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在柯学世界直播克学 作者:奥苟 内容简介 意外死亡后,若林春凉得到了名为【奈亚】的克苏鲁直播系统,系统告诉他,他可以用带有不同技能的身份卡存活,但必须完成现场直播的任务。 若林春凉:直播,什么直播? 奈亚:用不同的身份卡出现在高危场景里宣传克学! 若林春凉:算了吧,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密大学生罢了。 【直播间观众-江户川 替您点亮侦查技能】 【直播间观众-库洛洛 替您点亮妙手技能】 【直播间观众-蓝染 替您点亮乔装技能】 【直播间观众-越前 替您点亮射击:网球技能(该技能会造成高额杀伤力,请谨慎使用)】 若林春凉:!!! 自那以后,米花町出现了一家神秘学事务所,据说里面的调查员均为各自领域的行业精英。 他们蛰伏在红黑组织内部,或有着天才般的头脑,或有着不输于雇佣兵般的身手。 他们行事作风迥异,各自为营,尔虞我诈。 他们只听从那位文弱又无害的神秘学事务所所长的命令不问性命,不计后果。 若林春凉:不巧,其实都是在下的身份卡罢了。 #密室杀人可以是一种克学 # #APTX4869可以是一种克学 # #返老还童也可以是一种克学 # #时光倒流,死人复生更是克中克 #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酒厂其实# 阅读提示: 1.我流克系,有很多二改,含跑团要素,规则会大规模省略+魔改,不了解的也不影响阅读 第1章 一道道几乎撕裂天空的闪电将黑夜点亮,巨雷隆隆作响,暴雨已经包裹着整个敦威治城长达半月。 城西村庄某处的地面上排列着造型迥异的石柱,暴雨带来的山洪倾泻冲毁了一切,这些神秘的圆环石柱也被自然的力量连根拔起,露出已经生长出丑陋茎干的末梢。 若林春凉静静地躺在石柱中。 他细软的白色短发贴在脸颊,额前的血水被豆大的雨点冲开,每呼吸一次都有雨渍从颤抖着的睫毛向下坠。 曾经被频频夸赞的外貌现如今苍白脆弱,那双一度碧蓝如海天的温和眼眸仅剩下一片死气。 从阿卡姆到敦威治,若林春凉本来是跟着导师做实践课程的。结果因为亚裔普遍比实际年龄偏小的外貌,他被当地的异教徒误当作未成年抓住了。 作为召唤邪恶存在的祭品。 想必这糟糕透顶的天气也是因为祭品错误导致的。 若林春凉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借读过《死灵之书》的阉割安全版,大概清楚仪式出差错的后果。 天气的异常只是为“邪恶”降临而准备的舞台,等真正拉开幕布,敦威治将会变成一座死城。 雨实在是太大了,混着血水晕上他的眼睛,被刺激到的双眼有些发疼,好在他就快要死了,这些疼痛应该也就快要消失了吧? 只希望导师和学长们能够安全回到阿卡姆。 若林春凉这样想着,却突然听见了有谁说—— 【哦?原来就是你呀?】 听上去是一个小男孩,那个声音不像是从周围传来的,仿佛离他很近,又很远。 你是谁?他想这么问,但是声带的严重损坏已经让他无法说出任何言语。好在那个声音并不在乎他是否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 【你快死啦,让我看看……若林春凉,美籍日裔,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神秘学三年级,诶,你和我的上一位信徒是同学呀,真巧。】 若林春凉残余的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浑身的疼痛在催促他赶紧步入死亡。 可听到那个声音后,他突然又不想死了。 世界上那么多未知的事物等着去探索,自然、科学、人文、神秘……如果说若林春凉有什么理想的话,可能就是汲取一辈子的知识,用未知填充自己的生活了吧。 他不想死在这里。 【既然这样,我可以慷慨地替你解决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只不过嘛,哼哼哼……】 对方笑了起来,笑声轻快如海鸥轻掠海面。 也是在那阵笑声后,若林春凉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暴雨骤停,黑压压的乌云被一阵狂风吹开,雨后的星空显露出来。 泥泞中的白发青年怔怔地看着天空,星星在他眼底留下一片灿烂的银河,石柱的根茎比巨蛇更灵活地将他托起。但他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惊异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呼吸和心跳。 因为他死了。 【姓名:若林春凉】 【性别:男】 【年龄:23】 【职业:神秘学家】 【故乡:日本米花町】 【体力:11/11】 【力量:30】 【敏捷:50】 【理智:30/80】 【外表:90】 【幸运:20】 【智力:75】 【教育:90】 【信誉:??】 等到若林春凉再一次睁开眼,眼前的半透明面板上出现了这样的字样。 面板右上角还有亮着的其他图标,一个电视机的图案,以及一个小猫的可爱简笔画。 不知道什么原理,只要若林春凉心里一想,相应的页面就打开了,他首先打开的是有着电视机图案的页面。 一个小弹窗弹了出来:【您还没有开启直播哦~】 不是很明白,若林春凉又试着打开小猫图标。 这次没有出现新的面板,而是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 视线挪开后,那块半透明的面板直接消失了,若林春凉也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唯一的大门紧锁,昏暗的顶灯发出“滋滋”的声音。 房间很潮湿,与墙等高的书架嵌入了三面墙中,里面摆满了书。房间居中则是一套桌椅,桌子是实心木,椅子却是皮质的。 ——和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地下图书馆一摸一样。 一只黑猫从皮椅后跳上了桌。 “我是只有你才能看见的系统小助手,奈亚。”黑猫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恭喜你激活直播系统,那么接下来,请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直播吧~!” 语音刚落,之前消失的透明面板重新出现,页面右方有两排小字。 【正在直播中……】 【观众数量:0】 居中面板上则是—— 【生存任务:神秘学事务所终于成立啦】 【任务难度:简单】 【任务要求1:协助目暮十三进行凶案调查】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从教授转型所长,若林春凉非凡的调查员天赋绝不会被埋没~在老家的神秘学教授就是最强的!!】 【任务奖励:神秘学事务所x1,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倒计时:12小时】 每个字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若林春凉皱起眉。 他重新将视线投到黑猫的身上,对方澄金色的竖瞳闪烁着鬼魅的微光。 寂静中,若林春凉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临死之前,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仿佛有读心术一般,黑猫又开口了:“我可不是那位大人,只是一只平平无奇小黑猫罢了~” 若林春凉还想开口问些什么,房间里却突然传出了手机铃声。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原先空无一物的桌上凭空出现了一部手机,正伴着铃声嗡嗡作响。 拿起手机,来电备注上写着【目暮警官】,应该就是任务要求里的那位目暮十三。 “顺带一提,任务倒计时已经开始了,小黑猫诚挚地建议你立刻行动起来,不行动的话,直播间是不会有观众的。”黑猫说,“因为你现在的状态已经是“贷款生存”中,没有新角色卡的后果……嘻嘻嘻,小黑猫知道,但小黑猫不说。” 还能有什么后果,既然都说了是生存任务了,任务失败的话无非是让死人回到坟墓吧。 暂时将想要询问的心情咽下肚,若林春凉接通了来电。 “您好。” “是若林教授吗?”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是目暮,是这样的,本来我们约好了九点碰面,但我这边有一位侦探要去现场勘查,所以干脆把见面时间提前到现在,你看怎么样?” 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若林春凉决定先答应下来:“可以,”说完他又自然地接着说,“那么见面地点在——” “现场现在处于封锁状态,我让那名侦探顺路来接你吧,”目暮十三说,“应该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你楼下。” 挂掉电话后,若林春凉有些不确定地问黑猫:“我一个神秘学学生……神秘学教授,能协助警官些什么?” “怎么能看不起我们神秘学呢!”黑猫有些傲慢地仰起头,“追求未知,或是坟墓——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学子永远忠于对神秘的热忱!” “就算你拿密大校训来糊弄我也……” 黑猫:“嘻嘻嘻,小黑猫知道,但小黑猫不说。” 好吧。 若林春凉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利用这点时间检查了一下自身。 他还是初到敦威治时的穿着,头上戴着棕色八角帽,白色翻领衬衫和黑色防风大衣,衬衫柔软的绸制布料上没有血迹,大衣外也没有被异教徒划开的口子。 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记录本和便携笔都还在,这是新学年导师给他的东西,据说是他们在南非科考的直系学长寄回来的礼物。 再继续检查,若林春凉在自己风衣的暗兜里摸到了一把小口径的左轮□□——密大人人手一把,主要功能是在关键时候能干净利落地一枪崩了自己。 这个关键时候指的是自己快要兜不住后果的情况。 比如违规召唤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又比如偷图书馆的禁书被看门狗咬得奄奄一息的时候。 若林春凉收好枪,和黑猫一起走出了房间。 日本的街道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现在是早上六点,道路两侧的许多店面还没开始营业,在看见过往的路人后,若林春凉一愣,接着掏出了手机。 “干什么呢?”黑猫趴在他的肩头。 “我有点不确定了,这里真的不是什么悬浮于虚妄面貌上的虚拟城邦?” 若林春凉调出地图,开始确认日本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发现代表自己的小红点的确处于“米花町”的位置后仍然不死心,反复放大检查。 “是平平无奇的日本哦,”黑猫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会怀疑这个?”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因为这些人都没有脸啊。” 就算是在阿卡姆,这也算得上能拉响三级警报的怪异事件了吧? 正如若林春凉所说,在街上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人的脸部都像是被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马赛克上用粗体字写着类似于“疲惫”、“困倦”、“活力”……这样概括性的词汇。 他还看到了几个“上班去死”、“想要离职”之类的。 若林春凉的探究没有被黑猫放在眼里。 “哦,那个啊,因为你这张角色卡之前接触过那位大人,视觉上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偏差,为了保护你不直接疯掉,系统给这张角色卡增加了少许护眼设定啦。”黑猫无所谓道,“看见马赛克总比看见长着十五双眼睛、三张嘴的人类要好吧。” 若林春凉:“…………” 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就在他这样腹诽的时候,马路对面走过来一个身影。 黑发,额前留有刘海,后侧碎发翘起,白色衬衫,蓝色的西装制校服外套,绿色领带——应该是个帅气的高中生吧。 可惜马赛克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你好,若林教授。”青年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道,“我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与此同时,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透明面板瞬间出现提示—— 【欢迎直播间观众-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进入直播间】 【欢迎直播间观众-好心的俄罗斯人进入直播间】 …… -------------------- 第2章 突如其来的观众让若林春凉愣了一下。 “看来你有新的观众了。”黑猫笑嘻嘻的声音直接在若林春凉的脑海里响起。 “他们都是谁?” “不知道呢,各个世界的人都可能成为你的观众。”黑猫说,“关于你的故事,他们可以在书上看见,也能在梦里梦到,又或者只是一次偶然的网络直播。” 若林春凉注意到,面板上直播观看人数似乎还在不断上升,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提示。 “只有一些特殊的观众额外提示啦,算是vip用户的特权~”黑猫解释道。 若林春凉谨慎问:“提示这个是有什么作用吗?” “当然!”黑猫挺起胸,“方便你感谢我们尊贵的vip观众呀!这就是最大的作用!” 若林春凉:“……” 忖度半晌后,若林春凉决定先不管这些对自己来说还算陌生的功能,专心完成直播的任务。 他朝高中生侦探伸出手,礼貌地自我接受道:“我是神秘学教授,若林春凉。” 手掌只接触了一瞬间就分开了,工藤新一注意到对方刚才似乎有些走神。 嘛,这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侦探实力,又奇怪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插手警察的事,很多人都会有类似“考量”的情绪在。 不过这位教授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虽然是日本名字,日语也很标准,但长相似乎不像是纯粹的亚洲人。 是混血吗?所以年纪看起来才会偏小? 和自己站在一起,工藤新一觉得或许会有不少人将他们错认为同学也说不定。 简单打完招呼后,他们立刻前往现场。 案发现场就在不远的写字楼,步行过去大概需要十分钟。在此期间,工藤新一告诉了若林春凉已知的情报。 受害者名为永井昌宏,铃木集团的高管之一,被发现晕倒在反锁着的储物间,他的后脑勺上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凶器没有找到,当事人如今处于昏迷状态。 房间外的监控显示,先是在早上六点,清洁人员来到了储物间,她拿走了清洁工具后就离开了。 接着是上午九点,永井昌宏进入了房间,但是一直没有出来。 中午十二点左右,一名文员来到储物间取走备用的文件夹,他只在里面呆了三分钟不到。 最后,清洁人员在下午七点的时候放回清洁用具,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晕倒的永井昌宏。 储物间现场有大量用血迹涂绘的图案,鉴定课得出的结论—— 若林春凉接过工藤新一递过来的资料。 “墙上,地面,窗户,到处都有这样的图案,保守估计已经超过了4000毫升,警方称里面不止有永井昌宏的血,还存在另外的受害者……若林教授,您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资料上的照片不是特别清晰,只能看见那个图案大致呈圆形,里面有三角状填充,重力作用使没立刻干涸的血液向下晕,直接破坏了图案的完整性。 看着资料上的图案,若林春凉稍微明白了一些。 因为案件可能存在更多隐性受害者,又涉及到了神秘学领域,所以才紧急需要一名神秘学教授的协助。 所以系统才会给到【协助目暮十三进行凶案调查】的任务啊。 只不过不清楚这个协助的具体要求,是要侦破案件才算任务成功,还是说只要在案件中发挥一定作用就可以。 他不认为凭自己能直接侦破案件……他只是对神秘学的了解比其他人多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我需要先看看现场。”若林春凉收起了资料。 很快,他们抵达了写字楼。如目暮十三所说,涉及到案发现场的整层楼都被封锁了,一走出电梯就有警官站在黄色封条内提醒说:闲杂人员不要靠近。 没等他们解释,那位警官又轻呼了一声:“是工藤新一吗?那位高中生侦探?” “没错,我是工藤新一。”他脸上出现了有些按捺不住的骄傲神色。 “不好意思,我是加藤,请跟我往这边来,目暮警部马上就到。”加藤警官拉开封条让他们通过,“这位是?” “我是若林春凉,前来协助调查的神秘学教授。” 高中生侦探和神秘学教授两个身份带来了极大的温度差。看得出来,这位警官很欢迎工藤新一,但对若林春凉嘛…… “神秘学教授……”加藤警官嘟囔着,“都告诉过目暮警部了,米花町最近什么骗子都有……神秘学,那不就是一些骗人的东西啊。” 若林春凉也不辩解,摘下帽子后冲他露出一个笑:“辛苦带路,加藤警官。” 摘掉帽子后,白发少年精致的脸露了出来,温吞笑意浮现在脸上,眼睛弯起的时候,蕴含着碧蓝色的眼瞳荡出浅浅的细光。 他像是电影画报中常出现的那类散发着优雅气质的学者,但偏偏是一副不相称的幼态长相。两者混合在一起,造成了极其矛盾的吸引力。 加藤的马赛克脸上一下子出现了【纠结】这个词,不再说话了。 “还好你有90的外貌,准所长大人。”黑猫说,“以前有外貌40的所长候选人,连案发现场都进不去。” 若林春凉:“是啊,不然敦威治的异教徒怎么能一眼就把我盯上呢。” 黑猫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小心一些,现场有些……令人不适。”这么提醒着,加藤警官打开了储物室的门。 即使开着窗,这个房间里还是有很浓厚的血腥味,腐臭味和其他略显奇怪的味道也混在里面。 储物室存放着相当多的东西,不用的打印机,置物架,备份的文职工具等等。在房间的一角有明显的痕迹,那里的血迹凝成团——应该就是永井昌宏晕倒的位置。 工藤新一说的半点没夸张,超过4000毫升计量的血液用来绘制图案,造成的效果几乎是铺天盖地。 那是仅看照片无法感受到的恶意。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暗红,这些堆砌在一起的色块几乎抢占住整个视网膜,除了浓浓的恶心与不详外什么也不剩。 再继续看下去,甚至会产生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隐约听见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喃。 工藤新一捂住嘴,按捺住胃里的不适。 虽然已经是相当出名的侦探,但他接触得更多的其实是凶案,没有见过这样在精神层面充满邪性的现场。 他下意识看向若林春凉,却发现对方面色如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墙面。 “教授是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若林春凉摇摇头,感叹道:“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日本看到这么令人怀念的东西……” 工藤新一:…… 见对方脸上出现了【一言难尽】的字样,若林春凉意识到自己的感触似乎是有些不合时宜。 但这也能理解,毕竟他被那群异教徒折磨了那么久,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结果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当初和导师到处考察的纯真校园时光。 “感动吗,”黑猫晃晃脑袋,“我们直播系统就是这样喜欢助人为乐,致力于让每个宿主都感受到家的温暖。” 若林春凉:…… 那倒也没有。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黑猫问他。 仅仅是一眼,若林春凉就能判断出这是某个仪式现场。 资料里单个的图案还看不出来,当看清现场的案例后,那个血红圆圈里的图案一下子清晰起来。 带着弧度的三角形,中间还有一个实心的圆点。这些圆正以规律的间距陈列着,大大小小的圆铺开,没有重合。 怎么说呢…… 这个图案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就像是经常面对着高等运算的数学家一下子看见一加一的等式一样。 “我有无数种以此为基础的衍生图腾,每一个都对应着相应的传说,但仅仅是这个图案的话看不出结果。” 另一边,工藤新一已经开始对现场的清洁人员和文员开始问话。 清洁人员三十出头的样子,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女性,面对问询的时候有些怯懦,文员则是一名强壮的中年男性,平时应该有很好的锻炼。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手指不安地扣着袖口,“早上我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下班的时候突然就……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您了。永井先生他,他没事吧?” 文员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 “我说过了,我只是在中午的时候来领取过文件夹,当时什么也没有。两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够我画这些东西,我一整天的行程都记在了记事本里,你们可以找我的同事查证。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先回到工位了,你们不要影响我工作。” 工藤新一接过他递来的迷你记事本,翻阅的同时听见加藤警官在一旁叹气。 “有作案时间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我们调查了他们的背景,和永井昌宏不存在矛盾,没有作案动机。更具体的我们还在调查。”加藤警官苦恼道,“要是永井昌宏醒了就好了,但他一直昏迷着。” 看似是一个二选一的结果,不考虑神鬼之说的话,符合条件的凶手只能在他们之间。 但警察没有决定性证据,也无法判断是谁在说谎,于是干脆让两个人一起来到案发现场,并找来了工藤新一和若林春凉。 【不愿透露姓名的A子:……救命啊,案件很一般,但这个房间也太瘆人了吧!】 【懒得取名字的B子:所以这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在撒谎?墙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看样子教授也不是很明白诶?】 【C酱:……其实我还是没弄明白神秘学是个什么,真的有这门学科吗?这个教授看起来什么也不会啊。】 …… 面板上实时刷新的交谈被若林春凉看在眼里,观众越来越多,除了对案件的讨论外,相当大一部分观众都对神秘学,或者说是对若林春凉持怀疑态度。 “不做些什么的话,观众会流失得很严重哦。”黑猫笑嘻嘻地提醒他,“想想任务吧,不完成任务的话……” 黑猫在他的意识里絮絮叨叨吵个不停,若林春凉勉强集中注意力,注意到了一条和普通弹幕不同的标黄弹幕。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这么简单的案件还需要推理吗?除了墙上的图案还有些意思,整件事简直无聊透顶。】 在这条弹幕出现的同时,系统提示也同时弹出—— 【直播间观众-江户川乱步替您点亮“侦查”技能】 【数据更新中……“侦查”90已加入属性列表,请妥善使用您的全新技能】 【哇,您居然拥有了这样的技能,请说:谢谢江户川乱步~】 若林春凉:? -------------------- 第3章 黑猫及时发挥了它系统小助手的作用。 “就是那位ID为“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的观众啦,只有在后台才能看见观众的真实姓名~” “点亮技能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这位热心的观众在此刻发挥了自己的天赋,看穿了事件的真相。这样的天赋被系统捕捉到,复制过来了。怎么样,现在要使用技能吗?” 黑猫的语气有些玄乎。 “小黑猫奈亚必须提醒您,虽然90的数值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但还是有技能使用失败的可能哦~” “好吧。”若林春凉想了想,说,“我要侦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心里的话音刚落,眼前的透明面板上就出现了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字,似乎是在1到100之间随机滚动着。 数字停在了“11”上,“滴滴”两声后,面板上出现了“成功”的字样。 若林春凉猜,那个数值大概是代表成功率,只要随机数字小于技能的数字,技能就能成功施展。 面板闪烁了两下,“叮——”地一声后,他的世界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是一副已经绘制完毕的图画突然失去了颜色,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黑白的线稿。 这些单调的线段不断颤动着,只有人脸部的线条乱糟糟地糊成一团,应该和马赛克的作用相同。 在这样的环境下,房间里唯一保留着色泽的东西宛如黑夜中的灯塔般显眼。 黑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你突然发现墙面上有一些细微的刮痕,那些痕迹被血液侵染,和凹凸不平的墙纸混在一起,一下子看不太出来,但正聚精会神观察着图案的你没有错过这点异常。 “顺着刮痕,你找到了一个老式置物架,这个柜子约有60kg左右,在墙边似乎有被挪动过的痕迹,如今没有别的线索了,你认为这里有探查的价值。” 由于现在房间的神奇效果,若林春凉其实可以直接找到那个有着异常的柜子。 但为了不显得突兀,他还是先走到划痕的位置,顺着划痕找到了黑猫口中的柜子。这是个铁皮实心置物柜,里面堆满了各类杂物。 他试着推了一下,没能推动。 黑猫嘲笑说:“别试了,力量30是不可能推得动的。” 在若林春凉行动的期间,加藤警官一直盯着那位相貌绮丽的教授,还出声提醒:“请不要破坏现场,教授。” 见对方没有听见,加藤有些生气。 早在目暮警部说自己联系了一位神秘学教授作为探案顾问的时候,加藤就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刑侦工作应该是科学严谨的,而不是依靠邪门又骗人的东西。 米花町的办案压力已经很大了,要是被媒体知道警方居然选择这种与科学不沾边的手段协助破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写信到上面抗议。 目暮警部就完全不担心的吗?! “加藤警官,麻烦您将这个柜子推开。”那位神秘学教授突然喊他。 尽管不情愿,但加藤警官还是走过来。在仔细辨认出划痕后,脸上的词汇从【不耐烦】变成了【惊讶】。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若林春凉,挽起袖口。 “哐当”一声,柜子被挪动着离开了墙面。 达成目的,若林春凉又听见了黑猫继续用飘忽不定的声音: “现在,你在柜子后发现了一个坑洞,坑洞的边缘很粗糙,不像是房间本来拥有的。你很快意识到这应该是用什么东西凿开的,坑洞里铺上了几层皱起来的锡纸。 “而在坑洞里,你终于找到了你想要找的东西——” 在这个瞬间,直播间观众以几何倍数增多,面板上的实时弹幕开始疯狂刷新,其中不乏有几条标黄的特殊弹幕。 黑猫奈亚的叙述仍然在继续。 “血色的坑洞里摆放着七颗眼球,上面还黏附着人体的组织和血污,你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些东西是被人以如何残忍的手段从人体上摘取了下来。 “除此之外,在眼球的旁边还有一把沾着血的工具锤,不出意外,这就是凶器了。 “那么,作为专业的神秘学教授,若林教授,您接下来的行动是?” 与黑猫同样跃跃欲试的还有那位点亮了“侦查”技能的江户川乱步,他在弹幕上直白的挑衅着: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bingo~让我看看这位高中生侦探有何见解。】 加藤也看清了凹槽里血腥的东西,心理上和生理的冲击让他立刻捂住嘴,侧头干呕了起来。 在米花町出警这么多年,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冲击的现场。 尤其是目前甚至没有任何犯罪分子的情报,这样一个变态就隐藏在米花町,还在这个几乎掌控日本经济命脉的铃木财团大楼里犯下这么恶劣的事件。 犯人的目的?不知道。 受害者的现状?不知道。 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永远刻在意识的深处,再加上目睹了这般场面…… 加藤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后脊直冲头顶,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下意识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教授。 身边的神秘学教授连呼吸也没乱,垂下的眼尾挡住了大半个瞳孔,眼皮微颤,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浑身散发的气息让加藤把那些问题咽回了肚子。 若林春凉没有在意这些。 他思考了一会儿,侧头看向了脸上写着【惊惧】的加藤警官,又看向朝这边走的工藤新一,碧蓝的眼瞳中倒映着对方复杂的神情。 “工藤同学,有了这样的证据后,你应该已经推理出来了吧,这件事的真相。” 工藤新一的视线艰难地从眼球上移开:“算是知道。” “真相?”加藤依旧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捂着嘴,一边拦着在场的清洁人员和文员,一边打电话通知痕检科的人,有些焦急地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若林教授的发现,答案就很简单了,就让我从头开始讲解吧。” 工藤新一打了个响指,开始了他的推理。 “两位证人的证词和监控双双矛盾,原因很简单,用大量血液绘制这些图案,和攻击永井昌宏,这完全是两起案件。” “两起……案件?” “是的。分开来看的话一切都一目了然。我们先看前者,绘制图案需要两样准备:材料,以及时间。材料的话,血液可以提前藏在那个凹洞里,再说时间,符合时间要求的人只有一位。” 监控中显示,不管是清洁人员,还是文员,他们在这个房间里都只呆了很短的时间。 结论不言而喻。 加藤警官逐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永井昌宏?” “没错,只有他在这个房间呆了超过一个小时。”工藤新一十分自信地点头,“然后就是第二个案件,攻击了永井昌宏的嫌疑人——加藤警官,那个柜子很重吧?” “没错,估计有60kg左右。” “你觉得清洁人员能搬动它吗?” “……恐怕不行。” “被攻击后晕倒的永井昌宏是不可能再起身将谋害自己的工具藏起来的,所以……” 没等工藤新一说完,文员立刻出声打断了他:“不是我,你不要胡说!” 他有些气急败坏,转头指责起加藤来,“你们警察到底怎么回事啊,又是骗子教授又是高中生,我警告你们,再继续诬陷我的话,你们……你们就等着吃律师函吧!!” 工藤新一高声呵斥:“凶器我们已经找到了,移交到鉴定课很快就能出结果,你还要否认吗,文员先生!” 看着那把沾着血的工具锤,文员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毕现,立刻转变口风。 “我来拿东西,但储物室反锁了,我只是碰巧有钥匙,看到这种场面后想要讹诈永井一笔封口费罢了。”他挥舞着双手,越来越激动,“是那家伙想要先动手,我才正当防卫的!眼珠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 排除了嫌疑的清洁人员害怕地后退了一步,“您居然……您……” 若林春凉一直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从高中生侦探的推理,到文员的狡辩,再到加藤警官用手铐铐住文员,要将他带回警局进行审讯。 案件看似已经告一段落,有关眼球的主人也只能等永井昌宏醒来后才能得知结果。 但他觉得不太对劲。 自己帮忙找到了决定性的物证,但奈亚并没有提示任务已经完成,而是在旁边晃着尾巴欣赏墙上的图案。 以及……若林春凉不知道别人眼中清洁人员的表情是怎样的,他只在对方马赛克的脸上看到了非常显眼的【轻蔑】。 同时,弹幕也乱成了一锅粥。 【名字依旧不详的A君:好着急啊,被挖掉眼睛的受害者到底还活着吗?赶紧救人啊!】 【B君有话说:先把那个叫永井昌宏的家伙从医院赶出去,凭什么浪费医疗资源,警察都是吃闲饭的吗!】 【快乐C酱:……所以教授就完全没作用咯?看着真来气。】 【快用你无敌的D子想想办法啊:楼上的是没看见教授找到了关键性证据?】 【某E:找到证据有什么用,他一个神秘学教授,结果对这些图案还不是一无所知!】 …… 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位标黄用户突然出声: 【好心的俄罗斯人:她知道些什么,她在撒谎。】 …… 这条标黄弹幕引起若林春凉的注意,他思索了很久,最后注意到工藤新一的表情,是【怀疑】。 ——对方也察觉到了清洁人员的不对劲,但缺乏线索让他没有轻举妄动。 可若林春凉不是侦探,他是神秘学家,有自己的协助任务,而神秘学家有自己的做法。 “你在撒谎吗?”他走到清洁人员面前。 听到声音的清洁人员抬起头,声音有些茫然:“什么?” 不光是她,即将离开房间的一行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加藤想要制止他,被工藤新一拦住了:“先看看教授想干什么吧,加藤警官。” 若林春凉看着她的眼睛——应该是她眼睛的位置吧,温声又问了一遍:“你在撒谎吗?” -------------------- 第4章 “没,没有……” “是吗,”若林春凉走到墙壁面前,定定地看着上面的图腾,“我有一个猜想,想要请您听一听。” “我,我吗?”清洁人员有些无措地看向加藤,发现对方被旁边的侦探拦住后才有些勉强道,“您……您请讲。” “在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大概是第一学年上半期,考古学的学长邀请我加入了一个课外小组,他们在不丹新出土的遗迹旁边淘到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一个记载着古老存在的卷轴。据说是不丹的某位巫师记录下来的。” “不丹?巫师?您说这个是……?” “外神之一的艾布·格萨尔,又被称作“世界之眼”。” 不知是否刻意而未为之,若林春凉压低了嗓音, ““身型似无形的黑色虚空,七个滚圆的眼瞳注视着所有时间与空间”——看看这些图案,圆圈里的并不是什么三角形和圆点。” 顺着提示,工藤新一明白了:“……这些图案不是什么圆、线条和点的组合,是眼睛!” “是的,是“眼睛”。” 这曾经是若林春凉研究过的小课题,在密大图书馆禁书区有着这样的记录—— 艾布·格萨尔作为外神之一有着无与伦比的洞察力,他的眼睛能窥见一切时间与空间,不丹的巫师通过卷轴将这位外神记录了下来。 在课外小组研究后期,小组的七位学长拿着厚厚一叠参考文献再次前往了不丹,因为刚好和导师的新开的课题错开,若林春凉没有跟着一起去。 结果嘛……那七位前辈好像一个都没有回来。 因为之前也出现过隔了十几年,消失的学生重新出现的情况,密大决定将他们的学籍保留,直到若林春凉出发前往敦威治前,也没有听过他们的消息。 听他们这么说,加藤警官立刻转头看向墙壁,倏尔惊呼:“没错,这些圆的排列都是大小不同的七个为一组,每组间都有间隔!” 若林春凉点点头,指尖在脸侧轻点,一边回忆一边复述起当初导师的警告。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房间—— “判断信仰是否具现的三大准则: “其一,信仰的至高者不能吐露人言。 “其二,信仰的至高者不得现明正身。 “其三,不能回应召唤则毫无意义。” “所以你无法判断仪式是否真的成功,唯一的知情者就只有现在生死不明的永井昌宏。” 若林春凉看向清洁人员。 “成为曾经案件相关人员会遭到警方的密切关注,鲜血、眼珠、密集的人群,要集齐这些要素,下一次仪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 现场安静了下来。 黑猫绕着若林春凉转圈,十分惊奇:“我本来还想询问你是否使用这张角色卡自带的80点“神秘学”技能来调查图案,没想到你直接看出来了?” “哦,没有,我猜的。”若林春凉看都没看黑猫,心里的语气十分平淡,“狂信徒嘛,都这样,猜对了她就把你当自己人,猜错了就直接暴怒,说不定会冲上来给我两刀。” 黑猫震撼:还能这样??? 若林春凉面不改色:就是可以这样。 直播普通观众立刻发出了注入“兄弟们,记笔记了,学操作”、“老师说这节课全是重点”、“密大到底是个什么大学啊可恶”等等感叹。 而标黄弹幕的侧重点则不同。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信息差带来的推理难度果然是无解的,不过那个高中生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嘛,这么看来,还是帮助了教授的我获得了胜利!】 【好心的俄罗斯人:很有意思的做法,教授。】 黑猫摆摆尾巴晃晃脑袋,心念真是一些奇怪的人类观众,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位“饱经风雨”的年轻教授的确做出了最简洁又高效的举措。 他还记得任务2,只有扩大神秘的宣传,才能使更多的观众入内,其中特殊的VIP用户也会更多,被点亮全新技能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看来这次,那位大人选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类呢。 现场的寂静还在持续着。 清洁人员垂下头,拳头攥紧,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加藤有些不忍心,他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位神秘学教授为什么突然针对起了清洁人员,还想要前去安抚这个可怜的女人。 然而等女人再次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从【慌乱】变成了【狂热】。 “永井成功了,他一定是成功了……能够看破一切的神明……”一开始还是轻喃,接着,女人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我就知道我们能成功的!我们的神明终会降临!!” 血腥味充斥的房间里,女人老实的面相逐渐扭曲,嘴唇翕动发出越来越尖锐的声音,毫无疑问,她正在步入某种疯狂的状态。 黑猫竖直的瞳孔倒映着整个房间的影子,它如神秘的高纬生命见证着一切,在它开口的同时,若林春凉面前的面板上也同样出现了同样的文字记录。 “终于,若林春凉教授找到了案件的关键人物,一位被凝视的信徒。 “你很清楚,如果什么也不管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和她一样对神秘学一知半解的偏激信徒还有多少?他们是怎么联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你不知道。 “你只是有种预感,这个世界上不止会多一个被诊断为精神癫狂的患者,而是更糟糕的结果。 “那么,若林教授,您接下来的行动是?” “虽然描述得栩栩如生,但我不是很理解你一定要把现状复述一遍的意义。”若林春凉在心里吐槽,“这算是一种威胁吗?” “哈哈哈哈奈亚怎么可能干这种会破坏我们深厚情谊的傻事,你就当我在播放关卡CG啦~不能收集齐所有CG的的游戏玩家统统开除玩家籍!这是尊严问题!” “……”若林春凉哽住了,确实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黑猫居然还能冒出这种垃圾话。 而黑猫摇摇尾巴,一副我就是要这么干,我下次还敢的欠揍模样。 好吧,你开心就好。 若林春凉让自己无视黑猫,也无视面板上夸张刷屏的弹幕,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任何现象表示你们成功了,女士。”他的双眸笔直地看着对方,语气平静地阐述起事实,“奇迹的出现总是会招致毁灭,铃木集团如今依旧安好,证明仪式的某一环明显出了问题——比如,那七颗眼珠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若林春凉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 不是每个被当作祭品的人都能从成功的仪式中活下来的,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状态算不算是活下来。 “不可能!”女人恼羞成怒地跳起来,肾上腺素飙升让她的行动如非人般敏捷,瞬间就掐住了若林春凉的脖子,“你在骗我!” 力量30的教授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当然,他也没打算动手。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加藤警官和工藤新一都想要上前制止,但却被若林春凉挥手劝阻了。 “没有必要骗你,我是神秘学教授,见多了各类仪式。事实上,我对你们犯了什么罪并不感兴趣,相反,我也很想知道仪式是哪里出了问题。” 被扼住喉咙后,他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说话也很费力,但惟独那双漂亮的眼睛仍然充斥着漂亮的碧蓝。 那是沉寂又空洞的一双眼,没有任何情绪,残酷又理智,身体的难受完全被理智忽略,痛苦也变得不值一提。 透过那双眼,女人仿佛能看见一整片星空——就像是她曾梦想着见到的神明一般。 “如果可以,我想亲眼见证一切,包括你们召唤的伟大存在,以及你们最终的结局。女士,你的手在颤抖,你在害怕什么?你的神明?”他突然发现了什么,失笑出声,“……还是我?” 女人怔怔地看着,整个人都像陷进了碧蓝的海,无法呼吸,即使仰起头也只能再次注视着同样纯粹的天空。在这样的眼神中,她无处可逃。 最后,女人仿佛被蛊惑一般松开了手。 “那是我们从组织里买来的……不可能出错……只可能是那个叫‘伏特加’的男人没有按照货单给我们祭品……” 女人猛地抬起头。 “教授!您是教授!您能帮助我们的对不对!您很清楚我们的神明,您能带领我们……”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被加藤警官按倒在地,她剧烈地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叫喊,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若林春凉。 此时的教授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被弄乱的领口,睥睨的神态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我不拒绝任何知识的传播,但首先,你得告诉我和警方关于这些眼球的一切问题。”若林春凉平静问,“可以吗?” 女人不再挣扎,像一具散架的骷髅般卸了力,她脸上依旧写着【狂热】,只不过狂热的对象不再是墙上的图案,而是眼前居高临下的神秘学教授。 “如果这是您的要求。”戴着手铐,她虔诚地说。 站在旁边的文员拼了命地往加藤身边躲,神色惊恐:“这个疯子,警官,我不要和疯子呆在一起!他们都是疯子!我这算是阻止了犯罪对不对?我这是阻止了犯罪啊警官!!” “少废话,给我老实点!”加藤呵斥道。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周围人看向若林春凉的眼神变得或忌惮,或考量,或尊敬,但惟独没有之前的轻视。 可惜若林春凉看不见他们的眼神,他只听到系统“叮——”地一声响起来。 【生存任务:神秘学事务所终于成立啦】 【任务奖励:神秘学事务所x1,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利用弹幕收集情报,90外貌辅助虚张声势的话疗~哇哦,您可真是深藏不漏呢!】 -------------------- 第5章 虽然证实这是一场没有明确受害者死亡的凶案,但警方要做的事却变多了。 谁也没想到一场仪式里掺和进了讹诈和蓄意伤害后,居然还能牵连出涉嫌器官买卖的组织。 后续的事情就不关若林春凉的事情了,加藤警官向他表示了感谢,并十分诚挚地为之前的出言不逊道歉。 黑猫疯狂怂恿若林春凉嘲讽两句,还说这样会提高直播间的观看人数。 “毕竟大家都爱看这种“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爽剧戏码嘛,来,听小黑猫的,咱们高贵地冷哼一声!” “……” 若林春凉表示自己很感动奈亚能为自己着想,然后冷酷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有这类的情况可以直接来找“神秘学事务所”,”若林春凉和加藤警官握了握手,趁机推销了起来,“我们拥有全世界最优秀的调查员。” 加藤还不知道这只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对方的事务所现在就算加上新鲜出炉的角色卡,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人,外加一只猫而已。 他面露尊敬:“您太客气了,我会将今天发生的事完整写成书面报告递交给目暮警部的,事务所的审批程序很快就能下来,请您放心!” 见要求达到了,若林春凉矜持地点点头。 【取名字真的好难A:成年人的世界只有谢谢惠顾.jpg】 【这个B我装了:加藤,请说,谢谢教授。】 【C语言是全世界最好的语言:有人知道教授的大学在哪儿吗?明人不说暗话,我心动了!】 【你这门课得了D:这大学好考吗,偏差值80不请自来!】 …… 标黄弹幕默不作声,黑猫看得津津有味。 工藤新一控诉道:“我就没有帮忙吗,我可是推理出了全过程。” “是,是,也十分感谢工藤同学!”加藤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在打算离开的时候,工藤新一叫住了若林春凉。他双手插在兜里,状似无意般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哪一句?” “因为仪式错误所以没能召唤神明……所以如果仪式正确就能做到?” 看着面前人脸上的【戒备】,若林春凉想也知道对方这是在怀疑自己,毕竟他三言两语就让清洁人员近乎疯狂般改变了立场。 ——有点像是串通好了在演戏。 若林春凉淡淡答道:“我不知道。” “什么?” “有着眼睛外型的未知存在有很多,我只是试探性说了一个。显然,对方虽然表现出狂信徒的模样,但她在这些方面的知识储备十分鄙陋。”他耸了耸肩,“所以你要是怀疑我在骗她的话,是的,我在骗她。” 工藤新一:“……” “神秘学不是宗教,我们没有信仰,不宣告真理,我们只是在探索对待未知事物的全新方式。”若林春凉勾起一个笑,“侦探先生,知识是无属性的工具,不必怀疑我的立场,我永远忠于知识,仅此而已。” 顶着对方【复杂】的表情,若林春凉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开了。 确定对方已经离开这条街道后,工藤新一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这是刚才他在文员随身携带的迷你记事本里翻到的,稍微瞄到纸条的内容后,他没有立刻将纸条当作证据拿出来。 【For you,Professor.】 看文员的样子,他应该并不清楚这张纸条,不然不会直接将有重大嫌疑的记事本交给自己。 工藤新一打算将纸条带去邻居阿笠博士那里检查一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诸如指纹或者附着物之类的证据。 “那我们就先回警局了,这次的事多谢了,工藤同学!”加藤警官押送着两位嫌疑人离开了。 哪想等工藤新一转身的时候,一个身影把他撞得差点摔倒。 “嗷呜——!”是个拿着手机的外国人,金发碧眼,眉尾有两颗黑痣,发现自己撞人后立刻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光看手机了没看路,你没事吧?” “没事。”工藤拍拍衣服,“倒是你,没事吧?” “哎,除了倒霉之外什么事也没有。啊,这个倒霉没有说你,我那该死的同伴打赌输了之后就耍赖不见踪影,害我到处找他……”金发青年自顾自抱怨了一通,接着才回过神来一般,“实在不好意思,撞了你还让你听我的怨言,哎,不打扰你了,我还要接着找人,拜拜~” 他抱着手机跑开了。 在去阿笠博士家里的路上,工藤新一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在兜里去找那张纸条,却怎么也找不到。 那张纸条就这样消失了。 …… 若林春凉回到了那个和密大地下图书馆一模一样的房间,黑猫跳到长桌上,从一叠书里抽出一个薄本,推到他面前。 “因为创建了新的角色卡,你的角色书也随之形成了,翻翻看!” “我还以为这些信息都只会出现在面板里。”若林春凉坐在椅子上,翻著书的时候甚至产生了自己回到了学校的错觉。 黑猫舔着爪子,骄傲说:“面板上当然可以看,但我们是很人性化的系统,所长大人喜欢看纸质书这点小事当然可以满足~” 这个黑皮本子并不厚,扉页上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再往后翻则是若林春凉的角色卡。 基本属性都怎么变,唯一改变的两项: 【信誉:??】变为了【信誉:50】 【理智:30/80】变为了【理智:35/80】 除此之外,就是在最下面出现了之前使用过的技能。 【侦查:90】 “信誉值会影响角色卡的社会评价,50的话就是普通人水准。”黑猫解释道,“等到理智升到50,系统就可以撤销马赛克保护啦!”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若林春凉翻页后发现角色卡背面有一行评价: 【知识就是力量,不想被男人骗就给我好好学习起来!P.S.骗人的教授就是屑啦!】 若林春凉:…… 他继续往后翻,在下一页看见了这次奖励的新角色卡。 【姓名:马丁尼(Martini)】 【性别:男】 【年龄:16】 【职业:欺诈师】 【故乡:丹麦】 【体力:10/10】 【力量:40】 【敏捷:90】 【理智:70/80】 【外表:50】 【幸运:80】 【智力:75】 【教育:30】 【信誉:??】 【心理学:90】 “不是侦查90吗,怎么变成心理学了?” “90的侦查是“若林春凉角色卡”的技能,不能带到下一张卡,心理学的话……我看看我看看。”黑猫挤过来一个头,确认之后伸出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头,“对,对,心理学,我怎么给忘了。” 面板闪了两下,接着弹出了延时的通知—— 【直播间观众-费奥多尔·D 替您点亮“心理学”技能】 【数据更新中……“心理学”90已加入属性列表,请妥善使用您的全新技能】 【哇,您居然拥有了这样的技能,请说:谢谢费奥多尔·D~】 “咳咳咳,因为当时你忙着和嫌疑人交涉嘛,”黑猫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若林春凉的手背,“他就是那个“好心的俄罗斯人”,当然,没有黑猫奈亚好心就是了。” 继续往后翻,但这张角色卡背面没有任何评价。若林春凉猜测道:“是只有使用过的角色卡才有评价?” “没错,评价是为了让您检定自我状态的,毕竟有很多人在精神失常后不会意识到自己精神失常呢。请您放心,贴心的奈亚将会用最公正客观的描述来提醒所长大人!” 想起评价里的“骗人的教授就是屑啦”,若林春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只猫是故意的吗? 再比较了一下两张角色卡的数据,他问:“我要怎么换卡?” “在面板里操作更换就好啦,”黑猫指着更换的浅色按钮,“但是只要换卡就会有新的任务哦。” “这样的话,如果我不换卡,岂不是就可以一直不直播也可以好好用现在的身份活着?” “真是个不肯吃亏的所长大人,那么就让奈亚更新声明——在任务后,每一张卡的单次使用时间不能超过五天,如果不主动切换角色卡,那么将会由善解人意的小黑猫奈亚随机替您切换~” 想也是,虽然黑猫一直表现出一副亲切又嘴贱的样子,但本质还是属于克苏鲁直播系统,是目的性明确的功能性产物。 为了很好利用更换角色卡的时间差,在这五天若林教授一点都没闲着。 先是回答了弹幕一些简单的问题,包括如何神秘学入门,以及怎么咨询国外含有此科目的高等学府——如果他们的世界真的有这样的大学的话。 接着,他配合了警方的后续调查,问清楚了清洁人员购买眼球的组织相关情报——女人知道的也不多,她以“haru”的名字在暗网上提前三个月下了单,交易的程序很复杂,对方很谨慎,但最后居然是当面接货。 据称,对方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外国青年,在案发两天前的漫展上明目张胆地将用透明玻璃管装着的眼球和血袋给了她。 负责审讯的目暮警部想具体询问对方的外貌特征,但女人摇摇头。 “那里是漫展,对方装扮成了一位我不认识的角色,看现场的反应,他的还原度很高,就算我告诉你特征也没什么用吧。” “我知道了。” 审讯结束后,目暮警部再次对若林春凉表示了感谢。 目暮十三有些胖,圆圆的肚子,圆圆的脸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他留着上胡,和胡子同样茂密的还有两道粗眉,他将和官方合作的证明书交给了若林春凉。 “说起来,工藤同学后来还向我打听您呢,”目暮十三说,“我将您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当然,是官方留下的联系方式,没关系吧。” 若林春凉笑着点头:“可能是对神秘学稍微有些兴趣了吧,没关系的目暮警部。” 五天结束后,若林春凉掐着点按下了面板上的换卡按钮。 换卡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从身躯里连根拔起,灵魂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浩瀚的宇宙。 若林春凉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视线里不含有任何善意,也没有恶意。在这样的观测中,人类的痴傻愚昧被全面放大,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完全无法思考,隐约听见了什么无法被辨别的声音,又像是错觉。 最后,灵魂沉甸甸地下坠。 “马丁尼?马丁尼?”有谁在叫他。 睁开眼,若林春凉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大块头男人,对方戴着墨镜,小心翼翼蹲在沙发边上的动作有些滑稽。 好在这次的角色卡理智够高,对方的脸上终于没有了马赛克。 见若林春凉从沙发上起身,男人松了口气:“琴酒大哥让我来问你为什么没回任务邮件。” 同时,系统出了提示: 【欢迎直播间观众-平平无奇私人医生进入直播间】 【欢迎直播间观众-蜘蛛多可爱啊 进入直播间】 -------------------- 第6章 若林春凉立刻唤出了面板。 和上次一样,面板上迅速更新出了这次的任务—— 【生存任务: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堂堂正正马丁尼】 【任务难度:困难】 【任务要求1:终止组织对自己的处理计划】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你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也不知道谁是马丁尼,你只知道自己顶替了某人的身份,并遭到怀疑,登上了组织的处理名单。是会成为完美的马丁尼,还是会被组织一枪爆头呢,期待您的表演!!!】 【任务奖励:组织的高级权限x1,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倒计时:240小时】 快速阅读着任务,若林春凉快速思考了几秒,最后直接重新躺倒在沙发,理所当然道。 “我不认识琴酒,也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什么邮件,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弹幕瞬间炸了。 【听我的A上去:这是……自暴自弃了?】 【BBBBBBB个不停:不要摆烂啊教授!快救救!】 【我直接C了:新来的,不懂就问,这是个什么主播,是要突破最快死亡记录的主播吗?】 …… 完全相反的是,标黄弹幕区安安静静,新加入的两位VIP观众显然是在观望些什么。 “哇哦——”黑猫啧啧称奇,“你是要完全区别于神秘学教授吗,可这个发言也太大胆了,对方可是正处于怀疑你身份的状态哦。” 对黑猫说了句“我心里有数”,若林春凉继续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为什么假期还要加班,我就不讲法律了,至少得讲道德吧!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你来转告,真的很急的话就让琴酒自己来啊!” “……”男人被呛之后也不反驳,把桌上的电脑递了过来,“一直躲着琴酒大哥的不是马丁尼你吗,甚至不惜躲到哥伦比亚。你也和琴酒大哥搭档过很长时间,应该很明白他的性格吧,他……” “stop,please。” 不情愿地接过电脑,若林春凉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密码。 为了不暴露异样,他将一瞬间的迟疑转为了不耐,若无其事将电脑扔到一边,头埋到沙发靠垫里。 “邮件我知道看,赶紧出去出去,行行好,让我躺完最后半小时的假期。” 既然对方没有拿着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加上蹲在沙发边上小声叫自己的行为,若林春凉理所当然地做出判断,这不是那种很难应付的人。 如他所想,男人没有纠缠,只是又一次表示自己已经把话带到了,要是还不开始工作的话琴酒那边可能会采取一些举措。 “好啊,让他来一枪崩了我算了,加班和死亡我选择死亡,就把这句原话告诉他!” “……我会原话转告的,马丁尼你也偶尔接接电话吧,再联系不上的话下一次来的就是狙击手了。” “听不见,马丁尼说他什么也听不见。” “……”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后,若林春凉立刻收敛了表情,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没有立刻去管电脑,而是先检查起自己的身份。 这是个不大的一体式公寓,家具什么的倒是很齐全,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随意摆放,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去到卫生间,若林春凉在镜子里看见了这张角色卡的模样。 普通的白色T恤勾勒出便瘦削的体格,宽松的洗旧牛仔裤,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链条。 虽然角色卡上写着16岁,但或许是高加索人种的缘故,他看上去甚至比若林春凉本人还要大一点,一头乱糟糟的金发,眼尾上挑,瞳色是翠绿色,眉尾还有两颗很明显的痣。 若林春奈试着笑了一下,两颗虎牙出现在镜子里,“马丁尼”瞬间成为了美国最常见的那种无所事事的快乐大学生模样。 黑猫啧啧道:“可惜是个不爱学习的青年,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欺诈师。怎么样,扮演起来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林春凉把有些长的头发用皮筋扎了起来,回到客厅翻出电脑,“我有什么办法打开这个电脑吗?” “让我看看,你的“计算机”只有默认的10点,要使用技能吗?” “……使用吧。” 话音刚落,面板上开始快速滚动数字,最后停在了“1”上,面板出现了“大成功”的字样。 “哇哦,哇哦,哇哦~”黑猫发出有些尖锐的怪叫,“居然是只有数值摇到1才会出现的大成功,大成功还会伴随着额外奖励,80幸运的马丁尼可真是太幸运啦!” 嘴上说着幸运,但黑猫完全是一副有些失望的欠揍语气。 若林春凉立刻追问:“大成功?那是不是还有大失败……?” “同一的太阳照着他的宫殿,也不曾避过了我们的草屋:日光是一视同仁的。” 黑猫装模作样地吟诵著名句,见若林春凉不为所动,恨铁不成钢道,“还是教授呢,连莎士比亚也不看吗!” “他若林春凉是神秘学教授和我马丁尼有什么关系?” “……”黑猫有些宕机,眨眨眼半天也没想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摇摇头,“不用担心啦,幸运马丁尼怎么会摇到99这种离奇的数字呢。” 接着,黑猫便开始阐述“计算机”使用成功的效果。 “那么,不知道密码的你随便输入了123456,幸运的是,电脑原先的主人似乎也是一位懒惰的家伙,居然真的将密码设置得如此简单,你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电脑。” 按照黑猫的说法,若林春凉将123456输入进密码栏,电脑解锁后,一连串的邮件提示音弹了出来。 “并且,你神奇地发现原先主人所有账户的密码似乎都是123456,怎么会有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呢,你搞不懂,但是却很庆幸。” 这样的奖励可以说是解了若林春凉的燃眉之急,他迅速登录上邮箱,查看起之前男人提到的邮件。 邮件数量很多,并且发邮件的人也五花八门,这些人里有的叫他老师,有的叫他教练,还有的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助学金不用担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最后,若林春凉终于找到了来自琴酒的未读邮件,说是邮件,其实就只有简短的一行。 【尽快处理暗网上的交易】落款是Gin。 “是个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的冷酷人类,”黑猫也凑到电脑前面,暗戳戳说,“果然,不是每次遇到的人都会像上次那么好说话呢。” “性格什么都无所谓吧,一枪崩了我的时候谁会在意对方是冷酷还是温和。”若林春凉点开了附件里的链接。 电脑立刻出现了一个黑框界面,代码跑了几行,一个登录页面弹了出来,用户名是默认的username。 输入了万能的123456,页面再次刷新,这次出现了类似聊天室的窗口。 对方似乎是恰好在线,也可能是一直等着他上线。总之,在若林春凉登录上暗网的瞬间,交易对象立刻发来了消息。 “haru”:我已经等了三个月,订金也早早打到了你的账户,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 “haru”:你不会是骗子吧? 若林春凉:…… 扑面而来的既视感让他立刻点开了右上角的时钟,看清日期后,他沉默了很久。 “呼哧呼哧,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时间来到了十几天之前啦!”看着白底黑字的日期,黑猫得意地开始怪叫,“原来是因为无所不能的系统呀,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若林春凉没有接话,斟酌再三后,他在输入框里打下“现在开始处理你的订单”,随即回车发送。 “haru”:我是现在发给你清单吗? “username”:是。 “haru”:[图片]、[图片] “username”:收到。 “username”:货配齐后我会联系你。 图片毫不意外的是各式眼珠和大量的血液,和若林春凉在现场见过的一模一样。下载完图片后若林春凉便关掉了暗网。 任务主要的要求是终止组织对自己的处理,给haru送货似乎是这个身份顺带需要完成的小支线。 不得不说,明明都要处理掉了,还要让他去干活……这是个什么黑心组织啊? 而且按照要求来看,自己要做的还不是单纯的保命,揣掉组织或是悄悄逃走是行不通的,当务之急或许是找到组织会怀疑自己的原因…… 浏览着电脑,从没有打开的那些邮件里,若林春凉开始整理头绪。 未读邮件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年前,更早的被全部删掉了,应该也就是从这个节点开始不对劲了起来。结合之前那个男人的说法,“马丁尼”曾经和琴酒搭档过一段时间,但是近现在却躲着对方…… “任务描述说我顶替了某人的身份。这该不会是什么小骗子误打误撞把自己骗进了犯罪组织当替死鬼的剧本吧?”若林春凉发挥起自己的想象力,而且越说越觉得十分真实可信。 “哇,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呢,这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黑猫幸灾乐祸地捧读道。 “……”若林春凉不和他废话了,干脆说,“我要侦查房间有没有什么线索。” “角色卡马丁尼的侦查只有10点,确定使用技能吗?” “确定。” 数字再次滚动,几乎是在定格的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倏地炸开,血红色的字样霸满了整个面板。 “99” “大失败” 若林春凉:? 若林春凉:!!! 黑猫狂笑起来,像是对大成功后接连大失败这种戏剧性发展十分满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阐述起后果—— “你在手机里翻找着值得留意的消息,却什么也没能找到。你十分不甘心地翻找起了通讯录,却一不小心拨通了其中一个人的电话。” 若林春凉不相信大失败会有这么简单。 就像大成功直接解锁了所有线上密码一样,如果没有密码,登录不上邮件也就打不开暗网,那样就不会发现和“haru”的交易,以及微妙的时间差。 既然大成功的收益是巨大的……那么大失败呢?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下文。 “电话拨通的对象叫做波本,你很惊悚地反应过来,这位前几年刚升为干部的男人正是情报中组织用来执行此次清除计划的刽子手。 “而最糟糕的是,你听见了来电铃声,而声音的源头就在门外,你无比清楚,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话音刚落,若林春凉切实听见了门外的铃声,声音很小,并且迅速被掐断了。 手机页面停留在波本的联系方式上,他垂眸看着那个名字,又仔细去听,却只能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波本是一个怎样的人?现在来这里是为什么?可如果真的要立刻执行清除计划,完全没必要让之前的大块头男人来提醒他邮件里委托的事…… 此刻坐在沙发上的金发青年像是一具机械呼吸的尸体,而门外正站着带着死亡预告的死神。 黑猫幸灾乐祸地拉长了语调,问: “那么,作为专业的欺诈师,幸运马丁尼,您接下来的行动是?” -------------------- 第7章 来不及想太多,若林春凉合上电脑,主动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淡金发男人,他的皮肤比小麦色更深,紫灰色眼瞳,从五官来看像是个混血。 门突然打开让对方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变回了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马丁尼?” “波本,”若林春凉叫出他的代号,弯起手指比作双引号,“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每个人都要来提醒我该工作了。” 他叹了口气,毫不设防地转身进了房间。 波本跟了上来,并带上了门:“所以说,之前还有谁来找过你?” “琴酒不是一直在找我吗。”若林春凉模棱两可地抱怨,“有什么事直说吧,还是说其实你只是来找我聊天?” 波本盯着他看了很久,半晌后才开口。 “你一直在拒绝任务,给朗姆的理由是自己只是一个情报人员,外勤任务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他靠着墙,冷声道,“所以朗姆让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朗姆,又是一个新的酒名,初步判断应该是波本的上司,应该也比自己高几级。 黑猫桀桀笑起来:“哇哦,是“保护”诶~” 他在“保护”上加重了音调。 “我知道这是监视,”若林春凉在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立刻处理我那就没有关系。” “我会立刻去日本。话说,在日本的话我该去找谁提货,就是那些东西,人体器官……之类的?” 波本嘴角勾起,眼神却暗下去:“你问我?” “得了吧,我连日语都快忘记怎么说了。还记得吗,我的假期长到让琴酒都开始不耐烦。” 看着对方晦暗的表情,若林春凉皱起鼻尖。 “好吧,实话实说,咱们组织每年处理掉的人那么多,我不相信日本还是原来的布置。” …… 【好心的俄罗斯人:很明智的话术,提到了“处理人员”的事情,还可以套取情报。我很好奇,这是教授原本就擅长的,还是因为马丁尼的欺诈师属性?】 【与世无争私人医生:这个组织的架构目前看上去很扁平。】 【蜘蛛多可爱啊: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大成功带来了意外的丰沃收获,而大失败产生了危机,危机里却有新的情报——系统的可操作性很强。】 …… 标黄弹幕区终于有了动静,不知道是谁开头的,他们居然开始对这次的大失败展开了讨论。若林春凉瞥了一眼,发现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参与其中,或许是对这次的任务并不感兴趣。 他只喜欢侦探类的任务吗? 那位费奥多尔·D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若林春凉不是一个怎么会撒谎的人,他的人生围绕着神秘学,而知识永远不包括谎言。 再回忆一下当初在密大学习的内容,那些被储存在记忆中的内容像是隔了一层纱,他不太能回忆得起来。 “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你的死神就站在面前呢,马丁尼~”黑猫提醒道。 黑猫说的对,面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作为常年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欺诈师,“马丁尼”完全能感受到对方的威胁感。 打起精神又进行了一番交谈,若林春凉终于和波本达成了初步共识,回到日本后波本会带他去找接头人员提货,顺便“保护”他在此次行动中的安全。 深知自己的时间不多,若林春凉简单收拾了行李,立刻订了去日本的双人机票。 飞机上,波本看他一直在翻看着手机,搭话道:“你从来没有对任务这么积极过。” “是的,就算是现在我也很抗拒——这句话你也可以完整转告给朗姆。嘿,瞧这个!”若林春凉将手机屏幕摆在对方面前。 对方挑起眉:“Comic Market……你在看漫展?” “那可是日本,去日本要是错过漫展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其实我还想去秋叶原逛逛。” 若林春凉收回手机,开始订票,摆明了一副“我其实就是想去玩,顺便做个任务罢了”的姿态。 感觉到身上的视线轻了许多,若林春凉立刻快速浏览起手机的通话记录。 之前一直没来得及翻看。不得不说,波本是个十分合格的监视者,若林春凉随时都能感觉到紧密的视线,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努力创造机会。 马丁尼的联系人很单调,最近的未接来电除了波本外就是“伏特加”,清洁人员提到过的那个称呼——若林春凉认为那就是在自己醒来的时候见到的男人。 回忆清洁人员的说法,和她进行交易的是一个外国人,年龄不大。不出意外,那应该是顶着伏特加名号的马丁尼。 再往下翻,琴酒也曾经给他打过几通电话,未接来电里甚至还有波本提到过的朗姆。 “无故旷工果然会被上司记恨,”黑猫趴在他的腿上打着哈欠,“可惜马丁尼没有90的外貌,不然说不准组织就不舍得处理你了呢?” 若林春凉:“……那这个组织迟早要完。” 飞机降落已经是日本时间二十三点,若林春凉就像个完全的游客一样跟在波本身后。 办理入住酒店的时候,前台服务生很热情地用英语向他打招呼,若林春凉也像个第一次来日本的愣头青一样兴奋地到处打听。 服务生被他逗得一直笑个不停,还递来印着东京景点的小册子,可还没等他碰到,那些小册子就被波本全部收走了。 “明早我们去见皮斯克,”波本看着明显不高兴的青年,公事公办道,“他会提供你想要的东西。” 对方明显心不在焉,踢掉鞋后跳上房间里侧的床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手上的小册子,目光中带着恼怒。 波本并不在乎他是否仇视自己,按照朗姆的命令,他要检查一切马丁尼接触过,或者可能接触到的信息。 “有异常直接处理,没有异常,此次任务后直接处理。”电话里的电子音是这样说的。 “你是来谋杀我的。”马丁尼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心头一跳,波本不动声色看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是琴酒,现在是你,不让我快乐玩耍那和谋杀有什么区别,朗姆都不管我这些!” “……” “你瞧,你说朗姆是让你来保护我的对吧,保护不是控制……这么一说我有点想朗姆了,他还夸过我诚实又坦率。” “朗姆可能不是指的字面意思。” “是吗,那朗姆还挺善良的——这句话也可以转述给他。好吧,我不旅游了,明天就去找皮斯克,亲爱的死神波本,感谢愿意陪我进行扫兴的夜谈,晚安!” “……” 金发青年气鼓鼓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茧,在床上翻了几圈,不再有任何动静。 留下针孔摄像头和窃听设备,波本走出了房间,摸出电话打算进行日常的汇报。 电话很快接通了。 “目前为止一切正常,”波本翻看着小册子,确保里面没有任何传递的情报,“明天马丁尼会和皮斯克见面,这次任务会很快结束,我的任务也会很快结束。” “很好,Time is money.”电话里的声音依旧被处理过,电流让偏低的嗓音更加失真,“虽然我很信任你,但波本,我必须提醒,不要和那孩子走得太近。”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想问就直接问吧,忠心的成员值得得到一些建议。” 波本没有立刻回答。 他很少在朗姆这里听到类似的话,作为组织里举足轻重的情报头子,对方从来只负责下达命令,不负责解答行动产生的疑惑。 这或许是另外的试探,从问题中也能看出成员的立场,朗姆很擅长这个。 最后,波本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为什么不是琴酒,处理叛徒一直是他的工作。” “琴酒?他和马丁尼太熟了。” “他不是那种对熟人无法下手的人。”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我指的是马丁尼。听着,波本,“Martini”通常是由“Gin”(琴酒)和“Vermouth”(贝尔摩德)调制而成的,组织给他这个称号并不是没有原因。” 波本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在暗示他马丁尼和那两位成员的关系有多好,“这个家伙狠戾又神秘”,他猜朗姆应该是这个意思。 一开始接到马丁尼电话的时候,波本以为自己此次的行动暴露了。但对方却什么也做,也不逃,就像对自己处境一无所知一般。 这本身就是一种异样。 对方在自己进入组织以前就拥有了“马丁尼”的代号,是朗姆手底的干将,又和琴酒搭档过一段时间,等级甚至比伏特加更高,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平常”。 波本怀疑他另有打算。 电话那头的人有所顾虑地接着说:“和那孩子走得太近是一件危险的事,不要相信你听见的,你看见的,你需要做的就是站在他旁边,等任务结束的那一刻送去一枚子弹。” “你在怀疑我会被谎言蒙蔽。” “能蒙蔽人心智的不是谎言,而是真实,”挂断电话前,朗姆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而谎言就是他的真实。” …… 第二天,波本一睁眼就看见蹲在床边的青年,他似乎是等了很久,在看见自己醒了之后露出两颗虎牙,拍着床沿催促道:“我买了漫展的双日票,现在要准备起来了!” 波本不得不起身,带着倦意问:“准备什么?” “天呐,你居然在睡觉前不重新检查一下你放的监控和录音吗?在你和郎姆快乐聊天的时候我都悄悄告诉你我的计划了!” 马丁尼毫不遮掩自己的期待,他看起来欢快极了。 “我决定在漫展和卖家交货,而我们需要一套完美融入漫展的装备,你觉得富豪刑警怎么样?” “……” “come on(得了吧),别告诉我你没有看过富豪刑警,我打赌,你穿警服一定很合适!” 马丁尼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是吧,波本?” -------------------- 第8章 “你再次冒着风险,用只有10的侦查找到了摄像头和窃听器,然后就这样直接告诉他你知道自己被监视这件事了?” 黑猫撑了个懒腰,开始舔舐自己的爪子。 “还是说你想用这种事情让他觉得马丁尼是个没有什么城府的傻小孩?” “恰恰相反,这是挑衅。”若林春凉收拾着东西。 “但愿那不会让波本起了杀心。”黑猫说。 若林春凉也拿不准对方接下来的行动。在听到自己的打算后,波本的表情明显不是那么好看,丢下了一句“准备出发”,接着便去了洗手间。 昨晚,在波本出去打电话的时候,他分别使用了“侦查”和“聆听”两项技能。 幸运马丁尼的名号不是盖的,尽管只有10的基础数值,技能居然还是使用成功了。 于是他找到了房间里的监听设备,并偷听到了波本和朗姆的对话。 可以直接得到的信息有两条: 一、如果不出意外,波本会在这次任务结束后再结束他的生命。 二、通常处理叛徒的是马丁尼的熟人琴酒,但朗姆认为和自己太熟会导致处理任务失败。 若林春凉不是很擅长剖析,但幸运的是,那些标黄的弹幕十分精于此道,并且对事情的发展很感兴趣。 他们三言两语就判断出了很多信息,比较值得在意的有三条。 【与世无争私人医生:波本是一个会积极主动掌握进度的人,不太像是单纯听命于上司的成员。】 【好心的俄罗斯人:组织的其他人不知道上面怀疑马丁尼的事。】 【蜘蛛多可爱啊:朗姆忌惮马丁尼,很难打消他的怀疑。终止对马丁尼的处理行动得用别的手段,比如通过波本。】 ……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一群让猫咪惊讶的观众,”黑猫的爪子在弹幕面板上来回拍打,恨恨道,“激活的技能全是90的属性也就算了,场外分析完全是在作弊!” 若林春凉:“可你也关不了弹幕,不然你早关了。” 黑猫:“……” 若林春凉:“这么一想,波本的确很可疑。如果是我的话,直接等对方完成任务后一枪崩了他就行,完全没必要提前接触——除非他想还想额外获得一些情报。比如……上面怀疑我的原因?” “所以你现在要开始套路波本咯?我还是认为,要是你仍然拥有90的外貌,说不定就能靠加成的“魅惑”技能让波本倒戈呢?”黑猫依旧对上一张角色卡的90外貌念念不忘。 若林春凉懒得接话。 稍微掩盖一番,波本带着他在一家上流餐厅见到了皮斯克。 和他们这些恨不得把自己信息全部销毁的组织成员不同,皮斯克有很光鲜的社会身份。他是汽车公司的董事长,财经界的大人物。 他们约在了一家餐厅。 餐厅在一栋独立的小洋房里,三楼高的独栋被打造成单层高顶的空间,高悬的水晶吊灯被熄掉,只有在落地窗边的一桌上摆放着仿烛台式的灯具。 为了这顿饭,波本和若林春凉斥巨资购入了一身行头,Loro Piana面料的咖色正装加上那不勒斯白衬衣,洒脱不羁的样子和对面一身英式正装的皮斯科形成鲜明对比。 对方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哈哈哈马丁尼你怎么又变了副样子,我还挺喜欢你上一张脸的。” 对方认识他。 “皮斯克,你居然还活着呢,”若林春凉故作亲昵地拍拍他的后背,“别告诉琴酒我现在的样子,我还不想再换一副模样。” 他说的是日语,很流畅,和之前说的“都快把日语忘光了”完全搭不上边。 皮斯克没有介意他的冒犯,还很慈祥地冲他挤眉弄眼,表示自己不介意帮这么一个小忙,接着看向波本:“我们应该还是第一次见面。” “波本。”波本移开考量的眼神,和皮斯克握了握手。 若林春凉推给皮斯克一个信封,里面是打印好的图片:“别在这看,我还想好好吃一顿饭,现在的买家越来越变态了,可吓了我一大跳。” 皮斯克将信封交给了身边的人,笑眯眯承诺:“饭后你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现在赶紧坐下来吃饭吧,马丁尼。” 服务生陆续提供了马赛鱼羹,沙福罗鸡,鹅肝排等等餐品。若林春凉吃得津津有味,全程只负责塞饭和说一些垃圾话,再接着就是听波本和皮斯克来回试探。 他其实听不出大多数交锋,但标黄的弹幕总是能秒懂,然后展开热切的讨论。 到后来,黑猫也不得不说:“等你任务失败,卡也撕光后,我一定要在这些神奇观众里寻找下一个宿主!” 若林春凉:“你现在也可以。” 黑猫:“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饭后,皮斯克的人送来了一个套着黑布的袋子。若林春凉抱在怀里,挥手和皮斯克道别了。 波本不知道从哪里搞了辆车,亲自当起了司机。 “他真像个烦人的家长,对吧?”若林春凉坐在副驾驶,他换回了英语,开始为之前自己说不清楚日本的布局而开始找补,“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他,我还以为他活不过六十岁呢。” 可能是在刚才一顿饭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波本也心情很好地接话:“为什么?” “人类老了就会糊涂,行动力也会下降,很容易犯一些错。犯错可太致命了,所以就算摸鱼偷懒也不要硬接一些做不到的事。”若林春凉颇为得意,“不然我怎么是个情报人员呢,就算接任务也是这种快递性质的小活儿。” “据我所知,组织里的情报人员也都执行着高危任务。” “情报任务也是分类型的,枪林弹雨走一遭我铁定活不下来,卧底这种事我也干不来。” 波本:“……” 原先若林春凉还只是觉得对方有些无语,直到瞥到标黄弹幕—— 【蜘蛛多可爱啊:他对“卧底”这个词有特殊反应。】 如果不是弹幕提及,若林春凉拿着放大镜也不可能找到波本哪里有特殊反应。 黑猫小声嚷嚷:“胡说的吧,奈亚没看出哪里不对!” 对卧底有反应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怀疑对方是卧底,一种是怕对方怀疑自己是卧底。 无论是哪种,都值得若林春凉在危险的边缘来回试探一番 “说到卧底——”他刻意拉长了每个音节,双眼直勾勾盯着波本,“我可不擅长骗人,整个组织都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一样诚实的好孩子了。让我去卧底的话第一天就能把知道的情报透个干净。波本的话应该能做的很好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肤色够黑啊,脸色发白或是脸色发黑都完全看不出来。诶你别生气,说个笑话而已,就算我们来了日本你也不要学日本人的小家子气……等等,你不会是混有一半日本血统吧?我可没有地图炮的意思。” “这就是你打探情报的手段?”波本打了半个方向盘,瞥了他一眼,“系好安全带。” 【蜘蛛多可爱啊:他是日本人。】 若林春凉简直要偷笑出声了。 他拉过安全带,接着开始扮演烦人的小话痨:“不过说真的,波本你应该不是卧底的最佳人选,长得帅、行动力强、脸上写满了高深莫测,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当然,如果是潜入别的犯罪组织倒是很合适,他们好像就很喜欢这样我行我素的人。” “我就把这当作夸奖了。” “这就是夸奖,我一般不轻易夸奖日本人,上一个被我这样狠狠夸赞的还是小岛秀夫,在玩了《合金装备》之后。” 波本:“……我没有说过我是日本人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亲爱的,就和你想要从我这里打探消息一样明显。顺带一提,你想从皮斯克那里套话的痕迹也很明显。” 若林春凉把刚才在弹幕里看见的结论逐一说了出来,他的语气很轻松,还夹杂了一些很烂的美式笑话,说到第八条的时候,突然一个急刹车打断了他的话。 前方是一个红灯。 【好心的俄罗斯人:他急了。】 但若林春凉觉得他还不够急,于是他打算再添一把火。 “我说过,我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所以有什么要问的最好不要通过试探,因为恰巧,我很笨,听不懂的话就不能好好回答。所以,波本,”他数着红绿灯的时间,在红灯转黄的时候轻轻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车辆重新启动,波本的语气是恰到好处的轻松:“你知道你快死了吗?” “Yes,I see. 那么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若林春凉轻笑一声,用日语问,“你是卧底吗,波本?”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我不是。”他说。 之前所有的铺垫都只是为了这一个问题,若林春凉并不指望能从他的反应或者问答里得到准确的结论,弹幕的推导只能对现有的情报进行分析,但分析的结论无法精确到判断波本的立场。 只有一种方式可以保证结论百分百准确—— 若林春凉立刻对黑猫下达指令:“我要看看波本是否在骗我。” “心理学”技能可以对所有形式的社交行为进行检定,当然也包括对方是否有所隐瞒,俗称,测谎仪。 按照惯例,黑猫向他确认了一番:“您拥有90的“心理学”,确认使用吗?” “确认。” 面板上很快摇出来“■■”的数字,这次没有任何成功与否的提示,黑猫做出了检定结果。 “在提问后,你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波本的行为。他面色如常,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保持着原先的弧度,甚至发出了很轻的嗤笑。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但这些行为都瞒不过精通骗术的你。 “你立刻能看出这是经过训练后的结果,如果他产生动摇,那或许代表着他正在反思自己不受信任的原因,但完全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凶恶组织里,而他正在执行清理“被组织怀疑的人”的任务。 “所以你很笃定,他在撒谎。那么,作为专业的欺诈师,幸运马丁尼,您接下来的行动是?” -------------------- 第9章 若林春凉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移回眼神,说了句万能的“是吗”,就终止了这个话题。 不过他猜,波本今晚一定睡不好了。 晚上,他抱着电脑蹿出房间,对站在走廊死角处的波本大喊:“兄弟,我需要你的身材数据!记得吗,我们说好的,我要加急定做警服了!” 波本捂着手机听筒,阴影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若林春凉不管这些,甚至朝他挥挥手:“等会儿再和朗姆谈心,还有什么比咱们的漫展更重要的吗?” 和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波本挂掉了电话。 可能是之前莫名其妙被扒光了底裤,他现在言行都谨慎了起来,当然,这也是弹幕说的,若林春凉自己并看不出来什么。 他把电脑塞到波本怀里,豪迈挥手:“自助下单,密码是123456,我是说,所有密码都是这个。” “我下单,你做什么?”波本问。 “我?”若林春凉举起今天收到的玻璃罐,敲敲打打,又翻找着能揭开外面袋子的缝隙,“合格的外送员当然要替买家检验货物是否合规。” 他拿着打印的图片,打算一个一个对比验货。 然而,就在他揭开袋子的瞬间,黑猫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出现: “揭开遮掩,各式的眼球突然霸占了你的整个视野,那些结缔组织都没能清理干净的人体器官骤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你有史以来第一次近距离目睹这样的场景。你必须深呼吸才能让接受这并不是什么猎奇的电影,这是现实。 “亲眼目睹这种可怖的画面,你因恐惧而差点失手扔掉罐子,但同时你又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任务,牢牢捧着罐子的你为此备受煎熬。 “幸运马丁尼,你现在需要进行一个理智检定,成功理智减1,失败理智减4。” 内心一片宁静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若林春凉:“……你说谁感到恐惧?” “是你,马丁尼,在波本眼里,你现在正在怕得发抖呢。”黑猫说。 “……”虽然很想吐槽,但若林春凉还是心平气和问,“之前我也见过这几颗眼球,还是没有隔着玻璃罐的高清□□版本,为什么现在反而要理智检定了?” 黑猫理直气壮:“他若林春凉是神秘学教授和你马丁尼有什么关系?” 若林春凉:“……” 被自己曾经的话堵了回去,他只能尝试反驳:“我现在也是超坏的犯罪分子……” “你只是个小骗子……我是说,你只是个超坏的欺诈师。放心啦,幸运马丁尼可是有70的理智,就算扣掉4点也完全没问题呢!”黑猫开始催促,“快快快,再拖下去波本就要过来了!” 好吧,看来黑猫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面板上的数字跳到【30】,因为比现在的理智值70小,黑猫很惋惜地只扣了1点。 【更新数据……理智:69/80】 “那么,虽然你觉得手持人类眼球的事很超出自己能接受的范畴,但良好的职业道德还是让你默默忍受了一切。哇哦,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坏蛋~” 行吧,扣一点就扣一点,全当交保护费了。 就当若林春凉这样说服自己的时候,他又听到黑猫贱嗖嗖地笑起来: “可理智并不能完全压制住生理反应,你依旧感觉恶心,几乎是立刻干呕了起来,你很清楚,在这几个小时内,只要看见眼球,你就会产生呕吐的欲.望。” “……”若林春凉一个停顿,接着猛地扯过一旁的垃圾桶,“呕——” 他的反应完完全全落在了波本眼里。 只见马丁尼面色苍白,抱着玻璃罐子翻来覆去和照片里的进行比对,看两眼后立刻把头埋在垃圾桶上干呕一番,然后接着继续比对,如此循环往复。 “你怎么了?”波本走了过来。 “呕……”马丁尼擦了擦嘴,侧头解释说,“没事,在干活呢,呕——” 波本:“……” 马丁尼摆摆手,轻描淡写说:“正常人看见这东西后不都是这种反应吗,我这样也不奇怪吧。呕——” “据我所知,你以前干过的事情可比这个……” “呕——咳咳咳……呕——你说什么?算了,先别说了,能递给我那边的纸巾吗,谢谢。” 波本将纸巾递给他,还很贴心地把房间里的另一个垃圾桶也拿了过来。 马丁尼的干呕实在是太严重,远超出佯装的范畴。视线移开的时候还要好一点,只要看向玻璃罐里的眼球,他绝对撑不过三秒。 一边吐,他还要一定要进行对话:“别这样看我,波本,做个正常人就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呕——” 波本莫名其妙被逗笑了:“看起来你很努力在当个正常人。” “谁不想当个正常人呢,我的梦想之一就是当一个正常人。”马丁尼终于检查完了罐子里的所有眼球,确定和照片上完全一致后才重新盖上遮布。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去了卫生间,稍微洗漱了一下才重新出来。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问:“警服买了吗?” “买了。”波本把电脑还给他。 似乎是因为之前的一番“正常人”发言,波本对马丁尼的态度要缓和上不少。 接过电脑,马丁尼又登录上暗网,将漫展时间和地点发给“haru”后利落下线。做完这一切后他才长舒一口气:“我真的做不来这些,咱们组织这么多业务,怎么就不能让我负责正常一些的呢?” “比如?” “比如给我拨笔款,我去米花町开个奶茶店。”马丁尼耸耸鼻尖,“奶茶可暴利了,年轻人的新型毒.品名副其实。要是想摸鱼放松的话你可以和朗姆提一提,就说是我的建议,他会认真考虑的。” “……”波本并不想回应他的暗示。 经过短暂的相处,他差不多弄明白了马丁尼目前的行为模式。 这个只有十六岁的青年脑子和嘴皮子一样快,他捕获情报的手段不是靠“夺取”,而是“分析”。 观察环境,剖析对话,有针对性地判断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他看得越多,对方说得越多,情报就越准确。 简直像某种精密又恐怖的算法。 迄今为止,波本还没有见识到朗姆口中的“谎言”,这个青年没有对自己撒谎,但在他的长篇赘述中,波本发现得不到任何除了额外情报——除了对方想让自己知道的。 自己都知道了些什么? 马丁尼知道自己是来处决他的,同时也知道这是来自朗姆的命令,但他看起来对此并不在意。要么他并不执着于生存,要么……他确信自己不会死。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对方悄无声息地抛出了一个引子,在波本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抓住了,并展开了分析。 按照朗姆所说,最安全的举措应该是什么也不管不问,在最后直接处理掉他。 但这恰好与波本进入组织的初衷相违背。 他要得到更多的情报。 见波本迟迟没有回应,马丁尼毫不见外地继续单方面和他聊起来。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是米花町,问问我嘛!我可不想带着这个秘密流浪太平洋——悄悄告诉你,我还有个梦想,火化后把骨灰撒在自由的大海里。”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账号和密码,完全可以帮你去和卖家交货。”波本突然冲他勾起一个笑。 这次他用的是日语。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黑猫瞬间抑扬顿挫地鬼叫起来:“他动杀心了!你的挑衅成功了马丁尼!看见那个血腥的笑容了吗?要是帮你交货,他现在就可以动手了诶!” “我又不是为了让他杀了我才挑衅的……”若林春凉无语道,“这个人太难搞了,明示暗示都不接话。之前也就只有那个高中生侦探敏锐一点,那些警察还是很好说话的。” 黑猫开始和他唱反调:“别急着说这话,万一波本就是警察呢?他之前不是对卧底这个词很敏感吗?” “……不至于吧,能让警察混到代号,这个组织也太次了点。”若林春凉思考半天,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现在向组织举报波本是卧底应该没什么用,一是他没有证据,二是自己的立场本身就受到了怀疑,那如果…… “波本想要打探情报,那如果我给他很多消息,多到超出组织的范畴,足以让他衡量杀掉马丁尼是否划算呢?” 黑猫警惕道:“你哪来的消息?奈亚可不提供这些额外的服务!” 有的,他当然有。 …… 马丁尼把电脑扔到一边,把玻璃罐也扔到一边,在沙发上盘起腿,拆掉脑后的皮筋。 “我选择米花町,因为那里有一个我很感兴趣的组织。”他把头发拨乱,仿佛这样会让自己自由一点,“更正一下,是即将会诞生一个我很感兴趣的组织。有人给我寄了邀请函。” 波本别过眼:“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嘿,我以为我们已经是铁哥们儿了,Anyway,”马丁尼拍拍沙发,试着重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难道你不怀疑吗,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明明两天后我就要死在你手里了。” “我说过吧,可以不用等到两天后。” “哈哈哈哈,你真幽默。你可以试试,我是不会死的。” “是觉得我不会动手,还是有信心赢过我?”波本探究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都不是。伟大的存在将会庇护被他选中的人,诸神被放逐至神秘之地,现在,神秘指引着我。”青年装模作样地勾起嘴角,““神秘学事务所”的所长先生允诺,将赋予我不死的权利。” “……” 现场陷入一阵漫长的寂静。 波本有点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装傻,可马丁尼的表情实在太认真了。许久后,他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假设你能活下来,还是少看点漫画比较好。” 看出了对方微妙的嫌弃,马丁尼不爽地垮下脸:“你是不是在侮辱二次元?” 没有,我只是在侮辱你——波本的表情在这样说。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马丁尼露出了一个笑。 那是波本见过最贴合“谎言”的笑容。 上挑的眼尾带起弧度,嘴角勾出俏皮的小括弧。他像是小孩正拉着你的手,想和你分享关于圣诞老人的秘密般,开朗又真挚。 与此相对的是他的双眼,清澈如碧潭,波光荡起,里面直白地写着精明与算计。 “赌什么?”波本问。 马丁尼狡黠得像等待猎物步入陷阱的猎人,他清了清嗓子。 “尊敬的所长先生告诉我,四天之后,这个买了眼球的变态买家会因为单纯的意外被捕,就在米花町铃木集团的高楼里。而我现在就可以一字不落地提前告诉你所有的细节。 “要是我说得与事实有出入,你立刻一枪崩了我,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抵抗,你不是一直在打探着各类情报吗,我知无不言。 “可要是我赢了……波本,我希望你能承诺再也不对我出手。” 波本呼吸一滞。 这是若林春凉完全按照波本的情况提出的针对性赌约,一张直勾勾掉落在卧底面前的馅饼。听起来天方夜谭,但他从对方变得凝重的呼吸中可以看出,波本心动了。 明明是自己不擅长的骗局,但若林春凉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明。 “怎么样?你敢赌吗?” -------------------- 第10章 == 三分钟前,英国伦敦,地下酒馆。 下午两点的酒馆里只有调酒师和一位黑衣黑帽的银发顾客。窗外正下着暴风雨,隔着被风吹得轻晃的吊灯望出窗外,沃克斯豪尔桥静静屹立在雨幕中。 调酒师推过一杯干马丁尼,高脚杯由明到暗,杯中的橄榄荡起浅浅的酒波纹。坐在吧台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将咬着的烟头摁进酒里,火光熄灭的瞬间发出“滋——”的声响。 琴酒讥讽道:“再搞小动作我就把你的的两张脸都轰烂,贝尔摩德。” “Oh! I'm Just kidding! (玩笑而已!)” 调酒师调情般嗔怪道,她沿着下颌处撕开了一层薄薄的肉色面具,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泄下,面具下,女人冷调的唇勾起笑,“所以呢,你找到马丁尼了?” “他和波本去了日本。”琴酒摘下了一个耳机,有些愤怒,“朗姆想清理掉他。” 贝尔摩德坐上长桌,指尖挑起耳机戴上。耳机里传来正在对话的声音,她立刻认出这就是他们正谈论的人。 “这还是你第一次监听他没被发现,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她将手臂搭在琴酒肩膀,“别告诉我你是在为即将死去的小家伙发火,我会起鸡皮疙瘩的。” “这不好笑,我快吐了。”琴酒瞥了她一眼,“他是故意把窃听器留下的。不敢见我,又想让我知道这件事,还想利用我当他的传声筒。呵,我迟早杀了他。” ““我迟早杀了他”——这句话你说了有三年……不过我倒是有点感兴趣,“神秘学事务所”听上去倒是比MI6有趣多了。不如我帮你跑一趟吧,琴酒。”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拍开自己肩上不安分的手,安静的室内沉闷得像棺材,只有屋外的雨声和耳机里传出的声音。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和身边的女人一起听完了远在日本的全部对话。 “不出意外,波本会将这件事直接告诉朗姆,而他算定了正在监听的你会找我帮忙,而我肯定会禀报给“那位先生”——双份保险。”贝尔摩德将耳机摘下来,抛回给琴酒,感叹道,“离开你之后,小甜心也成了长大了不少呢。”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琴酒面不改色挂掉了电话,从座位上起身打算离开。 在跨出大门的时候,他转过身,稍长的前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发梢下锐利的墨绿色眼瞳流露出凌厉的冷酷。 隔着香烟的白雾,琴酒看着拨弄着头发的贝尔摩德,嗓子挤出吝啬的笑:“告诉马丁尼,我把三年前的那句话还给他—— ““Fuc*ing Privilege has been dead,as well as him .”” (特权已死,他也一样。) *** 波本同意了若林春凉的提议,并真的穿上了那套警服和他一起前往漫展,当然,他们两个都换了一副面容。 “注意到波本想要暗杀你的眼神了吗?”黑猫无时无刻不在拱火,“说好一起cos富豪刑警的警察伙伴,结果你转头给自己弄了一身哈尔的行头,这是很严重的背叛!” “我是要去交货的,而且后面“haru”会被警方抓到,要是穿一身警服去也太挑衅了。” 若林春凉望着车窗外的人山人海,在里面看见了不少和自己同样打扮的人,心满意足坐回座位,安慰驾驶座的波本:“瞧见了吗,波本,哈尔的移动城堡永不过时。” “呵呵,”波本假笑两声,将车停在车位上,摘下钥匙,把副驾的黑色袋子扔到后排,开车门前还不忘提醒,“如果你想混在人群里逃走,我会一枪击碎你的膝盖。” 接过袋子,若林春凉抗议道:“少一点威胁,波本,你现在是个条子!” “那我就应该直接把你拷去警署。” “好的条子,有机会一定。诺,把假发绑起来吧,人太多了我怕直接被拽掉。” 若林春凉把手腕上的发绳递了过去。 “奈亚觉得他说的是真的,”黑猫看戏般笑起来,“小心一点,幸运马丁尼,就算任务成功,后续被警察抓住也得撕卡。从组织活下来结果还是被波本制裁的话也太惨了。” 若林春凉含糊回答:“我会注意的。” Comic Market不愧是全球最大型的同人志即卖会,现场人满为患,什么造型的家伙都有,互不相识的人勾肩搭背,面对长.枪短炮摆弄着各式动作。 第三次把试图偷自己钱包的人逮去保安室,波本谢绝了主办单位的合影请求,拎着和其他“哈尔”打招呼的若林春凉往人群外挤。 “别合影了,‘哈尔’,摊位M14,你已经迟到了十分钟。看好包,那东西不能被偷。” “多谢提醒,Mom Bourbon。嘿,我看见“haru”了,松手松手!”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M14摊位前的清洁人员在一群奇装异服里显得格格不入,自称伏特加的若林春凉把东西交给了她,在离开前还提醒道:“你太紧张了,honey,别说是警察,你这样甚至会被安保盘问的,放轻松。” 女人咬着下唇,紧绷着神经离开了。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剩下要做的就是等待几天后的案件发生,神秘学教授会话疗有所隐瞒的haru女士,而这也是若林春凉的筹码。 朗姆在怀疑什么,却没有直白的证据——那就给他一个目标。 当某种情绪转换成可以可以确切行动的目标,情绪的作用就会降低。 加上波本本身就是个不纯的“威士忌”,若林春凉觉得这一套行动指南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可以获得一个交涉的可能性。 稍微让他有些在意的是,从上一次提醒他波本有问题后,标黄的弹幕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只剩下普通弹幕在说一些骚话。 ……是那些VIP观众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对这个任务的后续不感兴趣了? 若林春凉不知道。 回到车里,他还在脑海里复盘自己的行动有没有纰漏,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他的额角,接着便是会让人背冒冷汗的“咔哒”声,似乎是机械齿轮咬合发出的。 波本在坐进车里的瞬间就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如精密地机器般对准了后排阴影中的女人。 “好久不见,马丁尼,”女人就坐在他身侧,“看来琴酒的判断是对的,监视器被很果断地甩给了波本呢。” 在听见她的话后波本虚起眼,思考两秒后立刻反应过来,摘掉了假发上的皮绳扔到后座,并将枪口微微左移。 一下子被两个枪.口对准的若林春凉:…… “发绳里有监视器?”他两根手指拎起皮绳,摆出无辜的姿态,同时在心里快速质问黑猫,“上次的“侦查”没有提到额外的监视器吧?” 黑猫仍然是那副看戏的模样,趴在后座翻了个身,不紧不慢答道:“你只是“侦查”了房间,找到了波本设置的监听设备,当然不包括你自己身上的呀~” “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那个“侦查”大失败吗?”它发出愉悦的咕噜声,恶意满满地说,“如果成功了,你会发现自己发绳上的监听器,如果失败了,你也可以在后续的“侦查”里发现,可惜你是“大失败”呢,大——失——败——~” 若林春凉:…… 就知道大失败没那么简单! 发绳里有监视器,也就是说这几天他和波本的对话全部传到了……琴酒那里,包括那些对波本的试探。 这可不在原先的计划里! 他有些头疼,问黑猫:“你觉得琴酒发现波本有问题了吗?” 黑猫嘴上说着“不知道哦~”,却完全是一副“你说什么废话呢”的看戏眼神。 这下是彻底得罪了波本,“自己”又一直和琴酒不对付,朗姆显然并非善茬,如今又来了一个用枪口顶着自己脑门的女人…… 前一分钟还信誓旦旦没什么问题的若林春凉感觉这次任务恐怕要遭。 可标黄的弹幕却给出了完全相反的见解—— 【与世无争私人医生:观望了一段时间,我有些明白朗姆的意思了。“和那孩子走得太近是一件危险的事,不要相信你听见的,你看见的”。如果听进去,就会像现在一样。】 若林春凉从这里开始变得茫然,他接着往下看。 【蜘蛛多可爱啊:很精彩的局面。】 【蜘蛛多可爱啊:对于朗姆而言,他不能肯定马丁尼拿出的筹码是否真的有价值,因为也可能是对方迷惑了波本,让波本做出错误判断的结果。】 【蜘蛛多可爱啊:本来可以当作没听到过这件事,按原计划处理掉马丁尼,但这件事被窃听的琴酒以及另外的人知道了,所以至少要忍到能够证明马丁尼的筹码无用之后。】 黑猫狐疑地瞪圆了眼:“幸运马丁尼,这些都是你算好的吗?!” “……”若林春凉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你说呢?” “果然还是因为幸运吧,该死的幸运!”黑猫嘀咕了几声。 【好心的俄罗斯人:更精彩的在于波本。】 【与世无争私人医生:哈哈哈哈,赞同。】 【好心的俄罗斯人:之前马丁尼暗示了很多次波本的身份有问题,但没直接挑明。如果波本杀了他,琴酒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杀人灭口;如果波本不杀他,在朗姆那边的评价就会降低。】 【与世无争私人医生:这甚至可以看做是组织考验波本设的一个局——局中唯一的功臣,马丁尼。】 -------------------- 第11章 == 黑猫尖叫起来:“马丁尼你个大骗子!你连黑猫奈亚都骗!你利用了这次大失败,还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是你最喜欢的猫咪了吗!” 若林春凉这才捋清关系,心说我可没看出来现在的场面好在哪里。之前诈骗波本的计划被迫全部作废,前排的青年已经完全冷下一张脸,左眼写着杀了你,右眼写着我发誓,手里的枪写着尸体在挑衅。 而且…… “是的,你不是我最喜欢的猫咪。”他在心里十分冷酷地答道。 黑猫气得原地打起滚来。 “我把你和波本的赌约告诉了“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对你提到的“神秘学研究所”有些兴趣,让我来当你和波本赌约的见证人。”女人收回了枪,同时拿走了若林春凉手里的皮绳,“现在已经用不到这个东西了……” 若林春凉很配合地点头:“送给你送给你。” 干脆利落将皮绳扔出窗外,女人又不动声色看向前座,嘴角弧度拉深了几分,“波本,你在生气吗?” 波本也收起了枪,摘掉头上的伪装后露出帅气的笑容:“怎么会呢,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 这种诡异的相安无事持续到了晚上。 晚餐是在酒店的房间里解决的。其他两个都点了价格不菲的西餐,倒是顶着丹麦人角色卡的若林春凉叫了一大盘手握寿司,像仓鼠一样往嘴里塞,塞急了就发出呜呜呜的哽咽找波本要水。 波本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也可能是将满腔的杀意藏匿了起来,将水递给他的时候还提醒让他慢点吞咽。 饭后,波本按照惯例去向朗姆汇报,这次甚至懒得找借口。贝尔摩德则是找到了在阳台吹风的若林春凉。 她依靠在护栏上,手上还端着一小杯依瑟索特级园黑比诺干红,和她比起来,单手端着奶茶,嘴里还嚼着珍珠的金发青年简直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讨人厌,但我还是要把话带到——琴酒说他迟早要杀了你。”贝尔摩德伸手把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说,“百分百发自真心。” 若林春凉有点摸不准贝尔摩德现在的熟稔是怎么一回事。 他捂着头发,参考之前的表现,说:“那他之前就应该亲自来找我,而不是找伏特加跑腿。”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然后又扑空吗?你真的很擅长惹琴酒发火,三年前你给他那一枪他可是记到现在。” 若林春凉:??? 黑猫:“喔哦~” “……”若林春凉有些艰难地接话,“其实那是个意外。” “Honey,你很清楚这不是意外,你还挑衅说下次再见面绝对会瞄准他的脑袋,并从那以后就一直躲着他。琴酒满世界找你都没能找到,最后还是堆得越来越多的任务让他暂停了对你的追杀。” 黑猫:“喔哦~” “别喔哦了!”若林春凉完全不能理解,“之前那位“马丁尼”放下狠话之后就跑了?为什么啊?” “您才是马丁尼,问黑猫有什么用。”黑猫趴在栏杆上玩着自己爪子,酸言酸语道,“欺诈师马丁尼总是会干出一些连黑猫也摸不透的事情,想了解的话去问你的VIP观众,或者是你最喜欢的猫咪啊!” 若林春凉:…… 差点忘了,黑猫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早知道你会和他闹翻,当初我就应该让你一直跟着我的,马丁尼,”贝尔摩德又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指甲在他眉尾的两颗痣上刮过,声音轻缓极了,“sweet boy,你一向不会对我撒谎,对吗?告诉我,有关“神秘学事务所”你是怎么想的?” 若林春凉心里一懔,知道终于来到了正题。 不管贝尔摩德之前和马丁尼有什么或好或坏的关系,如果答案不对,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再三斟酌了措辞后,他才慢慢开口,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无比真诚:“一切都是为了组织,我会弄清楚“那位先生”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只是需要时间,如果朗姆愿意给我时间的话。” “他会的,”贝尔摩德看着灯火通明的东京市夜景,“只要接下来,那位所长先生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么“神秘学研究所”就是除去我们的研究室外最有可能接近“那位先生”愿望的另一条捷径,还记得吗——” 她笑起来,漂亮的水绿色虹膜被霓虹灯映照出惊心动魄的神秘微光。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 a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 经过晚上的交谈,若林春凉越来越觉得这个组织不太对劲了。 起初他以为这是个单纯的犯罪组织,在暗中进行着暗杀、走.私买卖、商业操控等等恶行,但现在看起来…… “我觉得他们很像我的校友。” 时光倒流,死而复生,若林春凉乍一听到这些东西,还真的又有种回到家的怀念。 或许是当时他的表情也是这样的,贝尔摩德又像逗弄小狗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又声称自己还有别的事,直接离开了酒店。 “你在密大的同学也会玩这种“你不对劲我要宰了你”的小游戏吗?”黑猫开始泼冷水,“算是你这次瞎猫碰见了死耗子,神秘学事务所表现出来的特质和组织的某些目的不谋而合了。” 说到这里,它开始烦躁地在原地转起圈,“该死的幸运,下次绝对不要给你这么高幸运的角色卡了,绝对不要!” 无视了黑猫的碎碎念,若林春凉果断道:“我要“侦查”这个房间,以及我的全身上下。” 黑猫有些不情不愿:“角色卡马丁尼的侦查只有10点,确定使用技能吗?” “确定。” “你不会是又想刻意打出“大失败”,然后利用它干一些让奈亚悄悄抹眼泪的坏事吧?” “……”和这个黑猫完全聊不下去了! 虽然十分不愿意,但黑猫还是尽到了系统的职责,面板的数字滚动起来,最后停在了【36】上。 【失败】 黑猫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由于“侦查”失败,若林春凉只能安安静静呆在房间里,思考着要不要等波本回来之后旁敲侧击一下,免得对方越想越气,半夜翻身起来给他一枪。 但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波本的身影,最后若林春凉干脆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波本还是没有回来。 第三天的凌晨,若林春凉试探着给对方拨去电话,却被挂掉了。 他躺在沙发上,仰看着头顶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天花板,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让他坐立难安。 波本是卧底,这件事毋庸置疑,他和朗姆这种层面的人有直接联系,证明他并不是默默潜伏的类型,而是会不择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向上爬。 这样的人是不会放任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的地步的,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来保证自己不被情报中央边缘化。 可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这是若林春凉注定会赢的赌约。 假设自己是波本的话,会怎么做? 在室内来回踱步,若林春凉反复推衍着可能发生的事,电光火石间,他骤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些他告诉波本的事实都是基于“若林春凉”的视角看见的,那要是在他不知道的视角动一些手脚呢? 比如在案件中插.入一些额外的线索,将矛头指向“马丁尼”,或者是“若林春凉”? 既然“马丁尼”将“若林春凉”当做筹码,那么波本只要废掉“若林春凉”不就行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之前被忽略的细节也随之展开。 “我现在突然觉得工藤新一那么警惕我的原因里或许也有波本的手笔……”若林春凉从沙发上坐起来,仔细回想起上一个任务前后发生的事。 似乎目暮十三提到过,那位侦探还要走了他的联系方式,但在那五天内完全没有联系过自己,也没有任何接触自己的迹象。 “工藤新一在调查若林春凉”,这个认知让他几乎可以肯定波本一定是做了些什么。 他得立刻前往米花町! 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是“心理学”还是“侦查”用处都不大,若林春凉询问黑猫:“我还有其他可以使用的技能吗?” “除了现有的加成外,其他基础技能的点数都只有10,奈亚必须提醒您,有实际行动的技能一旦失败,产生的后果都会直接反映在现实。” 黑猫毫不含糊地将一排基础技能陈列在面板上。 快速搜寻着现在能排得上用场的技能,若林春凉收拾自己的动作倒是半点没耽搁,只花了两分钟就到了楼下。 刚一下楼,门口的招待生便笑着和他打招呼:“先生,是要用车吗?您的同伴替您在线上预约了多种约车服务,托我告诉您一声。” 是波本干的,只要他在线上叫车,对方就能立刻收到消息! 若林春凉装作无事般摆摆手:“不用,我随便逛逛。” 他走出酒店,四处张望了一番。酒店的位置有些偏,这个时间点附近已经没有出租车。 “我没有能点亮新技能的的VIP观众吗?” “目前没有呢,”黑猫从他肩头跳向旁边的喷泉边上,没有把话说死,“贪婪的马丁尼,不如先告诉奈亚,你想要点亮什么技能?” 离若林春凉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一排轿车,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在面板上挑挑拣拣,最终锁定了一个技能。 ““妙手”?” 妙手,该技能可以对物体进行视觉上的遮住,藏匿,或者掩盖,除此外还包括偷窃和卡牌魔术。 “幸运马丁尼这个名字我已经说累了,好吧好吧,你的VIP观众里居然恰好有一位盗贼。”黑猫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语气却是满满的期待。 果不其然,它的下一句话便是,“奈亚可以点亮“妙手”,但是由于不是尊贵的观众主动点亮的,你的下一张角色卡会随机克扣大额的数值点,马丁尼,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 在若林春凉同意的瞬间,系统传来消息—— 【直播间观众-库洛洛·鲁西鲁 替您点亮“妙手”技能】 【数据更新中……“妙手”90已加入属性列表,请妥善使用您的全新技能】 【哇,您居然拥有了这样的技能,请说:谢谢库洛洛·鲁西鲁~】 -------------------- 第12章 == 面板随机抽取数值为20,一个成功的“妙手”完美解决了若林春凉现在的难题。 和之前使用“侦查”的感受大概一致,视线里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颤动着的黑白线条,这些线条构成的三维图案随着他的前行而产生了视角上的改变,唯一不变的只有那辆被选中的珍珠白奔驰。 手指轻轻一推,跑车流线结构发生改变,若林春凉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车门,坐到驾驶座,无需钥匙就启动了车辆。 做完这一切后,世界重新着色。他从点和线的世界脱离出来,切实感觉到了坐垫的柔软,方向盘的冷硬,以及自己轻飘飘的身体终于有了质感。 事不宜迟,若林春凉单手握住方向盘,踩下离合,在夜色里疾冲而去。 黑猫一个腾空,高速带来的推背感把它钉死在副驾上,它尖叫一声:“不可以这样!要发动汽车是要进行“汽车驾驶”检定的!你只有10点的“汽车驾驶”!” “可我已经发动了。”若林春凉完全不顾它的抗议,也不管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车辆的尾巴像是流星般直直坠入车流。 横向跨越的车辆被突然冲出的汽车逼得狂转方向盘,三四辆车险些撞在一起。一时间,刹车摩擦的声响和多个喇叭声交错在一起。 “可是你根本不会开车!这可不是什么游乐园的碰碰车!喵——!!!”黑猫的叫声有些凄厉,要是有旁人在的话准会以为这是个被虐待了的小可怜。 驾驶座上的青年对此完全视若无睹。 “倒也不能这么说,虽然我没有驾照,也没有学过驾驶,但以前和导师一起出去考察的时候当过司机。”若林春凉微笑,“我记得是从一群食尸鬼里闯了出去,导师都夸我开得好。” “……” “你在生气。”在空荡荡的车内,黑猫骤然安静下来,之前的仓皇失措仿佛都是一场错觉。 它在副驾上安稳地盘起两只爪子,在疾速中惬意地眯起眼,灿金色的瞳孔一闪一闪,“真是难得,这还是奈亚第一次见你生气。因为波本的行为危及到了你另外的角色卡吗?” 若林春凉目不斜视:“有一点。” “可那只是一张角色卡,就和如今的“马丁尼”一样,即使因为意外被撕卡,你还是可以通过其他的角色卡活着。” “活着?” 若林春凉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个词,看着路况将油门踩到底,说起了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密大的入学考试里有一道经典试题——“沼泽人困境”。大致是说假设你因为意外死在沼泽边,但同时从沼泽中出现一个在原子级别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个体。该个体拥有死去的自己完全相同的记忆,认知。问题是:那么如今的“我”到底算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道题目居然和如今若林春凉的现状完全吻合了,作为人类的若林春凉早已经死在了那场异教徒的仪式中,从躯壳中感受到的生命的流失,以及绝望对理智的侵蚀做不了假。 而与之前无差的个体还存活着。 黑猫饶有兴趣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在我死亡的瞬间,我的生命就停止了,””若林春凉天真无邪地笑起来,““但好在我生命的意义在于对未知的追寻,换而言之,我死了,而我的理想却存活了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是这样回答的。” “所以你现在为什么……” “在马丁尼的身上,我感觉不到那些东西,”若林春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思考措辞般停顿了几秒,“奈亚,对我而言,对神秘学的热衷丧失的瞬间就是若林春凉死去的那一刻。” “……”黑猫凝视了他很久,迟迟没有说话。 在一个狭窄的弯道,它倏地开口,声音是诡异的餍足:“果然,那位大人没有选错人,您真是一位格外冷酷的人类呢。” 若林春凉不以为然:“是吗?” “奈亚明白了,只有“若林春凉”是您绝对不能失去的角色卡,因为他承载着您作为人类的渴望和贪婪……嘻嘻嘻嘻,奈亚有些喜欢您了,不,奈亚十分欣赏您!就让奈亚亲眼见证吧,您能为此做到哪一步……” 黑猫高昂的语调顿在这里,卡壳两秒后整只猫突然又萎靡了起来,小声说,“所以,马丁尼,有考虑一下别开这么快吗?” 若林春凉:“哦,没有。” 黑猫:“……喵!!!” 从大道蹿上小径,由东京到米花町的路有很多条,若林春凉特意在导航里选择了距离近且人烟稀少的隐藏小路,开到格外偏僻的地方甚至没有路灯。 夜幕低垂,黑夜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 与此同时,米花町,live表演中的喧闹酒吧。 这般嘈杂又混乱的环境显然不是什么见面谈话的好地方,如果不是离得很近,交谈中的双方甚至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性,谈话的内容也不容易被监听设备捕捉到。 身着宽松卫衣的金发男人端着啤酒和身旁的人碰杯。桌上的手机亮着,屏幕中,一个快速移动的红点正在朝米花町逐渐靠近。 “不是我怀疑你的建议,但我实在看不出来马丁尼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地方。”波本将手机推到旁边,抬起下巴示意身边的同伴。 他的声音不大,能传到同伴耳中完全依靠双方耳道里的无线耳塞,耳塞的麦克风定向收音,能最大程度地筛选掉周遭的噪音。 而这位和他喝酒的同伴古怪极了。 卫衣兜帽遮住脸,浑身上下没有露出半点肌肤,就连伸出来接过手机的手上也套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在他收敛下颌的时候,摇晃的灯光隐约照亮了他的下巴。 是个有淡淡胡髭的男人。 “可他的确在三年前救了我,”男人看了眼手机,手指跟着红点轻轻摩挲了两下,温和的嗓音里带着些许怀念,“后来我托人帮我打听过马丁尼的消息,一直石沉大海,我还以为他已经被琴酒……”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摇了摇头,把手机还了回去: “总之,你问的“神秘学事务所”我并不了解,之前马丁尼没有和我提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内容……其实我和他并不是很熟悉。” “是啊,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帮你逃走。”波本拿回手机,撑着下巴意味不明地哼声道,“我听说后来他还因为这件事和琴酒起了争执,虽然琴酒本人没有怀疑,但朗姆这三年一直在调查他……不然我也不会因为这次的任务被被逼到现在的地步。” “你这是在迁怒吗,Zero?”男人有些好笑地叫出了他的本名,“马丁尼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即使在他帮我逃走的时候都没有戳穿我的卧底身份,能让他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卧底’,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也就是第一次见面前就被发现了是去执行处理任务的而已。 好吧,他承认自己在之前一直是用警惕的审判态度和马丁尼相处的,也经常用性命安全威胁他——但这本来就是组织成员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我只是在犯案的文员本子里夹了张纸条,那位所长本来就很可疑,交给警方去调查也没什么不好的。”波本顿了一下,“景,你的话,现在还能认出马丁尼吗?” “皮斯克不是说他换了一张脸?还是说你在怀疑什么?” “……算了,我自己去确认一下好了。” 波本从座位上站起来,酒钱留在桌上,又把耳朵里的通讯无线耳塞随手扔进还剩浅浅一层的酒杯里。 “你最近小心一点,贝尔摩德就在米花町,琴酒也应该快到了,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 早上六点十八分整,装扮成现场警员的波本终于看见了那位传说的神秘学事务所所长。 白发教授缓缓从电梯里走出来,对方出人意料的年轻,也出人意料的漂亮——虽然这样的描述有些笼统而不准确,但此刻波本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词汇。 待他走近了,波本看清了对方帽檐下露得更多的眼睛,空茫茫的一片碧蓝,又泛着雾,像是倒映着苍蓝天空的冰层,精致有余却没什么人气。 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是波本的第一印象。 黑色大衣翻开一道弧,他们的调查开始了。波本默不作声站在门口,看完了这位所长先生和高中生侦探联手解决案件的全程,直到涉案人员被警官押送下楼,原地只剩下几个后续处理现场的人。 ——所有的一切和马丁尼描述得分毫不差。 甚至自己精心插入的意外,那张本子里的纸条也好好地呆在工藤新一的口袋里,他没有立刻拿出来进行质问。 如果一定要解释,那就只能是这位神秘学事务所的所长预料到了一切,包括他从中做的手脚,以及高中生侦探在遇到这样的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 可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 趁着现场的警员开始走动,波本换掉衣服离开了大楼,刚一到楼下,他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同时,手机因为追踪器的靠近而震动起来。 一次不留痕迹的偷盗,眨眼间,马丁尼已经捏着那张纸条,越过工藤新一朝他走来。 在这里谈话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波本立刻转身向旁边的小巷子里钻,马丁尼紧跟在后面。 又过了一个拐角,他停了下来,身后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不该打所长先生的主意,波本。” 风尘仆仆的金发青年从拐角出走出,他垂眸看了眼手上的纸条,十分认真的将它对折撕碎,指腹轻碾,直到再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字迹。 这也是波本第一次看见马丁尼面无表情的模样,出乎意料的阴沉,上挑的眼皮耷拉着,半露的翠色眼瞳暗哑漠然。 马丁尼一向是乐观又快乐的,这几天的相处甚至给了波本一种错觉,即使这个人躺在血泊中,死亡的潮水毫不留情地淹没口鼻,漂亮的翠意会逐渐从他眼底淡去,他也会没心没肺说:没关系,让它来。 现在波本知道了,他不是没有在意的事情,组织里没有什么无忧无虑的小王子,只有被触碰到逆鳞后亮出尖牙的幼兽。 “马丁尼。”波本缓缓叫出他的代号。 -------------------- 第13章 == 这个名字像是唤醒了某种意识,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马丁尼抬起眼,如梦初醒般咧开一个笑,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沉气氛骤然消失。 转瞬间,他又变回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快乐模样。 “不过没关系,所长先生有他自己的想法,我管好自己就好啦。”马丁尼拍拍手上的纸屑,翠绿色的眼睛亮亮的,“反正这次是我大获全胜!” 他在说日语长句的时候腔调有些怪,重音后移,导致轻快的话语都变得稍显用力,听上去带上了点可爱的愚钝。 可马丁尼之前和皮斯克对话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波本盯了他半晌,不接话,而是轻声问,“你的胳膊怎么了?” “啊,这个啊?”马丁尼有些费力地抬起右手,虽然因为吃痛皱起了眉头,但语气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点小意外,放着不管自己会好的。” ——才怪嘞! “奈亚绝对不会提供免费医疗,绝对不会!”黑猫离了大概两米远,浑身的毛都炸开,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有人类用车祸的形式刹车啊!” 十五分钟前,因为刹车失败,珍珠白奔驰径直撞上了护栏。 巨大的冲击使安全气囊迅速弹出,解开安全带的同时,黑猫还见缝插针提出要进行一个“幸运”检定来看汽车的油箱会不会瞬间爆炸。 若林春凉:……你怎么就一定要和“幸运”过不去呢?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是吧? 可惜这次黑猫没能一雪前耻,“幸运”检定依旧很稳当的成功了,油箱没有爆炸,但侧翻的车门已经摇摇欲坠。在从驾驶座钻出来的时候,车门“嘎吱”一声从车体脱落,砸中了他的右手。 痛感传入神经的同时,透明面板刷新了一次: 【更新数据……体力:9/10】 黑猫终于满意了。 若林春凉: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波本原本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了兜里的震动,会打这个号码的只有组织里的人。 他拿出手机,是贝尔摩德。 ““那位先生”已经联系了朗姆,立刻取消掉对马丁尼的处理。波本,从现在起,你要开始协助马丁尼对“神秘学事务所”展开探查,探查结果直接汇报到指定邮箱——有什么疑问吗?” “了解。”波本答道。 但他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维持着通话状态将屏幕背对着马丁尼放下手机,口吻轻松自然:“你的目的达成了,马丁尼。” 马丁尼:“没有那回事,你不是还是没放弃下手吗?” 波本:“为什么这么说?” 那当然是因为系统没有提示任务成功啊! 那通电话应该是来告知波本任务取消的无疑,但系统现在还是没有动静——那就是还存在变动。 为什么? 若林春凉下意识看向弹幕区,黑猫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弓起背扑上来,企图挡住透明面板。 “又想作弊!又想作弊!不许看!听到没有马丁尼,不许看!” 可它的色厉内荏没有用,那一双小爪子根本挡不住什么,弹幕的内容清楚地刷新在若林春凉面前—— 【许久未见的A酱:人在高数课,看了两分钟黑板,看了两分钟直播,现在孩子课听不懂了,直播也跟不上了,怎么办,挺急的。】 【B仔就祝大家新年大吉吧:别看高数了,学的越多越让人恐惧,这何尝不是一种克学。】 【直接一句我C以表敬意:□□三分十二秒前的绝版马丁尼(已黑化)截图,不给中间商赚差价,需要的帮我写篇量子力学小论文就行,先到先得。】 【社畜阿D青春无敌:VIP区大佬不在,连直播都没有解说了,马丁尼搞事我只会说amazing,波本反击我只会说amazing,马丁尼扳回一城我还是只会说amazing,这可咋办。】 【EEEEEEEE: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说一种可能,不一定正确,就是说,前面的其实你应该去多学一点英语?我已经amazing,dear me,What a surprise,extraordinary连着说了三轮了,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马丁尼f**k me.】 【堂堂正正F君:E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 若林春凉和黑猫难得地同时陷入了沉默,前者别开眼不再去看弹幕,后者松开爪子不再遮挡面板。 普通弹幕依旧刷得飞快,大有一种你直播你的,我们聊我们的架势。内容很多,让人无语凝噎的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很少。 黑猫:“是现在的人类都这样,还是只有你的直播间是这样?” 若林春凉:“……上个任务里他们还很正常。” “这么看来马丁尼还真是了不起啊。”黑猫大受震撼。 这话若林春凉根本接不下去。 那位阿D至少有一点说对了,标黄弹幕区空白一片——这些VIP观众已经安静很久了。 但即使没有VIP大佬的协助,若林春凉也很快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波本突然又问:“你还记得苏格兰吗?” 苏格兰? 乍一听到陌生的酒名,若林春凉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想通了对方的用意,思考中的神经猛地绷紧。 “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开始怀疑起你的身份?!”依旧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戏剧性发展的黑猫,它从无语中重振旗鼓,精神相当亢奋地接连感叹—— “波本啊!波本!不愧是波本!” “我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若林春凉面不改色,“之前我有说过吧,有什么要问的最好不要通过试探,我没有对你撒过谎,希望得到同样的对待应该不算过分的请求?” “我记得很清楚,马丁尼。我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你回答‘知道’;我问你是不相信我会动手还是有自信能逃走,你回答‘因为我不会死’。” 若林春凉:“你说这些是……” “你所谓的诚实全是建立在这些并不重要的问题上。”波本提起之前的那些对话时语气很淡,似乎还带着笑, “可一旦涉及到与过去相关的问题,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确切的答案,一次也没有。见面的时候你甚至不清楚组织在日本的布置,所以要反驳我的话就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还记得苏格兰威士忌,或者说,你认识苏格兰威士忌吗?”波本单刀直入,“你真的是马丁尼吗?” “……” 若林春凉仔细地凝视着波本,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这家伙居然从头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在之前陷入两难的地步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黑猫已经开始了惯例的关键节点记录: “在经历数天的筹谋后,马丁尼还是在波本面前无所遁形。这些天的局势反复翻转,各自的计划不断被对方的行为打乱,终究迎来了最终的分歧点。 “你很清楚,波本敏锐的判断力和精准的行动都冒着巨大的风险,有备而来的他正在对你步步紧逼,如今的处境对于你而言无异于站在悬崖上被勒紧脖子。 “那么,幸运马丁尼,您接下来的行动是?” “……” 风贯穿整个小巷,飘落的枯叶在对峙的两个人眼中映照出残缺不全的倒影,那抹倒影是下坠得如此缓慢,就如同两人如今的心跳,只等尘埃落定的那个瞬间。 时间都被拉长,在这样的寂静中,有人率先出声—— “为什么这么说?”是若林春凉,但他不是在问波本,而是在心里对黑猫说的,“这里只有我和他,且我们知道彼此的身份存疑,就算波本知道了我不是马丁尼,但组织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他不可能动手。可为什么系统判定是我处于劣势?” 黑猫含糊道:“呜,这个嘛,这个奈亚当然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若林春凉笃定说,“所以他没有挂断那通电话,组织的人还在听着我和他的对话。” 黑猫:“……奈亚不知道!” 这样就说得通了。 因为波本故意没有挂断组织的电话,组织的最后决断取决于他现在的回答,所以系统才迟迟不下达任务成功的公告,并且将现在的情况判定为自己的劣势。 波本想要让组织听到马丁尼亲口说出自己的破绽!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处于劣势的理由,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一是得尽快解决这通电话,二是要让波本放弃对自己的追究。 心下一转,若林春凉立刻拟好了应对方案,他闲庭散步般朝波本走去,同时对着黑猫下达指令:“我要使用“妙手”偷走他的手机。” “你确认吗?可手机就在他手里。”黑猫开始困惑,“这不属于“妙手”的范畴,你是要明抢?我觉得你可能打不过波本。” 若林春凉:“手机很快就不在他手里了。” “很快就不在了?“黑猫品味着这句话。 是的,只要操作得当。 若林春凉勾起唇角,慢悠悠盯着波本的手机:“你问我苏格兰是吗?” “是。”波本说。 “苏格兰威士忌,波本威士忌,”金发青年挑起眉,眉尾的两颗痣也随着上扬,“你们都是威士忌……好巧,你和他似乎是同类呢。” 波本的瞳孔收缩了一瞬,紫灰色的瞳色骤然变浅,若林春凉心头低笑,语气更加微妙了,“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若林春凉的打算很简单,波本之前的判断没有错,他确实是在一些不重要的问题上才会给到确定的答案。 一旦涉及到容易暴露自己的情况,若林春凉总是用各种微妙的话术来转移话题。 如今也一样——他根本不需要回答苏格兰是谁。 心虚的人不止他一个,那么就只需要互相恐吓。与其说是靠言语来引导对方说出不利于自身的发言,不如说现在比的其实是“谁更加不能承受身份被挑破后的结果”。 比的是容错率。 没有了马丁尼角色卡的他还拥有另外的角色卡,他无比在意的说到底只有作为若林春凉的自己。 而波本呢?他能接受自己被戳穿的后果吗? “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波本嘴上这样说着,同时不留痕迹地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他迟疑了。 但这个视角无法判断波本到底有没有挂掉电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当若林春凉看见波本的双手都离开了衣服口袋后,立刻叫住一旁待机的黑猫:“就是现在!” “妙手”技能的检定结果—— “45” “成功” …… 波本看见马丁尼继续向自己走来,又是那副不谙世事的狡黠笑容,可这次不再是拉着朋友述说圣诞老人那么单纯。 他的目光从自己兜里的手机慢慢上挪,直到双方对上视线,翠色泛出的锐利碎光直勾勾看进自己心底。马丁尼是在用这样的眼神述说着: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们还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双手摆出了暗示性十足的姿势,手指虚捏成拳,手腕贴在一起,整个人在半米不到的位置站定——就像主动自首的犯人一样。 “好吧,我承认,我被你抓到啦。”马丁尼用唇语这样说,眼睛都笑得弯起来。 波本愣住了。 而这句默言还没过去一秒,在波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手腕一翻,一个眼熟的手机居然凭空出现在了他受伤的右手上。 波本立刻按住自己的外套口袋,然而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你——” 马丁尼食指贴在唇边,轻声“嘘”了一声,同时果断地按下了关机键,待尚处于通话中的屏幕完全熄灭后才故作礼貌地将手机捧在手心递了过去。 直到马丁尼转身离开,消失在巷道时,波本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接过手机时对方说的话—— “骗你的~” *** 【生存任务: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堂堂正正马丁尼】 【任务奖励:组织的高级权限x1,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不要和欺诈师谈正和博弈,你觉得和解的拥抱代表信任,他却想要咬上你的脖颈。】 -------------------- 第14章 == 印有“Abracadabra”的浅茶色马克杯冒着腾腾热气,昏黄濡湿的环境中,咖啡的香气萦绕着整个神秘学事务所地下室。 若林春凉整个人陷进皮椅里,捧着热乎乎的咖啡望着桌面出神。 在和波本针锋相对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快要窜出胸膛的心跳,大脑像是缺氧一样发烫,右手的痛感也涌了上来。 “你在密斯卡塔尼克大学最喜欢的咖啡杯,还有图书馆特供咖啡,”黑猫说,“希望这能让你放松一些。” 密斯卡塔尼克大学的咖啡豆都是学生从各地带来的,那位戴着圆框眼镜的首席图书管理员毫不吝啬表露自己对咖啡的喜爱,十分慷慨地在一楼特意整理出了放置咖啡机的角落。 往往在每个学年快结束的时候,在校外到处考察的调查员们才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在校大学生。 密大的导师才不管你是不是正在阻止世界被毁灭,只要还剩一口气,无敌的传奇调查员也得给我回来面对穷凶极恶的期末考试。 比邪恶更令人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是GPA2.5以下就会被导师扫地出校的质朴传统。 也正是因为这种对学业的神奇坚持,“阿米蒂奇馆长的咖啡保佑勤奋者永不挂科”这句话甚至比密大校训还要出名。 若林春凉抿了口咖啡,视线放到桌面的黑色皮革本上。 “虽然新的角色卡还在处理,但“马丁尼”的评价已经出来啦。要先看看角色卡记录吗?”黑猫的爪子轻轻搭在封皮。 “不用着急,”若林春凉垂着眼神色不定,金发软哒哒地搭载脸侧,看起来怪可怜的。 他似乎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声音也是哑的,“我要关掉助手系统,奈亚,请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黑猫啧啧了两声,没有在这个时候说一些令人讨厌的话,它从桌上跳了下去,在一股窸窣声后彻底消失在了房间里。 等黑猫彻底消失,面板上亮着的小猫图案也由凉转灰,若林春凉才重新开口:“现在可以谈谈了吗?尊敬的VIP观众们。” 没有在黑猫面前表露出的颓意,端着咖啡的青年明显悠然自得极了。 墙上时钟的走针一动不动,时间永远停在了若林春凉在敦威治死亡的瞬间,他将马克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釉瓷磕在桌面发出脆响。 停滞了许久的VIP观众区终于有了动静。 【蜘蛛多可爱啊:奈亚知道所有观众的信息,并且可以复制观众的某些能力。】 库洛洛·鲁西鲁用的是陈述句。 “我没有详细问过奈亚这件事。”若林春凉语焉不详。 【蜘蛛多可爱啊:“复制”能力姑且不提,我稍微有些在意身份或许会泄漏的事情——“你的VIP观众里居然恰好有一位盗贼”,奈亚是这样说的,我相信谁也不会想要被这样冒犯吧。】 这恐怕不是稍微有些在意吧,若林春凉想,任谁在看直播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职业”被爆出来,心存芥蒂已经是最轻的反映了。 在和波本对峙的时候他就在一直想,黑猫的发言几乎是直接暴露了他们后台的一些功能,即使是若林春凉这种反映不算非常快的人都能察觉不对,更别说是VIP观众里的这些大佬。 果然,其他的观众也在那时开始默契噤声。 好在他们只是暂时不参与讨论,并没有直接离开直播间。在把黑猫关掉后,沉默的大佬终于再次出现。 此时,另外的VIP观众也参与进了对话。 【好心的俄罗斯人:蜘蛛先生像是已经被冒犯的样子呢。】 【蜘蛛多可爱啊:是吗?不过盗贼先生或许更有发言权,他才是现在唯一一个“受害者”,盗贼先生不在吗?】 “……”见库洛洛·鲁西鲁直接演了起来,若林春凉想了想,答道,“能提示的小助手黑猫已经被暂时关掉了,我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在直播间。” 【好心的俄罗斯人:那还真是可惜,本来还想问问盗贼先生被复制走技能之后的感受。】 【蜘蛛多可爱啊:您说的我也很想知道,实在是可惜了。】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马丁尼的“心理学”技能有90点,而且看样子并不属于欺诈师马丁尼自带的技能,如果也是属于复制来的话,被复制的对象是谁。或许之前就在直播间的VIP观众会有一些头绪?】 若林春凉:“……” 突然杀出来的这位更是重量级。 库洛洛立刻接话。 【蜘蛛多可爱啊:很有道理,不过很抱歉,我也是在“马丁尼”期间加入进直播间的,不能提供太多的线索。】 除去在马丁尼的任务过程一直没有发言的江户川乱步——若林春凉猜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这次的直播,那么在场其实也就只有这三位。 其中两位都被复制过技能……对于三位中的任何一位当事人而言。根本不用推理,直接用排除法就能得到答案。 但心知肚明的三位显然是不打算戳穿,仍然挂着表面的和谐,在弹幕区“礼节性十足”的聊了起来。 若林春凉:…… 其实你们才是欺诈师吧? “我有一个提议,”若林春凉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虚伪的客套,“我阻止不了奈亚的播报,最好的提议其实是建议大家离开直播间……” 见大佬们安静了下来,应该是在听自己的发言,他接着说:“但是我的确需要各位的帮助,大家在这次的任务里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很感激。我不会再询问黑猫有没有可以强行‘借用’的技能。” 他的措辞完全将自己摆在了无辜又被动的位置。 VIP观众区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大概五分钟,面板轻微一闪,有些板正的字体刷新在若林春凉眼前—— 【好心的俄罗斯人:即使是面临“若林春凉”这张角色卡即将被抹除的危急情况,你也不会强制掠夺观众的技能吗?】 费奥多尔·D没有再继续虚与委蛇,而是径直亮出了利刃。他像一位精通人体学的医师,很清楚哪里是软肋,由此将语言化为白刃,轻而易举地把若林春凉竭力粉饰的太平划了个稀烂。 空旷的房间里,若林春凉能听到自己思考时平稳的心跳声,他下意识想去拿桌上的马克杯,却被已经变凉的釉瓷冻得缩回了手。 假如面临那样的情况,他当然会选择强制夺取,而且绝对毫不犹豫。 心里这样想着,说出口的却是:“是的,我不会。” 【好心的俄罗斯人:欺诈师马丁尼的承诺可没什么可信度,一些事实被你说出口似乎也会成为谎言,这一点波本已经替我们求证过了。】 “原来您是这样认为的吗。”若林春凉感叹着,依旧没有正面回应。 表面工夫做足,他们愿不愿意留下是他们自己的事,被复制了技能的人完全可以进行检查,看看对自己有没有产生影响——若林春凉倾向于没有影响,不然所有的观众都会变得“一次性”,这不符合奈亚一直以来的直播要求。 就算他们最后还是选择离开,只要直播还在继续,就会有新的观众进来。 更何况,即使不点亮技能,基础的技能加点也不是没有使用的机会。 技能的使用和VIP观众的场外分析是很重要,但若林春凉认为自己不应该受制于这样的“好处”。 观众和他应该是一种合作关系才对。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我没有意见,只是提供一些拙劣的小看法,和寻常的生活技能罢了。当然,这仅代表我个人的立场。】 【蜘蛛多可爱啊: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除去不在直播间的江户川乱步,若林春凉终于和另外三位达成了共识。 这样一来,之后的任务应该会轻松不少。 “谢谢。”他真挚地道谢,诚恳道,“你们真是心地十分善良的好人。” 事情谈妥后若林春凉便重新叫出了黑猫,一开始他还在犹豫,黑猫会不会去翻阅他们的对话记录,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刚才奈亚把全新的角色卡创建好了!” 黑猫像是忘记了之前若林春凉低迷的状态,直接跳到桌上,用头将马克杯拱到一旁,洋洋得意地拍打着角色书封皮。 “快看看这一张无与伦比的新卡吧!如何在克扣大额数值的情况下替您创造一线生机,这可是奈亚非凡的杰作!” 它的自得让若林春凉徒生出不妙的感觉。 翻开角色书,首先是“若林春凉”,他的各项数值没有改变。 紧接着就是马丁尼。 【理智:70/80】变为了【理智:69/80】 【体力:10/10】变为了【体力:9/10】 【信誉:??】变为了【信誉:20】 【心理学:90】 【妙手:90】 角色卡背面的评价: 【这种程度的幸运已经不是离奇,而是离谱了。得打算找机会给欺诈师的幸运砍一刀才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黑猫。】 “幸运这种东西应该不能砍一刀的吧……” “哼,谁说得准呢,”黑猫高贵冷哼,催促道,“翻页翻页,远离幸运人人有责!” 若林春凉摇摇头,继续往后翻,下一页便是新的角色卡。 【姓名:丹特陈】 【性别:男】 【年龄:18】 【职业:实习巫师】 【故乡:中国】 【体力:8/8】 【力量:40】 【敏捷:60】 【理智:30/30】 【外表:60】 【幸运:45】 【智力:85】 【教育:80】 【信誉:??】 “实习巫师……?”若林春凉有些意外,“是我认知里的那种巫师吗?” “准确的说,是理智只有30的实习巫师。”黑猫喜见于色,那股期待感简直要从它身上的每一根毛发散开来,“等你换卡就知道了,这是一张无比奇妙的角色卡,保证让你对奈亚感激涕零~!” -------------------- 第15章 == “受害者本身是人偶大师,安全检查时也开箱证明了箱子里的是人偶。只要嫌疑人将受害者的尸体藏进行李箱,办理紧急托运,自己再伪装成受害者的样子出现在监控里,就能很轻易地混淆受害者死亡的时间和地点。” 伦敦,希思罗机场候机室,一位茶色波浪卷发的青年无比自信地断言。 “但犯人并不会真的以受害者的身份离开伦敦,所以,只要排查这趟航班有谁还没有登机,那就是犯人——一切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 三小时前,机场的工作人员受到投诉,某个卫生间的隔间一直紧锁着,即使敲门询问也没有动静。 工作人员以为是门锁坏了,找来工具开门后却发现了大量血迹,用各种手段紧急排查后警方将范围缩小到了伦敦飞往东京的F3286次航班。 航班理所当然地延误了,本来应该对本次航班的全体人员进行问询,搜查。一套流程下来至少也要耽误一天。 但这次航班里恰好有在伦敦异常活跃的高中生侦探。 在这位侦探的三言两语下,警方迅速顺藤摸瓜找到了线索,并在安检口将试图逃窜的嫌疑人抓获。 “这次多亏你了,Hakuba。”笑容和蔼的警员将护照还给了茶发青年,护照上清楚地印刷着“白马探”这个名字,“你这是要回日本了吗?” “是的,”白马探点点头,接过护照,合上随身携带的秒表,“和预计起飞时间已经延误了一小时三十八分五十二秒,不过为了方便警方取证,这趟航班应该会直接取消吧。” “航空公司会给乘客补偿下一班,不过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会直接买最近一班。哈哈,放心吧,手续很快的。” 白马探矜持地点头道谢。 机场的混乱很平静下来,不少人被警员叫到一旁问话,其余的要么在找航空公司索要理赔,要么和家人朋友打着电话,绘声绘色描述着刺激的破案现场——还有那个头脑敏捷的帅小伙。 最快的一班是一个小时之后的F865,白马探在手机上买好机票,刚把手机放进风衣口袋就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 “……那个,您好。”有人抓住了他的衣角。 白马探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个黑发黑眼的亚洲青年,比自己矮半个头,皮肤是不健康的白,黑色T恤外面套着宽松的白色夹克衫。他额前的碎发很长,堪堪遮住了眼睛。 似乎是坐在在经济舱后排的乘客,白马探快速回忆了一遍。和周围的乘客反应差不多,在警方出现后,这位青年也露出了有些瑟缩的样子,在后排一直紧握着手机。 “有什么事?”白马探问。 “我刚才听到了您和警察先生的对话……您是要买下一躺的航班回东京吗?”青年垂下头,用头发挡住眼,竭尽可能地躲闪着视线,声音也更小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离得近,所以听到了。实在对不起。” 他怯生生的样子让白马探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主动找上来的,为什么完全是一副受惊的模样? 是因为刚才的凶杀案吗? 白马探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 “我问了航空公司,他们说免费赔偿的最近一趟在明天下午……但是食宿要自费,选择赔款的话只退机票的百分之四十……”青年面露犹豫,迟疑再三后才继续说,“您可以借我一笔钱吗?” 白马探:“……” 这还是第一次他被陌生人拉着想要借钱。 “到了东京我一定想办法还给您,因为我实在是有急事必须马上过去,我……我可以把护照交给您抵押,这个,这个……” 他手忙脚乱地翻起了自己口袋,居然真的拿出了护照递了过来:“我知道找陌生人借钱实在是很厚脸皮的行为,但是……请您帮帮我吧!” 没有说答应还是拒绝,白马探先接过了护照。 丹特陈,十八岁,中国人。 签证页上的贴纸签证上记录的国家惊人的多,不止是英国和日本,还有许多诸如埃及、缅甸、阿根廷、乌斯怀亚等等地方。 不会是碰到穷游的人了吧? 将护照递了回去,““想办法还给您”,所以你并没有相应的经济基础。”白马探笑说,“是在听了我和警员的对话后,觉得我是不会追着要欠款的性格,才来找我借钱的吗?” 听他这么说,黑发青年耳朵直接红了一片,嗫嚅着想要解释:“抱,抱歉……我真的会还……” 身后突然传来谁焦急的喊叫声:“让开!Hakuba!快让开——!” 白马探反应很快,侧过身想要去寻找那个声音,突然发现一张陡然放大的脸,是刚才被抓住的嫌疑人! 嫌疑人直眉怒目,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他握着一根边缘已经变形的棍子,是机场用来隔开人群的那种金属杆,咆哮着就向他冲来。 “都是你!该死的小兔崽子,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我要把你的头砸烂,go to hell !” 挥舞的金属杆还沾着血,陷入疯狂的嫌疑人完全没有收着力道,划破空气的顿音隐没在周围人的尖叫里。 躲得开,白马探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他抓住垂头站在自己面前青年的胳膊,迅捷地向右侧身——对方意外的瘦小,一只手居然就能握成圈,稍微一带就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 摔倒就摔倒吧,总比被直接砸到要好。 金属杆几乎是贴着丹特陈的后脊砸入地面,发出“哐当”的声响。巨大的力道加大了边缘的弯曲,应力将铁皮上撕裂开一道口。 就在嫌疑人打算继续狂怒地展开攻击时,一直怯懦地低着头的青年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轻巧地转身,向前一小步,不闪不避地直面那位嫌犯,在对方暴虐挥舞下金属杆的时候一动不动地站着。 “丹特陈——”白马探的声音骤然一滞。 金属杆猛地挥向黑发黑眸的青年,在即将皮开肉绽的时候,青年精炼地侧身抬手,肉.体被砸中的闷声不大,反而是青年的喃喃自语传入了白马探的耳朵,“原来只是金属杆啊……” 他居然直接抓住了边缘处。出现撕裂情况的虎口又被金属杆的铁皮割出一道口,随着嫌犯力道的加大,简直像是要直接挑开那块肉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嫌犯瞠大了双眼,视线在丹特陈脸上凝固住了,神情逐渐从狰狞变成了另一种极端的扭曲。他松开了金属杆,下意识退后两步。 丹特陈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这位看起来文弱的中国青年全然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修长的手指直接握紧手里的凶器,毫不留情地一棍砸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嫌犯惨叫着吃痛倒地。 众目睽睽中,丹特陈将金属杆换了个手,稍微掂量了两下,将带外翻铁皮的那一段对准了嫌犯的手腕,干脆利落向下一捅——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内,一旁的警员甚至没来得及掏出腰间的抢示警,周围的人群远远地绕了个圈,大多数都被突如其来的激烈冲突吓得呆滞在原地。 想象中的场面没有发生,因为白马探抓住了丹特陈的手腕。 “停下来。” 丹特陈闻言转过头,之前的动作让青年的黑发散开到额头两侧,白马探第一次看清了他的双眼,黝黑又濡湿,像青莲院流大师笔下在白纸上晕开的墨。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施诸暴力的影子,干干净净的,耳畔甚至还是通红一片,有些腼腆的笑也和之前无异。 ——出奇的诡异。 看清拦住自己的人后,丹特陈再次避开了视线,同时将金属杆扔到地上,踹到嫌犯碰不到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后才乖巧无比地站在那里。 “好,好的。” 警员终于冲上来,将地上的嫌犯铐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仍在痛呼的男人大声吼叫道:“我的腿肯定断了!那家伙……为什么不抓攻击我的那个疯子!你们谁看见他的眼神了吗?那完全是杀人犯的眼神!!” 警员严厉地警告:“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他这是正当防卫。谋杀加袭警,还外加故意伤害,之后有你好受的,现在给我老实点!” 白马探审视着被警员定义为正当防卫的青年,他的目光似乎让对方不安极了,挣扎再三后,丹特陈才开口解释道:“我肯定会还,虽然在东京没有熟人,但我有位导师在米花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没料到他开口居然无缝衔接了之前借钱的事,白马探疑惑道,“刚才……” “刚才?”丹特陈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接着立刻反应了过来,咬住下唇,“那个东西影响到我们交谈了……所以就……”他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如果实在觉得困扰的话就算了吧,很抱歉打扰到您了。” 黑发青年沮丧地耷拉下肩膀,虎口的裂口肿起来,伤口还在向外涔涔渗着血。白马探想起他瘦薄的胳膊,以及刚才被自己轻而易举拦下的攻击。 如果换做一个体格健壮的普通人,第一下可能就会直接把男人的膝盖砸断,但被警察拖着的犯人只是踉跄着,明显只是一些肌肉外伤。 说到底,这也只是个力气不大的普通人罢了,之前或许只是应激反应。 “和我一趟航班可以吗?”白马探松口了,他觉得这只是个小忙,加上对方的背影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一些,“护照给我,我替你买机票。”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丹特陈立刻转身,欣喜说,“请您放心,我绝对会还您钱的!” “首先先去医务中心处理一下伤口。”白马探说。 “好的,好的。”丹特陈说。 停顿片刻,白马探还是说:“谢谢你。” 丹特陈耳朵又“轰地”变得通红。 处理好了伤口,两个人终于坐上了去往东京的航班。 一路上,白马探发现这位青年实在是腼腆得有些过头了,不管和谁交谈都会竭力避开视线,偶尔对上目光的话就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可能是因为有着金钱的关系,丹特陈对他态度特别好,基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轻易的,他就大致掌握了这位中国青年的背景。 虽然只有十八岁,但丹特陈已经大学毕业了,毕业后申请了国外的大学想要继续学习,导师要求他先去世界各地了解一下专业情况,最后再去日本报道。 “是要在日本的大学念修士吗?”白马探问。 “不是的,”丹特陈摇摇头,“大学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导师因为工作的原因在米花町。” “那你为什么是去东京?” “哎……”对方露出纠结的表情,“我要先去东京拿到一样东西,算是学费吧?白马先生是要去东京玩吗?” “有别的事。”白马探说,“不需要用敬语,白马探,叫我白马就可以。” “好呀。诶,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丹特陈,你可以叫我丹特(Dent)。” 伦敦到东京足足有十三个小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见乘客都在假寐,空姐体贴的关掉了照明灯。 丹特陈,也就是若林春凉,终于松了口气。 用毯子挡住半张脸,温暖的感觉稍微安抚了绷直的精神。 如之前黑猫说的,理智只有30的实习巫师角色卡着实奇妙无比。 妙就妙在他连之前的马赛克保护都没有了,整个世界在若林春凉眼里都是光怪陆离的模样。 不知道之前接触过什么,理智蒸发的丹特陈视线被各类色块笼罩着,那是一种超出光谱的奇幻色彩,不属于人类能描述的任何一种颜色。 这种颜色是流动的,像是润湿的蒸汽,或是黏腻的一层纱,当若林春凉试着去注视其他东西,或者其他人的时候,身体不自然地就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灾祸随时都会轰然降临,浑身的毛孔都涌出浓浓的不安与恐惧。 为了减轻这种不适,若林春凉不得不竭力不去注视,让自己视线保持放空状态。 即使是这样,敏感的神经也像个不定时炸弹。在之前,他本来在卑微借钱,没有打算和那个犯人硬碰硬的。但对方进犯的姿态让他条件反射般做出了反应。 “烦人”、 “处理掉”、 “太碍事了”…… 脑海中一直出现这样简短有力的呼喊。 “因为‘它’是覆盖在你身上的呀,”黑猫神采奕奕地解释,“如果是若林春凉的话,现在一定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可惜你现在是丹特陈。” 这种程度的遮挡甚至已经妨碍到了他去观察面板,就连上面的任务都要费很大功夫才能看个大概。 【生存任务:黑夜笼罩了我的眼,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任务难度:非常困难】 【任务要求1:拿到在东京拍卖的无色宝石】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你一直想解决自己身体的困扰,最后,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若林春凉教授给了你建议,拿到无色宝石,否则世界上就会少一个天才巫师,多一个受■■■侵害的疯子。】 【任务奖励:恢复理智的“丹特陈”x1,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倒计时:??】 -------------------- 第16章 == 抵达东京只是最简单的一步。 下飞机之后,若林春凉留了白马探的电话,并再三承诺自己一定会联系他。 黑猫在一边冷笑:“是啊,联系他,又没说是联系他还钱。反正都欠债了,再借一笔也不是不行。” 被戳破了心思的若林春凉并没有反驳,毕竟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是事实,任务要求必须要拿到手的无色宝石会在三天后的拍卖会上进行拍卖。 总而言之,他缺钱,非常缺。 而不论是若林春凉还是马丁尼,都属于没有在经济上吃过亏的那一类,丹特陈借的钱,不管用哪个角色卡都能还上。 有借有还,若林春凉觉得这很合理。 白马探或许能排得上若林春凉迄今为止见到的好心肠名单前十,虽然一直挂着看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笑容,但听到若林春凉的保证时,他十分大度地表示机票钱不用还了。 若林春凉十分感动,然后羞愧地垂下头,说了一句什么。白马探起初没听清,凑近了仔细听才听见:“那能再给我借一点钱吗?” “……”白马探沉默了。 “你是应该感到羞愧,”黑猫虚拍他的小腿,愤愤不平,“白马探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被你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这么讹诈?!” “四肢健全但是心智不健全,整个日本还能找到比我更神经的成年人吗?”若林春凉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楚,“而且我会还钱,并不是要欠下巨额债务后销声匿迹。” 对方振振有词,黑猫无法反驳,它恼羞成怒道:“就算是这样,他也应该不会借给你那么大一笔钱的。况且那是拍卖,即使无色宝石因为品相不太好,报价很低,但谁也估计不到它最终的价格,你死心吧!” “你以为我会直接拿走白马探的银行卡去买无色宝石吗?”本来若林春凉是要在心里严肃指控黑猫的,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地地意识到什么。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黑猫尖叫起来。 “可以。”白马探回答道。 “……”黑猫瞬间觉得自己和人类还是多少有些隔阂,它无法理解这种冤大头思想。 白马探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有经历过严重事故的人才会产生像之前机场那样的条件反射模式,虽然不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程度,但也说不准丹特陈会不会因为贫穷出一些什么意外。 如果是金钱就能解决的隐患,为什么不帮这个忙呢。 最后,若林春凉还是只借了一小笔,拿着那笔钱,他先订好了这几天住宿的酒店,然后在线上鼓捣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物流选的是当天送达,在酒店的房间里,黑猫好奇地绕着那堆东西走了两圈。 “你都买了些什么?” 坐在地毯上拆着包装,若林春凉没有回答,而是向黑猫确认:“我是实习巫师对吧,应该有相应的技能可以使用?” “没错!是还在实习的天才巫师!”黑猫抬起爪子拍拍面板,随着“叮——”地一声,上面刷新出四项技能说明。 【占卜A】: 提出您想要占卜的问题,等级为A的占卜可以轻松得到一个指向清晰的结果。 使用该技能后会扣除1-5范围的理智值,问题越清晰扣除的数值越高。 *“注释”:不能对施用技能的本体进行占卜。 【魔药熬制A+】: A+的魔药熬制能消耗材料获得特有功效的魔药,魔药在服用后立即产生生效,效果会随着时间逐渐降低,功效不超过24小时。 使用该技能后会随机扣除1-3范围的理智值。 *“注释”:理智低于20将无法使用该技能。 【诅咒B】: 确定您想要诅咒的对象和诅咒的内容,经过一个成功率为75%的检定,成功后诅咒立即生效,效果会随着时间逐渐降低,功效不超过24小时。 使用该技能后,不论成功与否都会随机扣除1-3范围的理智值。 *“注释”:理智越低,成功率越高。 【精神控制C-】: 由于您的此刻的理智状态特殊,附有一个等级为C-的精神控制技能,该技能为被动发动,当您处于收到攻击的失控状态时,立刻释放该技能,对攻击方造成一定程度的精神混乱效果。 *“注释1”:理智高于30将无法使用该技能。 *“注释2”:理智越低,技能效果越强。 …… 【蹲守了八百年的A酱:讲个笑话,《实习巫师》】 【别BB了您嘞:《别惹实习巫师》】 【C语言是世界上最好的语言:《别惹发狂实习巫师》】 【(:D):《别惹自动防守反击·发狂实习巫师》】 【人类的奥义就是维生素E:《别惹理智越低越狂野·自动防守反击·发狂实习巫师》】 …… VIP观众区则是很统一的:可以观望一下,很有意思的能力。 那可不得很有意思吗?若林春凉直接失语。 在还是马丁尼的时候,扣一两点理智他还觉得无所谓,现在本来就只有可怜的30基础点,扣除范围还这么大…… 黑猫真的不是本着撕卡的念头创建的这张卡吗? “怎么都是那种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技能。”若林春凉又仔细研究了几遍这些说明,“‘我’是那种喜欢自爆的巫师人设吗?” “讲究的就是一个同归于尽。奈亚的意思是,高风险高回报!”黑猫哼哼着,十分骄傲地昂起头,“而且只是扣除理智,理智降低是不会直接致命哒~” 若林春凉全当它在胡言乱语。 单看这些能力的解释,如果运用得好的话在正常的世界似乎基本等于无敌。但问题就在于…… “理智30就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思维和行动,如果再降低下去会发生什么?” “哎呀,奈亚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奈亚只是一只善良又热心的小黑猫罢了~”黑猫做作地摇头晃脑,“但是如果丹特陈一定想要知道的话,只要使用几个技能就能亲身体验啦!怎么样,要现在就试试吗?” 那当然不可能。 在若林春凉的认知里,上面的技能应该都属于“魔法”一类,只不过在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和中国这些地方将其称之为“巫术”。 而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魔法”这门课程其实是被划分在了物理系和哲学系里的。 物理系是通过研究宇宙来作出对现象的归纳解释和再现,哲学则者是对现象本身的存在进行探讨。 他和室友之前还一起去蹭过物理系的课,若林春凉觉得和自己的研究方向不搭,就没再去了。 室友坚持上了半个学年,后来好像休学了一段时间,休学期间在阿卡姆的精神病院养了一年的病。物理系的教授还来系里抢人,说这孩子特别有天赋。 室友在离开学校前的那个痴愣又狂热的表情他记忆犹新。 若林春凉猜他的理智值绝对不超过20。 把技能记在心里,若林春凉继续拆包裹,等面前的东西全部拆完摊开后,黑猫愣了。 它眨了眨竖瞳,不太确定道:“这都是些什么?坩埚?桌布?还有……纸板?” “我不是巫师吗,买个坩埚来熬制魔药不过分吧?”若林春凉拿起那个口径三十英寸左右的坩埚。 十分现代化的陶瓷窄口坩埚,通体白色,底端甚至还有一个充电口。 “但是使用巫师的技能用不着这些东西啊?”黑猫茫然了。 “可赚钱需要,”若林春凉抄起身边的纸板,咬开笔盖开始在上面写字,“我查了一下,无色宝石的起拍价是20万日元,刚才来酒店路边的那位占卜师你看见了吗,他的标价是五千日元占卜一次,我觉得可以试试。” 纸板上龙飞凤舞的字迹震撼了黑猫,它结结巴巴问:“你不是不愿意使用技能吗?现在为了赚钱居然愿意牺牲理智?!” 看起来它恨不得跳到若林春凉头上,使劲摇晃两下让他清醒一点。 小黑猫是很想看到实习巫师为了力量付出代价的样子没错,但是这种为了金钱扣除理智的行为让它感觉自己辛辛苦苦使的坏心思被践踏了! 请尊重一下奈亚! “我当然不会使用巫师的技能。”若林春凉满意地清点着东西。 他还买了很多漂亮的玻璃瓶,贴着印花的签纸,以及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虽然视线的妨碍让他看不太清,但应该是那种能唬住人的东西吧。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若林春凉心情放晴,解释说:“但是我不是还有10点的基础技能吗?占卜什么的,侦查和心理学就完全够用了。” 黑猫明白他想干什么了,干巴巴道:“……你这是诈骗行为。” “话不能这么说,路边的占卜师也是这么干的,而我甚至是货真价实的实习巫师,硬要算的话我的含金量更高一点呢。” 说不过他,黑猫只能恨恨道:“你一个刚来这里的外国人是不会有生意的!” 事实证明,有。 不光有,还特别多。 下午四点,阳光正强。 公园的林荫处斜放着一个方正的牌子,白底黑字写着“中国巫师”几个字,牌子旁边盘腿坐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 异国的巫师的确算是个很大的噱头,很快就有人在附近驻足。 但青年并没有任何揽客的意思,安安静静垂眸坐在那里,只是在有人问起的时候他才恬声说:“我现在只是实习巫师,比起魔药更擅长占卜,您要试一试吗?” “就让我来试试吧。”有人漫不经心蹲在他面前。 在一番精准如剖析的对话后,问询的人发出惊呼,一边冒着冷汗一边由蹲改为了正坐。 青年一直没有和他对视,视线轻轻地不知道放在哪儿。随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明显局促了起来,手指扣在旁边的水晶球上,语速也变慢。 “这里,在这里!来自中国的巫师!听说超灵的!平次真是的,你干什么去了嘛!”快要排到前排的女孩用浓厚的关西腔呼唤着赶来的同伴。 皮肤黝黑的青年拿着两个冰淇淋走了过来,不以为然地小声嘟囔:“什么超灵的巫师,不都是骗人的吗。” “平次!” “好,好,我知道了!” 等排到他们的时候,黑发青年飞快地瞥了两人一眼,随后立刻再次别开眼。 不等他们提出问题,黑发青年小声说:“这次占卜不收费。这位小姐,不用着急,他在准备告白了。” -------------------- 第17章 == 话音刚落,服部平次差点直接跳起来。 他眼神四飘,按低了印有“SAX”的棒球帽,肤色也没能挡住泛红的脸:“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有!” “什么没有,”因为巫师的声音很小,女孩似乎是没听见。她眨眨眼,弯下腰去看青年的表情,“平次?” 女孩的靠近让服部平次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磕巴好久才故作镇定地轻咳两声:“和叶你去那边等我,我有很严肃的事情要问这位巫师。” “可是你不是不感兴趣吗?而且我也有想要占卜的内容诶。” “……傻瓜,我们不是只排了一个位置吗,一直拖着排队的人是要抗议的,笨蛋和叶!”青年气虚地提高了音量。 女孩气鼓鼓地拿着冰淇凌到一边躲太阳去了。 见人走了,他立刻蹲下来,凑得极近,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告白的?” 陡然拉近的距离让黑发巫师浑身一抖,他小心翼翼地向后蜷缩自己的身体,黑发完全盖住了双眼,“简单的,简单的占卜而已。您……您能稍微离远一点吗?” 服部平次干脆也和对方一样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撑在膝关节,双眼泛光:“那能占卜凶吉吗?我是选在今晚花灯展的时候告白比较好,还是在明晚看烟火的时候比较好?” 巫师喉结动了动,收回搭在水晶球上的手,“您是想要知道结果还是想要保证结果呢?” “有什么区别?” ““结果”会在占卜的瞬间注定存在,百分百不能改变。并且我必须提醒您,基于量子叠加原理,占卜这个行为本身就会对您告白的结果产生影响……您知道薛定谔的猫吗?和那种观测的性质差不多。”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讲得有些偏离主题,他一顿,接着说, “但如果只是想保证结果的话,推荐借用幸运魔药这种辅助药剂。” 服部平次听得有些迷糊,前半段莫名其妙从玄学转到了物理学,后半段又突兀地转了回去。 经过量子科学的冲击,被粉红泡泡冲昏的头脑开始回过神来,这种套路……不就是常见的骗局吗! 在服部平次提出质问前,黑发巫师又腼腆地说:“不过我觉得其实没必要……那位小姐本身也喜欢你啊。” 服部平次:!!!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理智又一次蒸发了。 …… 黑猫怜悯地看着被哄得团团转的青年,尾巴在若林春凉手臂一拍一拍,“这种事马丁尼都干不出来,未来小情侣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宰客呢?” 若林春凉不理它,在手机上收取好了幸运魔药的定金,又存了服部平次的联系方式,承诺会在明天中午之前将魔药送到他手里。 送走了飘飘然的客人,若林春凉站起身收掉了立牌,并向还在排队的人委婉表示今天的营业到此为止,有缘的话下次再来日行一善。 离开公园之前,他还送给了那位叫远山和叶的女孩一个漂亮的护符——真的就只是漂亮,其他用处一律没有。 “情侣的钱才是最好赚的,尤其是这种明明互相喜欢还一直拉扯的笨蛋情侣。”他说,“那个叫服部平次的人,他其实并不相信这个。只是出于高兴想要回馈别人的祝福而已。要是下次碰见那个女孩子,我或许还能再赚一笔。” “你简直比奈亚还要可恶!”黑猫骂骂咧咧。 回到酒店,若林春凉用充好电的坩锅开始熬制所谓的魔药。其实就是花茶蜂蜜,再加一些果脯。因为不能判断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颜色,他还自己品尝了一下。 嗯……为什么有点苦。 不过问题不大,再加一些蜂蜜就好。 把熬好的饮料装进玻璃瓶里,大功告成的若林春凉坐在床边满意地看着自己账户里的钱,稍微算了一下,运气好的话或许明天就能赚够无色宝石的起拍价格。 “日本人真的很容易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啊,”他感叹道,“明明对神秘学这种比较晦涩的学科不屑一顾,但一旦涉及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即使同样是现代科学不能证明的,他们也会相信,并为此花钱。” 黑猫难得赞同道:“人类不都是这样吗!”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深夜。 熟睡中的若林春凉被黑猫强制叫醒,他睁开眼,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仍能看见流动的磷光。 不等若林春凉开灯,黑猫飘渺的声音在大脑中传开—— “受到■■■侵蚀的丹特陈总是在入睡后陷入这样的困境。即使在柔软的被子里,你也感觉自己仿佛被深埋在深处阴暗濡湿的黑暗中。鼻尖是某种腐朽的味道,像啮齿类动物被消化时的恶臭,或是植株根部向下扎根时的泥土腥气。 “但感官的错位只是痛苦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更令你精神崩溃的是视线里涌动的色彩。它们在意识中喷涌,像是在呼唤着什么,越来越强烈,你的身体不由自主回应着呼唤,即使这并不是你的本意。” 若林春凉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 真实情况比黑猫描述的还要糟糕,不知道是不是认知出现了偏差,在他的视野里,黑猫的身型都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黑猫变成了扭曲的液态,头顶延伸出了一条弯曲的黑色触手,四肢也逐渐膨胀,在髌骨处生长出了另外一只五指尖锐的利爪。 触手和爪子的表面都被枯木状的表皮包裹着,每次涌动都会发出“哧”地一声,撕开的裂缝外溢着不详的粘稠雾气。 变为怪物的黑猫直勾勾地看着他,原先澄金色兽瞳在环境的色彩中呈现出一种魔性的艳紫。 “那么,实习巫师丹特陈,在每晚入睡时你都需要进行一个理智检定。成功将会获得良好的睡眠,失败理智-1,并产生一次暗骰,暗骰将随机产生相应的负面效果。” 面板上立刻出现了滚动着的数字,若林春凉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62”,大于现在的30理智。 【理智检定失败】 【更新数据……理智:29/30】 数据更新后,面板的数字继续滚动起来,暗骰的结果为“■■”,黑猫冷漠地做出了检定结果。 “遗憾的是,丹特陈脆弱的意志并不足以抵抗这一切向更恶劣的方向发展。起先还只是视觉收到妨碍,随着程度的加深,你居然听见了本不该存在的声音——” 一道猫叫在脑海中炸开! 刚开始还是藏在嗓子眼里的低沉呜咽,很快演变为了响亮又诡异的悲鸣。 这股连续不断的凄厉叫声并不属于奈亚,而是更加尖锐,像是婴儿的奋力啼哭,又像是来自地狱的某种讥笑。每叫一次,若林春凉都觉得自己绷成线的神经在被尖锐的刀片细细锉磨。 他跑去洗手间干呕了起来。 等到稍微能适应这种痛苦后,若林春凉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拍了拍脸,一抬头,镜中黑发青年的身影都开始出现扭曲。 虽然在拿到角色卡的时候若林春凉就知道黑猫多半是准备了什么“大礼”在等着他,但如今的糟糕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开始庆幸昨天在飞机上没有睡觉的打算,不然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 冷静下来,若林春凉对自己说。 他开始强迫昏昏沉沉的大脑展开思考。 但猫的叫声还在持续不断出现,一声又一声,若林春凉从洗手间到了床边,又从床边走到过道,那股折磨人的叫声一直没停。 等等? 这股叫声…… 若林春凉再次试着从房间的卫生间走到靠近走廊的门口,反复几次后可以确定。 “在靠近门口的时候,声音……在变小?”他喃喃道。 “黑猫”的触手在空中翻腾:“奈亚不知道哦~” 虽然只是很轻微的音量变化,但音量变化带来的痛苦程度是很好分辨的,若林春凉觉得这不是错觉。 他坐在椅子上喘着气,缓了会儿后看向观众区,想找一下有没有值得参考的意见。 …… 【许久未见的A酱:咱也就不说废话了,关键字自取。颓系自闭男孩;怕人怕物还怕自己;疯的时候敌我不分,害羞耳朵会红,锤人耳朵也红;皮肤白得透明,干呕之后眼眶红红的,黑发润湿后露出湿漉漉的纯黑眼眸——剩下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怕奈亚把我赶出直播间。】 【B仔就祝大家新年大吉吧:A老师是怎么做到一边脱裤子一边写小论文的?牛哇,真牛。】 【直接一句我C以表敬意:有.偿提供三分十三秒前的绝版丹特陈(战损)截图,不给中间商赚差价,现在没什么论文要写的,可以先欠着日后再还,先到先得。】 【社畜阿D青春无敌:这种主播为什么能存在?平台的底线在哪里?原则在哪里?尊严又在哪里?联系方式在哪里?主播的地址在哪里?】 【EEEEEEEE:马丁尼对不起,E酱没有心,E酱什么都想要,先礼貌一句丹特陈F**k me 以示友好吧。】 【堂堂正正F君:E哥,怎么又是你?】 …… 长长的弹幕滑过,狰狞的“黑猫”出现了片刻的僵直,它挥舞着触手的动作都有些滑稽。 长长地沉默后,“黑猫”用最恐怖的外表说着最憋屈的话: “说真的,奈亚开始怀念若林春凉时期的观众了,他们虽然会发出一些质疑和辱骂,但好歹还算正常人。” 若林春凉:…… 谢谢观众,无语压过了恐惧,现在感觉好多了。 跳过震撼人心的普通弹幕,VIP观众区零星的消息显得格外正常。 【好心的俄罗斯人:可能的原因有两个,如果将声源视作一个固定的位置的话,你正在远离它,或是靠近它。】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奈亚的原话——“你的身体不由自主回应着呼唤”。】 【蜘蛛多可爱啊:建议前往声源处,说不定能对现在的处境提供一定的帮助。】 -------------------- 第18章 == 三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用很客观的措辞怂恿着若林春凉展开行动。 黑猫则是罕见地没有拱火,而是在一旁等着他的决定。 在之前,若林春凉一直借助着VIP区观众提出的建议,也十分诚恳地以较低的姿态感谢他们的协助。 他们的所有判断都可以通过后续的“心理学”,或是“侦查”进行验证,后续采取的行动与其说是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不如说是若林春凉认为这样是可取,且省事的。 但这不代表他会无条件遵从他们给出的方案,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那位盗贼库洛洛·鲁西鲁……可能是真的对这种非自然的异常很感兴趣,他的好奇心以及好奇心背后的操控欲已经有些不加掩饰了。 “我没有必要那么做,”若林春凉说,“我的任务只是拿到无色宝石,任何额外的事件都有可能导致我的理智进一步降低。先生们,这样的冒险很有趣,但并不值得。” 【蜘蛛多可爱啊:即使是要整晚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痛苦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况且去探寻声音的根源也无法保证能减轻症状。”在表达了自己的倾向后,若林春凉话音一转,无比真诚道,“但是,满足观众的好奇心也是直播的一环,我真诚地想要替大家揭开世界的边角,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他说得很隐晦,但相信这些比他更聪明的观众应该能听懂他的意思。 黑猫比他口无遮掩:“力所能及?你是要点亮其他技能才肯行动啰?” 若林春凉闭口不答。 “哇哦,真是狡猾的丹特陈,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打起精神来谈判呢,”黑猫桀桀的低笑回荡在脑海。 就算是奈亚也要用生存作为交换才能让若林春凉完成任务,假设将观众想要观看的行动比做支线任务,那么给出相应的任务奖励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还是之前的态度——这是一种合作,一方提供技能,一方展开行动。 见若林春凉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被轻易说服,刚才还和库洛洛站在同一战线的费奥多尔立刻改口。 【好心的俄罗斯人:丹特陈确实是一张限制很多的角色卡,贸然行动的话的确是有些伤脑筋呢。】 另一位观众也附和着。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按照逻辑与理性判断的话,丹特陈的决定也没什么错,他的目标只是存活,要付出额外代价的行为都是没有必要的。】 最后,库洛洛答应了。 他的合作态度体现在主动点亮的技能上,一个数值为75的“格斗:斗殴”被当作的诚意摆了出来。 并且库洛洛觉得自己一个人提供“奖励”有些亏,学着费奥多尔的样子,站在道德制高点三言两语也将其他两个人的技能套了出来。 80的“话术”来自费奥多尔·D,另外一个看戏许久的“平平无奇私人医生”终于在后台留下了姓名。 【直播间观众-森鸥外替您点亮“医学”技能】 【数据更新中……“医学”90已加入属性列表,请妥善使用您的全新技能】 【哇,您居然拥有了这样的技能,请说:谢谢森鸥外~】 系统的提示声从来没有如此悦耳过,若林春凉穿着外套,打算开始出门“干活”。 凑在面板面前的黑猫有些丧气:“这张卡的技能是不是太多了点?难得奈亚精打细算才定好了巫师的技能组诶,这样一来不是成了你最有用的一张卡了吗?” 若林春凉侧开头,有些嫌弃:“不要离这么近。” “哇啊,丹特陈居然开始嫌弃奈亚了!奈亚不是你最喜欢的……好吧,好吧,好像确实不是你最喜欢的猫咪。” “你是黑猫的时候还蛮讨人喜欢的,”若林春凉说,“但是现在你长得……有些脱离了人类的低级审美。话又说回来,这种状态我要维持多久?” “太阳出来的时候~” 若林春凉轻轻叹了口气。 出门前,黑猫特意再次询问了一句:“真的要去吗?黑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哦。” “没关系。” 若林春凉想,既然这张卡这么不稳定,任务也并不是十足的急迫,那不如干脆把它当作一次彻头彻尾的“实验”。 黑猫虽然不会撒谎,但它总是不直接把规则直接摆出来,而是突如其来地增加意外,这一点必须要解决。 所以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即使是撕卡也无所谓。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空气潮湿温和,路上没有行人,路灯拖出狭长的人影。 若林春凉顺着脑海中的声音前进,从大马路拐进了小巷,因为对地形不熟悉的缘故,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巷道里的路灯就没有马路上那么体面,神经质闪个不停,扑扇着翅膀的蛾子撞击着灯罩发出窸窣的响动,这股响动又被脑海中的猫叫声压了下去。 看样子只能绕路了,若林春凉这样想着。 他退了出去,还没彻底离开巷角,却倏地听到了另外的声音。 “我要的东西呢?”是男人慌张的声音。 “钱带了吗?” “诺,”金属扣弹开,男人急切道,“我的东西呢?快点,东京回来了个棘手的家伙,大阪那边来了人,已经开始调查了,谁知道我有没有被盯上。”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点,和我们交易这么多次了居然还是畏畏缩缩的。” “上次和我交易的人可没你这么啰嗦!” 接过装着纸钞的手提箱,浑身漆黑的人从怀里掏出了被纸袋包裹着的什么东西递了过去。收到“货”的男人立刻撕开了纸袋,里面是一把口径.45的M1911手.枪。 若林春凉安静地呆在阴影里,没想到自己走错路居然还能撞见枪.支交易的现场。 要不要报警?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现场变故横生。 手持M1911的男人往巷外急切地跑了两步,像是急匆匆想要离开的样子,却突然转过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身后的人,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消音后的枪声响起。 中枪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 又是一枪。 男人开枪的手都在颤抖,但这并不妨碍他痛下杀手。两枪之后,他颤颤巍巍地靠近倒地的人,避开淌出的血泊蹲下身,确定对方已经没气之后才卸下一口气,去够落在一边的手提箱。 “还好来的不是伏特加……”他喃喃着,抱起箱子站了起来。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若林春凉眼皮一跳。 不会这么巧吧,这个被黑吃黑的倒霉孩子是组织的人? 他在远处端详死者的脸,试着判断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在buff的影响下他什么也看不清。那张脸不断地扭曲旋转,赤色的血也被其他颜色覆盖,变成绚丽的色斑。 突然想到什么,若林春凉问黑猫:“之前我见到眼球之后进行了一个理智检定,但现在目睹了凶杀现场却不用吗?” 黑猫:??? “你怎么还主动要求老师留作业呢?”黑猫觉得莫名其妙,“能让丹特陈的理智变成30的情况难道不比一个人类的死亡狂野吗?!相信自己,丹特陈,你是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实习巫师!” “我知道了。” 目前看来,理智检定应该还和角色卡的经历有关,深入了解过神秘学的教授即使只有30的理智也不会轻易地进行理智检定,完全正常的马丁尼在亲眼目睹眼球之后就会有相应的症状。 至于丹特陈……他就是个检定标准很高的定时炸弹。 “谁在那里——!” 惊呼声让若林春凉收起思考。 举着枪的男人惊疑不定地向阴影靠近,若林春凉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一只脏脏的杂色小猫,它的叫声完全被脑海中一直作响的猫叫掩盖住了,导致自己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家伙的接近。 小猫蹭了蹭他的脚踝,细声细气地叫着,全然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黑猫气呼呼地绕圈,又是呲牙又是亮出利爪,看起来十分想把这家伙扔出去。可惜小猫不为所动,只有若林春凉能看见它无能狂怒的模样。 “好没有尊严的小猫!”黑猫痛心疾首说。 即使因为胜负欲而炸毛,它还是尽到了系统的职责:“怎么办?后面是死路,逃不掉的哦。” “为什么要逃?不是你说的吗,这或许是迄今为止最有用的一张卡。” 若林春凉用脚尖轻点了点小猫,本想让它离开这里,却不料它直接躺倒在地上,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他蹲下身,把小猫揽在臂弯。 这是条被建筑围成的狭窄小巷,没有监控,即使是白天也不会有阳光会照射进来。在这道城市的缝隙中,走近的男人终于看清了那片黑暗。 单薄的青年抱着瘦弱的小猫,白皙的皮肤在暗处依旧干干净净,他无视了对准自己的枪口,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碎发被无名风吹开。 青年在此露出腼腆的浅笑。 他从黑暗里走出,路灯仅仅只能照亮他的面容,却无法在黝黑无光的墨色眼瞳中留下任何痕迹。 只能算平庸的相貌,却有了一双让男人顿感恍惚的双眼。起先那双眼睛并没注视着自己,当男人感受到自己被对方缓缓移动过来的目光捕捉到的时候,他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 “您想要伤害我吗,先生?” 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 第19章 == 若林春凉并不打算使用“格斗:斗殴”。 巷子外躺着尸体,犯人就站在面前,因为他还想得到那箱子钱,报警这个选项就可以排除了。 动手的话很难不留下什么痕迹,没有组织作为倚靠的完美犯罪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想被顺藤摸瓜找出来,而且还很可能被组织也盯上。 组织里那几位的精明程度,没有人比若林春凉更了解了。 所以有什么不自己动手也能拿到那箱纸钞的方案吗? ……诶,好像真的有。 ““话术”能做到哪一步?”若林春凉问黑猫,“能让他把手提箱给我,然后自己乖乖离开吗?” “您可真是勇敢追梦人呢,当然不可以啦!虽然您是大晚上不睡觉往巷子里钻,看见杀人现场还露出羞涩笑容的神奇丹特陈,他现在最多也是觉得很瘆人,还没失心疯到对您言听计从的程度吧?” “‘失心疯的话就可以做到’——是这个意思吗?” 黑猫顿感不妙,警惕道:“等等,您想做什么?!” 若林春凉心里已经有了万全的打算,利落地下达指令:“在他开枪后,立刻发动一个对他的“话术”和一个对自己的“医学”。” 黑猫:???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顾黑猫的惊疑,他从暗处走了出去—— “您想要伤害我吗,先生?” 丹特陈慢吞吞地开口,视线从枪口下飘,神情透露着一丝不安。 但他的不安却只是在校园里撞破年长前辈恋爱现场的那种程度,完全没有性命受到胁迫的危机意识,甚至有功夫挠着小猫的下巴。 小猫发出呼噜声,撒娇似的小声叫着。 不知为何,那股声音让男人变得更加慌乱,他松开了手提箱,改为双手持枪,屏住呼吸,盯着丹特陈一动不动。 “如果不相信的话,请向我开枪吧。” 黑发青年微微下垂上眼睑,歉意十足地别开眼,背脊稍微弯曲。 他若无其事地上前两步,单手抱着那只小猫,居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枪.管,冰凉的枪体压下了黑色T恤的边缘,裸.露在空气中的锁骨在黑夜中白得晃眼。 “你……”男人无可避免地慌乱起来,和他相比,青年安静如死潭。 慌乱中,板机被扣下,血花沿着被开洞的创口溢出,由于近距离射击,白皙肌肤周围出现了小部分黑色的焦灼——血液像是在皮肤上开出的黑红花朵一般绽开。 青年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汗水沿着他诡谲的笑容滑落。 【更新数据……体力:6/8】 【您受到了攻击,“精神控制C-”发动,对攻击方造成一定程度的精神混乱效果。】 【“话术”技能使用中……“62”】 【“话术”技能使用成功】 【“医学”技能使用中……“48”】 【“医学”技能使用成功】 【更新数据……体力:7/8】 丹特陈松开枪管,手指捅进被边缘被灼烧的枪伤创口,硬生生将挖出了那枚子弹,他将子弹随手放进了衣服口袋,轻描淡写抹掉了伤口旁边的血液。 奈亚在一旁记录下一切: “发生的一切让男人不安极了。你与恐惧丝毫不沾边的笑容让他毛骨悚然,心头的不安让他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塞满棉花的小盒子,仅是呼吸都能听见耳畔隆隆作响的沉重音压。 “不断闪烁的光线极力扰乱着他的视线,男人虚起眼,摇摇晃晃地想要再次瞄准,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颓丧地跌倒在地上,面如死灰,仰头注视着你,而你睥睨观察着他,这股居高临下的视线让他感觉自己被无名之物扼住了喉咙。 “不能呼吸的错觉让他逐渐陷入某种无法描述的疯狂状态,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具遭受摆弄的尸体,耳边传来遥远的低喃——” “很可惜,先生,您没能一枪解决掉我呢,不过看您的样子似乎是不打算继续开枪了。”丹特陈苍白着脸,羞赧温声道,“虽然很冒昧,但能把脚边的手提箱给我吗?” 在深渊的边缘,男人痴傻地递上了装满钱的手提箱。 *** 早上九点。 从睡梦中醒来,若林春凉揉了揉眼。 随着BUFF的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晨曦透过半透的窗帘笼罩着整个房间,黑猫在床边缩成毛团。床边的椅子上,一只幼小的三花小猫正打着哈欠。虽然眼前还是有奇异流动的色彩,但和昨晚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昨晚,他还是没能找到声音的源头。在拿到手提箱之后,若林春凉立刻将手提箱全部寄存在了隔着几个街道的电子寄存柜里。 做完这一切后,太阳冒了个头,层云被染上光晕,脑海中的猫叫声立刻消失不见了。 “简直就像是白嫖了观众的技能一样,” 黑猫趁他在卫生间洗漱,张牙舞爪地想要把椅子上酣睡的小猫赶下去。发现这一切只是无用功后,它气恼地刨起沙发,阴阳怪气说, “还主动送上去受伤,为了触发被动技能不惜做到这一步,丹特陈,你可真是让奈亚刮目相看呢。” 处于精神控制状态下的人绝对不可能抵抗一个成功的“话术”,若林春凉这种组合方案等于直接将不稳定的精神影响稳定了下来。 再加上他高达90的“医学”,只要不是致命伤,基本上都能得到良好的回复。 如果不是一次伤害只能进行一次医学治疗的话,他甚至可以直接把受伤扣除的体力全部补满! 这也太狡猾了! 若林春凉扯下领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枪伤。中枪的位置是他精心选择的,伤口已经不淌血了,他用医用胶带和纱布将没有痊愈的地方包扎起来。 处理完伤势后,他走出卫生间,打开了电视,想在回放的早间新闻里找找有没有与昨天有关的报道,以此来决定自己去处理那笔钱的时间。 新闻里的主播用标准的日语阐述着近期的新闻—— “日本政府自即日起正式将消费税提高至10%……” “东京都范围的孩童走失情况……” “北部及东北地区今日突发气温预警……” “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取得对自民党众议员城垣一郎的逮捕令……” …… 似乎没有任何与昨晚的凶杀案有关的报道。 若林春凉想了想,把瓶瓶罐罐的“魔药”装进包里,摸出手机打算拨通服部平次的电话。 “你不是有钱了吗?怎么还要去诈骗可怜情侣啊?!”黑猫问。 “这笔钱是用来还给白马探的,我说过一定会还钱,”若林春凉理直气壮,“而且现在告诉服部平次我都是在骗他的话,要是他觉得‘远山和叶喜欢他’这件事也是假的怎么办?我可不想担上拆散笨蛋情侣的骂名。” 黑猫有些无语:“你的犯罪事件带来的骂名已经够多了,拆散笨蛋情侣是最轻的一个吧。” 若林春凉不为所动。 电话拨通了,短短两声后,听筒里穿出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他是不是发现你是个小骗子啦!”黑猫开怀地眨眨眼,“说不定现在正以诈骗的名义报警呢。” 黑猫卓越的想象力没有影响若林春凉半分,他在通讯录里划了半天,又重新拨出了一个号码,这次打给了白马探。 但很奇怪的是,两声后,电话再次被挂断了。 “……”他思索了片刻,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仅是因为电话打不通,他还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此刻敲门声突然响起,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的清脆声音让他的既视感变得更强了。犹豫片刻,若林春凉放下手里的包,慢吞吞地走到门口。 门刚被拉开,一排枪口齐刷刷地指了过来,门外站着一群人。 在穿着警服和正装的众人中,白马探和服部平次的身影格外明显,他们手上都握着手机,表情复杂地看着若林春凉。 “怎么是你?”服部平次说。 “怎么是你?”白马探说。 若林春凉:……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怎么是你们! 黑猫从边上挤出一个头,怪笑着展开嘲讽:“瞧瞧这都是谁呀,奈亚说得真对,没有欺诈师的身份还干欺诈师的事情是要遭报应的~!” 为首的警察掏出了他的证件,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警部,白鸟任三郎。 因为不是本国人,对方立刻要求他出示身份证明,若林春凉乖乖地将护照递给了他。 “丹特陈?”他收起证件,有些强势地往门里迈开一步,恰好看见了沙发上的背包,“你准备去哪儿?” 听着质问,若林春凉感觉对方似乎是有些误会,不管对方是来干什么的,自己并没有出逃的打算。 他有些无辜地往旁边挪了一点,指着门外的人:“我打算先去找服部来着。” 服部平次举着手机:“……应该是的。” 白鸟任三郎:“‘先去找服部’?” “是的,我要把幸运魔药给他,拿到尾款后再去找他,”若林春凉指着白马探,“我欠了白马一笔钱,想去找他还钱。” 白马探也举起手机:“……似乎是的。” “……”白鸟任三郎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轻咳一声,“那么正好,我们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 第20章 == 在前往警署的路上,若林春凉随口问了几句,是什么让警方大动干戈出动,来酒店找自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无业人员。 虽然黑猫坚持声称这是诈骗的代价,但事实上,这完全是个巧合。 白马探是在调查东京地区枪.械走.私案件,他从国外回来就是因为这个。有大量俄罗斯枪.械流进日本,不仅仅是提供给了当地黑.道,还有不少散货流了出去。 在今早,警方在某条河边找到了与之前缴获的枪.械同批次的M1911手.枪,里面留有一枚子弹,□□上有开.枪痕迹。 调查附近的监控后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再往回追溯他的行动路线,最后在一条偏僻的路边找到了和男人前后出现的黑发青年——丹特陈。 警方立刻通知了白马探,和他一起来到了酒店。 服部平次则是因为另一件事。 他是来调查最近孩童走失案件的。 东京地区最近有许多家长报案,说自己的孩子走丢了。没有目击者,丢失的地点没有规律,也没有任何勒索的迹象。 在警方提高巡查力度后,东京的情况暂且好转,同样的问题出现在了大阪。 服部平次说自己邻居的孩子也是走丢孩子的一员,明明上一周还兴高采烈地从游乐园回来,隔了一段时间却只见到憔悴不堪的家长。 和那个孩子一起消失的还有他背着去宠物医院驱虫的小猫咪。 同样是在监控里,警察找到了和那只小猫极其相似的猫咪——也就是跟着丹特陈的这一只。 它的耳朵有一个圆形缺口,是那个小孩子在捡到幼猫的时候就有的,很好辨认。 警方通知了大阪侦探服部平次,于是服部平次也来到了酒店。 两拨人就这样因为不同的原因撞上了,并且他们都不知道门后站着的是自己的“熟人”。 “和马丁尼截然相反的运气啊,丹特陈,”黑猫趴在前座的挡风玻璃下幸灾乐祸地晃着尾巴,“他们甚至没有找到那个巷道口,也不知道里面还躺着一具尸体,即使是这样你也被找到了。” “那是迟早的事情,” 后排位置,若林春凉被两个侦探夹在中间。他无比乖巧地坐着,腿上还躺着一只四仰八叉的小三花猫。 “既然找到了能看到我的监控,那应该离那个巷口不远了,只要稍微排查就能发现尸体。” 发现了尸体后,案件的性质完全就不同了,看警察的意思,他们现在还没找到昨晚的男人——丹特陈自然就会沦为案件的重大嫌疑人。 “拍卖会就在明天,你要是被扣在警局……呜呼~” 到了警署,两拨人决定一起对丹特陈展开问询,但不管他们问什么,这个青年都只是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昨晚只是因为失眠出去闲逛了一圈,闲逛怎么可能记得清位置呢,那完全是一类随机行为。 白鸟任三郎猛地一拍桌面,“连那只猫是在哪里找到的都记不起来吗?” “您别着急,我……我在努力回忆了,”他抿着嘴唇,视线低垂,大半张脸都被偏长的头发遮挡着。没等几秒突然抬起头,“您不是说在监控离看见了我吗,那么也应该可以调查出我的行动轨迹吧?” 白鸟任三郎:“只有一部分监控……” 丹特陈:“不然您给我看看监控呢?说不定我能回想起什么。” 白鸟任三郎观察着他的反应,在脑中迅速回放着那些监控的画面,确认没有什么不能公开的情报后才点头同意了。 在工作人员拿着电脑进入房间时,观察室的白马探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不应该给他看监控的。” “为什么?”看着单面镜里的问询的画面,服部平次站在白马探旁边问道。 “丹特陈缺钱,不管是枪.支走私还是孩童的诱拐,这都是收益巨大的犯罪事件,他有作案的动机。”白马探说。 服部平次有些意外:“你不是和他认识吗?还借给他一笔钱,现在却怀疑起他了。” “认识他和怀疑他有什么必然联系?”白马探双手环胸,背脊挺直了一些,“我可不是那些平庸的侦探,如果他真的不清白,即使是蛛丝马迹也不会被我错过,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 “但是不管是枪.支走.私还是孩童诱拐,这些都是需要渠道的。一个刚来日本的外籍人士能做到这一点吗?” 白马探轻笑一声:“你不是被他骗着买了什么魔药吗?现在却为他说话了。” “被骗和相信他有什么必然联系?”服部平次把对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我可不是那些平庸的侦探,“关西的服部,关东的工藤”,你这英国小子不知道吧……等等,我可没有被骗!” “是吗。”白马探不置可否,他观察着房间里那个垂眸阅览监控的身影,“丹特陈啊……” …… “丹特陈?”白鸟任三郎用食指关节轻敲桌面,催促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丹特陈手指扣在一起,一副头疼的模样,“有一点……吧。” “有~一~点~吧~”黑猫在旁边发出抑扬顿挫的复述,兴致勃勃问,“你有能告诉警察的东西吗?在不加重自己嫌疑的情况下?” 双眼紧锁着监控的人没搭理它。 起初,若林春凉是打算根据监控来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行动路线和那个巷道划开的,经过交叉比对,却让他发现了一个新的方案。 在其中一个监控画面里,在边缘处停着一辆白色马自达 RX-7 FD3S,由于角度的问题只露出了半个车尾,车牌号也只有前面几位。 由于车辆是停在一排车里,看起来是很常见的停在路边的车辆,警方也没有多加注意。 但问题是——若林春凉坐过这辆车。 这分明就是波本的车! 交易现场那个男人的喃喃自语“还好来的不是伏特加”,再加上警方后续找到了枪.支却没找到人……线索逐渐清晰了起来。 按照组织的作风,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从交易现场离开的男人被组织成员波本清理掉,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波本,你作为一个卧底,是不是有点太勤劳了些?这个量级的交易伏特加都不来了,怎么你还在旁边盯梢? 不要什么脏活累活都接啊,马丁尼之前的“摸鱼论”你是半点没听进去吗! 不过也多亏了波本,若林春凉现在有了新的打算,唯一让他有些没想通的是,为什么波本没有回收那把M1911? “那个……白鸟警官。” “什么?” 若林春凉捂着肚子,可怜巴巴说,“我可以去一趟卫生间吗?” 厕所隔间里。 若林春凉先是确定了厕所没有其他人,监督的警察站在厕所外等他。 他隐藏了自己的号码,又在网上下载了变声的软件,直接拨通了波本的电话。 等了大概五六秒,电话接通了。 “Hey,bro,How are you keeping recently? ”他开口就是一段欢快无比的问候,丝毫不给对面回答的机会,接着说,“离开马丁尼的波本一定少了很多快乐吧,我懂,我都懂。”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接着,波本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出来,“马丁尼。” “嘿,是我是我~” “你放着任务不做,又跑去哪里了?” “哎,一上来就开始谈工作,这是对朋友该有的态度吗。不过没关系,善良的马丁尼不会介意朋友的小缺点。” “……我要挂电话了。” “诶诶诶,别呀。我可是为了你好,特意打来了这通电话,”若林春凉笑笑,说,“人没处理干净呢,波本。” 电话那头传来了响动,他像是从沙发上坐起身,态度终于严肃了一些,“你在东京。” “是的是的,这不是天大的巧合吗,我就在东京,而且刚好得知了一些消息。我亲爱的波本,你居然在两个侦探的眼皮子地下留下了一些小尾巴,这不像你呀。为了不妨碍你后续的计划,我友善地来问问,你打算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马丁尼,你打算做什么?” “饶了我吧,你这家伙还是喜欢用问题搪塞问题,是觉得我在毫无根据的套话吗?很可惜,这次不是哦。你没有处理干净,那把M1911被警察找到了,你也被监控拍了下来。” “你在警方那边有线人?” “秘密~!” 波本没有追问,若林春凉猜他现在可能是在回忆自己的行动有没有出现偏差,等了一小会儿,他才重新开口。 “M1911是故意留在那里的,”波本说,“装钱的手提箱不见踪影,男人已经转交给伏特加进行拷问。既然他背后的团伙没打算继续和我们交易,不如干脆让警察去查这件事。” 若林春凉明白了。 波本将M1911留在河边就是为了警方参与调查,组织想利用警方端掉男人背后的团伙,好让自己腾出手来追查手提箱的下落。 “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波本,最近小心一点,最好离开东京。”若林春凉说,“虽然我相信你在警方这边也有人脉,可以处理好监控的事情,但在警察这边不止有枪.支走.私这一个案子,我就说到这里,哎,明明是在度假,我怎么还在操心朋友的事呢,这样太不应该了!” “你是说——” 没等波本问完,若林春凉直接和他说了再见,果断挂掉了电话。 从隔间走出来,他装模作样地洗了洗手,和门外等着的警员说了声抱歉,回到了问询的房间。 黑猫一路上都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最后还是没按捺住内心的好奇:“你有这么好心吗?居然提醒波本?” “如果波本也能和你一样好骗就好了。”若林春凉说。 事实证明,他没有这么好心,他甚至没有心。 坐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的推拉,丹特陈终于在压力下想起了什么。 “这辆车,”他指着波本的白色马自达 RX-7 FD3S,迟疑道,“我好像在几个路口都看到了。” 白鸟任三郎持怀疑态度:“你记不清自己去了哪儿,但却记得众多车辆中的一辆?” “警官,那是在半夜,我一个人在外面,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却几次看见了同一辆车。”丹特陈露出殷忧的神态,“我的朋友一直提醒我,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但如果让我回想的话,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可疑的地方了。天知道,我真的只是出门散步,然后捡了一只赖着不走的小猫而已呀。” “去查查这辆车。”白鸟任三郎吩咐身边的人。 只要他们往波本身上查,那只会越查越觉得对方可疑,毕竟对方是真的展开了行动,也抓走了男人。 即使找到了巷子里的尸体也无所谓,都可以是波本干的,和丹特陈毫无关系。 黑猫难以置信:“你居然直接出卖了波本!你不怕他发现之后来找你……找马丁尼麻烦吗?” “不会的,”若林春凉肯定道,“‘马丁尼’提醒过他了,警方抓到了一些苗头,并建议他立刻离开东京,不管怎么看马丁尼都是出于‘好意提醒’。” “但只要离开东京,凭波本的实力,警方不可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而更重要的是……” “这一切都和丹特陈毫无关系,他是清白的,警方没有理由把他继续扣押在警署。”黑猫双眼放光说。 -------------------- 第21章 == 问询加小范围的求证需要花不少的时间,中午的时候,若林春凉还吃到了警署特供猪排饭。 酥脆的猪排外衣冒着腾腾热气,酱汁和肉汁混在一起,一口下去却并不油腻。 硬要说缺点的话,或许是酱汁的味道有些偏重,吃到口里有淡淡的苦味。 但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一旁的女巡查还体贴地问需不需要再添一份生鸡蛋。 若林春凉:“……不用了,谢谢。” 临近下午四点,调查的人终于有了什么成果,巡查横田在白鸟任三郎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白鸟警部立刻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严肃,向旁边的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若林春凉终于离开了警署,那只小三花猫被留了下来,他们好像是要对它进行一些检查。 走出来后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把幸运魔药给服部平次。 见他居然真的有掉转头往回走的打算,黑猫终于看不下去了,“适可而止,丹特陈。你不光蹭吃蹭喝,还打算在警署当着他们的面施行诈骗吗?简直法外狂徒,无法无天!” “说起来,出来的时候我好像没有看到那两个侦探,”若林春凉若有所思,“他们不会都去调查波本了吧?” 黑猫:“那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还有,不要转移话题!” “不过看样子服部平次这次应该没有时间表白了,也不知道那一半的尾款我还能不能拿到。” 黑猫:“……” 你怎么还惦记着人家那点钱呢! 姑且摆脱嫌疑后,若林春凉打算回酒店休息一下。 脑袋一碰枕头,理智检定失败导致的夜游与应付警员问询的压力便叠加到了一起,疲惫感直接涌了上来。 长时间的低理智不仅给精神带来了负担,这些反应也很直白地反馈在了身体上。这两天他都没有怎么正常入眠,在事情暂且告一段落的瞬间,他的精力也像是被掏空了。 “现在入睡的话,不用过理智检定吧?”若林春凉还记得“在每晚入睡时你都需要进行一个理智检定”的规则,就算眼皮子都快撑不开了,还是警惕心十足地问了一句。 “安心入睡吧,丹特陈,现在并不是夜晚。”黑猫也趴在床边,脸颊蹭着干净柔软的被单,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柔和,“毕竟奈亚也不是什么魔鬼。” 话音刚落,面前的黑发青年就闭上和眼睛,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均匀的呼吸。 他睡着了。 …… 与此同时,警署依旧在紧急运转中。 白鸟任三郎拿着刚出炉的调查报告,反复看了几遍后还是没有挪开眼,试图在里面找到更多的线索。直到面前的两个人分别向他摊开手。 一黑一白的两只手,根本无法忽视。 他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还是递了过去。 “有关证物的话,枪.支表面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子.弹上也没有。” 调查报告只有一份,两位侦探不得不凑到了一起。白马探一边看调查报告一边侧头问:“血迹反应呢?” “消音.器上倒是有血迹反应,但是枪.支是在河边找到的,附着大量微生物,提取到的DNA太杂,如果要排查人类DNA,得送到实验室进行傅里叶变换衰减全反射红外光谱。”算了算时间,白鸟说,“大概要两天左右。” “那就是毫无进展。”白马探把调查报告完全让给了服部平次,走到一旁摸索着下巴思索起来。 白鸟任三郎:“你这态度……” 旁边的巡查拉过白鸟的衣角,小声急促劝阻:“白马的父亲是警视厅警视总监啊,白鸟警部!” 白鸟任三郎也有自己的坚持,宽眉毛棱起:“那又怎样——” “这辆车什么也没查到吗?连轨迹也是断断续续的。”服部平次打断了他。 服部平次一目十行扫完枪.支相关的报告,最后来到那辆白色马自达 RX-7 FD3S上。 他对东京这边的监控布置并不熟悉,但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他是刻意避开摄像头的,所以才会完全拍不到车辆的全貌,连车牌号都没有。” “不过有拍到他离开东京都的画面,那个方向通向的地方只有两个,多摩,或者米花町。” “米花町?”服部平次一愣,“话说,工藤好像就在米花町吧?” “哪个工藤?工藤新一?”白鸟任三郎皱起眉,对自己负责的两个案件参和了大量的“业余人员”感到有些不满,“两个侦探的实力还是不足以破案,还需要加入新的外援吗?我不是目暮警部,没有什么事都找侦探的习惯。” “话不能这么说嘛,毕竟现在就有两个侦探了,再多一个又无所谓。”服部平次大大咧咧笑了几声,没把成年人的那点挖苦放在心上。 他利索整理好调查报告放回桌面,转头问还在思考中的白马探,“我去多摩一趟,米花町那边拜托工藤注意一下。你呢?” 视线在桌面的枪.支报告那一页停了许久,白马探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我要去找丹特陈,求证一件事情。” …… 晚上九点,比世界上任何闹钟还要准时,黑猫再次叫醒了若林春凉。 “好啦好啦,休息够啦,值得期待的环节又到了!”它昂起头,容光焕发地喵喵叫了两声,又说,“当当当当——今天的理智检定环节会有怎样的结果呢!……诶,快醒醒,丹特陈,你不会想在半梦半醒间步入疯狂吧?” 当事人强撑着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看着精神抖擞的黑猫,第一次有些羡慕起对方是个不需要休息的“生物”起来。 等若林春凉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前那种世界都颠乱的感官错位感再一度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这次似乎比之前还要更严重一些,挥舞着触手的黑猫体积已经大到霸占了半张床,那些触手的裂缝反倒变得清晰。 在四散的黑雾中,他仿佛看见了无数双泛着艳紫的血红色竖瞳,那些眼瞳眨眼的时候还会发出组织粘黏后被强行剥开的声音。 黑猫压低了声音恐吓道:“怎么样,是不是越来越吓人啦?” 因为它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每一次发声都像在心头击鼓,音节一直下坠,到尾音的时候宛如来自地狱的呓语。 “还好吧,觉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就去看看普通观众弹幕,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若林春凉真挚地感叹道。 “……”黑猫无话可说,只能别扭地转移话题,“……现在开始理智检定!” 数字开始滚动,今晚的命运就决定在这个瞬间—— “30”,大于现在的29理智。 【理智检定失败】 【更新数据……理智:28/30】 若林春凉:“……” 放在昨晚,这已经算是检定成功了。 怎么做到卡得这么死,就差那么一点的? 黑猫高兴疯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运气守恒定律吗?马丁尼让奈亚受的苦,全部由丹特陈偿还!啊哈哈哈哈哈,Blood will have blood!” 数据更新后,面板的数字继续滚动,最后停在了“■■”。 看着那个被涂掉的数字,黑猫的快乐却逐渐变得古怪起来:“咱们系统是不是坏掉了啊?奈亚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了,总之——” 猫叫声重新响起。 这次的叫声格外清晰,清晰到若林春凉感觉昨晚的猫叫声都只是一种朦胧又暧昧的错觉。 它的叫声是如此的嘹亮,并且越来越像某种幼小生物的逐渐放大的抽噎,一下子将昏头昏脑的睡意驱逐了个一干二净。 今晚居然抽到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负面效果,再配合上那个30的检定数字,简直充满了戏剧性。 若林春凉定定地思索了会儿,轻手轻脚从床上跳了下去,拿起外套翻找起手机。 “你打算做什么?”黑猫好奇地问,“不会是想要出去吧?今晚你并没有出门的理由呀,更何况有了昨天的事情,警方说不定正在加严巡视呢。” “我答应了VIP观众要出去查看声音的源头,昨天是因为突发情况耽误了,我的承诺依旧作数,诚实守信是一切合作的基础。” “至于警方……” 他翻出手机,给某个人拨了出去,用和心里平稳声音全然不同的踌躇语气说,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嗯,是我,丹特陈,那个……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若林春凉用脸颊和肩膀夹住手机,套好外套,拿上房卡,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他步履干脆利落,说话却结结巴巴的。 “嗯……今晚不是有烟火表演吗?我想,我原本是想去看表演的,但是有点担心会不会被警方那边当作……啊,如果你有事的话就算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在哪里等你?什么?你就在酒店门口?……嗯,好的。” 挂掉电话,屏幕上亮着的“白马探”也暗了下去。 “看来我找他的时机刚刚好呢,”若林春凉轻轻合上门,“横竖我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要是再碰到意外的话,那位侦探应该也会解决的。” 黑猫:“你想让他当人证?” 若林春凉露出一个浅笑:“说不定我只是想和他一起看烟花呢?” -------------------- 第22章 == 和昨晚安静无人的情况迥然不同, 今天的东京街头游走着许多身着浴衣的人,来来往往热络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花火大会。 作为慈善拍卖的预热,在东京湾沿岸的花火大会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宣传, 主办方铃木财团显然并不缺少人脉和经费,晃眼间让人产生一种身处圣诞节的热闹氛围。 然而这一切在若林春凉眼中就没那么“美好”了。 少女挥舞着精巧的团扇, 将空气中的色彩吹得四散开, 留下闪着细小璀色的弧线。 与梦幻般绚丽色彩全然相反的则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有事物—— 各式花色的浴衣粘附着粘稠又浓密的色块,行人的五官成了半凝固状态的热蜡, 随着气氛的热络而升温, 融化。 和这样诡异的情况相比, 仅仅是长出了触手和眼球的畸形版黑猫都显得无比质朴无华。 “这算是夸奖吗?”黑猫有些不确定。 若林春凉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放空视线,让自己跟着脑海中的喵叫声向前走。 注意到身边的人一直低垂着眼, 最低限度地看着地面,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白马探稍微往里侧挪了一步,替若林春凉隔开了人群。 “在警局的时候, 似乎你没有这么怕生?”他闲聊般开口,“我瞧见你和白鸟警部交谈得很顺利。” “呃……这个, ”黑发青年抬起头, 飞速瞥了他一眼,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我在晚上,就是在太阳下山之久就有些,嗯,怎么讲呢, 有些……”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丹特陈三两下就语塞在了那里。 白马探用余光打量着他。 和自己通话结束, 到出现在酒店楼下,丹特陈一共用了五分钟三十五秒。他并没有被自己的突然到访打乱阵脚,这说明他的确很坦然,或者说是拥有十足的自信。 前者代表在这两起案件中,丹特陈是百分百无辜的路人。而后者则意味着他并不担心自己隐瞒的事情被侦探戳穿。 虽然白马探对服部平次说,丹特陈有充分的作案动机,也有作案的机会,但不可否认的是,服部平次提出的“渠道”也是推理中必须参考的一个变量。 但接着他便想起来,丹特陈也并不是一位完全毫无渠道的异国人——对方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在米花町的神秘导师立刻出现在白马探的脑海中。 警方追查的可疑白色车辆也有一定几率驶向了米花町,这真的只是一种巧合吗? 侦探不相信巧合。 各怀心思的两人继续向前走,不知不觉间,他们离人群越来越远,一阵风吹来了咸湿的气息。 若林春凉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合理回答那个问题,突然听见白马探的声音:“你打算在这里看烟花吗?” 离开呈扭曲状的行人后,若林春凉自然觉得好受了很多,他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在……这里?” “东京湾靠近京滨工业地带的地方,”白马探也观察着周围,意味深长地说,“今晚的烟火就在对面的港口燃放,难得你一个外国人居然知道这样的地方。” 这应该是一个废弃的沿海工厂,微黄的照明将裸.露在外的钢筋投射出数个张牙舞抓的影子。地上有不少凹凸不平的坑洞,在潮水褪去后留下了浅浅的小水洼。 海对岸灯火通明,在耀眼霓灯的衬托下,这个地方寂静得像是再也无人造访的墓地。 “如果我是白马探,这个时候脑子里应该开始疯狂思考了:‘这个瘦削又自闭的可疑分子是不是要在这里杀人灭口了’,‘昨晚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到处找方便下手的地方’,‘可疑,这简直是把可疑纹在了脑门上’。” 黑猫有些嫌弃这样的环境,竭力避开那些湿润的土壤,浑身的眼珠都在骨碌碌地转着。 “下一步就应该开始想‘谁给这个一米七出头的小矮子自信,居然觉得能单杀我?’” 若林春凉:“……” 就事论事可以,怎么最后还人身攻击起来了呢? 而且他也不想的,可是到这里后,脑海中的猫叫声微弱得几乎没了声响。 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若林春凉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必要解释什么。就和之前的打算一样,不管自己做什么看起来很离奇的事情,只要没有被白马探抓到确切的犯罪证据,那对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瞧瞧波本,他也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怀疑起了马丁尼,结果还不是没能抓到什么把柄。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若林春凉问,“其实我是跟着声音找来的,昨晚也是这样,我的耳边一直传来猫叫声,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出现的幻觉……我,我好像一直有这样的毛病。” “猫叫声?”白马探挑起眉,“就算在酒店的房间里听到猫叫声也不会跑这么远来找吧。” 黑发青年低下头,心不在焉答道:“你说得没错,我只是……嗯,你说得没错。” “不过。” “什么?” 在若林春凉的注视下,白马探突然有了行动。 他越过横亘在外的钢筋,朝光线照不到的一个角落走去,若林春凉有些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跟上去,但只过了一分钟不到,白马探就从暗处重新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喵——” “……”由于视觉的严重错位,若林春凉没能看出来那个长着触手的生物是什么,但从叫声也能判断,他有些难以置信,“居然真的有猫?” 白马探将他的反应理解为了能合理解释错觉的一种惊讶。 有点类似于梦到了自己了彩票的人,在醒来后收到了账户里多出了奖金的诧异。这种惊奇里还会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就像是这样就能说服自己,梦境不全是虚假的一样。 但错觉只会是错觉,这只小猫也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一个意外而已。 若林春凉接过那只猫,它应该不是野猫,野猫不会这样温顺,甚至还吐出了叼在嘴里的东西,用头——应该是头吧——去蹭若林春凉的食指。 “那是海星。”白马探拿起小猫吐出来的东西,在光线下虚起眼观察了起来,“按理说这里是不会出现海星的。” “为什么?”若林春凉抱着猫,虚心请教道。 “海星是棘皮动物,一般生活在温度不低于27度的海水环境中,这里不符合繁殖需要的居住条件。”白马探将海星放到口袋里,看着双手托着猫的青年,倏地问,“你的伤口没事了吗?” 伤口? 对方的视线扫过来,若林春凉下意识就想要捂住自己锁骨下方。 【好心的俄罗斯人:他指的是你在机场受的伤。】 ——这一句提醒如平底惊雷般炸开。 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若林春凉心跳有些加快。 为了掩饰这一瞬间的不自然,他立刻装出活动手腕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多谢你的关心。” 【蜘蛛多可爱啊:先将话题岔远,然后再抛出模棱两可的问题,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好心的俄罗斯人:看样子,他似乎是在怀疑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了伤,白天的问询中警方还是隐瞒了一部分情报。】 “唯一的证物就是那把M1911,”若林春凉在心里参与进了他们的讨论,他琢磨着关键词,思绪转得飞快,“受伤……血液?当时为了确定受伤的位置,我故意离枪.口很近,难道是血液溅上了枪.管?”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假设波本有对枪.支进行指纹处理,彻底处理掉指纹的大部分手段都会影响到血液成分。加上血液检定本身就会对DNA造成损坏,所以也可能是现在还没能从血液中检测出能够做比对的DNA,但只要有血迹残留,稍微花时间就能得出结果。】 结论呼之欲出: 白马探明显是有针对性地在试探他! 信息差带来的立场转化让若林春凉后背开始冒冷汗,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认为身处优势的情况下被盯上。 不应该小瞧侦探的,若林春凉开始检讨起来。自从切换掉马丁尼的卡后,他的重点就放在了如何对抗自己身体的异样上,没有像马丁尼那样时刻保持警惕。 是之前的顺利让他松懈了。 “没事了就好,”白马探依旧是随口关心的口吻,连笑容都没变上几分,“——————。” 若林春凉看着他嘴唇翕动,但没能听清后面的半句话,白马探的声音被骤然出现的响动盖住了,和巨大轰隆声一起出现的还有绚丽的烟火。 他转过头看向对岸,小小的花火在霓虹灯从中腾空,缓缓地,随着响亮的声音在夜色中绽放开来。 但这还只是开胃菜,几乎不做停的,与之前无法作比的巨大轰响出现在东京湾,巨型烟火接连喷射至空中。 它的绚烂是如此的公平,不管是身处繁华的闹事,还是被黑猫评价为“抛尸圣地”的废弃工厂。当你仰望它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光芒便会汲取整片视野。 ——就像是在点燃谁的灵魂。 这是若林春凉此刻的想法。 注视着从升空到绽放的全过程,在他的视野里,所有光与热都要更加浓郁。东京市的夜色被接连的光源渲如白昼,仅仅在前后明暗交接的瞬间呈现出斑驳。 也正是在斑驳中,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事物也无处遁形,漂亮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色彩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它正在缓缓地流动,又因为某人的注视而开始蜷缩。 似乎认为这是一个关键节点,黑猫的声音不受任何影响地从若林春凉心底里响起—— “人类很少对天空充满恐怖,因为它总是空旷的,日升日落都以缓慢的速度进行,偶尔飘过的云也是懒散地不愿意动弹。 “但只要将“天空”等价替换成任何生物,这种程度的覆盖只会使人涌生出一股窒息。像是整个世界都被展开身躯的某种存在包裹着,而这个生物正以人类无法观测的形态逐渐收缩。 “你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清楚它是什么,但就和作为马丁尼时候的感觉一样,你如论如何也无法想起它的名字,只能疯狂地思考。而越是思考就越容易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 “亲爱的丹特陈,由于直视了■■■的严酷情况,你现在需要进行一个——” “丹特陈?” 花火表演暂时告一段落,恍惚中,有谁在呼喊他的名字。 “丹特陈?” 见没有收到回应,那个人搭上他的肩膀,施力让他转过身体。即使是不容拒绝的态度,他的动作也并不野蛮。 对方的行为中断了黑猫蓄势待发的理智检定,若林春凉眨眨眼,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黑猫古怪中带着不怀好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碰到你了’,对吧?” -------------------- 第23章 == 天空重新归于黑暗, 空气中游荡着花火残余的硝烟味道,对岸的观众发出庆祝般的呼声,废弃工厂里却出现了静到惊人的死寂。 黑发黑眼的年轻人一脸凝重地看着同伴。 白马探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对劲起来, 虽然依旧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开像是被粘附住了一样。 并不是说物理意义上的粘附, 若林春凉确信自己还没有出现那种程度的变异, 只是在精神层面,他没有主动挪开。 即使若林春凉立刻后退一步, 和他拉开距离, 白马探也依旧站在原地, 像尊大理石雕像般和背景中的钢筋混在一起,一动不动,仅剩下光线变化下拉长的影子。 【蜘蛛多可爱啊:奈亚在飞机上就说过, ‘它’是覆盖在你身上的。】 “一开始我以为它只是在改变我的生理构造,对精神层面产生影响。但是看到藏在夜空中的颜色之后,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它像是脱离了我存在的东西。”若林春凉还是觉得无比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蜘蛛多可爱啊:如果你只是一个“巢穴”呢?】 若林春凉一愣。 如果自己是一个“巢穴”, 或是处于觅食的目的, 或是不想对寄居的宿体造成不可撤回的破坏,那么它自然可以暂时离开自己。 【蜘蛛多可爱啊:你只有在晚上才会过理智检定, 证明它主要是在夜晚行动,阳光会对它产生抑制作用,所以那些白天触碰到你的人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但现在是夜晚,而且是黑猫的理智检定前——这个理智检定本身就代表着“那个东西”正在进一步加大对自己的影响。 “……白马探的精神状态撑得住吧?”若林春凉看向黑猫。 从它发现白马探的动作到现在, 黑猫已经围着他观察了快五分钟,耸动的触手像是要将这个侦探拆分入腹一样。 “奈亚还以为丹特陈会松一口气呢, ”黑猫说,“瞧,这个怀疑你的小家伙显然正在遭受一些略微,略微,略微难以接受的冲击,放心啦,不会比你的情况更严重的。” 它的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是一种思路,下次有谁怀疑你,就直接半夜约他出来,也不干其他事情,和他握手就可以。‘和巫师作对的人都会受到无名诅咒!’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吧?” 若林春凉:“……” 倒也不用对他有这样的期待。 不过奈亚的语调还算轻松,也没有说出“要是面前这个人真的疯了,你要怎么糊弄警方”的无端询问,若林春凉想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一个理智正常的人稍微掉几点理智……应该没什么事,参考马丁尼的话,可能后续还会出现干呕等等反应。 “那个猫叫声是怎么回事?”他问黑猫,“这里无疑是声音的源头,但现在丁点声响也没有。” 黑猫从白马探的身边挪了回来。 “之前就回答过,奈亚并不知道哦。随机的后果并不是从无到有的惩罚,是‘撤除了正常的保护’后的现象。让我想想要怎么解释才更好理解一点……这么讲吧,正常人类会一辈子带着某种‘降噪耳塞’,耳塞会隔绝那些一直存在的声音,而你现在处于被迫摘下耳塞的状态。” 这个声音和寄宿在自己身上的存在没有关系——从黑猫的话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呀,如果你明天能拿到无色宝石,恢复理智的丹特陈也就不用在每个夜晚进行理智检定,重新带上‘耳塞’的你也就再也听不见这个声音啦。” “如果拿不到呢?”若林春凉轻声问。 “丹特陈怎么能有这样悲观的想法呢!”黑猫理直气壮道,“你也瞧见这个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吧,那还只是■■■的幼年期,哼哼哼,奈亚好像又提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总之,加油啊,实习巫师!” 黑猫不负责任的表达让若林春凉皱起眉,他还想确认什么事,却听见黑猫惊呼起来:“诶,他好像‘醒了’。” 顺着黑猫的视线,若林春凉看向白马探。 并没有出现干呕的反应,年轻的侦探只是捂着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若林春凉想过去拍拍他的背,好让他好受一些,又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接触到对方,只能停在原地,担忧地看着他。 “你……你没事吧?” “那些画面……”咳嗽了好一会儿,白马探才重新开口,他的嗓子哑哑的,疲惫感怎么也挡不住,“所以你才一直不和人对视吗?” 黑猫的兴趣又提了上来:“哇哦,这个人类真是了不起,居然立刻就接受了呢!” 由于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若林春凉只能含糊道:“嗯……每到夜晚就会严重一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也……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你想要拿到宝石,当神秘学教授的学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怎么知道……”若林春凉咽下了后面半句询问,想也知道白马探应该是对他进行过一些调查。 在米花町突然出现的事务所并不多,再加上从国外回来来到日本的教授这个条件,会查到神秘学教授身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白马探深呼一口气,定定看着他:“我无法对你寄希望于神秘学的行为作出评价,你之前也似乎也去了世界各地,应该也是为了解决这个情况。不过现在既然有‘接触传染’的倾向……” “你要做什么?把我交到疾控中心进行监管吗?”黑发青年立刻警惕起来,摇摇晃晃后退一步,拖着小猫的手指也缩紧,一副随时都会落荒而逃的样子。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只会觉得是恶作剧。”白马探摇摇头,“我的意思是,现在既然有‘传染’的倾向,有考虑过是某种辐射的影响吗?辐射导致大脑功能出现紊乱,植物神经失调,不断加大的压力导致幻觉的产生。” 若林春凉只能硬着头皮说:“应该不是辐射……我有做各方面的检查。” “那就是某种生理疾病,体外生物电加上现在特殊的环境。骤亮的光线和持续的噪音的确也会影响到神经——自称巫师的人应该都很擅长这样的把戏。” 若林春凉:“……” 话都被你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绝对是个理工科的好苗子,用科学的手段理解神秘学的人理智值通常都高得不像话。更别说上一秒还在经受摧残,下一秒立刻搬出科学的武器…… “奈亚要是跟他绑定一定会疯的……”黑猫也不得不承认,“说不定在问他,你还想活着吗的时候,他会直接回答一句‘滚开,我要科学的死亡’……这也太恐怖了,简直惨绝猫寰。” 你现在这副样子有什么资格说他恐怖啊,若林春凉暗自想到。 见他没有反驳,白马探接着说:“我之前有怀疑过你。” 听到白马探这么说,若林春凉立刻来了精神:“怀疑我……什么?” “枪.支走私,”他双手插进口袋,肩膀松懈下来,“不过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这种类型的犯罪不适合状态不稳定的人去做。” 翻译一下就是:是我高估精神病人了。 不愧是在英国呆了这么多年的人,把他们的措辞作风学了个十成十。 当然,若林春凉相信他应该没什么恶意,真正想要挖苦人的英国佬嘴巴可是要比这个刻薄得多。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之前还担忧白马探手里有多少证据,会不会展开突如其来的行动来阻碍自己。只要能洗清嫌疑,若林春凉甚至可以拍拍自己的胸膛,义正言辞承认:没错,精神病人就是我。 精神病人喜欢晚上出去乱逛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的确不是能干那种大事的料……”若林春凉说。 白马探:“但是你的那位教授很可疑。” 若林春凉:“???” “你指认的车辆已经确定前往了米花町,服部平次在那里的朋友得知后说会留心观察有没有异常。” 若林春凉:…… 黑猫也一惊一乍地感叹:“波——本——!!!” 白马探接着说:“老实说,从国外某大学回到日本这种拥有本土信仰的地方发展神秘学,这个做法听起来就十分天方夜谭。” 这个问题就得问黑猫了……是它选的地方,和无辜的神秘学教授没有半点干系! “但教授他……只是一个一心钻研神秘学的,呃,的好人啊。”若林春凉只能竭力为自己说好话,“他回到日本之后也只是给日本警方提供神秘学方面的帮助。据我所知,虽然是美籍日裔,但他在日本连称得上熟悉的朋友都没有,也没有和可疑的人来往。” “也就是没有社会关系。”白马探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很重视那位教授,听到他被怀疑,你的反应比听到自己被怀疑还要大。” 若林春凉收回情绪,浅浅地吸了口气,“因为他的确是一位生命中只拥有神秘学的普通人——我稍微也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 “你是一位有名的侦探,侦探的工作就是怀疑,白马探,你有过无论怎么怀疑都无法得到结果的时期吗?” 白马探没想到一直有些不太敢大声说话的腼腆青年会和他推心置腹到这个程度,也摆正了态度,认真回答道:“当然有。” 好奇心和探索欲是人类出生以来就刻入灵魂的特质,但却没有人类能一直拥有敏捷的思维,收集细节的缜密,以及将所有线索串联成线的能力。 “当你怀疑某件事情的时候,你的智慧会利用现有的科学和常理替你指明方向。而当我怀疑世界的时候,是它给了我所有的答案——” 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黑发青年如死潭般波澜不惊地墨色眼瞳荡出了细碎的微光,那是在将漫天花火尽收眼底时都不曾有过的璀璨,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怎样真挚的笑容,怎样柔和的嗓音。 “它存在我人生里,让我的所有不安都能得以安放。”他说。 到目前为止,白马探觉得自己应该也能算得上丹特陈的朋友了,虽然期间发生了很多误会,但从结论来说,他们现在正在不加任何伪装的坦然交谈。 所以他不得不心情复杂地提醒对方:“……你的样子像是彻底被bewitch(蛊惑)了。” “我可以接受这个说法。”丹特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还是持保留意见,对拥有丰富学识的人保持尊敬的做法我很赞同。但你应该还没和那位教授正式见面吧,并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白马探不是一个会絮絮叨叨的人,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太过于盲目的爱慕不是一件好事,丹特陈。” “……”丹特陈的笑容一顿。 盲目的什么? 什么爱慕? 谁盲目的爱慕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矜持,黑猫现在简直想在地上打滚,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和身边有些呆滞的若林春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以为你在表白神秘学教授呢哈哈哈哈哈,”黑猫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装腔作势地重复着白马探的话,“太过于盲目的爱慕不是一件好事——奈亚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笑的误会。看白马探的模样,要不是丹特陈已经满了十八岁,他说不定会去举报‘若林春凉’行为不端,企图诱骗未成年恋爱呢。” 若林春凉:“……”我可以解释的。 但白马探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他节奏很快,直接跳过了之前让人尴尬的话题:“我记得你说要去明天的拍卖会。” 若林春凉:“是的。” “那你得先弄到邀请函。” “邀请函?”他记得在网上查的时候并没有说需要这个东西。 “怪盗基德前几天发出了预告,会在拍卖会当天盗走现场所有的宝石。警视厅搜查二课警部已经开始布置现场,想要在基德行动的时候将他抓捕。所以现场只允许有邀请函的人出入。” 白马探拿出怀表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合上怀表的时候瞥见黑发青年苦恼的表情。他勾起嘴角,声音里罕见地带了少年特有的小倨傲。 “我有邀请函,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若林春凉突然觉得被当成陷入单恋的小可怜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了,他小声问,“一张邀请函可以去两个人吗?” “不,我有些事,就不去了。”白马探笑着,插在兜里的手握紧了些,确定手里的东西还在后才转过头,往来时的方向走,“走吧,我把邀请函给你。” -------------------- 第24章 == 东京铃木财团帝国酒店。 这里是铃木财团旗下最豪华的酒店, 与其说是酒店,不如将其视为铃木集团在寸土寸金的东京都建立的大型综合豪华娱.乐城。 你可以在这里看见独立的艺术展,富有人文气息的展会楼上则可能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艺术与灵感交汇的殿堂比邻金币点缀着马丁尼的名利场,很难有什么地方能同时兼具这一切。 慈善晚宴的地址就定在东京铃木财团帝国酒店的顶层。 由于怪盗基德的预告, 警方迅速展开了布防, 并对进出人员进行了最大程度的限制,如今到场的要么是真正冲着展品来的, 要么是为了目睹怪盗的风采搞来了邀请函。 大楼下挤满了记者, 硬生生把异常慈善晚宴变成了某种发布会现场。 高档轿车陆续停在门口, 走出来的财阀或是穿着萨维尔街定制西服,或是奢华貂皮晚礼服,就算不是这场镁光灯盛会的主角, 也端出了大都会的气势来。 混迹在名流中,白衬衣黑西裤的若林春凉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这也没办法,他没有多余的钱来购置衣着。 手提箱里的钱已经被他提前兑换成了拍卖的筹码。这一身已经是他打电话给服部平次, 要求提前预知魔药的尾款才勉强凑出来的行头。 顺带一提,服部平次对自己没能顾得上向远山和叶表白而耿耿于怀, 还问若林春凉这瓶魔药的保质期有多久, 会不会放太久了药效流失,够不够他拖到下一次表白。 只能说服部平次和白马探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一个用科学的思想解释玄学,一个用玄学的思想解释科学。 最后他只能表示不能保证放太久之后还有没有效果,不过有这类需要的话还可以联系订货。 让若林春凉有些为难的不止是慈善晚宴规模带来的穿着要求,还有它举办的时间。 晚宴晚宴, 正如其名,它是在晚上进行的。 而只要到晚上, 就算因为还没有到入睡时间,不用过薛定谔的理智检定,寄宿在他身上的那个东西的效果也会增强。 这也就导致了在宴会还没正式开始的现在,若林春凉只能一个人躲在会厅的角落里,尽量避免和他人接触。 不然碰到一个疯一个,还没等拍卖开始,参与的人就全部陷入不可名状了,那多不好。 “不过怪盗基德不是说要盗走现场所有宝石吗?你其实可以蹲在宴会外面,等他出来了之后和他友好握手。等人一疯,别说是无色宝石了,那一堆宝石都是你的。” 黑猫的发言依旧简单粗暴,这只猫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红色蝴蝶领结戴在脖子上,明明没有其他人能看见它,还是硬摆出了趾高气昂的架势站在他旁边。 若林春凉已经能熟练地忽视它的离谱提议,婉拒了想要上前提供帮助的服务生,拿着竞拍的小型遥控器和在进入大厅前领的小册子,静静地等着。 终于,慈善晚宴开始了。吊悬着的华丽顶灯缓缓熄灭,两簇交错的追光灯打到大幕前,一位身着贴身小黑裙的漂亮女士走上台。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来到铃木财团帝国酒店慈善拍卖会,我是今晚的拍卖师。今晚拍卖标的所有物品都登记在册,大家可以自行查看,本次拍卖会的收益将会全额捐赠给慈善机构,感谢各位的参与。” 拍卖师停顿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那么,废话就不多说,我宣布,拍卖会正式结束——!” 话音刚落,追光灯也熄灭了。 终于开始……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拍卖会正式结束? 现场一片哗然,端着高脚杯的人小声交头接耳,像是对铃木财团请来了一位不专业的拍卖师而惊讶,但很快,他们的惊讶就变了性质。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是基德——!” “基德?怪盗基德?” “他在哪儿?” “拍卖师!那个拍卖师!” “可那不是个漂亮的女人吗!” “……” 现场骚动起来,门“咚——”地一声被推开,蹲守在现场的警方终于姗姗来迟。吊灯再一次亮起,在场的人们面面相觑,台上的拍卖师已经不见踪迹。 “可恶!”为首的警部暗骂了两声,迅速在传呼机里下达指令,“守住各个出口,天台也要看好,绝对不能让基德逃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角落里的若林春凉还握着那个遥控器,有点茫然地看着册子上的珠宝。 “怪盗……不是偷盗吗?我怎么觉得他的行为……有点太艺术性了?” 黑猫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但重点抓得牢牢的:“你不去追他吗?” “也没有那么着急吧?” “你看看任务面板?”黑猫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那个一直被搁置在角落里的任务面板不知是什么时候更新的,若林春凉把它调了出来。 【生存任务:黑夜笼罩了我的眼,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任务难度:非常困难】 【任务要求1:拿到在东京拍卖的无色宝石】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你一直想解决自己身体的困扰,最后,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若林春凉教授给了你建议,拿到无色宝石,否则世界上就会少一个天才巫师,多一个受■■■侵害的疯子。】 【任务奖励:恢复理智的“丹特陈”x1,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倒计时:四小时三十八分钟】 在看见那个变化后,若林春凉愣了愣,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任务中途刷新的情况,任务时间由之前的问号变成了确切的时间。但这又是有迹可循的,能限制他任务完成时间的只有自身的状况。 寄宿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已经日益壮大,如果不想被■■■变成理智清零的行尸走肉,他就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显而易见,这个一定时间内指的是四小时三十八分钟。 黑猫有些惊异于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并且也没有任何VIP观众提醒。 若林春凉迅速镇定下来。 既然时间有限,那么后续要考虑的东西就必须提前确定好——迄今为止,他也没能想起来■■■是怎样的存在,自己只要拿到无色宝石就能遏制它的寄宿吗? 还是说需要经过怎样的程序? “当然是要有一定的使用方法,但是任务只需要你拿到宝石就好啦。”黑猫说,“只要你在完成任务后立刻换卡,博学的神秘学教授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那也需要‘操作的对象’,我切换角色卡之后不是就只剩下‘若林春凉’存在了吗?” “这次不一样,”黑猫啧啧道,“本来想在你拿到宝石后再说明的,好吧,现在告诉丹特陈也无所谓——拿到宝石后,你还需要回到神秘学事务所,在那里切换角色卡,让若林春凉来完成后续的仪式。只有在神秘学事务所内才允许多个角色卡同时存在,至少在现在只能做到这样。” “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能一开始就说清楚,”若林春凉敢肯定它肯定是故意的。 它已经不是第一次干出这些让他猝不及防的事情了,他确信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警告,“我不需要一个无法尽到责任的系统小助手,你应该清楚,这项功能是可以关闭的。” 黑猫立刻怂了,讨好般喵喵叫了两声,“好的,奈亚知道啦~!” 接着,它又说:“所以,还剩下五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从这里去米花町或许还得花上几个小时,实习巫师丹特陈,您现在要怎么做?” 若林春凉抬头看了眼乱糟糟的现场,警部恼怒地指挥着警员展开调查,倒霉的警员跑来跑去,最后得到了一个“算了,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还是去大门那边守着吧”的结论。 传呼机里没有任何好的情报传来,那位扮作拍卖师的怪盗早已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靠警方不太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我要使用“占卜”技能,实时定位基德的位置。” 黑猫狡黠地笑起来,像是等待已久般朝他确认:“使用该技能后会扣除1-5范围的理智值,问题越清晰扣除的数值越高。您确认要使用“占卜”吗?” 若林春凉:“确认。” “那么,实习巫师丹特陈,您的巫师基本功十分扎实,即使很久没有进行过“占卜”,但还是熟练地展开了行动。 “但由于■■■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在与世界沟通的时候,您感到了数股明显的视线,在时间、空间、所有纬度以外,那些伟大的存在不带任何恶意地注视着你。在这样的视线下,你感到一股无法拒绝的恍惚。 “这种恍惚让你快要忘记自己作为人类的存在,只能顺应着本能,即将跨越边界,步入另外一个被阴影笼罩着的未知领域。但幸好你残存的人性圈禁住了你的灵魂,当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占卜已经结束了。 “一个等级为A的占卜让你如愿以偿得到了怪盗基德的行动路线。” 面板上立刻刷新出丹特陈的信息—— 【占卜A 使用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25/30】 同时,一个显眼的红点出现在新弹出的三维地图上,那个标记为KID的目标正快速向外移动。 忍着强烈的不适,若林春凉仔细分辨着由网格组成的三维图,除了红色的KID外,其他显眼的参照物也统统标记上了蓝色的注释。 他终于看清了基德所在的位置——居然就在酒店内,正迅速向下降落。 他在电梯里! 可酒店里全是进行排查的警员,如果遇到试图立刻离开的人,肯定会将他们拦下来问话。 接着,若林春凉灵光乍现,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的话比思维更快一步:“除非他是……” 【好心的俄罗斯人:除非他是两分钟前被警部呵斥,让他立刻去大门守着的那一位警员。】 把手里的遥控器和册子全扔到一旁,若林春凉解开了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又挽起衬衣袖口。 难得的正装打扮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精神许多,头发向两侧梳开后露出整张白净的脸,唯独那双黑眸依旧暗不透光。 他快速向外走,遇到将他拦下想要问话的警员时露出腼腆又歉意的浅笑,“很抱歉,只是这样的接触的话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警员面露不解,青年没有多做解释。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对方的肩,然后绕过浑身颤抖着,无法有任何动作的警员。 风带来了他轻缓的声音—— “就当自己只是遇见了一场令人作呕的噩梦吧。” -------------------- 第25章 == 若林春凉迅速追了出去。 红点已经下了电梯, 基德的速度没有半点减缓,应该是乘上了某种交通工具。好在今晚的宴会最不缺的就是车,若林春凉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库。 “奈亚必须提醒你, 丹特陈可没有“妙手”,你需要——” “我不需要。”若林春凉淡淡地打断了它。 他找定了一辆看上去跑得比较快的, 四处张望了下, 在地下停车库的拐角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来参加晚宴的有钱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司机,在把他们送到现场后, 司机会下车在偏厅或是什么地方等着晚宴的结束, 车辆会交给酒店的泊车人员停靠。 换言之, 泊车服务生是有车辆钥匙的。 若林春凉默默说了一句抱歉。 通过简单的接触让他陷入临时疯狂,一个成功的“话术”让他轻松拿到了跑车的钥匙。 “我也不需要进行“汽车驾驶”的检定,”他猫着腰钻进驾驶座, 一边发动车辆一边紧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先一步把黑猫的话堵了回去。 黑猫:“……” 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酷? 跑车疾驰冲出地下车库。 飙车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很快,若林春凉就把自己和红点的间距保持到了五百米以内。 基德的反侦察水平很高, 应该是发现了小尾巴。他先是钻进了车流量极大的地段, 从大路绕进小路,兜兜转转两圈之后发现自己完全甩不掉身后的人, 干脆朝向较偏的地方前进。 “他在靠近东京湾,”黑猫也看着地图,不解道,“他往那边跑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跳海吗?” 若林春凉回忆着东京湾的地形——好在他昨晚刚和白马探在东京湾的对面“看”了花火表演,还没忘记大致的地势。 到了靠近港口的位置, 车辆就很难高速通行了。若林春凉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依旧追着红点,往人烟稀少的钢架中钻。 “你疯啦!”黑猫愣愣地看着迎面的钢筋,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交叠着的铁架挡住了通向海洋的道路。 眼看着车辆就要直接撞进钢筋中,若林春凉突然一脚刹车踩到底,同时狂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眼睛也不眨,把时速飙到快一百的跑车强行停了下来,在横冲直撞的铁盒子终于安静的那一刻,钢筋直接击穿了左侧的玻璃,带着红锈的凶器离青年的太阳穴也只有两拳不到的距离。 “这次比上次稍微进步了一些,”若林春凉拉开车门,轻松说。 黑猫对他侧目而视,咬牙切齿地跟了出来。 红点还在向外移动,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对方应该也离开了交通工具。 “我的敏捷有多少点?”若林春凉抬头望着拦在面前的铁架。 他还没干过这样的事,只能依靠数值来判断成功率。 “60,”黑猫说,“如果是攀爬面前的障碍的话,60绝对够用了。但是你的力量只有40,比这个更高的地方你是上不去的,很有可能会在高处脱手跌落。” “能越过这个就够了。”若林春凉说。 站到高处后,若林春凉终于看到了自己追了一路的人。 夜色下,高礼帽、白色礼服、丝质斗篷、右眼佩带单片眼镜——这是标准的魔术师服装。 之前说的还真没错,比起盗贼,他更像进行某种艺术表演的艺术家。 见身后有人追上来,基德捏着帽檐转过身,在看见这只是一个瘦削的普通青年后他挑起眉,露出微妙的笑容。 “追逐着魔术师的这位先生,表演已经全部结束了。”怪盗的声音从容不迫。 “你偷走了所有宝石,白色的小偷,”从下方攀爬上高台显然是不小的运动量,青年喘着气,两三缕头发滑到额前,“包括我必须拿到的那一块。” 基德耸耸肩:“那还真是可惜。” 显然,他十分有恃无恐,并且不打算进行任何的交涉。 但这里沿海,由于吃水位的缘故,周围没有任何船舶和小型游艇。除了直接跳入海里,或是把自己撂倒,他还有什么方法离开这里? 【蜘蛛多可爱啊:他的斗篷连着软架,手腕上的绳索拉直弹出后,斗篷可以被拉直——类似于三角滑翔翼。】 【蜘蛛多可爱啊:今晚风速和风向都正好,如果他能从东京湾高处直接滑翔到对岸,无论如何你也无法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 黑猫嘀咕着:“真的假的哦,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特.工电影……” 多半是真的,若林春凉想。 这位可是曾经提供了90点“妙手”的资深盗贼,虽然偶尔会露出黑心肠,但就偷盗这一块来讲,他的专业水准还是十分过硬的。 情况也正如库洛洛说的那样,白色的怪盗拉动了机关,他的斗篷架起三角滑翔翼,绷直的斗篷划破空气发出闷响。基德嘴角笑容不减,退后两步,眼看着就要顺着风向离开港口。 “他要飞起来了,丹特陈!”黑猫急促地提醒,“下面的那辆车已经被你开报废,从这里走到街头打车再追上去肯定来不及。” 它居然真的急了,就像之前每一次使绊子都只是在和他开玩笑。 若林春凉没有给出回应,他查询着面板,寻找有没有快速有效的技能。 很快,他做出了决定。 “我要对基德使用“诅咒”。” 黑猫立刻停止了急躁,它有些兴奋地瞪大了眼,圆滚滚的眼睛里倒映着整个月亮,“您要直接用等级为B的“诅咒”杀死这个人类吗?只要技能检定成功,立刻触发即死效果,那一堆宝石都是您的啦~!” 若林春凉:“你在开什么玩笑。” “哦,”黑猫沮丧起来,解说也变得有气无力,“那您自己选择诅咒效果吧,奈亚必须提醒您,除了即死外,诅咒的效果必须是某种‘症状’。像‘我要让他发疯’这种笼统的说法不行,‘我要诅咒他将宝石交给我’这种偏向精神控制的内容也不行。” 它还是没有放弃怂恿若林春凉痛下杀手的行为,不停的念叨着:“就算诅咒他失去对四肢的控制权,或者诅咒他突发恶疾……三角滑翔翼是无法被诅咒的东西,还是会载着他离开这里啊……听奈亚的,即死多好啊。” “我明白了,”若林春凉想了想,说,“我要诅咒怪盗基德患上极其严重的恐高症。” 黑猫:…… 无语归无语,“诅咒”的检定还是要照常进行。 在理智为30的情况下,要使用“诅咒”需要进行一个成功率为75%的检定,但随着理智的降低,成功率会提高。 现在若林春凉的理智只有25,检定的成功率变为了85%,基本上可以保证技能的成功使用。 【“43”】 【“诅咒B”使用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24/30】 “眼看着怪盗基德就要使用三角滑翔翼离开这个港口,丹特陈在那么一瞬间被愤怒控制了。“要给这位可恶的小偷一点颜色瞧瞧”,你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 “在这种感情的驱使下,你使用出了“诅咒”。但你很清楚,自己并不应该诅咒人类。这种充斥着邪恶的能力一贯是用来驱除灾害,拯救人类岌岌可危的生存条件的,但此刻的你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对无色宝石,你势在必得。 “实习巫师丹特陈成功地使用了出了等级为B的“诅咒”技能。在你的诅咒下,怪盗基德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击中,他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周围涌动着的风头一次让他出现了某种程度的眩晕。 “为了确认自己的症状,基德向身后望了一眼。黑色的海浪撞上礁石,浪花粉身碎骨的脆响像极了人类摔在礁岩上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逐渐化为一种梦魇。 “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不要驶向天空,你不是自由的白鸽,而是月光下的伊卡洛斯。”等基德仔细分辨,他发现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诅咒的效果当即生效,月光下的怪盗肉眼可见的迟疑了起来。 若林春凉盯着他的动作,只要稍微有可趁之机,他就会直接冲上前……和基德握握手。 但这位怪盗的胆量还是超出了若林春凉的预料,在严重的恐高症中,他依旧向后迈开了步伐,风托起了他的身体。 “丹特陈——!!!”黑猫发出短促的尖叫。 不用它提醒,敏捷为60的青年如离弦的箭弹射出去。 时间被拉扯得极长,他试图去触碰怪盗,在几近停滞的视野中,绷直的指尖不断靠近,离对方只有那么一毫的距离。 下一秒,那一毫被无限扩大。 怪盗基德消失在了夜色中。 …… 【许久未见的A酱:完蛋了,这下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B仔就祝大家新年大吉吧:不要啊不要啊!那种事情不要啊!】 【直接一句我C以表敬意:有.偿提供丹特陈绝版截图合集,卡都要撕了,还不来收藏一份吗?先到先得。】 【社畜阿D青春无敌:C哥,做个人吧。】 …… 若林春凉垂头站在钢架边,深呼吸一大口,竭力平复起自己躁动的情绪。 这次“诅咒”又扣掉了一点理智值,当数值低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每扣一点都是一次断崖式的影响。 比如他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应该听奈亚的”、“要是之前诅咒他去死就好了”、“人类只是存活的养分而已”、“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东西的死活”。 与此同时,流动的颜色已经溢满了所有空间,连高出的风也吹不散,像是猎人终于收拢了猎笼。 ——所有的一切都无处可逃。 黑猫蹲在他旁边,似乎是在寻找着措辞:“如果这次任务失败,其实……” …… 【EEEEEEEE:停一停!都停一停!那是什么?煮熟的鸽子又飞回来了???】 【堂堂正正F君:E哥,你不是突发恶疾产生幻觉了吧……等等,好像是真的!他回来了!!!】 …… 黑猫的话哽在了嗓子眼,它立刻立起来,探出猫头四处张望。 比人类更好的夜视能力让它立刻找到了弹幕所说的“煮熟的鸽子”——那是怪盗基德! 他居然飞了一圈又飞回来了??? 若林春凉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他下意识侧身让出了降落的位置,好让魔术师可以平稳降落。 在白色的身影迅速掠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他听到了接连不断的嘀咕。 “怎么会这样,我堂堂怪盗基德,怎么会突然就开始恐高了……” “可是真的好恐怖啊,这也太恐怖了,不行,我做不到的……”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这不会是绝症吧……” 若林春凉:…… 你的从容不迫呢,魔术师? 怪盗基德停稳后才看见站在一旁表情复杂的青年,对方左眼写着“不是吧?”,右眼写着“就这?”,张口就是一句:“欢迎回来……?” 基德:“……” -------------------- 第26章 == 按照常理, 滑翔翼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逆着风往回飞的。 但就在基德腾空的瞬间,之前出现的眩晕感骤然加大,远处的目标点都变得模糊不清, 当他抬起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止不住地颤抖。 他在恐高。 越恐惧就越会思考, 去设想自己从高处坠落的画面。并且不巧, 他的下方是大海。 基德并不怕大海……他怕鱼。 这种双重恐惧已经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简直像连环酷刑一样。 在“酷刑”的驱使下, 基德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让自己成功返航……然后和那句“欢迎回来”正面相对。 尴尬, 这也太尴尬了…… 他甚至还能会想起自己几分钟前自己酷炫离场的画面, 青年拼命追逐着自己的衣角,但月色下的怪盗就是一阵风,人类怎么能触碰到风呢。 ——没事, 风自己回来了。 好在这种尴尬似乎是双方的,黑发青年极具同理心地皱起眉,避开了基德的目光, 轻咳两声,试图装作一切都无事发生的模样。 不过尴尬也有尴尬的用处, 至少能够恰到好处地将双方头脑中的恐惧都聚散了大半。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海风吹散了若林春凉的头发, 他默不作声的挡住了基德后撤的唯一途径,“不然不止恐高症, 黑暗恐惧症、飞行恐惧症、海洋恐惧症……你或许会出现很多意外的症状。” 基德一时没有回应,他回想起了助手老爹,寺井黄之助曾经说过的话—— *世界是存在魔法的,使用魔法的魔法师天生是我们魔术师的天敌, 魔法师和魔术师自古以来就是处于敌对状态。 据说他们中的一些人将魔术称为伪魔法术,并对此憎恶不已。* “你是……魔法师?” “魔法师?或许可以这么称呼, 不过我更愿意将自己称为“巫师”,”说到这里,黑发青年像是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说,“当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实习巫师”而已,没有巫师那么厉害。” 基德:“……” 这种存在就是根本不讲道理的吧?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的诉求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手里的无色宝石。”若林春凉的态度很诚恳,“一开始我是打算通过拍卖的形式拿到宝石的,如果不是突然出现意外,我根本不会用上其他的措施。不然的话,在你酒店的时候我就能让你……”他顿了一下,没有把听起来像是威胁的话说完。 他解释完后,基德依旧没有直接回应,似乎是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若林春凉见状,稍微向他迈开一步,但对方很警惕,护目镜后的视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现在使用“话术”的话,能有多大效果?”若林春凉问黑猫。 “诅咒产生的恐惧症和你的“精神控制C-”不一样,充满警惕心的人很难被“话术”打动。如果你想靠“话术”让他把宝石给你,要么就让他对你造成伤害,要么就触碰到他,■■■会让他短暂的失去思考能力。”黑猫说,“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说服他呢,他明显对“魔法师”心存忌惮,说不定你威胁两句他就同意了。” 若林春凉完全不这么想。 一个能当着众人面盗走宝石,并且扮作警员在警探面前寻求逃离时机的人,别的不谈,心理素质一定是十分过硬的。 他会提前将自己的犯罪预告函告知警方,并将自己的行为描述为一种表演。他的行为复古且张扬,在逃脱里途中发现被跟随也没有乱了阵脚,迅速制定了从东京湾逃离的无解方案。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来的恐高症,现在的基德大概率已经在海对岸的某个地方,惬意地为今晚画下句号。 从以上行为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基德胆子很大,同时,他的才智会放大胆量带来的好处。这样的人一般是自信且勇于冒险的,或许会权衡利弊,作出符合自己利益的判断,但绝对不会被轻易威胁。 “如果你想要宝石,或许可以过几天再行动。”基德暗示他。 “我稍微调查过你,知道你会将偷盗物品归还失主,或者丢掉——但这些宝石是用作慈善拍卖的,所以如果里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应该会还回去。”若林春凉咬住下唇,“可来不及,我必须马上拿到它。” “用作魔法的材料?” “别再废话了,丹特陈。”黑猫催促道,“你还剩下三小时十五分钟,你没有时间再和他继续这种拐弯抹角的对话。” 沟通的时间成本比他想象的更高,并且不能保证能百分百让对方相信自己,并放弃宝石。 “等会儿提前过一个“话术”检定,我要在碰到他的瞬间立刻使用“话术”,让他把宝石给我。”若林春凉估计了一下双方的距离,“现在,我要对他使用“格斗:斗殴”。” “奈亚必须提醒您,“格斗:斗殴”属于战斗技能,每一轮行动都会进行检定,对方有一定几率会选择“闪避”或是“反击”。您确定要先后分别使用“格斗:斗殴”和“话术”两项技能吗?” “确定。” 没有任何延时,面板的数字滚动起来。 【“23”】 【“格斗:斗殴”使用成功】 在对峙中,黑发青年突然有了动作,他骤然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了白色怪盗,待对方下意识作出反映前以掌化拳,拳风直逼基德太阳穴。 怪盗的反应也出奇的快,视线捕捉到青年残影的同时侧身闪避,并从白礼服里掏出了一把银质手.枪。 “他成功闪避了你的这次突袭。”黑猫说,“不过看这个样子,他似乎要对你展开攻击了?如果你受到创伤就可以立刻使用“话术”,但是不能保证你收的伤会不会对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影响哦。” 若林春凉笃定道:“基德不会杀人。” 枪.口瞄准了若林春凉的脚踝,他不得不克制住想要闪避的条件反射,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扣动板机。 “我没想到魔术师……巫师也会有这么高的格斗水平,”基德笑笑,“不过到此为止了,巫师先生,请站在那里,不要动。” 黑猫小声说:“这也没动啊,能不能搞快点开.枪啊。” 若林春凉:“……”少说两句吧你。 如他所愿,基德扣下了板机。 但期待已久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被击中的感觉是切实存在的,若林春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一张钉穿了黑西裤的魔术纸牌。 “……这算是创伤吗?”若林春凉有些茫然地问黑猫。 黑猫:“……心理创伤不算创伤。” 若林春凉:“……” 基德有些得意地推了推帽檐:“如果再轻举妄动的话,下一张魔术牌就不止是划破裤脚这么简单了。” 黑猫恨铁不成钢:“你倒是给奈亚展示一下什么叫‘没这么简单’!哪怕是划一道口子也好啊!” “继续进行“格斗”检定,”若林春凉做好了准备,“总有一次能碰到他,或者被他反击受伤的。” 黑猫:“好!” 【“82”】 【“格斗:斗殴”使用失败】 若林春凉:“……” “……没关系,好在不是大失败。你的技能使用失败了,他甚至不用闪避,说不定能直接反击成功呢,你的优势很大!” 黑猫安慰完他便开始进行了技能使用失败的阐述。 “那么,在靠近基德的时候,你没注意到被仍然被钉在地上的魔术纸牌。不知道这该死的纸牌是由什么材料构成的,居然将你的裤脚横向撕开大道口子,你一不小心没能站稳,空挥了一下拳头。” 紧张的气氛被这横空一拳弄得有些不上不下,原本准备好将黑发青年另一条裤腿也钉在原地的基德来不及停止扣动扳机的手指——他开了空枪。 魔术纸牌射了个寂寞。 若林春凉:“下一张魔术牌就不止是划破裤脚这么简单……了?” 基德:“……” 一时之间,若林春凉不知道是自己被绊倒打空拳更尴尬,还是基德酷酷的空枪更尴尬。 只能说大家的发挥得很势均力敌。 “我觉得我的恐惧快被尴尬清零了。”若林春凉说。 “奈亚觉得他的恐惧也快被尴尬清零了。”黑猫说。 弹幕笑得七仰八叉,是光是从文字都能觉得吵闹的程度。 若林春凉深呼吸一口,确定这次没有其他能产生意外的可能后才重新开口:“继续使用“格斗”。” 黑猫其实想说你检查也没用的,只要检定失败,任何突如其来的意外都能让你在原地含恨打拳。 但它怕若林春凉恼羞成怒,直接把小助手功能给关了,还是仅仅简单地应答了一声:“好的。” 【“99”】 【“格斗:斗殴”使用大失败】 刺耳的警报声横空炸开,熟悉的血红色字样让人心惊肉跳。 上一次检定出大失败,黑猫几乎是立刻开启了它的幸灾乐祸,并迫不及待地将不好的结果呈现在若林春凉的面前。 可这一次它没有那么做,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尾巴也停止了摆动。 若林春凉觉得自己在它的脸上看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动物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那种神态只会让人联想到葬礼上低吟着悼词的牧师,或是目送犯人走上断头台的神父。 黑猫缓缓开口:“接二连三的失败让你有些急躁起来,一个理智值只有24的人类在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你以不似人类的速度悄然出现在基德面前,奇妙的肾上腺素使你可以清晰看见他的每一个动作。那些魔术纸牌对你而言与枯萎的花瓣无异,只需要灵巧的动作就能轻易避开。 “这一次,你封锁住了基德的闪避路线,并瞄准了他的腹部。可身手不凡的怪盗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举起枪,向旁边的钢架射击,这次是连着钢索的魔术纸牌,在钢索的牵引力下,他没能结结实实地挨上你的一拳,但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了——” 黑发青年的拳头击中了什么硬物。 力量只有30的拳头当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那股力道加上基德向旁撤开的动作,使得怪盗怀中的东西掉了出来。 璀璨的宝石坠落在钢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几乎不用判别,若林春凉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要寻找的那块宝石。 在拍卖会的小册上,这只是一颗不起眼的透明宝石,它的切割工艺甚至赶不上珠宝店里那些不算昂贵的钻石。 但在月光下,在夜色中,用肉眼去观察的宝石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它并不是五色的,而是拥有世界上的所有颜色,像是被限制住的流动彩雾,随着呼吸而变换着光彩。 随着宝石跌落,又在坚实的钢筋面上弹起,再次跌落,重复两三次后终于滚到若林春凉脚边。 “你捡起了无色宝石,但令你感到窒息的是,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由于这道裂缝,里面的色彩不安地躁动起来,远远超出空气中色彩的浓度使你从灵魂深处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任务面板开始闪烁起警告: 【任务倒计时——60:00】 【任务倒计时——59:59】 【任务倒计时——59:58】 …… “那么,实习巫师丹特陈,您接下来的行动是?” -------------------- 第27章 == 嘴上说着“您要怎么做”, 但黑猫完全是一副“没救了,等死吧”的神情。 它的态度都被若林春凉看在眼里,短暂的思考后, 若林春凉还是觉得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倒计时还有一个小时,他自己没有任何能够快速回到米花町的办法……但是这里不是还有一个魔术师嘛。 怪盗基德的变装、易容, 花里花哨的技术——说实话, 已经脱离了魔术的范畴了。他依靠的是灵活的头脑,和科技。 他看向基德。 因为挨了自己一下, 白色魔术师现在正垂着头, 帽檐的投影挡住了他的脸。他的手里还握着魔术纸牌手.枪, 手指停在了扣下板机的那一瞬间——明显是正处于理智掉线的状态。 若林春凉算不准他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白马探好像花了五分钟左右,也没有严重的后遗症。不过人和人的心里认知不同, 效果也不能一概而论。 握着无色宝石,若林春凉两三步走到他面前。 基德双眼紧闭,表情倒是很平静,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睡着了一样。若林春凉瞧了半天也没瞧见他有醒来的迹象, 立刻向黑猫提问:“有没有快速喊醒他的办法?” “一直叫他的‘名字’, 或者用‘接触’来唤醒他,”这种关头黑猫也不拖沓了, 直白摊开结论,“但是你不能直接‘接触’他,你或许可以用“占卜”得知他的名字。” 若林春凉:“我要“占卜”出怪盗基德的名字。” 不等黑猫向他重复确认是否使用技能,面板比黑猫更先一步弹出消息。 【占卜A 使用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23/30】 “一个等级为A的占卜让你如愿以偿得到了怪盗基德的真实姓名。”黑猫说, “——黑羽快斗,他叫黑羽快斗!” …… 基德觉得自己浑身失去了重量, 他的双眼被禁锢着,不受控制的目睹着发生的一切。 世界被奇异的颜色包裹,那抹颜色起初是灵活鲜动的,像春季来临时绽开的妖艳花簇,花簇间流动着微光,微光里蕴含着人类肉眼能捕捉的所有色彩。 可当凝视得够久,那种颜色就变为了一种令人憎恶的存在,花簇变为了可怖的东西,例如破碎的内脏,滴落的鲜血,干瘪尸体中冒头的嫩芽,红与白的娇嫩果实…… 各类事物都在不断交融,头脑中的迷雾被真实的感官扫清,他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也从来没有这样对清醒这件事充满敬畏。 自身的渺小无限弱化了作为人类存在的意义,他听到了某个声音。 “■■■■■■——” “■■■■■——” “■■■——” …… 那股声音里却突然参杂了另外的东西,是他所能理解的语言—— “黑羽……醒……黑羽快斗……” “醒……快一点……” “黑羽快斗!” 基德突然睁开眼。 黑发青年离他不到半米,一边用手里的蓝色宝石戳他的脸,一边不断呼唤他的名字:“黑羽快斗,快醒过来!黑羽快斗!” 基德的第一反应……脸被戳得有点疼。 见他有恢复理智的迹象,黑发青年随手扔掉了价值不菲的蓝色宝石,小心翼翼揪着他的领口轻微摇晃:“黑羽快斗……基德?醒了吗?” “你叫我……” “那些都不重要,还记得我是谁吗?” “巫师先生?” “看来情况还不算糟,”黑发青年松了口气,也放开了他的衣领,“现在情况有变,长话短说,我需要你的帮助,魔术师。” 若林春凉简单的阐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基德所看见的东西已经蔓延开,想要阻止就只能将快要破损的宝石送去米花町,他的导师那边。 “驱车过去至少要两个小时,但这东西支撑不了那么久,你有什么办法吗?”若林春凉问。 为什么之前不说明,基德是想这么问的,但又想起对方的巫师身份,和自己刚才亲眼见到的东西,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应该不会相信这么可疑的说法,并且也不会让巫师靠近自己。 “在对面港口有一艘改装后的快艇,从东京湾从水上走不用一个小时就能抵达米花町的分流河道。”基德对每一条路线都记得很清楚,他顿了一下,“如果没能送到,会发生什么事?” 黑发青年向后退出社交礼仪距离,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裂开一道口子的白色宝石还被对方攥在手里,他死死地抵住了缺口,垂头看向宝石的时候散开的头发挡住了眉眼,也挡住了不安的情绪。 “你所看见的噩梦会变为人类唯一的真实,”他说,“或者更糟。” 即使知道了快速前往米花町的办法,黑猫还是站在事实层面泼冷水:“从这里绕到对面港口就要接近一个小时,还是在东京的交通顺畅的情况下。” 若林春凉:“我们都知道。” “那你们……” 黑猫的话没说完,因为基德向他伸出了手。 魔术师扯开一个飒爽的笑容,单片护目镜也挡不住他的某种特质,完全看不出刚刚才深陷理智考验,并需要他人唤醒的模样。 “从这里用滑翔翼飞过去的话不用五分钟,我要怎么带你过去?” 若林春凉估计了一下距离,“你有什么能带人的方法吗?只要不直接接触到我就可以。” “没什么难度。”基德说。 …… 滑翔翼再一次展开,若林春凉的手腕上缠绕着基德的钢索,悬吊着快速飞到了对面港口,并成功登上他的快艇。 因为对水路不熟,基德还要负责带路。 快艇划开黑潮,水花溅开在两侧,在柴油机的多缸柴油机快速运转下,他们迅速甩开了身后的繁华都市。 船舷上,黑猫完全不能理解:“刚才他还因为恐高症而飞回来了,虽说诅咒的效果会递减,但至少也要持续二十四个小时。为什么他突然就不害怕了?” “这也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奈亚。”为了避免被巡查的船舰找到,快艇并没有照明,周围一片漆黑,若林春凉注视着融入这片夜色中的黑猫,“你一直……很轻视人类。” “喵?” “不仅是人类,你也轻视被创造出来的角色卡。若林春凉、马丁尼、丹特陈……你认为这些存在都在你的掌控中。” 若林春凉在心底轻笑一声,笑声没什么温度,“趁现在有接近一个小时的空闲,不如让我来告诉你一些我的小发现。” “小发现?”黑猫眨眨眼。 “一直以来,你都在期待着我的理智清零。起初我以为,你是想看见任务失败,销毁角色卡的结果。但在基德突然出现带走无色宝石后,你的立场突然变了,你在担心我不能完成任务。” “哎呀,怎么可能呢,”黑猫立起来,凑近了亲昵地蹭了蹭若林春凉的小腿,“奈亚不是那么坏心眼的猫咪哦。” 若林春凉不理会它虚情假意的热络。 “假设没有基德突然出现,这就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拿到宝石,回到神秘学事务所,解决丹特陈身上出现的问题。让我们抛开所有繁琐的过程,从结果来推导你的目的吧—— “一、若林春凉解决了这场危机;二、丹特陈角色卡被销毁。” “任务成功的话,丹特陈怎么可能被销毁呢。”黑猫狡辩道。 “可以的,如果要解决这场灾难唯一的方法就是销毁丹特陈,若林春凉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做到这一点。”若林春凉说,“你不愿意告诉一位巫师这是什么东西,却让没有任何相关技能的若林春凉来解决,我猜是因为当丹特陈知道了这个东西后,他可以自己处理。” 黑猫僵住了。 “另外,你提到过“仪式”,恕我直言,我对“仪式”这种东西一直没有多好的印象。在一个没有任何材料,也没有任何准备的地下室图书馆,仪式拥有的只有一颗快要破碎的宝石,和一个被神秘生物寄宿的巫师。可以得到一个不需要任何神秘学知识也能知道的结果——献祭掉丹特陈——我有说错吗?” “这……只是你的猜想。” “那么就让我来补完这个“猜想”。”若林春凉的声音越来越平稳,“你宣扬神秘,却不想诸如丹特陈身体里的神秘生物侵占这个世界,你也不想我拥有太多的角色卡——当然,我相信后者只是因为你的本性是一只坏猫咪而已。 “你很看不起人类,并且理由也很简单,你眼中的丹特陈只是一个一次性用品而已。我还说漏了什么吗?你可以适当补充一些。” 黑猫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等不到任何回应,若林春凉也不催促,他看着基德将航线调整到最佳角度,白色的披风被海风吹开,淡淡的臭氧味道从海水里蔓延出来。 载有两人前行的航线上有一艘世界上最孤独的船只,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为了维持正常的人类世界克服着怎样的恐惧,做着怎样看似徒劳的努力。 就像谁也不知道若林春凉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挑破黑猫的小心思一样。 “……那些观众,奈亚就知道,那些观众会坏了奈亚的好事。” 黑猫显然恼羞成怒了,它绕着若林春凉不断转圈,浑身毛发耸起,澄金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锐利的直线。 “好吧,好吧,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这就是一条注定赴死的道路,你说的没错,任务倒计时就是丹特陈的生命倒计时。你要停下来吗,要放弃吗?” 若林春凉却否认了:“我还没来得及看VIP观众的弹幕,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类能戳破的真相呢?” “普通人类?”黑猫冷哼两声,讥讽说,“理智只有23的普通人类吗?” 它用对方的话嘲笑了回去,“丹特陈,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是个疯子的事实呢?” 发泄完情绪后,黑猫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愤怒突然消散了大半,“不过没关系,奈亚相信若林春凉会做出正确的决断。至少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博学的神秘学教授不会有任何顾及,奈亚还是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我们打个赌吧。”若林春凉微笑,“任务会成功,我也会保住这张卡,世界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这不可能,若林春凉不知道那样的方法。” “不要着急,奈亚,没有人会在牌桌上还在堆积筹码的时候就亮出所有的牌。” “可我是发牌员。” “如果我失败了,那么一切都会如你所愿。但如果我做到了——”若林春凉话音一顿。 黑猫慢吞吞重复了一遍:“如果你做到了?” “我希望你能对人类抱有基本的尊敬。”若林春凉的视线飘到了很远的的地方,“你只是伟大存在创造的个体,如果对于那些伟大存在,我理应抱有尊敬与谦卑,但那种态度不是对你的。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一点。” “人类,”黑猫古怪地咀嚼着这个词汇,它似乎有些兴趣了,“世界的主宰从来不是人类。” “你说的没错。从世界之外,深入黑暗的间隙,越过渺小的宇宙降临微不足道的地球,在万物根源中毫不起眼的人类从来不是高贵又伟大的存在。 “但是基德可以顶着严重的恐高症带着我顺着洋流,我的眼里已经满是不可名状的恐惧,岌岌可危的理智随时可能吞没我,即使这样,我还在生存,丹特陈依旧想要活着。” 他轻轻说:““想要活着”,这是我们的星星之火。”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面板上的数字不停地刷新,倒计时带来的压迫比夜色还要沉重。远处慢慢亮起沿岸的光,昏黄又微弱,却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在上岸前,黑猫才再一次开口:“奈亚接受了你的赌约,丹特陈。” 它优雅地迈开步伐,走到若林春凉面前。它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任何感情,愤怒、期待、嘲讽、急躁……什么也没有,空旷得只剩下一个游荡在世界的躯壳。 一股无法描述的存在感悄无声息地降临。 ““我们”等着看你要怎么做。” -------------------- 第28章 == 基德将游艇停在了岸边, 什么也没说。他在船艏前压低帽檐,曲膝前倾十五度,向若林春凉行了一个漂亮的绅士礼, 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抵达神秘学事务所门口的时候,若林春凉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明天绝对不会爽约的, 相信我这一次, 兰。” 穿着蓝色的西装制校服外套的高中生靠在墙边,他胳膊夹着一个A4大小的文件夹, 正拿着手机和谁通话。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我当然知道, 多罗碧加乐园对吧。都说了,我肯定会准时到的!” ——是工藤新一。 神秘学事务所在这栋复式楼的地下一层,过道宽不过两米, 从楼梯那头到房间门口每隔一米左右有一道声控节能灯。 若林春凉安静站在楼道口,在黑暗里观察工藤新一。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情况危急,若林春凉绝对不会前去搭话, 但对方就站在门口,自己要进入事务所绕不开他。 面板的倒计时还在闪烁着红光, 只剩下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他必须赶紧得支走工藤新一。 “您好,”若林春凉走上前打断了他的通话, 并适当摆出疑惑的神情,“……请问您要找谁?” “啊抱歉,我这边有点事。说好了,明天不见不散!”见有人上前, 工藤新一迅速挂掉了电话。 “你好。”他站直了身体,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秒。 这个叫住他的青年一身完全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打扮, 偏正式的衬衣解开了几颗扣子,下摆也从西装裤里掉出来一截,再向下看,西装裤腿还有一道裂开的长口子。 像是刚从哪个斗殴现场离开一样。 “我来找若林教授。但是事务所的门锁着,电话也打不通……”工藤新一把夹在胳膊肘的文件拿到了手里,“我有必须要转交给他的资料。” “教授啊,”对方的视线在文件夹晃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身后的门把上,“他应该已经休息了。” 工藤新一侧身让出位置,“你是?” “我是教授的学生。” “咔嗒”一声,那扇紧锁的门开了。黑发黑眸的青年侧过身,默不作声看着他,完全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 房间内一片黑暗,从门缝中什么也看不见。工藤新一掂起文件夹,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对方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把门缝堵得更死了。 “……抱,抱歉,没有教授的获许,我不能让你进去。”青年声音小小的,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往门里缩,“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文件带给他……不方便的话还是明天再来吧。” 对方应该是有这里的钥匙,这份文件又没有涉及什么机密,再加上明天和毛利兰的约定。工藤新一没有犹豫太久,爽快地把文件夹递了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拿到文件,自称教授学生的人冲他微微点头,干净利落的钻进房间,“咔嗒——”一声关了门。 离开之前,工藤新一又试着拧了拧门把,门重新被锁上了。 …… 漆黑的房间在若林春凉进来的瞬间出现了光源,他将工藤新一的文件扔到桌上,此时,面板上的任务进度更新了。 【生存任务:黑夜笼罩了我的眼,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任务奖励:恢复理智的“丹特陈”x1,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这么简单的任务为什么会是“非常困难”的难度呢?当然是因为——你已经知道原因了~】 任务完成了,但是奖励没有立刻结算,倒计时也没有结束,时间还剩下八分钟。 “换回若林春凉的角色卡。”黑猫说,“然后你就能想起来该怎么做了。” “在那之前,丹特陈还有要做的事。”若林春凉坐到椅子上,手虚扣在切换角色卡的面板,“我要使用“占卜”。” “现在?”黑猫依旧是空洞的语气,它的疑惑只出现了一瞬,立刻猜到了若林春凉大致的打算,“巫师的“占卜”技能不能对施用技能的本体使用,你不可能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的。” “我不问那个,”若林春凉和黑猫对上视线,“我要知道“若林春凉能立刻使用的,在不会对丹特陈造成影响的情况下,除去寄宿体的方法”。” “……”黑猫没想到他的问题是这个。 在这个问题中,占卜的对象是“除去寄宿体”这件事本身,能实现结论的人是“若林春凉”,所以即使这件事和丹特陈有关系,等级为A的“占卜”还是可以正常使用。 这完全是玩弄语言,利用规则的漏洞的作弊行为。 黑猫下意识看向VIP观众区,但那里干干净净,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几个小时前。 “利用实习巫师的固有技能套取情报,然后在理智的影响蔓延开之前立刻换卡采取行动……丹特陈,你真是……”黑猫凝视着他,评价道,“成长得相当迅速的人类。” 明明在马丁尼的时期还是一个需要依靠弹幕辅助的幸运欺诈师,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无师自通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说是疯狂和恐惧驱改变了他的思维模式?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的占卜是真实有效的,系统必须对此作出回应。 “一个等级为A的占卜让你如愿以偿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 【占卜A 使用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18/30】 居然一下子扣掉了五点理智?! 没等若林春凉从大手笔的理智扣点里反应过来,黑猫开口了: “实习巫师的贪婪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报酬,以及必须付出的代价,”它公平地说,“因为一次性丧失5点理智,丹特陈瞬间陷入了临时疯狂。” “你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无法控制自己自己身体的行动,甚至将自己的身体视为了其他别的东西。你疯狂想要逃离这一切,但空荡的房间只有你自己,和自己哀嚎着的痛苦灵魂。” 若林春凉的手指扣紧椅背,惨白的面容上青筋隐隐浮现,扣在面板上的手也颤抖着。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是在往外渗血,耳膜隆隆作响,完全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喘息。还有已经莫名的图案和线条在视野里不断地闪动,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外泛。 不过没关系,黑猫的话是直接在心头响起的,不受听力的影响。 若林春凉咬住后牙槽,只等占卜得到的结果。 就跟牌桌上的21点一样,自己手持安全的底牌,点数无限接近却没有超出21,后续的发牌加码都是为了赢得双方所有的筹码。 只要知道占卜结果…… “可是,很可惜,我亲爱的丹特陈,”黑猫的声音骤然变得亲切而和蔼,像在温声劝抚着不懂事的孩子,“占卜的结果是——不存在那样的方法。” 若林春凉一怔。 不存在那样的方法? “我实在是太欣赏你的无畏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能让奈亚产生这样情绪的人类出现。你让那个小家伙变得像个‘人类’,这很有趣,我们都赞同这一点。”回荡在若林春凉心头的声音抒情又浪漫,“如果这是只属于丹特陈的特质,那我们不得不遗憾地宣布,这样宝贵的特质只剩下五分钟的生命。” 【任务倒计时——04:32】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起来。 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黑猫仍然瞪着澄亮的竖瞳,像是太阳被生硬地凿开一道裂缝。在那道裂缝中存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在因为目睹着生命的逝去而惋惜。 若林春凉不要这样居高临下的惋惜。 汗水涔涔地沿着额头滑到下巴,理智骤减的压力若林春凉无法顺利顺出大段的话语,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意志按下切换角色卡的面板,但他还是一字一句说道:“继续“占卜”。” ““占卜”的内容?” “若林春凉能立刻使用的,在不会对丹特陈造成致命伤害的情况下,除去寄宿体的方法。” “一个等级为A的占卜让你如愿以偿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 【占卜A 使用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13/30】 黑猫悲悯宣告:“——不存在那样的方法。” 由于再次一次性丧失了5点理智,黑发青年突然喘不上气来,他的脖子被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掐住了,直到濒临窒息,那只手才放弃了这场无意的谋杀。 被汗水浸润的发梢开始泛白。 若林春凉猛烈地开始咳嗽,并且拼命思考起来。 如果说“不会对丹特陈造成影响”的条件太过于苛刻,“不会对丹特陈造成致命伤害”也应该能得到结果才对。 哪里出了差错? 在游艇上他特意套过黑猫的话,当时它的原话是“若林春凉不知道那样的方法”,而不是“不存在那样的方法”,所以一定有着某种能得到答案的说辞,只是他还没有找到那条正确的路。 【任务倒计时——03:14】 【任务倒计时——03:13】 【任务倒计时——03:12】 …… 时间还在走,若林春凉盯着面板上丹特陈的数据。13/30的惨状让他不得不开始慎重斟酌下一次的占卜内容——毫无疑问,他还是会继续占卜的。 硬要说的话,还是因为这次角色卡的初始理智值太低了,虽然和神秘学教授一样,都是30点的初始值,但是需要扣除的…… 等等,都是三十点的初始值? 想到什么,若林春凉倏地抬起眼。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骤然炸开,七零八落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条。若林春凉甚至能在持续的疯狂中感觉到某种直白又清晰的理性的存在。 丹特陈的初始理智值是30,但是角色卡上写着的是“13/30”。 同样是开局只有30理智的若林春凉,他的理智标注却是“30/80”。 他们的上限不一样! 为什么丹特陈的上限就只有30? ——因为这是一张无法驱逐掉负面状态的角色卡。 为什么无法驱逐掉负面状态? 根据之前的两次占卜给出的“不存在那样的方法”结论。 ——因为无法彻底除掉寄宿体。 如果不能除掉寄宿体,要怎样才能做到使丹特陈存活,并且解决掉这场危机? 他有了答案。 “我要继续“占卜”。”若林春凉拿着全新的筹码重新坐上了牌局。 发牌员黑猫好整以暇:“可以,说出你的诉求。” “我要知道——”他说,“若林春凉能立刻使用的,在不会对丹特陈造成致命伤害的情况下……有效控制寄宿体的方法。” 【占卜A 使用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8/30】 单次理智值降低5,累计理智值降低15。 这次占卜结束后,若林春凉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但心里却诡异的一片安宁。 黑猫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的任何叹息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若林春凉看不到它的表情,只能在自己的心跳声中听到它不断变化的声音。 “不可能——!他怎么知道……奈亚不承认!!” “疯狂的人类啊,” “可是奈亚已经——” “恭喜你。” “不会的!那些该死的观众也没有……那个疯子为什么能——” 杂乱无章的自言自语在这里戛然而止,接着,若林春凉听到了小男孩的声音。不属于系统小助手奈亚,是他在敦威治死亡前听到的轻快笑声。 在笑声里,有无形之物托起了他的手,在他完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带着他轻轻地按下了切换角色卡的面板。 在切换角色卡的瞬间,他听到一声满意的赞叹。 【是你赢了,若林春凉。】 -------------------- 第29章 == 在换回角色卡的瞬间, 若林春凉身上的所有负面效果全部消失。他从来没觉得呼吸原来会是一件如此简单又幸福的事情,体质不算健康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生理上的放松带来了精神层面的舒缓,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在丹特陈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超出光谱外的流动色彩,沿海不正常的海星繁殖, 味觉变苦, 水有臭氧的气味,光线会抑制它的活动……这明显就是星之彩。” 星之彩, 起源于宇宙之外, 以有机生命为食, 被盯上的猎物都会发生精神和生理上的变异。 通常情况下,幼年星之彩会汲取周围所有有机物的生命力,范围至少有五英亩。如果是有机物较少的地方, 它甚至能毁灭一个繁华的城市,或是土地贫瘠的国家。 1882年,马萨诸塞州阿卡姆附近就有一个幼年星之彩跟着陨石一起坠落。 等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调查员前去调查的时候, 那只星之彩已经成年,并飞向了群星, 被它吸干的那片区域至今仍被称为“枯萎荒野”。 不过若林春凉还没听说过这种东西能寄宿在人类身上, 或许是因为丹特陈“巫师”的特殊身份? “还在发什么呆,小教授, ”黑猫敲打着桌子,不耐烦道,“赶紧从丹特陈口袋里掏出无色宝……掏出装着一半星之彩的载体!” “奈亚?”若林春凉听到了熟悉的口吻。 “没错,现在在您身边的猫咪是奈亚, 您最忠实的伙伴,这下满意了吧!”黑猫气鼓鼓地说, “系统小助手被那位大人修改了设定,全心全意为您服务。烦死了烦死了,还有两分钟,来不及的话不许责怪奈亚没有提醒!” 若林春凉:“……” 之前虽然觉得你有点惹人烦,但你现在无能狂怒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顺着黑猫指指点点的爪子看去,实习巫师正安静地躺在椅子里,脸色苍白得像没来得及上色的大型人偶。 ……还是个脸上有马赛克的人偶。 “注意不要触碰到他的皮肤,也不要碰到那颗载体的裂缝。”黑猫说。 按照它的指示,若林春凉小心地拿出了那颗宝石,“然后呢?” 黑猫快速答道:“塞进他嘴里。” 若林春凉:“……” 黑猫:“真的!快啊!” 若林春凉:“……” 他花了十五点理智就占卜出来这么一个方案吗? “诶,没骗你!他现在就是半个星之彩,只要剩下半个给他塞回去,他就能变成完整的星之彩了!有巫师的躯壳束缚着,只要不触碰到有生命的东西就不会有事——这是唯一不撕卡的办法。”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黑猫又讪讪道,“当然,您要是不想要一张外壳是巫师,内核是星之彩的角色卡,直接掏枪给他头来那么一发就行……奈亚记得您是有枪的吧。” 无视了后面一句废话,若林春凉找来了一张干净的手帕,在保证自己不触碰到丹特陈的基础上,把已经快要四分五裂的宝石喂进了小巫师的嘴里。 被对方吞没进口腔的瞬间,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外壳立刻碎开,从内到外全部化为了一团若隐若现的光晕。像是石子投入水面,青年的皮肤上荡起一阵又一阵的微光,最后隐没在衣物中消失不见了。 融合结束后,青年因为理智过低而泛白的发梢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漆黑,呼吸也变得平稳。 同时,一直步步紧逼的倒计时终于停止—— 【任务倒计时——00:19】 【倒计时清零】 若林春凉彻底放松下来,他一抬头就看见在旁边坐立难安的黑猫。它明显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碍于新设置的程序,只能憋在肚子里。 “如果融合就能解决,摔坏这半个星之彩的话应该也能融合才对,为什么你那个时候的反应那么奇怪?”若林春凉问。 “丹特陈吃掉星之彩,和星之彩吃掉丹特陈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吧,”黑猫说,“而且,而且,而且……” 它而且了半天也没而且出什么结论来。 ——而且如果星之彩吞没了丹特陈,他的意志被彻底同化,丧失理智的丹特陈无法换卡,只能作为神话生物永远地活在宇宙。 但这话说了肯定是会被记恨的,黑猫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自己的地位已经低到了尘埃。 它现在算是对若林春凉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能对着那位大人面不改色地下注……这种事情不能继续想下去,仅仅是思考都有可能会被那些存在得知。 总而言之,还是把这种事情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好在若林春凉对它的支支吾吾不感兴趣,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按照这个说法,丹特陈在夜晚碰到的人之所以会出现短暂的精神问题,就是因为被当作了星之彩的猎物?” “是的,不过丹特陈并没有和谁长时间接触过,所以并不严重。” “那丹特陈的身体会一直这样摆在这里吗?”若林春凉看向椅子上的青年。 “只要您想,也可以把马丁尼的身体摆出来……好吧,这个玩笑并不好笑。”黑猫说,“在神秘学事务所的这个空间中,您可以同时操控所有的角色卡,也可以将角色卡会收起来。不过……” 它一顿,有些不情不愿地提醒,“奈亚不建议你立刻操控丹特陈的角色卡,就算他的理智已经恢复,但上限只有30,您会一直承受着负面效果。” 若林春凉看着黑猫,许久没有说话。黑猫被盯得有些犯怵,尾巴炸开,小声追问:“干什么!您看着奈亚是想干什么?!” “别那么大的反应。我只是还从来没见你这么善解人意的样子。”若林春凉轻微感叹,“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你会是那种就算输了赌约也会耍赖不认账的类型。” 黑猫:“……” 若林春凉微笑道:“不过还好有程序设定,虽然再不愿意,你还是要扮演……还是要成为我贴心的伙伴。” 黑猫:“……” 长得漂亮的人连阴阳怪气都会拐弯抹角吗? 把丹特陈收回角色书里,躺在椅子上的青年转瞬间化为了书上的一页,萦绕在室内的微光瞬间消失,地下室图书室又变回了起初的模样。 角色书完成了更新: 【姓名:丹特陈】 【性别:男】 【年龄:18】 【职业:巫师】 【故乡:中国】 【体力:7/8】 【力量:40】 【敏捷:60】 【理智:30/30】 【外表:60】 【幸运:45】 【智力:85】 【教育:80】 【信誉:40】 【“格斗:斗殴”:75】 【“话术”:80】 【“医学”:90】 角色卡背面的评价则是:【别惹疯子!别惹疯子!别惹疯子!】 若林春凉:“……” 他继续往角色书后翻看,却发现后一页是空白,“上个任务奖励的角色卡呢?” 黑猫沉默了几秒,说:“那位大人说,除去特殊情况下克扣的数值,以后的角色卡都将由您自己添加属性点。当然,角色卡的职业和技能点还是由奈亚来确定……您现在就要设置新的角色卡吗?” “换为若林春凉的卡后,我没有新的任务?” “您做梦呢?”黑猫礼貌十足地咬牙切齿,“只是贴心的奈亚没有催促您而已,打开任务面板就能看见新的任务哦~” “那就先不设置新的角色卡。”若林春凉点开了任务面板。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补偿的心态,这次的任务居然不是生存任务,也就是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销毁角色卡的情况。 【休闲任务:一次很紧急的休闲任务】 【任务难度:??】 【任务要求1:协助目暮十三进行凶案调查】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作为神秘学事务所的负责人,你居然又一次撞见了与自己研究方向相关的案件!一次普通的凶案调查为什么会被评为紧急呢?聪明的你一定能发现真相~!】 【任务奖励:若林春凉的信誉+10,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倒计时:未限定时间】 若林春凉立刻看向了桌上的文件夹,是之前在门口工藤新一要转交给自己的。 拆开文件夹,里面有一个小的信封,还有一张官方的委托函。 委托函上的大致内容就是:警方在米花町找到了两具不知名尸体,从他们随身携带的手机里还原出了一模一样的诡异照片。 那些诡异照片立刻让目暮十三想起了之前在铃木集团大厦里的案件,他觉得若林教授也许会从中发现点什么新的信息。 所以信封里应该就是装着打印出来的照片了。 若林春凉拆开信封,简略看了一遍,视线所到之处全是刺目的猩红。在他打算将照片摊开在桌面时,其中两张比其他照片要大一圈的照片落到了地上。 他弯下腰去捡,却在看清其中一张照片的时候愣住了。 这张照片的背后写着“死者A”的字样,翻过来则是一个面色平静的男人,男人紧闭着双眼,尸体呈现出安详的死亡状态。 若林春凉认识他——就在几天前,波本说把这个男人交给了伏特加。 -------------------- 第30章 == 米花町, 某酒吧。 这个只有一百平米不到的空间零零散散放着几张桌子,前台倒是很宽,并排入座也能容纳下十来个人。 角落里的唱片机慢悠悠地放着某首不喧闹的原声黑胶唱片, 酒保是一位举止优雅的老人,穿着整洁, 不慌不忙地根据顾客的需求调制酒品。 总体来说, 是和现在年轻人钟爱的夜场全然相反的那一类酒吧。 “那家伙是怎么想的,把地点选在这种地方。”伏特加坐在散桌的一头, “不过琴酒大哥, 货留在寄存柜就好了,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波本碰面?” 坐在他对面的银发男人冷笑了一声,没有作答。 男人举起威士忌杯,杯面特意做成了近似冰山的棱角工艺, 折射了能透过的一些光线,从杯子的一头看向酒吧,在场的所有人就像是万花筒般被琴酒尽收眼底。 这是以前马丁尼最喜欢干的事情。 他像个孩子一样热情地观察着周遭一切让他觉得神奇的事物, 并能在感叹了“真是漂亮的万花筒”之后又轻轻说,“可惜里面有五个人就快要死啦”。 那个时候琴酒就会按住衣服里的伯.莱塔M92F, 马丁尼放下酒杯, 笑嘻嘻地离开酒吧,在门外等着琴酒处理好里面的事情。 不论快与慢, 马丁尼都会一脸嫌弃地皱眉抱怨,“你是在里面又和某位漂亮的女士搭讪了吗,Gin?” 一个天真残酷而不自知的孩子,这是所有熟悉马丁尼的组织成员对他统一的评价。但琴酒有时候并不这么认为, 并不是他不合群,而是在某些特殊时刻, 马丁尼脸上的表情褪去之后,浓郁的夜色也无法掩盖住这个小孩身上散发的戾气。 比方说,对着自己开.枪的马丁尼就是那样的。 男孩虚起眼,翠色瞳孔中泛着刻骨的冷漠。冲突的起因琴酒不记得了,他和马丁尼只要相处就一定会起冲突,只不过那次格外严重。 后来贝尔摩德问他,马丁尼是不是因为苏格兰威士忌的事在发泄情绪。琴酒觉得莫名其妙,他从来不觉得马丁尼会因为别人的事而大动干戈,那个自私的小骗子只会因为触及到自身利益竖起浑身的刺。 贝尔摩德又意有所指地说,不过那孩子居然能伤害到你,朗姆觉得这是你们商量后交出的答卷…… 琴酒:“因为没有查出苏格兰威士忌逃走的协助人,所以马丁尼用他蹩脚的枪法给了我一枪,好让组织对已经受伤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办事不力的惩罚揽在他自己身上——你是这么想的?” 贝尔摩德耸耸肩:“这是呼声最高的说辞。” “他只是个小骗子。”琴酒说,“我会杀掉那个小骗子。” 波本提着箱子到达酒吧的时候已经只半夜,他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杀了那个男人。” “你是在对我的判断指手画脚吗?”琴酒冷酷地看着金发男人。 波本笑笑,“不是,手提箱的钱没有追回来,知道线索的人死了,你觉得上面会怎么想?” 伏特加开口反驳:“处理掉他们剩余的人本来是你的工作,波本。你报告说警方会处理好那几个交易反悔的家伙,但那群废物什么也没查到。如果不是琴酒大哥……”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的指责,”琴酒冷冷地打断了伏特加,“和我们交易的那三个家伙已经死了两个,还有一个我也会尽快处理掉。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波本沉默了一下,“马丁尼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 听到这个名字,伏特加立刻看了眼琴酒的表情,男人长发下的脸似乎是在冷笑,眼睛颜色变得浅了一些。他敏锐地注意到了伏特加的视线,逼得伏特加不得不挪开了眼,并庆幸自己戴了墨镜。 “那通电话解密后是一个国外的陌生号码,很有可能是他临时偷来的,号码我会发给你。马丁尼应该在东京,不过那也是几天前的事情了。”波本说,“他的行动轨迹飘忽不定,这一点你也知道。” “你的任务是协助他调查神秘学事务所。”琴酒嘲弄说,“但是连他在哪里都不清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的任务也是和他一起调查苏格兰威士忌。”波本笑着回答。 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任务失败还被搭档开.枪射击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对他的任务指手画脚。 伏特加已经一句也不敢说,觉得这两个人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拔枪干掉对方。 但这两个组织的精英分子并没有作出被情绪控制的冲动举措,波本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把箱子推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明天要交易的东西,那个社长会在多罗碧加乐园拿着钱等你们。”波本把东西带到后就打算起身离开,离开前还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说,“马丁尼现在有组织安排的任务,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杀了他?” “和你无关,波本。”琴酒端起剩下浅浅一层的威士忌,波本的面容透过晶莹剔透的冰块折射得有些模糊。 他看着金发男人离开了酒吧,就像是多年前看着另外一个人离开一样。 *** 时隔数日,若林春凉终于安稳地睡了好觉。 第二天起来后,他先是翻看了一下很久没功夫去管的观众区。 …… 【从头做人路人A:丹特陈,我命运的丹特陈,奈亚只关心你疯得妙不妙,只有A酱关心你疯得累不累。答应A酱,下次咱别再玩什么心跳了,要是实在想玩,就来来玩A酱的心吧。】 【B仔就祝大家新年大吉吧:A哥,你这个从头做人是指干脆不当人了?】 【直接一句我C以表敬意:新来的我还没加过小教授的这张角色卡,有没有兄弟来简单介绍一下?能不能直接冲?】 【社畜阿D青春无敌:铁骨铮铮师生情!铁骨铮铮师生情!】 【EEEEEEEE:马丁尼对不起,丹特陈对不起,E酱没有变心,E酱只是在认真上网课,流口水这件事是我与生俱来的毛病,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G子酱:所以教授在干嘛,有任务不做,开始度假了?】 【堂堂正正F君:G哥是哪里来的珍稀物种,我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刚正不阿的人人类了,F君还以为这里全是裤子批发商。】 …… 若林春凉也有些不解:“为什么只有切换神秘学教授卡的时候会出现这种……”他在“正常”和“刻薄”之间忖度了一下,最后还是说,“这种要求比较严格的观众?” 黑猫若有所思:“可能是因为他涉及到的任务都和案件有关?侧重推理所以较真的人会比较多?” “……推理比世界毁灭更重要吗?” “不要小看热爱推理的人,”黑猫说,“你瞧,本格推理偏激爱好者还会开除除本格推理外所有推理类别的推理籍。” 若林春凉:“……” “而且,对于其他的任务,观众的代入感都不强,像是隔着屏幕在看电影。只有涉及推理的任务,你和观众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嗯……除开神秘学领域的知识外,你和观众都是站在统一起跑线的!”黑猫斩钉截铁道。 好吧,他接受这个说法。 …… 【蜘蛛多可爱啊:十分遗憾,我因为有事没能赶上最后的博弈。】 【好心的俄罗斯人:那还真是可惜,丹特陈的表现非常精彩。】 【蜘蛛多可爱啊:从奈亚现在的反应能看出来这一点,实在是太可惜了。】 若林春凉是不相信库洛洛的说法的,他多半是好奇实习巫师能做到哪一步才选择了旁观,发现黑猫吃瘪后幸灾乐祸地冒头。 话又说回来,不管是丹特陈还是黑猫,无论谁吃瘪他都会觉得很有意思吧。 感觉上这些VIP观众并不需要什么参与感,更像是一群乐子人。 刚这样想着,许久没露面的某个观众就冒了泡。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三个案件都有关联。】 居然是许久没见的江户川乱步。 他并不和其他观众互动,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儿童走失、枪.支走私、还有这两个人的死亡,三个案件绝对能够串联起来。】 黑猫小声嘀咕:“原来他一直在直播间啊!这又是什么怪人侦探……” 枪.支走私肯定是和这两个男人的死有关,若林春凉甚至觉得应该就是组织下的手,不是波本也是其他人。 但为什么能笃定和儿童走失也有关联?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那些照片里不光有用血液绘制的图腾,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一些骸骨,躯干骨小得不正常。如果不是侏儒症患者,那就只能是幼童。】 若林春凉神色一凛,立刻找出了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江户川乱步说得没错,隐没在血泊里的骸骨并不明显,但只要留心观察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巨大的图案被画在一个光线阴暗的地方,唯一的光源是旁边的手提灯。通常手提灯的直径在70mm到200mm,即使用最小开孔直径的手提灯来作为参照物,血泊中的那块躯干骨也太小了一些。 若林春凉快速回忆了一下当初在警局里看到的监控。 画面没有拍到男人的正脸,对方有意遮掩,只能看见他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街道的一端到另一端,然后消失在了东京夜晚的街头。 警方没有他的正脸照,所以没有立刻将他和东京的枪.支走私案联系起来。 看见男人面容的除了组织的其他成员外,就只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丹特陈,若林春凉还记得这个男人黑吃黑前说的话—— 【我的东西呢?快点,东京回来了个棘手的家伙,大阪那边来了人,已经开始调查了,谁知道我有没有被盯上。】 东京回来的人是追查枪.支走私的白马探,大阪来的是追查儿童走失的服部平次。 ——他完全清楚自己牵扯到了两个案件。 江户川乱步说的没错,这个三个案件绝对有直接的因果联系! 想到这里,若林春凉立刻收拾起东西。 黑猫跟在他身后:“你打算去哪里?” “警局,”若林春凉快速走出门,“我要去检查一下男人的尸体。” -------------------- 第31章 == 为了赶时间, 若林春凉出门后立刻搭上了计程车。 “看来任务描述里说的‘紧急’就是指的这个。”黑猫跟着上了车,“但是都成一堆骨头和血了,有什么好紧急的?” “那不是最近的照片。”若林春凉想起照片上的细节, “想要把骨骼从人体身上干净地剥离出来有一定的难度,除非用化学物剂——你觉得在仪式上他们会添加这种东西吗?” “说的也是。”黑猫觉得有些道理, “所以这应该是他们从哪里找来准备依葫芦画瓢的‘成品图’, 走丢的孩子可能还没有出事。” “不是走丢,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 毫无疑问, 这是蓄意谋杀。”若林春凉说。 黑猫抓了抓胡须, 它感觉若林春凉正在生气,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它无法理解人类对待幼崽的保护欲。 车在警署旁停下了, 若林春凉掏出文件夹里的委托书,摆脱门口执勤的巡查带他去见目暮十三。 “目暮警部的话……好像出外勤去了,”年轻的巡查脸上写着大大的【不知所措】, 磕磕巴巴说,“应该等会儿才会回来, 您, 您有什么事吗?” 黑猫:“怎么每次协助目暮十三的任务他本人都不在现场啊!” “负责这起案件的其他警官在吗?”若林春凉将那两张死者的照片递过去,“我有要紧的事得确认一下。” 接过照片, 巡查确认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啊。好像是高木他们在负责,我带您过去。” 高木涉正在笔录室被一起报案搞得焦头烂额,听到有人找的时候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叫旁边的巡查继续帮忙替这对报案的夫妇做笔录, 还没起身就听见这对夫妇跋扈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是我们的案件就不重要吗?我警告你,这是有关东京都知事亲属的案件, 你们警部不在也就算了,巡查部长也这样轻慢。你的警号是多少?我要举报,我绝对要举报!” 高木涉:“……” 又解释了好一阵子他才从这里脱身,门口等着的同事冲他挤眉弄眼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立刻把他拉着往外走。 “又有什么着急的事?”高木涉被一波又一波的烂摊子搞得精疲力竭。 “有位教授找你,”同事说,“快点,他等了快五分钟了。” 高木涉:“?” 就五分钟而已,你在找什么急? 而且为什么会有教授来找他啊? 还没进到那位教授等待的房间,里面的人走了出来,白发蓝眸的青年直接将什么东西塞到了高木涉手里。 “我想检查一下这两具尸体,麻烦您安排一下,高木警官。”青年回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转回头时发现面前的警官愣愣地没什么反应。他放缓了声音重复了一次,“我是若林春凉,目暮警部委托我对你们找到的照片进行调查,现在我想去检查一下这两具尸体,高木警官?” 高木涉这才反应过来,挠挠头:“检查一下这两具尸体……啊,好的,好的,好的。” 他下意识重复了三遍好的,脸上也写着【局促】,明显还是有些神游。 “外貌90,恐怖如斯。”黑猫在一旁看笑话,“和他们比起来,之前的工藤新一反倒不像正常人了。” “我的脸应该没什么变化……但以前在阿卡姆好像是没有这种事发生的。”若林春凉总觉得哪里不对。 自己的同学和老师充其量就是会在第一次见面时用外国人常有的夸张口吻表达一下感叹,但很少有这样会被外貌影响到的情况。 “这张角色卡真的没什么问题吗?”若林春凉问。 黑猫拱拱他的小腿,肯定地说:“奈亚觉得没有问题。” 它补充道,“那可是90啊!要是再高一点变成91的的话,所有见了你的人都得过一次理智检定。” 若林春凉:“……” 倒也没有到让人发疯的地步吧。 和黑猫对话之后,高木涉终于回过神来,“那两具尸体的话……昨天已经送去解剖,应该在解剖室那边,法医今天在值,我带您过去吧。” “麻烦你了。” 若林春凉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晚的男人。 裹尸袋正静静地躺在医用解剖台上,随着法医将拉链缓缓拉开,尸体也逐渐显露出来。 法医已经对他的颅腔、胸腔和腹腔进行了病理检材,所以在尸体上有Y字切开过的缝合线。 比起活着时候的惶恐不安,死亡男人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详。 “从目前的检查接过来看,他应该是‘自然死亡’。”法医在一旁解释道,“他的心脏有一定程度的病理改变,但没有到致死性病变的定论程度。因为指纹和DNA都不在数据库里,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清楚他有没有病史和就医记录。现在只能暂时判断为‘排除机械性暴力致死’。” 若林春凉有些意外,他一直认为是组织下的手。 组织处理的方法通常简单粗暴,枪.杀、毒.杀、爆炸……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杀人于无形的途径? “我能看看检查报告吗?”若林春凉问。 “可以。”法医将检查报告递了过来,并且有些惊讶,“您还了解医学吗?” “不算太了解。”若林春凉一边看着报告一边笑着回应。 要是丹特陈的角色卡的话,或许就可以直接用一次“医学”鉴定来调查死因。但现在的是若林春凉,他对医学的了解程度其实只停留在一些尸体的检验上。 就和达芬奇当初学画画前解剖了三十多具人类尸体一样,为了研究一些神秘信仰的仪式原理,若林春凉也跟着自己学长们混过一段时间的解剖室。 他快速扫了一遍,掠过某项数据后又重新返回去细细地看了几秒。 “他的肺是不是比正常死亡的尸体要偏大一些?”若林春凉指着那项数据,虚心请教法医。 法医看了过来,在她回答之前,江户川乱步先一步发言了。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他溺水过,但是不是致死原因,这个数据没有到湿性淹溺的范畴。】 法医:“我们怀疑他溺水过,但这并不是他死亡的原因,肺部的大小没有到正常淹溺死亡范畴。”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因为脑部没有缺氧水肿,所以也不是干性淹溺。】 法医:“颅腔取样的时候我们也检查了他的脑部,没有缺氧水肿,所以干性淹溺的可能性也不高。” 若林春凉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真是位厉害的侦探,连这些医学知识也算在储备库里的吗?” 一向不怎么会和他人互动的江户川乱步有些骄傲的发了一行【哼哼哼】,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那这一项呢?”若林春凉指着下面的数据,“检测到大量浮游生物,是在溺水期间吸入到了肺部?” 他指的是遗体的胸腔液检测。 法医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是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浮游生物的含量会这么高,米花町周围没有这样的水域,所以我们也怀疑他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听到水域内浮游生物含量偏高这件事后,若林春凉突然想起了什么。 受到星之彩的影响,东京湾范围内的动植物数量都会疯涨,昆虫和动物还会产生畸形的后代,比如在本不适应的浅水环境下繁殖的海星……他是在东京那边溺水的! 而且虽说是溺水……但很大可能是伏特加在逼问手提箱下落的时候施加的酷刑,比如把人按进海里,以窒息的压力逼他说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另外一具尸体的检验呢?也和他一样?”若林春凉问。 法医摇摇头:“不,在另外那具尸体里我们没有检查出溺水的痕迹。但死因应该和他一样,都是‘排除机械性暴力致死’。” 那就肯定是组织干的,他们应该有什么不会被后期检测出来的杀人手法,或许是某种药物,又或许是其他的手段。 若林春凉不得不感叹,还好当初朗姆派来的人是波本,是一个有自己打算的卧底……换做其他比较忠诚的人,说不定会直接用这种方法直接对马丁尼下死手。 “尸体你已经看完了,似乎依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黑猫毫不避讳地站在解剖台边,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尸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既然肯定和组织有关,最快的方法应该是联系伏特加,直接问他对方的身份。但是就和之前马丁尼与haru做交易一样,如果对方只是提出了需求,组织是不会过问那些东西的用处的。 若林春凉觉得现在的症结或许在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杀了组织成员上。 他会为了那箱钱来得罪一个可以进行跨国枪.支走私的组织吗? “为什么不会,”黑猫不理解,“你不是也为了莫名其妙的‘尊重’像个疯子一样和奈亚进行赌局吗?人类的欲.望永远和恐惧一样无解。” 黑猫的话像是突然替江户川乱步拨开了一层迷雾,他冷不丁地打出一行字——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但如果那个男人也只是一个“中介”呢?】 “什么?”若林春凉一时间没能跟上他跳跃的思路。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那句夸奖,江户川乱步没有和最开始的任务那样摆出“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态度,而是抽丝剥茧地解释道: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组织给他提供枪.支,不会过问枪.支的用处;如果他只是为别人提供幼童的“中介”,那么他也不会过问那些孩子的去向。】 若林春凉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什么,他在心里顺着江户川乱步提出的设想继续梳理了下去。 “如果他不是为了举行仪式诱拐了孩子,他也就不知道那些孩子最终的下场……”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但一旦他得知了孩子的下场。】 那叠血腥味十足的照片瞬间映入若林春凉脑海。 昏暗的环境,不知涂刷了多少次才会出现分层的血液,刺痛人心的可怜骸骨——马丁尼单单是看见了眼球都会被黑猫判定为恐惧,而必须进行理智检定。那么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对这样的照片保持冷静。 特别是当他知道自己亲手送去的孩子最终会变成这样之后。 “一旦他得知了这些孩子的下场,他就会产生犹豫,纠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交易下去,”若林春凉说,“但是这个时候收手已经来不及了,那些疯狂的邪.教徒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拿到枪,也拿到钱,他想要逃走。” “那些孩子目前还没事,但必须立刻找到他们!”若林春凉终于明白了这次任务描述里那个“紧急”的意思。 可就在此时,一声炸开的猫叫声出现在他耳边。 若林春凉一愣,立刻看向黑猫,但黑猫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在旁边安静呆着的高木涉却捂住脸,“又来了!” 他向门外走去。 -------------------- 第32章 == 高木涉头疼地开了门, 没了隔音,传入若林春凉耳边的叫声更大了一些。 “城垣太太,这边是禁止入内的, ”高木涉好脾气地对门外的人说,“我们会认真对待您的报案, 请不要太着急了。” “你说得倒是十分轻松, 高木警官,你有孩子吗?”门外的女声气势十足的逼问。 高木涉接连摆手:“还, 还没有, 我没有结婚。” 城垣的声音更大了:“那你当然不会理解我走丢孩子是什么心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在东京大阪那边早就有不少儿童走失的案件了……如果慎太郎有什么意外,你们要怎么负责!” 若林春凉走到靠近门的地方,当然, 他不是为了介入他们的对话,而是想看看连续不断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那明明是在特殊负面状态下才能听到的声响才对。 被高木涉称呼为城垣太太的女人正站在门外,精致的面容让人不太能分辨出她的年龄。定制成衣, 耳垂、脖子和手腕上昂贵的珠宝,说话时知性而清新的神态——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她此刻的咄咄逼人。 不过若林春凉无法看清她的长相, 他只看见了女人脸上的【急切】。接着视线便向下落到她的怀里——那是个一直在啼哭的婴儿。 陌生的环境和监护人高昂的争吵声让婴儿一直哭嚎, 它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拼命想引起家长的注意一样。 “是婴儿的哭声, 不是猫叫啊……”黑猫大大地松了口气,“都怪之前的事,搞得奈亚也对这种声音有些敏感了。哎,现在又不是特殊状态, 怎么可能听到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声音呢!” 又费了一番功夫,高木涉终于把城垣太太劝回了笔录室。 “实在是不好意思, 因为又找不到那孩子,城垣太太有些太着急了,”高木涉转头对若林春凉和法医道歉,“你们继续调查吧,不用在意这边的事情。” 法医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若林春凉起先还觉得在这种时机走丢孩子实在是太危险了,但听高木的意思,这似乎不是她第一次找孩子? “‘又找不到那孩子’?”他疑惑道,“那位太太的孩子不是第一次走丢吗?” 高木涉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摇摇头:“这是城垣太太第八次报案了,她的大儿子城垣慎太郎之前……离家出走过几次。” 若林春凉:“……” 搞半天还是个狼来了的故事。 应该是要去处理城垣太太的报案,高木涉表示若林春凉可以继续调查,法医会配合他的行动,如果有什么其他事也可以打电话找他。 存下他的电话后,若林春凉听到了法医的嘀咕:“也难怪那孩子这个时候会离家出走……哎……” “法医小姐知道些什么吗?” “啊,”法医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支支吾吾解释道,“因为城垣议员被搜查部逮捕……当然,这只是猜测,那孩子以前也很叛逆。前几次离家出走被找回来之后在警署大闹了几次,是个完全不服管教的孩子啊。” 若林春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您还有什么要调查的吗?”知道自己在背地里议论前议员这件事不太妥当,法医急忙转移话题,“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忙了,还有几份东京来的检测要做。” 看了眼解剖台上的尸体,若林春凉回忆了一周有没有错漏的事情,确定现阶段没什么其他检查可以进行后朝着法医轻轻点头。 “十分感谢您这次的协助。”他笑着说,“您是一位十分出色的法医。” 法医红着脸和他道别。 回神秘学事务所的路上,黑猫突然很人性化地问:“这几个案子不用告诉警察,让他们也参与调查吗?” “看见男人的是吞了那笔钱的丹特陈,知道所有情报的也是被怀疑过的丹特陈。即使我担保这件事是我的学生告诉我的,警方应该也会叫他去问话求证。”若林春凉说,“但不管是丹特陈还是若林春凉,都应该不清楚‘组织’才对,他们之间的信息差太大了,很多消息都没办法解释。” “是哦,”黑猫先是肯定,接着像是有些惊讶地说,“你看起来对这种事很熟练的样子。” 若林春凉:“阿卡姆的精神病院有一大半都是密大的学生,这一半里又有二分之一是被强制‘治疗’的对象,你以为他们是为什么被关进去的。” 除去一些确实对自身疯狂状态持有否定态度的人外,当然是那些用非自然手段掌握了情报,导致自己的嫌疑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人。警方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施行抓捕。 但逮捕令批不下来,精神证明倒是一开一个准,拘留室关不了那就关去精神病院好了。 美国的司法又不是第一天这么罔顾人权了。 不过现在不是诟病那种粗暴手段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些孩子的事情。 回到神秘学事务所后,若林春凉坐在椅子上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组织既然杀掉了两个人,所以其实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他们在发现问不出手提箱的下落后打算解决掉杀人越货的那个男人,但在处理那个男人的时候被另外一个撞见了,于是连着解决掉了另外一个。 第二种可能是组织打算处理掉这个人贩子团伙的所有人,这两个人只是一个开始。 不管怎么样都得从组织这边切入才行。 “我在事务所的空间里是可以控制其他角色卡的对吧?”若林春凉拿起角色书,翻了翻,最终停在了某一页,“我想控制这一张。” 黑猫跳到桌子上,凑近了看他想用的角色卡,有些意外:“奈亚还以为你要强行控制丹特陈进行占卜呢。” “不是你说的不建议使用吗?”若林春凉平静说,“现在的小助手奈亚是诚实真挚的奈亚,既然你这样说了,应该有一定的道理。” 突然被捧到了“诚实真挚”的高度,尤其是对方的语气诚恳无比。黑猫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仔细想想还有点想要呕吐。 它扭捏半天,说:“因为丹特陈现在算是星之彩,要是使用技能扣除了理智值,然后失控……整个米花町都不够他吃的。” 若林春凉:“真是感谢你,居然还能想起来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黑猫瞬间好受了,喜笑颜开:“对对对,阴阳怪气骂我才对嘛!” 若林春凉:“……” 清了清嗓子,他指着指着马丁尼的那一页,重新开口:“如果我要控制马丁尼的角色卡,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金发绿眸的青年便出现在了长桌前。 他双眼无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死气。若林春凉绕过长桌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甚至没有呼吸和心跳。 “那是肯定的,没有灵魂的人类在世界的规则下会被判定为死亡……不过角色卡应该是没有死亡一说的,除非系统觉得这张卡没有再存在的必要。”黑猫简单解释了一番,向他确认道,“若林春凉,你确认要同时操控“马丁尼”角色卡吗?” “确认。” 眨眼间,若林春凉发现自己的视角变了。 同时操控两张角色卡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分别用两个游戏手柄来控制画面的两个角色。 他试着张开手掌,惯性思维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又抬起头,分别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适应两个角色卡的区别操作花了些时间,黑猫在桌上蹲着,等他能完全控制这一切。 马丁尼还是换卡前的样子,右手的伤也没有好,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番,拨通了某个号码。 “你要问波本?”黑猫歪过头。 “不,问波本的话我没必要换卡。”马丁尼答道,“我打给伏特加,我担心用加密的来源和变音后的声音,他可能会反应不过来。” 也不是每一个组织成员都能像波本一样对马丁尼敏锐到咬牙切齿。 黑猫:“哦,你怀疑他智商不够,根本不会往马丁尼的方面想是吧。” 马丁尼:“……或许可以用更委婉的说法。”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中,伏特加的声音里满是意外:“……马丁尼?” “Hey,是我啦,”马丁尼欢快的语气一如往昔,“还在忙着处理波本的烂摊子吗?” 伏特加:“……你怎么知道?” “诶,你不知道我现在的任务吗?米花町范畴的消息我多少都知道一些。”马丁尼叹了口气,“不留痕迹的尸体要是只有一具可能看不出什么异常,同时出现两具也太可疑了。” 伏特加被说得一顿,隔了好久才再次开口:“剩下那个我们会注意的……” ——需要处理的人还剩下一个。 也就是说,那可能是现在唯一一个知道走失孩子们下落的人! “不会也是在米花町吧?”马丁尼试探道,“要是再出现一具看不出死因的尸体,可能会有一些不那么科学的存在介入哦。组织应该知道这边存在着有些玄乎的东西,要是真的被调查出来,我也没办法替组织掩盖下去的。” 伏特加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马丁尼看似热络地建议,“我最近有点闲,需要我来搭把手吗?”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大概过去了十秒左右,听筒里传出窸窣的响动,接着是一个马丁尼从来没有听过的男人的声音。 “今晚七点,多罗碧加乐园。”对方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吐露到清晰,压低了的嗓音像是在冷笑,“我在这里等你。” -------------------- 第33章 == 马丁尼敢肯定这个男人肯定是琴酒。 在第一次和伏特加见面的时候, 对方就表现出一副“琴酒传声筒”的样子,但总体来说还算好糊弄,并且对他没有恶意。 所以一开始, 在他的转述下,马丁尼以为琴酒和他虽然存在着一些龃龉, 但也属于正常组员关系范畴。 干这一行的, 有一点小摩擦后闹矛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即使是普通企业也会有明面上言笑晏晏背地里问候对方全家的普通同事。 直到贝尔摩德带来了全新的版本:马丁尼似乎在几年前给过琴酒一枪, 这一枪彻底粉碎了他们表面的风平浪静。但是一枪还不够, 马丁尼放下狠话, 接着躲了琴酒三年。 问题就在于,明明自己什么都还没做,但马丁尼却不能直接肯定这与自己无关。 毕竟系统的任务还会出现时间上的前后颠倒, 说不定在之后他会回到过去的时间段,又因为某些原因做出了这些事情呢。 而现在,那个把狠话一字不漏返还的男人手握着这次案件的关键人物, 撂下了时间和地点。 “马丁尼是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的。”黑猫见他挂了电话,提醒道。 “嗯, ”马丁尼拿着手机, 思考了一下,“但是既然琴酒也在……即使我用若林春凉的角色卡去多罗碧加乐园, 应该也不安全,在马丁尼的事件后他们应该调查过我。” 但是这一趟是必须去的,只不过要在去之前给自己找个保障……或者说保镖? 想到这里,马丁尼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警察先生~!” 黑猫一惊:“谁?你给哪个警察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干什么?” “你已经确认波本是警察了吗?”听出对方声音的黑猫不解地回忆了起来,之前有没有彻底把这位卧底的身份扒下来过。 似乎没有。 “不是你说的很有可能是警察?”马丁尼觉得这个称呼无所谓, “如果他是警察那再好不过,如果不是,就当作挑衅吧,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挑衅他了。” 黑猫:“……还真是马丁尼喜欢干的事情呢。” 马丁尼接着对波本说:“哎,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冷酷了。我只是来问问,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多罗碧加乐园玩?” 他的跃跃欲试完全没能传递给电话那头的人,波本稍加思索后就很快冷静地指出: “你要去见琴酒。”他似笑非笑,“但是怕死在他手里,所以才想拉上我?” “你得换个想法,说不定我是想当着他的面炫耀我的新搭档呢!比他年轻,帅气,还比他善良。最重要的是,他会保护我和我们的任务目标,直到这次任务结束。” 波本:“……”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晚上五点,多罗碧加乐园大门口不见不散~”挂电话之前,马丁尼又说,“我会等你一整晚的,谁叫马丁尼是个对朋友忠心耿耿的老实人呢。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道德绑架,咱们组织不讲道德很久了,只是波本……” 即使电流让语音变得有些失真,但依旧能听出他的态度十分诚恳。 “*“后悔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一些不好的事。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反复品味到这句话的滋味。” ……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特产能拿得出手的地方,米花町每年的GDP都十分依赖于旅游业,而多罗碧加乐园就是近几年来米花町的重点开发项目。 乐园是全球连锁乐园,位于米花町和东京都交界处的这个依然由铃木财团注股出资,他们将没有纳入农业的大片土地用作了园区的改造,独立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型主题园区。 若林春凉在靠近正门的“神奇幻想岛园区”边等着波本。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五点,由于晚上这里会有灯光喷泉表演,不少只买了夜场票的人陆续入园,随着人变多,周围也逐渐拥挤起来。 “他居然迟到了,”黑猫盯着时间,“现在已经五点过五分三十八秒,波本不会真的没打算来吧。” 若林春凉一副无所谓的口吻:“他会到的,其实我怀疑他已经到了。只不过见等在这里的人不是马丁尼,所以选择在一旁观望罢了。” “五分四十五秒!放在白马探身上这是不敢想的事情!” 从黑猫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让若林春凉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它不喜欢那位侦探。 不过白马探的确很看重时间,随身携带的秒表据说一年只有0.001秒的误差,平时也是跟秒表成精一样。 也不知道他现在查到哪里了,要是真的摸到了组织的边……按照他的性格似乎不太会收手吧。 又等了五分钟左右,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缓缓走了过来。 虽然帽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但从肤色,以及被帽子压住的浅金色头发也能轻而易举认出来,是波本。 若林春凉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在他靠近的时候还特意让出了供人通过的位置。直到波本走到他旁边,站定,身高差让若林春凉足以用余光看清那张被马赛克糊满的脸后,他才恍然大悟般侧过头。 “请问是马丁尼的朋友吗?”若林春凉礼貌地询问。 这个“朋友”让波本脸上的表情从【审视】变成了【五味杂陈】,这种感觉可能没有谁比黑猫更了解了,它颇为感同身受地开始造谣:“奈亚觉得他要吐了。” “……”若林春凉说,“别胡说,奈亚,我觉得马丁尼和波本关系也不算太差。” 黑猫:“对,就是这种笃定的感觉,味道更足了!” 若林春凉:“……” 不管心情有多复杂,波本既然选择出现在了若林春凉的面前,那他肯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见马丁尼不在,他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马丁尼还没到吗?” “马丁尼?”若林春凉疑惑道,“他应该在东京那边吧,他没有告诉你吗,他不会来。是我拜托他帮忙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保护我的安全。” 波本脸上的【开朗】出现了片刻的闪烁,意味不明地反问:“信得过……?” “是的,”若林春凉肯定说,“我正在调查一起涉及诱拐儿童的刑事案件,因为一些情报来源于我的调查员们,不是很方便请求警方的协助……那孩子说自己有个可以托付的朋友能够来帮忙。” 他顿了一下,体贴地问,“这没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他抛出的信息量够足,而波本却抓了对于一个组织成员最不重要的一个:“诱拐儿童?” “是的,东京的调查员在偶然间查到了一系列儿童诱拐案件的嫌疑人,其中有两个已经死在了米花町。马丁尼说剩下那个会出现在今晚的多罗碧加乐园。”年轻的教授叹了口气,“我们得尽快找到那些孩子。” 似乎每次在和波本不熟的情况下就会很容易达成共识,这个男人总有自己的打算,并且很擅长借助对方的行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如果想让他配合也很简单,只要给出足够多、足够杂的线头。这位城府不浅,并且对自己的行为充满自信的男人就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次也是一样,不知道对方是想要观察自己,又或是被“必须得救出那些孩子”打动了。波本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最后点了点头。 “我是若林春凉,”若林春凉向他伸出手。 对方也伸出手,和他简单地握了一下,他的掌心温热,丝毫看不出属于组织成员的漆黑特性。 “安室透。”他说。 提前一个小时碰面的好处就是这样可以充分的交流那些被筛选后的情报,若林春凉将与孩子相关的,比较紧急的推断告诉了自称安室透的波本。只要对方询问情报来源,一概用“我的调查员们调查得知”来回应。 这让波本不得不怀疑,除了马丁尼外,日本还有多少这类的“调查员”,如果连组织都能渗透的话,那其他地方是不是也…… 他装作闲聊般打探起消息来。 若林春凉也听出了他打探的内容。其实也不用特意分析,只要顺着他的问题在心里先作出回答,然后抛开问题来看自己的回答里有没有新的东西,不管这个东西有没有价值,那就是波本想要知道的。 ——若林春凉到底是谁? ——神秘学事务所的态度和立场是怎样的? ——你知道马丁尼的背景吗? ——为社么要邀请马丁尼加入神秘学事务所? 若林春凉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大概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吧。这是我需要的调查员最宝贵的品质。”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波本居然赞同了这一点,“那家伙的话,的确很在意这一点。” 交流的这一个小时足以让波本了解完附近的地形,他本来想去排云霄飞车,据说在上面可以看清整个园区。 但不巧的是,云霄飞车在几个小时前似乎出了什么事,现在暂且关闭了。波本看了看周围,打算去摩天轮上观察一圈。 若林春凉以要去卫生间为缘由没有和他一起。 在下面等他的功夫,若林春凉迅速对黑猫说:“我要“侦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或者少什么东西。” “角色卡若林春凉拥有90点的“侦查”,确定使用技能吗?” “确定。” 【“26”】 【“侦查”检定成功】 “那么,趁着波本暂时离开了身边,你迅速地检查起自己。你觉得波本远没有你看上去的那样热情开朗,所以检查得格外仔细。 “果然不出你所料,在你的外套领口、袖子纽扣、以及大衣腰带的褶皱里各有一个带着GPS的迷你窃听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谁放在你身上的,但你却在清楚不过,除了波本,还能是谁呢?” 阐述完检定结果后,黑猫却发现若林春凉没有任何举动。 “不用处理掉这些窃听器吗?”它不解道。 “现在不用。”若林春凉漫不经心地说。 他望着摩天轮,这一圈应该有十分钟左右,下来之后也差不多到要和琴酒见面的时间了。 他自然不可能出面,还需要波本在之中斡旋。 “你不会真的信任波本了吧,那可是险些撕掉你两张卡的男人,”黑猫嘀咕着,“这么一想,这家伙是不是比琴酒还要危险一点,毕竟他轻易做到了奈亚做不到的事。” 就在此时,若林春凉感觉到什么坚实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腰,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马丁尼……” 他的声音听上去是在笑,但当若林春凉撇过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见了藏在银发下如毒蛇一样阴冷的浅绿色双眼。他身上有隐约的烟草味道,又被另一种很淡的海水与薄荷的味道掩盖。 黑猫早就不安地尖叫起来:“他为什么能认出你是马丁尼——” 男人接着补全了这句话:“马丁尼在哪里?” “……”黑猫立刻像个弱智一样羞耻地闭紧了嘴。 若林春凉摇摇头:“那孩子没有来。” “是吗,”又是一声冷笑,“没关系,我相信若林教授可以帮我找到他。”抵在后腰的枪.口上移了一寸,“没错吧?” 黑猫看向摩天轮,似乎是寄希望于那个被马丁尼叫来的成员。 若林春凉却在心里淡淡说:“波本不会立刻来救我的,我想我知道他的打算了。我有我要做的事,他也有他要做的事。” 黑猫:“……你们什么时候商量过吗?奈亚怎么不知道。” 与此同时,在摩天轮上的波本看着下面鹅卵石大小的人影,嘴角挂着笑。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风见,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人……” -------------------- 第34章 == 伏特加正在前往交易的地点。 这其实也很凑巧, 在他们走私枪.支的时候,从横滨清关港口的仓库里发现了不属于他们的一批“货”,顺着那批货继续跟下去, 轻而易举地扯出了日本本土的一条产业链。 琴酒让伏特加跟着那条产业链,找到了某空壳企业的枪.支交易现场, 并毫不犹豫地吞了那批货。 在伏特加询问是否要杀人灭口的时候, 琴酒露出了森森的笑,“他们可不止这一批货, 找人盯着他们, 找出一些比他们的命更有价值的东西。” 这项任务被上面交给了波本, 这个逐渐转型为情报人员的男人没有辜负组织的信任,居然在重重防线下拍到了对方的交易现场,而且是和自民党众议员城垣一郎的交易现场。 接着, 波本有目的性地放出去了一些消息,很快,城垣一郎就被东京地方检察厅特搜部盯上。 一方出事后, 负责走.私的空壳企业瞬间慌了。 分明之前和波本没有任何交流,琴酒却恰到好处地在这个时候介入, 提出了用照片底片做交易的要求, 不光要一亿的现金,还提出了他们在日本的整条产业链。 进货渠道、分销渠道、下游卖家……他贪婪地索要了一切。 如果在吞货的时候选择杀人灭口, 那组织得到的就只有那批货物而已,但照片底片涉及到的早就不止是社长一个人。如果他不同意交易,照片泄露出去,即使组织不再出手, 社长、社长家属、以及牵扯到交易的所有人都会被照片牵连到的下游卖家撕碎。 理所当然的,琴酒的要求被同意了, 他拿到了所有的“货”、以及一整条产业链,剩下的一亿现金则通过现场交易的形式兑现。 伏特加就是因为这件事来多罗碧加乐园的。 除此之外,他们需要解决的最后一个违约对象也恰好在多罗碧加乐园。 更巧的是,马丁尼似乎也对这个违约对象感兴趣,为此不惜冒着被琴酒抓住的风险也要来打探消息。 伏特加不敢掺合进琴酒和马丁尼的事情里,只能按照安排做好自己的任务。 那位社长等在那里多时,见穿着一身漆黑西装的伏特加后立刻迎了上来:“动作这么慢,我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他紧紧抱着一个银色的箱子,想也知道那应该是他们交易的一个亿。马丁尼之前的那通电话让伏特加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便没有废话,按照以往的惯例要求对方先拿出货款,然后才把照片底片给了他。 拿到照片底片的社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拿到银色箱子的伏特加看了看时间,本打算去找琴酒会和,突然听到拐角处有人说—— “工藤新一?”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声音。 伏特加心下一惊,快步走向拐角,在黑夜和树丛的掩盖下,这里几乎没什么光线,一开始他只看见了一个黑影,接着,那个黑影背对着他闷声倒下了。 黑影身后的人露了出来。 “琴酒大哥!”伏特加低声惊呼,视线又从琴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挪到他身边站的的人身上,他一愣,“这是……” 若林春凉? 伏特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的场面。 琴酒大哥用他随身携带的伯.莱塔M92F抵着年轻教授的后腰,食指扣在板机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地上的黑影。 而站在他身前侧,虽然生命安全被掌控在别人手里,但教授并没有任何类似于紧张的情绪,他温和地浅笑着,比照片更漂亮的蓝色双眸弯起一道弧。 “晚上好,先生。”教授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划过空气。 如果只是这样,伏特加还不会出现如今这样摸不着头脑的状态,让他惊讶的点在于若林春凉手上握着的东西——一根不知从哪里捡到的钢棍。 刚刚击晕这个黑影的人居然是若林春凉? “被这小鬼跟踪了也没有发现,太松懈了,伏特加。”琴酒冷酷地评价道,“你是想和他玩幼稚的侦探游戏吗?” “他……”伏特加这才发现倒下的黑影是之前才见过的人。 几个小时前,在云霄飞车上发生了一起命案,当然,和他们并没有关联。在警方抵达现场后,这位高中生侦探用一番推理成功解决了案件。 既然被看见了,那这个小鬼是绝对不能留的。这样想着,伏特加掏出了枪。 “云霄飞车似乎出了什么意外,乐园里的巡查多了起来,”年轻地教授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拿出了方巾,仔细擦干净手中铁棍上可能粘附上的指纹,然后轻轻一抛。 轻质钢材落到厚实的草地没有任何声响。 他收起方巾,拍了拍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注视着伏特加,温声说,“在这里动手又一次引起骚动的话,你们还要处理的那个人不会心生警惕立刻逃走吗?” 伏特加被他的话唬住了,下意识看向琴酒。 …… 若林春凉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保下工藤新一。 被琴酒劫持后,他跟着对方一起来到了这个偏僻的角落,应该是介于奇幻岛和喷水池之间的某个位置。然后他便看见了站在墙角偷偷观察着什么的工藤新一。 虽然之前听到他会和别人一起来多罗碧加乐园,但若林春凉没想到会这么巧。 为了保障游客的体验,乐园将入园人数控制在了一万上下,有喷泉灯光秀作为噱头,今晚的多罗碧加乐园少说也有五千以上的游客。 工藤新一怎么就能这么恰如好处的出现在这里呢? 琴酒的反应比他更快,立刻就要偏移枪.口做些什么,若林春凉心觉不妙,观察着四周,在枪.口从后腰移走的瞬间抄起了还没来得及清走的轻便钢材。 见教授突然有了动作,琴酒下意识将枪口移了回来,他拉开了保险,和“咔哒”一声同时响起的是若林春凉轻轻的呼喊声:“工藤新一——” 在侦探转过身的瞬间,他看见了微笑着的神秘学教授,颈侧传来阵痛,接着,工藤新一便失去了意识。 琴酒没有对他的先下手为强产生任何微词。 黑猫桀桀笑起来:“工藤新一本来就怀疑你,教授,你这样会直接上他的黑名单的。” “也比直接被琴酒一枪爆头来得好。”若林春凉说,“如果我不在这里,说不定琴酒也会这样打晕他……他们还要处理一个人,现在就下杀手太冒险了。但我在,他没办法保证在击晕工藤新一的同时我不会逃走。” “可是,”黑猫不怀好意道,“他们可以伪装侦探猝死的假象呀,就和之前的两具尸体一样。” 事情的发展和黑猫料想得一样,琴酒掏出了一个类似烟盒的方形盒子,扔给了伏特加:“给他灌进去。” 拿着盒子的伏特加又一次迟疑了:“马丁尼之前说……” “马丁尼?”琴酒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神狠戾又阴冷,“他只是想套出最后一个人的消息而已,别被他误导了。比起‘不被怀疑’,我们只需要‘不留证据’。” “好……好的,琴酒大哥!”伏特加也想明白自己恐怕是被马丁尼套话了。 他从盒子里小心取出一颗红白胶囊,塞到了工藤新一嘴里。黑猫在一旁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又说:“这下好啦,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怀疑教授的人!” 若林春凉盯着工藤新一在阴翳中的脸,准确的说,他在等着对方的反应。 如果是药剂,想要产生心脏病理改变,又要不到致死性病变定论的程度,药效绝对不可能像急性氰.化物中毒那样发作迅速。 【难受】的字样持续了很久,接着是【痛苦】,好在还没变成【窒息】,这些用来描述活人的字样也没有彻底消失——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他看向琴酒,不动声色地催促道:“我以为我们说好了,你让我在那个男人死之前问到想知道的事情,然后我带你去找马丁尼?” 乐园远处的五光十色照不到这个小角落,若林春凉微微转过头,帽檐下的大半张脸都隐没入阴影里,唯一清晰的是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他泰然自若,像是敲晕工藤新一并不是为了从琴酒手里救人,只是不想因为巡查的人员而耽误他自己的事情似的。 琴酒应该是对他们的药剂十分自信,没有和他废话,依旧用枪抵着若林春凉的后腰,对伏特加说,“等他问完以后你处理掉最后那个人,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伏特加没有异议。 在转身的时候,若林春凉装作活动手腕,轻轻地将袖子纽扣上的那个微型-窃听器弹开,几乎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精密仪器掉到了茂密的草丛中。 黑猫精准捕捉到了他的动作。 “您是想让波本来救他?”它想起了在敲晕工藤新一前,若林春凉特意喊出了对方名字的行为,“奈亚还以为你留着监听器是要给自己留一道保障呢。” “本来是这样想的。”他答道。 但更多的是让波本掌握时间。 在被琴酒劫持的瞬间,若林春凉大概就猜到了波本的打算。 他不想在组织其他成员面前暴露自己和他们立场相悖的行为,但是解救小孩子的事情迫在眉睫。 如果若林春凉作为“人质”被琴酒带走,对方就得花一部分精力放在他身上。目前为止,神秘学事务所所长的身份在组织这边天然安全,就算琴酒会因为想要找马丁尼算账而迁怒若林春凉,也得先考虑组织的态度。 一个若林春凉牵制一个琴酒,这不要太划算。 假设运气再好一些,若林春凉能明白他的意思,说不定还会配合着稍微拖延时间,好让波本在这么多人里找到那个该死的男人,并问出孩子的下落。 如果他真和警方有关系的话,那就更太方便了,若林春凉想。因为云霄飞车事故的原因,园区里现在四处都是巡查,要不打草惊蛇地找人也方便许多。 现在若林春凉只希望波本能够注意一下窃听器上GPS位置的偏差,及时把工藤新一送去医院洗胃。 年轻的教授在移动的全程嘴角都噙着笑,如果不是前行的速度还算快,他更像是在乐园悠闲散步的漂亮年轻人。身后的两个黑衣男人则是跟随着他,不苟言笑的安保人员。 他坦然得有些过头了。 琴酒从其他地方听过若林春凉的事迹,也知道马丁尼是靠什么才从一个被朗姆怀疑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担任重要任务的成员。 这个小骗子依旧很会揣摩朗姆的心思,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试探出波本的态度,也知道得做些什么才能维持住自己在组织的地位。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虽然明面上波本成了马丁尼现在的搭档,但在外人看来,他就和琴酒一样,如果有完美的机会,一定会扣动对准“搭档”的板机。 但琴酒和波本又完全不一样,他对若林春凉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马丁尼,又是为什么给他发了邀请函完全不感兴趣。事实上,琴酒觉得自己这么久了还能记住那个小骗子的代号仅仅是因为他还相当碍眼地活着。 只要他死了,这个代号自然就会彻底消失。 琴酒没打算问,若林春凉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暴雷。他被半推着到了“喷水广场”背面的小径,这条道似乎是方便工作人员快速穿梭各个区域用的,外面标注着禁止游客通行的字样。 他们并没有碰上任何工作人员,随着小径的深入,外面喧闹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小, 最后,他们在一个和之前拐角相似的偏僻角落停了下来。 若林春凉猜想他们应该是用了另外的途径来让剩下的那个男人自投罗网,比如制作出海关会用到的虚□□;偷.渡的业务办理;再夸张一点还可能是跨国包机,一步到位。 这个男人一开始或许会很警惕,但在邪.教徒外加组织造成的的高压折磨后,他的精神状态不可能好得起来,只要稍微一点“安全”的暗示都能把他骗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伏特加有些沉不住气了。 “琴酒大哥,离约定的时间已经……” 琴酒从怀里掏出手机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看着来电上的“Bourbon”,他挑起眉,按下接通。 “你要解决的最后一个人逃掉了。”波本单刀直入。 “哦?你也在多罗碧加乐园?”琴酒反问。 波本:“我来‘回收’照片底片,城垣的政敌出了新的‘价格’。” 琴酒讥讽道:“那你应该盯着照片底片,而不是多管闲事。” “问题就在这里,”波本的语气变得闷沉沉的,“你那该死的目标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引起一股骚乱,拿着照片底片的社长受惊跑了——我记得你有留GPS的习惯。” 自民党众议员政敌能给到的“价格”可比需要解决的最后一个男人重要得多,即使在后者的价值上再加上一个马丁尼的消息也不够。眼看着牵扯到了刚拿到手的产业链,琴酒立刻做出了决断。 他收回伯.莱塔M92F,快速对伏特加说:“立刻定位照片底片,我们走。” 黑色大衣翻开一道弧,他像是完全无视了若林春凉的存在,带着伏特加从来时的小径离开了。 黑猫啧啧道:“这属于你把他耍了,还是他把你耍了?” “应该都不属于。”若林春凉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震动状态的手机,他记得这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波本?” 电话那头传来一股风声,电话的主人似乎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在疾速奔跑,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波本一共说了三件事: “我引开了琴酒,你立刻离开原地,”这是第一件事。 “顺着你留下的GPS,我没有找到工藤新一,”这是第二件事。 “监控显示,你要找的人带着一个昏迷的小孩逃出了多罗碧加乐园。”这是第三件事。 -------------------- 第35章 == 波本怀疑工藤新一已经被偶然路过的人给救走了, 然后表示自己会顺着沿途的监控找找看。但是由于多罗碧加乐园一直在深入开发,本身又位于郊区,园区内外的监控都存在着断层的现象。 换而言之, 很有可能找不到人。 电话里的语气有些不善,这种不善并不是冲着若林春凉来的, 在这场心照不宣的监听中, 若林春凉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 “我会继续查下去。”波本说。 若林春凉“嗯”了一声,波本明显不会心甘情愿对着意外认输, 他说会继续查下去, 应该就是追查到底的意思吧。 挂掉电话之后, 若林春凉回到了工藤新一被灌药的地方。 这里依旧没有人靠近,周围近一点的设施就只有惊险程度次于云霄飞车的疯狂大摆轮。当摆轮上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圆柱形的庞大设备如同巨人的脚, 游客死死把着机器上的扶手,用尖叫声来抵抗失重下坠带来的恐惧。 “我要“侦查”一下周围有没有相关的线索。”若林春凉对黑猫说。 “角色卡若林春凉拥有90点的“侦查”,确定使用技能吗?” “确定。” 【“19”】 【“侦查”检定成功】 昏暗的角落变为了被黑白线稿简单勾勒出的画面。在这样简洁的视野下, 被“侦查”出来的线索异常明显。 “那么,在一个成功的“侦查”检定后, 利析秋毫的你立刻发现了现场的几点古怪之处。” 顺着黑猫的阐述, 若林春凉走到离自己距离最近的线索位置,他垂下头, 在乱七八糟的线条中看见了一个方形的东西。 “你找到了草丛里的一个钱包,”黑猫说,“这个钱包是基础的牛皮折叠款,不算很贵, 是日本中学生常用的那种。你打开钱包,发现里面除了几张纸钞、银行卡外, 还有一张帝丹中学的饭卡。” “这应该是工藤新一的钱包。”若林春凉收起钱包,走向下一个有线索的地方。 线条构造出来的空间又大又空,脚底踏在地面也没有太大实感,不知道是不是“侦查”带来的特殊效果,他感觉这个世界上唯一有真实感的只有自己,以及那些泛着微光的线索。 “印入你眼帘的是一个翻盖的旧式手机,外壳上有多道划痕。它应该是不小心从某人身上掉出来的。昏暗的光线和柔软的草坪让手机的主人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款式过于老旧,没有什么密码的功能,你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手机。” 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屏保是干净的黑色。 若林春凉想了想,先找到了相册。 果然,相册里躺着和警署的那两具尸体携带的手机里相同的照片,充斥着血腥和不详。除此之外,里面居然还有三十几张小孩的照片。 有的照片很明显是在一旁偷拍的,照片中的孩子拿着甜筒,手腕上系着小熊图案的氢气球。他甜甜地冲旁边的大人笑着,手指着远处的旋转木马,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向右翻,是同一个孩子,不过此时的孩子穿着另一套衣服,身上脏兮兮的。他的嘴紧闭着,充斥着恐惧的双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正在向下淌。 孩子被锁在一个放大版的动物笼子里,周围的环境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有些湿润的土地,笼子的金属反光,还有旁边不知是谁的衣角。 显然,这正是若林春凉要找的那个人渣的手机。 可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不巧经过?那工藤新一人呢? 若林春凉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他们应该是在游乐园寻找要下手的对象,然后在事后进行诱拐。这些或许是用作和别人做交易的“目录”。】 若林春凉抽回思绪,“应该是这样没错。之前服部平次也说过,他邻居的孩子也是从游乐园回去之后的几天时间内走失的。” “而且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何,看着照片中黑灰色的环境,若林春凉总觉得非常眼熟。 接着,他翻看起了邮件。 “你打开了邮件,幸运的是,这个粗心的坏家伙似乎并没有删除邮件的意识,每一封来往的记录都被完整保留了下来,从收件箱中,你逐渐发现了端倪。” …… “Shamoria:我们要的人准备好了吗?” “Shamoria:还剩下三天的时间。” “Shamoria:看来是有一些意外发生了呢。” “Shamoria:不打算联系我们吗?” “Shamoria:不会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吧?” “Shamoria:呵。” “Shamoria:你的决定我们收到了。” …… 再往前翻还有大量的交易记录,虽然都是这个叫做Shamoria的人在和他沟通,但似乎每次的交易地点和交易对象都不一样。 邮件中,和他保持联系的另一方则是马丁尼所在的组织。 这边的画风冷峻利落,在小巷的枪杀案发生的当晚,组织就和他断了联系,人狠话不多地直接采取了报复行动。 也难怪男人会精神崩溃,一边是持续威胁着的疯狂邪.教徒,一边是报复心极重又雷厉风行的犯罪组织,不管得罪谁恐怕都不会好受……不过要若林春凉来说的话,这人纯属活该。 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前就应该想好有可能面临的结果,尤其是他并不是被推着进行犯罪,而是为了利益主动采取的恶劣行径。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若林春凉分析道,“情况很紧急,紧急到他没有提前挑选对象,也没有制定计划的时间,直接从这里掳走了小孩,还被摄像头拍到了。”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所以他会立刻做交易,你的时间不多了。】 若林春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把手机收起来,走向了最后一个浅色光团所在的地方。 这次的线索是浮在空中的。 并不是说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而是支撑着它的铁杆被线条简化了,使它呈现出悬浮的状态—— “最后,你找到了最关键的东西,一个负责拍下大摆轮上游客反应的高速摄像头。这是游乐园常见的服务了,在设备运行期间,会有这样的高速摄像头记录下“精彩瞬间”以供游客购买。” 摄像头在未开启的情况下像是一个很小的铁疙瘩,很好的藏在了树荫中。若林春凉想,为了保证能将所有游客的脸拍到,这一圈范围内可能不止被自己找到的这一个。 黑猫接着说: “你很快回想了起来,在伏特加和其他人做交易的时候,也就是你砸晕工藤新一的前后,你并没有听到任何破空的尖叫声,也就是说那并不是大摆轮的运行时间。 “而之前你跟着琴酒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游客的呼声,至少在那个时候,这项娱乐设施是正常开放的。接着,因为器材的提前维护,园区结束了所有的大型项目。” “侦查”的效果到这里就结束了,线条颤动着逐渐凝实。色彩和声音归于五感,园区的运营时间就快要结束,不管是调查那个人渣,还是工藤新一,他现在都只有一个选择。 若林春凉立刻向大摆轮前的照片陈列处赶去。 前台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着东西,见有人快步走来,抬起头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不好意思,今天的运行已经结束了……哦。”她有些卡壳,眨眨眼,不由自主又说了一句,“我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请问,有关大摆轮之前拍下的照片……”那位长相好看的青年露出歉意的微笑,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之前觉得拍得太狰狞,快要走出园区了又后悔了,觉得还是买下来存做纪念比较好……” 他余光瞥到正在关闭的系统,“现在购买还来得及吗?” 工作人员动作迅速地停下了正在清理后台程序的电脑,“还好您来得及时,我们每天停止运营前都会清除掉当天的数据,现在……您看看需要的是哪一些?” 若林春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平板,上面分时间段隔开了上千张照片。 按照大致的区间,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以某个视角为主,之前的角落作为背景板出现在了画面中。 由于并不是照片主体,加上照片的前景后景存在着一定的亮度差别,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如果不是刻意为了寻找,看到这张照片的人估计也不会意识到里面还藏着些什么。 若林春凉选出了五张,把平板重新递了回去:“就是这几张,辛苦你了。” 付款后又等了大概三分钟,工作人员【羞赧】地将打印好的照片交给了他。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看图说话”: 第一张:倒在那里,只能看见大概衣物的工藤新一。 第二张:突然跑来的人影被倒在那里的工藤新一绊倒。 第三张:男人蹲下来盯着绊倒自己的“东西”。 第四张:男人把绊倒自己的“东西”抱了起来。 第五张:男人离开了。 若林春凉:“……” 黑猫:“……” 一人一猫陷入了久违的默契沉默。 他们不死心地又仔细观察了一遍。 “……”沉默继续。 最后还是黑猫先一步打破了寂静,它结结巴巴说:“可能是上次那位大人修改了奈亚的参数,奈亚的视觉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没有问题。”若林春凉捏着照片。 黑猫:“好吧,那就是这个男人的确疯了,不然他怎么会把工藤新一当作小孩子带走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从监控里看见男人掳走小孩的波本也应该不太正常。” “奈亚赞同这个观点。” 江户川乱步无情地戳穿了他们的自我欺骗——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那颗红白胶囊没有杀了工藤新一,他变小了,被误当作小孩子带走。】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并且这应该是一个意外,出于一些原因,这个男人要去见琴酒,但突然送上门的小孩让他心生了别的念头。】 若林春凉不得不说:“……工藤新一的运气怎么比丹特陈还要烂?” “确实,”黑猫点点头:“保守估计不会超过20。” “不过这样的话,只需要丹特陈进行一次“占卜”就可以找到他们的位置了,我原来还设想过扣两次理智值的最坏打算。” 听他这么讲,黑猫心下一动,语气是控制不住的兴奋。 “您要回神秘学事务所使用“丹特陈”啦?”它美滋滋说,“我还以为就算他们全部出事您也不会用那张卡呢。” 本来是没打算立刻使用的,丹特陈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但手机里的照片涉及到的孩子保守估计也有十几个…… 若林春凉认为如果只是扣一次理智值的话,应该还能撑得过去。 就在若林春凉走出多罗碧加乐园,打算叫车的时候,他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这次还是波本。 “排查了所有的监控,在前往东京的一个路口拍到了那个男人的车,”波本在电话那头说,“我本来想联系马丁尼,但他的电话打不通——他不是在东京吗?或许你有办法让他查一下那个男人的行踪。” 马丁尼此时可能并派不上用场,若林春凉想。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他还是先答应了下来,“我会试着联系他,不过你是在哪个路口找到那个人的?应该可以根据路线缩小范围?” “恐怕不行,他沿着海滨往京滨工业地带走,那边有一大半是废弃的工厂,能调用的监控很少。” “……京滨工业地带?”若林春凉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什么,立刻说,“麻烦将摄像头拍到他的地址也同步给我,我……我会让马丁尼一起调查的。” 挂点电话,波本立刻传来了一个地址,若林春凉标记好地点,在手机地图上寻找起来。 从这个路口,顺着沿海路线一路通向东京,京滨工业地带附近有大量废弃工厂,那个东京湾正对着的港口甚至被黑猫评价为“最适合带着白马探去杀人抛尸的地方”。 看着地图,若林春凉能很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开始成型,之前的所有细节都充当了骨架的血肉,流淌的血液让这个想法逐渐拥有了呼吸。 “你之前说,丹特陈在夜晚听见的猫叫声并不是捏造的惩罚,是‘撤除了正常的保护’后的现象。那种声音一直存在,只是在缺乏‘理智’的时候才能被听见——是这样没错吧?”他突然问黑猫。 黑猫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了丹特陈的事情,一五一十答道:“没错,可能是神秘事物正在发出的声响,也存在什么生物内心的想法捕捉到的可能。总之,基本都是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被人类听见的。” 若林春凉陷入了思考,沉默半晌后,他再次询问:“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声音都是客观存在的。” “没错。” “而猫叫声最后停止在那个废弃工厂。” “是的。”黑猫越来越迷茫了,“猫叫声怎么了吗?” 串联起所有线索后,若林春凉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手也在发麻,他轻轻开口:“如果……那不是猫叫呢?” 黑猫:“怎么会不是……” “还记得我们在警署的时候,误以为有猫叫声,结果是婴儿的哭声吗?” 黑猫愣住了。 “观看花火的那天晚上,我和白马探走到了东京湾对面的废弃工厂,那个声音消失了,按照之前的推断,那是因为我们走到了声源处。但是因为后续的意外,我没有调查附近。” 他阐述的语气平静得有些诡异,眼睛却越来越亮, “如果……那确实是婴儿的哭声呢?” 夜色中,不断有人从多罗碧加乐园出来,一波又一波打车离开了这里。 唯独路灯下形单影只的青年,他安静站了好久,顶上的灯光透过扑朔的飞蛾将他的影子拉长。青年睫毛轻微颤动着,注视着自己脚下浓黑的影子,内心却一片敞亮。 眼熟的湿润土地、通向京滨工业地带的沿海路线、客观存在的婴儿哭声。 可以得到的结论已经如此清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结果。 若林春凉和江户川乱步异口同声道: “就是那个废弃工厂,所有的小孩都被藏在那里!” 【就是那个废弃工厂,所有的小孩都被藏在那里!】 -------------------- 第36章 == 工藤新一醒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心脏传来的阵痛, 他勉强睁开眼,视野也是模糊一片。 除了心脏以外,头部也有一阵一阵的痛感, 他下意识摸向额头,却在途中碰到了谁的手。 “哐当”一声, 那双手迅速撤开了, 接着是一个慌乱的童声:“你,你醒了?” 花了几秒来适应身体的不适, 工藤新一撑起身, “这是……” “我没有干坏事, 只是想找你有没有带吃的!”那是个六七岁的小孩,身上沾了不少地面的污泥,手上还有血。 他浑身紧绷, 还强迫自己摆出镇定的样子,磕磕绊绊问,“你, 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工藤新一还能回想起砸在自己头上的一棍子, 那个人……若林春凉和自己见到的黑色交易双方一定有什么联系。 而且在那之后他们似乎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心脏的痛感应该就是那种药物导致的……话又说回来,这里是哪里? 虽然光线不足, 工藤新一还是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自己和面前的小孩一起被关在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外面则是由废旧钢材堆积出的狭窄空间,更靠外的墙面早已掉了漆层,苔藓沿着墙角攀附了大半面墙。 空气中隐约有咸湿的味道, 似乎还能听见水声。 他站起来,想靠近笼子边缘查看一下, 刚一起身便敏锐地发现了违和之处。 为什么……自己的视角和那个六七岁的孩子是持平的? 有些发懵的工藤新一看向自己的手,长出一截的宽大衣袖完全挡住了手掌,再向下看,他的裤腿也是皱成了一团,空荡荡的鞋大得可以划船。 全身的衣物都变大了几号? 不!工藤新一立刻反应过来,不是衣物变大了,是他变小了!!! “我……为什么会是小孩子?”他震惊无比,不可置信地又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一旁的小孩看见了他的表情,也听见了那句小声的低喃,犹豫再三后表情凝重忿忿道:“那个坏蛋怎么连脑袋不正常的小孩也不放过!” 工藤新一:“……” “你不用害怕,我家里的那些人应该会很快拿钱来赎我。等绑匪把我放回去了,我就让他们把你也救出去。”小孩心有余悸说,“不要尖叫,那个坏蛋听到吵闹就会变成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坏蛋。” 想到什么,小孩又有点愤怒,“那些警察都是废物吗,我都离家出走这么几天了,怎么还没出来找我。” “……”工藤新一很久都没见到过跋扈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小孩了,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坏孩子,嘴倒是挺毒,“……绑匪?” 他想了想,“应该不是绑匪,至少他们的目的不是赎金。” 小孩瞪着他:“你怎么知道?你也被绑架过很多次吗?” “你的衣着是Hysteric Mini的新款,鞋是mikihouse的,全套下来不止20万,手腕上也有经常带手表的晒痕,家里应该属于富裕的那一类。”工藤新一挽起袖口,“而我穿着不合身的‘大人’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仅凭价值来看,你的价值要远高于我。如果是想要拿赎金的绑匪,不会冒着险再把我绑来,和你关在一起。” 小孩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又听他问:“看样子你已经被关了几天了?那些绑匪有要求你录一些什么语音、或者视频,又或者是其他联系家里的形式吗?” “好像……没有?”那小孩被他说得也有些慌了,“那抓我来是,是为什么呀?”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 敲晕他的是若林春凉,那时他身后好像还跟着什么人,在被击晕后,他在隐约间还听到了什么“引起骚动”、“不留证据”这样的话,横竖都不像是会留活口的样子。 现在有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还是说……他就是想要报复?我,可就算是想要报复,家里那个老头子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小孩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迟早会被赎走,加上之前也有过被绑架的经历,还不至于太恐慌。 但在工藤新一的分析后,他骤然失去了依仗,肉眼可见地惊慌了起来,强装的镇定也消失了。他扯着自己头发,嘴里不停说道: “我早就不是家里的孩子了,他们没一个人喜欢我的,有了弟弟之后妈妈完全不在意我,谁叫我不是那个老头子的小孩……我就是个累赘……” 说着说着,他号啕大哭起来。 工藤新一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不是你说的吗,那个坏蛋听到吵闹就会变成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坏蛋——你叫什么名字?” “慎太郎……”小孩啜泣道,“城垣慎太郎。” “慎太郎,”工藤新一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会没事的,小声一点。” 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用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着口吻安慰着另一个孩子,这个场面看起来十分不协调,但城垣慎太郎还是被安抚了下来。 他垂着头,把衣角攥得皱巴巴的,努力把呜咽吞下肚子,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你……你有带什么吃的吗?” 工藤新一心想你也不是很怕嘛,还有功夫对吃的这么念念不忘:“你饿了?” “不是,”城垣慎太郎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偷摸吃的被抓包的事,红着脸,指着完全漆黑的角落,“是他。” 工藤新一这才发现在那里居然藏了个纸箱子。 纸箱和黑暗几乎融为了一体,靠在这个大铁笼的边上,纸箱的一角翘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将箱子撑得圆鼓鼓的。 工藤新一走过去,掀开半掩着的纸壳。 ——里面是一个婴儿,它被各种不同款式的衣服裹着,微圆的脸上没多少血色,嘴唇干裂,呼吸已经变得很微弱。 “在我来之前他就在这里了,旁边的泥巴上有‘照顾好他’的划痕,我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城垣慎太郎一边擦着眼泪和鼻涕,一边靠了过来,“那个绑匪……那个坏蛋每次送来的吃的都很少……我把能吃的都留给他了,但是还是不够,他……他都不哭了。” 工藤新一找遍全身也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并且他还发现自己的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 此时,外面终于传来了响动。 工藤新一眼疾手快地将装着婴儿的纸箱重新塞进黑暗,警惕地看向笼子外。 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工藤新一发现他手里攥着的似乎是自己的手机。 手机贴近了铁笼,男人的神情是不正常的癫狂,他死死地撑大眼眶,眼珠都快要掉出来,嘴里疯疯癫癫地嚷嚷着什么。 “够了,这下够了……他们会原谅我的,本来也不是我的错,是那家伙害怕了才……看过来!”他拔高了声音,“小崽子,都给我看过来!” 快门响起,闪光灯晃得笼子里的两个人不得不用手捂住眼。 男人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手机按键,似乎是在联系谁,做完这一切后,他垂下手,呆呆地用一种嗔痴的死板目光扫了过来。 “这样就能结束了。”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工藤新一试着套话,但对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般,站在那里的姿势像极了一具快要腐烂的尸体,整张脸掩埋在纯黑的阴翳中。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直到墙外传来声音,是毫不避讳的一声问候:“请问有人在吗?” 那个声音逐渐靠近,脚步声也越发清晰,“Shamoria说你回心转意了,我恰好有空,亲自来带走那些孩子。” 那个名字成了扭动眼前尸体的发条,男人瞬间惊醒,他收起手机,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枪,受惊般对准了缓缓靠近的人影。 那人从月色中走来,由亮转暗的漂亮面容上带着温吞的笑,细软的白发在阴影里呈现出偏暗的银色。 他无视了男人颤抖的手,走到离男人不足半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胸膛直直地抵住了那把足以送他下地狱的枪口。 “嗯?Shamoria胡乱上报,其实你并没有回心转意吗?”青年有些苦恼偏过头,沉寂又空洞的碧蓝双眸如平静无波的海面,清晰倒映出男人被恐惧摄去一切的狰狞面容。 他又向前一小步,不稳的枪械被倒推回去一寸,“不过你不会只准备了这两个孩子吧?” “不……很多,有很多!”男人干瘪的嘴唇翕动,“在外面,在其他笼子里!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都准备好了!很多,他们所有都在!”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居然拉开了笼子,伸手从里面抓住了工藤新一,以极大的力道将他向外拽,激动说, “瞧,瞧,这个,我刚刚把照片发过来的这个。我没有逃走的意思,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没有背叛!” 工藤新一完全抵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尤其是这还是个明显陷入了疯狂的成年人。而在一旁的城垣慎太郎冲了出来,抵住了笼子不大的洞口,一口咬住男人的胳膊。 他咬得又狠又疯,像个被激怒的小动物,牙龈处渗出不知是谁的血,还试着去掰开攥着工藤新一领口的男人的手。 男人吃痛一声,转而拎起了城垣慎太郎,面容恐怖地把他拖了出来。 “等等——”工藤新一被甩落到地上。 “照顾好他!”城垣慎太郎的眼泪止不住向下掉,即使如此还是不断尖叫道,“照顾好他——!” 男人用枪抵住男孩的脑袋,怒声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工藤新一:“等等——” “哦?你要杀了他吗?”青年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然后准备去哪里再找个小孩交给我呢?” 轻缓的声音轻而易举冻住了男人的动作,他看向青年,那个人完全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像是单纯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他深呼吸了几下,把城垣慎太郎甩到青年脚边,幽幽地说:“我已经完成了交易,你们……” “我可以不追究,”青年蹲下身,细长的手指轻轻抹去男孩脸上的眼泪,又把他牵着站了起来,“可你似乎还得罪了一些不应该得罪的人。” 城垣慎太郎不害怕男人的暴力,此刻却被对方散发着善意的温柔吓住了,乖乖地被他牵着,动也不敢动。 男人痛苦地抱住头:“不是我!那个懦夫,那个懦夫已经死了!这和我完全没关系!你们……”他想起什么,“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可以帮到我的吧!” “我什么都可以做!还要多少孩子?我不要任何报酬!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们!!” “最有用的办法。”工藤新一判断了局势后开口了,其他人也望了过来。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但没有惧意,“最有用的办法难道不是向警方自首吗?” 男人眼看着又要暴怒。 “这孩子说得没错,”青年依旧不紧不缓道。 他也朝笼子里的男孩伸出手,似乎是想让对方自己走出来,“我们只招收‘同类’,你觉得你是我们的同类吗?” 那几张照片还历历在目,男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种事情……” “如果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去找警察吧。当然,要不要说出我们的交易都由你,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们和那些枪.支暴徒不一样。”说到不一样的时候青年浅浅地笑了一声,“你知道哪里不一样。” 男人面露颓色,有些站不稳地扶住金属笼子。 工藤新一已经从笼子里走了出来,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青年——也就是若林春凉。 对方不躲不避迎着他地目光,甚至朝他眨了眨眼。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走,”若林春凉说,“还有在这里的其他孩子,找到他们,然后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黑猫一直看着他们的行动,此时也不免提出疑问:“虽然你搬出Shamoria的名字,装作邪.教徒是能骗住这个男人啦,但是在现在的工藤新一眼里,你恐怕比这个男人还要危险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林春凉也拿不准工藤新一会怎么做。 如果对方真的把他当作了什么特大等级的危险人物,而采取一些意料外的举动…… 黑猫立刻看热闹不嫌事大般阴测测说:“那就直接把他交给组织,‘咔嚓’掉他!” 若林春凉:“……”倒也不必做到那一步。 “好的。”工藤新一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像什么也不懂一样摆出信任的表情,“谢谢大哥哥!” -------------------- 第37章 == 在这里的孩子一共有十六个。若林春凉扫了一眼, 除去工藤新一,城垣慎太郎已经属于里面年龄比较大的。 其他都是些吓破胆的小可怜们,甚至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现在要做的就是带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问题也来了, 即使他是驾车来的,想一个人带这些孩子离开这个偏僻的海港还是有些困难。 来之前若林春凉也有想过, 要不要匿名报警, 把这件事彻底交给警方处理。 但由于只来过废弃工厂一次,若林春凉并不清楚它在地图上的确切位置, 时间又很赶, 他只能临时租车, 带着波本的两个监听器找到了这里。 波本是警察这件事已经可以在他这里盖章定论,并且应该还是权限比较高的警察,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自如地调动警方的资源。 这位卧底在组织里的警察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若林春凉带着孩子们刚走出工厂, 在路边远远地就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既然善后的人员已经到了,自己也没必要在继续待下去。 “照顾好他们。”若林春凉捏捏城垣慎太郎的掌心,把剩下两个监听器留在了这孩子的身上, 打算先一步离开。 他刚转身,袖口就被工藤新一直接拽住了:“大哥哥, 我和你一起走。” 还没等若林春凉给出回应, 城垣慎太郎把工藤新一拍得一个踉跄,他痛声呵斥:“好狡猾!我也想和大哥哥一起走!但是我们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 工藤新一:“……” 城垣慎太郎又凑到他耳边, 眼珠咕溜溜转,小声说:“连那个坏蛋都那么怕他……你是傻瓜吗,你跟着他走干什么,我可不知道又该去哪里救你……” 工藤新一这才发现这孩子不像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小孩, 这小子在害怕若林春凉转手又对自己做些什么,兜着圈子想拦他呢。 但他有必须知道的事情, 工藤新一瞥向一旁的教授,对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好整以暇注视着这边。 “其实我认识他,”工藤新一只能这么说,“虽然我家没有你家那么有钱,但是……是个学术大家庭,这是我堂兄的老师,是一名教授。我跟着他回家就好了。” 城垣慎太郎的小脑袋瓜里半天都没找到这两个人认识的证据,狐疑地看向旁边,漂亮的小哥哥含笑向他点点头。 “那……好吧。”他松开了手。 工藤新一如愿以偿跟着若林春凉走了。 他坐上了副驾驶,被霸占了位置的黑猫在后排啧啧称奇:“他说胡话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啊?诡计多端的男高中生!” 若林春凉不接黑猫的话,好意问副驾驶上的小孩,“你要去哪里?” “你们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工藤新一直接不装了,想也知道是瞒不下去的,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衣服,“绑走我的男人和你们不是一伙的,你来是想带走我还是想确认什么?” 小孩严肃的口吻被童声消磨了大半的气势,若林春凉本来还以为他会旁敲侧击掌握情报,就像白马探之前做的那样,结果他半点圈子也不绕,看起来也不是很害怕自己的样子。 “能活着就是一件好事,名侦探。”他专心驾驶。 没有听到回答,工藤新一安静思考了会儿,继续说:“所以你和给我喂药的黑衣人也不是一伙的。见到他们的交易后,我本来应该会被灭口,但是现在却坐在回去的车上。” 若林春凉目不斜视:“系好安全带。” “你在调查和那个诱拐儿童的男人相关的什么事情……可他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工藤新一想到那张扭曲得已经不像是人类的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 他立刻想起了在铃木集团大楼里的那个清洁人员,同样是被强烈感情趋势着丧失理智,清洁人员的表情里要多了一份浓郁的狂热。 但本质是不变的。 而且在昨天自己才转交给了神秘学事务所一项来自目暮警部的委托,如果说对方在调查什么的话,那就应该与那两个猝死的男人相关。 猝死的男人和绑架他的人是一伙的……? 这样看来,他们的猝死或许也不是意外。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瞬间把前后关系联系了起来。他唯一想不通的是:“可你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我们被关在哪里的?” 教授笑笑,开口却是:“不用谢。” 副驾驶的小孩皱起眉。 离开工厂后教授的话就少了起来,工藤新一回忆了一下,对方似乎只会在涉及到相关的知识领域、或者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才会目的性很强的开口。 ……这样说也是不准确的,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即使是在解说专业领域的神秘学内容,最后也会自然而然的实现某个结果。 并且还是一些听上去就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管是让邪.教徒瞬间转移信仰,还是让一个走投无路的罪犯对他心生畏惧。 教授身上的某种特质似乎在不经意间加强他语言的真实性。 是某种暗示吗?又或者是心理学上的技巧?他不得不怀疑起来。 黑猫扑上车座,脑袋挤到前排:“你完全不打算解释的样子真的好酷,小教授。” “他不是推理得挺好的吗,那就让他自己发挥。”若林春凉在车前后视镜中扫过小孩凝重的表情,“对于他来说,调查我不如去调查琴酒他们,而如果他真的能靠自己查到组织的话,估计琴酒就没功夫一直盯着马丁尼了。”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吧,”黑猫嚷嚷着,“浑水摸鱼的可恶成年人!” 终于到了米花町,若林春凉把缩水版工藤新一扔下车,打算回神秘学事务所给这件事扫个尾。刚一回到熟悉的地下室,衣兜里的电话“滴滴——”地响起来。 不是他自己的手机,是之前捡到的那一个。 打开手机,邮件立刻弹了出来,内容简单明了——“初次问候,您好,若林教授。” 没等他回复,又是数条邮件显示接收成功。 “我不理解,既然我们追求的伟业是一致的,为什么您要一次又一次帮助那些毫无价值的普通人呢?” “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它永远不会是宇宙的主宰。我们都在企图用卑微愚昧生命来探索永恒,用一切手段寻求唯一的真理——若林教授,您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们只接受‘同类’。毫无疑问,您正在其中。” “如果您愿意成为我们前行路上的灯塔,请务必联系我,我将献上一切来换取您的珍贵的理论指导。” “您永远的朋友,Shamoria。” 这份情真意切地招揽先是让普通观众热络了起来。 …… 【许久未见的A酱:Shamoria!你为什么要穿黑猫的衣服!】 【B仔就祝大家新年大吉吧:上一个这么猫里猫气的人已经因为一次赌约输掉了尊严,和搞事的权利。来,让我们把麦克风递给当事猫。】 【直接一句我C以表敬意:那个“一次又一次”带来的恼羞成怒的感觉就很强,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不过就求求对方加入吗?学到了,谢谢Shamoria。】 【E个没完:不用把这个人的消息立刻同步给警方吗?万一他下一次又作案怎么办?教授到底是怎么想的。】 【社畜阿D青春无敌:不愧是我们的E哥,刚收到消息就要教授马不停蹄八百里加急奔向警署,贷款指责先安排上了,E哥的要求还是一样的严格呢。】 …… 若林春凉拿着手机,下意识看向黑猫,黑猫早在看见邮件里那些眼熟的观点时就恨不得能当场消失。 怎么还能回旋镖再次当众处刑的啊? 事情都过去了,那个傲慢的奈亚早就被批评教育改过自新了!现在在这里的是人类的好朋友,教授的好伙伴! 但这种让自己都感到恶心的话它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只能迎着视线义正词严:“荒谬,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幕后黑手,根本不懂人类!简直荒谬!” 那股让猫窘迫的视线终于消失了,黑猫又凑上前:“诶,您要回复他什么?” 若林春凉捧着手机慢吞吞打着字—— “你的申请我收到了,很抱歉,我们的研究方向恐怕并不一致。” “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写一封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介绍信,那里的医疗十分专业,相信能缓解你的症状。” 黑猫:“……某些时候,奈亚也不得不感叹,您真的好刻薄哦。” “是吗。”若林春凉把手机直接关机,同时用自己的电话给高木涉发了条“请抽空让人来取委托报告和相关证物”的简讯,做完这一切后他才问黑猫,“我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虽然不是很清楚任务的评定标准,但任务面板早在他串联起所有线索的时候就刷新了,那个时候他正忙着去救那些孩子,没来得及去看弹出来的提示。 【休闲任务:一次很紧急的休闲任务】 【任务奖励:若林春凉的信誉+10,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不错,很不错,聪明的若林春凉没有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神秘学教授转职神秘学侦探胜利在望!】 若林春凉的信誉已经涨到了60,理智也恢复到了40。 他拿起桌上的黑色角色本,这次翻到后面的时候出现了两页只写著名字的空白角色卡,一张是之前丹特陈的任务奖励,一张是这次若林春凉的任务奖励—— 【姓名:白朗蒂·利奥波德(Brandy·Leopold)】 【性别:男】 【年龄:26】 【职业:MI6情报人员】 【故乡:英国】 【姓名:尤金·利奥波德(Eugene·Leopold)】 【性别:男】 【年龄:23】 【职业:MI6情报人员】 【故乡:英国】 “这是……两兄弟?”若林春凉看向黑猫。 “其实是这样的,之前在事务所内同时操控了两张角色卡后,奈亚就开始尝试替您申请在外同时使用多张角色卡的权限。”黑猫乖巧又小心翼翼地解释,“系统给到的反馈是,只要您能完成一次同时操控两张卡的“困难任务”考核,权限就能立刻开启。” 见若林春凉陷入思考,黑猫又立刻补充:“当然,如果您放弃这项任务也是可以的,您还是可以分别使用这两张卡。” 平心而论,如果能同时操控多张卡在外行动的话,角色卡的不同技能可以替若林春凉分担掉不小的压力,今后的所有任务都会方便很多。 唯一的弊端就是这个任务失败的话,有可能会直接损失两张卡,这是个不小的基数。 “MI6情报人员的话,就算没有额外点亮的技能,角色卡职业带来的基础技能数值应该也不低吧?”若林春凉提前确认道。 黑猫小鸡啄米般点头,它看出了对方有些心动的态度,趁热打铁说:“是的,特工的本职技能会根据人设进行调整,奈亚会辅助您完成技能的使用~” 它的态度和立场没有任何问题,若林春凉又权衡了利弊,很快做出了决定:“可以,那我就开始填写基础数值了。” -------------------- 第38章 == 美国弗吉尼亚州, 匡提科,莱克特心理咨询室。 幽静的咨询室中央摆放着两套皮质高档的沙发椅,矮桌上的瓷杯中咖啡香气四溢, 角落唱片机的音乐在室内煲出醇厚的安心感。 这是按分钟计费的心理咨询室,两小时的咨询维持在400美金的价格上下, 这种时间就是金钱的服务里, 房间安静得有些浪费。 “最近感觉怎么样?” 打破寂静的是沙发椅上坐着的男人,硬挺的蓝调西装, 短发一丝不苟地梳起, 高挺眉骨让他的眼窝偏深, 但并不显得阴鸷。 他十指交握靠在沙发靠椅,“我听说你加入了学院的阅读讨论小组。” “没错,”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您建议我培养一项能和人保持交流的兴趣,所以我这样做了。我完成了阅读,并按照他们的小组作业提交了阅读笔记和心得交流稿件, 但他们文学探讨形式显然和我截然相反,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更换兴趣目标。” 看着年轻人漠然的表情, 汉尼拔·莱克特博士失笑说:“由目的为导向的兴趣或许不能称为兴趣, 尤金。” “我会记下这一点。”年轻人没有在这方面纠结,既然对方这么说, 他也就很自然地接受了,并且公式化地继续了下一个话题,“我在申请BAU小组(FBI行为科学小组)的技术顾问,他们不可能拒绝分子生物和机械工程双学位博士, 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政治审查。” “因为你的之前的英国国籍?” “因为我的家庭成分。” 年轻人说的话像是在向长辈倾诉就业烦恼,只不过平淡的语气和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的表情, 和他诉说的秘密产生了微妙的撕裂感。 “我没有说过吗?我的祖父祖母是克格勃*出身,苏联解体后逃到英国,我的父母的工作也不太经得起推敲,所幸他们去世得早。到了我这一代,我和我的哥哥——” “尤金·利奥波德,”莱克特博士打断他,“如果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以此降低期待值的话,你还是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分裂样人格障碍的情况不会好转的。” “哦。”他干净剔透的茶色浅眸倒映出莱克特博士耐心的表情,说,“这句话我也会记下来。” 咨询的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下一位患者是一个卷发青年,尤金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咨询室。 汉尼拔·莱克特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笑着。 …… “欺骗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您胆子可真大,”离开咨询室后,黑猫立刻跳到若林春凉肩上,“不过职业心理医生是不会对某个病人透露其他病人具体情况的吧,他真的会因为你的两句暗示就说服FBI的人让你混进去吗?” 若林春凉不能肯定,但VIP观众却很笃定。 【好心的俄罗斯人:他会。】 【蜘蛛多可爱啊:他会。】 【镜花水月:他会。】 黑猫哼哼唧唧没有反驳。 上一个任务结束后,江户川乱步又开始心满意足地潜水,因为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VIP区也终于迎来了新鲜血液。 这个昵称为“镜花水月”的新观众就是在换卡之后进入到直播间的,看了还没两分钟,很痛快地替尤金·利奥波德点亮了高达90的“乔装”。 系统后台弹出消息—— 【直播间观众-蓝染揔右介 替您点亮“乔装”技能】 【数据更新中……“乔装”90已加入属性列表,请妥善使用您的全新技能】 90的乔装让若林春凉当着心理学博士的面完美扮演了尤金·利奥波德,一个有分裂样人格障碍症状的天才。 作为英国陆军情报六局的一员,尤金会突兀出现在这个几乎全是美国军方、政府要所的匡提科,自然是因为系统给出的任务。 【考核任务:多线作战,start!】 【任务难度:困难】 【任务要求1:拿到APTX4869的实验报告】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人类的智慧居然能开发出这样的药品,到底是潘多拉魔盒还是最后的方舟呢,神秘学事务所当然不会放弃探索它的奥秘!!】 【任务奖励:操控角色卡权限UP,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倒计时:未定】 拿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若林春凉完全没有头绪。 APTX4869是什么? 之前也有过拿到无色宝石的任务,但只要在网络上稍微搜索就能查到它的下落。 但这次任务里,他只知道APTX4869是一种开发出来的药品,是谁在研究,通过什么方式研究,要怎么获得它的实验报告,若林春凉一概不知。 而且还发生了一个意外,若林春凉本来做好了同时操作两张角色卡的准备,但换卡后他只能感觉到尤金·利奥波德的存在。两兄弟中的哥哥,白朗蒂·利奥波德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他无法操作。 黑猫给出的结论是:他可能还在被迫睡觉。 若林春凉:? 黑猫:强制昏迷啦,身体如果醒不来的话,你当然没办法操作啦! 若林春凉:??? 为了保证职业技能不重合,若林春凉特意将尤金的智力和教育点到人类最高,以此放弃了诸如体力、敏捷类的数值加点。 与之相对的,白朗蒂的加点则完全侧重于体力、敏捷等行动类加点。 简而言之,弟弟尤金走百分百技术路线,哥哥白朗蒂走百分百暴力输出路线。结果任务一开始,哥哥就被强制昏迷了?? 黑猫:不是奈亚干的,真的,请一定要相信奈亚的忠诚。 哥哥那边没办法登入,若林春凉只能用尤金的身份开始行动起来。 虽然在心理咨询中说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假话,但有一点他没有骗汉尼拔·莱克特,尤金确实有分子生物和机械工程的博士学位。 作为MI6最年轻的技术执行官,尤金在MI6的权限并不低。当若林春凉在MI6的资料库里搜“APTX4869”的关键字后,“世界四大情报机构”之一的英国陆军情报六局居然一无所获。 想了想任务描述里对APTX4869的解释,他又更换了关键词,在列为高危的数据库中分别搜索“药剂”、“药理研究”……甚至连“生化实验”都算上了。 唯一比较可疑的消息是他的前上司,赤井玛丽在几年前添加进库的—— 【美国FBI对跨国犯罪组织的人体药理实验打击出现重大纰漏,但美方拒绝他国提出的人道主义援助,未对人体药理实验受害者采取救助行动,也拒绝公布美方的调查报告,最后以已摧毁恐怖分子的计划敷衍过去。】 这个消息当时被英国当局以进出口贸易协商作为条件,作为英美的秘密交易内容没有公开。 虽然不能肯定这和APTX4869有什么关联,但至少美国那边掌握着MI6不知道的情报,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若林春凉立刻翻找了近期MI6的任务计划,向上面主动提出了潜入FBI的申请。 赤井玛丽拿着他长篇大论的报告,墨绿的双瞳凌厉打量起他来:“你一个技术首席要求执行卧底任务?” 她眯起眼,眼下的折痕更深了一些,“你是怎么知道白朗蒂是在美国失踪的?这个消息传到我这里还没到24小时。” 若林春凉:…… 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既然对方主动递出了线索,他也就十分顺理成章地给到了自己的说辞:“白朗蒂绝对不可能主动切断和技术支持官的联系。他应该是遭遇了某种困境,我调查的时候注意到刚好有这样的任务。” “我们不会用珍贵的技术人员去干执行人员的工作。”赤井玛丽冷酷道。 “执行人员不会比我做得更好,但如果能混进FBI,只需要基础权限,我就可以搬空整个美国情报数据库。作为MI6的首席技术官,您清楚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见赤井玛丽还在考虑得失,若林春凉又说:“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也会去美国,我必须要找到白朗蒂,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赤井玛丽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最后她还是同意了。 双学位博士的身份在美国很好找工作,他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匡提科某实验室地offer,来到这里后调查认识了汉尼拔·莱克特博士。 他不仅是心理学博士,还是与FBI有长期合作关系地心理咨询顾问,为了接近FBI较为宽松的行为科学小组,若林春凉以分裂样人格障碍的名义进行心理咨询。 在见到汉尼拔·莱克特的第一面,VIP观众蓝染揔右介就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镜花水月:他是个伪装得近乎完美的精神病人。】 正在和对方握手的若林春凉:…… 利用90的“乔装”完成和莱克特博士的第一次咨询后,蓝染用有些夸赞的口吻说。 【镜花水月:这位博士有强烈的批判意识和自己独立的社会认知,并且将自己的精神状态隐藏得天衣无缝。在你表示自己有情感淡泊的状况后,他在把你往“接触一些让你会觉得兴奋或是恐惧的事情”上引导,“恐惧”这个词汇出现的频率远高于其他情绪。】 黑猫已经放弃去思考这个直播间里的VIP观众们都是些什么怪物了,转头去看若林春凉:“要换一个方式吗?这个博士不怎么安全的样子。” “不,不用换。”若林春凉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果对方的道德感和社会认同比较低的话,这样反而会有利于自己的行动。 一个扮演优秀又彬彬有礼的心理医师,一个扮演对心理医师充满信任的社会边缘人士,两个人演了快有小半个月。 终于,若林春凉开始正式披露自己的目的。看得出来,对方对他的打算似乎也有些感兴趣,不然在他提出自己的担忧时,汉尼拔·莱克特就会直接打断,而不是看似关怀地继续多问了一句。 一个祖上是间谍,父母是间谍,自己有严重分裂样人格障碍的人,有强烈的意愿加入FBI。如果这是一款每天更新的电视节目,若林春凉敢打赌,汉尼拔·莱克特绝对会从头追到尾。 “刚才要和他继续会面的卷发先生是FBI的犯罪侧写师,”若林春凉说,“希望莱克特博士能够用看热闹的心态稍微帮我一把。” “希望如此,”黑猫随口应道,它有些心不在焉,尾巴不停地摆动,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先不说这个,我这边有新的消息。” “什么?” “白朗蒂快醒了,你可以现在就登入这张身份卡。”黑猫有些顾虑,“但是他的情况有些不好,如果对你的精神造成影响的话,说不定也会波及到尤金。” 若林春凉立刻往自己的住处赶,他关上房门,坐到沙发上后才对黑猫说,“登入吧。” “好。”黑猫答应道。 成功用一半的精力切入另一张卡的瞬间,若林春凉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一样疼痛,他浑身没力气,胃也在挛缩。 尤金被感官的同步影响到了一小部分,整个人蜷缩进沙发里。 白朗蒂躺在一个冰冷的实验床上,四肢被什么东西困起,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到光线,睁开眼的瞬间被白光刺得流下生理性眼泪。 适应着各种后遗症,他听到了旁边争吵的声音—— “我不赞同现在就进入人体实验阶段,几年前你们擅作主张进行的人体实验全部失败了。这几年药物也并没有变得稳定,现在进行临床实验太早了!” “你还想拿着小白鼠糊弄多久?宫野志保,别忘了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完全不懂药理的人说这么多,我不会拿他做实验材料的,现在还不行。” “随便你,既然他没用,那就直接处理掉吧。” “等等——” 有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下颚,一个漆黑的身影挡住了无影灯的光,若林春凉听见了对方的冷笑声,以及在他身后,那个一直制止进行试验的女性的话。 “我知道了,我会选择合适的时间在他身上实验APTX4869的,你先放开他!” -------------------- 第39章 == 名为宫野志保的女性似乎是意识到了白朗蒂的意识逐渐转醒, 把这里的其他人全部赶走了。 等空间里重新恢复安静,白朗蒂也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穿着白大褂的茶色大波浪微卷发女性正在实验台前,双手插兜看着他, 神色里充满了挣扎。 “你还好吗?”躺在实验台上的男人问。 没料到这句话居然是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宫野志保一愣, 接着摇摇头, 又点点头,“因为给你补注了阿曲库铵和丙泊酚, 浑身使不上劲是肯定的, 除了这个外,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阿曲库铵和丙泊酚是全身麻醉的诱导剂,效果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白朗蒂尽力偏过头,隐约能看见自己手上的束缚带, 他试着活动手腕,果然发现自己手脚绵软,身体的动作跟不上思维。 “我这是在哪里?” 这个问题一下子难住了宫野志保, 她环视四周,选了个比较合适的说法:“在我的实验室。” “实验室……?”白朗蒂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接着垂下眼, 接着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色,说, “除了浑身使不上力气外,我的头还很疼。我好像有些不太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我……你认识我吗?” 宫野志保走到操作台旁边拿起了一份检测报告,认真翻看了一遍。 “没有外伤, 脑磁共振也没有问题……可能是因为麻醉剂过量的副作用。”她作出判断的时候用余光瞥过男人的表情。 他很安静地听着,并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惊慌, 或是有其他应激反应。见自己迟迟没有继续说话,还有些不解的仰起头,“所以我很快就能恢复记忆吗?” “……” 宫野志保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被抓到这里来做药物试验的不止他一个,之前的人要么因为恐惧开始大吵大闹,要么一边咒骂一遍痛哭,哀求她放自己离开。 在之前,她全部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不合格”而把那些人送出了实验室,她不知道那些人的下场,也不让自己想太多,就像只要自己不去细想,就不用承担这份责任一样。 结果组织就抓来了一个身体素质完全远高于常人的男人。 他很健康,或者说,很健壮。身高一米九一,体重约两百磅,体脂率只有百分之十不到。可以说没有比这个更理想的“实验素材”了。 宫野志保只能以“麻醉剂会影响药剂的检验结果”拖延时间……并一直偷偷给他补充麻醉剂量,可这样的身体素质本身就会稀释麻醉的效果,加上长期麻醉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副作用,终于还是等到了他醒来的这一天。 但是这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人却不吵也不闹,即使听到了自己快要成为实验品也没有太大反应,用可以称得上乖巧的态度躺在那里,只问她自己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宫野志保清了清嗓子:“不一定,人类大脑的结构很精妙,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失去记忆——你最后记得的事情是什么?” “唔……”这个问题又让他陷入了茫然,“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会联系给你进行全身复查,”宫野志保只好这么说,“在那之前……我会推迟实验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她就匆匆离开了。 …… 宫野志保看不见的是,有一只充斥着不详的黑猫在男人身边一直注视这一切。 它蹭了蹭他的侧脸,“如果是白朗蒂的话,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身体就能代谢掉麻醉的效果啦,到时候应该可以想办法离开。” 若林春凉还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余韵中。 他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情,弟弟尤金还在拼命调查APTX4869是什么东西,哥哥白朗蒂就直接成为了这款药物的试验品。 这下直接省去了从APTX4869到底是什么开始排查的繁琐工作。 “宫野志保看起来像是被迫参与研究的研究人员一样,”若林春凉仔细回忆起之前的对话,确定自己在对方的催促里听到的是浓浓的威胁,他突然想到,“或许我可以直接从她这里拿到实验报告。” “要不然您用尤金的角色卡去思考这件事呢?”听到他有些跃跃欲试的打算,黑猫委婉地提出建议,“白朗蒂的智力可能不允许他进行这样严密的思考……没有辱骂您的意思,是真的字面意思。”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黑猫还用爪子拍打着面板上偏科极其严重的角色卡信息—— 【姓名:白朗蒂·利奥波德(Brandy·Leopold)】 【性别:男】 【年龄:26】 【职业:MI6情报人员】 【故乡:英国】 【体力:16/16】 【力量:90】 【敏捷:70】 【理智:80/80】 【外表:50】 【幸运:40】 【智力:30】 【教育:45】 【信誉:70】 “早知道奈亚应该劝您把外表的加点放在智力上的,”黑猫有些痛心疾首,“长得丑点就丑点吧,配合您的体型和力量,说不定能造成天然的“恐吓”技能加持呢?但是智力这个东西,没有就是真的没有啊!” “……你上哪儿学到的阴阳怪气?” “跟小教授学的呢~”黑猫昂起头,美滋滋说,“系统小助手奈亚也是会一直进化的,绝对不会给您拖后腿哒!” 若林春凉:“…………” 和黑猫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麻药的效果也差不多过了。等到自己的行动完全能跟得上思维后,若林春凉开口询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这里。” “很简单,”黑猫说,“首先,打开束缚带,然后打晕所有看守,最后,大摇大摆走出去!” 这个行动描述就直接类似于把大象塞进冰箱的三部曲:第一步,打开冰箱,第二步,把大象塞进去,第三步,关上冰箱。 方案提得很棒,下次不要再提了。 “我知道流程,”若林春凉动了动手指,做好准备,“我问的是,有没有可以使用的技能让我做到如上步骤。” “使用技能?”这次轮到黑猫有些不理解了,圆滚滚的眼珠转了两圈,它试探着说,“这样,您先按照奈亚说的做。” “你说吧。” “双手握拳。” 若林春凉握起拳头。 “腰腹收紧。” 他也这样照做了。 “使用最大力气在一瞬间让双手离开实验台。” 若林春凉:“……你可以直接描述为强行挣脱的,我可以做到吗?” “您可是有16体力,90力量的白朗蒂啊!您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如果拿您的弟弟尤金作为参考,您一拳下去能打死五个尤金!!!”黑猫恨铁不成钢道,“您身上麻醉的剂量放在普通人身上几乎是致死量,在休整完毕的状态下挣脱个束缚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它说得实在是有些夸张,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若林春凉试着绷紧手部肌肉,猛地一用力—— “撕拉”一声,束缚带硬生生被扯断成了两截。 它的坚韧是毋庸置疑的,在实验台一头的金属端口甚至被它牵引着出现了机械变形。 房间里一片安静,若林春凉也是第一感受到什么叫“一拳能打死五个尤金”,黑猫没有虚张声势,他甚至觉得可能不止能打死五个…… 他来回看着自己充斥着紧实肌肉的手臂,因为体脂率过低,上面的筋络异常明显。极具爆发力的精悍肌肉沿漂亮的弧线贴合在骨骼上,线条流畅完全不夸张。 “您现在的表情就像在说‘以后我全都设计90力量的壮汉好了’,”黑猫耸耸鼻尖,“奈亚必须提醒您,右边的摄像头一直记录着您的所有行动,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下次这种事情记得提前说。”若林春凉两三下把自己手脚的束缚全部“解开”了,他跳下实验台,扭动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 这个实验室大概两百平方米大小,由玻璃门将空间隔开,一侧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实验区,一侧是做观察记录工作的工作台。 他赤脚走了出去,玻璃门没有上锁,很轻易地就推开了。 还没走到门边,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就从大门外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铝合金材料相撞的声响。 黑猫很懂事地提供着信息上的援助:“白朗蒂是一位出色的格斗专家,同时精通各类武器。由于您现在没有携带武器,可以使用的技能有70点的“格斗:斗殴”,当然,因为这里能当作遮挡物的东西有很多,您还可以使用65点的“潜行”。” “潜行”是保证使用者可以安静移动、躲藏的技巧,一个成功的潜行能让若林春凉暂时躲藏在房间里而不被找到。 而这项技能最好的地方在于,处于潜行状态下的攻击是必中的,在暴露自己身型的瞬间,对方无法对此次的攻击展开闪避。 若林春凉眼尖地发现了工作台上的置物架,上面有各种办公用品,便利贴、胶水、水性笔,还有一把美工刀。 他想了想,先是简单粗暴地把房间里四个角落的摄像头全部掰断,然后走进工作台拿走了美工刀,并对黑猫说:“我要使用“潜行”。” “您确定要使用65的“潜行”吗?” “确定。” 【“42”】 【“潜行”检定成功】 “那么,经验丰富的白朗蒂迅速找好了藏身之所。工作台旁边有一个半掩着的金属柜,平时这里悬挂着研究人员需要更换的研究服。您立刻躲了进去,在大门即将被强行爆破前成功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就在他躲好的同时,门被“哐当”一声踹开了,一群身着战术服的人鱼贯而入。 他们行动的样子不像是安保人员,更类似于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并且每个人都端着一把95自动步.枪。 从柜子的间隙,若林春凉看见他们冲进了玻璃门里的空间,为首的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起了对讲机。 “A8实验室实验体已出逃,申请调动监控查找他的逃亡路线。” 对讲机里穿出“滋啦”的电流声,如果对面是监控室的人的话,他们很快就能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现在过一个“斗殴”检定。”若林春凉默默说。 “您确定要使用70点的“斗殴:格斗”吗?” “确定。” 【“12”】 【“斗殴:格斗”检定成功】 就在对讲机那头传出回应的同时,金属柜的门猛地被踹开,一道身影似蛰伏已久的猎豹般蹿了出来。 美工刀向下一刺,稳稳扎穿目标的大腿,还没等对方有哀嚎的空袭,若林春凉已经单手死死勒住了目标的脖颈,他拔.出美工刀,这次对准的是目标颈部的大动脉。 “不要动。”若林春凉警告道。 但其他人并没有把人质的生命安全放在眼里,完全没有犹豫的,他们端起了枪,当机立断扣动了板机。 子弹击穿了这个人身上的防弹衣,但并不能将人体贯穿。人质就这样成为了天然的盾牌,若林春凉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稍微有些躁腾的内心平复下来,说:“继续检定。” 【“35”】 【“斗殴:格斗”检定成功】 尸体跌进血泊,高大的男人连一个累赘的动作也没有,干净利落地证明了什么叫做“七步之内刀最快”。但他的攻击并不致命,倒在地上的人几乎全是被他们自己人的子弹打中的。 “继续检定。” 【“59”】 【“斗殴:格斗”检定成功】 “继续检定。” 【“25”】 【“斗殴:格斗”检定成功】 ……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拥有知觉的人对视的时候,若林春凉能在对方眼里看见很直白的恐惧。 对方端着枪的手都在抖,视线不自觉落在遍地的尸体上,然后又转回看向这个宛如死神一般的男人。 他用拇指抹掉溅在脸上的血痕,越过尸体向最后的目标靠近。 “继续检定。” 【“11”】 【“斗殴:格斗”检定成功】 解决掉最后一个人,若林春凉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枪,检查了一下子弹便向外走。 没走两步,他走到一个岔路口,两头都传来了脚步声。 “没有东西挡住子弹的话,您会在“斗殴”开始前就被击中。不过也可以使用“射击”,白朗蒂的“射击”也是70点。”黑猫跟在他的身后。 若林春凉仔细听着脚步声,耐心等待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出现在视野里的瞬间。 ——就是现在! 可出现在准星那头的却并不是之前那类雇佣兵。 “你……”抱着一叠资料的茶发女性睁大了眼,“你怎么?” 现况并没有留给他们交谈的时间,转瞬间,另一边的一群黑衣人也持枪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黑猫高声警告:“抓住宫野志保!就算她挣扎逃跑您也要抓住他!您需要一个掩体!” 若林春凉还在犹豫,但面前的女性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她丢掉了手里的文件,一个转身站在若林春凉身前,抓起他的胳膊,并稳稳抬起了他手里的枪,枪口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拿我当人质,”她快速低声说道,“快,他们不会对我开枪!” 黑猫哽住了。 因为对方背对着自己,若林春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这位小巧的女性此刻浑身都在发抖,却是和之前房间里被恐惧摄取心魂的人不一样,她的行为非常坚定,声音也很稳。 那一小队雇佣兵果然停了下来,用枪口瞄准他们,但迟迟没有行动。 宫野志保觉得自己腿已经软了,没有立刻倒下是因为自己还扶着身后男人的胳膊。 她的心脏砰砰就快要跳出嗓子眼,满脑子还想着:他要怎么逃出去?从这栋建筑离开之后怎么走最安全?附近布置的狙击手会行动吗?这里是有些偏的远郊,虽然交通受阻,但只要躲进矮灌木,逃生的几率就能大大提高。 宫野志保想了很多,最后却听见身后传来的叹气。 “你叫宫野志保?”男人说。 她不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对方为什么还要问自己的名字,但还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接着,男人松开了手。 步.枪摔到地面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回荡开,没了支撑,宫野志保一下子有些站不稳,好在面前的人又迅速扶住了她。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 见她已经站稳,男人收回了手。 他的脸上还有残留的血痕,白色的病号服上也全是晕开的血迹,不难想象刚才经历过一番怎样的打斗。 但宫野志保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的气息,这个高大又强健的男人安静站在她面前,像是某种无辜的大型犬。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这不会是什么永久性症状吧?” 宫野志保也有些着急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只知道两件事,一、你叫宫野志保,”男人笑起来,“二、你是个好人。” 宫野志保愣在了原地。 直到身后的人把男人扣押住送走,负责沟通的人上前询问:“您没事吧,雪莉(Sherry)?” 她的指甲扣紧掌心,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再次起身时已经恢复了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没事,我要去看看他……那个实验体。” …… 与此同时,美国弗吉尼亚州,匡提科的公寓里。 若林春凉打开了刚收到的邮件,发件人是FBI学院官方。 【尊敬的尤金·利奥波德先生,您好。我们认真查阅了您的履历,认为您并不适合BUA小组技术顾问一职。】 他心下一动,继续看了下去。 【但我们可以提供另外一个适合您的职位——搜查官的技术支持人员,期待您的回复。并衷心感谢您的配合与理解。】 没能应聘上划水岗位,这种核心岗位倒是把他看上了? 若林春凉不得不开始琢磨在这其中莱克特博士出了多少力,要说真的是看上了那份履历,他肯定是不信的。 目的超额达成了,黑猫却并没有感同身受的高兴,它转来转去,不时抬头看向一脸沉着淡定的青年,最后还是没忍住。 “奈亚搞不懂白朗蒂是怎么想的,”它说,“以他的能力,逃出去是很简单的事情呀!” “就是因为简单,”若林春凉用正式口吻回复着这封邮件,“逃出去后还要想办法拿到实验报告,那还不如就呆在那里,宫野志保暂时不会对白朗蒂做什么的。” 如果做了,那就是好感度刷得还不够高。 见黑猫还是一副“怎会如此”的嘴脸,他用对方在不久前才刚刚说过的话安慰道:“尤金的90的智力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由30智力的白朗蒂执行了,这样说是不是可行度就高起来了?” “……”黑猫立刻哑火了。 很快,若林春凉收到了来自FBI学院官方的回复。 除开那些客套话,比较重要的则是在附件PDF里的通知。 【拟定与您搭配行动的搜查官将于近日内与您进行一次面谈,以下是搜查官的基础信息,请知悉。】 扫过下面的联系方式,若林春凉的眉毛一挑,视线回到最上面一行的那个名字上—— “赤井……秀一?” -------------------- 第40章 == 这位需要技术支持的搜查官行动相当雷厉风行, 正式文件一下来就立刻联系了若林春凉,要求他在次日上午五点于发来的地点见面。 不管在哪一行,这个点“上班”都有些太早了点。 不过谁叫搜查官只要有任务就是全年无休呢, 若林春凉觉得自己也可以理解这个有些不讲道理的会面时间。 只是他多少有点在意“赤井”这个姓氏,毕竟自己冷酷的金发前上司也姓赤井。 不过这世界上姓赤井的人那么多, 不至于那么巧吧, 再说赤井玛丽一个MI6的高层,要是有个亲戚在隔壁漂亮国当FBI多不合适啊。 黑猫表示:尤金到底是有什么资格才敢说这种话的? 以上, 是若林春凉在见到赤井秀一之前的心理活动。 为了不迟到, 他提前十分钟就到了见面的地点。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那是一栋正处于封锁警戒状态的酒店,周围的人被疏散开,酒店外还围了一圈持盾的武装警察。 天还没彻底亮, 手捧着咖啡的若林春凉站得远远的,他还在警察里面看到了有些眼熟的人,似乎是之前在莱克特博士咨询室外有过几面之缘的FBI。 稍加回忆, 属于尤金的精密大脑立刻反馈出了结果: 斯潘塞·瑞德,22岁的FBI高级特别探员兼行为分析组侧写师, 拥有三个博士学位, 两个学士学位,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因为对方是他之前想去的BAU小组的固定成员之一, 在之前,若林春凉就用其他途径获得了整个小组成员的资料。 可这里为什么会有看起来正在执行任务的FBI?若林春凉小口喝着咖啡,漫不经心想着。 “因为我将临时会面改为了一次协作任务。”一个声音从若林春凉右后方传来。 顺着声音转过身,若林春凉看见了他要找的人。虽然自己并没有对方的照片, 或是能辨认的依据,但即使不去管他说话的内容, 仅仅是从外貌上,若林春凉就可以肯定这绝对是赤井秀一。 ——他简直是和赤井玛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了赤井玛丽属于偏冷调的白皙肌,赤井秀一属于健康肤色;赤井玛丽是金发,赤井秀一是黑发外,他们真的……属于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的那一类长相,以及气质。 一上来就把面谈改为实操的行为也像极了赤井玛丽。 若林春凉看了眼自己的角色卡—— 【姓名:尤金·利奥波德(Eugene·Leopold)】 【性别:男】 【年龄:23】 【职业:MI6情报人员】 【故乡:英国】 【体力:8/8】 【力量:30】 【敏捷:30】 【理智:70/70】 【外表:50】 【幸运:40】 【智力:90】 【教育:80】 【信誉:60】 应该够用。 若林春凉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他咬着咖啡纸杯边沿,牙齿磨了两轮,又将最后一口暖饮喝进肚子,也不和对方进行任何自我介绍,或是社交性寒暄,淡淡问:“任务内容?” 赤井秀一对他这样的反应接受良好,言简意赅道:“处理掉里面全部的恐怖分子。” “了解,”若林春凉随手把纸杯扔到一边的垃圾桶,视线在那群警察和探员中来回巡视了一遍,偏头问,“我能拥有的器材设备有?” “跟我来。” 赤井秀一带着他来到了旁边的一辆福特F350,车身外是有些年代感的咖喱广告涂装,打开后面车厢,在蓝色冷调灯光照明下的专业器材出现在若林春凉的眼前。 “这个任务原定只有我一个人执行,所以你的自主权很大,不用有失败的顾虑。” 赤井秀一大部跨入车后箱,他熟练地从箱壁的挂板上取下自己需要的福.特F350狙击步-枪,勃.朗宁手-枪,又取了战术-匕首、烟雾弹、EMP(电子脉冲器)等等东西。 “我会带上通讯耳麦和热成像三维探测仪,你现在有十分钟的时间来适应这里的设备。” “十分钟?”若林春凉已经坐到了加厚的笔记本电脑面前,往耳朵里塞着耳麦。 赤井秀一:“不够吗?” “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起来,耳麦里传出设备成功同步的提示,青年茶色的瞳孔里反射出电脑屏幕幽幽的亮光。 尤金自带的“计算机使用”高达70,在一次成功的检定后,整个系统都成为了他手里的玩具。 他调出了酒店每一层楼的平面设计图,所有通道、管路在他的眼里一览无余。 冷漠而自持的声音在车厢和耳麦里同时传到赤井秀一的耳中—— “我的意思是,用不着十分钟,您现在就可以行动了,我会在这里替您提供所有的技术支持,请不要耽误时间。” …… “你说,你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个弟弟?” 实验室里,宫野志保和白朗蒂对坐在长桌的两边,面对面地进行身体状态的问诊检查。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这个靠防守反击干掉了组织一个编外小队的男人奇迹般没有受到任何报复。 或许是他太适合当APTX4869的实验材料,当宫野志保将他的身体素质报告提交后,上面的人只是要求她尽快开展试验。 于是,宫野志保干脆借着“人脑创伤会对实验产生不可估量的误差”为借口,正大光明的替男人治疗起来。 尤金正在又冷又暗的车厢里执行临时考核任务,白朗蒂却呆在被暖气包裹着的房间中,呼吸间是消毒水和某种清新剂的混合气味。 若林春凉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同时操控两张角色卡时理性的撕裂感,但这样的感觉并不难受,头脑中像是安装了某种能同时运行两套程度的驱动器,没有任何差错地就能保持两种行动模式不受彼此的影响。 “在看到你的那张照片后想起来的,”白朗蒂指着工作台上的相框,“那是志保小姐你的亲人吧?” 宫野志保看向他指的照片,那是她和姐姐宫野明美的合照。 照片里的宫野明美是一位非常漂亮温柔的女性,和宫野志保带着研究员特质的冷静不一样,她的笑容只会让人联想到在冬季结束后冒头的花蕊,或是日本街头盛开的樱花。 “很少有人能从照片里看出我们有血缘关系……”提到自己唯一的姐姐,宫野志保的心顿时又柔软了一截,她摇摇头,“先不说这个,你能回想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就是‘我应该有一个弟弟’这样的程度。”白朗蒂摸着下巴,“不管怎样我都想不起他的脸,也不记得名字。” “有一些相处的画面,或者是记忆比较深的物品吗?这样或许可以帮助你逐渐找回记忆。” “他比我小一点……”男人思索了片刻,“应该是个可爱又害羞的孩子吧,我还挺想有个这样的弟弟。那个孩子他……好像那种不太会说出自己心里想法的类型?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他我就有一种操心的感觉,但是又很安心?……可为什么我的弟弟会让我感到安心,这样的关系不就颠倒矛盾了吗……” 这样的描述对于宫野志保来说太过于熟悉了,甚至可以直接带入她和宫野明美。 宫野志保轻声说:“听起来你们关系很亲密。” 白朗蒂瞬间脱口而出:“毕竟我只剩下这样一个弟弟,他也只剩下我一个哥哥了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又反应过来,皱起眉,自顾自分析道:“这么说来,我怎么还是个孤儿。” 宫野志保用有些复杂的眼神凝视他半晌,因为有些用力,手指将报告捏出一道明显的折痕。 因为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黑猫一直在旁边充当仅有若林春凉能看见的背景板。看到宫野志保明显变化的情绪,它有些不可思议看向自己的宿主。 “尤金那面的任务这么紧张,您还能一心二用来思考这边白朗蒂的计划吗?” 显然,黑猫觉得他是在用尤金的智力代打。 不然黑猫怎么都无法解释,没有“心理学”也没有“话术”,VIP观众也只是安静观看着他的一举一动,30智力的白朗蒂是怎么做到把宫野志保引导到这个地步的? 这简直是大型的《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表演现场啊! “没有,”若林春凉否认得很干脆,“我只是根据直觉说了一部分真话,我也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么看来,30智商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黑猫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只能接受“野兽的智力,野兽的直觉”这样的结论。 不知道白朗蒂是不是特例,如果不是的话,以后就不能通过数值来判断角色卡是否能受限了。 它得想想其他办法。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宫野志保很快让自重新平静了下来。 对方的记忆似乎还是很混乱,画面和感知无法匹配,强行继续深入的话说不定只会适得其反。 在报告上又画上一个勾,宫野志保整理起桌面的文件,“就暂时进行到这里吧,等会儿我会带你重新做一次脑磁共振,看看有没有之前没能注意到的地方。” 她打算去归纳报告,刚起身就被一股力道拉住了。 是白朗蒂,他用两根手指攥着她的白大褂衣角,高大的身量显得他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等出去之后我就去找他。” 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事,宫野志保只是很冷静分析道:“可你现在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不会的,只要见到,我就一定能认出他。”白朗蒂的语气很认真,“等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年纪或许差不多大,应该能相处得很好吧。” ……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难相处?”在通风管道向前潜行的赤井秀一对着耳麦那头的人这么说道。 十分钟前—— 警用波段被悄无声息地入侵了,他们的行动和隔壁的行动组显然并不一致。 在监听中,若林春凉能清晰地听见他们在紧急商讨要怎么解救被困在酒店七层的弗吉尼亚州参议员议员和副州长。 那位天才博士斯潘塞·瑞德语速飞快地侧写出了挟持两位官员的“恐怖分子”: 与他们政.党相悖的激进人士。 不过若林春凉——或者说尤金——并不在意这一点,他的目标就是完成任务拿到FBI的权限。 白朗蒂那边虽然进展得很顺利,但依然不能百分百保证能从宫野志保手里拿到报告,只要白朗蒂能摸清实验室的位置,尤金就可以直接用寻找哥哥的名义动用FBI和MI6两股势力参与其中。 相信不管是美方还是英方,他们都应该不希望由对方来全盘掌握这一切,恶性竞争也好,良性竞争也罢,尤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在的难点在于……赤井秀一并不适应尤金的作战指导。 和尤金常年搭档的是白朗蒂,若林春凉没有忘记这一点设定,尤其是在赤井秀一和赤井玛丽存在一定关系的情况下。自己的行为模式不能发生改变,那样不符合尤金的人设。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监控室在你右侧三十米下方,热光谱标记了范围内的所有行动目标,我会用小型飞行器引走大半的人,最多只会留下两个。不要用枪械,把守在通风口的那个人干掉后监控室就是你的了。”尤金说,“将U盘接入监控室,我会立刻黑掉他们的联系设备。直接杀出去,他们三个人一小组,对你应该不会构成压力。” “没必要在外面引起骚动,”赤井秀一觉得尤金的临时计划太过于冒险,“多等五分钟,我可以在通风口安静狙击掉前来查看的每一个人。” 尤金无意和他起争执,立刻在耳麦里回话:“抱歉。” 但紧接着,他又说:“我没考虑到你的正面作战能力有可能和我的估计有出入,这是我的失误。” 青年把这种像是讽刺的话说得及其平淡,“不过来不及了,为了节约时间,我已经把飞行器放了出去。” 话音刚落,外面立刻传来一股骚动,监控室的人揣着武器离开了大半,正如尤金估计的那样,监控室只留下了两个。 执行任务的FBI搜查官久违地感受到了事情超出预料外的“惊喜感”。 现在退出去显然不划算,而简洁高效的方式就是按照他的“准技术支持官”计划的那样,趁着对方陷入混乱局面的时候简单粗暴地完成任务。 漆黑的管道中,赤井秀一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难相处?”” -------------------- 第41章 == 若林春凉忽视了这样的无端指责。 “另外, 小心一点,赤井秀一。骚动瞒不过外面的警员和FBI,在大楼四侧都有对准窗户的狙击手, 我们现在的行动应该没有和他们通过气,被发现会有些麻烦。”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 他动作敏捷地干掉了通风口的男人, 将身体软下去的男人轻放在地面, 在监视屏幕前完成了一次利落的绞杀。 将准备好的U盘插入借口,耳麦中传出平淡无波的倒计时:“请稍等……clear, 您可以继续开始行动了。” 在尤金的作战计划下, 赤井秀一的武器受限。狙击枪在近战不占优势, 除了战术-匕首外,他能使用的杀伤力武器就只剩下勃.朗宁手-枪,在近距离冲突下, 火力明显是不足的。 检查了一番子弹供给,赤井秀一又听见了尤金的声音:“门外过来了三个人,倒数三秒后朝门直接开枪, 锁定高度在一米七五左右,居中。3……2……1……” “now!” 这种蛮不讲理的节奏让赤井秀一皱起眉, 但这并不妨碍他精准的行动。一声枪响后, 门被打穿了一个洞,外面传出重物倒地的声响。接着, 门被暴力撞开。 又是两枪,快速结束战斗。 “出门后右转,五米处有你现在需要的东西。”尤金说。 他越过尸体,扫过走廊两侧, 快速移动到耳麦中提示的地方。 那是一个消防柜,但里面并不是消防斧之类的东西, 而是一根…… “撬棍?”赤井秀一把东西取了出来。 “对,他们应该是把消防斧取走了,留下了撬棍。HRC(硬度)40,足够在酒店的走廊、电梯等空间使用了。”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措辞,又说,“如果您的近战能力比较保守,也可以搜刮他们的枪械——他们来了。” 接着,赤井秀一就身体力行的向若林春凉证明了自己的近战能力。 撬棍不愧是流传至今依旧强盛的起源棍,在一个身手强劲的人手里直接发挥出了百分百的杀伤力。 凭借着热成像,在尤金的一路播报下,赤井秀一从监控室所在的地方直接一路杀去了上面的楼层。 他是个很冷静的人,这一点和赤井玛丽也很像,若林春凉看着他的行动,心里隐隐做出了评价。 枪械和近战的区别不仅是杀伤力,还有使用者的心理变化。用撬棍这种武器进行物理攻击的手感是相当鲜明的,包括对方产生的痛苦程度也不同,很容易在行动中逐渐掌握不住权衡的秤杆。 也就是字面意思——容易杀疯。 看着他的行动,黑猫在旁边戚戚道:“我怎么觉得他把每个人都当成您了呢,这一下又一下的,真解恨。” 若林春凉:“不要把自己的心理活动强加在赤井秀一身上。” 黑猫:“嘻嘻嘻,没有啦~” “他不是一个容易受感情驱使的人。”若林春凉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手指在电脑上快速敲击,“赤井秀一很稳,他的心率一直没有太大提升,下手也是快准狠没有拖泥带水——警员从一楼进来了,请小心。” 最后半句话是冲着耳麦说的。 “因为下面的人都被清理掉了,他们上来的速度会很快,您不一定能避得开。”尤金问,“我们的任务是必须保密还是有交涉的空间?如果是前者,我直接将警员也标记为目标了,您可以继续展开行动。” 赤井秀一收起撬棍,开始调整呼吸。他从窗外看向下方,已经有全副武装的警员进入到酒店里。 “是保密任务,但是不用把警员标记成目标,尽量避开就可以……而且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交涉的话可能情况会更糟。” 将第二次的无端指责记在心里,若林春凉仔细听着警用波段里的指令,并同步给了赤井秀一。 “警员会先去监控室,三秒后我会将留在那里的U盘引爆,不留下证据。我们的目标会恢复联系波段,您单次要面对的将不止三个人,建议——” 他的话截然而止。 “尤金?”赤井秀一按着耳麦。 虽然那头没有回应,但大楼出现了明显的震颤,赤井秀一扶助窗沿。爆炸估计是监控室传出的,他在拐角观察了一下局势,处理了接近的人后也没有再去清理剩下的目标,迅速往天台飞奔而去。 在天台,他端起狙击枪,通过倍镜观察那辆福特F350。 车厢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尤金,另一个则是挟持着尤金·利奥波德的陌生人。从他的穿着和顶着尤金太阳穴的枪-支型号不难看出,他和酒店里的那些目标是一伙的。 尤金没有任何表情,稍微侧着头,不让对方发现自己藏在细发中的耳麦。 耳麦里传出阵阵噪音,经过一番调试后,赤井秀一重新听见了那头的声音。 “让他们停手!立刻停手!你这该死的条子,想活命就快点!” “God damn it!我们人怎么……你怎么还没动作,是想死吗?!” 尤金依旧不为所动。 狙击枪的瞄点已经对准了男人的头,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尤金开口了。 “我确认一下,此次任务是秘密任务,没错吧?” 赤井秀一不清楚他想做什么,“是。” “警员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斯潘塞·瑞德和另外一位警员正在前来查看。” 挟持着他的男人和赤井秀一同时找向前方,尤金说的没错,有两个身影正快速赶来。 “两个方案。一,连开三枪处理掉所有人,我立刻开车离开;二、我自行处理。”尤金说。 赤井秀一皱起眉,利用倍镜开始更全面的观察现状。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男人激动起来,勒住尤金的胳膊收得更紧。因为手有些不稳,枪口在他的太阳穴上狠狠砸下几次,“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你们都该死!” 在倍镜里,赤井秀一终于看见了尤金手里握着的东西——一个已经拨开拉环的82-2手.雷。 手.雷的压片被他的手掌按住,引信没有弹开,但只要他一松手,三秒后手.雷就会立刻爆炸。 为了不泄露秘密任务,他想要连人带车一起处理掉! 尤金的额角被砸出一道口子,血沿着脸颊向下滴,但他依旧保持着百分百的冷静,“他们还有四秒不到的时间就能靠近,如果不决定的话,我将自行处理。” 四…… 车辆外没有留监控,若林春凉没有预料到对面还有提前在外观察的人员。对方暴力打开了车厢后门,满脸仇视和暴怒地上前把自己从座位上拽了下来。 他还尝试着与对方进行了一次力量对抗,但尤金30的力量完全不够看,在挣扎的时候耳麦的连接器还被重置了。他能做到的就是被扯出车厢的时候偷偷在两侧的刮板上取下了一枚82-2手.雷。 “如果他不放开您,尤金自己也会被炸碎的。”黑猫在旁边观望起局面。 “我知道。”若林春凉等着耳麦重新连上信号,“但是我得告诉赤井秀一,尤金很专业,相当专业,即使他不喜欢我,FBI也绝对不会放弃我这样的候选人。” 三…… 斯潘塞·瑞德和另外一位警员已经离他们不到五米,两个人都一脸警惕地举起了枪:“放下武器!放开他!” 天台上,男人握着狙击枪的手握紧了,手指在板机上来回摩挲了几次。 二…… “别过来!该死的条子,你们这些人从来不正视我们的需求,狗屁州长,狗屁警察……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一…… 有人扣动了扳机。 男人脸上还保留着愤怒又慌张的表情,但眼神已经没了神采,他的眉间有一个血洞,手上的枪先一步跌落在地上。接着,男人轰然倒下了。 赤井秀一开了第一枪,但第二三枪迟迟没有出现。 尤金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已经没了呼吸的男人,他注视着有些茫然的两位警员,抬手抹掉了脸颊的血痕。 黑猫将一切看在眼里,它感觉尤金如今的动作和之前白朗蒂擦掉别人溅到脸上的鲜血的那一幕诡异的重合了,两人的神情和那种冷漠的感觉甚至都出奇的一致。 以及那种明显错位的无辜感。 两兄弟似乎都缺少了某种常识,只认定自己的独立世界观,并用自己的一套理论作为所有思考和行动的指南。 “看来您选择了方案一,”尤金轻声说,“请继续吧,还有两位目击者。” “行动结束,我会向他们说明情况。”赤井秀一在天台上收起狙击枪,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冷了,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至于你,尤金·利奥波德,不要动,握紧手-雷,我立刻下来处理。” “收到。”尤金·利奥波德又问,“那么考核的结果呢?”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赤井秀一说。 ……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白朗蒂看向玻璃另一侧的实验员。 他撕开胳膊上的止血带,对方刚才采走了小剂量的血液,说是要进行血常规检验。 宫野志保头也不抬:“谈什么?” “之前忘了问,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多久了?”男人走上前,宽大的掌心贴上玻璃,他有些忧心忡忡,“如果我想要找弟弟的话,那他现在也应该在到处寻找我才对……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宫野志保:“……快半个月。” “实验什么时候能开始呢?”白朗蒂盯着她的眼睛,真诚说,“我觉得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宫野志保:“……” 她放下了手里的器皿,咬住下嘴唇,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有关实验……” “嗯?” “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 第42章 == 宫野志保将谈话的地点定在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走廊里的助手没有收到任何提前通知, 拿着手里的资料有些茫然地看向两人。 他先是注视着走在前面略带强势的女性,没有得到半个眼神后才抬高视线,看向乖乖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和前面年轻的博士不同, 像是某种敏锐的猛禽,男人充斥着某种天然野性的眼神在瞬间死死盯住助手, 睥睨的眼神中不带有任何恶意。 他当然不会对一个毫无威胁的人心生恶意, 就像草原的狮子会注意四周的一举一动,但不会对着被风一吹就开始发抖摇晃的枯树有任何想法, 那些东西印不进他的眼底。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错开。 助手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屏住了呼吸。 之前发生过的事还历历在目, 失忆的男人毫发无损地干掉了一个装备齐全的小队,如果不是雪莉用某种方法制止的话,说不定他早就强行离开了。 助手摇摇头, 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快步走开了。 走进新的房间,若林春凉快速扫了一圈。 之前实验室里的摄像头又重新装了上去, 而且数量激增,显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而这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只有对角线的两个监控。 宫野志保立刻反锁上了门。 “毁掉那两个摄像头。”她简短地说。 若林春凉没有异议, 白朗蒂的身高足以让他能轻而易举地够到摄像头。只需要轻轻一捏, 坚固的器械就如同小孩的玩具一样被他掰了下来。 接下来是另外一个。 “他们很快就会进来,我长话短说。”宫野志保将那叠无所谓的资料随手扔在圆桌上, 双手揣在白大褂口袋里,“所有服用了APTX4869的人里,只有一个是后果不明。” “为什么还会有效果不明的实验?”若林春凉把弄着摄像头的残骸。 “因为APTX4869有99.8%的致死率。” 男人的动作停下了。 “我一直在试图推迟组织进行人体实验的时间,所以他们直接将不稳定的药物当作毒药投入使用。除了在日本有一例没有得到确切的使用结果, 其他无一例外,服用过的人全部死了, 并且是完全检测不出死因的意外猝死。”宫野志保淡淡地说。 …… 【A酱觉得这个情况有亿点点眼熟:想说的话都在我的ID里了兄弟们!】 【B仔也觉得这有亿点点巧了:实不相瞒,我和A哥持相同意见。】 【C君也不想破坏阵型的:来,对个暗号,组织、日本、毒药、无痕猝死、一例没有得到确切的使用结果。】 【E:直接说工藤新一名字不行吗?】 【社畜阿D青春无敌:我就喜欢E哥这种酷酷的样子,从来不与我们同流合污。】 …… 若林春凉也有些无语。 在之前,他从来没有把APTX4869和组织联系起来过,组织光是那些业务就已经够忙了,居然还插手生化制药? 而且要是早知道这是组织研发的药物,说不定他会直接以尤金的身份跑去日本,回到神秘学事务所里掏出马丁尼的角色卡。 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说不准那就是一通电话能解决的事情呢? 虽然在贝尔摩德或者波本那里套话有些困难,至少能从伏特加那里摸到什么消息吧。 打破若林春凉复杂思绪的是森鸥外。 这位曾经给了丹特陈90“急救”的先生显然在医学药理方面颇具建树——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没有进行过人体实验,服用过药物的人几乎不留痕迹的死亡……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有用的实验数据和情况分析——目前为止,似乎并不存在“实验报告”这样的东西。】 若林春凉心下一动。 可那怎么可能,他的任务清楚地写着…… 心里的话截然而止,几乎是下意识地,他骤然看向黑猫。 那只狡猾的黑猫早在宫野志保阐述APTX4869情况的时候就悄悄躲到了她的身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坚决不探出头来。 若林春凉:你又开始了是吧? 难怪白朗蒂开局就成了组织的试验品备选,因为只有进行试验才能拿到实验报告。 如果单纯为了任务不考虑撕卡的可能性的话,对白朗蒂使用APTX4869,再由尤金取走有关报告就可以完成任务。 而且APTX4869并不是百分百致死的,至少他记得工藤新一还好好活着,只不过身体好像变成了六七岁的样子。 黑猫的确在进化,它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用恶意来恶心他,而是用任务内容和信息差来悄悄地控制事态走向了。 要是之前真的逃了出去,无论如何他也得不到不存在的报告;而如果他留了下来,除非自己充当实验体,并侥幸存活,否则他也得不到实验报告。 该说不愧是奈亚吗? 注意到男人复杂的视线,宫野志保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但身后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用有些疑惑地眼神望去,男人只是摇摇头,“没事。” 宫野志保接着说:“组织安排我后天去日本调查没有结果的那一例,估计要呆三天左右。” 男人又点点头:“哦,那你注意安全。” 宫野志保:“……”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和对方交谈就一定得把所有意思表达清楚,因为话里的任何深意和暗示他都会直接掠过。 于是她重新调整了说法,像是在与动物沟通般把每个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 “我的意思是,吃下APTX4869的人几乎必死无疑,我会去日本拖延几天,在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必须想办法找机会逃出去。” 这句话因为解释得太过于详尽,几乎变成了一项强势又确切的指令。 男人没有立刻回应。 他用抛球的手势将那个可怜的监控器一上一下把玩,眼神下移,明显是在思考。 很快,他把手里破破烂烂的监控扔到一边,像小孩罚站一样站直了:“其实,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用有些心虚的语气说,“白朗蒂·利奥波德,这是我的名字。” 乍一听到“白朗蒂”,宫野志保条件反射后退一小步,瞳孔放大,下意识觉得这是酒的种类。 她的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念头:他是不是上面派来试探自己的组织成员?自己如今的行动暴露了会发生什么事?自己的姐姐宫野明美会被牵连吗? 但男人毫无城府的表情让她随即反应过来,白朗蒂其实也是英国或是西班牙很常见的名字。 ——男人的英国口音也很明显。 可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她不清楚白朗蒂在心虚什么。 “因为志保小姐似乎告诉了我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我却连想起名字这件事都瞒着你……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羞惭地垂下头,替自己解释说,“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找一个机会对朋友进行正式的自我介绍……” 有什么麻木的东西微微跳动了一下,“朋友?” “果然,这种场合的自我介绍还是太烂了点吧?要是尤金的话……”白朗蒂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都不自觉上扬,他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对了,尤金是我的弟弟。虽然还是想不起来脸,不过我觉得按照这个速度,我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所有记忆了,这也得谢谢你。” 他在分享他的喜悦,宫野志保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白朗蒂·利奥波德在向他的新朋友分享他微不足道的喜悦。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惶恐,宫野志保从小就能和冷漠与恐惧为敌,即使只有18岁,她也有足够的自信能抵御外界的冷酷。 但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拒绝坦率与善意的力量,如果有一双来自“朋友”的手轻拍她的肩膀,毫无疑问,那双手就成为了无所不能且无坚不摧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恼怒,有种将情绪都摊开的尴尬感,而白朗蒂显然并不能对这种感觉感同身受。 他还在纠结自己自我介绍的场合是否太过于失礼,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在一次愉快的英式下午茶中重新开始他的自我介绍。 “总之,”宫野志保提高了音量,用自己最擅长的冷酷口吻说,“如果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我也会稍微帮助你一些。” “说到帮我——”白朗蒂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听到了门外的响动,似乎是有人在迅速靠近。 考虑到室内还有宫野志保,外面的人不可能直接透过门射击,他绕过去轻松抵住了门,继续说,“能带我一起去日本吗?” “去日本?”宫野志保皱起眉。 “嗯,”白朗蒂点点头,“我和尤金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我想去看看。” 黑猫暗戳戳探出来一个头:“您想去日本干什么?” 若林春凉当然不理他。 “哎,不要对奈亚冷暴力嘛,奈亚这也是为了给您创造快速完成任务的机会啦!”黑猫绕来绕去,摆出一副极低的姿态,“具体行动还是您说了算,不是吗?” 若林春凉还是直接忽视了。 直到他在观众区看见了同样的问题,才相当双标地礼貌回答:“服用过APTX4869的所有人里不是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吗?工藤新一也在日本。” 【蜘蛛多可爱啊:即使宫野志保能找到工藤新一,她也不会告诉组织的,她心肠太软了。】 若林春凉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只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觉得去日本绝对要比呆在美国要好。 而且宫野志保明显能做到这一点,组织在日本有皮斯克这样的金融大鳄作为资金链上的一环,建立一个实验室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要宫野志保表明自己要带上自己去日本进行实验,组织就没有理由拒绝。 最后,宫野志保同意了,她警告说:“在我说逃的时候,你必须立刻离开。” 听到满意的答案,白朗蒂也不抵门了,走过去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肩:“谢谢你,志保小姐。” …… 与和谐共处的实验室二人组截然相反的是尤金这边。 他的行为显然是把赤井秀一惹火了,这位FBI搜查官气势汹汹走过来,握着他的手沉稳无比地将手-雷转移到自己手里,然后估算了一下距离与地形,果断往空处高投了出去。 常年用狙的臂力相当了得,三秒后,爆炸声响起,其他人惊疑不定地打量起周围,完全不知道又是哪里出了意外。 “FBI搜查官,正在执行机密任务,”赤井秀一将证件背面露给满脸警惕的两个警员,“他是我的技术指导官,请去继续进行你们任务吧,这边不需要其他援助。” 执行秘密任务的搜查官没有将证件正面交给他人仔细检查的义务,况且赤井秀一和BUA平时的活动范围完全不重合,前者更像是特工,后者则是不少地方州政府一贯讨厌的“爱抢功劳”的存在。 斯潘塞·瑞德知道规矩,他有些生疏地把枪别回枪套,又打量了旁边安静的年轻人很多眼。 走之前,斯潘塞还是没忍住,搭话说:“尤金?尤金·利奥波德?” 骤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若林春凉抬起头:“是我。” “我读过你今年发表在PNAS的论文,”对方的语速快得有些不正常,“当然,我知道不止一篇,也不止机械工程与热力学研究。我注意到你还在尝试新的东西,我在FBI学院的阅读小组里看到了你的名字,你在公开的分享报告里说一周七本的阅读量实在是太低,单一的阅读方向会让思维受限……God,我是说,我再赞同不过这个观点,几年前我也提过,就贴在你的报告后面一层。” 若林春凉只觉得赤井秀一周身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方便留个电话吗?”若林春凉把自己手机递给了斯潘塞,“之后再交流,现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斯潘塞瞬间露出歉意的表情,接过手机飞速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又递了回去。 把所有的意外情况都清除后,他们终于回到了车厢里。 赤井秀一把之前带走的设备全部放回原位,同时开口道:“你不是第一次当技术指导,但FBI的报告里没有你从事相关‘工作’的记录。如果你继续有所保留,我不得不将你连同你的疑点一起上报。” 他低沉又冷酷的声音回荡在车厢中,“尤金·利奥波德,你为什么向FBI学院发出申请?” 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摘下耳麦,不闪不避地对上赤井秀一锐利的眼神。 他说: “我以前是赤井玛丽的人,因为哥哥在美国失踪了,所以辞职来这边找他。FBI找人会比较快,所以我就提交了申请。” 黑猫:??? “您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告诉他啦,”它左看看尤金平静无比的脸,又右看看赤井秀一有些意外的神情,“这是能直接说的吗???” “有什么不能的,就算他找赤井玛丽核实,对方也不可能告诉他我是来干卧底事业的。”若林春凉不以为意地等着对方的反应。 再说,大家的成分都不是那么干净,也就别互相嫌弃了吧? 赤井秀一确实不觉得尤金在撒谎,既然对方直接摆出了赤井玛丽,那多半也是知道自己和她的关系。 只要一通电话就能确认的事情,他没有必要撒谎。 既然如此,他的身份也就不是问题,毕竟如果真的要清算和国外情报组织有关联的人员,父母都是MI6成员的赤井秀一会比尤金·利奥波德更先一步被踢出局。 被突然出现的母亲的名字搞得有些猝不及防,他心头的怒气消了大半。 又想到年轻人在之前的任务中展现出来的能力,赤井秀一猜想自己和他搭档多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从另一个角度想,这或许还能看做自己撬了自己母亲的墙角呢? 一下子就好受多了。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硬:“MI6没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吗?” “感谢您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问题,”尤金平淡地往外吐起脏话,“MI6的情报网就和英国的大多数官员一样,全是狗屎。” 赤井秀一:“……” 尤金:“当然,我还是很敬佩赤井玛丽女士的,她除外。” 赤井秀一:“……” 尤金:“您不会还有其他亲属在MI6吧?那您的所有亲属除外好了,这样可以吗?” 赤井秀一:“……” 这居然还是一个越相处越觉得很难相处的类型。 觉得这个话题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尤金摆出一副很好说话的姿态,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问题,算是搭档的一个建议。”赤井秀一坐到了他的对面,“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搭档是什么情况,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同伴百分百信任,冒着巨大的风险听你这种不顾后果的指挥的。” 尤金很自然地反问:“为什么不能,只要你能做到,我的方案就会是最高效而无解的。” 他像是真的很疑惑,“我以前的搭档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问题,他很乖很听话,我以为这就是默契度的体现,而默契度完全可以依靠经验的累计来提升。” 技术指导官的用词让赤井秀一眼皮一跳。 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外勤人员?还从来没对他极端的指挥提出过任何意见? 考虑到尤金的性格,他不得不把建议说得更加直白:“你的控制欲太强了,搜查官不是技术指导官手下的警犬。退一万步讲,即使是家养的边牧,绳索栓得太紧的话只会让它拼尽一切想要挣脱项圈逃脱束缚的。” 赤井秀一认为自己的话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举的例子也没有丝毫冒犯到敏感的英国人。 但尤金·利奥波德的表情瞬间阴沉了起来,“逃脱束缚?” 他发出了一种会使人感到每根骨头的骨髓都凉透的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宛如被强行挤压出身体的灵魂碎片。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种阴翳消失了,他变回了之前泰然自若又神色从容的模样。 “我会根据您的行动习惯调整指挥方式,也多谢您的提醒,让我想到了其他可能性,” 他冷静地勾起了一个绝非善意的浅笑, “所幸的是,项圈能束缚住的从来不是行动的身体,是意志的自由。” -------------------- 第43章 == 若林春凉差点直接在赤井秀一面前变脸。 但其实质上并不是因为对方说的话, 而是因为在那个时间点,白朗蒂刚好在森鸥外的协助下明白了“实验报告”的本质。 和差不多依仗本能行动的白朗蒂不同,尤金一边应付着自己这边的同时, 还分出心来留意着另外一头的情况。 作为白朗蒂的他并没有思考太多,遵循直觉提出要去日本。作为尤金的他却在瞬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库洛洛说的没错, 即使宫野志保找到了变小的工藤新一, 按照她的性格也不像是会直接把他报上去的样子。 实验报告的来源要么是把工藤新一抓来做研究,要么是给宫野志保找来下一个实验对象。 既然最坏的打算就是让白朗蒂作为试验品, 若林春凉怀疑自己下意识想去日本是因为事务所里, 丹特陈那90点的“医学”。 如果“医学”也没能保住性命, 那么实验还是失败的,唯一的可能性仍然在工藤新一身上。 那么他就必须要保证: 一、将工藤新一带给宫野志保。 二、说服宫野志保给自己研究报告。 宫野志保很容易心软,但也要分对象, 让尤金去做这件事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而且,森鸥外没有告诉白朗蒂的很重要的一点——实验是不可能只有一个样本的。 为了确保临床实验的准确性,一例样本量绝对不够,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以工藤新一的数据为基准对药物进行调整,然后再度展开一定样本量的实验。 也就是说, 看起来任务并不算难, 但仔细一想,就连“实验报告”的定义都有待商榷。 若林春凉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内容而短暂地变了脸色。 【镜花水月:赤井秀一还在看着你。】 观众提醒了他现在的处境, 他立刻清醒过来,这才开始回忆自己和赤井秀一的对话,同时冲黑猫下达指令,“我要进行一个合理的“伪装”。” 黑猫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完全冷处理, 乍一听到喊自己的声音,手脚并用窜出桌底, 笑嘻嘻问:“您确定要使用90点的“伪装”吗?” “确定。” 【“1”】 【“伪装”检定大成功】 黑猫:??? “伪装”大成功能有什么额外的奖励? 它维持着谄媚的样子冻在了原地,嘴里低声嘀咕了两三句什么,然后重新挂起营业的笑容,开始了“伪装”大成功的阐述。 而在一通表演之后,世界都安静了。 …… 【A酱大受震撼:我有些好奇,奈亚平时都看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B仔瞳孔地震:这个剧本,他连上了!还能出八百集续集的那一种!】 【C君摇了摇头:按照这个设定继续下去,要是哥哥真的出了什么事……尤金·利奥波德不就直接变成尤金·已黑化·利奥波德了?】 【E:……】 【社畜阿D青春无敌:就连E哥都沉默了,奈亚,你好大的本事!】 …… 专业选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为什么大成功会给我塑造出这么……离奇的形象?”看着赤井秀一的表情,若林春凉甚至觉得这是完全能被当作大失败的典型案例。 从小有分裂样人格障碍是一回事,对自己亲哥哥控制欲强到这个地步,送进精神病院不冤吧? 而且赤井秀一应该还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哥哥白朗蒂,还以为只是在讲前任搭档的事情。作为尤金的新搭档……他会怎么想? “就……大成功嘛!您看,尤金·利奥波德现在的形象是不是十分立体生动又深入人心啦!”黑猫还在做无谓的狡辩,“以后您再夸张的行为都可以靠这个解释了,一个对哥哥控制欲强得离谱的天才,杀到组织那还不是基本操作,惹急了可能会直接……” “闭嘴吧。”若林春凉冷冷说。 黑猫:“好的。” 好在赤井秀一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比较酷的人,就算心里有千万句“这什么扭曲的关系,好怪”,也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差不多沟通完毕,赤井秀一表示自己会将报告提交上去,正式入职可能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等信息录入之后,尤金的权限就能开启,到时候要调查什么都看他自己。 若林春凉强撑着说:“感谢您的理解。” …… 回到公寓,若林春凉先是给汉尼拔·莱克特发了一封感谢信邮件。 对方很快给了回复,客套一番后对尤金现在的心理状况表示了十足的关怀,并带着歉意说自己最近忙着协助FBI特别调查顾问,他们约好的日常咨询时间或许要进行调整。 翻译一下就是:我找到了一个新的玩具,对尤金这个还在塑形期的“玩具”放养一段时间,你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不知道那个倒霉鬼是谁,被汉尼拔·莱克特盯上总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也让若林春凉松了口气,之前的分裂样人格障碍已经让尤金拥有一个“不幸却又万幸的童年”了。 要是再加上因为大成功新鲜出炉的控制狂心理……在莱克特博士的一通分析下,说不定还要给他增添不少的新鲜设定。 明明理智有足足70,尤金看上去是真的比丹特陈还要不正常! “白朗蒂很快就要去日本了,您要怎么办?”黑猫小心翼翼地看着若林春凉的脸色,它的猫生就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 “‘我’要怎么办?”若林春凉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抱着电脑查阅自己如今的权限,凉凉道,“尤金只会继续搜查白朗蒂的下落,要是能查到他在日本,立刻连夜买机票去把人绑回来关着吧。不然他还能怎么做?” “哎,奈亚不是那个意思啦!”黑猫懊恼垂下头,气弱道,“奈亚怎么也没想到能在“伪装”上大成功,系统给到的结果就是那样,奈亚只是一个可怜的传声筒……” 这种程度的示弱完全没被若林春凉放在眼里,他盯着屏幕,手指在笔记本的触屏版上轻敲几下,等待着页面的刷新。页面的小圆圈转了几圈,一次卡顿后,FBI的后台数据库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他立刻挺直了背,“我要用“计算机使用”将所能拟定权限范围内的所有数据拷下来。” “您确定要使用70点的“计算机使用”吗?” “确定。” 【“43”】 【“计算机使用”检定成功】 “计算机使用”使尤金·利奥波德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暂时拥有了远超技术指导官的权限,在一通复杂的操作后,他成功将自己权限范畴内的所有数据拷到了自己的数据库里。 不得不说,FBI能查到的东西的确比MI6要多很多,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美国不止FBI一个情报部门,它们还拥有与MI6齐名的CIA(美国中央情报局)。 而FBI很夸张地将大部分属于CIA的情报也纳入了库中——若林春凉估计他们的大部分数据库其实是共通的,只不过要看权限够不够而已。 又花了一点时间来将数据整理归纳,在此期间他还没忘了自己MI6的身份,将一部分数据打包封装后发给了赤井玛丽。 赤井玛丽的动作很快,收到资料后立刻联系了他。 “这就是你能挖到的全部的东西?”电话里的女声公事公办说,“以你的能力应该不止能查到这些东西才对,尤金。” 若林春凉也很干脆地承认了,“这只是一部分,我要保证自己的价值。” “哦?” “等找到白朗蒂,或许我会需要MI6的协助。我不喜欢美国,有必要的时候我会申请回国的避难申请,一个没有价值的MI6情报员应该不会受到重视吧。” 赤井玛丽并没有对他表现出的不信任而作出情绪上的反应,她轻笑一声:“是你会干得出来的事情呢。”她说,“不过我很意外你能这么快打入FBI内部,他们不是会那么容易吸收新鲜血液的情报组织。”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在和你儿子搭档吧。”他轻飘飘地抛出了算得上机密的炸弹。 “……”赤井玛丽罕见地沉默了。 若林春凉在屏幕上调出了赤井秀一的资料,同时还有以前就存在自己数据库里的赤井玛丽的资料页面,虽然各有隐瞒,但从年龄、经历等等方面就能轻易判断出他们是母子的事实。 “赤井秀一不会格外卡我的档案,原因您应该清楚。”他说,“当然,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找到白朗蒂之后我会立刻回国。” 赤井玛丽:“……最好是这样。” 挂断电话前,她又稍微提起:“你说你和秀一是搭档……是类似于和白朗蒂一样的搭档吗?” “是的,不过请您放心,我差不多能摸清他和哥哥的差别,不会制定出不合理的方案。” “你居然知道什么叫不合理的方案?”赤井玛丽笑起来,是不带有目的性的调侃性笑声,“秀一那小子是不是直接指出了什么?” “微不足道的偏见而已,他会了解一个优秀的技术指导官能做到哪一步的,您不用担心。” 赤井玛丽和赤井秀一明显不是常见的母慈子孝的类型,她相当幸灾乐祸的表示自己很期待他们的搭档生活,然后快乐挂掉了电话。 此时,一边通话一边查阅资料的若林春凉已经快将赤井秀一的档案扒干净了。 他下滑到任务履历最后面的一栏,定定看了半天。 【曾经参与了跨国犯罪组织的卧底计划,获得Rye(黑麦威士忌)的身份,掌握了大量组织成员报告,在一次逮捕行动中暴露后脱离组织。】 他又点开了附属的资料,是赤井秀一提供上去的任务报告。 “琴酒……朗姆……伏特加……马丁尼……?” 报告里居然有非常详尽的组织成员名单——他所卧底的组织昭然若揭。 这正是若林春凉此刻急需的资料! 他仔细翻阅起组织的信息,试图在里面寻找APTX4869的蛛丝马迹。可Rye显然是一个不参与研究的行动人员,他在组织里的定位似乎和琴酒差不多。 同时,他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自己新搭档的任务邮件。 【赤井秀一:收拾东西准备前往日本,那边有些任务需要处理,具体安排见面再谈】 日本?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收到,】若林春凉想了想,心里迅速有了一个符合人设,同时又全新且大胆的计划。 虽然还需要后续的补充和完善,但毫无疑问,这会是目前为止成功率最高,也是最合理的计划,黑猫甚至找不到任何插手的空间,【刚好我也查到了一点东西,需要去日本处理。】 【赤井秀一:不耽误行动的话随便你。】 【不会耽误行动。】他用尤金会有的口吻一字一句回复道,【我只是去拿回我的东西。】 -------------------- 第44章 == 组织的动作很快, 在宫野志保提出要在日本“工作”后,不到两天他们就准备好了新的实验室。 抵达日本后,她没有立刻开始去检查之前那例服用了APTX4869后下落不明的案例, 也没有马上把跟着一起来到日本的白朗蒂作为实验素材。 她声称自己还需要调试期,一边用小白鼠做实验的前期准备, 一边和白朗蒂商量着逃跑的计划——当然, 是白朗蒂的逃跑计划。 只要宫野明美还在组织手上,宫野志保就不可能离开。 可白朗蒂·利奥波德完全没有任何“ 打算逃走的实验体”的自觉, 甚至在宫野志保要出去和姐姐见面的时候还想要跟着她一起出门。 “我想去看看小时候那一家面包店还有没有在营业, ”他自顾自穿着外套, 对阻拦自己的年轻女性表露出了不解,“我不能和你一起出门吗?” “他们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出去的。”宫野志保尝试着跟他分析,“而且我的所有行程都会有人暗中跟着, 要是你试图中途离开的话,他们说不定会直接远程狙击。” “可我不会趁外出的时候逃走,我只是想带你去那家我们都很喜欢的面包店。”他将宫野志保表露出的不赞同态度看在眼里, 纠结了一小会儿,重新坐了回去, “好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男人乖乖呆在那儿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宫野志保犹豫了下,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面包店在哪里,我帮你买回来。” “不用。”白朗蒂摇摇头。 直到宫野志保和自己姐姐见完面,打算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她才明白白朗蒂的那句“不用”指的是什么。 天色还早, 她从见面的餐厅走出来,在拐角突然被一股力气拽进了巷子, 没等她作出反应,拉着她手腕的人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 宫野志保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这些天的相处让她立刻判断出了这个“绑架”自己的人是谁。于是她也不再挣扎,等着看他想干什么。 高大的男人机警地打量着巷子周围,确定暂时没人后才拉着她往巷子深处钻。他像是对这里相当熟悉,在蜘蛛网似的通道中前行,又带着她蹿上阁楼,在相隔接近两米的屋顶背对着她蹲下来。 “上来,我带你过去。” 宫野志保照做了。 她一直听过白朗蒂的身手,但没能亲眼见过,上次动手前他把室内的监控全部破坏了。所以当助理们用夸张的口吻提起白朗蒂的时候,宫野志保下意识将他和琴酒的武力值划了等号。 毕竟在她的认知中,组织里的武力值代表就是那个令人感到恐惧的男人。 然后,她现在知道了白朗蒂能做到什么程度。 男人轻松背起她,背脊的肌肉都没使上什么力气,仍然是松弛的状态。他没有助跑,轻轻一跨,就从一栋楼来到了另一栋楼的天台,此时他才开始发动引擎。 白朗蒂的每一步都跨出了将近两米的距离,并不笨重,像是游戏里的刺客,将建筑上的凸点串联起完整的道路,以人类不应该做到的敏捷穿梭在空间中。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宫野志保一手扣着他的肩膀保证自己不掉下去,一手按住耳后的头发。 她看不清路,也不知道对方要把她带去哪里,入眼的景物在下一秒就被抛到身后,从小开始跟着她的某些东西也被轻描淡写地甩开,陡然间,心里凭空产生了人生或许也会和这片天空一样敞亮的错觉。 几分钟后,白朗蒂停了下来,重新蹲下,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 “尤金每次有情绪不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会像这样带着他到处乱跑,”他气不喘,脸不红,唯一能证明刚刚进行了一场极限跑酷的只有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白朗蒂看上去很高兴,维持着蹲下的姿势转过身面对着宫野志保,“然后那小子口头上会骂两句‘蠢货,要自杀请不要带上我’,后来次数多了就不再骂我乱来,小崽子还会得寸进尺开始指挥起方向——怎么样,是不是开心多了。” 宫野志保俯视着他,后退一小步,“我不是你弟弟,也没有不高兴。” “是啦,都是这么说的,但这种事情可瞒不过我。”白朗蒂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跟着你的有三个人,都被甩开了,志保小姐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先不说那些……你是怎么出来的?”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通,像是在确认他身上有没有斗殴留下的伤口。 “……走出来的?”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讨论的问题,转身将天台的门拉开,做出了邀请的姿态,“如果没有想要去的地方,那就陪我去面包店吧,就在这里的一楼。” 宫野志保盯着他,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你弟弟。” “我知道,从性别开始就不是,而且尤金从来不问我怎么打架,有没有受伤。”白朗蒂耸耸肩,“带朋友去喜欢的面包店,这是我们英国男人的习惯。” 这话说出去得有一大群英国人反对,但宫野志保没有辩驳,她露出无所谓的笑,“随便你。” …… 赤井秀一的任务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也算复杂。 FBI留在日本的情报员发来了线报,最近有不少组织的成员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这里还没有一次性聚集过这么多组织的成员过。 他们需要赤井秀一这个曾经的卧底来确认,这是不是什么大动作的预兆。 考虑到尤金·利奥德表现出来的能力,和他接下来或许会和赤井秀一长期搭档的事实,他也被提到了能接触到组织的权限中。 去日本的路上,赤井秀一简单向他介绍了一下什么是“组织”,并明确了他们的分工。 “我会密切关注正在行动的组织成员,而你顺着他们的资金链流向确认他们最近做了什么。”赤井秀一捂着耳麦,高空中的直升机噪音太大,很难直接通过空气传声,“只需要调查,不用做其他的事情,明白吗?” 被安全带死死拴住的尤金正捧着他的电脑,几秒后他抬起头:“我已经查到了。” “……”赤井秀一挑眉,“查到什么了?” “在米花町建起的一间实验室,名义上是生物技术公司的药物临床实验,但我查到的实验室器材购入清单和他们登记在册的药物并不匹配,EGFR三代奥希替尼已经是较为稳定的靶向药,并不需要清单里的大部分专业器械。”尤金把电脑翻了个面,屏幕上正是调出来的那份清单,“这更像是投入临床初期需要的东西,但我没有找到任何药物志愿者名单。” “你对药理方面也有了解?”赤井秀一记得他的简历上没有说这个。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也要提前报备,”尤金转回电脑,又开始噼里啪啦敲打起来,“我是分子生物学和生物化学硕士,药物代谢动力学博士。要不然我列一个附着说明的学历表格给你?下次你就可以直接在表格里索引,也不用暴露你在学科门类知识上的匮乏了。” 这种话配上平淡的阐述,杀伤力直接爆炸。 直升机驾驶员默默地退出了语音频道,他看着后视镜,生怕赤井秀一直接把尤金的安全带扒了,把人丢下去。 见赤井秀一迟迟没回话,尤金瞄了一眼他的表情。 “我是说错话了吗?如果觉得有冒犯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全力配合。”他诚意满满道,“我觉得我们的默契可以在沟通中飞速培养的,搭档。” 赤井秀一直接摘下了耳麦。 有了实验室作为调查的基础,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赤井秀一在实验室附近埋了暗桩,没多久就等到了一次异常。 在他们的一位年轻实验员离开实验室后不久,里面传出了轻微的骚乱,十分钟不到,一个没有出入境记录的外籍男人走了出来。 赤井秀一立刻跟了上去,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他将实验员拖进巷子的非正常画面,并且将这一幕拍了下来,立刻发给了在安全屋待机的尤金。 “查一下这两个人的资料。”他对耳麦另一头的搭档说。 按照通常情况,尤金会立刻回复一句“了解”,然后用他高超得似程序BUG一样的速度将情报同步过来,但这次对方却迟迟没有任何回应。 赤井秀一跟进了巷子,心下暗忖尤金是不是没在电脑前。 那个男人的行动完全可以证明他绝非普通人,即使带着一个行动力没那么强的女性也没有任何不便。赤井秀一追到了天台,衡量了一下继续跟下去不暴露的可能性后停了下来,将他们的背影又拍给了尤金。 这次,对方立刻传来了反馈,却是精准爆出了他现在的地点:“你是在这里吗?” “你在我身上放了跟踪器。”赤井秀一笃定地说。 “以防我再次弄丢搭档的举措而已,”尤金的语气罕见地有些急切,“你是在这里拍下的照片?” “没错。”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尤金立刻又报上了一个地址,“他们会去这里。” 赤井秀一在地图上搜索起来,那个位置离这里不算远,是米花町比较偏僻的地段。 他迅速下楼,同时问:“你怎么确定的?” “我不确定,”那头传出椅子挪动的声响,尤金像是在收拾着东西,“你的雪佛兰C-1500借我一下,我们在目的地见。” 即使是和尤金接触还不深,赤井秀一也完全能够作出对方现在处于失控状态的判断。他在脑海里细细回忆着尤金说过的内容,并在那些耿直到刻薄的话里尝试寻找线索。 最后,他依靠强大的逻辑能力得出了一个有些过于巧合的结论—— “那个男人,他就是你要找的哥哥?” “……还不能确定。” “因为你觉得他不会对你隐瞒行踪,所以就算你得出了肯定的结论,也不愿意承认?”赤井秀一直接问。 尤金又沉默了很久,等到耳麦里传出了车辆发动的声音后,赤井秀一才听到他重新开口:“我现在突然觉得我们其实很适合当搭档了,赤井秀一。” 两个人很快碰上面,钻进副驾,赤井秀一瞧见正用食指不断敲点着方向盘的尤金。 “基本可以肯定实验室和组织有关,我发现了组织的人,他们认识我,我不方便出面。” 他又抬头观察街道另一头的两个人,那是基安蒂和科恩,组织的狙击手。他们应该和尤金的行为差不多,在实验员身上装了跟踪器。 现在的情况很像是男人带着实验员一起出逃。但如果是出逃的话他们的目的地不应该是这里——一家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家庭面包房。 “你有过外勤经验吗?”他从车顶的夹板里摸出来两个小型窃-听器,对驾驶座上的青年说,“窃-听器上有静电贴,把这个东西挂到他们身上任意地方就可以。” 尤金一直盯着面包房的玻璃门,门上贴着的促销单挡住了里面,只能隐约看见那两个身影。 “我没必要窃听他,”他加重了语气,“我只是需要和他聊聊。” 赤井秀一有些不赞同:“他没告诉你自己和组织的关系,还完全掩盖了行踪,我不觉得他会和你达成一致意见,你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尤金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夺过窃-听器,一声不吭地打开车门出去了。 他走到面包房门口却又踌躇起来,几次伸出推门的手。 “别拖拖拉拉的,尤金。”赤井秀一催促道。 在尤金终于像是下定决心后,面包房的门从里面拉开了,那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抱着一大袋面包,侧头和旁边的女性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他们相隔不过半米。 见门外有人,男人看了过来,尤金一言不发地和他对视。 “怎么了?”那名女性问。 男人站在门口,有些用那双干净地茶色眼眸注视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年轻人。 然后他露出一个礼貌的浅笑:“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能让一让吗?” …… 拥有同一个意识的两只黑猫大眼瞪小眼,十分不理解同样拥有同一个意识的两个人在走什么剧情。 若林春凉一直没搭理它的疑问,除了要使用技能外对它直接使用了冷处理。那些观众就跟看电视剧一样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剧情。也有人尝试着分析他做这些事的目的,但都会被另一批人反驳。 导致现在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操控着两张角色卡的主人公依旧我行我素地继续自己在做的事。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我想我知道尤金完成任务的方式了。】 黑猫:? 【镜花水月:如果是那个方法的话,还得再添把火,现在的冲突还不够支撑他的人物动机。】 黑猫:?? 【好心的俄罗斯人:确实,这的确可以成功保住两张卡,并且不会有人物崩坏的可能。】 黑猫:??? 若林春凉仔细拿捏着角色的动作和表情,在心里笑着回应:“是的,就快要收尾了。” -------------------- 第45章 == 那一瞬间, 赤井秀一几乎听不见尤金的呼吸声。 尤金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赤井秀一将注意放在他攥着窃-听器的手上, 对方拳头攥得死死的,因为太用力, 突出的指骨异常分明。 他一定是已经确认了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却是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不知道他的哥哥是不是那种擅长伪装的角色,但从对方的反应的确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能性太多了, 但那些都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 赤井秀一冷酷地提醒道:“还记得你要做什么吗?” 尤金终于有了动作。 他微略环顾四周, 充斥着温馨香气的面包房只有和善的老板,以及面前的一男一女,那位女性有些警觉地向旁边靠了一步, 半个身体躲到了男人身后,手指捏住他的衣角。 尤金低垂下头,慢吞吞地让开了位置。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走出面包房, 赤井秀一又是简单地一句:“搭档?” “宫野志保。”尤金突然叫出了一个名字。 快要离开的两个人同时看了过来,男人迅速将宫野志保挡在旁边, 偏头看向她, 宫野志保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尤金完全忽视了高大的男人, 茶色浅眸如死谭般静静地笼罩着宫野志保的整个身影。 他用平静得有些诡谲的语气陈述道:“组织的研究员,神秘药物研究的主要负责人。完全清楚组织在用药物进行着怎样的实验,也清楚你研究的药物已经死了多少人,在药物进行到临床阶段后来到日本——” “尤金·利奥波德。”赤井秀一警告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但尤金不为所动。 在宫野志保的表情明显变得不对后, 他接着说。 “你有一个姐姐,但她没有你那样的天赋, 所以只是组织的外围人员。你今天刚和她见过面,然后来到这里买了香软的面包,打算接着回到实验室进行你的杀人实验。看得出来你现在的心情很好,说不定还会在死亡名册确定单旁边画上一个可爱的爱心——幸福又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 “你……”宫野志保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吗?这样说吧,你和身边的男人认识还不到半个月,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白朗蒂·利奥波德,”尤金说。 宫野志保下意识看了过去,又听见对方接着说——“MI6的王牌情报员。” 赤井秀一终于把尤金的事情理清楚了,他的前任搭档就是他要找的哥哥,现在,控制欲极强的青年在试图挑拨他们看上去还算信赖之间的关系。 他甚至不知道白朗蒂的行为是不是MI6的机密任务,这样做会不会破坏对方原本的打算! 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宫野志保的手松开了。 当事人之一的白朗蒂露出了相当无辜又茫然的模样,但他没办法对这番话进行任何反驳。白朗蒂就是一张记忆混乱的白纸,纸上写着一行名字,和身体留下的行为习惯。 是这个人的话将白纸上的内容完美串联了起来,一切都说得通了,突出的身手,能离开却一直没有离开的反常举动,对她异常友善的态度…… 最后,宫野志保露出了一个有些冷傲的笑容:“是吗,这样的话也不用我继续做什么了吧。” 她转头就要走,没走两步发现白朗蒂抱着面包呆呆地跟在身后,有些恼怒,低声道,“不要跟上来,就趁着这个机会立刻离开,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白朗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局面。此时,身后的年轻人走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带着这个。”年轻人和他一样注视着宫野志保离去的背影,没有抬头,快速说,“完成你的任务,白朗蒂,你拖太久了。”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有些局促的男人看着手里的窃-听器,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把窃-听器放进了口袋,然后追向了宫野志保。 …… 黄昏,安全屋里。 房间里没有亮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维持着运作的电脑,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数据将茶发青年面无表情的脸照得发白。 沙发上,赤井秀一调整着监-听器的波段,在耳麦里的噪音消失后,和声音一起出现的是电脑上出现的录音弹窗。 “信号接收良好,”尤金敲击着键盘,带有GPS定位的监-听器化为了屏幕上的一个高速闪动的红点,“他回到了实验室里——你应该用我给你的监-听器的,有声纳功能的话可以直接模拟出直径十米的剖面图。” “下次再说。”赤井秀一扫过他的背影,低声答道。 说实话,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位搭档的作风。 尤金的哥哥失踪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不然在发现了白朗蒂后他不会有那样的反应。 宫野志保的事情也很好查,研究员的身份注定她有进行过一定程度的学术研究,有照片后就可以从FBI的信息库里进行身份排查,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对尤金来讲甚至算不上麻烦。 并且,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却没有直接说“是MI6的情报员白朗蒂告诉了我这件事”,而是用无法反驳的事实给对面编造出了一个立场对立的人造龃龉。 “我是在完成任务,”在那样出格的行动后,回到安全屋的尤金这样朝他解释道,“监-听器只有在他身上才安全,但我没有出过外勤,只能用这样的方法。” “要是宫野志保将这件事告诉组织,你的哥哥恐怕会陷入危险。” “危险?”尤金咀嚼起这个词,接着摇摇头,“如果这种程度就算作危险的话,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赤井秀一不予评价。 耳麦里开始传出那头的对话。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如果要调查你想知道的事情,那么你现在已经完成任务了,我这里没有更多的消息可以提供。】是宫野志保的声音。 【不是那样的……我的身体报告你也看过,我没有欺骗你的地方。】 【是吗?】一声冷笑,【情报人员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刚好算了解,故意被车撞后潜入组织的人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是让自己出于失忆状态呢?】 听到这里,赤井秀一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他失忆了。”尤金则抓住了另外一点,他的眼里亮起某种莫名的色泽,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赤井秀一觉得他应该是高兴的,因为他又重复了一遍,“白朗蒂失忆了。” 那边安静了很久,接着,重新开口的是白朗蒂。 【我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有什么看法。】 【那并不重要。】 【不,那对我很重要,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必须让你清楚我能表达的最高程度的信任。】 【是“失忆”后的第一个朋友吧。】 【……我不知道。志保小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他踌躇了一下,【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 【我猜到你是因为你姐姐的原因才……今天的那个年轻人应该认识我,或许我能让他帮忙。】 赤井秀一看向尤金。 他完全不这么认为,尤金完全没有掩盖自己对宫野志保的恶意,包括那份强得过分的控制欲。 如果尤金真的同意帮忙,那只可能是因为他还有自己的打算在里面。 似乎是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一阵脚步声后,宫野志保离开了。许久后,白朗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听见了吧?】监-听器的传音是单向的,那头的人正对着传声通道喃喃道,【不管你口中的任务是什么,希望你能帮帮我的朋友。】 “当然,我会这样做的。”安静的室内,尤金也自言自语般回答了,“毕竟这的确是你人生中第一个还活着的朋友。” 今天的行动到这里就差不多告一段落,赤井秀一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表示自己暂时不需要技术支持,带着他的狙击-枪离开了安全屋。 …… 在监控中确定对方已经离开后,若林春凉立刻拿出了手机。 他在心里确认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特意站在街道上让尤金和白朗蒂进行交流,保证躲在暗处的那两个人能清楚看见他塞窃-听器的行为。 如果组织不蠢,今晚白朗蒂和宫野志保所有的对话都会同时传到上面去。 从头跟到尾的黑猫面露痛苦:“您现在的行为真的很‘尤金’,已经有种‘我只想要哥哥,如果白朗蒂不是我哥哥的话,那他也就没必要活着’的感觉了!太扭曲了,尤金,真的太扭曲了!” “如果连你也看出来的话,那时机也就差不多了。”若林春凉心情很好地暂时抛下了对黑猫的成见,“赤井秀一还是不知道扭曲的人能做到什么程度,要是他有一个在精神病院带过很长时间的室友,他绝对不会让尤金和白朗蒂接触。” 黑猫回想了一下阿卡姆的那群人,默默地赞同了。 若林春凉开始拨打某个号码。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波本说不定并不清楚APTX4869的事情,尤金打给他不一定有用。】 “我知道,最好是打给贝尔摩德,但我没有她的号码。”若林春凉说,“其实打给琴酒也可以,但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马丁尼对尤金产生什么偏见。” 【蜘蛛多可爱啊:确实是这样。】 【好心的俄罗斯人:如果现在可以同时调用马丁尼的角色卡就好办多了。】 “什么?波本?琴酒?马丁尼?”黑猫有些费劲地思考着,“您是觉得组织可能没有听到这段对话,要确认一下吗?” 若林春凉用怜爱的眼神看着黑猫,把它盯得心里发毛。 很快,电话接通了。 “哈喽~”那头传来一个并不属于波本的声音。 若林春凉一愣。 这是今天唯一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并且是原定计划中绝对不会提前考虑的因素。 他心下一转,又想起以前用马丁尼的角色卡替若林春凉扫尾的那件事,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马丁尼?” “挂掉电话后记得看看现在的准确时间,你要在将来保证接电话的人不是波本,”电话那头用确实是马丁尼无误。 他说,“放心,任务会成功的,我知道‘我’想干什么,这通电话打给波本没有用,目前他还不知道也不负责APTX4869的事情。打给贝尔摩德,就说是马丁尼介绍的。” 没有其他废话,马丁尼迅速将贝尔摩德的号码告诉了若林春凉。 “波本就要回来了,我还要删除记录,就先挂了。”马丁尼在那头笑起来,“祝一切顺利,尤金。” 黑猫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和上次的情况类似,之后的任务存在于过去的时间,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在不能同时使用除兄弟外的其他角色卡的现在,也有其他角色卡在为了自己的任务行动着。 它完全没料到若林春凉已经能利用任务的时间BUG,让未来的自己主动帮助过去的自己。 记住了现在的时间后,若林春凉立刻给贝尔摩德拨了过去。 几声等待音后,电话再次接通了。 “我是尤金·利奥波德,现任MI6和FBI双重情报员。”若林春凉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道,“马丁尼让我打给你。” 电话那头先是传出了两声猫叫,接着,贝尔摩德特有的嗓音缓缓响起,她有些玩味地笑道:“哦?马丁尼居然还有这样的朋友?” “APTX4869的进度陷入了僵局,宫野志保的消极研究没有带来任何帮助。”他没有兜圈子,尤金向来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你们需要一个新的研究员——分子生物学和生物化学硕士,药物代谢动力学和分子生物博士完全能替代她的位置。” “尤金·利奥波德。”贝尔摩德念出了他的名字,这代表着她终于认真了起来,“我还不知道我的sweet Martini能带来一份这样的惊喜,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我还有通讯技术和机械工程的博士学位,加上两个情报组织的数据库,查到这些并不难。” “听起来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不如让我们双方都更务实一些,说说你的要求吧,男孩。” 空气在此刻凝固了一瞬,电脑屏幕的荧光印在年轻人的眼底,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尤金·利奥波德此刻成为了只知道执行最终指令的某种机器,他的思考和行动只是机器中的零件,精密配合,极速运转,都只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可笑的指令—— “杀了宫野志保。”若林春凉冷冷道。 黑猫倒吸一口凉气,听到这里,它终于知道若林春凉的打算了。 在今天的事情后,尤金有足够的动机对宫野志保下手,不管组织怎么调查也只能查出他的确是为了这个简单又单纯的目的——他甚至有汉尼拔·莱克特的精神诊断书作为自己在感情上存在一定缺陷的证明。 但白朗蒂绝对不可能放任组织对他唯一的朋友下手,于是结果就只剩下一种: 白朗蒂带着宫野志保逃离组织,尤金对她的憎恶愈演愈烈,不管后续白朗蒂会不会恢复记忆,两兄弟的芥蒂都会因此逐渐加深。 只要尤金还痛恨着宫野志保,他就不会离开会追杀“叛徒”的组织,这是一份无解的保证。 黑猫用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若林春凉,它记录着这个人类的所有行为,以人类的角度思考推演他的打算,却每次都被对方算得上“极端”的思考模式甩开。 正常人会给亲密无间的兄弟角色卡安排这种残酷的戏份吗?他们甚至不寻求合作,而是在对彼此的仇视中寻求完成任务的可能。 若林春凉压根就没打算从宫野志保手里拿到实验报告,他想要顶替宫野志保的位置,自己对APTX4869进行研究! 而尤金·利奥波德角色卡职业加成后的“学识”、“医学”以及“图书馆使用”三项技能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这就是那些VIP观众口中的,能保住两张卡,又不会有人物崩坏的最佳方案!!! -------------------- 第46章 == 夜幕成为了黑灰交易最好的遮掩, 风平浪静的米花町暗流涌动。 一场由多方衔接的荒诞戏码就此上演。 -实验室- 看着屏幕上播放着的内容,琴酒冷笑了一声。 半面墙的液晶屏显按照区域划分为四个板块,其中两个正在播放从实验室到实验园区前台的范围里在一个小时前的连续录像, 另外两个则是一张正在实时更新的红点地图。 一个小时前,实验室里的外置音响突然发出了噪音, 有谁劫持了频道, 一个被刻意模糊了的电子音在室内响起——【离开这里】。 正在休息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从床上跃起。 为了赶时间, 这次他没有再管房间里的摄像头, 整饬好自己后一拳砸碎了锁住的玻璃门, 又抄起记录室的椅子,两三下把大门破了个大洞。 警报响起,男人充耳不闻。他知道这个时间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 于是头也不回的向园区外走,他甚至游刃有余地选择了速度并不算快的电梯。 画面切到了前台,全副武装的两个小队在那里等待已久, 数百个红外线瞄点静静地等待着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 “叮——”电梯里空无一人。 等探查的队员三人一组端着武器进入到电梯里检查的时候,一双来自上方的手迅速勒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枪声响起, 有血从天花板上滴溅下来, 其余两人的尸体倒在了血泊中。 男人从电梯井顶板一跃而下,胳膊里还夹着一个早已失去意识的人。他歪过头, 思考了会儿,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他已经架着手里的“掩体”来到剩余小队的面前。 有了之前互相失误开枪的前车之鉴,小队的成员有意识地控制着扳机。这一点没能瞒得过男人的战斗意识, 有意识的走位直接限制住了大部分射击。 没了火力的压制,清理掉这些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机器开始自动循环,又从视频开头放起。电脑前的技术人员手忙脚乱按下暂停,又去揣摩琴酒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道:“贝尔摩德……贝尔摩德找您。” 拿过手机,“贝尔摩德,”他说,“我没有闲功夫去管逃脱的实验品,谁的烂摊子的谁解决。” 贝尔摩德:“对女士耐心点,琴酒,我找你当然是为了值得你出动的事情。” “废话少说。” “我们就要有一个‘新成员’了。” “哦?” 组织成员遍布全球各地,世界上为了钱出卖灵魂的人数不胜数,而能爬到被贝尔摩德称作“新成员”的却不多。 事实上,作为经常调查成员忠诚度,以及负责清道夫工作的琴酒反而是比大多的情报员更了解组织框架——最近并没有值得提名上核心干部的成员。 “一位简历夸张得不容我们拒绝的年轻人,更重要的是,他拥有新任药物研究员的天赋,以及时常被愤怒和不安灼烧的扭曲灵魂。”贝尔摩德说,“我和朗姆讨论了这件事,他并没有提出异议,所以现在得你出动了。” 搬出朗姆基本等于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琴酒不在此刻深究背后的故事,径直问:“任务内容?” 贝尔摩德的笑声很有深意,“任务很简单,是你的拿手好戏。由我们新‘成员’提供的小礼物——跟着实验品的红点地图就在你面前,他会去找宫野志保,并带着她叛逃组织。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怪不得她会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贝尔摩德对宫野志保的恨虽然很隐晦,但在干部里并不算什么秘密。药物的研发让宫野志保拥有了不可替代性,但一旦有了备选,她的处境便会直接坠到地底。 琴酒挂掉电话,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墙上贴着机房禁止明火的警告,但房间里没有敢对他提出异议的人。 他回忆着今晚宫野志保的任务:前去调查那个服用了APTX4869却没有传出死讯的侦探。 红点闪烁着,路径连起来的红线直接指向前往宫野志保的任务地点。 -工藤新一宅- 宫野志保正在调查着这里留下的一切痕迹,她在组织里并非外勤人员,会来到这里也是因为药物的结果没有得到确认,除此外,还有她的私心。 在前不久,她在小白鼠上进行了控量的药物实验,将APTX4869调整到近似与人体能接受的等量药性。 十只小白鼠为一组,实验一共进行了三组,其中两组完全死亡,剩下一组里出现了一个例外——那只小白鼠呈现出短暂的假死状态,不到五分钟便恢复了生命活动现象,但生理指标却大幅度降低。 也就是说,它变回了幼年期。 宫野志保产生了怀疑,如果工藤新一真的没有死呢? 跟着她的成员开始对空着的房子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宫野志保找到了衣帽间,很快,她发现这里的衣物有些不对劲。 工藤新一的衣物显然是定期打包封存好的,反季节的衣服全部用纸箱装好,马克笔标注在外面,一起堆在了防潮柜里。但唯独写着“子供”的箱子是空着的,纸箱上还有胶带的残留,按照粘度来看不像是已经开封很久的类型。 “雪莉,有发现什么吗?”跟上来的人问她。 她不动声色将箱子推回了防潮柜,装作检查起另外物品的样子,用其他的东西挡在前面:“没有,这边没有异常。” 房子的搜查很快,考虑到不能留下痕迹,所以他们能检查的其实并不算多,在一无所获后,一行人打算离开这里。 刚走出工藤新一家,拐角冲上来一个身影,他以掌为刃,立刻击晕了其他人,同时侧过头对宫野志保开口:“你考虑好了吗?” 是白朗蒂·利奥波德。 他意外地有些狼狈,挽上去的袖口脏兮兮地带上血渍,手臂上的胡乱缠绕上的绷带的血色还在加深。 “你怎么……” “他们展开行动了,我和你都是目标,想逃的话就只有现在。”白朗蒂展现出了和以往截然相反的一面,在他不笑的时候,那股从刀尖上舔血的极端感从高大的身躯止不住往外溢。 “下午的年轻人应该是我的队友,他会帮忙。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你呆在那里,我去接你的姐姐。”他快速道,“同意就点头,我们时间不多了。” 一声压抑的枪响,白朗蒂似有预判般及时拉开了宫野志保。 阴影处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那一头银发在月光下分外显眼,狠戾的笑容让宫野志保不禁寒颤。 “雪莉——”琴酒的出现直接宣告了白朗蒂所言非虚,宫野志保很清楚他在平日里负责的工作。 清除叛徒。 她现在是叛徒! 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她的脑子乱糟糟的,为什么组织会突然对她下手?他们不需要研究APTX4869了吗? “志保小姐。”白朗蒂把她拦在身后,催促说,“决定好了吗?” 这根本没有决定的余地,不想姐妹两人一起被处理掉的唯一方法就是信任白朗蒂所说的,可他能做到吗? 来不及多想,宫野志保当机立断道:“走!” 白朗蒂立刻转身把人拦腰抱起,向与琴酒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被□□隐匿大半的枪声紧紧跟在身后。 和白天一样,男人奔驰起来快得像一阵风,昼夜温差让体表的温度迅速降低,但他身上依然是温暖的,消毒水的味道已经很淡了,血液特有的铁锈味越来越重。 宫野志保咬住下唇,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声扰乱白朗蒂的行动。 十分钟的路程后,白朗蒂把她带到了一栋比白天面包房还要偏的地段,他钻进复式建筑,却不是向上走,而是来到了一间地下室外。 地下一层的过道偏窄,脚步声将声控灯唤醒。白朗蒂没有把人放下来,而是直接抱着敲了敲一扇门。 没有回应。 他说了一句“我进来了”,就按下门把,门似乎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原本漆黑的房间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室内外的温度相差无几,由于是地下室,似乎还要更加阴冷潮湿一些。 “教授不在,你要找……”突然出现的声音一顿,“白朗蒂?” 白朗蒂松了口气,把宫野志保放了下来。 “交给你了,我等会儿回来。”他点点头,转头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被宫野志保拉住了衣角。 他掉头看去,宫野志保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抵触, “这里是我认识的一个教授的事务所,那位是他的学生,他会保护好你的。”他笑着摸了摸宫野志保的头,“我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请相信我。” 宫野志保想不出反驳的话,现在分秒必争的情况也容不得提出太多疑问,她只能松开手:“注意安全。” 白朗蒂离开了。 地下室的温度比之前要高了一点,宫野志保有些僵硬地大量起周围。 这个房间里满满当当堆满了书,如果说工藤新一家里的图书室像是大学里常见的小型图书馆规模的话,这里更像是偏中世纪贵族的书房,现代科学的痕迹很少。 之前在沙发椅上出声的人慢吞吞走到了她身边,这个人比宫野志保见过的所以人都要诡异。 他穿着简单的衬衣和休闲裤,黑发黑眼,皮肤苍白,本应该露在外面的双手被绷带全部缠绕起来,不仅如此,连脖子也缠着相同的绷带。除了脸部外,浑身上下没有丁点露出来的地方。 “那个……”青年的目光躲闪着,吞吐说,“初次见面,我是丹特陈。” 没等宫野志保开始自我介绍,关上的门又一次响起。 是很粗暴的敲门声,显然不属于刚刚离开的男人。 丹特陈也有些慌乱,但慌乱的原因和宫野志保并不一致,他有些着急地朝门走去,嘴里喃喃着:“要是门被砸坏了我就完了……教授让我看好事务所的,就算不被骂我也没脸继续呆着……我可不想滚回中国……” 他居然想去开门。 “不要开门——!”宫野志保想要拉住他,却被对方灵活地避开了。 丹特陈不好意思的笑笑,腼腆道:“没关系,这点情况我还是能解决的。”他一边说话一边解开了缠绕着整个右手的绷带,走到门口的位置后想起什么,回头提醒道,“忘了说,能不碰我的话最好不要碰我。哎这还不太好解释……您就当我是过激洁癖吧。” 他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至少三个黑衣人,虽然琴酒并不在其中,但他们手里的武器也彰显著他们并不是什么好惹的。 有人眼尖看见了房间里的宫野志保:“是雪莉!” 枪口齐刷刷地端起。 就在一场惨剧即将发生的时候,黑发黑眼的青年向后退了一小步,保证自己完全在事务所的范围内。他一退,外面的人自然也就上前了一步,正是这一步的距离,丹特陈开始了行动。 他依旧躲闪着各个视线,同时面对多个人让他的神态有些瑟缩,下一秒,他抬起右手,苍白的指尖搭上了某个人的手腕。 他想做什么?和对方硬碰硬吗? 宫野志保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她甚至想去拉开挡着门的青年。如果一定有人要死的话,她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可预想的枪声并没有响起,被青年触碰到的男人浑身颤抖起来,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头发迅速褪白,整个人痉挛般跌倒在地,面容痛苦至狰狞。 短短几秒内,三个男人都落得了同样的下场。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丹特陈耸耸鼻尖,躲闪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地上的三个人身上,然后有些苦恼地摇摇头,“倒在外面就好了,怎么还摔进来了呢。” 这一诡异的场面让宫野志保后背泛起冷汗,手攥成拳,指甲扣入肉的痛感代表这不是什么幻想,是真是发生的事情。 “这次就算了,出去之后记得告诉让你来的人,”丹特陈用脚尖轻踢了踢陷入某种无端恐慌的男人,轻声说,“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来污染事务所的,请紧紧牢记这一点。” -------------------- 第47章 == -宫野明美家- 宫野明美住在一间普通公寓, 抛开组织边缘人物的身份外,她更多是以一个普通通勤职员的身份生活着。 这原本也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她简单地做了家务, 将换洗的衣物扔进了洗衣机,在记账本上记录了今日的收支, 做完这一切后便开始打算休息。 直到一通电话将她从浅眠里叫醒。 “志保?”她从床上撑坐起来, 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有些意外对方会在这个时候联系自己。 她们白天不是刚见面了吗? “关灯, 拉上窗帘。等会儿有人敲门, 不要出声。如果是组织的人立刻躲起来, 如果是自称白朗蒂的茶发男人,跟他走。”她的妹妹语气十分严肃,“他会带你来找我。” “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被组织追杀。”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 他们肯定也会来找你。 宫野志保的话让宫野明美有了不妙的预感。她从床上起身,迅速穿上便于行动的衣服,捧着手机蜷缩在床角, 尝试着用坚硬又厚实的墙面来给自己安全感。 很快,如宫野志保说的那样, 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宫野明美?我来接你去你的妹妹那里。”门外的人说。 她没有出声, 屋内一片漆黑,外面似乎开始下起雨, 雨点拍打在关得严实的窗户上发出阵阵脆响。她晒在外面的衣服还没收,那是今天逛街刚买来的漂亮裙子,原本打算穿着去参加明天的企业面试。 她记得自己白天和志保聊了很久,两姐妹分享着最近的生活, 仅仅只是那些生活的繁琐—— 米花町又有了什么新鲜的事情,美国那边的大多数白男又愚蠢又傲慢, 自己明天要参加企业的面谈会,志保祝她一切顺利,并说自己最近新交了一个单纯得傻乎乎的朋友。 双方都默契地对组织闭口不谈。 但那些被刻意忽视的东西还是在侵蚀着两姐妹的日常生活——不如说,那些东西才是她们的日常生活。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敲门的动静越来越大,语气也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宫野明美?再不开门的话我只能——” 那个声音突然中断了。 门锁是最新款昂贵防盗门,从里面上了两道锁,应该是没办法轻易打开的。 宫野明美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室内就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堡垒,只要等到志保说的那个人来找到自己就好了。这样想着,她微微松了口气。 “哐当”一声,说不清那是什么声响,像是在用重物砸向某个东西,这个声音一次又一次地交叠重复,宫野明美硬着头皮看向声音的源头,那扇门。 她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有人在砸门,打算用最原始的暴力手段入侵! 门锁被砸开,那扇代表着唯一防线的门轻飘飘得如书写纸,风一吹就开了。 漆黑的身影站在风涌进来的地方。 黑影带着浑身的湿气走了进来,沾着淤泥的鞋底在干净的地板留下清晰的痕迹。他身上有很重的铁锈味,从掌心滴下的不知道是雨还是血。 离得近了后,那张看不出威胁的面容才显露出来,茶色短发在润湿后呈现出偏深的棕,与头发相同的是瞳色。他半跪下来,保持着高度与坐在床沿的女性持平,缓缓调整着呼吸,垂下的眼帘抬起。 “我是白朗蒂·利奥波德,现在带您去找志保小姐。”男人温和有礼地说。 -神秘学事务所- 宫野志保在给自己姐姐打了那通电话后便坐在了室内的一角,名为丹特陈的青年给她端了一杯热水,并询问她是否需要毛毯。 她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开始在地下室等起白朗蒂来。 在她的打量下,这个空间让人感到不适的地方也越来越明显。 潮湿的空气,无窗的昏暗环境,随处堆积的书籍,墙上停止走动的时钟,以及刚才把组织的成员踢出房间的青年。 “陈……先生?”宫野志保隐约记得他似乎说自己来自中国。 青年摇摇头:“不是,丹特陈,姓氏是“丹”,名字是“特陈”,只不过“丹特”念起来顺口一点……你叫我丹特就好。” 他离得远远的,抱着本书,时不时才翻一页。 “白朗蒂是你的朋友吗?”宫野志保问。 她不知道这位青年是否清楚自被牵涉进了一件怎样的事情,即使现在解释或许对自己不利,但还是要提醒一番,“你这样帮他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事发生。” “朋友?”丹特陈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那家伙怎么可能有朋友,那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了。” 宫野志保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丹特陈没有解释这一点的打算,指尖碾过书页向后翻,他说,“我们都是通过教授认识的。但那家伙在神秘学上没什么爱好,也没有天赋,只是有个想要培养神秘学作为新兴趣的奇怪弟弟……一定要说的话,嗯,我和他弟弟关系比较好。” “尤金·利奥波德……?”宫野志保还记得这个名字。 “诶,看来他也介绍给你了。我还一直有些纳闷……” “纳闷什么?” “尤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啊?”丹特陈这样说着,并看向了被层层书堆遮挡住的暗处,“尤金?你不是看书看睡着了吧?” 什么?! 宫野志保瞬间扭头看向被阴影覆盖着的地方。 她完全没发现在房间里还有其他的人! 白朗蒂一直在说自己会在离开实验室后去找尤金,那个会满口抱怨却扒着他的后背指挥着前进方向,一个可爱又有些害羞,但能让他感到安全感的弟弟。 他们是提前约好了,还是单纯的心有灵犀,才到了同一个地方? 可之前在白朗蒂抵达地下室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出面,后续也没有现身的打算? 然而,从黑暗中逐渐显露的面容却让宫野志保愣住了。 就在白天,他们才刚刚见过面。 那人也抱着一本书,手指插在书页里,应该是快看完了。白朗蒂说的没错,他和他的弟弟一点也不像,除了同样的发色和瞳色外,几乎不会有人会将他们当作亲兄弟。 但从气质来讲,尤金·利奥波德要比他的哥哥更像一位兄长。 原因无他,白朗蒂实在是太单纯了。 “拿自己的情况来当作衡量大众的基准是不严谨的,我不会在原定计划的阅读中入睡,那是对文字的不尊重。”他说。 这句话得到了丹特陈的一声轻哼。 那个年轻人把厚厚的一本书放到桌边,这才侧头看向宫野志保,“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MI6的王牌情报员会完成他的任务。” “你的意思是——”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小插曲,事实就是,我亲爱的哥哥还是亲手把组织最珍贵的研究员带到了他唯一的技术指导官面前。” 他的意思很明显。 但宫野志保凝视他很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白朗蒂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态度像是在告诉我,你比我更了解他一样,”他慢慢走近了,蹲下身,抬手捏住了宫野志保耳边的碎发。 他的指尖略微擦过她的脸颊,凉透了的温度让人不由得怀疑起这是否是一具尚且能行动的尸体。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视线,比起宫野志保相信着什么的坚定眼神,尤金的眼里则是空荡荡的。他的眼神非常冷,是没有容纳下任何生命的那类漠然。 接着,他松开手,手渐渐往下移,用平和的语气说:“你也有一个亲姐姐,并且似乎为姐姐付出了很多,所以我认为你大概能体会到一件事—— “当你为被血缘牵连的关系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努力,那种长期的努力便会变成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块。否认掉这段关系就好比扼杀了生命的一部分。” 尤金掐住了宫野志保的脖子,手掌如钢钳般缓缓收拢,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你在试图杀了我,雪莉。” “尤金——”丹特陈从书里抬起眼,看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微皱着眉出声提醒道,“我可不想等会儿看你和白朗蒂为了这件事在教授的事务所打起来……你想被我赶出去吗?” 对宫野志保的挣扎无动于衷的青年微微偏过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是自出生以来第一件让我觉得稍微有些难办的事,”他松开手,“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教会了他什么是‘朋友’,今后每当提到这个词,他就会想起你,就算你死了也一样。” 说着说着,尤金又开始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奈亚快看不下去了……”黑猫呆在丹特面前的长桌上,两个爪子捂着眼,圆滚滚的眼睛从缝隙中捕捉着自己宿主扭曲的表演,“宫野志保可真有素质,居然没跳起来骂您一句神经病。” “我也觉得挺神经病的,还很对不起宫野,”若林春凉心里这样说着,表情和动作却没变上半分,“但是手机还保持着和琴酒的通话,我得打消他的顾虑,要是他以为这只是尤金和白朗蒂联手把宫野志保救出来演的一场戏,一切就都完了。” 事实上,若林春凉也没料到琴酒会这么多疑。 从贝尔摩德那儿收到任务后,琴酒找到了工藤新一家门口,他放任白朗蒂将宫野志保救走,立刻贝尔摩德要走了尤金的电话,拨了过去。 “既然要成为组织的一员,现在有个绝佳的机会让你彻底取代雪莉的位置,”琴酒在电话里说,“我们的人会一直跟着,给你创造机会,你亲自去处理掉她。”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辣。 站在尤金的立场,他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即使用“我不想在白朗蒂面前变成那副模样”当作借口,也被琴酒拿“那只需要引开他就好了”堵了回来。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参与的行动没有做出什么成果,单纯以“目的论”为判定标准的话,他势必会遭到琴酒的怀疑。 计划临时改变了,若林春凉干脆答应了下来,立刻前往神秘学事务所,并让白朗蒂也带着宫野志保往这边赶。 他掏出了丹特陈的角色卡,自己躲在暗处,等白朗蒂掉头去找宫野明美的期间让小巫师身上的星之彩来解决来找事的杂鱼。 然后就是他和宫野志保的对峙了。 暂时代表着神秘学事务所的丹特陈必须保持中立,只要不牵扯到事务所,他只会对这两兄弟的事情袖手旁观。 尤金必须用自己有些偏激的世界观来拖延时间,直到白朗蒂带着宫野明美回到这里。 ——再拖两分钟,只需要两分钟就够了! 宫野志保捂着脖子,低下头咳嗽起来。她想起了白朗蒂在提起自己兄弟时候傻乎乎的样子,以及那句“你们年纪或许差不多大,应该能相处得很好吧”,一时只觉得讽刺。 白朗蒂被蒙在鼓里,完全不清楚尤金是个什么样子。 “你根本没把他当兄弟,白朗蒂不是你的玩具,你有什么资格规定他要怎么做。” 之前搭在她头顶的那温暖的手掌仿佛还留有温度,宫野志保突然涌生出巨大的勇气,她反驳道, “你敢对着白朗蒂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吗?” “他会生气。”尤金低声说,“就像小时候我扔掉别人送给他的礼物那样,他生气起来像是一只固执的牛犊,那样的情绪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宫野志保:“对他人的感情超出了自己承受范围的只有你,尤金,你在恐惧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说到底,那只是你充满恶意的懦弱和任性而已。” 手指点着下巴,尤金居然认真地思考起对方的话来。 “可是,”他说,“从心理学定义来看,恐惧本质上是一类自我防卫意识,对于某个遭遇产生的意识高度紧张、焦虑的意识形态——那是一种我无法具备的特质。” “如果白朗蒂在认出你后还是提出要离开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他不会那样做的。” “如果你能保证这一点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不会那样做的。”尤金逼近了些,加重语气再次陈述了一遍,“我不会让他有机会那么做。” 就在此时,黑猫突然出声:“回来了——” 与这句没有主语的话同时抵达的是一股重重的力道,尤金被这股巨力狠狠按进旁边的书架里,双脚踮起微微触及地面。他的脖子被身前的男人攥在手里,那股力道像是要捏断他的颈椎。 比这个可怕行为更令人胆颤的则是男人盯着他的视线,不再是稀疏平常的平和目光,他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现在正用愤怒来发出警告。 书架上的书籍窸窣向下掉了一地,椅子上的丹特陈惊呼起来:“教授的书,我会被骂的……别在这里动手!” 宫野志保和不明所以的宫野明美对视一眼,下意识想要阻拦:“他是你的——” “白朗蒂·利奥波德,”被掐住脖子的年轻人打断了她,他的声部受限,只能发出类似气音的嘶嘶声。 他断断续续地开口,但每个音节都说得清晰又用力,“你……还记得……尤金·利奥波德吗?”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身上的伤和连续的战斗让白朗蒂有些不耐烦,“即使你可能是我的同事,也不应该对我的朋友这样无礼。” “可是……他……好像已经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尤金他……”白朗蒂没能从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找到能形容自己弟弟的词汇,只能肯定道,“他不会的,那孩子从小就很聪明,有什么危险都让我冲在前面,我不在的时候只会像只羊羔一样躲在某个角落等我去找他。” 黑猫:“……喵呜!” 适可而止,若林春凉,您这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若林春凉轻飘飘说:“急什么,还没完呢。” 黑猫:“我猜琴酒也和奈亚一样,现在已经戴上了痛苦面具。” …… 【A酱持续大受震撼:想把话筒递给正在偷听的琴酒哥,让他发表一下感想。】 【B仔持续瞳孔地震:这题我会——“琴酒:妈的是个纯纯的神经病,咱们组织还是别要了吧?”】 【C君摇头停不下来:我尝试做个阅读理解,尤金的那个已经死了……他的意思是因为白朗蒂这样都没认出他,还对他动手,所以old尤金was dead,new尤金is coming的意思吗?】 【E:……这个new的方向,可能有点不对劲。】 【社畜阿D青春无敌:E哥,你也不再是以前的酷哥了,居然参与到我们的剧情讨论了!】 …… 而VIP观众区则完全清醒,他们知道若林春凉的目的,于是干脆地异口同声提醒道—— 【就是现在。】 数行字出现在面板的同一瞬间,尤金摸到了腰间的战术-匕首,那是赤井秀一的东西,上面涂上了足量的麻醉剂,是他从安全屋悄悄带出来的。 尤金叹息着,恶狠狠地将匕首送向了白朗蒂的胸膛。 男人反应很快用手去挡,但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有可能是他本能对年轻人并没有什么警惕心,转瞬间,那把匕首已经没入了大半。 药效很快发生作用,高大的身影倒退两步,轰然倒下了。 “好危险,差点就失去你了。”尤金笑着说。 -------------------- 第48章 == “由于距离过近, 您的攻击百分百命中。带放血槽的战术-匕首对白朗蒂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并附有穿刺与强制昏迷效果。 “那么尤金,您需要进行一个1-3的伤害检定, 对白朗蒂造成“检定数值+2”的伤害。” 【“3”】 【伤害检定——3+2……】 尤金的伤害直接拉到最高,这轮伤害检定结束后, 轮到白朗蒂这边进行体质检定。 “战术-匕首对您造成了5点伤害, 您需要进行一个昏迷1-10回合的体质检定。” 【“2”】 【更新数据……体力:11/16】 “那么,白朗蒂将持续两个回合的昏迷状态。” 黑猫将所有的行为全部量化为了数字。 放在平时, 尤金的匕首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命中几率, 这还是在不算白朗蒂高达70闪避的基础上。按照常理判断的话, 就像黑猫之前说的那样,五个尤金都不够白朗蒂揍的。 可谁让若林春凉费尽心思在表演呢。 看似PVP,实则过CG。 “为什么尤金的伤害能这么高?”若林春凉对伤害值有些不满意, 在他的预料里,尤金能造成的最大伤害也就2点。 要是伤害够小的话,他其实还想等会儿多捅几刀来着。 但5点伤害的单次攻击, 即使是白朗蒂这种基础体力为16的怪物也得慎重考虑一下能不能挨得下来。 “是这样的,我们的系统完全公平公正公开。只要有合适的武器和足够的条件, 手无缚鸡的废物小点心也能化身为狗屎运的捅哥战神。”黑猫说, “当然,奈亚并没有骂尤金废物小点心的意思, 也没有说尤金狗屎运的意思啦~” 若林春凉:“……” …… 谁也没料到尤金会突然动手。 在宫野志保的认知里,虽然尤金对接近自己兄弟的其他人抱有敌意,但这股仇视的情绪不应该也把白朗蒂囊括了进去。 她下意识看向丹特陈,却发现他并不关心这两兄弟的自相残杀, 也不关心房间里两位女士的处境。对方只是一脸痛心地看着掉在地上地书籍,踌躇着要不要把压在书上地男人搬开, 又迫于自己有些特殊的体质没有行动。 “你哥哥还活着吧,尤金?”丹特陈哭丧着脸,“先说好,要是他死了,你得负责把他搬出去,还要在教授回来之前将这些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会的。”尤金礼貌地点头。 他若有所思甩了甩匕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些兴奋,这股生涩的兴奋使他看起来终于有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 之前的敌意离奇彻底消散了,尤金迫不及待地和刚才才与他发生争执的女性分享起现在的感受来:“不用那么警惕,雪莉,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宫野志保将宫野明美挡在身后,余光瞥过门的位置,“我说的哪一句?” “有关恐惧。”他的语气里甚至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感激,“莱克特博士说,我得去试着接触一些让你会觉得兴奋或是恐惧的事情,那样会对我的症状有所帮助。而就在刚才那一刻,我似乎摸到了那扇大门,知道什么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的情绪”了。” 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宫野志保悄悄向门口靠拢,不动声色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他将手搭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心跳的起伏,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好奇心,“是让你带走不记得我的白朗蒂更能让我更“恐惧”,还是现在就杀掉白朗蒂会让我更“恐惧”。” 这句话将宫野志保钉在了原地。 和姐姐一起尽全力逃走是她原本的打算,可这个打算建立在尤金只是想找回白朗蒂的基础上。 尤金没有给她这样的选项,如果说在白朗蒂赶到之前宫野志保还能理解他的行为,现在她有些搞不懂了。 他……想要“恐惧”? 黑猫:“奈亚不是故意想打断您的,只是实在忍不住了,能提前采访一下咱们新一代战神的心路历程吗?” “应该还挺好理解的?”若林春凉想。 就像《施恶鬼船》里写的那样——幸福的状态不适合思考幸福,于是人便主动思考起不幸,这种不幸又给感知麻痹的人带来光芒四射的喜悦。* 那些在拥有的时候无法感受到的情感,在失去的瞬间重新回到了那具身体里,这种改变让他欣喜若狂。 脱离文学的感性范畴,用心理学再来整理。 尤金·利奥波德患有严重的分裂样人格障碍,这一点并不会因为自己有一个自幼陪伴的兄长而好转。与兄长的相处占据了他所有的人生,让他感受不到得到与失去的落差。 当这个平衡被打破的时候,他迫切的需要采取一系列行动让一切恢复原样,但又因为汉尼拔·莱克特的诊断治疗,他有了“原来自己之前并不正常”的观念。 观念带来了一个新的论点:失去兄长所感受到的痛苦才是正常的。 “恢复正常”和“拥有兄长”这两件事自然互相矛盾了起来。 白朗蒂的攻击让尤金做出了判断,自己和哥哥已经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那么从理性出发,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不就成为优先级最高的事情了吗? ——至少他自己是可以这样想的。 “奈亚还以为尤金一直在发疯呢,居然还有理性这种东西的存在……” “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若林春凉说,“他的理智值一直在70,并没有陷入疯狂。” 黑猫:“……” “而且组织为什么需要一个疯子,他们当然要足够理性的研究员。” “奈亚觉得琴酒可能并不能明白尤金的这种非常态的理性,”黑猫干巴巴说,“明知道白朗蒂对自己的重要性,还要为了让患有心理障碍的自己产生情绪而杀了他……这对碳基生物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那也可以换一个角度理解,”若林春凉开导道,“他应该活在尤金心里,然后死掉——这个说法是不是就很‘尤金’了?” 黑猫捂住耳朵,崩溃道:“请您继续吧!奈亚只是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猫咪,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么胃疼的事情!” “哦,”若林春凉问,“白朗蒂还有多久醒?两个回合的持续时间有多长?” “可能……您再和宫野志保说两句话他就该醒了。” 若林春凉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怕再说下去,她也要被搞疯了。” 黑猫:“……” 所以您其实是知道自己有多扭曲的是吗!!! 宫野志保明显是个冷静又聪明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就不再细想,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搞清尤金的逻辑,而是带着白朗蒂和宫野明美从这里离开。 明明是白朗蒂说要带她逃走,现在却成了自己在救他的性命,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她突生起啼笑皆非的感觉来。 定下心神,她重新开口试探问:“那么你作出决定了吗?” “你带着昏迷的白朗蒂成功逃离的可能性太小了,雪莉,就算我让你们离开这里,等在外面的人也会将你们撕碎。”年轻人有些生疏地把弄着那把战术-匕首,此刻他又像是对待实验变量的冷酷实验员了,“我也考虑过把你们都交给组织处理的可能性,但似乎我不太想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你不是MI6的人吗?什么时候和组织站在一起了。”她想要拖延时间。 尤金当然看出了这一点:“那不是重点。” 他跪在男人身边,有些费力地把他翻了个面,锋利的刀刃抵在对方颈边。 “我也想过用一些医学的手段让他重新失去记忆,但是白朗蒂就是个纯粹的蠢货。蠢货最好的一点就是粗神经,最不好的一点也是粗神经。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兄弟呢。” 见他有了动手的打算,宫野志保立刻喝止道:“他一直在保护你。” “那不是作为哥哥应该做的事吗?”尤金头也不抬。 “而且也一直在找你。” “是的,他找到了,并掐住了我的脖子。” 宫野志保的掌心开始出汗,“他只是……需要时间把忘掉的东西想起来。” 尤金扯出一个笑:““我们的苦恼必然为时间所解决,当时间无法解决时,死就会替我们解决”*——这句话还是日本人教给我的。”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压下了手腕。 刀刃却在在割破肌肤的前一毫顿住了,因为白朗蒂的睫毛颤抖起来,还因为他翕动的嘴唇。 男人并没有醒,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尤金听见了模糊的声音:“尤……金……” 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听,刚一靠近热源,那个声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牢牢禁锢住自己的双臂。 重心不稳导致视野的晃荡,曾经带来窒息的手掌贴了上来,用不轻不重地力道捏着他的后颈。白朗蒂闭着眼偏过头蹭着他的侧脸,被雨水淋湿的短发刺得皮肤发痒。 尤金僵住了,能脱口而出大段残酷理论的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有些狼狈地紧闭着。 见到这样的画面,宫野志保收回了想要阻止的手,只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可怜的大型犬正在哄闹脾气的委屈小孩。 弟弟送上了一把代表死亡的冰冷刀刃,哥哥还给他一个充斥着脏污的暖洋洋拥抱,所以刀刃便掉在了地上,感情和理智都消融了,刻入灵魂的反应比一切都要真实。 回过神来的尤金双手扣在对方脖子上,他的手不大,堪堪只能环住一圈,对方跳动的脉搏清晰可见,而白朗蒂只是依靠着本能将生死交付了出去。 那双手迟迟没有扣拢。 宫野志保神情复杂地看着两兄弟,身后的宫野明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手指勾了勾,用温度将姐妹俩的间隙填满。 “死也不能解决的事情,你们又要怎么办呢?”她轻轻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地下室。 没有人回答,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空气中的湿气吞没了。 房间安静一片,丹特陈还在满脸苦涩地念叨:“书……压在下面的那些书……” 许久,尤金才低声骂道:“还真是……蠢货啊。” …… 【A酱写起了小作文:谁能拒绝笨笨狗狗呢,笨笨狗狗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想伤害他,狗狗心里只有爱!】 【爱狗人士B仔:尤金,给我清醒一点!你哥哥的智力只有30,你这是在欺负残疾人士……残疾狗狗!!!】 【C君摇头停不下来:弟弟口嗨说什么项圈不项圈的,分明老哥才是他的止疯剂吧,到底是谁在克谁啊!】 【F终于熬过了毕业季:小巫师!小巫师你怎么回事啊!别管你那破书了!】 【E:若林春凉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尤金的心理是健全人类能模拟得出来的吗?】 【阿D只会阿巴阿巴:现在咱们在讨论的是铁骨铮铮兄弟情,E哥,你这样会让真情实感的我们很寂寞的……】 ……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在外面的琴酒了,你想要怎样的说辞了吗?】 …… -神秘学事务所外- 电话在五分钟前被挂断了。 烟已经快要燃烬,琴酒轻点起弹匣,脑海中判断着等会儿会出现的伤亡。 雪莉和尤金只用留一个,要继续用雪莉的话,宫野明美也要留下来,选择尤金的话,就要现判断他现在的立场。 如果能抓住白朗蒂,应该会达到和雪莉之前相同的效果,但那个男人明显比宫野明美要不可控,控制成本更高。 “这种没有必要的工作量,贝尔摩德也是昏了头了。”他嗤笑一声。 很快,面前的复式建筑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他没有打伞,成线的雨丝毫不留情地渗透进干燥的衣物,又沿着他的发梢向下滴。他穿过马路,直接朝对面屋檐下的琴酒走去,等走到琴酒面前时,这个湿漉漉地人影才缓缓抬起头。 暴雨伴随着闪电,骤现的白光在一瞬照亮了彼此的脸,琴酒没有掩盖的杀意四散,而身上带着血腥味的年轻人对此视若无睹。 他等到雷暴结束后才开口。 “我杀不了他,”尤金说,“有种奇怪的感觉。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雨声,四肢都变得很冷,但那家伙浑身发烫,比冬天壁炉里燃烧的枯柴还要烫。如果熄灭了心跳,我会比他先一步死在冬天。我……不明白。” “这里没有心理医生,博士,”琴酒掏出了枪,冷冷说,“看来你并没有足够的诚意。” 尤金点头表示理解,他看上去很茫然,像是自己也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片刻地思考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他顿了顿,又问,“如果马丁尼站在你面前,你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吗?” 雨夜的枪声并不明显,琴酒用子-弹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的惯用手是右手,胳膊被你打穿的话会影响到药物研究,”尤金看了眼往外溢血的右肩,轻描淡写说,“看来你也不知道,这可能也是马丁尼一直躲着你的原因。如果没有一方带着被冻死在下个冬天决心的话,什么事都不会有结果。 “不过我的诚意是足够的,我没有继续呆在MI6和FBI的理由,组织的话……你们会找到雪莉,也就会找到白朗蒂,我还没弄明白一些事情。” 枪口这次抵住的是尤金的下颚,茶发青年露出了一双漠然的眼神,条理清晰的发言听上去十分可恨。 “至少在找到雪莉前你不能杀了我,你们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替代品。贝尔摩德会觉得你是因为马丁尼的介入有了私心,清道夫一旦有了人性就只能成为残次品,这不划算。” 这次双方的僵持足足长达一分钟,琴酒的默不作声比黑洞洞的枪-口还要恐怖,遗憾的是,能让尤金感到恐惧的存在并不存在于此时的空间里。 要杀就杀吧,那些事情都无所谓。他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许久,琴酒才收回了他的伯莱-塔92F。 “组织会给你安排‘心理治疗’,疯狂的博士,”他嘲弄道,“如果你能和你哥哥一样变成什么也不记得的傻子就再好不过了。” “确实,记忆不会影响智力,这种先天型的天赋只会因为脑部受损而受到影响,想要精确做到这一点的技术你们是没有的。” 因为失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只是从耿直到算是冒犯的语言里完全看不出半点虚弱。 “我会定期联系我在美国的医生的,这个并不用你们费心。组织连一个雪莉的替代品都找不到,比得上莱克特博士的医生应该也没有。” 琴酒:“……你还有什么能当作遗言的废话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怕失血过多的话,多少个问题都可以。” “我的代号是?” “……还没有定。” 他偏过头,“大家的代号都是酒名的话,我可以自己选吗?” 琴酒:“……” “卡慕(Camus),”尤金轻声说,“我想叫卡慕。” …… 五天后,一款能回溯生物细胞迭代周期的新型药物横空出世,研发者卡慕将其命名为“亚弗戈蒙”(Afogomorn)。 任务面板正式刷新—— 【考核任务:多线作战,start!】 【任务奖励:操控角色卡权限UP,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人类只会害怕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比如绝对的理性,和绝对的愚蠢。】 -------------------- 第49章 == 晴朗夜空中, 悬吊着的毕宿五熠熠发光。 它在与天狼星比邻的猎户座腰带附近,是夜空里最容易找到的闪亮恒星之一。 东京都远郊,靠近死湖的山洞外。 一群神色各异的人低垂着头, 手捧着一块黑色玛瑙,口中不断喃喃着意味不明的话。 被他们围起来的是一位失去了意识的女性。 三天前, 警视厅接到一群经纪人报案, 慌乱地声称联系不上他们负责的老师。 艺术家有自己的怪癖是很常见的事,不管是如月峰水这种为了画富士山特意买下能坐拥全景房子的画家, 还是坚持对称美学的建筑艺术大师森谷帝二。 警方认为, 为了激发灵感不告知经济人行踪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经纪人坚持自己的主见:“我负责的三个老师钻研的领域都不一样, 平时也没什么联系,怎么会像是约好一样同时消失呢?” 他拿出了分别在老师家里找到的信封,信封外被什么硬物顶出了一个圆形破损, 应该是曾经装有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被拿走了,只剩下几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平平无奇,一块黑色玛瑙石胸针, 上面被某种颜料绘制出由点和曲线构成的图案。 照片背面则用英文写着: *你无法拒绝泛黄的请柬。 以可悲的准时,所有宾客到来。 “拜托了, 请一定要找到老师们!”经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拿着照片急得直掉眼泪。 警视厅开始着手调查起来,通过一系列监控和目击者的排查后, 他们找到了这群艺术家大致的位置,并派出人对附近位置展开搜索。 羽多野奈绪便是参与搜索的一员。 她原本在上个月底就已经从搜查一课卸任,调去警察学校任职指导员。现在却被前上司人手不够为理由强行加入了调查组,美其名曰最后的发光发热。 “连警校还没毕业的预备警员都被拉着一起搜查了。”上司劝说道, “羽多野你也多辛苦一下吧,要找那群老师的不仅是经纪人, 还有他们的资助者和学生,他们闹起来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虽然性格偏冷,但羽多野奈绪不是擅长拒绝别人的类型,没多少犹豫,她接下了这次的任务。 刚下过雨的远郊地面一片泥泞,天气虽然转晴,但夜晚的风依旧很大,刮过树叶发出窸窣的响声。 她和其他人分开搜查,手电筒的光扫过漆黑的树林。 除了自己的脚印外,这里没有任何人类生活过的迹象,连野生动物也出奇的少。 看来自己得无功而返了,羽多野奈绪这样想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力道把她撞得一个踉跄。 手电筒的灯闪了两下,羽多野奈绪警觉转身,光线将身后人的脸照亮——居然是失踪的森谷帝二! 长脸、大耳、两撇八字胡,绿色西装外衣上沾着不少污泥。 比较奇怪的是他的目光,有些麻木的视线放到了很远的地方,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刚刚撞到的人。 而且他会径直撞上来这一点也很古怪,树林并不似道路那般拥挤,手电筒发出的扇形光域也很醒目,除非刻意往这边走,不然两个人很难相撞。 “森谷先生?”羽多野奈绪试着喊他。 而森谷帝二对此不闻不问,如提线木偶,朝着自己注视着的方向重新迈开了脚步。 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发出“滋滋”的噪音,掏出手机后也发现信号只有一格。羽多野奈绪试着给队员拨打电话,刚按下拨号按钮,那一格信号也闪烁着消失了。 所有通讯工具都变成了板砖,她不得不跟在森谷帝二的身后。 走出树林后视野终于变得开阔,她发现前面是被群山包围着的湖面,而失踪的那些艺术家们正站在湖边。 他们和森谷帝二一样,眼神空洞而麻木,见有人靠近后齐刷刷地转过头。 这一幕让羽多野奈绪无端生起鸡皮疙瘩。 “你无法拒绝泛黄的请柬,”明亮的毕宿五下,为首的女性嘴唇一开一合,“以可悲的准时,所有宾客到来。” 什么?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阵剧痛出现在脑后,在倒下前,羽多野奈绪最后的视野是靠过来的人群。他们把她围了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人群传出低沉又整齐的呢喃—— “*在彻底的终结中国王现身,在他那腐朽的光辉中。” ……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站在湖中的若林春凉不解问。 没有依靠任何辅助工具,他正站在黑色的湖水正中央。怕水的黑猫正踩在他的肩头,从一边蹿到另一边,又从另一边试着继续爬上他头顶。 “我以为“角色卡”的基础再怎么说都应该是人类,而不是其他的神奇生物。” 黑猫哽咽着半天没说得出话来。 它也不想的! …… 在两兄弟的任务完成后,系统将若林春凉的权限全面升级,同时给了他一张新的角色卡。 白朗蒂那边,他跟着宫野志保躲避着组织的追杀,也提出要不要申请MI6的协助,但被宫野志保否认了。 她不相信除了自己、宫野明美和白朗蒂以外的所有人。 所以在晃了一圈后,他们又回到了事务所里,这次若林春凉没有掏出丹特陈,而是用教授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一次见到教授的时候,宫野志保没能把眼前的青年和神秘学教授的形象联系起来。 白朗蒂则是表现出了目前为止最大程度的尊敬,他毫不保留的把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这位教授,并虚心请教他的意见。 “我可以让你一直呆在这里,但是宫野小姐并不是事务所的成员。”教授坐在沙发椅上,对白朗蒂温和说,“不过我有一些额外的消息,可能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然后他很痛快地把工藤新一的事情卖给了宫野志保。 “组织找不到工藤新一的消息,因为在服下那种药剂后,他变回了七岁左右的样子。” 宫野志保本身就有所怀疑,若林春凉的话给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如果有工藤新一的身体数据,以此来改进APTX4869使其稳定,小孩子的身份就会变成极佳的伪装。 “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替你们联系马丁尼,”若林春凉说,“至少可以定期获得组织的动向,不过……”他看向白朗蒂,“如果是尤金的话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吧,或许你们并不需要马丁尼的协助。” “尤金?”白朗蒂相当茫然,“为什么?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若林春凉没继续说下去。 在他的打算里,白朗蒂现在不需要想起尤金,要是真的想起来,直接跑去组织绑人才是他的作风——卡慕的身份比尤金的身份有用得多,现在并不需要改变这一点。 宫野志保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 尤金暂时放过了他们,但谁也不知道白朗蒂这边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按捺住内心的愧疚,她没有告诉白朗蒂尤金的事情。 “我们去找工藤新一,”她做出了决定,“不过并不需要联系组织的人。” 她对若林春凉这位教授也持怀疑态度。 若林春凉也不觉得冒犯,含笑点点头。 按照现在的局面,事务所旗下的调查员里同时存在组织干部马丁尼、前FBI兼MI6,现组研究员尤金、还有名誉成员白朗蒂。 以及那个拥有奇怪体质的丹特陈。 这些成员似乎都对若林春凉抱有一定程度的信赖,并不避讳着他做什么事。连尤金那种脑回路诡异的人都会在离开前老老实实把地上的书全部摆回书架。 与此相对的,这位教授也不介意自己调查员的其他身份与立场。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于是,在尤金研究药物的那几天时间里,宫野志保先是让白朗蒂将宫野明美送出国安顿好,自己则委托教授找到了缩水的工藤新一。 若林春凉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当白朗蒂回到米花町的时候,宫野志保已经变成了小孩的样子。 她成功将APTX4869的药效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没有成品解药,但现在的境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改名为灰原哀的宫野志保询问白朗蒂要不要服用药物,遭到了预料中的拒绝。 “我还要找尤金,要是变成小孩的样子会很麻烦。” 这是他给出的理由,但实际上若林春凉是有些心动的。 宫野志保改良的APTX4869和尤金那边的进展完全不同,在她的研究里,APTX4869的副作用没有那么严重。 人体的生理水平会回到幼年时期,但不是完全静止的。也就是说,即使没有解药,他们还是可以靠正常的“长大”。 尤金的“亚弗戈蒙”副作用则要大得多,身体细胞会追溯到某个时期,在那之后,所有细胞的正常进化路线都被封死,生物细胞维持在变成不断循环当下的迭代周期。 也就是说,到死也不会发生改变——甚至可能不会正常死亡。 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亚弗戈蒙,掌握着时间的旧日支配者,那些擅自闯入时间领域的生物将会承担祂的怒火,遭受永恒的痛苦与折磨。 但黑猫表示,如果生理水平回到幼年期,角色卡的各项数据也会发生一些变化,白朗蒂的数据会大打折扣。 这是他在物理层面最能打的一张卡,要是被削弱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尤金那边事情则单纯很多,拿到卡慕的身份后,他窝在实验室里开始研究,在此期间还联系了一次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刚和自己组队的搭档说没就没了,对方还很不见外,特意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说明自己已经跳槽的消息。 赤井秀一:“……你还记得我们是来调查组织最近动向的吗?” 让你调查,没让你加入! “这又没什么关系,如果FBI不注销我身份的话,你也可以将我的行为视作一次卧底行动,就和你之前干的一样,不过我应该会做的比你好一点。”尤金在电话里说,“现在你也可以回去述职了,组织最近的动向就是换了一个新的研究员。” 赤井秀一:“……” “如果有想知道的情报也可以联系我,只要拿白朗蒂的动向来交换就行。”尤金说。 赤井秀一干脆利落挂掉了电话。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也来到了不得不开展下一段任务的时候,若林春凉对着空白的新卡陷入沉思。 【姓名:■■■■】 【性别:■】 【年龄:■】 【职业:■■】 【故乡:■■■】 什么信息也没有! “这绝对不是奈亚故意的!”黑猫试图糊弄他,“哎,随便填填啦,反正您现在可以同时调用其他的卡,而且按照您编剧本的水准,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若林春凉:“…………” 不管他怎么问,黑猫都咬死了这是系统的问题,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可怜小猫咪。 于是,若林春凉只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填写起不容易出错的数值来。 【姓名:■■■■】 【性别:■】 【年龄:■】 【职业:■■】 【故乡:■■■】 【体力:11/11】 【力量:50】 【敏捷:90】 【理智:70/70】 【外表:50】 【幸运:50】 【智力:50】 【教育:50】 【信誉:50】 这就是传说中的,因为害怕出事就全点闪避了。 黑猫嘟嘟囔囔着没有提出异议。 更换角色卡的感觉和以前一样,他的感官被抽离出来,一阵巨大的恍惚后,存在的实感逐渐填充起整具身体。 就在若林春凉睁开眼的瞬间,他听到了黑猫的一声尖叫:“跑——!”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如雷鸣般的低吼迅速靠近。 身体先一步行动起来,若林春凉的敏捷点得很高,这也保证了他的行动非常灵活。周围的环境异常古怪,四周弥漫着雾气,每一步踏入的地方不像是平面,而是某种有弹力的长线。 低吼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林春凉试着回头看。 那是五个怪物,外表似狼,眼睛泛着岩浆似的红光,当注视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它们的轮廓似乎在一直发生变化,往更邪恶,更恐怖的方向不断演变。 “往前跑,直到找到一个拐角!”黑猫说,“廷达罗斯猎犬会死死追踪着所有进行时空旅行的生物!” 廷达罗斯猎犬是存在于连续时间线里的一类不死生物,一旦发现有其他时间空间的存在,它们便会如猎犬般出动,直到杀死猎物位置。 听到了某个关键词,若林春凉立刻明白了这次恐怕又是与之前不一样的任务时间,他边跑边问:“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可那个时候并没有碰到廷达罗斯猎犬?” “因为您存在感越来越强了,宇宙里的生物都开始……”黑猫含糊道,“不过等您的灵魂彻底进入到角色卡里,它们就不会再继续跟上来——就在前面!” 前面果然突兀地凭空出现了一个拐角,拐角的两边都是由黑色的薄膜构成的,在靠近的时候那里便喷出了奇怪的烟雾,烟雾里,与身后一模一样的廷达罗斯猎犬缓缓浮现出大致的面貌来。 “跳进烟雾!”黑猫高声说道。 看着面前即将显露出全貌的生物,若林春凉冷静地下达指令:“我要使用“闪避”技能——” “您确定要使用90点的“闪避”吗?” “确定。” 【“24”】 【“闪避”检定成功】 廷达罗斯猎犬咆哮着一跃而起,头顶尖锐的真空管向他迎面刺来,一个检定成功的“闪避”让他压低了重心,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躲开了前后同时发起的攻击。 几乎是贴着地面的滑行使他没入了那片还没完全消失的烟雾中。 ——世界重新在眼前展开。 可是…… 若林春凉站在湖中央,泛凉的湖水堪堪掩没住他的腰身以下,低下头,巨大的湖面倒映出自己此刻的模样。 垂及湖面的漆黑长发,可怖的兽型头骨,头骨眼眶的位置是一双闪烁着火焰亮泽的双瞳,头顶还有一对巨大的麋鹿角,浑身上下散发着鲜血与腐败的气息。 他能站在湖里并不是因为什么非自然因素,而是非常单纯的“站立”。 这幅身躯也以骨架为主,肩部附着类似棕熊的毛发,四肢则是修长又尖锐的骨刺。 这是一个起码十米的“巨怪”。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那群该死的畜生,您没有抵达正确的时间线……”黑猫哽咽着,“本来应该是在人类举行召唤仪式之前的‘普通人类’,但是他们好像已经完成召唤了……” “你对‘普通人类’好像是有些误解……所以我这次的角色卡是被召唤后转化的神秘生物?” 黑猫头一扬,大声道:“神秘生物?自信点,您现在可是这个世界最接近伊塔库亚的存在啊!” 听到伊塔库亚的名讳后,若林春凉沉默了。 黑猫重新心虚地低下了头。 【蜘蛛多可爱啊:伊塔库亚是什么?类似于魔兽的一种吗?】 “是在北极到亚北极地区被发现过的旧日支配者……”若林春凉当然清楚自己不可能有旧日支配者的角色卡,充其量只是类似被附身的眷属这类的存在。 不然那也太超过了。 和丹特陈的星之彩性质完全不同,伊塔库亚已经脱离了“生物”的范畴,从定义上来讲,可以称作某种“神明”。 但信仰伊塔库亚的人很少,基本全在西伯利亚那类极寒之地,而且并不是出于崇拜,而是某种安抚。 所以是哪个没脑子的人类想要召唤这个“行走的死亡”的? 接着,他很快发现了什么。 在湖边围着人群应该就是进行着仪式的“没脑子人类”,在若林春凉眼里,他们只有鸡崽大小,正捂着头痛苦地□□,嘴里还惊呼着“不对”、“不是这样的”、“仁慈的牧羊人之神”…… 一副梦想与现实出现了严重偏差的崩溃模样。 “仪式出现了一些纰漏,”黑猫的语气有些勉强,“简单来说,他们想召唤父亲,结果把儿子叫了出来……不过幸好如此,不然我们的任务就彻底完蛋了!” 话音刚落,任务面板弹了出来—— 【生存任务:癫狂的艺术家啊,自己发疯请不要影响到别人】 【任务难度:普通】 【任务要求1:清除人类目睹过黄印的记忆】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人类经常会在不经意间目睹“不可名状者”的黄印,但那没有关系,没有被激活的黄印只是普通的图案而已——当当当当,是哪个大怨种想要激活黄印,出来挨我一拳!!】 【任务奖励: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倒计时:30天】 早在黑猫说什么父亲和儿子的时候,若林春凉就猜到了仪式原本想召唤的对象——无以名状者、深空星海之主、黄衣之王哈斯塔。 所以原定的流程应该是: 一群信徒试图用黄印召唤他们的信仰哈斯塔。 由于黄印本身就很特别,每个见过它的人都会在黄印被激活后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目睹过怎样的场景。这像是一种诅咒,在今后的每个夜晚都会遭受梦魇的折磨。 简单来说,就是见过黄印的人类每晚都要进行一次理智蒸发……蒸发到一定数值后自然就会陷入永久的疯狂。 任务要求他清除掉人类目睹黄印的记忆,保证即使哈斯塔回应了召唤,也不会有大批人类陷入疯狂。 现在仪式出了错,黄印并没有被激活,所以任务没有算作失败。 可是…… “你是要我用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类面前吗?”若林春凉相当无语,“我觉得不用等他们以后发疯,见到‘我’之后应该就直接离疯不远了吧?” 黑猫就差没直接掉眼泪了,它有些急躁地在他肩膀转圈,“……让奈亚想想,该死的畜生们……应该有办法的,伊塔库亚嘛……伊塔库塔祂……奈亚知道了!!!” 它的视线扫过周围,突然从若林春凉肩膀跳了下去,但没掉入湖中,而是腾空蹿到了湖边。 在那群已经陷入疯狂的人群里,黑猫站在了已经停止呼吸的女性面前。 “虽然伊塔库亚比起他的父亲来讲是有些不够看啦,但是附身在眷属身上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所以呢?” “这里有一个现成的眷属呀。”黑猫指着那位女性,“其他人都信仰着伊塔库亚的父亲,没办法强行转变为您的眷属。但她已经死了,尸体崇拜着“行走的死亡”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若林春凉:“……” 听上去多少有些强词夺理。 “快点,有人快来了!”黑猫催促道,“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不远处的树林里隐约能看见手电筒的光亮,若林春凉没有别的方法,只能按照黑猫的提议,调用起伊塔库亚的权限来。 湖面的恐怖巨人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一阵阵荡回的水波。 在他将自己的存在完全投身于那具尸体后,面板上的角色卡立刻刷新。 【姓名:羽多野奈绪】 【性别:女】 【年龄:25】 【职业:警校指导员(原搜查一课警部补)】 【故乡:日本东京】 【体力:11/11】 【力量:55】 【敏捷:65】 【理智:■■】 【外表:70】 【幸运:50】 【智力:70】 【教育:65】 【信誉:80】 之前的数值完全白填了。 在若林春凉缓缓睁开眼的时候,树林里的人也终于赶到。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老成的人,利落的短发,两道粗眉:“您没事吧?羽多野老师?” 跟在他身后的四个人开始调查起周围那些仍处于疯狂状态中的人来。 “这些就是我们要找的家伙吧?整个年级的人都出动了,没想到是这么一群疯子。”那个若林春凉应该认识但又不那么认识的人四处搜查了一圈,最后蹲在他身前,“羽多野老师?” “你……” “我?”见面前的人盯着自己,他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我是降谷零啊,老师?” 看着明显年轻了不少的波本,若林春凉只能感叹这个世界真小。 以及波本,你这下子在我这里连最后的裤衩也没了。 在波本——现在还只是降谷零的年轻人要伸手扶他的时候,黑猫突然出声:“小心一点,您现在是一具‘尸体’,要是被发现什么的话就糟糕了。” 若林春凉:“明白,不过我要怎么判断哪些人见过黄印?还有我要怎么消除他们的这一段记忆?” “作为黄衣之王哈斯塔的子嗣,您见到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至于消除记忆嘛,奈亚会提示您该怎么做的。” 一波三折的任务开局后,若林春凉终于可以开始他此次的任务。 “她”避开了降谷零的手,端着偏冷的面容冲他点了点头:“我没事,降谷同学。辛苦你们,先把他们带回警局吧。” -------------------- 第50章 == 那五个警校学生将还在疯狂呢喃的艺术家们送去了警署, 若林春凉则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到了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 在门的缝隙里塞满了各类信封,稍微拆开两封, 里面居然是来自校内外的情书。 “哇哦,羽多野奈绪看起来是个很受欢迎的女性呢~”黑猫在旁边起哄, “收到同性的情书, 感觉怎么样?” “……”若林春凉将信件全部收起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掏出钥匙开了门, 单人宿舍不大也不小, 独立的卫生间、一张单人床、一个小冰箱、洗手台装了一台咖啡机, 除此外就干干净净地什么也没有了。 他坐到床边开始仔细观察起面板。 这次时间一次性倒退回到了八年前。 因为角色卡在时间上出现了纰漏,导若林春凉不得不附身在这位死去的警校指导员身上。 角色卡最原先的数值在他变为“伊塔库亚”后暂时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又在他套娃成羽多野奈绪之后被又一次覆盖。 按照原理来讲, 只要找到一个身体素质够好的眷属,他就可以再次更换身体。 但话又说回来,会信仰伊塔库亚的人类实在是太少了, 最近第一次详细记录记录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在数年前组织的一次探险队调查。 罗拉·克里斯丁·纳德尔曼教授曾经去到加拿大西北部大森林,在那里受到了伊塔库亚的袭击, 并失去了自己的学生。 除非若林春凉现在就动身去加拿大多伦多寻找残存的风行者密教——属于伊塔库亚少之又少的忠实教徒——不然他能附身的就只剩下黑猫牵强解释下的尸体。 想找一具在社会上还没有死亡, 又能有合适的渠道调查黄印的尸体实在是太难了,至少警校指导员的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就是数值太平均了, 平均到没什么特别的短板,也没有能好好利用的特长。 “那些试图召唤黄衣之王的艺术家可能要缓上几年才能彻底恢复正常,”黑猫有些幸灾乐祸,“就算看上去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思维方式和对一些事的偏执程度早就被潜移默化了,不过他们自己可能对这样的改变趋之若鹜吧, 艺术家嘛。” 若林春凉此作不作出任何评价,他开始确认起其他能用的卡来。 亮着的图标代表能同时操控的角色,在亮着的人物图标旁边还有着各类提示。 【若林春凉-阿卡姆】 【马丁尼-■■】 【丹特陈-乌斯怀亚】 【白朗蒂·利奥波德-英国】 【尤金·利奥波德-英国】 “角色卡是在您拥有之后才创建的,系统会根据角色卡的情况对之前的事情进行补足,” 黑猫在他提出疑问之前先一步解释道, “这个时候的“若林春凉”和系统还没有关系,可能刚刚到阿卡姆感受那里的风土人情;丹特陈的话……在乌斯怀亚那边被星之彩追着跑,奈亚不建议您操控哦;不过兄弟组倒是可以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闹掰,在搭档出MI6的任务呢~” “也就是说,只有在以“若林春凉”的时间为基准,顺着时间线的情况下我才能‘凭空拿出角色卡’?” “没错~哎,您可真聪明!” 好吧,那就是说,现在就算他登入其他卡,也不能立刻出现在日本,而是在他们现如今该在的地方。 “马丁尼又是什么情况?”若林春凉指着被糊掉的■■,并且发现只有这张卡的按钮是灰色的。 “他啊……”黑猫瞥了眼面板上的异常,又开始含糊起来,“他,他……要怎么解释呢,让奈亚想想……” 知道黑猫在一些关键事情上总是能糊弄就糊弄,若林春凉这次没打算轻轻揭过,指着面板的手指纹丝不动,目光也一直注视着黑猫。 编吧,他就等着看它怎么编。 “……”第一次被追着不放,在被升级过指令后的黑猫又无法对若林春凉撒谎,但它的确不想,也不能告诉他现在马丁尼的情况。 一时间,黑猫嘴里像是含了个椰子,浑身不自在的同时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它只能敲敲自己的小脑袋,半晌后才憋出来一句:“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啦,马丁尼现在有他自己的任务……对,他有自己的任务呢!” 若林春凉想了想,装作不经意般问:“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时间的话……马丁尼应该还在和琴酒呆在一起行动?” “是的——”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话的黑猫立刻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蜘蛛多可爱啊:这样就说不通了。】 库洛洛说出了他的心声。 若林春凉凉凉地看着黑猫:“马丁尼在正常时间下的三年前还没有‘加入’组织,那个时候的马丁尼并不是我能使用的那一个。” 他还记得马丁尼当是的任务描述: 【你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也不知道谁是马丁尼,你只知道自己顶替了某人的身份,并遭到怀疑,登上了组织的处理名单。】 “所以如果将我顶替掉的称作马丁尼A,我能使用的则是马丁尼B……这个时间的马丁尼B显然不可能和琴酒呆在一起,所以——”他说,“如果你没有说谎,现在的情况完全解释不通。” “喵呜……”黑猫哽咽一嗓子,这次打死也不说话了。 【好心的俄罗斯人:一种可能,这个时间段只能出现马丁尼A,他也是由未来的你操控着完成任务的角色卡,并且和马丁尼B有一定联系,造成你现在无法使用马丁尼B。】 而这个原因就是黑猫必须隐瞒起来的秘密了。 【蜘蛛多可爱啊:要么是涉及到未来任务,奈亚无法提前透露,但这不是最根本原因,至少你现在知道那个任务和琴酒有关,只要让兄弟俩去盯着,加上“未来的你”——马丁尼A自己配合,就能很轻易调查出来。】 【蜘蛛多可爱啊:要么是马丁尼B无法使用的原因涉及到了更本质的东西,会直接影响到你现在所做的一切。】 【好心的俄罗斯人:不过如果真的是牵扯很深,未来的你一定会找机会联系现在的你,就和之前的马丁尼会等在波本的电话那头给尤金提供帮助一样。】 “这样的话我似乎没必要深究,‘未来的自己就是一道保障’,是这个意思吗?”若林春凉虚心请教道。 【好心的俄罗斯人: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尤金和白朗蒂去跟着。】 黑猫:“……” 可恶啊,你们不要再聊啦!! 给奈亚一点该有的尊重好吗!!! 在黑猫即将破罐子破摔到扑到面板上挡住上面的一切之前,敲门声突然响起。 若林春凉看向门口,有谁在外面。 “羽多野老师?”那人问,“您没事吧?我之前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 若林春凉记得这个声音,在回来的时候有套到他的名字,似乎是叫诸伏景光。 说句题外话,还不是波本的降谷零真的很好套话,尤其是和未来的他相比。 所以降谷零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后面那个半黑不白的样子。 他起身去开门,果然是诸伏景光。 这个警校在读生已经换上了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像是刚洗完澡,发梢还是湿的。 为了把那群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艺术家全部带回去,这几个学生是使用了浑身解数,把自己也搞得脏兮兮的,瘫坐在车上感叹“这可比对付罪犯要麻烦多了”。 若林春凉站在门口,微微拉卡了能看见彼此脸的缝隙,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不过诸伏景光原本也没打算进去,见门开了,他递上来一个袋子。 “听班长说,老师你好像受了伤,我在医务室没见到您,就给您带了一些药品。” “谢谢,”若林春凉接了过来。 袋子里是消炎药、消毒用的碘伏和包扎的绷带,还有几个创口贴。 他这才想起来好像羽多野奈绪身上的确有伤口,在脑后偏后颈的位置被石头砸出了创口,这也是她的致命伤。 因为尸体不存在痛觉,他一时间就给忘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诸伏景光冲他笑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们,明天的课上见。” 若林春凉言简意赅:“嗯。”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些太冷硬,在诸伏景光转身离开前,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你们了。” 诸伏景光一愣,接着眯起丹凤眼,“感谢您的关心。” “这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啊~”关上门后,黑猫夸张地抒发感叹,力求让若林春凉忘记刚才的事情,“不过这也是个问题,尸体的伤口是不会愈合的哦。” 若林春凉在床头找到了一根发绳,把头发盘起来一部分,然后去到卫生间,有些艰难地处理起这具身体的伤口。 那道十公分左右的裂口在羽多野奈绪死后不久就没再继续流血,被头发遮住的地方已经被凝固的血液糊住。 清理头发上的凝块时,若林春凉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尸体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 在死后,尸体大概第24小时或48小时后就会开始腐败,好在“伊塔库亚”本身是生活在极北之地的旧日支配者,被他附身的尸体自带降温效果,尸体腐烂的程度会大大降低。 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赶紧将任务完成,不然他就真的要考虑换一具身体的可能性了。 他把染血的纱布和棉球全部装进袋子,打量起镜子里的女性。 她是不苟言笑的,算得上漂亮的外貌被冰冷的面容冰封了起来,水滴从颤动的睫毛上摔入洗手盆,即使是死亡也给她没有带来一丝丝脆弱的特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暗淡无光的眼神。 尸体里重新灌入的灵魂没能洗掉死亡的阴翳,伊塔库伊的气质将她重塑得更冰冷了。 如果她没死的话,应该会在学校呆完她平静又安稳的一生吧。 ——这个想法在他打开宿舍里唯一的冰箱的时候戛然而止。 房间里没有任何能烹饪的器材,也没有能加热的东西,所以冰箱里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食材,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冷食,或是饮品。 若林春凉原本是想确认一下羽多野奈绪的小习惯,刚拉开冰箱的门就看到了让他沉默的东西。 一颗男性的头颅。 还有切割后用保鲜膜裹起来的,散装的四肢。 冰箱的温度开得很低,头颅的发梢有了一层细霜,干净利落的切口断面显然有好好地处理过。 不过就冰箱里现存的东西来看,这绝对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型。 “……”他默默地关上了冰箱门。 “总之,只要我遇到的人是见过黄印的,我就能辨别出来吗?所以今晚见过的那五个人并不在我的任务范畴里,这样看来,学校里见过的人应该不多。” 黑猫猛拍冰箱门:“您倒是给点反应啊!这可是人类的尸体哦!还是被分尸了塞进冰箱的哦!!” 若林春凉:“……消除他们的记忆不难吧,如果人数太多,又要我一个一个确认的话会很麻烦。” 黑猫:“……” 请不要逃避,好吗?——若林春凉从黑猫的表情里看出了这样的含义。 他板着脸不为所动。 “好吧……人数其实不多,主要是要遏制黄印的进一步传播,在艺术家手里的九块玛瑙石必须回收,然后再根据这个——” 在黑猫的操作下,任务面板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小版块。 【0/31】 “这是您现在的任务进度比例,如果不先从根源遏制的话,基数也会逐渐扩大。” 黑猫的话音刚落,面板上的数据便进一步刷新。 【0/33】 “就像这样。”黑猫说。 “艺术家不会把用作媒介的黄印拿出来给别人看的,所以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若林春凉思考了一下,“如果是类似照片这种形式二次传播也算吗?” 黑猫肯定道:“算。” ……那不就和贞子的录像带一个性质了吗?一传十十传百。 若林春凉盘算了半天,最后还是再次打开了角色卡面板:“我要使用两兄弟的角色卡,尤金应该能开发出实时监控的软件,至少这东西绝对不能在线上传开。” 黑猫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您不会让他们顺便去找琴酒吧?” “不用,”若林春凉说,“如果真的是未来的我在完成任务,现在的我没必要多此一举。白朗蒂的话……让他来处理冰箱里的尸体吧。” “……奈亚还以为您真的打算什么也不管呢,”黑猫说,“不过您对白朗蒂的智商可真有自信。” 若林春凉摇摇头:“有尤金在。” 有尤金在,他就是无所不能的。 -------------------- 第51章 == 英国, 沃克斯豪尔桥正前方,MI6总部。 秘书官轻轻敲了敲某个房间的门,得到回应后带着文件走进了房间。 室内的光线很暗, 百叶窗合拢,灯也被关掉了, 唯一发出莹莹幽光的是角落里电脑的屏幕。 房间居中的茶几上堆着呈小山状的文件夹, 旁边的沙发上,一个茶发青年躺着一动不动, 脸上还盖着摊开的文件。 秘书官巡视了一圈, 终于在电脑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尤金, ”她快步走到电脑前,“M女士问你进度怎么样。” 同为赤井玛丽手下的人,他们私下会戏称赤井玛丽为M女士, 那位电影007系列中杀伐果断的幕后指挥官。 “不怎么样,如果把情报分析的工作交给了白朗蒂,就不要想指望进度能快到哪里去。”缩在角落的年轻人轻声敲打着键盘, 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因为我的工作量已经饱和就交给我的兄弟, 然后希望我能抽出时间来帮他——麻烦告诉M女士, 这样的打算是行不通的。” “话虽然这么说,你也帮他完成了快一半了。”秘书官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文件, “转告白朗蒂,这是新的任务。” “请小声一点,白朗蒂可怜的脑容量刚爆炸了一次,才睡着。”他抽出一只手来摊开, “文件给我,出去记得带上门。” 秘书官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尤金立刻把MI6的工作抛之脑后, 继续干自己之前的工作。 事实证明,提前调用尤金的卡是再正确无比的行为。 作为警校指导员,羽多野奈绪在一大早就要去给学生上课。 但问题就来了,警校采取上班指纹打卡签到制度,在他看见打卡机的时候立刻意识到,电容式指纹识别必须要有生物电流——那种很微弱,只在细胞工作时产生的电流。 显而易见,死亡时间已经长达六个小时以上的尸体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这就是您要紧急进行一个“计算机使用”加“学识”检定,最后黑了警校系统的理由吗?”黑猫对这种激光炮打苍蝇的行为感到了深深的迷惑,“就算漏打卡也没有关系吧?” 调出后台,若林春凉给羽多野奈绪记录上全勤,顺便看了一眼她这个月的打卡情况。 在上午有课的时候她会直接在早上八点半打卡上班,没课的话就是下午一点打卡,下午六点半打卡下班,非常准时且规律。 黑掉警校系统当然不止可以安排上班打卡。 他又快速排查起从羽多野奈绪调到警察学校后的所有监控。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成功的“计算机使用”加上“学识”检定让他在短时间内编写了能够筛选带有羽多野画面的程序,以日期分类,辅以学校的平面图,羽多野奈绪的每日路线清楚地出现在屏幕上。 他把这些路线记录全部打包发给了远在日本的“羽多野奈绪”。 “她不是会漏打卡的性格,要是做事不严谨的话,她的调岗申请不会被同意的,而且警校的系统不是独立的。”尤金喝了口白朗蒂刚买回来的咖啡,又开始试着破解日本警方的权限来。 警方肯定会对“证物”拍照调查,也就是那块有黄印的黑色玛瑙石。尤金要做的就是将照片进行修改,保证之后见过它的人不会被统计到任务中去。 很快,若林春凉找到了这次案件相关的证物,果然,有不少关于黄印的照片,照片上传的时间才过不久,见到的人应该不多。 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的发现。 他把屏幕中的照片放大——数个相同的信封,还有那些信封里的照片。 “看来是有人把这些东西寄给了那些艺术家,”若林春凉虚起眼,心下一转,仔细观察起来,“有些不对劲。” 黑猫:“哪里不对劲?” “如果是想借艺术家的手召唤哈斯塔,他们把媒介送到就可以了,没必要还附带上照片。有实物在的情况下这显然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他说,“除非这些照片是给其他人看的……比如报警的经纪人,以及警察。” 黑猫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所以他们的目的其实是……用激活黄印的方式让警察发疯?” “也不一定,如果一件事同时能达到两个目的,在不了解动机的前提下,很难说清哪个是附带的‘赠品’。” 一边操作着,若林春凉又在网上订了一张去日本的机票。 “只有一张?”黑猫看着订票网站上留下的名字,视线越过电脑落到沙发上,“白朗蒂……尤金不去日本吗?” “不去。”若林春凉干脆道,“能远程指挥的话为什么要冒着前往现场的风险,幕后人员的目的还没调查出来,没必要让一个动脑子的人承担风险。”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白朗蒂很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伸了个懒腰,为了抵御困意,他晃晃悠悠走到电脑前拿起尤金的黑咖啡直接一个猛灌。 不习惯咖啡的身体被苦得咳嗽连天,尤金十分熟练地从抽屉里摸了一把硬糖扔给了他。 白朗蒂嘴里含着糖,视线在桌上的文件上划过,然后抄起那堆文件直接离开了房间。 秘书官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和赤井玛丽的办公室相连。白朗蒂敲敲门,没等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顶着秘书官不解的视线,把那叠资料工整地放回了她的桌面:“我要休假,这些折磨人的东西留着我回来之后再说。” 秘书官有些难办:“如果你实在觉得困扰,还有一个能帮忙的兄弟不是吗?” “如果你们是这样的打算,我会绑着尤金一起去休假。”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黑咖啡至少是四倍的浓缩量,再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干了。” 黑猫在一边看他颇为娴熟地进行了一系列威胁恐吓,最后把一堆工作量都甩了出去。他感叹着:“我还以为白朗蒂是那种不会拒绝别人的性格。”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若林春凉说。 …… 另一边,顶着羽多野奈绪身份的若林春凉开始了他的第一堂课。 他的课程其实很简单,作为一个刚从岗位上调职的搜查一课警部补,给即将毕业的警校学生做简单的职业培训。 除去一些警察的硬性规定,剩下的就完全是经验之谈的东西。若林春凉拿着手册,半点不超纲的给在座的学生念了起来。 能灌输的内容不多,念完之后也才过去半节课的时间,剩下的半节课他则让学生自由提问。 “羽多野老师,”有人期待满满地举手,“刑事课的日常就是那种很酷的案件调查吗?”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坐在你旁边的同学,昨天他刚体验了一把搜查一课的工作。”若林春凉把问题直接甩给了一直在打瞌睡的金发学生。 全班的视线放了过去,坐在降谷零后排的诸伏景光推了推他的后背,伏下身小声叫他:“zero……” 降谷零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视线一清晰便看见了讲台上表情冰冷的老师。 另一边的松田阵平侧过头:“选C,这题选C。” “选C……?”有些懵地说完这句话后降谷零就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自己的死党耍了。 班上炸开了此起彼伏的笑声,考虑到老师还在讲台,大家多少有些克制,只有松田阵平笑得快跌下椅子。降谷零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挽起袖子就想和他交流一下什么叫“同学情”,被后座的诸伏景光死死拉住。 班长伊达航迅速起身,声音洪亮地鞠躬道歉:“实在抱歉,羽多野老师!他们不是故意的!!” 若林春凉:“……” 你们这一套真的好熟练哦。 黑猫:“……” 好想把这一幕拍下来,送给多年后的波本看看。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他们教官的耳朵里,在若林春凉接到前上司电话,离开学校打算去警署配合调查的时候,还看见整个班的人在操场被罚跑圈。 这群人一边跑,一边吵,整个队形维持得相当工整……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这可能就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吧。 这样感叹着,若林春凉默默地离开了学校。 警署离警察学校并不远,出示了相关证件后,他以证人的身份直接去到了审问室。 羽多野奈绪的前任上司、艺术家的经纪人,还有负责审讯工作的警察都在这里。 见到羽多野后,前上司先是客套了一番,经纪人在旁边惴惴难安,应该是之前被警告过了,即使满脸写着焦急也没有其他动作。 若林春凉的视线在在场人身上扫过,他大概明白黑猫之前的意思了。在目光捕捉到对方身影时,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身上都泛起微弱的黄色光芒——他们见过黄印。 “要怎么消除有关黄印的记忆?”他问黑猫。 “很简单,”黑猫随手指着其中一个人,“和他对视超过五秒,系统会将他意识中有关黄印的记忆覆盖成其他图案。” “对视超过五秒?” “对,对视的意思就是必须双方的视线交接,而且不能被打断,是按照单次时间读条的哦~” 听起来的确算不上困难。 “以艺术家失踪立案,现在人找到,案件应该结束了才对,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穿着便服的女性突然出声。 听她这么说,经纪人慌不迭点头,指着审讯室里面容憔悴的森谷帝二据理力争:“这位女士说的没错,你们凭什么把老师扣在这里!” “如果不在这里就只能在精神病院了。而且我们说过了吧,要调查出是谁寄给他们那些东西,同伙还有谁,他们有什么目的,”旁边的巡查对加班还被质疑颇为愤愤不平,“更何况,您的老师被找到后还试图袭警,妨碍调查,羽多野前辈也因此受了伤。” 听到自己名字,羽多野奈绪看向巡查,对上视线后凝视他半晌,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份,几秒后才微微点头:“我没什么大碍,谢谢。” 巡查出现了刹那的恍惚,很快,他眨眨眼,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再次警告起经纪人来。 “我找你来也是这个原因,”前上司看过来,“你还记得在找到他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不管我们怎么问,他们都只囔囔着什么‘错了’、‘怪物’……什么也问不出来。” 羽多野奈绪直直地回望:“找到他们后我被偷袭,晕了过去。” 她思考了一下措辞,“他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之前照片里的黑色玛瑙石,夜色很暗看不清楚,有在他们身上找到什么吗?” 前上司的眼神迷离了一瞬,很快回答道:“都保管在证物室,正在调查来源。” “我和经纪人一起去看看那些证物。”羽多野奈绪说。 经纪人露出茫然的神色:“……我?” 他的异议被羽多野奈绪冰冷得不似活人的目光堵了回去。 似乎是考虑到带走聒噪的经纪人能让这里的审问工作更加顺畅,前上司没有意见,直接同意了。 【任务进度更新……】 【3/36】 基本上来说,只要创造一个双方对视的语言环境,拉长对话的时间,五秒的读条完全不难。 现在看来,比较麻烦的只有怎么找到剩下的那些人而已。 用相同的方法将证物室的工作人员记忆也覆盖了一遍,任务进度很快到了【9/36】,但是就在工作人员将黑色玛瑙石取出来给羽多野奈绪的时候,进度又一次倒退回了【7/36】。 心里隐隐有了打算,若林春凉把证物还给了工作人员,如法炮制将进度拉到【9/36】,对经纪人提议道:“我需要和你谈谈。” “在……在这里吗?” “你不是嫌疑人,我也不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员,出去谈吧。”他说。 就在要走出警署的时候,之前的巡查却快步追了上来:“羽多野前辈!” 他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这是今早寄到警署的信,收信人是您,可能是谁寄错地方了。” 若林春凉向他道了谢,直接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 【放在冷藏室可不行,礼物会很快坏掉的,奈绪。】 见他表情不对,经纪人迟疑着问:“您没,没事吧?” 若林春凉收起信,摇摇头:“没事,走吧。” -------------------- 第52章 == 路边的一家咖啡店里。 经纪人叫樋泉大河, 负责在艺术家与收藏家之间牵线搭桥,偶尔还会负责一些巡回艺术展的安排。 他告诉若林春凉,在发现自己负责的老师失踪后, 他立刻在自己的人脉圈子里旁敲侧击了一番,发现有不少同行身边也发生了这样的问题。 “然后我就去老师家里仔细检查了一下, 找到了那些信封……还有照片。”樋泉大河苦着脸, 耷拉着的八字眉让他看上去又衰又可怜。他不时地扣着食指上的一块老旧的疤痕,多少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老师们虽然都有各自的脾气, 但以前不像现在这样……” 他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种飞来横祸。 “我明白了,”没有参与前期的调查,若林春凉开始打探起那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发件人查到了吗?” 樋泉大河摇摇头:“没有邮戳,警方说这是直接投到房子外的信箱里的,”他把头垂得很低, “实在是抱歉,我听说森谷老师袭击了您……” 这次若林春凉说不出“没事”这样的话来, 毕竟羽多野奈绪的确死于那道致命伤, 他没什么资格代替本人“原谅”,即使是出于宽慰的的立场, 给予第三方的善意也不行。 想了想,他控制起尤金开始调查名单上艺术家门外的监控。 既然警方没有最近进展,证明他们没能从中查到可疑人员,或者是但从可以人员无法查到具体身份。 需要从更开阔的视角去排查才行。 “不过, ”樋泉大河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老师的房子是在湿地公园里, 进出公园必须填写相关信息,我把门口的名册给了警方,但是他们说上面登记的名字很多都是假名……” “你还记得名单吗?” “我拍下来了。”樋泉大河掏出手机,在上面找了半天,然后将手机推到若林春凉面前,“就是这个。” 湿地公园的登记册是用来统计每日入园人次用的,只需要填写名字和人数。凌乱的字迹挤在一起,不放大了看甚至看不出来具体的名字。 的确,一眼就能看出来有很多假名。上一个还是泽野田边,下一个就是泽野树下,再下一个是泽野草间……属于看到什么就随手写下来的类型。 连编名字都这么随意吗。 不过…… 若林春凉盯着某一行,冰冷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Shamoria——1】 …… 【A酱好像失忆了:我怎么记得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 【B仔速速回忆中:是不是在之前……工藤新一变小的那个时候?】 【C君举手抢答:对,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高中生侦探还刻意卖萌来着。是那个向人贩子买小孩的狗杂种!!!】 【E:原来他们在八年前就开始这一系列的行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羽多野奈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冰箱里的尸体是谁的?为什么要放在冷藏室也不处理。】 【社畜阿D青春无敌:E哥,真好,你又变回了我尊敬的E哥。】 …… 若林春凉也记得这个名字——是那个在购买孩童的计划被打乱后试图招揽自己的□□徒。 原来他们早在现在就有相应的行动,但一直到八年后都没有被警方逮住马脚吗…… 他干脆拿起手机,用对方手机给自己拨了一通电话,等到铃声响起后才挂断。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推开椅子站起身,“麻烦帮我问问其他老师那边有没有类似的登记册,有的话名单也给我一份。” “可是羽多野小姐您不是不负责……” “我是受害者。”若林春凉直接打断他,“受害者有资格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伤害的吧?” 冷硬的话语让樋泉大河又一次垂下了头,“好,好的。” “别那么自责,樋泉先生,您是一位很敬职的经纪人。”若林春凉安慰了他一句,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出咖啡店,消失在街道上。 …… 晚上,白朗蒂终于抵达了日本。 几乎没有停顿,他直接摸去了警署,同一个意识的多线操作使他不用任何电子设备也能第一时间收到尤金的指令,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脑”与“躯干”的协同。 地图和死角都在脑海里清晰的展现,用不到“斗殴”,“潜行”与“敏捷”使他成功入侵了白天刚踩过点的证物室。 很快,他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那九块石头和相应的照片。 在离开的时候,黑猫破天荒地主动提醒他:“您现在可以进行一个“侦查”检定。” 白朗蒂看向黑猫的眼神里是直白的怀疑。 黑猫:“干什么!奈亚偶尔也是会大发善心哒!” “好吧——”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那么进行一个“侦查”检定。” 白朗蒂的“侦查”不高也不低,45点的数值全凭运气。 【“40”】 【“侦查”检定成功】 似乎是真的很想让他发现点什么,黑猫迫不及待地阐述了起来。 “在这个戒备并不森严的警署,您如愿以偿回收了有关黄印的那些媒介。并将它们带离了警署。 “长期的行动过让您锻炼出了惊人的敏锐感,在离开警署的时候,您的第六感开始发出警报,在暗处,有一双不怀好意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您。 “对方似乎是在证物室就发现了您的身影,但一直没有作声,也没有发出警报。您不明白对方打着什么主意,只是心下警觉了起来。在一个路口的拐角处,依靠着这里的道路广角镜,您终于确定了这道阴影中的视线——” 白朗蒂良好的视力看清了广角镜里的人影。 居然是白天那个追上来送信的巡查。 黑猫盯着那个人影,不知为何,言语里居然有些咬牙切齿:“那么,您接下来的行动是?” 尤金快速敲打着键盘,在他的视野里,整个街道的平面图一览无余。信息同步传到了所有角色卡那里,白朗蒂随之立刻展开了行动。 他如敏捷的猎豹般快速掠过街面,从大道钻入小巷,又拐了几个弯,直到绕进一个已经处于城市边际的三面受阻的死角。 身后的人一直紧紧跟着,要跟上白朗蒂显然让他费了不少力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躲在暗处游刃有余。 街灯滋滋作响,这里人迹,也没有监控,是连野猫都不会涉足的地带,唯一的动静就只有飞蛾不断扑打灯罩的响声。 “我要发动“潜行”技能。”黑夜中,他茶色的眼睛蕴含着月光,引诱着猎物走进圈套的猛兽如此说道。 …… 十分钟前,羽多野奈绪回到了学校。 刚走到宿舍楼下就有人叫住了她:“羽多野老师——” 顺着声音回头看去,是她班上的那几个“熟人”。 降谷零、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诸伏景光,以及班长伊达航。 “我们是来为白天的事情道歉的,”班长作为发言人站了出来,“十分抱歉,老师,我们又影响课堂纪律了。” 这个“又”就很灵性,配合上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现在微微皱眉的表情,简直把“行吧,我知道错了,反正要毕业了那可不得多敢几次”写在了脸上。 萩原研二举起手里的东西:“我可不是啊,羽多野老师,”他站开了两步以示清白,“我是来送东西的。” “什么东西?” “我帮同学从收发室取了快递,看见老师的快递也就顺路送过来了。”他递过来一个长条盒子,那是一个包装很漂亮的礼盒,上面还贴着一小簇浅紫色的花穗。 “顺路?你来女寝这边是顺路吗?”羽多野奈绪把东西接了过来,在表达感谢之前先尽到了作为老师的职责,她有些不近人情道,“男性禁止进入女寝,这是写在守则上的规定。” 上次来送药并没有受到指责的某人笑而不语。 “是千花酱她们拜托我的,只是送到楼下,老师。”萩原研二笑着开始把祸水东引,“然后就看到被班长拖着过来的他们……松田,请端正你的态度!说选C的人是你吧!笑得比谁都大声的也是你哦!” 松田阵平:“约架宣言可以再短一点的,萩原。” 在伊达航给他们一人一拳之前,诸伏景光抢先把降谷零推了出来:“按照我们说好的,zero!” 降谷零难以置信:“……喂喂喂,怎么看我都是最无辜的那个吧!” 羽多野奈绪只是冷着脸观赏这群小年轻的表演。 “教官罚了我们整整二十圈,而且中午学校就停电了,跑完之后只能去澡堂摸黑洗澡,这已经很惨了诶!”松田阵平向伊达航申诉,“而且班长,我觉得羽多野老师现在不需要我们的道歉,只想让我们赶紧滚开。” 他偷偷看向冷面老师,小声说,“五个人堵在这里不像是来道歉的,像是来找茬的。” “……”降谷零瞪过去,“多亏你还有这样的自觉哦。” “别带上我!”萩原研二倒是对自己的立场十分坚定。 羽多野奈绪在意的是另外一点,她抬头看向自己房间:“中午学校停电了?” -------------------- 第53章 == “是啊, 说是维修电路,大概十分钟前才维修好。” “我知道了,”羽多野奈绪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时间,说, “不需要道歉, 赶紧回宿舍,现在已经很晚了。” 说完后她就直接上了楼。 剩下五个人在楼下面面相觑, 降谷零向他们五个人中按理说经验最丰富的萩原研二发出疑问:“老师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啊?” “……不知道, 羽多野老师一直是冷冷的, 看不出情绪啊。”萩原研二说,“你们不是很喜欢推理吗,推理看看?” “哈哈哈, 我推理你今晚会挨揍。” “零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 紧急回到自己房间的羽多野奈绪在关上门后立刻拉开了冰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房间里已经隐隐传出了一些生理上的酸臭。 被保鲜膜裹住的四肢看不出什么, 那颗人头的发梢变得湿润,面容依旧模糊不清, 在颈部断口处隐隐出现了一些斑点。 她不记得昨天有没有这些斑点。 “如果担心这些东西出现腐坏现象, 您可以晚上抱着它们睡觉,”黑猫殷切地提出了它的建议, ““伊塔库亚”的温度可比冰箱的冷藏室低多了。” 羽多野奈绪:“……” 很实用的建议,下次别再提了。 将冰箱温度调到最低,她合上了冰箱。 原先房间就没有能进行料理的地方,小冰箱自然也没有冷冻的功能, 放在冷藏室就已经是十分极限的行为了,居然还停电…… 原本没打算介入的, 不过现在看来得尽快做出决定,要不要直接处理掉这些东西。 而且她还有些在意那封信,根据信的意思,这具尸体似乎是别人塞给她的“礼物”,并且那个人还在随时监控着她的行为。 “羽多野奈绪”简直就是黑猫随手找来的一个大麻烦。 想了想,她开始检索起尤金发过来的路程表。 快速看过去,她的行为没有半点可疑的地方,常去的地方只有宿舍、食堂、教学楼,甚至很少出校门,外出之后也没有带什么大件回来。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在之前,就在黄印时间前一天,她从收发室取走了一个大箱子,应该就是冰箱里的东西没错。 她又翻阅起手机里的通讯记录,没有任何异常,在调岗后,她连社交都很少。 再往前就是一批前同事对她的问候,大多是在关心她为什么突然调岗,羽多野基本都编辑了“这是正常的调动,感谢关心”这类的社交礼仪答复,看不出来有和她关系更好的人。 就在此时,羽多野奈绪突然一顿。 ——此刻,白朗蒂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巡查,并在尤金的协助下试着把他带去方便自己下手的地方。 她立刻想要精准搜索有关巡查的详细信息,却猛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难题,工作室内,尤金飞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弹出无数档案,警署所有的巡查都被翻了出来,没费多大功夫,尤金根据照片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巡查叫做“川村学”。 川村学的备注是“川村-后辈”,他发来的上一封邮件是在上个月末,和众多慰问邮件混在一起,是在羽多野奈绪调岗的当天。 【前辈,调岗是因为那个疯狂追求者吗?您没事吧。】 羽多野奈绪的回复是:【没事,感谢关心。】 后面川村学还发了一大段诸如“加油”、“我会按照您教我的东西努力工作的”、“希望前辈不要被那个可恶的家伙影响”的话,羽多野奈绪还是只回复了“没事,感谢关心”。 黑猫:“怎么看起来这个巡查也对您有意思呀?” “……是对羽多野奈绪有意思。”若林春凉强调着,又说,“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不止是羽多野的事,可能还有黄印,不然他不会悄悄跟着白朗蒂。”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话,您应该是没有杀人嫌疑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那个“礼物”藏在冰箱里。”黑猫说。 “礼物……”若林春凉想到了什么,立刻把刚才萩原研二顺路带来的小礼盒拿了过来,手法粗鲁地拆开了包装。 那簇花穗和包装纸一起掉到了地上。 这像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装项链的长盒子,拨开磁扣,里面的东西立刻展露在面前。 这是一枚还带着标签的戒指,标签上标着20万日元的价格。作为一个不带任何钻石的素指环,这样的价格显然算得上昂贵了。 但更重要的是,它是戴在一根手指上的。 它,是戴在一根,被整齐切断的手指上的。 若林春凉:“……” 黑猫:“……” 【好心的俄罗斯人:是樋泉大河。】 黑猫:“那是谁?” “……樋泉大河?”若林春凉一愣,很快在手指上看到了一道疤痕。 是经纪人樋泉大河在焦躁时候喜欢扣弄的那道疤痕。 在手指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若林春凉随手扯过一张餐巾纸,把手指包着拿了出来。她拿出了那张纸条,上面依旧是手写的一行字。 【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当这一周的礼物吧,奈绪。】 “他是在对接近您的所有人表示敌意呢,”黑猫发出怪叫,“真是受欢迎的羽多野奈绪呀~” …… 【A酱直接抄刀:这什么鬼东西啊,拳头硬了。】 【B仔已经怒不可遏:看前同事在她调岗后都发来关心。虽然羽多野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她应该是性格很好很受欢迎的那种……但这不代表要这么被骚扰,变态滚啊!!】 【C君骂骂咧咧:仅仅是有时候走在路上疑似被人尾随我都会害怕很久,要是收到这种东西我可能会当场去世……】 【E: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藏冰箱不报警。】 【社畜阿D青春无敌:E哥,你问错人了,羽多野她已经……】 …… 不知道羽多野奈绪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有怎样的感受,但若林春凉能肯定自己现在有那么一些生气。 在被别人言语攻击,或是源于不理解造成了歧视带来了伤害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次是无法维持求同存异心态的冒犯。 黄印的事情其实樋泉大河完全可以不管的,其他经纪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他们本来也没有继续主动展开调查的义务。也只有他跑上跑下,为自己负责的老师到处奔波。 自己正常的社交给对工作矜矜业业的陌生人带来了无妄之灾,除非是毫无责任心的冷血动物才会完全不动容吧? 更何况,黏上羽多野奈绪的那家伙似乎是一直扮演着阴沟老鼠的角色。 附骨之疽般的监视像恶心的血蛭粘附在皮肤表面,带来的已经不单单是恐惧了,衍生出的憎恶都附着上了令人作呕的浑浊色彩。 愠怒中,若林春凉的思维里同时逐渐浮现出一个表格,表格左边是现阶段已知的信息,右边是是他想要达成的结果。 不一定必须要信息和结果一对一串联起来,只要达成了一定的条件,左边的信息自然可以通过某种等价变换达到右边的目的——现在的目的上又多出了一项。 他要让那个家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认识到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 若林春凉觉得已经对这样的事情很熟练了。 一个大胆的方案骤然蹿入脑海,因为太过于大胆而不得不提前细心求证。 他先用尤金的角色卡调出了黄印事件所有可能接触过的人员名单。 秉持着不能放过一个的基本原则,那道长长的名单总数远不止任务标注的数量,其中不乏刑事部参事官,甚至警视副总监这类的高级职位。 要想一个一个见面,然后找借口与之交谈太费时间了。而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不那么麻烦。 想定,他立刻起身,拉开了宿舍的门。 黑猫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惊呼道:“你是想收到自己学生的身体标本吗!” “其实你不用小看他们,真的对上说不定谁输谁赢呢,”若林春凉说,“至少降谷零在八年后活得好好的,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黑猫:“这也说不好,没准波本其实浑身都是假肢呢,马丁尼又没确认过。” “我会看好他们,”若林春凉温和道,“所以如果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这个时候可以直接闭嘴的,奈亚。” 黑猫也意识到自己的宿主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立刻端正了态度,不再用烂话挑战若林春凉的好脾气,乖巧地喵呜了一声。 楼下的几个学生还在那里争论今晚到底是谁出了问题,怎么一次好好的道歉就能变成这个样子。 诸伏景光听着自己四个好友各说各的,一时间有些头大。 “诸伏景光。”有人在楼上高声喊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羽多野老师在栏杆边上探出了大半个身体。她冲他挥手:“诸伏,上来,我有事情对你说!” 萩原研二立刻露出了“你这小子怎么不动声响地背叛了组织”的表情,没等他提出质问,他们不苟言笑的老师又接着说道: “你们五个,全都上来!” -------------------- 第54章 == 为了不影响到住在旁边的人, 羽多野奈绪让五个人都先进房间再说。 当然,那根手指被重新塞进了盒子里。 不大的房间一下挤满了人。 看得出来,虽然在外面属于略微问题学生的范畴, 但和异性老师一起呆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空间还是让他们多少有些拘谨。 羽多野奈绪背靠着冰箱,她身上还是白天外出时的穿着, 简单利落的白衬衣, 黑西裤,头发倒是没有和以前一样扎起来, 而是散散地随意搭着, 环抱着胸的姿势让她看上去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她手里掂量着那个拆封过的礼物盒, 看着自己的学生们,说:“我听教官说,你们的毕业意向都已经决定好了, 毕业后会直接去报道。” 学生你看我我看你,点点头。 “白天,有同学问我, ‘刑事课的日常就是那种很酷的案件调查吗’,”她突然说, “已经公布的案子在新闻里都有详细的通报, 还有一些不予通报的案件,通常是涉及面广, 容易造成社会不良印象的那类。所以要是想要了解刑警的日常生活,或许还是得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 “我们明白了……?”降谷零不是很明白自己老师大晚上把他们叫上来补充白天没能继续的课程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课外辅导吧? “现在有一个亲身经历的机会。”羽多野奈绪站直了,转身扣住冰箱的门。 “没有身份的尸体,对此全然不知的嫌疑人, 以及随时会出现全新受害者的危机现状——听到这些,你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羽多野奈绪盯着他们的双眼。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一起恶劣的刑事案件。” “没错, 是一起恶劣的刑事案件。”羽多野奈绪轻声说。 “羽多野老师,这是……”萩原研二顿住了,他看见了缓缓拉开的冰箱里的东西。 伊达航几乎是从蒲团上跳了起来:“这!” 几个人的角度各不相同,大多只能看见冰箱的一角,松田阵平的视野则是完全被挡住了。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四个好友为什么是这样的神情。 “尸体在这里,嫌疑人是我,随时可能受害的是你们五个。”羽多野奈绪让开半挡住的身体。 五个学生:“……” “老师,这是什么玩笑吗,还是新的测验,冰箱里的是道具……?” 羽多野奈绪摇摇头:“现在,听好前提。” “上次在森林搜查的时候,我被击中了头部,因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她不理会学生眼里流露出的诧异,眼神在冰箱里的尸体上快速扫过,冷静说,“当然,这也可能是‘嫌疑人’试图逃脱罪行的借口,一切都要看你们的判断。以及这个——” 她打开了手里的礼品盒,像在柜台介绍珠宝的专业人员一样介绍道:“这是第二件证物。” 看见眼熟的盒子,萩原研二又是一顿:“这是刚才我给您的……” “有人把这个东西寄给了我,这或许可以洗清我的一部分嫌疑,但也可能是我自导自演的戏码,这需要你们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进行判断。如果你们判定我有罪,我会立刻去警署自首,如果你们认为我无罪,则需要找到关键性证据——” 羽多野奈绪合上冰箱,走到五个人面前,她先是居高临下站了会儿,接着和他们一起坐在地板上,这个行为像是在彰显著彼此地位上的转变。 坐下后,她又将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接连看过众人的眼睛。 凝重的,严肃的,审视的,但唯独没有不安。 羽多野奈绪似乎是很满意他们的态度,抿着的嘴角平缓了不少,她说: “这就是你们在毕业前的最后一场‘课程实践’。” …… “潜行”条件下的任何攻击都带有必中的效果。 因此,白朗蒂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在一次成功的“斗殴”后,跟踪他的川村学已经在他手下发出了阵阵痛呼。 川村学试图挣脱铁钳般的桎梏,刚一仰起头便看见了身后体格健硕男人的庞大身影,路灯闪烁着的光从他身后打来,逆光环境下,他只能看见对方那漆黑的面容。 男人没有和他兜圈子的意思,率先开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川村学。” 被叫破名字的诧异让川村学一愣,他甚至忘了继续挣扎,“你认识我?” 接着,身上的力道一松,男人放开了反剪住他胳膊的手,退后两步站定。 【这不像是一个跟踪者会说的话。】 “这不像是一个跟踪者会说的话。” 尤金推演着现在最适合套话的方式,并将其诉之于白朗蒂之口。 【不如帮你自己一个忙,滚远点。】 “不如帮你自己一个忙,滚远点。” 他轻描淡写的威胁让川村学脸色迅速沉下去,半点看不出在白天面对羽多野奈绪时候阳光无害的后辈模样。 “你偷了警方的证物,我有义务对你展开追捕。”川村学强行稳住心神说。 “怪不得这么久了还只是个巡查,好歹也是警部补亲自带出来的后辈,羽多野奈绪没有教你怎么和疑似罪犯的人周旋吗?” “你!”川村学咬住后牙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走黄印?” “奇怪的黑色玛瑙石——这才是警方对这东西的陈述方式。”白朗蒂耸耸肩,“那这样吧,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也告诉我一些事情,比如,Shamoria?” 这次,川村学彻底变了脸色。 他的愠怒迅速转化为了忐忑,听到Shamoria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环绕四周,像是怕还有其他什么人躲在阴影中窥视一般。 “这里只有你和我。” “你什么都不懂!他们总是注视着一切!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为了她……不对,你既然偷走了黄印,那也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人才对……” 白朗蒂话头急转:“给你黄印可以,我要见Shamoria。” “只有加入他们的人才能见到他。”川村学盯着他冷笑道,“你要加入那群疯子吗?” 白朗蒂露出有些遗憾的神情:“恐怕不行,我弟弟连兴趣小组都不让我加入,更别说是这种组织了。” “你说他们是疯子,却给了自己理由替他们卖命,但也可能是因为能力问题被当作边缘人员的自我安慰,毕竟你在警方的地位似乎也差不多,都是随时可以被遗弃的类型。” 尤金构设语言的刻薄程度从川村学的表情就可见一斑,但白朗蒂是个不会看别人脸色的人,他继续同声转播, “不过你说为了她……羽多野奈绪知道你的行为之后会作出什么评价?如果所有能力外的行为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恐怕必须连低廉的灵魂都得赔出去吧。” 川村学浑身颤抖起来。 “奈亚一直以为尤金的话不好听是因为他是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在评价一切……没想到他在怎么刻意惹人恨上也这么有天赋吗?”黑猫被这连串戳心窝子的话震撼到了,并有些由衷地感叹起还好自己没怎么和这个角色卡争辩过什么。 若林春凉最多只是阴阳怪气,他的话并不锋利,和尤金相比简直像是温柔的劝谏了! 奈亚可受不得这种委屈! 而负责转述的白朗蒂并不这么觉得:“这不是实话吗?” 黑猫:“……这么看来您也很了不起呢。”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打又打不过白朗蒂,骂又骂不过尤金,川村学此刻看上去憋屈极了。 白朗蒂也不急着继续刺激,他得到了川村学的确是Shamoria与黄印相关的知情人士,并且似乎相当在意羽多野的情报后便心满意足了,又摆出一副宽容的模样,慢步往巷口走:“既然如此,那还是按照最初的提议。帮自己一个小忙,滚远点,别来烦我,巡查先生。” 他没入夜色,大摇大摆离开了。 …… 不出若林春凉预料,降谷零他们接受了羽多野奈绪的“课题”。 这不难猜测,毕竟在他是波本的时候就展露出了很明显的特质,脑袋活跃,思维转得很快,更重要的是,这些成为了他自傲的资本。 既然有一个人面对挑战动心了,那么拉剩下的人下水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给出“如果你们不想参与这个案件的调查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直接去自首”这样的说辞后,对自己很有信心的降谷零立刻答应了下来。 诸伏景光显然有所顾虑,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跟着他加入了进来。 还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思考后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神色:“这种事情要是错过的话,毕业之后我们一定会后悔的吧。” 伊达航拿他们没办法,不管是站在好友的角度,还是班长的角度都不能放着他们不管,“那么也算我一个。” 至此,五个人都决定加入到这件事的调查中来。 若林春凉让他们来进行羽多野奈绪的案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拖延时间是一方面,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那么快被逮捕也是一方面,让这群人去咬住那个阴沟老鼠的尾巴,限制住对方的继续行凶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最主要的是,在这些时间里,用羽多野奈绪的身份去套川村学的话,要比白朗蒂的话疗加物理威胁要实用得多。 而降谷零似乎总是能带给他意外,他再三确认了若林春凉现在已知的事情,环视房间一周,又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这位老师一番,开口便是—— “羽多野老师,您的丈夫呢?” -------------------- 第55章 == 她哪来的丈夫? 尤金那头再次确认了一下调查出来的基本资料。 “没有, ”若林春凉觉得自己像个颁布任务的NPC一样,随时给参与这次调查的“玩家”提示,“户籍上显示我单身未婚。” “但是老师左手手指上有很明显的戒痕, 戴在无名指上的话,一般是订婚或是结婚的情况吧?”降谷零把他观察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们一直以为老师是平时是摘掉戒指才来上课, 班上的其他人还为此打过赌。” 萩原研二拉了他一把:“降谷!” “抱歉,老师, 我们没有议论您感情生活的意思, ”诸伏景光连忙出来打圆场, “只是对观察到的事情进行探讨……虽然这样也很失礼就是了。” 若林春凉低头看向自己手指。 左手食指上的确有一圈颜色稍微浅一些的痕迹,但除非盯着观察,不然很难注意到。 虽然如此, 他还是摇摇头,又一次否定了:“具体的感情生活无法肯定,但肯定的是没有结婚。” 几个人若有所思地思考起来。 “要是他们也有系统的话, 现在一定在对你进行“心理学”检定呢,”奈亚啧啧称奇, “把自己要进行的调查下放到学生身上, 您可真会偷懒。” “我不会在线索上撒谎。”若林春凉直接忽视了它的后半句调侃。 他看了眼观众那边的反应。 大概是这件事没有牵扯到太多神秘学相关的内容,参与的门槛大大降低, 普通观众摩拳擦掌,像是想跟着这五个学生一起担当“侦探”的模样。 还有人说出了【羽多野不会是为了发扬自己博爱的精神才摘掉的戒指吧】这样的判断,然后被后面不断刷新的【以己度人要不得啊】顶了上去。 以及【漂亮姐姐平等地把爱分给每一个人怎么了!】这样的乐子人言论。 大多数都认为她应该是有一定理由才这么做的。 “我可以检查冰箱里的尸体吗?”降谷零又说。 “可以。”若林春凉同意了,他提醒道, “但是建议不要留下指纹之类的东西,如果我真的是凶手, 这将会是定罪的证据,交上去之后查到有你们的指纹会很麻烦。” 诸伏景光看过来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羽多野老师……” “我明白了。”降谷零直接站了起来,“我先去医务室拿几双一次性手套。” 松田阵平也站起来:“您有塑料袋吗?” “只能在这里检查,不可以带走。”若林春凉说。 “我想把这些碎肢铺在塑料袋上。”他说。 伊达航听闻后起身:“我去找能垫在下面的东西,顺便把相机也带过来。” “那我去借取样器设备好了。”萩原研二也分摊了一部分工作。 为了节省时间,几个人立刻行动了起来。很快,房间里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若林春凉和表情依然复杂的诸伏景光。 很明智的分工,四个人去拿设备,剩下一个人来对他进行问话,一方面节省了时间,另一方面,人数的减少也会降低嫌疑人的戒心。 但对方迟迟没有开口,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半敛着,眉头微微皱起。他几次想要开口,话到了嗓子眼却又噎了回去。 若林春凉丝毫没有“嫌疑人”的自觉,好整以暇看着诸伏景光,等着他提出自己的问题。 “老师,”他似乎终于想好了措辞,定定地看向若林春凉,“您没事吧?” “没事。”若林春凉想也没想地答道。 “可您在说起自己事情的时候就像站在毫不相干的第三者立场一样,冰箱里的碎尸,收到以礼物为名戴着戒指的手指,这也……” 听着他的分析,若林春凉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 黑猫立刻发出了桀桀的怪笑:“该说不愧是波本的好友吗?上次来送药的也是他呢,说不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起您的……” “虽然老师平时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收到这些东西恐怕还是会受到冲击的吧,更何况您还说自己在受伤后有些记不清以前的事……您真的没关系吗?”诸伏景光问。 “……”话还没说完的黑猫骤然成了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它瞪圆了眼观察这个面露关切的人类,又看了看神色恢复正常的若林春凉,现在只想去晃晃诸伏景光的肩膀。 你清醒一下啊小伙子!就算你不怀疑自己老师是不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现在也是唯一的嫌疑人哦! 这起恶性案件的嫌疑人哦!!! 若林春凉也有些吃惊,虽然他知道诸伏景光应该是那种比较体贴的性格,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别人的感受。 如果是真的羽多野奈绪,看见和自己相处没多久的学生这么关心自己的心理这个时候说不定会十分感动吧。 这种情况下,只要一句带着感激的谢谢,或是回以富有深意的表情就很容易对心地善良的人造成误导。 而若林春凉并没有这样做。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问。 这句话里依旧没多少感情色彩,正如诸伏景光所言,他的确是以脱离了羽多野的立场在向对方进行全然理性的分析,这类理性在现在的环境下显得尤其冷酷。 是对别人表现出善意的冷酷,也是对自己的冷酷。 “羽多野奈绪现在是第一嫌疑人,往最坏的方向想,这些都是她为了博得学生信任的手段也说不定。” 看着学生缓缓垂下的头,他冷冷说,“感情基础会建立天然的信赖关系。就算证据确凿,学生也会心存疑虑,说不定还会以预备警员的身份继续调查,以此延长刑罚的下达时间——这也是你需要考虑的可能性。” 黑猫:“您说的好真哦。” “哦,因为我的确是这样想的。”若林春凉说。 黑猫:“……” “可是您现在还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竭力表达自己的看法,“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这是您自导自演的戏码,但还是有百分之零点零一,您完全是受害者不是吗?这也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舔了舔嘴唇,用有些生涩的语句说,“虽然这么说有些顶撞老师的感觉,但我还是觉得您的情绪也应该被纳入考虑的范畴。让一位受害者遭受被怀疑的二次伤害,这样做是非常不合适的。” 若林春凉:“……” “这个人类也太温柔了吧……”黑猫完全不能理解这类人的心态,摆出一副一副想吐的嘴脸。 表情刚一出现就立刻被若林春凉警告了,它不得不硬生生又把那副表情收了回去。 “温柔和体贴是两种东西,性格决定前者,经历决定后者。诸伏景光是否温柔还不能确定……但他的确很体贴。”他说着说着直想叹气,“这样的人以后工作的时候是会很辛苦的。” 黑猫:“听起来您有些后悔把他牵扯进来了。” 若林春凉:“那倒没有,遭受社会的毒打不分早晚。更何况诸伏现在也没有什么损失,如果能让他在心态上有所转变的话,以后的工作也会轻松很多。” “嘿嘿嘿,”黑猫笑起来,“果然,奈亚还是更喜欢您这种人呢~” 话没说两句,门外传出敲门声,应该是那四个人中的谁回来了。 若林春凉起身去开门。 老师的冷峻全被诸伏景光看在眼里,他垂下头,有些低落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专业了,却又听见身旁轻轻传来一句:“谢谢你。” 诸伏景光心头一跳,在若林春凉看不见的地方,他有些暗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门被拉开,冷风顺着灌进来,门外的四个人拿着各自手里的东西一齐回到了这里。 “小景?”降谷零两三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把手套怼到他眼前晃了晃,“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诸伏景光接过手套。 趁羽多野奈绪转身去开冰箱门的功夫,降谷零小声问:“你刚才和羽多野老师聊什么了?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算是……有吧。” “算是?” 注视着羽多野奈绪纤细却如青竹般挺直的背影,诸伏景光很认真说:“至少我觉得她是一位很尽责的指导员。” “?”降谷零没听懂自己发小是什么意思,但羽多野奈绪已经向他们示意,他也不再纠结,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 “走吧,开始调查。”他势在必得道,“让我们来揭开一切的真相!” …… 尸体果然如之前预料的那样,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形,除了头颅和四肢外,还缺少躯干的部分。 因为长时间断电,冰箱不透气的环境导致温度反而比室内温度要高,肢体低下位出现了一些很淡的尸斑,除此外,在肢体断口出有非常明显的血痕。 “他是在生前被肢解的,”降谷零仔细检查了一番,“受血压的影响,血液沿着皮下的结缔组织向低处浸润,另外……他应该是死于窒息。” 伊达航拍着细节处的照片:“这是怎么判断的?” “死者的牙颈表面呈现出棕红色,”降谷零小心撬开头颅已经僵化的下颚,指着牙龈的位置,“在窒息的时候缺氧,导致牙龈黏膜毛细血管出血。” 降谷零展现出了他比寻常人要丰富得多的知识储备,房间里,闪光灯忠实地记录下了每一个细节。 突然,萩原研二又发现了新的东西,指着铺在厚实塑料布上的手臂部分:“看,手指上这个……” 他一顿,余光扫过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的羽多野奈绪,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后把剩下半句话吞进了肚子。 “是戒痕。”松田阵平则没那么多顾忌,他直接转头看了眼同样拥有戒痕的那双手,来回对比了一下,说,“虽然也有可能是偶然……但老师,您真的没有恋人吗?” 羽多野奈绪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忘记了,只有没有结婚这一点是肯定的。” 得到这样的答案也并不意外,松田阵平耸耸肩:“冰箱里的断肢手指整齐,没有缺漏,老师收到的那根手指应该是其他人的。” “手指的主人叫樋泉大河,我白天刚和他见过面。” 羽多野奈绪花了几分钟来解释樋泉大河的事情,并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之前收到的信件,以及盒子里的那张纸条。 “所以我才说‘随时可能受害的是你们五个’,如果真的有人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对我身边的人下手,那么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现在还呆在我房间里的你们五个之一——或者是你们全部。” 松田阵平发出一声轻笑,不以为意道:“那就让他来好了,最好快一点,赶在我们找上他之前。” 被清理过的尸体看不出东西,如果要调查身份的话就必须借助警方的系统,降谷零想了想,说:“老师,你有樋泉大河的联系方式吧?不如现在联系他试试看。” 羽多野奈绪没有异议。 虽然按照现状推断,他应该已经受害,这通电话不一定能打得通,但电话在拨出去后没等多久,“咔”地一声断音后,那头居然传出了一个女声。 房间里的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请问您找谁?”那个人问。 -------------------- 第56章 == 很明显, 那并不是他们要找的樋泉大河。 “请问樋泉在吗?”羽多野奈绪讲电话开至免提,诸伏景光见状迅速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并朝她点点头。 见录音已经开始, 羽多野又说,“我和他白天在警署见过面, 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要确认。” “樋泉先生吗, ”电话那边的人耐心解释道,“他在今天下午已经出国了, 说是要整理心情, 这个号码联系国内的工作比较多, 樋泉先生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合适接触工作,所以就把手机留在家里没有带走。” “请问您是?” “我是樋泉先生的助理。” “那你知道樋泉去了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不太方便透露, 当然,如果是警方有必须要樋泉先生协助调查的事情,我会联系他的。” “我明白了。” 羽多野奈绪挂掉了电话。 她看着房间里其他人的表情, 猜想他们现在肯定是动了报警的念头。 想来也是,按照对面的说法, 如果出国只是犯人伪造的一个幌子, 樋泉大河是否已经遇害还存疑,现在找到他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解决已经存在死亡的案件, 和侦破受害者仍然可能存活的案件,这是考量不同的两件事,救人的优先级远远高于破案。 但羽多野奈绪现在还不能被捕。 和之前丹特陈被叫去警局问话的情况不同,只要被当作唯一的嫌疑人进了警署, 羽多野肯定会先进行药检——她是一具尸体的真相就完全瞒不住了。 到时候等待她的或许会是被审判更糟糕的处境。 “你们可以回去再继续思考。按照我之前说的,我接受你们做出的所有选择, ”羽多野奈绪突然下了逐客令,语气冷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她说:“像真正的警察一样面对真相吧,同学们。” 学生离开后他开始收拾起房间,将室内还原,若林春凉盯着重新被放回冰箱里的那颗头,一言不发地合上了冰箱的门。 他又去卫生间观察了一下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确定自己没有和冰箱里的肢体一样有明显的特征。 洗手台热水腾起的蒸汽将镜子熏出大块白雾,他伸出手,在玻璃上写下关键词。 “黄印”、“川村学”。 “羽多野奈绪”、“凶手。” 他又在“羽多野”旁边画上一个箭头对准了“川村学”。 初步估计,他是Shamoria所在组织的底层成员,似乎将自己加入组织的理由归到了羽多野身上,目前的立场不明。 而那五个学生调查尸体得到的情报可以让若林春凉基本断定,冰箱里的尸体就是羽多野奈绪的男友。 这样一来,她没有立刻报警,而是选择将头颅和四肢藏在冰箱里的原因也说得过去了。 并非是嫌疑人,而是受害者亲属——那五个学生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加上凶手重复作案后来寄来的手指,虽然目前还是没有决定性证据,但羽多野奈绪的嫌疑从感情角度来看被降到了最低。 镜子上写下文字缓缓滴下水,若林春凉抬手变形的名字全部擦掉,镜子中清晰出现了“他”的脸。 寒冷又毫无人气的面容,热水无法侵入这周身萦绕的寒气,连仇恨也被死亡带走的沉重躯壳没能留下任何东西,连痛苦和悔恨也都一并带走了。 要是她还活着,看到凶手寄来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后,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若林春凉驱使着身体,手指贴在镜面上描绘着羽多野奈绪的脸,当他开口时候,镜子里的女人也仿佛在与他对话一般。 “接下来我要做的或许会你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但那只是暂时的。”他轻轻说,“作为回报,我会将阴沟里的淤泥从根部挖起,将迟来的结果送到你的面前。” 若林春凉露出一个浅笑,镜子里的女人也微微笑起来:“一切都将如我们所愿。” …… 相安无事了两天,那五个学生显然有自己的打算,没有来找若林春凉,也没有将尸体的事情说出去,在下课之后就立刻组队离开了学校。 若林春凉正常上课,去警局参与问话,消除见到的带黄印痕迹的人脑海中的记忆。白朗蒂在这几天没有任何行动,他只负责随身保管好那些媒介,等待着尤金查出一些新的东西。 警局的同事完全不知道羽多野奈绪还有一个恋人,她将自己的感情生活隐藏得很好,在同事的眼中,这就是一个一心工作的冷面警察……现在是冷面教师了。 每次去警署,川村学都会找机会来和她说上两句话,聊的内容无比正常,任谁见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尊重前辈的热情小伙子。 在丢失了重要证物后,羽多野奈绪的前上司震怒,可他查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同样,他们对艺术家的调查也没有任何结果,上面已经发话,如果再没什么进展的话就必须将他们全部放走。 怎么可能有进展呢,警署里都有Shamoria的人了,做一些手脚那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那个凶手还在接连不断地给羽多野奈绪写信,发信人不可溯,信件的内容依旧是那些让人看了会感到恐惧与窒息的“心意”,对方隐隐提到了那五个学生,但又没有什么与行动有关的“恐吓”,就像只是随口一提一样。 等尤金终于从羽多野奈绪近几年的所有账单、邮件、来往记录里查出冰箱里那个人的身份时,任务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大半了。 她的恋人是某八卦杂志的一位记者,这份杂志一向是以挖掘政治、经济、企业与官僚等等的丑闻为卖点,旗下的记者甚至从来不敢实名。 他发表过的新闻还曾经让警视厅大失脸面过。 这位记者在不久前休了年假,声称自己要去国外休息一段时间——和樋泉大河那边的说辞一模一样。 “所以他们才会隐藏着一段关系啊,”黑猫看着发到若林春凉手里的资料,啧啧说,“这要是被知道了,羽多野奈绪在职场上会被穿小鞋的吧。” 黑猫人性化的措辞没能让若林春凉有所触动,他隐约觉得有所不对。 在这之前,他可以把羽多野的事视为简单的“情杀”,但如果牵涉到现在这个程度,从另外的角度居然也能完全说得过去。 如果他是调查到什么东西之后被灭口了呢? 黑猫不是很理解他绕来绕去的逻辑:“您是不是想得有些复杂了呀?” “我让那五个学生参与进来就是想看他会不会动静,”若林春凉说,“凶手没有对深夜留在羽多野奈绪宿舍的五个男同学有所行动,却对和她只是见了一面的樋泉大河下手……这不太合理。” 黑猫:“这五个可是警校优秀学员哦,奈亚觉得他甚至打不过波本!” “干这一行的记者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林春凉越想越觉得现在的思路才是对的。 记者发现了什么,所以被灭口了,樋泉大河的话…… 回忆着樋泉大河之前的所有行为,若林春凉立刻明白了过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是樋泉大河把Shamoria的名字摆到了你的面前。】 许久未出现的江户川乱步和他的想法同步了。 “没错,”若林春凉肯定道,“如果真的只是简单的‘情杀’,受害者的范围不会这么有针对性,羽多野奈绪的人缘很好,给她塞情书的人数不胜数,但凶手只挑选了这么两个人下手。如果记者还可以说是因为她男朋友的身份受害的话,樋泉大河那边完全说不通。” “可将动机复杂化的话,凶手的范围不是更大了吗?”黑猫开始泼起冷水,它晃晃身体,爪子踩在那堆寄来的信上,“用‘爱意’当作挡箭牌的‘政治性’谋杀,这根本无从下手了呀!”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什么啊,凶手不是很清楚了吗?】 若林春凉和黑猫同时一愣:“什么?”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哼哼哼,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推理。】 黑猫愤愤不平道:“每次这位侦探发言怎么都是自带表情呢,他现在一定是在鄙视您!” 若林春凉也能想象出这个场景。 一个造型酷似福尔摩斯的青年模样,可能还有点孩子气,推理出结果的时候会昂起头,用淡定的表情炫耀起自己的头脑……这也太有画面感了。 他虚心请教道:“那么凶手是谁呢?”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川村学。】 川村学……?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寄给羽多野奈绪的所有东西,信件也好,尸体也好,都是直接寄到学校的。显然,凶手一直知道羽多野调岗的事情。】 “但是之前在警署里的那封信……”他恍然大悟,语速也快起来,“只有那封信是川村学亲手交给‘我’的!”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没错,如果凶手知道你调岗,没有必要将信寄到警署,并且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封,时间还在羽多野收到尸体和手指的中间,而且川村学这个人——】 若林春凉顺着推理了下去:“而且川村学这个人对羽多野奈绪本身就有‘好感’,也声称自己是因为她才为Shamoria做事……羽多野奈绪现在也是Shamoria这个名字的知情者,但却一直没被处理,因为有他在代为隐瞒!”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没错!】 这样看来,之前的记者说不定也是查到了相关的事情……而降谷零他们没有触及到最核心的秘密,所以没有被列入需要处理的名单里。 没想到让他们参与进来居然可以排除出意料外的结果。 若林春凉刚这样想着,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学校教务系统的邮件。 他点开邮件粗略的扫了一眼,却又不得不重新开始仔细看起来——是羽多野奈绪学生的请假单,教务系统将请假单同步给了他们所有的老师,以方便老师上课时候清点人数。 “降谷零、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伊达航、诸伏景光……”这一排名字让人看得心惊肉跳,若林春凉立刻试着给他们打电话,但毫无例外,全都没打通。 这个时候请假很难不让人多想,他们也一直在背着自己进行调查,不知道查到哪一步了——他们五个不会真的查到了点什么吧? 川村学显然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他们整个邪/教组织可是一直潜伏着,整整八年都没有任何线索浮出水面啊。 见情况有所不对,若林春凉毫不犹豫地找出了川村学的号码,拨了过去。 “羽多野前辈?”电话很快接通了,那头传出川村学有些疑惑的声音,“您找我……” “你现在在哪里?”若林春凉径直说,“我有事要问你。” “我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见面的话或许要晚点。”他的语气有些雀跃,像是单纯为自己喜欢的前辈联系自己而感到高兴。同时,电话那头响起类似椅子被拖动的声音,还有一些沉闷的声响。 若林春凉顿了顿,轻轻说:“我不喜欢那枚戒指。” “……” “所以,你现在在哪里。” “……” 一阵难捱的寂静后,川村学终于再次开口:“羽多野前辈啊……” 电话“滋滋”响了两声,对面又是两声不知谁的闷哼,后辈无害的声音变得更加轻快了,“等我工作结束之后再带着礼物来见您,这样不好吗?” 身处英国的尤金手速飞快地入侵了通话连接附近的基站,同一时间,酒店的白朗蒂立刻行动起来。 脑海中的地图展开,与尤金电脑上同步的红点正在不断闪烁着,若林春凉轻描淡写说:“不劳你破费了,我会马上来见你。” 他将礼物盒中的戒指取下来,放进口袋,在穿衣镜前快速整理起仪容。当重新抬起头时,沉寂无波的眼中泛起冰寒的幽光,他冷笑了一声,镜中的女性也做出了如出一辙的冷傲神情。 “希望你能收下我‘贵重’的回礼。”这么说着,若林春凉挂掉了电话。 -------------------- 第57章 == 老式居民楼的供电设备断断续续地工作着, 漆黑的排栋像木质的棺材,闪烁的微光便是不愿意被拽入地狱的幽魂发出的最后呐喊。 自从上次警方在这里踹掉了一个小型制毒团伙后,这附近基本都没剩下什么住户了。按理说这样的建筑早该停止供电, 但是每个月都会有一笔费用上缴给供电局,似乎有谁把这里当作了仓库。 川村学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墙壁上的红黑色锈迹, 这是那群疯子在讨论自己信仰的时候割开自己的喉咙溅上去的,那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大动脉被隔开后血液喷射的距离。 现场只有越来越小的笑声, 从音量来看算不上歇斯底里, 但川村学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来形容了。 当人类像是动物一样在地上抽搐, 嗓子里发出老旧风箱的声音时,不论是谁也无法再将其视作人类了吧。 而周围的人只是把自己的脸掩埋在各式的大兜帽中,宽厚的披风遮挡了所有的身型。他们发出了赞叹, 将血液抹在了那具逐渐丧失生命力的躯壳上,称“自己的同胞终于走到了伟大的彼岸”。 蜿蜒蔓延的血液,死后不自觉暴凸的双眼, 周围人狂热又自持的高雅做派,川村学在这里格格不入, 只能依葫芦画瓢指挥着自己僵直的躯体, 那天晚上,北落师门星升至树梢之上。 他行尸走肉般回到家, 抱着马桶呕吐了起来,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再继续吐只能吐出胃酸。 强烈的恶心感迟迟没有消除,他感觉自己吐得两眼昏花, 视野里所有的东西都带着刺目的红,这样的感觉已经持续了很久了, 时间长得像是半辈子。 川村学,二十四岁,从警察学校毕业不到两年。在毕业的时候有人找上他,问他要不要加入公安。他不明白,因为刚毕业的菜鸟很少直接被调去那种部门,而找到他的人却说,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档案清白的菜鸟。 他被送去了一个没有名号、规模不定、不清楚具体目的的□□组织。加入的名义是“克图格亚”。 川村学不知道“克图格亚”所代表的含义,提供名义的上司只要求他呆在那群□□徒里,定时向他们汇报里面的行踪。 而□□组织则根据他在现实里“普通新手警察”的身份,要求他在警方那边提供一定的协助。 俗称,双向卧底。 刚成为卧底的时候,川村学很激动,觉得自己就像日剧里的主角一样。 在警署,他是刚步入社会的稚嫩新人,还有一个外表非常冷酷,但谁都能看出她柔软内心的前辈,每年的五月五日都会给他送带鲤鱼旗的和果子套盒——川村学偷偷地喜欢着这位前辈。 在□□组织里,他是“克图格亚”的信徒,神秘,不苟言笑。川村学学着羽多野前辈的样子,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冷酷又认真的形象。 虽然没有影视中卧底常有的考究黑色西装,也没有华丽又时尚的高科技设备,但他乐在其中。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快半年,一天,上司突然出现在了他家。 以一具尸体的身份。 “我想要再给你一个机会。”玄关处的男人压低了帽檐。 那个自称为Shamoria的男人穿着川村学梦寐以求的考究西装,礼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瘦削的下颌,和慵懒扬起的嘴角。 门还开着,血泊中的川村学紧紧扣住了掌心,极大的恐惧摄取了他的心魂,他知道这群□□徒的作风,但仅仅是恐惧还不够。 如果他是某场热血电影的主角的话,那么自己不能低头,不能屈服。即使那么做了,也只应该是一时的委曲求全,是绝地反击的序曲,是美好结局前微不足道的波折。 川村学始终记得自己警察的身份。 但男人接着说:“真好啊,知道你身份的只有上司。你是一个合格的卧底,就算深深爱慕着前辈,也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省下我不少功夫。” 川村学的血液凝固了。 如果灾难降临会带来预兆,那此刻就是那个瞬间无疑。一种无形又巨大的存在悄然降临了,他的头脑清明,身体被恐惧唤醒,宛如虫茧中的幼虫终于戳开了缠绕着自己的束缚。 男人起身走向大门,在靠近的时候他拍了拍川村学的肩膀,“追随着“克图格亚”的同胞啊,你注视的究竟是哪片光明呢?” 川村学不知道。 但恐惧化为了翅膀,让他奔向太阳。 此刻,川村学挂掉了来自前辈羽多野奈绪的电话。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那些让他在冰冷中得以喘息的光和热正在离他原来越远。 他知道自己还会失去更多。 但这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在揽过羽多野奈绪相关的事情的那一刻,川村学就想好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按照Shamoria的嘱咐,他杀了羽多野前辈的男朋友,处理了查到名字的樋泉大河——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羽多野奈绪。 可即使如此,川村学依旧没办法摆脱溢满的恶心感和炫目的红光,每个夜晚他都能很清醒地察觉到自己在往病态的沼泽中又下坠了一点。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前辈。 可我只是一个毕业没多久的普通警察。 ——因为我喜欢前辈。 好痛苦,我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我喜欢前辈。 他通过各种暗示和操纵,让羽多野奈绪去了相对安全的学校。在单纯又安全的环境中,他以保护的名义牢牢的监视着自己喜欢的前辈,这样居然也能涌生出巨大的满足感。 当满足感达到一个阙值,无法再上升后,那份空虚急需另外的感情来填充。 于是,铺天盖地的恨意便席卷而来。 这份孤注一掷的感情让他开始无法控制自我。 川村学笑了笑,将面前人手上的绳子捆得更紧了一些。 这是羽多野前辈的学生们,靠着一些捕风捉影的情报居然找到了他身上。川村学不喜欢这五个人,他们眉宇间的锐气让他回忆起了自己还在警察学校的日子。 那时候他心怀正义又满心敞亮,也是在学校里,他见到了来客串指导员的羽多野奈绪。漂亮的指导员看出了他的青涩,特意在名单里找到了他的名字。 “加油,川村。”她简单的一句鼓励让他心如狂鼓……而这已经快要成为上辈子的美好了。 “川村学。”降谷零睁开眼睛,念出了他的名字。 “是我没错,降谷同学。”川村学捆好绳子后重新站直,他看了眼以学生自己的名义申请的假条,上面已经传来了反馈。 作为曾经的学生,他很熟悉这一套流程。 “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寄给羽多野老师?”在这样的关头降谷零还在试图解答自己的疑惑,“这完全不像是喜欢,萩原说你的恨远大于爱,比起威胁,这完全是彻头彻尾的报复。” 川村学闻言看向旁边的萩原研二,过量的□□吸入让他还没从昏迷中醒来,其他三个人也一样,现在还醒着的就只有因为有所防备而控制了呼吸的降谷零。 “你是想要理解我的情绪吗?”川村学问。 “我想要知道原因。” “既然不清楚我的情感驱动,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并不矛盾。” 这种对峙毫无意义,川村学其实没必要给出任何回应,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完成他要做的事,然后离开这里,去找羽多野奈绪。 但降谷零明亮的眼神在夜色中像是带着温度的火焰,他甚至不用追逐着太阳也能洋溢着充满生机的暖,这种暖深深地刺痛了川村学的内心。 凭什么? “我是喜欢羽多野前辈的,”他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她就像是易碎的雕塑,想要她折腰就只能让她绝望,硬生生掰断根骨,碾碎那些根植于灵魂的骄傲。” 说完后,川村学却发现降谷零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干脆地放弃了,只是说: “我试着这样做了,但她还是冰冷又坚强。一个罪犯对得不到反馈的犯罪行为充满了愤怒,这是可以理解的吧?” 听到“罪犯”这个说法,降谷零虚起眼:“我们查到了以前的档案,你在公安那边留有记录,虽然已经被销毁了,但肯定的是,你执行过某件任务,你是公安的人。” “然后我就开始想,羽多野前辈的内心里到底有些什么呢?我的爱意她无动于衷,男朋友死了她不为所动……那她在乎自己的学生吗?一个不够的话,五个呢?”川村学说。 “这一切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你很清楚我们五个和羽多野老师根本没多少交集。” 两个人鸡同鸭讲地对话了两轮,最后又重新归于沉寂。 降谷零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早已“不正常”,从他敢对五个即将毕业的警校生下手就可见一斑,并且这里没有任何他的同伙。 如果没有百分百自信全身而退,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疯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降谷零问。 川村学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充满希冀的明媚搭配着僵硬的面容,他的眼里有某种危险的东西在析出,“我要见到我的太阳。” 他这样回答着,从手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遥控器。 降谷零心头一跳,瞳孔骤然放大,他知道那个东西的构造,就在平日的课程里接触过太多次,他还知道萩原和松田十分精于此道。 那是炸弹的引爆器。 就在降谷零思绪急转,考虑着自己要怎样才能带着其他四个人一起脱困的时候,一股力道击中了他的后颈。 那个男人是突然从阴影中蹿出来的,没有任何迟疑地下手,并在确定降谷零重新昏过去之后才绕过椅子,走到川村学面面前。 川村学的脸色变得不善,攥着引爆器向后退了一小步。 白朗蒂原先在酒店洗澡,一路狂奔而来头发还是湿的,他抬手把额前的头发全部往后捋,极具攻击性的眼神一览无余。 “你的太阳就在身后呢。”他一步步靠近道。 这句话让川村学屏住了呼吸,他缓缓转过头。 锈红的斑驳横亘光暗交界处,过时的破旧房门在被推开的时候必定会发出喑哑的声响,但不知何时,它毫无声息地被打开了。房间外没有风,只有比平日更寒冷的气息逐渐蔓延过来。 羽多野奈绪就站在那里。 -------------------- 第58章 == 川村学第一次见到了羽多野奈绪这样的表情, 不是覆盖着薄冰的暖流,反而像是海上的冰山。 随着海面的降低,隐藏的庞然大物露得更多了。 “带他们出去。”羽多野奈绪说。 白朗蒂没有异议,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两三下割断了绑着学生手脚的绳子。轻松提起两个扛在肩上, 当着川村学的面若无其事离开了。 川村学没有阻拦,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女性身上。女性应该是赶来的,呼吸不算平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羽多野知道自己在这里, 但在这个时候, 这些事情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的手里拿着自己送出去的那枚戒指。 “Shamoria是谁?”女性冷声问。 “我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和您之前一样的戒指。”川村学答非所问,他的声音有些哑,偏向娃娃脸的面容洋溢着某种不掩饰的真心。 “降谷零他们查到了什么, Shamoria才会让你出手?” “学校的生活还好吗?和我们那一届相比,这一届的学生似乎要让人头疼许多吧。我实在不想让学生的行为影响到您。处理完这里后,我会将所有的秘密都置于火焰里, 明亮的光会照亮所有,您只要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等长夜远逝, 一切都会恢复原先的模样。” 这是最棘手的情况。川村学没有信仰,没办法用对付心智扭曲的狂信徒的方式来对待他, 也没有可以被当作突破口的地方。 他的弱点看似很清楚,就是羽多野奈绪本人,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将代表着危险的情报告诉羽多野本人。 川村学拿着引爆器, 自己没有撤退的意思,加上他所说的“我会将所有秘密都置身于火焰里”——他也不畏惧死亡, 所以让白朗蒂来威胁也是没用的。 什么情况才能让一个要把秘密带进坟墓的人袒露秘密呢?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羽多野奈绪再多加思索了。 被白朗蒂带走的两个人被扔在了建筑外,他不清楚炸弹的爆炸范围,只能带到稍微远一些的距离,然后折返回来捞走其他三个人。 偏远地带的好处就是即使有大范围爆炸也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坏处就是范围实在是太广了,想要排除炸弹的位置都十分困难。尤金尝试着从引爆器与炸弹的通信入手,但那也只能在倒计时正式开始的时候才能捕捉到信号。 并且还不能排除炸弹即刻引爆的可能。 “阻止我是没用的,前辈,”川村学又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平稳又坚定,“那五个学生逃不了,就算今天他们活了下去,还有明天,下一周,下个月,往后推十年,二十年……Shamoria是个比我还要不愿意放弃的疯子,我不理解他追寻的东西,但我却能理解他追寻着某个东西的固执。如果第二次生命是从我们找到意义开始计算,我监视您半年,我觉得这是比二十多年更有意义的半年。” “这不是你带来灾难的理由,你和□□徒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羽多野奈绪说。 川村学的逻辑并不难懂,他一开始喜欢的是羽多野奈绪,当付出的东西超出了自己能承担的范围,感情便开始变质。 但从行为上看,或许尤金还有些发言权,但这和尤金对白朗蒂的控制欲完全不同,尤金是准确地有自己想得到的结果的那一类人,川村学不是。他的感情就是要在阴暗的地方再不见天光,他不要羽多野奈绪的回应,自我欺瞒的奉献感才是他活下来的意义。 “不要试着理解我啊,前辈。您有端正的德行和高尚的品质,太阳只是呆在那里就足够了。您不需要为了我这种人燃烧,就算世界被疯子点燃,您也不需要做出改变……再不离开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哦,前辈。” 他重复做着太阳的比喻,又将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羽多野奈绪怀疑他本来就做好了死在今晚的打算,只不过原计划或许是处理完那五个学生之后再去找自己“殉道”,自己的到来将原计划打破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最终的目的。 羽多野奈绪这样想着,接着便发现川村学毅然而然地按下了引爆器的按钮。 不知从哪儿传出了“滴滴滴”的声响,尤金不假思索地开始拦截信号波段,信息流在屏幕上飞速闪过,弹窗里的成型的地图勾勒出羽多野奈绪所在地的立体图,倒计时的时间有五分钟,闪烁的光点至少是两位数! 与此同时,川村学扔掉了手里引爆器。他全身都放松下来,随手拖过刚才捆绑住学生的椅子坐了下去,双手搭在椅背上拖着下巴,唯一不变的就是凝视着羽多野奈绪的视线,眼里的光像是从尸骨里滕起的森然鬼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镜花水月:单单从动机和意图来识别他人的意图是寻求真相最简洁有效的做法,却无法得到你现在想知道的东西。想要做到那一点,你还需要一个精妙的关系语境来进行转译。】 许久未开口的VIP观众突然出声。 【镜花水月:人类会用亢奋包裹抑郁,用无所谓掩饰在意,用威胁隐瞒期待得到怜爱的内心——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先要给出触发条件的赠予。你还不明白他要的是什么吗?】 若林春凉:“……他想要什么?” 蓝染揔右介却不回答了。 “他想要死亡,”黑猫弓起背,幽幽的眼神盯着川村学,嗓子里挤出了森然的声响,“羽多野奈绪,杀了他。” 在之前黑猫主动提醒白朗蒂有人跟踪的时候它就很不对劲了,若林春凉觉得这一定是有所根据,但想着就算问了也得不到回答,所以也就把疑惑吞了下去。 现在它展露出来的敌意已经丝毫不加掩饰。 即使川村学看不见它,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黑猫很清楚自己在若林春凉面前表现出的态度无疑会暴露一些以前极力隐藏的事情,但它还是这么做了。 尤金给出了计算后的爆炸范畴,白朗蒂正在带着学生撤退,倒计时还有五分钟,若林春凉觉得这点时间远远不够他同时解决川村学和黑猫这两个难题。 黑猫还在阴冷地教唆:“伊塔库亚不会被区区爆炸影响,立刻杀了他,羽多野奈绪,奈亚会给您权限外的提示——您不是想知道马丁尼的角色卡为什么不能使用吗?” 若林春凉:?!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杀了他。】 【好心的俄罗斯人:杀了他。】 【蜘蛛多可爱啊:杀了他。】 若林春凉:…… 你们这也太实用主义了点吧。 在他还没给出回复的时候,白朗蒂那边突然出了一些意外。 他不可能像浑身挂满葫芦一样一次性把人全部带走,只能分批次地带人撤离,当他一手一个把降谷零和伊达航带远后,留在原先地方的还有三个人 被物理击晕的降谷零一时间醒不过来,但之前被□□放倒的诸伏景光缓缓睁开了眼。 他记得自己和伙伴们从羽多野老师接触过的人开始排查,知道羽多野奈绪和樋泉大河有过警署外交谈的人本来就不多,就算一个一个查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然后他们又一起在原先公安的档案里找到了有关川村学的蛛丝马迹——当然,警校学生调查这些很困难,诸伏景光被伙伴们怂恿稍微借用了自己在长野县的哥哥诸伏高明的权限。 权限内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剩下的还基本被销毁了。除了川村学很可疑这一点外,他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倾向于将自己调查到的情报先和羽多野老师同步,说不定还能有额外的消息。但降谷零和松田阵平觉得直接去找川村学会更好。 “如果监视着老师的变态就是他,我们去找羽多野老师的话,他不就知道了吗?”降谷零分析道,“不如直接找川村,我们不和他摊牌,只是以想了解警校毕业生以后的工作内容为借口,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设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 在见到他们后,川村学正在警署外的路边和谁在打电话,见他们有靠近的意思,朝他们挥了挥手。 等五个人走近后,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人从他们身后捂住了他们的口鼻。 这可是警署门口! 等诸伏景光再次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废弃的走廊,身边是仍然昏迷着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他掏出手机,重新开机,立刻给降谷零与伊达航打电话,对方却处于关机状态。 诸伏景光想了想,又给羽多野奈绪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立刻被挂断,但他却听到了不属于自己听筒里的铃声。空旷又安静的夜晚带来了远处的声响——羽多野老师居然就在附近?! 来不及多想,诸伏景光立刻向声音的源头找了过去。 仅凭着那三秒不到的铃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正确的地方。 推开门,房间里的川村学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居然还有继续跑回来送死的?” 接着便是一阵愤怒:“你难道就不能安静的死在不妨碍我和前辈的地方吗?” 白朗蒂此刻才回到萩原研二身边,时间争分夺秒,现在跑去带走诸伏景光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犹豫,立刻捞起萩原研二往外跑。 倒计时还剩下两分钟。 “老师,您没事吧?”诸伏景光将羽多野奈绪挡在身后,斜着头问,“您怎么来这里了?赶紧离开,川村他——” 若林春凉摇摇头,“你不该回来的。” “您还在这里,我不能自己离开。”诸伏景光认真道。 看着他的表情,若林春凉只想叹息。 “杀了他。”黑猫催促道。 “就算我不出手他也会死在爆炸里,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若林春凉在心里说,“我想不出你这么愤怒的理由,他甚至没有信仰,不可能和你的……” 突然,若林春凉想起什么,“不,想要融入那群□□徒必须有名义上的信仰,那是和你不对付的存在,对不对,奈亚?” 黑猫尖笑:“和我不对付的存在可太多了,出现在我面前的可只有这一个。” “他活不下来的。” “那我就这样告诉您吧,只要有奈亚在。在信徒生死攸关的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微弱的祷告,那个讨厌的家伙也会回应召唤,我们对彼此的厌弃就是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您不赶在一切发生以前杀了他,新的旧日支配者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您要赌吗?” “我需要确定一下,你会告诉我马丁尼的事情。” “奈亚无法欺骗您。” “所以你需要的是‘自己的死对头’无法被召唤。” “也可以这样说。” “好的。”若林春凉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剩下一分钟—— 若林春凉拉住了诸伏景光的衣袖,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轻轻说:“诸伏,闭上眼。” 诸伏景光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他抬手覆上学生的眼。 即使十分忐忑,诸伏景光还是照做了。 剩下的几十秒时间里,若林春凉慢慢走近川村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椅子上的青年,握住他搭在椅背上的手,平缓又不容拒绝地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川村学的表情从隐约的疑惑在短短几秒内变为了不可置信。 他触碰到的是安静的,毫无心跳的冰凉尸体。 “你知道吗,”若林春凉冷冷看着他,“人类最懊悔的几件事——” “自始至终都无人知晓的自我牺牲;” “选错了开头,于是无论如何挽回都是错误的抉择;” “还有在死前才知道自己早就失去的珍贵事物。” “不——这是——”川村学大叫起来,想要收回手。 “以及,不懂真正代价的不平等交换。” 若林春凉死死按住他的手,就在最终倒计时前还在不断击溃着他的心理防线,“羽多野奈绪早就死在了某个无人知晓的夜里,她不知道你做的一切,好的坏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难道Shamoria所说的,不,不对,你到底是谁——” 爆炸前的几秒,若林春凉脱离了羽多野奈绪的身体,属于伊塔库亚的身躯瞬间撑破了整栋建筑,被撞破的混泥土带着裸露的钢筋向下坠,来自远方的咆哮顺着充斥着寒意的冷风送到了川村学的耳边。 不可名状的邪恶巨人展露了全貌,祂将在场的几个人全部圈在了掌心,依旧紧闭着眼的诸伏景光、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的羽多野奈绪,还有满脸绝望之色的川村学。 “你已狂呼神的恩典。” 可怖的兽型头骨在夜色中弥漫着腐败的寒意,祂头骨的眼眶比人类更大,里面的红色火焰没有任何温度。 闪烁着红光的炸弹在瞬间被引爆,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与尘嚣弥漫在巨人的周遭,却在靠近祂的瞬间便被风雪所驱散开。 川村学跪在冷硬的尸体前,嗓子里挤出了人类能发出的最痛苦的哀嚎,他已经被摧毁了神志,虚假的信仰、理想的太阳、他追寻的光和热都从这个世界离开了。脑海中能浮现的就只剩下面前冰冷的面容。 “把她还给我……”川村学浑身颤抖,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想要拖着一切走向地狱的打算。 羽多野奈绪怎么会在他的保护下一声不响的死了,那他存在的意义在哪里?自己被折磨的无数个日夜都算什么? “不管是谁也好,请把前辈还给我……” 飓风将闭着眼的年轻人和那具尸体卷到了另一个骨质的掌心,诸伏景光在碰到羽多野奈绪的瞬间就紧紧地抱住了她,即使发现这已经是一具停止呼吸的尸体也没有放手。 伊塔库亚缓缓合拢了手,心怀不甘的川村学无法逃离骨质的牢笼,依旧疯狂地向外探出手,仿佛想抓住那些他这辈子都没能抓住的东西。 远方传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失去灵魂的人类,为了你信仰的太阳,你能献上何物?” 川村学浑身冰冷,颤抖着垂下头,他像是已经死去了,某种执念驱使着这副躯壳还在回答着问题:“一切,我愿献上一切。” -------------------- 第59章 == 若林春凉觉得自己大概能明白蓝染揔右介的意思, 或许能让川村学外壳破裂的就只是羽多野奈绪的一个拥抱,然后轻轻告诉他,谢谢你啊。 可是凭什么呢。 他的苦衷是事实, 羽多野奈绪的死亡也是事实,人和人的苦痛没有高低之分, 更何况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 若林春凉自认为办不到这一点。 这种恶心自己来达成目的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 眼看着自己死对头的虚假信徒已经如行尸走肉一般, 黑猫发出了趾高气昂的嘲笑声,它站在伊塔库亚头顶的巨角上, 三两下蹿到川村学面前。 “没有人会信仰肮脏的太阳, 你就和你的小火苗一起呆在北落师门星, 直到万物之主从终极混沌中心醒来的那一刻吧。” 若林春凉:“你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他现在不就是一个单纯的疯子吗?” 黑猫:“让奈亚小人得志一下怎么啦!” 若林春凉:“……” “不过您现在要怎么做?回到羽多野奈绪的身体吗?”黑猫看向仍然紧闭着双眼的诸伏景光,提醒道, “奈亚必须提醒您,现在诸伏景光已经完全确定了羽多野奈绪的死亡,如果您重新回去, 带来的精神伤害可能会比现在还要大哦。” 毕竟,“接触到熟悉老师的尸体”和“死去的老师又睁开眼冲他说话了”完全是两个程度的事情。一旦迈进了那扇门, 后续的展开就会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果然, 若林春凉摇摇头:“我还不想让诸伏景光进行理智检定,现在的川村学不是能用了吗?” “可以是可以啦……等等!”黑猫迅速反应了过来, “您本来就是想拿到他的身体吗?!” …… 【A酱心满意足拍起肚皮:“拿到他的身体”,奈亚,你是真的很会说话,用词十分讲究。】 【B仔摇了摇头:拿到川村学身体后可以先给自己两巴掌谢罪吗?他惨归他惨, 骂还是要骂的。】 【C君骂骂咧咧:现在最惨的我觉得是景光,看看我们景光吧, 他听了老师的话没睁开眼,现在还抱着老师的尸体不知所措啊!!!】 【E:使用川村学身体的话,可以直接去见Shamoria了吧。】 【E:还有,川村学就是个傻逼。】 【社畜阿D青春无敌:……能让E哥破防,川村,你好大的本事。】 …… 伊塔库亚将三个人托到了地面,为了避免让学生理性蒸发,若林春凉自然选择了已经成为空壳的川村学。 当庞大巨物如海市蜃楼般消失的那一刻,川村学的表情变得无比平淡。 【姓名:川村学】 【性别:男】 【年龄:24】 【职业:暴力犯搜查一系巡查/警视厅公安】 【故乡:日本仙台】 【体力:12/12】 【力量:60】 【敏捷:70】 【理智:■■】 【外表:45】 【幸运:50】 【智力:60】 【教育:65】 【信誉:25】 他掏出手机,以巡查的身份直接报警,对接线员报上了这里的地址,并大概阐述了一下这里存在一些炸弹,不知道有没有完全引爆,所以希望机动队□□处理班的人也过来一趟。 当接线员问起:“您那边的情况还好吗?犯人……” “犯人就是我。”他说,“除此外,我杀害了警察学校的羽多野老师,她的尸体也在这里,这里还有警校的学生可以当人证,赶紧来逮捕我吧。” 接线员:“……” 黑猫:“……” 您听听,这是正常人类能说的话吗? 巨大的爆炸显然让警方本身就有所动静,加上若林春凉的自曝,不出十分钟,警方就抵达了现场。 若林春凉很配合地带上了镣铐,在被押送回警局前最后看了眼在原地的诸伏景光。 他不愿意松开羽多野奈绪,也不想承认刚刚还小声和他说话的老师如今已经和他天人两隔。 就如同若林春凉之前说的,体贴的人会思考得更多。诸伏景光是个聪明的学生,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什么时候死的,但他知道自己的最后一次“作业”被彻底搞砸了。 没有人会对这场秘密的毕业测验作出评价,尽管他在心里不断祷告,即使给他一个大大的不及格也好,痛声斥责他们行动鲁莽也罢—……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老师了。 到警署后,他们立刻给川村学进行药检,并押进了审讯室。 他的上司一脸不可置信,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时经常掉链子的下属怎么突然就成了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还是自己主动自首的。 对着两个负责审讯的“同事”,若林春凉让尤金调出了之前就查好的那份“任务名单”。他要来了纸和笔,用带着镣铐的手在上面认真书写下了这些名字。 他将名单推向对面,淡淡说,“你们不是还在调查艺术家的事情吗,包括证物丢失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可以坦白,但在那之前,我要和他们每个人都谈谈。” 黑猫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想到若林春凉有这样的打算。 以羽多野奈绪的身份一个一个找过去交谈的确十分困难,但作为一个掌握着重大犯罪信息的嫌疑人提出的交易,这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任务时间还剩下五天,这完全足够若林春凉在简短交谈期间覆盖掉他们的记忆了!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都顺着他期望的方向在发展,伊塔库亚引起的大楼坍塌被归到了爆炸上,加上当时对川村学的意志打击是完全定向的,即使在现场的还有诸伏景光,闭着眼的他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若林春凉花了三天的时间将任务进度拉到了【35/36】,名单上的所有名字都被接连划掉了。 黑猫盯着最后的那个1/36,思索了半晌:“见过黄印的白朗蒂不算在里面,成为川村学后的您也自然不算,那还有一个人到底是谁啊?” “他会来找我的。”若林春凉只是说。 在拘留室,若林春凉静静地看着干净的天花板,白炽灯在他眼底留下了隐隐绰绰的光斑,外面巡查的警员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他所在的房间外站定了。 门锁被打开,原先和川村学关系不错的警员敲敲大门,“有人找你。” 他表情复杂,别过眼不去看川村学的目光,“是……羽多野前辈的学生。” “哪一个?” “诸伏景光。” 若林春凉站了起来。 “走吧。”他说。 …… 上一次见到这个学生还是在几天前,重新再见面,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厚厚的玻璃,以及截然不同的身份。 如果是其他学生找来,比如降谷零他们,若林春凉是绝对不会和他们见面的,那样做毫无意义。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诸伏景光的视线停在了他的手上,若林春凉低头一看,他还戴着之前送给羽多野奈绪的那枚戒指,本该戴在女性无名指的素戒被他套在了自己小拇指上。 那是他操控了川村学身体后从地上捡到的。 “有什么事吗?”若林春凉问。 原先有一肚子的问题,而真正来到川村学面前后,诸伏景光反而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的视线逐渐上移,看着那张自己并不熟悉的面容。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晚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这还是诸伏景光第一次看清川村学,十分普通,放在人群里看过之后就不会记得的脸。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害死了他的老师。 诸伏景光垂下头,好看的凤眼盖住了大半个瞳孔:“你是公安。” 他十分肯定。 若林春凉第一次知道川村学还有这样的身份。 不过这并不奇怪,他点点头:“或许是吧。” “也是羽多野老师的后辈,我在学校的档案室找到了你那一届的毕业照,羽多野老师作为临时指导员也在里面。” “没错。” “那你为什么……”诸伏景光问不下去了。 他想说,只有能力被肯定的警员才会受到公安的邀请,只有志向正确的学生才会受到羽多野老师的肯定。川村学已经什么都有了,可他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但这又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川村学至今只承认了自己杀害羽多野奈绪和她记者男友以及樋泉大河,还有那晚上的爆炸案的罪行,但并没有告诉警方他的作案动机和目的。 理所当然的,他也不会告诉诸伏景光自己的原因。 若林春凉觉得低估了这一切对诸伏景光的影响,这个学生恐怕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卧底公安是一项艰难的工作,”他说,“一开始的时候,肩上的责任感会提醒着‘你到底是谁’,可人类是被经历塑造的生物,灵魂里掺入一点黑,白色就不再是白色了。” 诸伏景光猛地抬起头,急切问:“但你是喜欢羽多野老师的,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单纯的伤害?” 黑猫拍着玻璃,回过头看向若林春凉:“这个学生是魔障了吧,才回来问您这种问题?” 若林春凉:“川村学的“精神分析”数值有多少?” “精神分析”指广泛的心理上的治疗,鉴定成功的情况下可以恢复对方的一些理智。 卧底的“精神分析”应该不会太低,毕竟这是一个必须学会察言观色,并且随时对自己的情况进行诊断的职业。 “让奈亚看看……只有25点呢,哎呀,川村学就是因为自我定位不准确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呀,您还在期望着什么呢!” “……”若林春凉没想到他会这么废,但30点也聊胜于无了,“我要对诸伏景光使用“精神分析”。” “川村学的“精神分析”只有25点,确定使用技能吗?” “确认。” 【“48”】 【“精神分析”使用失败】 若林春凉:“……” “嘿嘿嘿,又不是每个人都是马丁……”说到马丁尼的名字后,黑猫立刻噤声,别过头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还不时拿余光去瞄若林春凉的表情,似乎很不想让他想起什么。 “放心,我没忘,等这边的事情暂时结束后我会等着你诺言兑现的时候的。”若林春凉说。 黑猫瞬间苦涩地低下了头。 既然依助技能的想法落空了,若林春凉不得不思考其他能说服这个学生的话术。 【镜花水月:他并不需要解释,川村学只需要作为一个反面案例存在在那里就可以。】 若林春凉:“……可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 【镜花水月:那只是他作为毕业生的憧憬,羽多野的教导和川村学带来的现实冲突了,他开始不理解当初憧憬的意义。】 若林春凉:“憧憬……” 【镜花水月: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若林春凉细细思考了很久这句话的意思,他发现蓝染揔右介真的是理解人性的天才,他能很精准的剖析出感情的本质,又精准的将这种本质用很诗意的语言表达了出来。 这种人说不定会和汉尼拔·莱克特博士很有共同语言吧。 “如果运气好的话,等你毕业之后就会明白了。” 若林春凉认为蓝染说的不无道理,作为一个反面案例,他不用说得太多,诸伏景光不会因为他的存在就放弃自己的职业生涯,那些困惑在以后都会慢慢被他自己解开。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他站起身,镣铐敲在椅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说不定你就会变成我这样呢。” 若林春凉朝警员点点头,表示这场对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在他离开房间前,他听见了诸伏景光的声音。 “我不会的。”学生的声音被厚厚的玻璃吞没了大半,但语气里的坚定毫无保留地传了过来,“我会一直记着羽多野老师……和你,我绝对不会变成你这副样子!” 背对诸伏景光,若林春凉抬起手挥了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但他没有被带回拘留室,警员一言不发地领着他到了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里。 黑猫有些嫌弃这里的拥挤,摇着尾巴一副不自在的模样:“这又是哪里,您还要见谁啊!” “最后一个任务目标,”若林春凉注视着面前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无法忽视的视线,在心里笑了一声,“是Shamoria先生。” -------------------- 第60章 == 和寻常的审讯室一样, 房间里的人被一面厚实的玻璃隔开了。 若林春凉对面的人穿着与狱警无异的外套,腰间别着警棍,警帽的帽檐压得很低。 见到望来的视线, 男人原先有些懒散的姿态突然正经了不少。 “好久不见,”他嘴角向上勾起, 向玻璃后的囚犯微微点头示意, “看起来你已经得到了自己追逐的东西。” 若林春凉不想回答他,这就是个对神秘学一知半解还要以此为借口拉着别人一起曲解的投机取巧者。 利用知识的纯粹性来达到不纯粹的目的, 这种例子在中世纪屡见不鲜。当片面的知识被垄断, 被刻意塑造出的“愚昧”便成为约束信徒的法则——这完全与若林春凉对知识纯洁性的追求相矛盾了。 他们不是一路人。 通过玻璃下方传递东西的托盘, 男人将用报纸包裹着的东西送到了若林春凉面前,那是一根项链吊坠,三叶草的吊坠里放着缩印出来的川村学和羽多野奈绪的合照。 羽多野奈绪一向冰冷的表情在被相机捕捉的瞬间隐隐带上了笑, 旁边的川村学怂成一团,满脸都是不自在。 他们没有合照的机会,这张照片应该是从川村学的毕业照里单独抠出来的。 “我特意给你带来了这个, ”他假惺惺说,“听说羽多野死在了你的面前, 真是可惜, 我还由衷地觉得你们能有一个好结果呢。” 可惜若林春凉对这样的挑衅无动于衷,他想了想对方提到羽多野奈绪的用意, 总觉得不像只是为了刺激他。 “现在应该还不是审讯的时间,单人的审讯也不被法律承认。”若林春凉后退了一小步将自己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并不去看那根吊坠,而是摆出一副并不认识他的模样,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回房间了。” 说着他就想要转头离开这个房间。 “川村学。”男人叫住他。 等若林春凉再次回过头的时候, 男人已经摘下了他的帽子。 出乎意料的,Shamoria居然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面善的人,他和目暮十三很像,都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提不起恶感的真诚面相,但没有目暮十三那样能一眼归纳出特点。 Shamoria笑了笑,侧身靠在玻璃前,姿势优雅从容,他慢条斯理地把身上那些属于狱警的装扮一一摘下,最后脱掉了外面的外套,仅仅穿着裁剪合身的白衬衣。 “好吧,其实我有一些小问题想要问你,相信你不会拒绝替‘同胞’解答他的疑惑吧。” 若林春凉抬起下巴:“你先说说看?” “羽多野奈绪是你杀的吗?”他问。 “是。” “用什么方式?” “我敲碎了她的后脑勺,她死于颅内大出血。” “这样就有些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 Shamoria叹了口气:“法医鉴定她已经死了快半个月,尸体一直处于冷冻状态。” 若林春凉突然笑起来:“是刚刚死亡的尸体呈现出长时间的死亡状态不对劲,还是已经死亡的人又‘活’了半个月不对劲?” Shamoria终于看向了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缓缓说:“两者都不对劲。” 若林春凉毫不躲闪地和他对视。 记忆覆盖的倒计时开始—— 3、2、1…… 记忆覆盖完毕。 【36/36】 【生存任务:癫狂的艺术家啊,自己发疯请不要影响到别人】 【任务奖励: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如果说有什么是伊塔库亚做不到的,或许就是窥视人类复杂的内心吧。】 黑猫快乐地抖起了圈:“这样您就能大胆展开行动啦!随手都可以切换角色卡离开哦~” 这次任务和它“普通”的评价十分相称,这从来不是若林春凉担心的事情。但卸下肩上的担子还是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在Shamoria看来,川村学像是被自己说动了一样,于是他继续说。 “有三个人处于爆炸的中央,但只有一个死于颅内大出血的羽多野奈绪,这听起来实在是很不可思议。发生了什么,我的朋友?” 若林春凉:“Shamoria先生居然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能这么想我受宠若惊。” “我没有这样想,”若林春凉摇摇头,也走到玻璃前,“我是在说你既愚昧又傲慢。” 黑猫拍起它的小爪子:“骂得好啊!您嘴巴真甜!” “先生,想要运用一件东西的基础是您足够了解它,不管是善意还是恶行,那样才不是对它的冒犯。”若林春凉说,“您给了那群艺术家召唤伟大存在的媒介,让‘我’去追逐太阳,以引导者的身份自居,却并不清楚那样会招致怎样的后果。现在您在我面前,说‘有些事情不对劲’。” 他的脸上浮现出川村学前所未有的平和模样,虽然微微仰头看着男人,却是完全睥睨的高姿态:“不对劲的到底是什么呢?” 若林春凉的语气平缓,笑得是那么谦逊,即使放在大学课堂的讲台后也并不违和,被指点的学生无法心生怨怼,只会惭愧地低下头。Shamoria下意识站直了,转过身面对着若林春凉,然后愣住了。 “你……不是川村学。”他说出了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结论,看向若林春凉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是……羽多野也是……可是这……” “您希望我是谁?” “即使真的发生了奇迹,川村学所信仰的也不应该是一位这样的神明……除非您是顺应羽多野奈绪而来的。”在不经意间,Shamoria用上了敬语,他飞快思索起来,不再把面前的人当作可以随意掌控的愚蠢信徒。 他的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想起了自己从各个渠道了解的知识,那些充斥着神秘和恐惧的东西。在以前,他认为这些知识将是自己手上的利刃,但现在他终于醒悟了,这是利刃无意,但却没有刀鞘,也没有刀柄,使用者必先使自己鲜血淋漓。 “您……回应了信徒的呼唤。”得出这样的结论后,Shamoria立刻陷入了一阵慌乱,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毫不避讳若林春凉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要取消订单,停止原先的暗杀计划,立刻停止!” 电话那头回应了什么,Shamoria显得更加急躁了,“不,我会照常付款,但对川村学的暗杀不能再继续,我需要他!” “听到了吗?为什么不回答,该死的,让他接电话,双倍的价格,三倍也可以!撤销这笔交易!” “……” 在他和电话里的某人交涉的时候,房间的门被“咚”地一声重重踹开了,光线从门外照进了里屋,同时,在Shamoria身后的门也被缓缓推开。 若林春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浑身漆黑,有凌厉的银色长发,阴冷的笑挂在嘴边,藏在帽檐下的墨绿色双瞳如同幽幽的鬼火。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现在的他要年轻许多,如果说八年后的他是浸泡在死亡中烈性的杜松子酒,现在的他就是丝毫不掩盖锋芒的黑刺李。 ——是琴酒。 “哎呀,永井昌宏先生,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不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啦!”这个声音是从Shamoria那头传出的,对面的那扇门外蹦蹦跳跳走进来一个孩子。 乱糟糟的金发,翠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穿着立领衬衫,领口还有巧克力色的蝴蝶结,背带短裤露出了藕节般的小腿。 他踩着小皮鞋轻快地跑到Shamoria面前,手里还拿着和自己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电话,明明通话的对象就在面前,却还是皱起鼻子冲电话里发出稚嫩无比的声明。 “而且我们已经费劲千辛万苦进来了,为此还欠了擅长装扮的大姐姐一个很大的人情,看见那个凶巴巴的大块头的眼神了吗?你和任务目标必须得死一个呢,你选吧!” Shamoria尝试着和这个不大的孩子交涉,而那个孩子只是点头嗯嗯啊啊随便应和了两声,然后又摇摇头“nonono,我一个丹麦小孩,听不懂日语”。 后脑被带着凉意的枪口顶着,琴酒随时都可能扣动扳机,但他居然耐下心来等着小孩和雇主的插科打诨。 黑猫已经快缩到角落里了,如果可以,它甚至想直接夺门而逃。 但它逃不了,它也很清楚若林春凉现在的视线一定是在它和小孩之间来回游走。 那股视线几乎是不加掩饰,直白到玻璃那头的小孩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放弃了和雇主“交涉”,双手贴在玻璃上,凑近了问:“你看着我干什么呀?” “你多大了?”若林春凉蹲下身,注视着小孩的眼睛。 “八岁吧,可能,我也不清楚……琴酒,我是八岁还是九岁来着?” 琴酒啧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你和琴酒搭档多久了?”若林春凉接着问。 抵住后脑的力度更大了。 “把这句话当作遗言的话,死了之后是会后悔的哦。”小孩像是很认真地在劝他,“而且琴酒不喜欢‘搭档’的这个说法,哎,死要面子的大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水平其实和我差不多。” “你在叽叽歪歪什么废话,没事就滚出去,别又看了死人之后回去呕吐半天。”琴酒有些不耐烦了。 小孩瞪了他一眼:“呸呸呸!” “你们在自说自话些什么,”Shamoria被搞得有些崩溃了,“报个价吧,我要取消订单,听见了吗?!” …… 【是A酱啊:这难道是……】 【B仔人傻了:这莫非是……】 【C君不知所措:这必须是……】 【E:……】 【社畜阿D青春无敌:奈亚!给我滚出来解释啊!!!】 …… “所以这就是你支支吾吾的原因,”若林春凉问黑猫,“解释吧,为什么马丁尼看起来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 第61章 == 男孩并不是上挑的眼型, 眉尾也没有那两颗醒目的黑痣,要说若林春凉为什么会那么笃定这就是马丁尼,那自然是因为躲在这孩子身后的那个黑影。 是每一个角色卡身后都会紧紧跟着的黑猫奈亚。 若林春凉很了解自己, 知道怎样的表情是用来应付别人的伪装,怎样的表情是发自真心。 面前男孩率性的行为不是假的, 他确实不认识自己。 可这怎么可能呢, 所有的角色卡都是自己,这一点绝对不会出错。现在的情况只有可能是他在未来有了过去时间的任务, 需要扮作幼年时期的马丁尼, 但这又说不通了。 未来的自己怎么可能不认识过去的自己呢。 眼见着瞒不下去了, 黑猫慢吞吞迈着步子走到了玻璃前,马丁尼身后的黑猫也走了出来。 它们四目相对,像是对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澄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环境中滚圆。 “■■■■——”它试着开口,发出的却是人类无法识别的声音,“■■■■■■■■■■。” 即使现在的本源是“伊塔库亚”, 若林春凉也无法懂得那句话里的含义。它听上去像是一种古老又不详的语言,震得他头皮发麻, 凉意蹿上后脊。 无法理解, 无法领会,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幼年马丁尼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那一只黑猫,歪着头叫它:“奈亚?” 黑猫拱了拱他的脚背。 因为马丁尼并不是在心里与黑猫对话的,他的呼喊自然也落到了别人耳中。琴酒向前走了一步,一手仍然端着枪, 一手敲了敲玻璃。 “突然又发什么疯,马丁尼, ”他说,“现在是你和幻想中的东西说话的时候吗?” 马丁尼不快地说道:“突然又骂我干什么,琴酒,现在是你嫉妒我有属于自己的小猫咪的时候吗?” 若林春凉身侧的黑猫小声喃喃:“马丁尼都知道叫奈亚小猫咪……那个时候的马丁尼可真可爱啊……” 若林春凉:“……所以你刚才说了什么?” “奈亚告诉了您真相呀!就是因为■■■■■■■■■■,所以才■■■。” “而且我发现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小猫咪的嘛,他……诶他叫什么来着?川村学?川村学也有猫咪啊!”马丁尼指着玻璃对面的黑猫,对琴酒嚷嚷道,“这么大只猫咪你还是看不见吗,你的眼睛是不是被头发挡住了?早就说让你去剪个短发了,臭美的成年人!” Shamoria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没有看见马丁尼口中的猫咪,也不明白川村学突然蹲下和马丁尼说了什么,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川村学”不能死。 这是他离“神秘”最近的一次! 若林春凉若有所思,Shamoria不敢靠得太近,马丁尼还在喊着“琴酒你个瞎子”。 现场一片混乱。 终于,琴酒忍不下去了,“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你就给我滚回贝尔摩德那里。” 马丁尼:“呵,这句话是我说才对,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你就给我滚回朗姆老大那里!” 话说到这里,若林春凉已经猜到这两个肆无忌惮交谈的人是不会放Shamoria活着离开这里的了。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不,Shamoria会活下来。马丁尼叫他永井昌宏,铃木集团的高管,在未来试图进行仪式被发现后敲晕进了医院的男人。】 “……”若林春凉想起来了。 他的第一个任务里的“受害者”,清洁人员haru的共犯,永井昌宏。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早该想到的,永井昌宏,naga masahiro,将masahiro打乱重新排序就是Shamoria。】 江户川乱步完全不关心马丁尼的事情,而是为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而愤愤不平。 【好心的俄罗斯人:好在伊塔库亚的特质,就算川村学死了也无所谓,你不会受到影响。】 【蜘蛛多可爱啊:奈亚知道你“听不见”答案,它是故意的。】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或许你可以问问马丁尼相关的事情,虽然他看起来不对劲,但既然他拥有系统小助手奈亚,那他也能看见面板。角色卡能活动的先决条件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是任务。 除去任务完成后的五天“休息时间”,其他的情况只会是在任务途中。 可琴酒不是废话很多的类型,他懒得再和马丁尼进行没有营养的争执,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 消音.器无法隐匿全部声响,近距离的射击让川村学整个头部都被击穿,子弹失去动力后轻敲上玻璃,然后掉落在地面。 永井昌宏咬住牙关颤抖起来,他没有逃走,而是双眼紧盯着玻璃那头的川村学。 他没有死。 “马丁尼,”若林春凉抬起手掌贴在玻璃上,他的声音和之前无异,额间的弹孔却缓缓淌出血,“你的任务是什么?” 早在枪声响起的时候马丁尼就捂住了嘴。此刻,他瞪圆了眼,仿佛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男人还能蹲跪着冲他问话。 马丁尼看看若林春凉,又看看琴酒,再低头看向地上的子弹,视线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若林春凉的脸上。 小孩的眼里绽放出炫目的光。 “你也是特别的,”马丁尼拍打着玻璃,兴奋说,“我见过你这样的人,他们救过我,但是琴酒不相信,他觉得我要么疯了要么在撒谎,是想要瞒着一些事,但我没有,我不是小骗子!” 他提高了音量,“看见了吗,琴酒!我不是小骗子,你得向我道歉!!” “只是没有立刻死亡的人而已,你在嚷嚷些什么?”见惯了各种死状的琴酒嗤笑了一声,说着就要再补上一枪。 就在此时,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永井昌宏却突然扑了过来。 他抓住了马丁尼,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短刀抵在了小孩的脖子上。永井昌宏满眼狂热地看着玻璃那头的若林春凉:“发生了,就是这样没错。不要再对我的‘奇迹’出手了!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小孩!” 马丁尼半点畏惧也没有,甚至用脖子抵住刀尖,侧过头去看永井昌宏。 “你做不到的,”他用童真的语气说,“如果你的目的真的想杀了我,那必须立刻动手,因为我的运气很好,难以置信的好。” 若林春凉又问了一遍:“马丁尼,你的任务是什么?” 永井昌宏:“听到没有!离开他身边!” 琴酒:“马丁尼,你又在玩什么?” “他要杀了我,你没听到吗?聋子琴酒!”马丁尼骂道。 若林春凉认为再这样僵持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可就在他想要离开这具身体变成伊塔库亚的瞬间,面板上弹出了红黑交接的错误提示—— 【检测到系统小助手的违规记录……】 【开始处理……】 【系统将于三秒后重置……3……2……】 【系统重置失败……】 【系统将于三秒后重置……3……2……】 【系统重置失败……】 【即将强制切换角色卡,请做好准备】 只有若林春凉和马丁尼能看见的景象发生了。 若林春凉身边的黑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接着,它重新站了起来,起身的却不再是普通身量的小猫,而是一片巨大的阴影。 如沼泽般粘稠的阴影迅速包裹着若林春凉的全身,黑暗将他吞没,又如失去重力的巨型水滴一下子跌落到地面,同时跌落在地面的还有早已死去的川村学。 短短数秒内,若林春凉和黑猫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倒下的尸体,琴酒虚起眼收回了枪,他冷冷地看着马丁尼:“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小骗子?” 马丁尼立刻看向自己身侧的黑猫:“他人呢?还有那只小猫咪也不见了!” 黑猫晃晃尾巴,不知说了什么。 “可是他问我任务是什么诶,是在问我那个东西吗?”马丁尼皱起眉。 永井昌宏已经疯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川村学,一股巨大的懊恼将他笼罩,他很清晰地感到有什么和自己擦肩而过,这或许就是自己正在追寻着的东西。 “我会再次见到您的……”他颤抖着低喃,扔掉了手里的小刀,跌跌撞撞夺门而出。 马丁尼没有追出去的意思,他冲黑猫点点头,“这样啊,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永井昌宏的处理责任在你,自己和贝尔摩德解释。”琴酒顿了一下,“还有,去的时候别忘了处理伤口。” “你还好意思说!这不是因为你冷眼旁观我才会受伤的吗!”马丁尼说着就来劲了,“我果然还是和你合不来,你多大了还要针对小朋友,难以置信,我绝对会向贝尔摩德投诉的!” 门外隐隐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被调开的狱警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琴酒指着对面的那扇门:“现在,立刻离开,你要是被抓住了就等死吧,没人会来救你。”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提醒和关心是真的很难听。” 琴酒不再和他争辩,直接转身朝里屋的门外走去。 “…… 要不是为了任务,我才不要和他一起行动嘞,”马丁尼对黑猫说,“什么?我可以进行一个“潜行”检定?好啊好啊,我试试看,要怎么做?” 小孩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房间里。 …… 若林春凉再一次睁开眼后立刻四处寻找黑猫,这并不困难,因为黑猫就坐立在他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是只有你才能看见的系统小助手,奈亚。”黑猫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眼睛随着若林春凉的起身而转动着角度,它用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机械音说,“恭喜你激活直播系统,那么接下来,请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直播吧~!” -------------------- 第62章 == 和之前的奈亚不一样, 现在的黑猫才是真正像是“系统小助手”。 不管若林春凉问什么,它都只会在权限范围内给出最准确的回答,没有任何感情, 自然也不含任何恶意。 当若林春凉问“之前的奈亚到哪里去了”的时候,黑猫很爽快地给到了答复。 “在无名之雾里等待着处理。”它说, “等这次任务结束, 处理结果就会出来了,请您不用担心。” “我不明白你们的运行机制, 系统小助手是可以变更的吗?” “并不是那样, 每个‘奈亚’都有自己负责的宿主, 但是因为那个傻逼玩太大,我才会顺应那位大人的要求来暂时供您差遣。” 若林春凉:“……” 这个机械音奈亚也很有个性呢。 不然怎么骂“同事”骂得这么爽快。 虽然心情十分复杂,若林春凉还是尝试着从这个小助手口中获取情报:“之前奈亚说的话我并不能理解, 这样也算是违规吗?” “不能理解?”黑猫的机械音发出平缓的困惑,“那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您不理解的知识才对。” 若林春凉:? 你这个发言真的很危险哦。 黑猫绕着圈子打量着他, 像是正在对他进行全身扫描,很快, 它给出了答复:“奈亚检测出了问题, 但是不能直接告诉您结果,那样是违规的, 奈亚不想和那个傻逼一样被押送到无名之雾接受审判。不过之前的奈亚留下了线索,您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若林春凉:…… 总觉得是它干的出来的事情呢,这种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找点乐子的感觉。 “因为是强制切换角色卡,您如今的角色卡加点后置了, 请根据职业和任务进行加点。奈亚必须提醒您,现在已经是任务进行的状态了哦~” 若林春凉本来还想问“奈亚留下的线索”是怎么回事, 但在看见面板上的任务描述后,他吞回了即将问出口的问题。 【线索任务:马丁尼的遗产】 【任务难度:非常困难】 【任务要求1:找到马丁尼的遗产】 【任务要求2:向观众宣传伟大的神秘主义】 【任务描述:所有的秘密都被埋葬在了“马丁尼的遗产”中,奈亚也很想直接告诉您真相,可那样未免也太枯燥无味了,请用自己的双手窥探世界的秘密吧!】 【任务奖励:■■■■■】 【任务倒计时:不限】 黑猫又发出了贴心的提示:“因为任务时间不限,如果您在任务途中想要放弃的话也是可以的,只需要付出这张角色卡的代价就能从任务中脱身~” “马丁尼死了?” “奈亚也不知道哦,这是需要您亲自确认的内容呢。”黑猫用官方的说辞糊弄起来。 但若林春凉基本可以确认了 ,之前的马丁尼A和马丁尼B绝对不是一个人,自己见到的幼年马丁尼似乎早就……死在了某个节点,三年后,马丁尼B顶替了他的身份。 在死前,他把所有的“秘密”留了下来,而奈亚在被“带走”前,将这个“秘密”变为了任务。 “我想确认一下,所有的角色卡都是我,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吧?”若林春凉问。 黑猫点点头:“毋庸置疑。” “我明白了,那就开填写角色卡吧。”他说。 【好心的俄罗斯人:不继续问下去吗,现在的奈亚的话,只要在权限里的问题都会回答,你还可以向它确认幼年马丁尼是否失去了记忆,如果面临失去记忆的情况,要怎么才能找回。】 若林春凉知道费奥多尔话里的意思,如果他真的失去了记忆,凭之前那个性格糟糕的奈亚撒谎的技术,很有可能会把他当作一个纯粹的工具来利用。 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黑猫,一直存在的面板,必须完成的任务,这三条加起来不就让整个组织都觉得马丁尼是一个嘴里没有真话的小骗子吗? 就算他说实话也没人会相信,要么觉得他精神有问题,要么觉得是他在撒谎。 “欺诈师马丁尼”的名号……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奈亚只是有告诉我真相的倾向都会受到审判,那现在的小助手是不会透露相关信息的。而且说到没有记忆,有一种可能性不能确认——” 若林春凉没有说太多,自己在系统内的对话都会被系统监测,但他相信VIP观众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费奥多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 【好心的俄罗斯人:也有这样的可能性呢。】 【好心的俄罗斯人: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是A酱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B仔人傻了:谜语人就应该送进阿卡姆!!!】 【C君不知所措:我比较在意幼崽马丁尼……呜呜呜呜呜那么可爱的小男孩一定会被撕卡的意思吗?】 【E:总觉得还有什么线索被遗漏了,为什么直播不能回放?我想去检查一下之前出现的信息都做不到,只能靠临时笔记来推断。】 【社畜阿D青春无敌:E哥……你真的好认真。】 【E:而且要找到马丁尼的遗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马丁尼并没有死啊。】 …… 观众E说得很对。 同样是寻找东西,至少之前的APTX4869还能将范围缩小到“一种药剂”上,而这次的问题就在于所有人都不知道“马丁尼的遗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能是留下的一封信,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目标太广了。 思绪转过一圈,若林春凉转而看向自己现在角色卡的信息。 【姓名:中石惠】 【性别:男】 【年龄:24】 【职业:职业网球选手】 【故乡:日本千叶】 职业网球手……这个跨度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啊? 他一个打网球的要去调查一个犯罪组织成员的遗产……? 若林春凉皱起眉,没有忙着填写角色卡数值,而是先确认起周围的环境来。 自己身处一个豪华套房,他刚从沙发上起身,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页面滚动着这几天的新闻。 而出现次数最多的新闻则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去做”24岁网球大满贯选手退役引爆体坛】 【今年的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正式落幕,日本选手中石惠闯入男单决赛并圆梦大满贯,成为三十八年以来第一位获得大满贯的日本人。但他却在刷新自己职业记录后立刻选择了退役。 在宣布退役的采访视频中,中石惠宣称:“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是时候回国休息一段时间。” 在记者问起他接下来的规划后,他答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对于任何一位职业选手而言,在巅峰期退役都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作为该选手最大的赞助者,铃木财团迄今并没有发出任何官方态度。】 新闻还配上了中石惠的照片,他看起来非常不像职业运动员,微卷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嘴唇发白,举着奖杯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条新闻的时间大概是在白朗蒂和尤金的事情结束后的半年。 不用参加比赛到是给若林春凉腾出了大把的时间,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去调查有关任务的事情。 就在若林春凉打算开始给角色卡加点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阿惠!”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在门外喊,“我知道你在房间,开门啦!是我!园子!” 在若林春凉还没有所动作之前,门“滴”地一声被从外刷开了。 一个带着黄色发箍的短发女声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阿惠!”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大个子,似乎是想阻拦她,但没拦住。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退役了!”女生跑到沙发边上,叉着腰质问他,“虽然每次比赛前你都嚷嚷着不干了,想回家躺着混吃混喝等死。但现在你可是大满贯选手了啊,给我拿出一点大满贯选手的魄力来!” 若林春凉:“……” 他不得不搬出新闻里的那句话,“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阿真你不要拦我啦,这家伙一直就是这样,没人不拖着他就开始萎靡不振,干什么都只想着逃避。”女生振振有词,“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如果我铃木园子很快替你摆平,你是不是就能重新振作起来了!” 铃木园子,铃木财团的二千金,有钱还很闲的性情中人。 似乎因为赞助者的原因和中石惠很熟。 若林春凉一边思考着这会对自己的任务带来怎样的帮助,一边对铃木园子说:“钱似乎不能帮助我解决现在的事情,园子。” 铃木园子摆出一副“你编,你继续编,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是钞能力不能解决”的样子。 “我要拿到我朋友的遗产。”若林春凉说。 “就这么简单一件事情吗?那我可以给你找一个优秀的律师,你把你朋友的信息告诉我,三天就能搞定!” “没有名字,不是法律认同的财产,要理解的话……大概就像是一张藏宝图,我要找到里面的宝藏。” 铃木园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侧头小声对旁边的京极真说悄悄话:“你瞧,我就说吧,他就是想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堕落行为。” 京极真:“……他好像听见了。” “……我,我就是说给他听的啦!”铃木园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温网比赛前他也给教练说自己很不舒服,要回国接受治疗,回国之后窝在家里打游戏睡觉什么事也没有,还不是被压着参加比赛拿到了冠军。他就是想混日子!” 京极真:…… 看园子现在的态度,他实在是说不出“混日子不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吗”这种话来。 而若林春凉笃定说:“这次是真的。” “……”铃木园子瞧他一副死不回头的样子,猛地一拍京极真的背,“好啊!那我就和阿真一起帮忙,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真的‘宝藏’!” 京极真乍一听到自己名字,接连摇手摆头,又被园子的眼神瞪了回去,放下手小声说:“是遗产,不是宝藏……” 铃木园子:“都一样!” “恭喜您,同时拥有了金钱和武力上的支持了呢。”黑猫说,“这位京极真先生的战斗力……嗯,大概或许和白朗蒂差不多哦。” 若林春凉没料到能从黑猫这里听到这么高的评价,白朗蒂的战斗力怎么看都已经有些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吧?京极真这么恐怖吗?? “不过,只是这样或许还不够哦。”黑猫说。 若林春凉又调出了面板,查看自己能动用的角色卡。 【若林春凉-日本东京】 【马丁尼-日本东京】 【丹特陈-日本东京】 【白朗蒂·利奥波德-日本东京】 【尤金·利奥波德-美国弗吉尼亚州】 【伊塔库亚-美国洛杉矶】 这次是全员空闲的状态。 “您要让所有角色卡一起参与吗?” “马丁尼可以带上波本;丹特陈问问白马探,或许可以试着联系基德;雪莉不会放着白朗蒂不管;尤金的话,用组织那边的势力也能参与;伊塔库亚倒是需要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 黑猫大概明白了他的打算,他是想要借用能接触到的所有势力来进行调查,但问题在于—— “他们很难一起合作,尤金和白朗蒂还处于‘敌对’关系,波本横跨红黑双方,在这件事上的立场也不是很好确定。” 若林春凉摇摇头:“不,没必要合作,合作才是效率最低的方案。” “您是想要……” “现在有一笔能揭开世界秘密的财宝,神秘学事务所的所长需要他的调查员去调查这件事。财宝本身是中立的,各个组织想要利用它做什么事那是组织的事情。”若林春凉看着面前的铃木园子和京极真,说,“他们不需要合作。” “他们需要的是竞争。” …… 日本东京。 雨点击打在单向可见的车窗上,雨刮器来回转动,车辆处于启动状态,车里的两个人一人带着一个耳机,仔细窃听着旁边酒吧里的对话。 “波本!”金发青年突然摘掉了耳机,骤然出现的大声叫喊让他旁边的同伴浑身一颤。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还伸手扯掉了同伴的耳机,将手机递到了波本面前。 “完蛋了波本!”他说,“所长发来邮件,说‘我’几年前留下的东西暴露了!” 波本接过手机:“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马丁尼’了吗?我们可是掌握着对方秘密的好朋友诶!”马丁尼鼓着脸抱怨说,“连交换秘密都不能成为朋友的话,你的心肠还真是一片漆黑啊。” 波本:“……” 他看向邮件,邮件里简短地说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的马丁尼留下了一个足以掌握世界真理的遗产,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展开了行动。 “怎么可能存在‘掌握世界真理’的东西啊。”波本不以为然地把手机扔了回去。 “这是重点吗?重点在于既然是遗产,那这东西存在的前提就是‘马丁尼’已经死了啊!”马丁尼急切地抓住波本的手,“我要是被扒出来是个冒牌货,你肯定也会被我出卖的。我这个人出卖朋友一向很在行,都不用严刑逼供,他们就算不问我也什么都说!” 波本:“……你能说什么?” 他不信马丁尼有什么更确切的消息了。 马丁尼哼哼说:“你说我能说什么呢,降谷零。” “……” 一阵沉默后,波本有些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可以先处理掉你。” “哎,这都快成为你的口头禅了,波本,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和我进行成年人该有的对话吗?”见对方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马丁尼耸耸肩,“而且既然我知道了这个东西,所长应该是发给了他所有的调查员……组织里有人也知道了。就算只是谣言,你想让他们拿到“世界的真理”吗?” “神秘学事务所里还有其他的组织成员?”波本皱起眉。 马丁尼笑笑,说:“神秘降临的那一刻,调查员将无所不在。” …… 英国伦敦。 白马探接到了一通来自日本的来电。 “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他的朋友丹特陈苦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教授查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在几年前,发生过一桩和我类似的事件……我要找到线索,不然整个日本的人可能都会变成……我这样的存在。” “我需要你的帮助,白马探。”丹特陈说。 正在调查名为“蜘蛛”杀手的白马探对丹特陈口中“我这样的存在”有些在意。 他记得丹特陈的体质,类似于辐射,或是生物变异的身体会影响到触碰到他的所有人。 在之前,丹特陈说自己拿到了无色宝石,事情暂时解决了。 在那之后,他调查过若林春凉,对方的身份没有疑点,不牵涉人体实验,或是生化研究,再后来,他也因为其他的事情离开了日本。 丹特陈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你在哪里?”白马探问。 …… 美国弗吉尼亚州,匡提科,莱克特心理咨询室。 优雅的汉尼拔·莱克特博士端起茶杯:“是最新的工作吗?” 茶发青年放下手机,电子器械的幽光消失在他冷漠的眼中,青年摇摇头。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他说,“比起这个,我更在意您说的,今后的咨询都要暂停了,您要投身于有趣的事情。” “一心二用是对兴趣的不尊重,尤金,”汉尼拔·莱克特浅笑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替你联系新的医生……不过我认为并没有必要那么做,你已经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了。当你觉得那并不属于‘病灶’,就不要去改变它,改变它等于影响你人格的稳定。” “我会记下这一点。”尤金·利奥波德站起身,礼貌地向他的心理医生点点头,“那我就先离开了,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帮助,博士。” 他拿起大衣,离开了房间。 作为宝贵研究员暂时的安保人员,琴酒在咨询室外的长椅上等着。 尤金没和他废话些什么,一边整理着大衣的领口,一边撇头看向男人。 ““亚弗戈蒙”的改进需要一份资料。”他淡淡说,“你是需要我上报上去后再听从朗姆的命令配合我的行动,还是直接省略掉这个繁琐的过程?” …… 日本东京,米花町。 播放着少儿节目的电视前传出阵阵笑声,一个高大的男人敲了敲门,小声叫道:“小哀——” 化名为灰原哀的宫野志保闻声看去,白朗蒂·利奥波德正一脸兴奋地站在门口。 她从沙发上起身,绕过一群孩子:“怎么了?” “我好像有尤金的消息了!”白朗蒂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所长先生不会骗我,我要去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想到尤金·利奥波德,灰原哀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个雨夜里阴晴不定的那张脸。 光是想起他,似乎周围都出现了潮湿的血腥味道。 “他……你确定是尤金吗?”灰原哀还没告诉白朗蒂事情的真相,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隐晦地说,“如果真的是尤金,他应该也会来找你的吧?” “那孩子一向很害羞,”白朗蒂抓了抓头发,“如果我不主动去找他的话说不定还会闹脾气。反正我最近也没有事情……也不是没事情,总之,我想去试试看!” 灰原哀回头看了眼还在看电视的那群孩子,和混入其中朝自己投来询问眼神的“江户川柯南”,浅浅地叹了口气。 “那么带上我。”她说,“你不是说过的吗,要介绍我们认识,那就带上我一起,我会帮你的。” …… 美国,洛杉矶,FBI分部。 詹姆斯·布莱克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事情,门突然被敲响了。 “叫我来什么事?”进门的是赤井秀一。 将文件合上,詹姆斯·布莱克示意赤井秀一可以坐到桌前的位置上,他将一份文件推到对方面前:“看看这个。” “……尤金·利奥波德?”赤井秀一看着署名为尤金的机密文件,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自己追查的组织最近的动向。 虽说尤金还挂着卧底的名号,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怎么会突然发来这么一份报告? “卡慕、琴酒、马丁尼、波本……”詹姆斯缓缓念出了组织干部的称号,说,“四位干部正在分开追查一份源头不明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FBI都需要了解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把那东西抢到手。” 赤井秀一收起文件,干脆利落起身:“我会开始准备的。” “我还给你调来了一个搭档。” “搭档……”赤井秀一对这个词有些条件反射的不安,他问,“茱蒂和卡梅隆不是都在日本执行自己的任务吗?” 詹姆斯·布莱克朝门外喊了一声:“莉莉——莉莉·特莉萨!” 一个高个子女性走了进来。 赤井秀一记得她:“特莉莎不是在之前的行动中……殉职了?” “您说话可真不好听,”莉莉·特莉萨冲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我又从地狱回来了。” “就是这样,她会和你一起行动,秀一。”詹姆斯·布莱克盖棺定论道,“找到组织想要的东西,带回来,这就是你们的任务。” -------------------- 第63章 == 天气暖了起来。 今天恰好是周末, 东京都中心的闹市区人满为患,除开那些在周末还需要加班的可怜人,平日里填满写字楼的人们也选择在这样恰到好处的天气里出门和朋友相聚。 “这是您的号码。” 接过loto7票根, 马丁尼脸上溢出满意的笑容。见一旁的波本一直拿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盯着自己,他不甘示弱地回瞪了过去。 如果视线是有重量的话, 马丁尼现在身上可能已经压下了一整个星球。 “好啦, 这张就送给你,”他把彩票拍到波本手上, 有些不情愿说道, “这可是幸运马丁尼选中的号码, 到手的奖金说不定比你的养老金都高呢。” “你哭闹着说要立刻行动,就是来这里买彩票?” 波本看起来很想要狠狠揍面前笑嘻嘻的青年一顿。 在车里短暂地达成了共识后,马丁尼提出要先打探一下情报。他们不能用组织的人, 因为组织里还有其他和他们目的相同的成员在行动。 先回米花町找若林春凉教授询问具体事宜,然后再根据新的线索,联系和马丁尼过去相关的人展开调查——这是他们的原计划。 但马丁尼却拉着波本来到了市中心, 十分小心谨慎地……买了一张彩票。 回想起马丁尼以前毫无章法但却格外有效的行动,波本还是没有立刻把那张彩票给揉团扔掉。 回到那辆马自达Rx7 FD3S, 波本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警告道:“有什么额外的计划必须先和我通气, 听到了吗?” 马丁尼却觉得波本现在简直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你知道这次的行动对我来说非常危险吗?我没有存款这种东西,所以要是我死了, 至少你还有一笔彩票的奖金可以拿,马丁尼不会欠下不能无法偿还的人情。” 启动汽车的手一顿。 “说得清楚一点。”波本说。 马丁尼不改他开朗的面容,十分干脆地回答道:“你也是清楚的吧,如果要调查过去的马丁尼, 那就绕不开琴酒。也不知道以前的马丁尼都干了些什么,那家伙可是对我杀意十足啊。” “不一定会直面琴酒”——就算是处于安抚的态度, 波本也无法对马丁尼说出这句话来。 “不过我觉得还是能够搏一搏的,虽然我很菜,但是波本你很强啊!”马丁尼若无其事地开始拍马屁,“要是他真的追着我揍,你就趁机干掉琴酒!我要是没死成,就去告诉朗姆琴酒其实是狗日的卧底,我要是死了……你就去告诉朗姆,我是假的马丁尼,琴酒是狗日的卧底。” 马丁尼两根手指比作枪械的手势,闭上一只眼对准前方,很孩子气地“peng——”了一声。 见波本没搭理他,他接着说:“反正你是日本公安的人嘛,把那家伙的信息录入库里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他只要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怎么样,这是我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里想出来的万全之策!” “……”波本瞥了他一眼,“系好安全带。” 马丁尼被他冷酷的样子直接泼了盆冷水,蔫在座位上嘟嘟囔囔起来。 黑猫用机械化的声音安慰他:“没关系的,至少波本没让您带着狗屁理论滚出他的世界呢。” 马丁尼:“……你在哪儿学的琴酒的口吻?” “哈哈哈,奈亚也不知道呢。”黑猫毫无感情地说。 车辆很快发动起来,疾驰驶向米花町。马丁尼还在座位上同步着其他角色卡的行程,至少在神秘学事务所里不能当场撞上,思绪整理到一半,他听到驾驶位传来的声音: “你不是要在米花町开奶茶店吗?”波本把着方向盘,声音缓下来,“事情结束后拿着这笔奖金去开店吧,别成天想着搞一些有的没的。” 马丁尼瞪圆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黑猫:“恭喜您,用金钱买到了限定时间存在的友谊呢。” 波本这个人是真的很奇怪,和他对着干的话他会直接和你硬碰硬,稍微装出个人样来他也就当个人了。 就是不知道是和自己一样装出来博得对方信任,还是他真的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 马丁尼深呼吸一口,擦着不存在的眼泪:“虽然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啦……但干完这一票就xxx什么的,波本,这也太像是flag了!” “哦,”波本又恢复了他的冷酷,“那你带着你的狗屁理论滚出我的世界吧。” 黑猫无机制的机械音肆无忌惮地炸开:“哈哈哈哈哈哈——” 马丁尼:“……” …… 同一时刻,日本东京羽田国际机场。 笑容甜美的空姐给头等舱的客人送去了毛毯。 从洛杉矶国际机场飞向日本至少要十二个小时,在这十二个小时内,头等舱的这位客人一直敲打着随身携带的电脑,拿到毛毯后,这位神色冷漠的客人抬起头,看了眼头等舱前面亮着灯的厕所。 “我可以使用经济舱的厕所吧。”他转头问空姐。 空姐一愣,然后点点投:“当然可以。” 青年推开电脑,起身把毛毯堆到位置上。在隔壁客人看不见的角度,他将电脑下的U盘轻轻藏进了衣袖里。 经济舱的厕所在飞机尾部,青年撩开帘子径直向后走。他的行动引起了旁边人的注视,空姐见状后轻声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银色长发的男人压了压帽子:“不需要。” 没等三分钟,青年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打开电脑继续敲击了起来。 经济舱内,靠边的位置坐着的女性微微挪开脚,将青年路过时掉落的东西捡了起来。 狭窄的座位无法完全展开她怀中的电脑,不过她也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将笔记本电脑摊开至能看清屏幕的程度后,她将刚捡到的U盘插入了电脑内。 “你认识尤金?”坐在她旁边的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四周的乘客大多都在闭目养神,没有关注到自己这一排。 莉莉·特莉萨快速读取着U盘的内容,摇摇头:“只是见过照片。” “尤金认识你。”赤井秀一笃定说。 可莉莉·特莉萨还是摇了摇头:“他手里有整个FBI的数据库,见过我的照片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你还坐在我的旁边。” 赤井秀一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浑身上下都伪装成了假`护照上的样子,赤井秀一认为尤金应该是认不出自己的才对。 而且在没有任何提前联系的情况下,莉莉·特莉萨突然找到他,拿着两本新的护照说订好了去日本的机票。绕路从洛杉矶飞向东京,是经济舱。 然后在琴酒的眼皮子底下交换了情报。 “就当作是技术支持官的职业素养好了,”莉莉轻声说,“难道在之前,尤金没有给你安排好行动前的一切事项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尤金以前的技术支持,赤井秀一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个根本不是安排行动前的事项,他恨不得安排好所有发展和结局。 “好了,请看这个,”莉莉拆下了可拆卸笔记本的屏幕面板,递给了他,“这是组织里参与调查的人员资料,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赤井秀一接过面板。 资料上显示,马丁尼和波本同时有着自己的任务——窃听政商的暗中交易。 和尤金他们的目的不同,他们不是受组织任命参与调查的。 “我记得……琴酒和马丁尼的关系很不好。”赤井秀一回忆着自己在组织里时听到的传闻,“是在关系很好的基础上破裂的不好,马丁尼躲他还来不及,没道理会参与同一个任务。” 很好,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马丁尼和琴酒身上。 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又在哪里。马丁尼可以通过组织的其他成员试探“前任马丁尼”可能留下的东西,尤金可以通过琴酒作为突破口,而她和赤井秀一可以做的就是整合双方的信息,在尤金和马丁尼都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干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个行动方针的前提就是,赤井秀一必须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是和“马丁尼”相关的。 说起来,他以前也是组织的一员,说不定也有少许线索呢。 顶着莉莉·特莉莎身体的伊塔库亚见已经达到了阶段性目的,诱导的也就不那么明显。 “尤金说,组织要的是一种全新的,足以改变世界的技术。这也是组织一直在尝试的事情,可为什么马丁尼会不惜冒着危险参与进来?”莉莉指着屏幕,“既然要插手,我们就要先搞清楚他们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赤井秀一沉思半晌:“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莉莉·特莉萨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电脑。 …… 享受了一把财阀才有的待遇,中石惠瘫在私人飞机的沙发椅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尸体。 准备好探险活动的铃木园子还在雅虎上搜“探宝活动必须购入的装备大全”,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 “阿惠。”她问,“既然你说要找到遗产,那总得先要有个方向吧?” “……”中石惠稳如泰山。 “你再这样我叫阿真揍你了哦。” “听到了听到了——”中石惠慢吞吞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半死不活打了个哈欠,“我们先回到日本。” 铃木园子:“然后呢?” “然后回家先睡上一觉。” 铃木园子:“然后呢?” “然后……再休息几周?” 京极真立刻拉住气得不行的铃木园子:“等等,不要冲动啊园子!中石先生说不定有后续的计划呢?你说对吧,中石先生?” 中石惠又缓缓瘫痪了下去:“等休息够了……应该就有了吧?” 他捂住眼,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想要过来给他两拳的赞助者一样。 黑猫在旁边毫无感情地“噗噗噗”笑着,像是单纯的在为此刻的场景配上BGM。 铃木园子还在旁边系数中石惠的堕落行径,京极真明显不是善于劝说的那一类,嗯嗯啊啊半天只能让铃木园子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黑猫:“您真的不打算有任何行动吗?” “比起其他组,我现在什么都不干才是最好的。”中石惠说。 等其他角色卡收集完情报后再看看能不能捡漏,一不影响他的角色设定,二是能最大发挥有钱又有打手的自身条件。 “就先……摆烂吧。”他缓缓闭上眼,“能有一张角色卡休息不也挺不错的吗?” 黑猫歪了歪头:“可您若林春凉的角色卡不也在休息吗?” 中石惠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恰恰相反吧,若林春凉那里才是所有队伍的“中枢”才对。” -------------------- 第64章 == 马丁尼和波本对视了一眼, 然后敲响了神秘学事务所的大门。 “请稍等。”门里传来温和的声音。 等了大概四五秒,紧闭的大门被打开,若林春凉站在门后, 似乎对他们的拜访并不意外。 白发的教授还是波本之间见过的那副模样,年轻, 漂亮, 苍蓝色的眼瞳似冬日泛着霜的寒窗,就算面露微笑也没有驱散之中存在的某种空洞。 每个人都能在空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虽然他只是简单的注视着, 并且没有将视野覆盖的所有事物放进眼底。 “打扰您了, 教授。”马丁尼毫不见外地带着波本走了进去。 这是波本第一次进入到这个房间里,室内只有若林春凉一个人,除此之外就是铺天盖地的书籍, 潮湿的空气,以及长桌上两杯还泛着热气的咖啡。 这里并没有会客的桌椅,若林春凉也没有招待他们的意思, 坐到了长桌后的沙发椅上,将面前摊开的书籍合上, 浅笑说:“你来得很快, 马丁尼。” “收到您的邮件后我就立刻赶来了,我和波本想具体咨询一下邮件相关的内容……有关之前的马丁尼。”观察到波本不赞同的视线, 马丁尼挠挠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在收到事务所的邀请后我就明白教授是知道这件事的。” “之前还有客人在吗?”波本突然开口。 “对,和你们的目的相同。”若林春凉大方承认了, “如果你们早来几分钟说不定还能和他见上一面,马丁尼应该还没见过丹特陈吧, 他是我的学生,也算是个调查员。” 波本迟疑了几秒钟:“教授的学生为什么会调查以前的马丁尼?” 若林春凉摇摇头:“虽然你们调查的事情是一样的,但目的不同。那孩子要拿到的不是秘密,而是结果——马丁尼的遗产留下的东西没那么简单。” “和我这种混吃混喝呆在组织的人不一样,以前的马丁尼可是货真价实的‘马丁尼’,”马丁尼撞了撞波本的肩膀,示意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可不是质疑若林春凉邮件的真实性,“组织之前不也威胁过软件开发工程师制作一些可以颠覆世界的程序吗?虽然那是琴酒和伏特加在负责,我不清楚具体事项就是了。” 波本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贝尔摩德也有所协助,现在还没有出成果。 “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给予你们协助。”若林春凉端起咖啡,状似无意般提到,“对了,尤金也问过我这个东西,虽然我没告诉他关于你的事情,但根据他的情报网,查出什么也是迟早的事情吧?” “尤金?我还认识什么尤金吗?”马丁尼先是面露茫然之色,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立刻惴惴不安起来,“您是说卡慕?……救命啊,他最近不是和琴酒在一块儿,去美国治脑子了吗?” 马丁尼随时关注着琴酒的动向,组织里的其他人大概对他们的龃龉有所了解,跟看戏一样不吝啬向他透露琴酒最近的动向。马丁尼自然就是能躲就躲,也顺带着了解了一些其他人的行踪。 卡慕是在不久前被吸收进组织的,那个时候波本和马丁尼在执行另外的任务。波本事后隐约听贝尔摩德提起过,是个自己递上投名状的天才研究员。 波本视听说他的性格很不好,是和马丁尼完全另一个方向的“不好”。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组织也参与了进来这件事上。 说实话,要是在之前波本对马丁尼的秘密更感兴趣的话,现在的他觉得更重要的或许是那个“被留下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会让神秘学事务所和组织的成员一起行动起来,虽然目的不同,也想要得到它? 日本公安并没有任何有关的记录。 也许是他的表情有些明显,若林春凉轻轻吹了口泛着热气的咖啡,抿了一口后放回桌子,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文件,沿着桌面推了过去。 “我可以给你们参与进这件事的调查员名单,但是希望你们能保密,事务所的调查员原先并不互通——也许你们可以试着向他们寻求协助。” 见他们接过了名单,若林春凉又有些严肃地说道:“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算得上危险,请务必注意这一点。” 看著名单上的名字,波本有些意外地挑起眉,他看了眼旁边一脸乖巧的马丁尼,大概了解了相互独立的调查员应该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这件事,但这也同时意味着…… “即使向其他调查员寻求帮助,也不一定能成功……是这个意思吗?” “你比马丁尼要聪明,”若林春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虽然这句话让旁边的马丁尼愤愤不平,“我能提供的帮助也就这么多,要怎么做取决于你们自己的判断。” 收起名单,波本审视起面前的教授。 半晌后,他问道:“既然是你发出的消息,证明你对这件事有一定的关注度。你的目的也是马丁尼留下的东西,但看起来你并没有自己行动的意思,教授。” 这句话几乎算得上诘问,翻译一下就是“你这不就是在利用调查员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喂!”马丁尼立刻拉住他的袖子,似乎并不想让他继续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说一些冒犯的话。 “我不否认。”若林春凉还是之前的那副温吞的表情。 但波本不明白的是,他怎么就能保证所有的调查员都没有自己的心思。 拿到令组织都垂涎的东西后,那些调查员就一定会将神秘学事务所当作第一优先级进行判断吗?如果牵扯到了太多,怎么断定他们会将最后的成果交到自己的面前? “看来马丁尼并没有告诉你神秘学事务所存在的原因。” 波本看向马丁尼,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对方一个心虚的眼神。 “我忘记了嘛,你又没有问我。”马丁尼小声地狡辩道。 “……”波本记得自己问过一些问题。 ——平时什么也不干,只是断断续续做一些组织安排的工作没问题吗? ——我们教授纯纯放养,不管调查员这些。 ——他为什么会邀请你加入? ——不知道诶,可能是看中了我的才华吧。 ——你每个月给组织报告了些什么关于事务所的消息? ——上个月的你要看吗?这个月的我还在编。 在那之后,波本就不再在他这里打探相关的情报了,马丁尼的嘴很严实,不想回答的全部用胡搅蛮缠的说法混了过去。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波本又和马丁尼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丝“到此为止”的意味。果然如他们所料,在接了电话后,若林春凉委婉地表示自己还有其他客人。 教授和他身边的黑猫一起目视着他们离开了房间。 “我们现在怎么办?”走出事务所后,马丁尼看向波本。 对这件事的重要性有了全新认知后,波本也一改之前边缘人的态度,主动起来的男人在行动力上基本可以排上组织前三。插在兜里的手轻捏着那份名单的边角,波本脑子里迅速过滤着与之有牵连的人员。 “如果要调查你的前一任留下的东西,那就要先判断,他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找到本人询问是最直接的方案,如果已经死了,那就要从他死前开始查起。”波本说。 马丁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活着的概率不大……诶,你看我做什么,直觉,知道吗,是来自幸运马丁尼的直觉!” 直觉论并不能说服一向以证据为准的波本,他收回眼神:“不过不管他是否已经死亡,有一个切入点是共通的——是什么导致他发生了改变。” “你是说,”马丁尼迅速跟上了他的思路,“他为什么和琴酒闹翻?” 波本钻进车里,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好友发了条简讯,然后启动了车辆。 “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走吧,我们去问问他。” …… 在半小时前,丹特陈刚离开了神秘学事务所。 他先是尝试着进行了一次“占卜”。 如果直接占卜有关“马丁尼的遗产”相关的内容,黑猫会提出警告,这样的占卜与系统的任务相悖,是无效的。所以他将占卜的内容换做了“马丁尼的位置”。 “占卜”的结果显示了移动中的红色光点,显而易见,这是和波本呆在一起的那个马丁尼,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也侧面印证了依靠巫师的技能无法直接得到相关的结果,丹特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收拾了东西前往机场。 他要去接白马探。 东京羽田国际机场的人流量相当大,白马探说他在取行李,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出口。 小心躲避着周围人,丹特陈的视线其实还有些模糊,之前的“占卜”扣除了他一定的理智值。但好在作为星之彩,他的理智值恢复的速度也很快,即使没有“精神分析”,也能在几小时内将损失的理智值自我补足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和机场犯冲,就在这短短十五分钟内,居然又有意外出现了。 事情的源头在于前方骤然爆发的喧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好好等在原地的一对夫妇突然展开了激烈的争执,因为没人劝阻,争执很快升级为暴力行为。自己的小孩就在旁边,他们却大打出手。 机场的人很多,安保人员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小孩无助的左看右看,最后在人群中锁定了离他比较近的丹特陈,一边哭一边向他跑来。 考虑到自身体质,丹特陈自然避开了。那个小男孩没站稳,左脚绊到右脚摔了两圈,这一摔终于把他父母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女人不善地冲了过来抱起孩子,而刚刚还在和她扭打的男人把矛头指向了他。 “怎么会有这样冷漠的人啊?”男人明显是在迁怒,他看着孩子腿上的淤青,嗓门更大了,“连扶一把孩子都不愿意,你什么意思?” 丹特陈:“……” 他倒是可以扶,这个孩子敢被他扶吗? “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男人冲抱着孩子的妻子说,“你不是说相机丢了吗?我看他嫌疑就很大!哪有打扮成这样出来的,保安——保安!这里有小偷!” 丹特陈又不得不避开男人想拽住自己的手。 “瞧!他心虚了!”男人立刻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一样高呼起来。 周围的人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默默退开了两步,明显不想参合进来。 “要奈亚说,您就干脆让他‘触碰’自己得了,”黑猫凉凉道,“和他们一家三口道个歉,握握手,直接送去医院,方便又省事。” 丹特陈:“……” 还别说,有些心动。 就在他打算有所动作前,男人见没有“应和”他的人,自己又逮不住这个小个子,转头大喊:“保安呢?你们机场是怎么回事啊?都说了有小偷,怎么一直没人来处理。” 恰好经过的人被他吼得一愣,下意识看了过来。 见有人关注,男人吆喝得更起劲了,甚至想把无辜的路人也拉着一起对他进行道德审判。当然,被躲开了。 见自己三番五次被当作病毒一样闪开,男人更愤怒了,尽管这种愤怒毫无道理。 看清了路人面容的丹特陈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和无辜路人身边的女性对上视线。不需要交流,立刻心领神会。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男人当作第二个迁怒对象的人居然是刚下飞机的赤井秀一。 不管是对丹特陈还是对莉莉·特莉萨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不幸。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喧哗一旦扩大,很可能引起身处机场的某个人的注意。 之前在飞机上作为众多乘客的一员,琴酒不会刻意去辨别这个人是是否是带有伪装的“前同事”,但一旦被仔细观察,他们不能肯定赤井秀一的伪装能完全瞒过琴酒! 而墨菲定律在此刻被发挥到了极致,在机场的二楼,远远盯着这里的银发男人虚起眼。 他露出一个危险无比的笑容,像是潜伏着的猎人发现了偶入陷阱的猎物。 “卡慕,”他缓缓移动视线,对身边的“同伴”丝毫不掩饰自己不信任的语气,“不如你来辨别一下,那个人是不是你的前搭档?” -------------------- 第65章 == 顺着琴酒指的方向看去, 尤金的视线在下面喧闹的人群扫了一圈。他完全不在意琴酒的责问,就像没听出对方口中的不信任,大大方方承认了。 “虽然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用词或许不那么准确,是同事, 不是前搭档。” “这么说是你把消息也告诉了FBI。”琴酒阴测测说, “有想过这件事被我知道了之后的后果吗?” …… 【是A酱啊:危,危!!!这种熟悉的窒息感, 在马丁尼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B仔人傻了:不是摆烂, 绝对不是摆烂!摆烂的有中石惠一个人就够了!这可是尤金啊!】 【C君不知所措:我有些明白, 又不是很明白……尤金的“话术”有多高来着?】 【E:他一直靠的是“乔装”,不是“话术”。】 【社畜阿D青春无敌:所以这是要献祭赤井秀一把自己摘出去吗?琴酒不会相信的吧。】 …… 如果站在所有角色卡的视角来看,这的确有些棘手, 但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你在说什么?”尤金这才正眼看向琴酒,他捧着一杯刚买的热牛奶,平静无波的面容罕见的出现了些许困惑, “神秘学事务所的调查员丹特陈和FBI有什么关系?” 琴酒:“?” 他口中的“同事”并不是赤井秀一,而是巫师丹特陈。 尤金认识丹特陈这件事不需要隐瞒, 至于赤井秀一……他怎么知道谁是赤井秀一?只要不承认就行了。 尤金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这个消息本来就是从所长那里拿到的, 其他调查员知道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说起前搭档,有一件事需要你来解答, 琴酒。” 被质问的人突然反客为主,轻描淡写问:“你和马丁尼闹翻前发生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琴酒讥笑,“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能转移话题。” “因为那东西和马丁尼有关。”尤金严肃起来,“我回来也是为了拿你们之前的任务报告, 贝尔摩德说你们搞砸了一项任务,在那之后马丁尼就消失了一段时间。” 提起过去的事情, 琴酒的眼里逐渐蕴起杀意:“如果和马丁尼有关,你应该直接告诉组织,把那个小骗子抓起来慢慢拷问就可以了。” “为了一个可能性损失掉一个组织成员,这就最糟糕不过的方针。”尤金说,“还是说你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怨恨?我问过马丁尼,他说只记得你满脸杀气想宰了他的模样了,不记得什么任务。而且,用用脑子,琴酒,之前马丁尼就隐瞒了那个东西的存在,现在自然也会一直装傻充愣。证据,我们没有证据。” 尤金的发言还是一贯的直来直去,丝毫不在意话里充满了抨击的态度,他不再看一楼发生的争吵,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你花了几年也没逮到马丁尼,我对你在这件事上的行动力持怀疑态度。好在当事人不止有他一个,从贝尔摩德那里拿到之前的任务报告,我会根据当时的情况‘帮’你想起来有哪里不对劲的。”他缓缓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应该能配合吧,如果连这个也做不到,我会申请更换随行人员。” 他差点就直接把“你真没用”说出口了。 用质问回应质问的方法果然让琴酒没有再继续纠缠着“下方的男人是否是伪装后的赤井秀一”,在这不长的时间里,琴酒也逐渐对尤金的性格有所了解。 这不妨碍他现在想把人尸沉东京湾。 “丹特陈很邪门,我不建议接触他,如果你还不想疯的话。”尤金见差不多已经“说服”了琴酒,又说,“离我和贝尔摩德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他用对自己而言已经算得上委婉的语气问:“你还要继续磨蹭下去吗?” 琴酒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了他很久,最后才开口:“我还以为你只会对和自己兄弟有关的事情上心,这还是你被抛弃之后第一次对什么事情感兴趣。” 这次沉下脸的变成了尤金。 他冷冷地瞥了眼琴酒,不再说话,提着自己的行李转身离开了。 …… 白马探找到丹特陈已经是快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为了把赤井秀一和莉莉·特莉萨放走,丹特陈含恨被抓,跟着闹事的夫妇一起到了警备室。 看着朋友缩在房间的角落,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白马探的额角跳了跳。会想起上次在机场对方的战斗力,白马探甚至觉得现在的丹特陈已经收敛很多了。 “这是误会……”丹特陈小声坚持自己的立场,“我没有偷这位先生的相机……背包也给他们检查了,可是……” “不是你偷的你为什么心虚!”男人还在那里叫嚣,“谁知道你是不是把赃物藏起来了,而且我们也说了,只需要你道歉。对我孩子漠视不理的人是你吧,一点公德心也没有了,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啊!” “就是!”女人应和道。 “先生。”白马探打断他们的纠缠,走到丹特陈身前挡住他的身影。 他观察了一圈在场各位的反应。 安保人员显然也觉得这对夫妇跋扈过头了,不是很想管这件事。小孩在一旁哭哭啼啼,这对夫妇明摆着就是在没事找事,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上头把事情闹得有点大,但因为下不来台而死撑着。 “您是什么时候丢了相机?”白马探问道。 男人:“就是……就是在刚刚!” “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呢?” “谁会记那种事情啊!” “有一点很奇怪。这里不是登机口,您来这里应该是接人。但有时间和我的朋友进行争辩,那说明您已经接到了人。如果相机是对方带来的,那应该在行李箱里,或是托运,不会发现丢了,所以相机是您带的。” 白马探每说一句话,男人的额角就低下一滴冷汗。 “贵重的东西丢了之后,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找到相关人员的帮助,因为他的第一需求是‘找回相机’。但您先是和自己妻子爆发了争吵,然后又将这股情绪转移到了我朋友的身上——您真的丢了相机吗?” “这……” “当然,您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将替我朋友保留起诉您诽谤的权利,以及对我朋友精神上的打击。”白马探让开了半个身体,露出丹特陈畏畏缩缩的身影,沉声说,“除此外,您一共耽误了我们三十八分钟五十二秒,造成的损失也会被计算在内。” 黑猫:“哇呜,这就是那位科学至上的秒表怪吗?我怎么觉得您还可以从这对夫妇这里捞一笔,奈亚记得您很穷的吧?” 丹特陈:“……那是以前的丹特陈,现在我已经不穷了!” 监控很快送到了他们面前,在证明自己的确清白后,丹特陈跟着白马探离开了警备室。在快要踏出去之前,他还听到女人和男人争吵的声音,旁边的孩子左看右看,居然又一次想跑到丹特陈这边。 丹特陈就看着他第二次摔倒在自己面前。 “你这——” 在男人气势汹汹动手前,丹特陈还是有了动作,他绕过孩子,绷带松开后的手掌轻轻搭在了男人手臂。 “对不起,先生,”他小心翼翼地说,“但是我觉得您现在的暴躁不太对劲,可能需要去医院看看。” 白马探没能拉住他,眼睁睁看着男人从“暴躁”逐渐演变为“精神恍惚”,他骤然沉默了,并陷入了长时间的呆滞。 即使是这样丹特陈也没松开手,而是将男人挥起的手臂慢慢按了下去,接触间,肉眼不可见的迷离色彩充斥在他们四周,并迅速以男人四周向丹特陈涌来。 “您还真的出手了呀~奈亚还以为您想当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窝囊废呢!”黑猫在一旁眨眨眼,“要不要让一家三口都去精神病院合家欢呢,奈亚觉得现在的情况他们应该吵不起来啦!” 丹特陈没理疯狂拱火的黑猫。 “如果医院也没用的话,能让您安静的地方就只剩下坟墓了吧。”他以只有自己和男人能听到的嗓音轻轻说。 黑猫:“最多还有十秒,他就会被您直接吸干呢~” “丹特陈——”白马探不赞同地叫他。 于是他松开了手,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众人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小跑到白马探身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险,我差点就挨揍了!” 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马探:“……” “怎么能当着孩子打人呢……这样挺不好的。”黑发巫师委屈极了,“而且就我这个身板,一拳下去,可能会哭得比这孩子还大声。” 知道他对事情的理解可能和普通人有些偏差,白马探轻轻叹了口气,“走吧,不是有要紧的事情吗?” “哦对对对,我们还有事情来着……”走到门口,丹特陈又小声问,“那个……真的可以起诉吗?” 白马探:? “就是……有一笔外快还挺好的,我能拿到多少赔偿啊?” 白马探:“……走了!你要先去哪里调查?” 丹特陈摸出手机,哒哒哒敲下几行字:“说起来还有些复杂,有个认识的人,他的兄弟好像知道一些情报,但是我联系不上他的兄弟,只能通过他来找找看。” “听起来并不复杂?” “重点在后面,因为一些意外,他不记得自己兄弟了,可能需要我们先帮他恢复记忆——诶,我是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丹特陈按下发送键,腼腆说,“我现在已经从实习巫师变成正式巫师啦!” …… 米花町,公安的安全屋。 波本推开电力表的显示器,一个类似保险阀的拉杆出现在面前。拉下拉杆,弹出来一个九字键盘,他输入了一行数字进去,“咔哒”一声,旁边放着消防器械的木板弹开,一扇门凭空出现在木板后。 他推开门,这是一间看上去极其普通的工作室,明亮的室内,早已有人在这里等着。 见到波本身后的马丁尼,等在这里的人先是一愣:“马丁尼?” 金发青年从波本身后探出一个头,点了点,又摇了摇,一脸纠结地琢磨着自己现在的定位。 “这是可以信任的人吗?”他抬起头问波本。 波本向前走了两步:“比你值得信任。” 马丁尼:“……降谷零我劝你好好说话,小心我捆着你一起找琴酒同归于尽!” 听到他们的呛声,等在这里的诸伏景光也大概知道面前这位组织成员应该也暂且算作“自己人”的行列,他笑道:“之前你还找我问马丁尼的信息,没想到你们的关系现在已经这么好了。” 波本:“谁和这家伙关系好了!” 马丁尼:“我怎么可能和他关系好!” 诸伏景光微笑:“好好好。” 废话不多说,波本直截了当地表露了自己的来意:“马丁尼似乎是在你的事情后和琴酒闹崩的,我们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诸伏景光迟疑地看向马丁尼:“可当事人不是就在这里吗?” 说着,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愣,接着,露出了有些挣扎的神情:“所以……其实还是……他……” “还没有下定论,景,所以我们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波本拍拍他的肩,“拜托你回忆一下吧。” 挣扎少顷,诸伏景光重新整理了思绪。他们随便拖来了三把椅子,坐下后才接着展开了对话。 “就是因为他,“马丁尼”才被琴酒追杀了这么多年吗?”马丁尼打量着青年,“原来这孩子喜欢温柔类型的……那当然会嫌弃琴酒了,谁会喜欢那种恐怖分子啊。” 而诸伏景光却摇了摇头。 “恰好相反。”他说,“马丁尼是先和琴酒闹得有些不愉快之后,才会临时和我搭档的……接着他就帮助我离开了组织。” 马丁尼和波本同时一顿,没料到他们的调查方向从因果开始就出现了矛盾。 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一个道理,一向和琴酒搭档的马丁尼为什么会突然有了帮助诸伏景光的时机。他们之前并不熟悉,总不可能突然抛下琴酒,特意跑去帮他逃跑吧。 听到了关键性的话语,马丁尼立刻对黑猫下达指令:“我要对诸伏景光使用“心理学”。” “您不相信他吗?”黑猫有些不解,“您应该还算了解他的性格才对,这可是‘您’的学生哦。” “我们如今的立场并不完全一致,他和波本联手把我当工具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心理学”检定吧。” “还真是个多疑的马丁尼呀,”按照惯例,小助手黑猫向他确认了一番,“您拥有90的“心理学”,确认使用吗?” “确认。” 【“■■”】 不显示具体数值的暗骰结束后,黑猫开始阐述起技能使用后的结果: “那么,您发现诸伏景光在意识到原先的马丁尼可能遭遇不测后就陷入了自责的状态,无论是从微表情,还是不经意间的叹息。 “您不清楚这么多年的卧底生涯是否将他锻炼成了随机应变的状态,但此刻,您找不出破绽,如果真的能欺瞒到这个份上,他的“伪装”已经快赶得上尤金了吧,您这样想道。” 看来是真的,马丁尼定了定心神,又听见波本问:“在你们搭档的时候,他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吗?”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 “事情是这样的……” -------------------- 第66章 == 三年前。 房门被叩响的时候, 诸伏景光正在与公安的上司进行每月一次的联络。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酒店的客房服务刚刚将送到房间的晚餐盘端走,为了不被窃听, 电视大声放着今天的新闻,海边的记者捂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对演播室的主播大声表示海边并没有什么异常, 几天前被目击到的“从海里走出淤泥状人影的离奇事件”应该只是人们的错觉。 新闻里的专家对此作出强烈的批判态度,认为这些民俗学家的学术钻研不应该浪费警力资源。 诸伏景光听见了敲门声, 挂掉电话后走到门边。透过猫眼, 他看见了一个正仰着头的少年。 金发的少年拖着一个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行李箱, 他叼着棒棒糖,见原先透光的猫眼被覆盖上阴影,把棒棒糖换了一边咬住。 “是我, 马丁尼。”他说,“苏格兰威士忌,快给你的新队友开开门。” 诸伏景光拉开了房门。 少年猫着腰钻进房间, 门口的行李箱也不管,径直扑向沙发。他踢掉了鞋, 两三下把棒棒糖嚼碎, 吐掉纸质硬棒,很不见外地把自己的脸埋在靠枕里。诸伏景光没有阻拦, 因为在今天中午,他刚收到组织上面的调任说明。 “下个暗杀任务马丁尼会暂时和你搭档”,电话里的人是这么说的。 把行李箱拉进房间,诸伏景光在心里嘀咕着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正式马丁尼。在狙击手一起行动的时候, 基安蒂说起过这个从小在组织长大的孩子。 不知道是朗姆老大从丹麦哪个角落里捡来的孩子,起初交给朗姆手下的库拉索带过几年, 期间因为任务耽误了两天,孩子被扔给了贝尔摩德,又不知什么原因最后跑到了琴酒那边。 然后他就开始赖着不走了。 “那孩子……不太正常,”基安蒂说,“我之前见过他几次,他很喜欢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也不要求得到答案,就像是问出口的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一边的卡尔瓦多斯也说:“他喜欢拉着人问,你是不是在撒谎,你有没有骗我,甚至差点问到了朗姆头上。库拉索阻止了他,他却对库拉索说,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奈亚说大家都在撒谎……除了琴酒,虽然那家伙脾气不好,但他没有骗过马丁尼。” 奈亚是马丁尼幻想中的一只黑猫。 “我以为至少要明天你才会来。”诸伏景光把电视关掉,又打开了顶灯。他公事公办说,“任务内容你应该都了解了吧?” “唔……”马丁尼小声哼哼半天都没动静。 诸伏景光没弄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刚一走进,就听到了好大一声“咕噜咕噜”的响声。 “我三天没吃饭了。”马丁尼艰难地侧过头,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糖太好吃了,我其实也没打算吃糖。” 诸伏景光:“……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一直没吃东西。”少年有气无力地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前几天,我在网上认识了个日本的新朋友,他给我提供了很多死法,我其实觉得自杀不是什么好事啦,但是也没找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就一直忘了吃饭,而且我的运气还很好,特别好,好得让我的新朋友都震惊了……” 诸伏景光:“……” …… “你是说,他在尝试着自杀?”只是听了一个开头,波本就忍不住打断了好友的陈述,“还是说有人在诱导他自杀?那个时候马丁尼只有十三岁,还是十四岁吧。” “都不是,其实他并没有自杀的打算,而且……”,诸伏景光摇摇头,“我查过,并没有所谓的日本网友,也没人告诉他那些方法。而且在和我行动的时候他也几次提起‘我的网友说问还能赶在对方死前套出一些情报哦’,看起来像是实时展开的对话,但他没有看手机,身边也只有我。” 马丁尼:“……” 这哪来的黑心观众啊! “然后……”诸伏景光接着回忆了起来。 …… 一直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诸伏景光不得不把把少年从沙发上架起来,又把酒店的菜单铺在他面前。 “不要,”马丁尼别过头,捂着肚子蔫巴巴地坐在沙发上,“你不要打乱我的计划,苏格兰威士忌,难吃的东西我坚决不吃。” “樱桃夹心松饼要吗?”诸伏景光突然有了哄骗挑食的小孩吃饭的感觉,“这家酒店的松饼口感很松软,鸡蛋的味道很足,还可以加上新鲜的动物奶油。” 马丁尼心动了,但他还记着自己的坚持,做了好大一番思想工作后才说:“……好吧,那我试试,你可不要骗我啊。” 当诸伏景光拿着餐盘回到房间,他听到马丁尼在那里激烈地自言自语。 “别想骗我,奈亚,上次要不是我代替了琴酒,现在难受的就是他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太宰点亮的是“开锁”又不是“医学”,你要我像解剖锁具一样把自己解剖了调查吗?” “不要,琴酒的话只会把我打晕了捆起来。我任务都完成了,现在死了又没关系,谁要变成这样子活着啊,不要,绝对不要!” “苏格兰威士忌?他——”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马丁尼立刻闭上了嘴,他瞥了眼诸伏景光手里冒着热气的松饼,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在下手前,马丁尼戳戳松饼,又抬起头:“你和波本关系很好哦。”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诸伏景光装作寻常般回答,“没见过几面,他不是狙击手,很少和我一起行动。” 马丁尼用他翠色的眼瞳注视他半晌,眼神中涌动着某种冷漠的色泽,然后他垮下肩膀,有些沮丧:“好吧,你也在骗我……居然真的只有琴酒懒得说谎了吗。” 诸伏景光警惕起来。 他想起了有关马丁尼的传闻,很多人避免和他接触,给出的理由是他嘴里没几句真话。 现在看来,有可能恰好相反——他不会掩饰自己观察到的事情,为了掩盖自己说谎的事实,其他人便会宣称马丁尼就是个嘴里满是胡话的小骗子。 这或许也是朗姆至今还在培养他的理由。 “好吧,其实我和他关系还不错。”诸伏景光想了想,温声说,“我们都是同一批加入组织的人,比起Rye,波本不是更好相处吗?” 又是一次漫长的审视,不过这次马丁尼明显高兴了一些,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我倒是不清楚啦,我还没有和Rye相处过,琴酒不是很喜欢他。啧啧啧,琴酒谁都不喜欢。” “你和琴酒的关系也很好,你经常提起他。”诸伏景光开始转移话题。 马丁尼嘴里含着松饼,却摆出了挣扎的表情:“是这样的吗?贝尔摩德也这么说,不过我觉得我也可以开始喜欢你了。” 他笑起来,“喜欢撒谎的马丁尼喜欢不撒谎的人!” 少年的酒窝很深,娃娃脸因为处于成长期而消瘦下去,嘴里含着东西之后倒是有了之前圆鼓鼓的模样。 “说起暗杀计划,我听他们说你是比科尔还要厉害的狙击手,应该有了预先的计划了吧,有马丁尼能帮上忙的地方吗?”他问。 说到任务,诸伏景光的笑容浅了一些,“暂时没有。” “这样的话,我想先和任务目标交谈一下,”马丁尼咽下嘴里的东西,心满意足拍了拍肚皮,“之前和琴酒的任务搞砸了,这次的目标和上次的目标是同一个组织的,我得找点能不被朗姆老大指指点点的成果交上去。” 诸伏景光没有意见,他开玩笑般说:“你不是要饿死自己吗,怎么还会在意朗姆的处罚?” “那不一样,”马丁尼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说,“虽然琴酒每次都骂我小骗子,但他其实会认真听我说的每一句话,还会和我一起骂奈亚。” “……”提到那只不存在的黑猫,诸伏景光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估计琴酒也只是在骂马丁尼的时候顺便把他提到的所有东西都骂了一通……这孩子在某些方面意外的单纯。 “但是他在有些时候固执得太惹人讨厌了,就像之前,我都说了让我去开那个箱子,他一定要——”马丁尼的话戛然而止,他盯着旁边,皱起眉,“这也不能说吗?那东西不是都被我解决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诸伏景光:“?” “也没到只是听到就要过理智检定的地步吧……好吧,我还蛮喜欢苏格兰威士忌的,那就不告诉他好了。”马丁尼叹了口气。 频繁的自言自语让诸伏景光一头雾水。 马丁尼看上去是真的精神不太稳定的样子。 这个想法在第二天任务开始之后更加鲜明了。 少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在狙击枪的倍镜中,诸伏景光看见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小段钢丝,娴熟地打开了传闻里金库级别的门锁。 面对指着自己的枪口,马丁尼在耳麦中小声说:“这些人就拜托你啦!” 然后他就跟闲庭散步般往前走,诸伏景光不得不狙击掉挡在他面前的所有安保人员。 按照原计划,他只需要在对面大楼干掉对方头领,马丁尼的行动无疑于完全打乱了原先的安排。并在此之前没有任何说明。 ……这就是琴酒越来越暴躁的原因之一吗? 而马丁尼越过倒地的尸体,在混乱中,他不可避免的中弹了,但不知是不是穿着防弹衣的缘故,没有出现伤口,他跟没事人一样径直走到头领面前。 “从罗马利亚偷渡的箱子你知道多少?”他抬起头问比他高上不止一个头的男人。 男人狰狞的面容露出满满恶意,直接拿抢抵住了他的额头,然后机敏地四处打量着:“让狙击手住手,不然你现在就得死!” “诶,真的吗?”他有些高兴,翠色的眼睛都在放光,但很快又平复了心情,“我的朋友说你不会下手的,我是你唯一的人质。” 男人紧咬后牙槽,“你想试试吗?” “我的格斗不太行,闪避倒是可以赌一把,算了,还是侦查吧。”马丁尼喃喃自语半晌,然后直接看向男人身后的长桌,“保险柜里有什么?是走`私的账本吗?” 男人一愣,后退了一小步,手抵住桌:“你怎么……” “就不用心理学检定了,看来是账本没错。”他转向问诸伏景光,“账本能敲诈多少钱啊?一个亿?毁掉那个箱子让我和琴酒没拿到交易的一个亿,这个应该能补回来的吧。” 诸伏景光算了一下这个组织的体量,“或许可以。” “那就太好了……诶,等等,先别开枪。我的网友说问还能赶在对方死前套出一些情报哦。” 接下来的事情让诸伏景光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 “他……干什么了?”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 “他用自己的额头顶住了枪口,说给目标三秒的时间考虑要不要下手。对方迟疑了,三秒后,他握住男人的手扣下了板机……我的视角是侧面的,看不见伤口,但马丁尼没有事,只有可能是卡膛了。 “男人浑身颤抖跌落在地,眼睛惊恐地瞪大。马丁尼捡起了地上的枪,对着他的四肢把子弹全部打空,他捂着嘴,露出想要呕吐的表情,踩住男人的脖子,蹲了下去。” “……”波本光是想象这些事情都是由十三岁的孩子做出来的就止不住皱眉。 马丁尼关注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那不是卡膛。 毁掉那个箱子,任务完成了,尝试自杀的举动,坚信自己不会死。 ——简直和成为了星之彩的丹特陈一模一样! 系统给他的任务应该是回收某种东西,那个东西就在箱子里,琴酒在打开箱子前被拦住了,回收了箱子里的东西后组织的任务失败,“马丁尼”和琴酒吵了一架。 “他问了什么?”马丁尼问。 “不知道,”诸伏景光说,“他捂住了耳麦,和男人说了两句话,然后……男人死命拖着身躯爬到了窗边。马丁尼拿起旁边的椅子把落地窗砸破了,男人直接从二十五楼跳了下去。” …… 冷风从大楼外灌了进来,地上血液的拖痕触目惊心,马丁尼在那头高兴地超诸伏景光挥挥手,接着,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没有避开诸伏景光,马丁尼接通了电话,是琴酒。 “你在哪里?”琴酒的声音透过耳麦断断续续传来,“苏格兰威士忌是卧底,离开他,或者处理掉他。” -------------------- 第67章 == 米花町心理咨询?心, 二楼。 白衣护工围了一圈,他??警惕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生怕这个人?突然不受控制地暴动??来。 男人的身边站着一个浑身裹?严严实实的青年, 唯一露出的面容上呈现出了无辜的茫然。 在房间一角的棕发青年拦住了身后的??女孩不让他靠近,两个人的面容隐约有些相似, 尽管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面。 “白朗蒂他——”女孩扯住了身前人的衣袖。 挡在她面前的白马探摇了摇头。 事情的??因要追溯到半??时前。 跟着丹特陈上了车后, 白马探发现自己来到了米花町心理咨询?心,也就是常说的——精神疗养院。 他见到了等在这里的男人, 和跟在他身边的女孩。 简单的介绍后, 白马探知道了男人的名字, 白朗蒂·利奥波德,以及那个和自己面容出奇相似的女孩,灰原哀。 丹特陈有些意外:“灰原哀是吗……你没有告诉他尤金的事情吗?” 灰原哀没有回答, 白朗蒂站了出来,他听不懂这些人话里的意思,但他本能的维护??了灰原哀。 “我?自己想??来。” 白朗蒂的话里透露出一丝坚定。他左右打量着周围, 不解地问:“不过我??为什么来这里……尤金在这里吗?” “……不是,我是怕你突然发疯, 我控制不住。”丹特陈弱弱说, “自从上次见面以后,我就联系不上尤金了, ?不敢麻烦教授,所以我想只要你想??来,应该就会有办??的吧。” 见状,白朗蒂点点头, 虽然他看??来也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是能让自己想??弟弟, 那么他就会愿意做出尝试。 “您绕这么??一个圈子是想做什么呢?”黑猫在旁边看着宿主的自导自演。 心理?心并没有医院常见的消毒水味道,在支付了不菲的报酬后,工作人员??方地给了空出来的房间,还客䴘?地表示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护士站,他??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丹特陈将白朗蒂“恢复记忆”的地点选在了这里。 “马丁尼那边的进展有些快,同样的,尤金那边因为有琴酒,也不会太慢。但是不管是马丁尼还是尤金。但他俩的战斗力都不强,如果??的让这两组拿到了“马丁尼的遗产”,??概率会被波本或是琴酒拿走。”若林春凉解释道,“必须让白朗蒂?牵制住他??的行动,让??他几组‘捡漏’。” 黑猫翘??嘴角,“您已经?始考虑到胜利组争夺成果的环节了呀,这么说的话,赤井秀一也会是威胁哦~” “……你的意思是赤井秀一打?过伊塔库亚吗?” 黑猫:“……” 只是恢复记忆的话??实很简单,白朗蒂甚至可以走在街上突然一拍脑门儿,对灰原哀说我突然想??来我那个杀千刀的弟弟了,那个??兔崽子是不是还给了我一刀来着? 但为了将丹特陈和这边的信息对接合理化,他?找一个合作的理由。 白朗蒂听从丹特陈的指令躺在了病床上,灰原哀看??来并不放心,她还记?之前丹特陈对待组织成员的方式,以及后果,即使那无??用科学来解释,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实也是科学的一种。”白马探从他的角度给出了解释,“丹特陈自身周围的磁场不对,紊乱引??紊乱,??概率是自体辐射或者有传导性的生物电流之类的东西。如果引发??脑结构的重制,正常人会因此产生幻觉,本身不正常的人……应该也有所转变吧。” 黑猫听?一脸头??。 总之,一方面要让灰原哀䞍?加了解丹特陈的能力,一方面要让白马探知道白朗蒂是个??么凶悍的打手……所以“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不知道丹特陈做了些什么,白朗蒂浑身的肌肉都夸张地迸出青筋,他的心跳如密集地鼓点,金属床杆在紧握下有些许变形,脸上也表露出明显的痛苦。 “想??来了吗?”丹特陈凑过?问,“你掐住他的脖子,而他想杀了你,最后变成了拥抱。你看见的那个人影是谁?” 话还说着,白朗蒂突然伸出手,??巫师反应很快地闪?,而对方仿佛不想再继续回忆一般就要向他袭来。 “别别别别别别,你揍我会停不下来的!”丹特陈一边惊呼一边逃窜。 “尤金……”白朗蒂的??神?始涣散。 “对,就是你那个可恶的弟弟!”这还是白马探第一次听见丹特陈声音这么??,他不怎么运动,??跑两步就已经?始喘䴘?。 门外的护工涌了进来,手??娴熟地趁乱给男人注射了镇定剂。 “你对他做了什么?”灰原哀皱??眉。 丹特陈摇摇头:“你没看出来他这是在生䴘?吗?” “生䴘??” “被自己弟弟捅了一刀,生䴘?也很正常?不过好像是他先动手的来着。”他想??白马探对之前的事情并不了解,?简单的阐述了一些这对兄弟的爱恨情仇,白马探听完后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你之前没告诉我这可能还牵扯到了刑事案件。”他不赞同地说。 丹特陈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兄弟间的??打??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有些过分了。”白朗蒂缓缓睁,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你恢复正常了吗?”丹特陈不敢走太近,隔着一群随时准备再来上一针的护工问他。 “他?向我道歉,我也会向他道歉。”白朗蒂轻声说。 “可你??……”灰原哀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了。 白朗蒂从床上翻身坐??来,他额头上还有涔涔的细汗,表情是从所未有的严肃。 “谢谢,我会把他带来回答你的问题,在那之前,我?好好教育一下这孩子,”白朗蒂先是向丹特陈表示了感谢,然后看向灰原哀。 见他恢复了正常,灰原哀越过白马探,拨?护工走到他面前,她递给白朗蒂手帕,冷静道:“他听不进?什么的,白朗蒂,你??的要?找尤金吗?” 白朗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坚定道:“那就让他不?不安静听话。” “需要我帮忙吗?”丹特陈??声说,“尤金的优势就是脑子转?快,我可以让他停止思考……” “丹特陈——”白马探觉?自己今天喊他名字的次数已经比?上以前的总和。 丹特陈乖乖噤声。 “不用,他要是搞??动作,我就揍他一顿,他要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我就继续揍他。对不听话的孩子就应该这么干,我以前太迁就他了。” 白马探不想介入这对兄弟的复杂关系,他直接问:“你要怎么找到他?” 回忆??一切的白朗蒂觉?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寻人启事……不就行了吗?” …… 在自然界算?上幼型的鲸鱼隔着抗压玻璃缓缓游动,人群将特意圈??来的见面区包围?水泄不通。 水族馆?业已经有接近十年,今天,他??再一次请来了曾经在这里取景拍摄过电影的好莱坞女星莎朗·温亚德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作为??区正式?放的惊喜嘉宾。 莎朗·温亚德?世还不过几年,但这并不妨碍影迷对她的喜爱,这种喜爱也延续在了她漂亮的女儿身上,仅仅是这样一个噱头,水族馆的门票就在很短时间内售罄,网上还?二道贩子拍出了高价。 拿着VIP门票的尤金和琴酒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休息室。 “她倒是把自己两个身份利用?很彻底。”琴酒意有所指地嘲讽道。 给他??送?门票的自然就是贝尔摩德,这也是尤金第一次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身份——算算莎朗的成名时间,贝尔摩德的年龄少说也有…… 还不太好算,如果她到了不?不以假死来变换身份的情况,说不定在莎朗·温亚德之前她还有??他的面貌呢。 这么一想就有些惊悚了。 他??在休息室等着贝尔摩德结束她的“工作”,工作人员送上茶水后就不见了踪影,门外的喧哗?房间里相看两生厌的“搭档??”全然无关。 从琴酒?始相互踩雷以示友好的方针后,尤金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他要想要呛回实很简单,两个方面: 你怎么还没杀了马丁尼? 你怎么还没杀了宫野志保? 总结下来就是,琴酒,你不太行啊。 但尤金觉?自己要是接连爆雷,说不定这个男人??的会直接把自己用混泥土埋进油桶里,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让一无所知的伏特加把他沉入东京湾。 琴酒好像??的干的出来这种事情,毕竟他已经摆出了一副“我和赤井秀一不一样,你再惹我试试”的凶狠神态。 “好久不见。”门被打?了,贝尔摩德撩着头发从外面走进房间,还顺手锁上了门。 “怎么是这副表情?”女人的声音拐了两个弯,故意说,“?被搭档讨厌了吗,琴酒?” 琴酒坐在沙发上,并不理会这种挑衅,提出要来找贝尔摩德的是尤金,他等着看这个“天才研究员”要做些什么。 “不是搭档,”尤金先是强调了一遍,然后伸出手,“我要的报告呢?” “那种东西都在‘那位先生’那里,”贝尔摩德坐到一旁的高脚椅上,她叠??修长的双腿,靠到身后的长台,“不过你可以问我,那些报告我都看过。朗姆可是查了很久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既然你叫我来了,不如就在这里直接问琴酒吧。” 她朝琴酒露出神秘的笑:“不要撒谎哦,在一些细节上,我可能记?比你还清楚。” 琴酒终于明白了尤金找来贝尔摩德的意图。 他兜了这么??一个圈子,不是为了拿之前的报告,而是让自己不?不回忆之前的事情,并保证不会有所隐瞒。 “你居然会帮他,”琴酒挑眉,嗓音也低下?,“果然,报告和情报都是从你手上交上?的,马丁尼那么重的嫌疑能活到现在,贝尔摩德,你在里面搅浑水。” 贝尔摩德冲指尖轻轻吹了口䴘?,不置可否。 “叙旧的话就等到以后再说,”尤金毫无??色,对逐渐剑拔弩张的䴘?氛熟视无睹,他插话道,“马丁尼是在那件事之后才不对劲的吧——” “我想知道,关于你??搞砸了的那个任务的始末。” -------------------- 第68章 == 琴酒和马丁尼的任务很简单。 有一批从罗马尼亚偷渡来的境外人员, 他们在横滨港和货轮卸下的集装箱一起上岸,打算趁着夜色将货物交到主顾那里,主顾委托组织将偷渡来的人杀人灭口, 组织打算先看看货物,再考虑要不要再干完这一票之后黑吃黑。 如果是单纯的杀人, 马丁尼不会跟着一起, 在组织呆了这么久他也没能习惯别人的死亡,而这个不习惯通常体现在一些生理反应上。 也是因为这一点, 一开始朗姆还想趁着成长期训练他的身手, 在发现这个“顽疾”之后也就只能放弃了。 这次是他执意要跟着一起来的。 “我也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呀, ”马丁尼坐在副驾上玩着手机,他意外地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和朗姆老大说这么危险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朗姆老大让贝尔摩德给我看看脑子。哎,马丁尼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你是应该去看看脑子。”琴酒淡淡地说。 “看过了, 看了没事才让我来的。”马丁尼说着就连连叹气,连手机也玩不下去了, “听着, 琴酒,我让你跑的时候你一定要立刻转身, 什么也不要管,拔腿就跑,也不要管我。” “你在说什么废话。”琴酒说。 马丁尼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琴酒一贯的作风, 觉得这人倒也不像是会冒着危险捞自己一手的性格,倒是有可能会担心组织的秘密泄露, 在跑路之前转身给他一枪。 这么一想,他反而放心了起来。 “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哦。” 车停了下来,距离横滨港集装箱大概三四百米的距离,前面是通电的三米高防护网,边上还有时刻运转的监控设备。夜色中的横滨港四面都在刮风,风顺着成盒的甬道将琴酒的长发吹起,黑色风衣也猎猎作响。 马丁尼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想也是吐槽他留长发的行为,然后从车后箱取出了一套工具,熟练地阻碍这小范围的供电后,他拿出二氧化碳激光枪,轻而易举将特殊材质的防护网划了个一米高的洞口。 猫着腰钻进去后,马丁尼回过头,无辜看向琴酒:“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人老了弯不下腰吗?” 琴酒:“……” “干嘛,又想骂我是不是!洞口开太大会被巡查的人发现的,我不想再经历‘只要杀光所有人就是合格的潜入’这种事情了!”马丁尼振振有词。 看着琴酒身手矫健地蹿了进来,马丁尼又摸着下巴开始感叹:“要不然我去找贝尔摩德要两根皮筋随身套手上吧,以备不时之需,我总觉得你这么长的头发很影响发挥。” 琴酒看起来又想让他物理闭嘴,在马丁尼捂住头之前,却听见他说:“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什么声音……我的“聆听”很一般啊……”马丁尼嘟囔着,然后顿住了。 他听到了。 起初听的话很像是风声,但仔细辨别就能发现在其中夹杂的其他存在——与风灌入巷口极为相似的呜鸣。 “集装箱那边——”琴酒想要立刻行动,而马丁尼比他更快,几乎是有些不管不顾的朝声音的方向疾驰而去。 琴酒跟在他身后,想要把人逮住,但此刻的马丁尼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的小动物,从集装箱构成的迷宫里转弯再转弯,目的十分明确地冲某个方向前行着。 按理说,他们这样横冲直撞几乎立刻就会被巡逻的警备队发现,但除了他们外,这里一个人影都找不到,那股呜鸣越来越响,因为逐渐靠近海边,风也越刮越大。琴酒按住帽子,心里暗骂了几句,终于在下一个拐角追上了马丁尼。 他站在那里,垂着头注视着地面,眉头紧皱思考着什么。 四十尺高的的集装箱大开着,即使光线不足也能看清里面空荡荡一片。集装箱门口的地上有一滩暗色的淤泥,上面还有人踩出来的脚印,从这里开始一直延伸到往海边的码头。 “看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马丁尼小声嘀咕道,“我知道,我会查。” 琴酒对他时不时的自言自语早就见怪不怪,要是问起来他也只会说“我当然是在和奈亚说话啊”。 看了眼时间,现在离偷渡人员和雇主交接货物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马丁尼已经走进空旷的集装箱里,里面还有淡淡的腥臭味,像是植株的根部腐烂在泥土里的味道。他打开了手电筒,四下寻找着什么,但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侦查”这么就失败了呢……” “你左手边。”琴酒突然开口,“往下看,有灰尘的痕迹。” 马丁尼顺着看过去,果然,在自己左手半米处的地面上,有一处要比周围干净不少。除此外,周外还有不规则的干净地方。 就像是有人把某个方型的箱子放在这里,然后坐到旁边,一直没有动弹一样。因为静止的时间太久,甚至落了灰。当那人拿着货物离开后,之前被挡住的地方便是干净一片。 可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从罗马尼亚到日本的距离并不短,即使定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外面的淤泥正在恢复原先的形状,不管那是从哪里来的,拿着箱子的人离开还没多久。”琴酒利索摸出了他的伯`莱塔M92F,说,“灰尘证明这里没有打斗的迹象,只有可能是偷渡的人带着箱子离开了,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发现了雇主要灭口,要么是他们原本就打算贪下要交易的货物。”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琴酒。”马丁尼瞪圆了眼。 琴酒懒得理他:“这样看来,我们没必要去估量货物的价值,那肯定是贵重的东西,直接拦下来。” “为什么啊?” “如果他们只是想逃命,带上货物实现自己死得不够快吗?”琴酒说,“港口三面都被围了起来,他们逃走的方向只能是海边,” “可这里的警备员都不见了……还有外面那滩东西……”马丁尼还是有些纠结这一点,“我觉得很不对劲。” 琴酒不再和他多话,直接顺着脚印找了出去。 那股声音依旧围绕在耳边,听得让人心头狂跳,但银色长发的男人对此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比寒冷的月光更凌厉,追寻的目的是为了带去死亡。 从这个角度来讲,他才应该是这个夜晚最令人恐惧的存在才对。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这次轮到马丁尼一路跟着琴酒,对方突然在前面猛地刹住,他没来得及减速,直直地撞向男人的后背。面前这人却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个侧身,又伸出手,直接把少年拦腰半抱住在原地。 被拦着腰的马丁尼用手电筒照出了地面的痕迹。 脚印在这里戛然而止,与之相对的,地上是已经乱成一团的污渍,颜色和之前的淤泥很像,就像精神不稳定的画家拿着刮刀胡乱地把一团重色摊开,用充满恨意的手法发泄着愤怒和怨恨。 马丁尼怔住了,嘴里情不自禁吐出“sump ”这个单词,然后立刻扔掉了手电筒,转身捂住琴酒的眼睛:“别看。” “别动,就这样往前走,一直到海边,我会让你停下来。”马丁尼刚刚进入变声期,音调比原先更高了一些,但此刻他的语调完全降到最低,嗓子也紧绷着。 视野被剥夺后,琴酒听得更清楚了,马丁尼完全是在紧张。 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琴酒自然不可能听他的指令,他干脆换了个手,抱姿变成了夹在胳膊下的一种挟持。 “你这老家伙能不能听我一次!”马丁尼气得连连吐出丹麦国骂,“还有,小时候你跟挂腰包似的拎着我就算了,我已经十三岁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琴酒来到海边。 俯瞰月色下的黑海,与气象报告完全相悖的黑潮不断撞击着海岸,溅起的水花化为细密的雾气,又凝结成细密的雨珠。海洋和天空在此刻像是被倒转,平静晴朗的夜空,从海里卷起却似暴雨。 那股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变为海风无法撼动的凝厚重量,张牙舞抓地朝人耳朵里钻,耳膜也被震得隆隆作响。 马丁尼背对着海面,他只感觉到扣着自己的胳膊用力了一些,挣扎着想要回头看发生了什么,稍微动了两下琴酒就把他放了下来。 挥洒着月光的海面上,不同于浪花的阴影缓缓冒出了头。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它们”浑身黑乎乎的,还被海水不断推向岸边。等靠得稍微近了,视线终于能捕捉到那群浑身黑色的粘稠物。 这群粘稠物没有被喘急的黑潮撞开,他们顺着波涛而来,在靠近海岸后终于有了自主的行动。如人类的双腿般行走在浅滩区,跌跌撞撞地朝马丁尼和琴酒所在的码头走来。 …… 尤金听着琴酒简化版的描述,不时看向贝尔摩德,对方给了他一个“马丁尼的报告里也是这么离谱”的眼神。 他倒是不怀疑琴酒叙述的正确性,他们就是遇见了一些神秘生物,马丁尼看上去对此有所了解,但现在的线索还不够。 淤泥,海里出现的生物,凭空消失的人们……还缺少指向性的东西。 评论区的猜测五花八门,尤金本来就不指望他们能讨论出什么。而VIP观众区早早地就陷入久违的安静,安静到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黑猫关闭了某些权限。 “sump……水坑?机油箱?”他有些不明白马丁尼为什么要说这个词。 琴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马丁尼是丹麦人。” “sump在丹麦语里的意思是……”尤金立刻查起来。 琴酒的动作比他快,或许是和马丁尼呆得太久,他对丹麦语也有所了解,也可能是早在之前他就查过,总之,他立刻给出了这个单词在丹麦语中的含义。 “沼泽。”他说。 -------------------- 第69章 == 黑泥褪开了。 海水都没能冲散的污浊像是有生命般钻入体表, 慢慢显露出来的是人类才有的“躯体”。 “他们”浑身赤`裸,目光虚浮在空中,齐刷刷注视过来的模样像是单一个体的无数双眼睛。这种感觉很奇妙, 彼此相隔的距离分明不足以他们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但那种目光宛如有实质性的重量般, 被捕捉的认知是如此鲜明, 不断拒绝着理智发出的讯号。 接着,这群“人”跌跌撞撞向码头走来。 “sump……这绝对是sump。”马丁尼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他按捺住想躲在琴酒身后的冲动, 看着下面的“人”从一开始的蹒跚学步逐渐演变成正常走姿, 速度也越来越快,面上的愚钝痴傻被调整后的表情藏在了表皮下,露出与寻常人无异的平静神情。 就在琴酒打算说些什么之前, 马丁尼突然有了动作。 他小跃了一步,从琴酒手里夺过了伯`莱塔M92F,头也不回地迎着风跳下了码头。 这一切发生的毫无预兆, 平时的马丁尼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在平时, 他一直是写作训练读作挨打的那一个。 “从琴酒手里夺枪”, 这是说出来都会沦为组织里今日笑料的话题。 但马丁尼不光做到了,身手还异常灵敏, 坠落到湿软沙泥地后捂着头滚了个圈,就像是吸引鱼群上钩的饵料,这一番动静让下面的人暂停了前行的步伐,用无神的眼睛望了过来。 海风卷起的细密水珠彻底浸润了少年的金发, 平时乱糟糟的发丝紧贴在他脸侧,发梢倔强地翘起, 又因为水珠的重量被压低。但他的眼神明亮又坚定,比拍卖会中成色最好的翡翠还要耀眼。 “你在发什么疯?”琴酒的骂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自己的任务,你个老年痴呆!”马丁尼不甘落后地吼了回去,他握着枪,却没有瞄准的动作,他抢走武器不是为了这个。 琴酒并没有听到整句话,事实上,他只能听到马丁尼说了些什么,那股声音被呜鸣盖住了,接着,他看见马丁尼小小的背影开始向海边狂奔而去——直直地对着那群刚从海里爬出来的“生物”们。 这个死小孩平时的小动作在此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超出人类认知的神秘事态甚至能将恶人的“恶性”讴歌成为人类的特质,这类特质无法成为武器,仅仅是作为维持着理智的盾牌。 盾牌是无法打破局面的,只有同样异常的“神秘”才可以。 当少年迈着被淋湿的沉重步伐穿过“人群”时,他们依旧没有迈开步子,只是纷纷伸出了胳膊。肢干叠在了一起,甚至有指尖触碰到了马丁尼的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脸颊,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滑破他的皮肤。 马丁尼侧头避开了。 他的身影如横穿过横陈的人群,如同被劈开的摩西分海,由人体构成的波浪阻止不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不一会儿,马丁尼就冲进了黑海,被卷起的浪花彻底淹没了。 任务进行到这里已经是南辕北辙,琴酒甚至想直接打电话问朗姆,这家伙是不是真的脑子没什么问题。 这他妈分明已经疯疯癫癫了。 …… “没有呢,马丁尼的检查没有任何异常,不管是任务之前还是之后。”贝尔摩德撑着下巴,听着自己已经知道的故事。 不管听多少次她都觉得虚假得离奇,事实上,看到任务报告的所有人都持有相同的意见。大家都觉得这是琴酒和马丁尼事先串通好的说辞,用来掩盖这次简单任务的失败。 唯一的疑点就是,贝尔摩德了解琴酒,也了解她养过的小孩,这两个人都不是会为失误找借口的那一类。 虽然马丁尼口头总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他能活到现在没有被组织处理,自然是搞砸的次数并不多,认错的态度也十分端正。 倒是“那位先生”对着漏洞百出的报告没有发表任何负面看法,甚至对贝尔摩德说了“马丁尼还果然是一个有趣的孩子啊”这样算得上温和的评价。 尤金的表情非常平静,尽管他已经在心里和黑猫对话了不下五轮。 不管问什么黑猫都给出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天呐”作为回答,敷衍得都那么不走心。尤金还对琴酒使用了“心理学”技能,得出他应该没有撒谎的猜测。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被密大当作入学考试内容的沼泽人理论。 因为意外死在沼泽边,天上降下一到落雷,同时从沼泽中诞生出一个在原子级别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个体。该个体拥有死去的自己完全相同的记忆,认知。 “沼泽”的说法只是一个象征,有没有落雷也不重要,这只是作为被神秘生物覆盖原先存在的一种比喻说法,源头不可溯,结局不可查。迄今为止,密大并没有真实存在的案例证明沼泽人真的存在。 这也很难证明,大多数人只会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地从某种异常中活了下来,他们对自己的转变是没有认知的。 但马丁尼不一样,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沼泽人,那么系统一定会给予提示。按照诸伏景光的说法,在这次任务之后的马丁尼开始尝试着杀死自己,但不管是自杀,还是来自外物的攻击都没有让他受伤。 ——但在和波本对峙的那个马丁尼会因为一次失败的“幸运”鉴定而出车祸受伤。 这证明现在的马丁尼并不是沼泽人。 “后来呢?”尤金问。 琴酒被问得有些烦了:“后来他捞出来一个箱子,从海里爬了出来,那些人又跑回了海里。” 尤金:“……” 描述突然变得简陋了起来呢。 “他和马丁尼吵了一架,马丁尼不愿意把箱子给他,被他揍了,然后胆子肥了举着枪威胁他滚远点,自己跑到一边打开了箱子,结果却是空的。”贝尔摩德替他扩写了具体的内容,“东西没拿到,偷渡人员全部失踪,任务彻底失败。” 虽然概括起来简短的一句话就能说明,但事情其实远比这种带着调侃性质的描述要更激烈。 琴酒还记得马丁尼抱着箱子的模样,他头一次露出了像死守自己财宝的恶龙的表情,说什么也不想把那东西交出来。在下面的“人”都如旅鼠赴死般重归大海后,琴酒也跳下了码头。 马丁尼浑身都湿透了,在海岸边和他对峙,还嚷嚷着:“你这老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我啊!” 还记得之前他说的“如果不对劲赶紧逃”,琴酒对这小孩的表里不一无话可说。 “你别过来,”见他有了靠近的动向,马丁尼立刻喝止道,“再过来我就……我就要闹了!” 显然,琴酒并不在乎他的任何威胁。 马丁尼被轻而易举地撂翻在没及脚踝的浅滩,由于激烈的反抗,琴酒身上也被他弄得湿漉漉的,他还不忘嘲讽道:“看样子枪对你来说是个摆设。” “要不是我的射击比闪避还低,我早就把你砰砰砰了……”马丁尼扑腾着想要抢回箱子,嘴里的脏话一句接一句,“狗屎力量对抗,我怎么可能干得过他啊,奈亚你能不能有点别的用处!” 就在琴酒想要打开箱子查看偷渡来的货物的时候,马丁尼突然安静了下来,他露出有些狡黠的笑,猛地翻身。 不知道手臂的哪个部位被敲中了,琴酒感觉到胳膊一麻,转眼间,箱子就被这个小家伙夺了过去。 这次马丁尼学乖了,一手抱着箱子一手举着枪,后退的同时得意说:“幸运马丁尼总是可以在某些时候发挥作用的嘛,数值高有什么用,能用就足够了。” 在五米开外的位置,马丁尼打开了箱子。 琴酒看不见箱子里的内容,但马丁尼的表情僵住了,像伫立在海边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等他上前把箱子重新抢走的时候,马丁尼浑身颤抖地垂下了头。 箱子是空的。 而马丁尼重新露出了那张脸,月光下的少年宛如另一个人般,他的脸上露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冷淡表情,扔掉了枪,眼皮耷拉着观察自己的双手。 潮湿的空气晕染得他翠色的眼痛暗哑一片,少年挑起眉,像是冷笑一声:“sump……吗。” 但接着,他又变回了那副随时都会和琴酒吵起来的元气模样,理直气壮地绕道琴酒身边,指着空着的箱子:“完蛋了,琴酒你的任务彻底完蛋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琴酒棱了他一眼:“也是你的任务。” 马丁尼笑起来:“不,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琴酒至今都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任务结束后也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这个疯疯癫癫的小骗子跑得比谁都快,一转眼就溜去了苏格兰威士忌那边。 再接着就是他们决裂的事情。 很多细节都没有被写进任务书里,他们两个并没有事前商讨些什么,但那些细枝末节自然而然成为了双方心照不宣的秘密,琴酒不需要其他人对这些东西来指手画脚,他认为自己能弄明白。 在杀掉马丁尼之前都还来得及。 贝尔摩德又想起报告书里的内容,唇角抿起玩味的笑。 “‘组织能省下给我看脑子的钱去检查一下琴酒的老年痴呆吗?’马丁尼是这么写的。” 琴酒:“……” 抛开那些像是温馨过家家的戏码不谈,尤金现在的重点自然而然就放在了—— “所以,那个箱子呢?” 贝尔摩德想了想:“因为还算得上古董,那箱子被送去了拍卖会,被一个有钱没处花的大小姐买走了。” -------------------- 第70章 == 听到钱多到没地方花的大小姐, 中石惠的眼皮一跳。 从国外回到日本后,他直接龟缩在家里,每天沉迷游戏无法自拔——至少在铃木园子看来就是这样。 中石惠就差没把“让我躺平”印成传单贴满目光所能及的每面墙上。 每当铃木园子摩拳擦掌开始打算拉着中石惠开始探宝大业, 对方就会搬出京极真,以“看你精力这么充沛, 不如和京极先生去约会吧”打发走。 可铃木园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让半死不活的朋友重新振作”和“与京极真二人约会”……这还用选吗? 那当然是约会比较重要啊! 仅仅是窝着不动一个礼拜不到,中石惠整个人已经懒散到完全失去了运动员会有的精气神, 虽然他本来也多少那种东西就是了。 还是那个原因, 职业网球选手要怎么和那些角色卡同台竞技, 每当他思考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大脑自动给出了答案:躺躺,再躺躺。 躺到关键线索出现, 各张角色卡便开始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中石惠在懒人沙发里翻了个身,把搭在肚皮上的游戏手柄扔到一旁,抓了抓头发, 决定去找铃木园子撞撞运气。 全日本有钱的大小姐那么多,就算不是铃木园子, 说不定她也认识呢。 而这位铃木集团的二小姐给出的答复既在情理之中, 又在意料之外。 “我怎么可能记得那种事情啊?” 铃木园子一副“你还不懂我吗”的神情,叹着气摇头。 “拍卖会上的空箱子?我是有印象, 但是我买下的箱子一双手都数不完哦,有外观漂亮买下的,有看着顺眼买的,还有本来想随便抬价结果不小心价格出高了买下来的……那种因为盒子好看所以买了珠宝赠送盒子应该不在你问的范畴里吧, 阿惠?” 中石惠:“……” 为什么要用金钱来羞辱他的世界观呢? 同样的,铃木园子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认识的小富婆拍过哪些箱子, 要问那些有名有姓的宝石或古董可能还会有些印象,箱子?No No No,那是和餐巾纸差不多的东西。 “不过我可以拜托管家先生去仓库里帮忙找一找,”铃木园子说,“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哦。” 中石惠立刻露出了一副“既然如此,那我还是继续回去打游戏算了”的萎靡表情。 “休想呆在房间里发霉,和我一起去水族馆啦!”铃木园子双手环胸,看着他鬼鬼祟祟想要开溜的模样,说,“本来想去参加莎朗·温亚德的追忆会,但是阿真突然有事,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追忆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好啦,我就是想把你搞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中石惠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你居然把世界冠军当备胎!” “世界上不会有人把霉菌当备胎的,阿惠,你不要胡思乱想。” “……”中石惠被哽了个十成十,只是别过脸勉强道,“我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被媒体抓到不务正业和有钱大小姐一起,这影响不太好吧。” “哈哈哈,你真幽默,阿惠,你哪来的事业。” 中石惠还想让铃木园子来找箱子的下落,最终还是挣扎未遂,被强行塞上了车。 另一边。 尤金已经开始从之前的拍卖会开始查阅起名单,因为是私人小型拍卖会,当初的记录并不是那么好查。 贝尔摩德大概能猜到尤金要找的东西和之前马丁尼和琴酒搞砸的任务有所联系,但她却没有转头去找马丁尼,也没有把自己的猜测报上去。 如今和马丁尼一起行动的人是波本,那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手握着贝尔摩德的秘密,这是他们合作的基础,这件事牵涉到的成员已经够多了,贝尔摩德不想把自己也搅进去。 等到这件事稍微有了结果之后再看能不能再从中汲取利益才是正确的做法。 至于sweet Martini……那孩子的想法一直很难懂。 既然不打算继续掺合这件事,贝尔摩德结束了今天的行程就打算离开。在离开前,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女人一边向外走一边查看着最新的邮件,看着看着便停下了脚步,握着手机回头看向沙发上还在工作的尤金。 “尤金·利奥波德?” 被点到名的人抬起头。 和这一群把真名藏得严严实实的人不一样,尤金的名字在组织里不算什么秘密,但一般都会叫他卡慕,或者博士,突然叫出自己全名的贝尔摩德看起来表情十分微妙。 “你知道我们组织里的很多人都在黑市上有悬赏吧?”贝尔摩德勾起笑。 尤金点头:“知道。” 那是基本上只有中高层的组织成员才会有的“通缉令”,其中并不包括朗姆及以上的成员,他记得琴酒的名字甚至比迪拜的哈利法塔造价还贵——当然,只有一个姓名,其他信息均为不详。 比起来其他成员就要“便宜”上不少,基安蒂这种有“酒名”的狙击手连琴酒的零头都没有。 这些悬赏有很多都是FBI或是MI6的手笔,挂上天价也只是想要试探着看能不能有为了钱不要命的人来出卖一些消息。当然,也不能排除是这个情报机构一直拿组织没有办法,恼羞成怒地想恶心他们一把的可能性。 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主动提供线索或是想要赚这笔巨款的人,也可能是知情者全部都被干掉了。 不过也是这个原因,卡慕的名字一直没有被挂上去,他在FBI和MI6的人脉足以保护自己的信息不被泄露。 “你的名字被挂上了首页呢。”贝尔摩德挥了挥手机。 “我的名字?”尤金一愣。 琴酒已经自己查了起来,果然在暗网的首页看到了被疯狂上顶的“WANTED”,尤金·利奥波德的大名和他的长相特征被全部贴了上去。 对方显然对他十分了解,所有特征都一览无余。要不是因为暗网只有在私信的时候才能发图,他的照片谁不定会被直接挂上去。 “寻人启事……在暗网上发布寻人启事,这种没脑子的事情是谁干的?”琴酒瞥了眼虚起眼的尤金,得到了对方一个“你问我我问谁”的眼神。 贝尔摩德继续朝门外走,“先生们,容我提醒一句,‘寻人启事’下面已经有人贴出水族馆的地址了,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卡慕,有人看见你了。” 依贝尔摩德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她完全可以在此时提供强有力的帮助,但贝尔摩德并没有这么做。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琴酒还在呢,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她是一副事不关己又故作好意的样子,离开房间后还不忘关上门,剩下声音越来越远。 房间里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尤金没有任何动静,琴酒也是。 黑猫并没有提出“您的“伪装”在这个时候会相当管用哦”这类的建议,因为它知道,把尤金挂上暗网的人就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用马丁尼账号登陆的白朗蒂。 查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大概率就是那个箱子后,尤金暂时就没用了,为了限制他和琴酒的行动,一个白朗蒂或许还不够——那就再加上潜在的危险。 一个暴露了所有资料的研究员,这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带着麻袋随便溜一圈就能赚够挥霍几年的钱,不干的人才是傻子吧。 从帖子后续的留言看得出来,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你居然没有叫我立刻离开,”尤金合上电脑,看向琴酒,“就算你想借别人的手把我干掉泄愤,现在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吧。你的任务是保护我,频频搞砸任务会显得你很愚钝,琴酒。” 琴酒现在已经很明白怎么才能踩中这个家伙的痛点了:“做梦都想找到兄弟的人会为了莫须有的期待等在这里才能被称作‘愚钝’。” “你是真的不懂得什么叫礼貌还是天生就这么讨人厌?”尤金问。 “这句话我会刻在你的墓碑上的。” “那还真是对谢你的善良和慷慨,最好送我进墓碑的活儿也被你承包了,你是这样想的吗?” 琴酒对这种程度的挑衅不为所动,几年前再阴阳怪气的话他也听过,只是在表情上直白地表露出了“你也配?”的模样。 尤金彬彬有礼:“实在抱歉,我忘了你还要留着子弹和买墓碑的钱用在马丁尼的头上,如果他真的还活着的话。” 听到他这样说,琴酒的手指微微一动:“什么意思?” “得了吧,琴酒,谁能比我更清楚自欺欺人是什么样子。所有人都知道你要给马丁尼点颜色看看,“琴酒几年都没能找到马丁尼”——这种话除了你自己以外谁会相信呢。他们或许会觉得你在等一个不会被上面责怪的时机,或者再冷酷一点,觉得你其实完全没把马丁尼放在眼里,真的是这样吗?” 尤金歪了歪头,他作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并不违和,或者说这就是英国佬常有的把戏,总是能从容又坦率地说出一些刻薄的话来。 “你是不想这么做,还是不敢这么做?马丁尼早就死了——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咔哒”一声,是保险栓扣动后发出的清脆声响,枪口顶住太阳穴让尤金感觉到了冰凉的威胁。而琴酒浑身并不带任何怒意,那股杀气像是被储存在独立存在的另一个灵魂里,输入正确指令后就会依凭着预先设定的逻辑和动机开始运转。 琴酒淡淡开口:“嗯?继续说。” 面不改色的青年却没有继续开口,因为门被猛地推开了。 “尤金——”那人的声音比任何东西都要先一步传入房间里,此时,尤金才彻底变了脸色。 琴酒的枪口立刻掉了个头,却被沙发上的青年伸手扣住了。 身材高大的茶发男人站在门外,他的眼里没有别人,满眼都是神色晦暗的青年。攥紧的拳头彰显男人此刻波动的心态,他咬牙切齿说:“终于找到你了,弟弟。” 此时此刻,被甩在后面的灰原哀还在穿过水族馆里拥挤的人群,在某个瞬间,一股不知来源的视线让她的心骤然一颤。 她的喉咙发紧,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尤其是当那股视线的存在感一直没有消退,绝对不是偶然,对方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凉意从脚底蹿入心脏,她死死攥着袖口,甚至无心去思考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这种感觉……是组织的人没错! 来往的人`流将灰原哀推搡着向旁,她跌跌撞撞险些摔倒,就在此时,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扶住了她。 令人窒息的恐惧感越来越重,她垂着头,没有见到对方的模样就基本能够肯定这个人的身份。 “莉莉,不要耽误时间。”是男人的声音。 灰原哀强行按捺主内心的不安,仰起头。 两个身量高挑的人站在她面前,背着吉他包的男人,和扶着自己的女性。那个男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不再投以关注,而女性蹲下身来,关怀问:“你没事吧?是和家人走丢了吗?” -------------------- 第71章 == 谁是组织的人? 这个叫莉莉的女性, 还是那个催促她的男人,亦或者两者都是? 灰原哀努力让自己表现出自己现在的年龄该有的样子,一个走丢的小孩对陌生人抱有警惕心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才对。 在白朗蒂将寻人启事放到网上后, 结果来得比预料得更快。他立刻得到了尤金的情报。对方居然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水族馆。 白朗蒂立刻赶去了网站上留下的位置,谁也拦不住。 灰原哀在“先回去算了”和“还是跟上去吧”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想起尤金对白朗蒂的态度, 和他那句经典的——是让你带走不记得我的白朗蒂更能让我更“恐惧”,还是现在就杀掉白朗蒂会让我更“恐惧”——她还是跟了上来。 谁知道这兄弟俩会不会一时上头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然白朗蒂看上去只是抱着“得教训一下这小子”的念头, 但尤金显然不会手下留情。 而即使灰原哀现在如临大敌, 但面前的女性并没有表露出关怀以外的态度,就像她真的仅仅是因为看见快被推搡着跌倒的女孩,顺手帮了一把而已。 事实上, 这是因为莉莉看到了人群中的贝尔摩德。 在尤金研发出“亚弗戈蒙”后,组织的人对APTX4869的基本应用也有了头绪,回溯生物细胞迭代周期的特质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对人体生理年龄的逆转, 这种细胞级别的功能显然不是他能从无到有独创出来的。 APTX4869本身就有这样进化的可能性。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她发现人群中的灰原哀,即使只有百分之一被察觉出来的可能性也不要有。 于是莉莉·特莉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个女孩, 仅仅是这么简单而已。 莉莉·特莉萨和赤井秀一来到水族馆则完全是出于另外的原因。 众所周知, 白朗蒂一拳可以打死五个尤金,又众所周知, 因为尤金讨人厌的属性,很难相信琴酒会在兄弟俩的争执中帮忙。 说起帮忙,琴酒帮着白朗蒂一起揍尤金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点。 既然尤金现在已经没有活动的必要了,那把他和琴酒分开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至于要怎么做到这一点,得有一个人能保护尤金, 同时吸引琴酒的仇恨值才行。 比如赤井秀一。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说一种可能,”黑猫嘀嘀咕咕道,“赤井秀一也会帮忙一起揍尤金呢?” 它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激烈的话:“那可是尤金啊!哪个被他嘴炮过的正常人不想给他两拳呢,不信您问灰原哀,我觉得她的内心也有着这样质朴无华的憧憬。” “……可是尤金还有其他能叫的人吗?”虽然有些头疼,但莉莉也不能否认这样的可能性,她在扮演尤金的时候好像是得罪的人好像是有亿点点多。 但是如果赤井秀一和琴酒真的本来就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还是行得通的吧? “不行的话就让白朗蒂疯狂过斗殴检定好了,他在近战上很难失手吧。”莉莉把plan b也想好了。 这样想着,她和赤井秀一走去了休息室。 …… “稍等一下,景。”波本突然叫停了对话,他收起刚才响了一声的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马丁尼勾了勾手,“你过来一下。” 正打算继续问后续发生了什么的马丁尼被不容拒绝地逮到了房间的角落。 他会避着诸伏景光的行为也是有些出乎马丁尼的意料,比起自己,波本应该更信任自己的发小兼同学兼同事才对。 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讲的。 “你的暗网账号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密码?”波本突然问。 马丁尼一愣,立刻想了起来——自己在以前任务的时候好像告诉了波本自己那个儿戏的123456密码。 “我在你的账号装上了插件,为了以防你又没头没脑的背着我干一些出格的事情。”波本坦然无比,“三分钟前,你的账号被登陆了,有人发布了关于卡慕的悬赏……” 他看着面色乖巧的马丁尼,怀疑起他来也是毫不犹豫,“你又想做什么?” 马丁尼觉得自己有点冤。 虽然是他做的没错,但这事就和马丁尼完全没关系啊! 水族馆那边即将开始多方混战,但马丁尼不是一心想搞明白“自己”是怎么和琴酒闹崩的,并且挖出“自己”后来的动向吗! 以及…… “你是什么时候装上的插件……这完全是对我隐私权的侵害!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马丁尼可是什么都没瞒着你!”他义正言辞控诉道,“而且知道我密码的也只有你,你以为我是那种会把机密到处乱讲的人吗!我所有的密码可都是123456啊!” 波本:“……” 你这不是正在到处乱讲吗。 “你和其他人能一样吗,”马丁尼看见了他稍微烁动的眼神,继续控诉,“其他人也没有把柄在我手上啊!” 波本刚冒出头的感动立刻化为了过往云烟。 “而且我为什么要针对卡慕,我和他根本不熟。”马丁尼还在从事实层面找原因,一副被冤枉了后气得跳脚,以至于一定要找个说法的愤怒模样,“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你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又想干什么,哼哼哼,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又怀疑我干什么?” 波本用看小孩表演的表情看着他,等他说完后才慢慢开口:“为什么要针对卡慕?要我说原因吗?” 马丁尼皱眉:“什么原因?” “你知道卡慕和琴酒在一起行动,你从若林教授那里看过名单,知道他也是收到邮件的一员。你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参与行动,但只要他有所打算,琴酒就一定会和他一起。” “然后呢?” “因为你会继续查下去,顺着“马丁尼”的过往,拿到他留下的东西,那么最后大概率会和其他事务所的调查员撞上。其他人都无所谓,可你不想面对琴酒,他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 马丁尼:“……” “尽快把卡慕踢出局,现在的你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这个吗?要这么做也不难,既然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只需要简单的悬赏就能把他拖住,连带着琴酒也无法继续行动。” 波本不太愉快地笑了一声。 “以前你也是这样,干一些看上去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在事情发展的开始完全看不出来结果,但经过多方博弈之后得到自己想要的场面——听上去是不是很熟悉,这种事情我不是经历过吗?” …… 【A酱逐渐明白了一切:受害者波本有话要说。】 【B仔笑得想吐:这道题我会“马丁尼:你对幸运一无所知.jpg”】 【C君追直播简直停不下来:我懂了,现在波本根本不看马丁尼干了什么,他只从事情的结果来倒推,如果有利于马丁尼,他又恰好参与其中的话,嗯,没错,就是诡计多端的马丁尼干的!】 【E:从各种方面来说,这样的安排都很……恰到好处。】 【社畜阿D青春无敌:这为什么都能圆上,我代入了一下波本,这个逻辑完全严丝合缝啊。马丁尼就是会拐弯抹角去干一些事情,他又没说谎,但是处处都透露着谎言的味道哦。】 …… 马丁尼沉默了。 可恶,为什么他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他的确不想和琴酒撞上,现在还不知道琴酒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像是对“马丁尼”的事情有所察觉,一边说迟早干掉他一边又并不为此展开行动。 说实话,这给了马丁尼一种感觉——就像是只要不见面,琴酒就无法确定现在马丁尼的状态,只要这样的话就能相信马丁尼还是以前那个会骂他老年痴呆的小骗子一样。 而见面之后,不管是自欺欺人的破灭,还是对组织里“叛徒”的立场,他都会立刻对自己下手。 所以自然是能躲就躲啦。 “但这件事的确不是我做的。”马丁尼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沮丧,“我是真的不擅长撒谎,也很不擅长取得别人的信任诶。我们都搭档这么久了,我以为怎么都能算得上朋友了吧,就算怀疑也应该不应该是质问的语气才对,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他垂着脸,但仅从语气和蔫掉的一头金发就能想像出青年此刻的表情。 有点委屈,又不想自尊心受挫所以强撑着自我挖苦的小可怜模样。 波本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对方接着小声说。 “果然还是把柄抓得小了,得想办法搞点更劲爆的才行……降谷零,真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啊。” 恻隐之心倏地就和之前的小感动一起离家出走了。 “这件事等会儿再谈,景等会儿还有事,先把现在的问题解决了。”波本把人拖着坐回了座位。 诸伏景光看着额头冒青筋的好友,还有愤愤不平的马丁尼,含笑摇了摇头:“要继续吗?” “我们说到哪儿了?”马丁尼把椅子拉得离波本远了一些,别过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你听到了琴酒给马丁尼打电话对吧?” “对。”诸伏景光点点头,记忆又一次回到了多年前。 狙击枪的多倍镜中,金发的少年把被风吹开的头发别到而后,他直接踢掉了玻璃边上残存的尖锐碎片,坐了下来,双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 这样危险的坐姿让诸伏景光差点出声,但他迅速想起了对方还处于和琴酒通话的状态,把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琴酒对叛徒的定义是怎样的呢?”他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电话里没人回答。 “属于组织指的是一切行动都是基于组织的利益出发,并没有做危害到组织的事情,对吗?”马丁尼双臂撑在两侧,稍微后仰看向天空,“而就算一直以来都干着组织成员该干的事情,但因为出发点不是组织,只是利用着这样的身份做自己的事情,并且会给组织造成一定的损失——这就是卧底,我的理解没错吧?” 琴酒冷冷地说:“是。”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一开始是抱着好好干活的心态,然后中途才发现,哇哦,我他妈的居然是卧底诶——这种事情要怎么判定呢。”马丁尼问。 “你又在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想偷懒就直说,本来也没打算你能干点什么。” “会直接恶言相向的琴酒我并不讨厌哦,和你吵架的时候说琴酒是个举世无双的臭傻逼其实是骗你的,希望你不要当真。” 琴酒对他这一套已经很清楚了,娴熟问道:“你又犯什么错了。” “我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打开了那个箱子……后来我无数次想,要是打开箱子的是你就好了。但是又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你这家伙平时强势得不行,那个时候怎么就不加把劲把箱子抢过去,偏偏让我又拿到了,就算我拿枪指着你也应该过来教训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描边枪法一向很离谱。” “那是空的。” “是啊,”马丁尼低低地笑起来,“它当然是空的,多亏它空掉了,不然你就完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哦哦哦,我们刚才在说叛徒的话题吧,组织要处理掉苏格兰威士忌。” 听到自己的称号,诸伏景光浑身都绷紧了。 他现在完全可以立刻收拾东西转身离开,但不知为何,他停在了天台没有动作。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马丁尼……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从楼上跳下去,他没办法看着不管。 琴酒顿了顿:“立刻离开,马丁尼,波本和莱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什么啊,你不来啊。”马丁尼这么感叹了一句,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声,坠楼的男人引发的骚动让楼下围了一大圈人。他终于重新站了起来,拍拍裤子,“那还是我来干吧,免得你又说我是个废物。” 然后他便将电话挂断了。 迎着风,他的目光直勾勾对上了倍视镜。 “听到了吗,苏格兰威士忌。”马丁尼轻轻说。 诸伏景光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听完这一段对话。 “你想怎么做?”诸伏景光问耳麦那头的人。 而马丁尼没有立刻回答,他撑了个懒腰,越过满地的尸体,嘴里哼着歌朝楼下走。 等到了楼下,看上去无辜的少年充当着路人角色从人群中钻了出去,警察与他擦肩而过。 “我说过,喜欢撒谎的马丁尼喜欢不撒谎的人,而且昨晚的松饼很好吃,谢谢你让我在决定饿死之前吃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多活了一天哦,这么算起来,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他穿行过车流,走到了刚走下天台的诸伏景光面前,摘下对方的耳麦,和自己的耳麦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拉住了诸伏景光的袖口,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作为报答,让我帮你逃跑吧!” -------------------- 第72章 == 诸伏景光端着餐盘回到酒店的房间, 马丁尼正仰躺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但这场雨迟迟没能下得下来。房间开着窗,风从外刮进来, 刮一圈后缓缓消失了。 马丁尼打了个喷嚏。放在手机屏幕上的目光慢慢挪到刚进门的人身上,他闻到了空气里来之不易的甜腻味道, 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松饼, 选酒店的时候就反复打电话问前台厨房里有没有这道餐点,换了几家后才定下来。有时候喜欢一个东西就是在瞬间的事情, 而一旦喜欢上, 在烦腻之前是戒不掉的, 为了这临时的沉溺,再麻烦也算值得。 帮苏格兰威士忌逃走也是这个道理。 马丁尼对组织里的人其实都没多少感情,虽然他是东拼西凑长大的。 他曾经喜欢过贝尔摩德神奇的变装手段, 可奈亚说他的“伪装”也能做到这一点。 也喜欢看基安蒂被科恩的含蓄的反差举动哽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奈亚嚷嚷着要“话术”检定给他现场演示。 当他觉得朗姆老大猜忌别人的冷酷心肠很有意思的时候,奈亚得意地掏出了“心理学”。 他还试图打听过那位先生的身份, 得到了奈亚一句“那还是不要了吧,知道秘密死得快哦”。 因为奈亚的存在, 那些人类特有的东西在技能的作用下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对这个世界抱有爱意不熄的好奇是一件好事。不知道是谁这样说过, 这句话于某一个时刻在马丁尼脑海中凭空出现了,每当他年长一岁, 灵魂深处便会响应来自远方的呼唤。 “你是应当知晓世界上所有事物本质的。” 可了解事物的本质并不能让他离这个世界更近。 触及的事物越多,他领会的速度就越快,观测那些东西的距离就越远。 在十岁那年生日的时候,马丁尼收到了组织里各个成员送来的礼物, 即使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 必要的社交活动嘛,十岁的马丁尼已经很清楚大多数人行为背后的目的了。 朗姆老大送了他一把枪;贝尔摩德送给他心心念念很久的最新款手机;基安蒂和科恩合资购入了游戏掌机;皮斯科大老远从日本运到美国限量版汽车;伏特加想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礼物, 直接给他包了个厚厚的红包;那位先生倒是没有送礼物,只是让贝尔摩德转述了一句生日快乐。 而面对着马丁尼期待的眼神,琴酒敲了敲他的脑袋。 说敲完全不能体现他的糟糕的态度,那简直是在大夏天没有刀的时候砸西瓜的力道,给马丁尼一下子锤懵了。 “不干活就滚远点。”琴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别把自己当个孩子,马丁尼,孩子的特权就是愚蠢,你没有那样的特权。” 然后他就合拢风衣的领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马丁尼觉得自己被这种毫不掩饰的态度拽入了某种神奇的感觉里。 “心理学”能揭露一切真相,如果说骂他是出于本心,想揍他是出于本心,觉得他烦人又恼火是出于本心。 可为什么救他也是出于本心,替他收拾烂摊子也是出自本心呢? 人类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吗? 马丁尼搞不懂,但他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人类了。 就和现在喜欢热乎乎的松饼一样的喜欢人类。 “你这样跟着我没关系吗?”诸伏景光把餐盘放下,忧心忡忡道,“在别人眼里,你会也沾上‘背叛’的名号的。” 马丁尼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因为嘴里塞得满满的,完全听不出来说了些什么。 接过诸伏景光抵来的水,喝了一口,他心满意足拍拍肚皮,“不会啦,最多就是被你挟持,罪魁祸首还是你,我马丁尼清清白白超坏一人。” 诸伏景光想说你这种暴饮暴食的干饭方式回到组织说不定得胖两斤,怎么也看不出来挟持的样子。 但接着马丁尼又拍拍桌,说起了正事来:“波本和莱伊不是一起来的,我最多只能拖住他们其中一个,剩下一个你得自己解决。二选一的话你选谁?” 诸伏景光警惕起来,有些拿不准他现在是在诈自己的“同伴”还是单纯地询问。 之前他就问过波本的事情,得知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后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这个消息如果传进组织,波本肯定也会被怀疑。 但马丁尼之前说过,他不想被骗。 给不出不欺瞒又不暴露同伴的答案,诸伏景光只能说:“我随便。”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组织给你一个选择,让你真正作为我们的一员留下来,你会愿意吗?”马丁尼说得很诚恳,“琴酒没来是好事,只要你改变主意,我有底气说服朗姆哦。” “不,”诸伏景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知想起了什么,他露出带着缅怀之色的浅笑,“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开始的时候,肩上的责任感会提醒着‘你到底是谁’,可人类是被经历塑造的生物,灵魂里掺入一点黑,白色就不再是白色了”。” 马丁尼:“本来就是啊,毕竟你在组织里也呆了这么久嘛!” “我的运气不好,但我不会变成那样。”说这话的诸伏景光好看的双眼弯气,整个人干净又温和,“我的老师不会希望我变成那样的。” 马丁尼瞪圆了眼:“诶,你还有老师吗?” “当然。” “可恶,我没有时间去学校,教我东西的只有组织成员和奈亚……嗯,还有我的网友,我也好想体验校园生活哦。” 诸伏景光这才想起了他的身世,说他完全是隔绝外面的世界长大的也毫不为过。 这么看来……这个孩子能成长为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啊。 想到这里,他缓缓垂下眼,思考了半晌后才动了动嘴唇。 “你现在十四岁,又很聪明可爱,去念国中的话说不定会交到同龄的朋友。国中毕业选择感兴趣的专业读大学,大学里不用忍耐看见尸体就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没有踩在死亡边界线的枪械逃亡,需要苦恼的只有学分和恋爱。” “所以,马丁尼,”他说,“要不要干脆和我一起离开呢?” 诸伏景光的声音比风还要轻,还要缓,他十分真诚,是“心理学”判定下的真诚。马丁尼呆了几秒钟,又被自己犹豫的想法吓住了。 “他们不会因为看不见奈亚就说我是小骗子吗?”他问。 诸伏景光摇摇头:“说不定会觉得这样的黑猫朋友很酷。” “也不会因为考试失败拿抢抵着我的脑袋吗?” “考试没有失败一说,马丁尼,虽然我觉得你的成绩不可能不好,但如果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更多的老师会让你下次加油。” “学校里的人会……会……”马丁尼说了半天也没吐出后半句话,其实他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一个他没有接触过的另外的世界,和组织相比就像是伊甸园一样的地方。 那些学生都是孩子,孩子总是拥有特权的。 “好可惜啊,”他喃喃着,“要是早一点告诉我就好了,要是早一点,就早一点点,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告诉我,我一定会给琴酒留下一张“我再也不要和笨蛋老男人呆在一起了”的纸条,然后跟着你离开的。” 诸伏景光温和地看着他:“可现在也还来得及啊。” 马丁尼还是只是重复着:“好可惜啊。” 诸伏景光不明白马丁尼的顾虑,但他没有继续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更别说是从小就必须拥有主见才能保持独立人格活到现在的马丁尼。 朗姆手下的库拉索就是个典型的案例,朗姆不需要她有独立的思想,自主的人格,如果不能发挥一个单纯的记忆存储机的作用,那她连生存的必要都没有。 马丁尼和她是不一样的。 好在金发少年的沮丧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算了,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去学校的话,我会特意谢谢你的!” 谢他什么? 没等诸伏景光提问,马丁尼立刻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他大大咧咧说:“我不是问你想撞见波本还是莱伊吗?其实也没得选,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谁会往哪里来,分开行动以后,只能祝你遇到的是波本啦。” “没得选的话,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这是诸伏景光听到的马丁尼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晚上,马丁尼硬拉着诸伏景光看了一晚上的《碟中谍》,看到一半他就小鸡啄米不住点头,迷迷糊糊撑着眼皮,最后还是没熬住,睡着了。 诸伏景光找来了毯子给沙发上睡着的少年盖上,等到第二天他醒来,马丁尼已经不见了,毯子一片凉意。 阳光慢慢爬上窗沿,空气里还有残存的淡淡甜味,当诸伏景光打开窗,与昨晚不同的微风飘进来,将少年留下最后的痕迹也卷走了。 …… “再后来,我碰到了zero,他也很意外,本以为会比莱伊晚到一步。”诸伏景光看向自己的好友。 波本点点头:“我这边的消息是马丁尼拖住了莱伊,最后马丁尼回到了琴酒那边,和他又吵了一架,最后彻底销声匿迹——看来你的运气很好,景。” 马丁尼更觉得这可能是“马丁尼”的运气,要说运气的话可能没人比得上他,不管是哪一个马丁尼都一样。 “这么说的话当初朗姆让你来处理我就说得通了……不过之前的‘马丁尼’应该没有向组织说关于你的事,不然朗姆不会允许你待到现在 ,最多也只是怀疑为什么苏格兰威士忌没有被处决而已。”马丁尼说。 波本表示赞同,他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向诸伏景光道谢后扯过马丁尼的领子,不客气道:“既然现在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我们就去找琴酒吧。” “……谁?你说谁?” 手底下的青年惊悚得挣扎起来,但他那点力气在波本眼底根本不够看,这也是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逮住的原因。 “你没听错,去找琴酒。” “降谷零你这是谋杀!” “你说是那就是吧。” “快要奔三的男人都会逐渐步入小心眼的行列吗,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是这么令人绝望的吗?降谷零,你们日本人的爱好就是谋害未成年吗!” “闭嘴。” “我不去!我要去找箱子!” “闭嘴。” “苏格兰威士忌!苏格兰威士忌救命!” “闭嘴。” 诸伏景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迎着两人的视线,他嘴角上扬:“我只是在想,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琴酒和他以前搭档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吧。” 马丁尼:“你居然说我们是搭档?” 波本:“你居然说我像琴酒?” 两人一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提出了质问,接着转过视线对视了两秒,再次异口同声道。 马丁尼:“你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和琴酒有什么区别,他是断头台,你就是把我脑袋按在台上的屠夫!” 波本:“你给我认命吧,是你自己找上我的,不想听我的安排也迟了。你是想我告诉琴酒和卡慕你做了些什么吗?” 马丁尼:“……” 波本:“……” 声音叠在一起好吵,除了浓浓的嫌弃和威胁外什么也没听清。 诸伏景光也站了起来,走过去伸出手,分别搭上他们的肩膀。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查什么,但希望你们能成功,”他的祝福很真挚,语气却像是在叹气,“如果运气够好,见到他,麻烦请转告他一件事。” 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只能用奇迹中的奇迹来形容,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波本没有挫败自己好友的心意,问道:“转告什么?” 诸伏景光偏过头:“我还在等着他的道谢呢,并且会一直等下去。” -------------------- 第73章 == 白朗蒂慢慢走进休息室, 一个人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要是手上再拿点武器,这个场景批注上“不许动, 你们两个被我包围了”也毫无违和感。 琴酒的枪被尤金按住了,他想要把这个烦人的同事打晕完事, 却发现对方按着自己枪管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 是兴奋。 “谁是你弟弟?”尤金歪着头,毫无惧色地看着怒气冲天的白朗蒂, 在心里估算着赤井秀一和莉莉能赶到的时间。 波本正压送着马丁尼往这边赶, 动作快得像终于把等待了十年的杀父仇人送往刑场一样迅速, 没点深仇大恨真的做不出来这种事。 正在水族馆虎鲸馆大厅寻找着灰原哀的是丹特陈和白马探,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能和检票口的铃木园子与中石惠碰上面, 这里又存在一个很奇妙的联系。 灰原哀现在和江户川柯南——也就是变小后的工藤新一——很熟悉,因为这一层联系,她认识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毛利兰, 以及这二人的同学,兼毛利兰的闺蜜铃木园子。 他们碰上后说不定会发生一些事情。 但好在铃木园子本人是不具有攻击性的, 还算可控, 即使他们见上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控制不住的意外发生。 将时间地点等因素全部考虑进去后,白朗蒂深呼一口气, 压下心里的烦躁像最常见的兄长那样指了指琴酒:“这是你的朋友吗?” 尤金和琴酒此刻的表情倒是出奇地一致,满满的都是厌恶。 “我一直只觉得你脑子不好使,没想到眼睛也瞎了。”尤金冷笑说,“说起来也是, 如果你不是瞎了,怎么会连——” “连你也认不出来。”白朗蒂接过话, 很诚恳地说,“对此我感到很抱歉,尤金。” 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带着浓厚的威胁色彩靠近,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拳头的重量。琴酒很快有了动作,他制服尤金甚至用不到三秒,而白朗蒂迅速对黑猫下达指令——他要进行“斗殴”检定。 一个成功的“斗殴”检定使他对上琴酒丝毫不落下风,但如果琴酒的行动也能用技能来描述的话,他的“斗殴”和“闪避”在人类中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他擅长的似乎是类似于“枪斗术”,包含着射击与体术的强悍格斗技巧。 尤金揉着刚才被攥青的手臂,在沙发一角冷眼看着他们,心里默念着倒计时—— 3…… 2…… 1…… 门“哐当”一声被再次撞开,这次进来的是莉莉·特莉萨。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此刻真的很合适大喝一声:“不要动,FBI!” 琴酒直接回敬了一发子弹。 弹道经过精准的预判,加上他长期以来的手感,不论如何也会精准命中莉莉的眉心,可莉莉不闪不避,她身后还站着观望事态发展的赤井秀一,帮忙挨一发子弹是此刻的最优解。 子弹没入了皮肉,却不是原先的位置,一个成功的“敏捷”检定让风莉莉在骤然间抬起了双手,那枚子弹透过她叠在一起的掌心嵌入前额,又被她不动声色地挖了出来。 伤口甚至没有血液。 额发起到了很好的遮挡作用,高挑又干练的女人勾起一个笑:“尤金,你可没说白朗蒂也在这里。” “她是谁?”白朗蒂有点警惕地看着莉莉。 “关你什么事。”尤金还在冷着脸呛声。 “你果然还是背叛了,卡慕。”看见在机场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性,琴酒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那她身后的自然就是…… “赤井秀一。” 被点到名字的赤井秀一将笼罩在面容上的简单伪装撕开,露出他特有的下置眼睑,男人冷漠的表情在此刻看来格外讽刺。 “你无处可逃了,琴酒。”他说。 …… 丹特陈找到了人群外的灰原哀。 她小小的一个,坐在靠边的座椅上,当阴影覆盖上来的时候,灰原哀下意识就说了一句:“谢谢您,我在等家里人。” “你在等白朗蒂吗?”丹特陈小声问。 灰原哀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谁,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找到白马探的踪迹,又听见丹特陈说:“白马探去监控室了。” 白马探觉得先去搞清楚现在的水族馆有哪些他们需要考虑的人比较好,虽然他并不认识其中的大部分人,但侦探的敏锐在此刻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我在想白朗蒂能不能把尤金带出来,”丹特陈隔着一段距离坐到她旁边,露出的面容满是忧心忡忡,“上次看尤金还是他气疯了的样子,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你不跟上去没关系吗?” “……”灰原哀深有同感,“我如果跟上去的话,事情可能会更复杂。” “也是。”丹特陈已经能隐约看见被拖着到处逛的某个身影,他想了想,说,“如果教授把我要找的东西告诉了所有调查员,现在的水族馆可能……很危险。” “丹特先生。”她突然开口。 “什么?”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虽然早知道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但丹特陈还没想好要怎么给解释灰原哀。用对白马探的说辞不太行,那样灰原哀只会立刻联想到组织。 说和组织有关其实也没错,毕竟那是以前的马丁尼留下的遗产。 “那位教授到底是什么人?”灰原哀干脆把话说开了,“如果是他要求调查员进行调查的话,你和尤金应该是同一阵营的才对,事情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这和白朗蒂根本没关系,他只是想找到尤金而已。” 丹特陈听明白了:“你觉得是教授故意把白朗蒂牵扯进来的。” “难道不是吗?” 这个聪明的姑娘说得半点没错,可丹特陈勾起嘴角,浅浅的酒窝让他看起来青涩又无害,他避开了灰原哀的视线,说:“不我们不是那样的“组织”。” 灰原哀:“……” “比起具体的目的和结果,教授寻找的一直是某一类“真理”,是世界运转规则的精简概括形式。或者,能让我们接触到这种本质的途径。” 见灰原哀还是不明白,他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守夜人吗?亚当·斯密在《原富》里给出了定义,如果将主语替换掉—— “它必是保护着某种秩序的安全,使之不受其他独立秩序的暴行与侵略;它必是公平又严正;它必建立并维系某种机关或公共工程。” 丹特陈说的其实并不是若林春凉,他完全是在阐述从角色卡的角度分析到的属于系统的功能。 如果不是任务,星之彩早就扎根在东京湾,似乎解开人类生命奥秘的药物APTX4869全然落入组织手里,黄衣之王顺应信徒的召唤……光是平铺直述都能想象到可能产生的后果。 再更早一点,是马丁尼找到了那个箱子,他阻止了一些事情的发生,不难猜测,那多半是灾难性的。 “你的意思是,那位教授充当着这样的角色?”灰原哀觉得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不,这只是我们调查员的猜测。没有人知道教授在想什么。不过仅仅从结论而言,是这样没错——你大概也知道我的体质吧,而这个世界上远不止我一个这样的存在,没有规则,混乱无序,却是顺应着宇宙本质发展趋势……”丹特陈一顿,肩膀耷拉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后缩了缩,“抱歉,和你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在此刻—— 注意到灰原哀的铃木园子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喊她的名字,她拖着不情不愿的中石惠向这边小跑过来,差点把人拽得一个踉跄。 波本和马丁尼踏入了水族馆。 尤金和白朗蒂各不相让地对峙。 莉莉·特莉萨卡挡琴酒和赤井秀一中间做矛盾爆发前的缓冲。 神秘学事务所里静坐着假寐的若林春凉缓缓睁开眼。 【新功能载入倒计时……3……2……1……载入完毕】 【系统更新完毕——】 【现开启VIP观众分区功能】 【系统小助手奈亚迭代完毕】 【时间线重塑完毕】 【任务更新完毕】 一连串提示声接连响起,与此同时,不同角色卡的页面上出现了不同的观众入场提示。 【欢迎直播间观众-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进入若林春凉直播间】 【欢迎直播间观众-蜘蛛多可爱啊 进入莉莉·特莉萨直播间】 【欢迎直播间观众-平平无奇私人医生进入马丁尼 直播间】 【欢迎直播间观众-镜花水月进入尤金·利奥波德直播间】 【欢迎直播间观众-好心的俄罗斯人进入白朗蒂·利奥波德直播间】 【欢迎直播间观众-你还差得远呢进入中石惠直播间】 黑猫熟悉的上扬音调响起:“奈亚终于回~来~啦~!” 在事务所的地下室,黑猫奈亚快活地蹦来蹦去,从地上跳到桌面,又蹦到若林春凉面前,狡黠的澄金色闪烁着诡异的光:“在奈亚不在的日子里,您似乎已经掌握了大半的情报呢,不愧是被选中的若林教授呀,那么您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了吗?” 若林春凉靠在椅背上,将桌面的咖啡移到离黑猫稍远的位置:“什么意思?” “诶,您都不在意,之前的VIP观众可是一直没出现呢,其实是这样哒~”黑猫乖巧地蹲坐下来,歪着头,“系统将VIP观众进行了分区,现在他们没办法看到所有直播间的现况,同时,只有主卡才能单方面同步所有角色卡的情报。” “你要把其他卡独立出去?” “独立?怎么可能,那些都是‘您’呢,可是这样就太无聊啦,‘您’的能力奈亚可太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咳咳咳,总之哦,既然您选择将任务变成了一场竞争,那么奈亚就顺应您的想法……” 久违的恶意从黑猫小小的身躯溢出,它说, “从现在起,竞争正式开始,奈亚不得不提醒您,除了拿到“马丁尼的遗产”的角色卡外,其他角色卡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些……您不太想看见的事情哦。” 若林春凉沉思了一会儿,此时,来到他直播间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先要弄清楚,主卡是谁?】 看见这条消息的黑猫抬起爪子挡住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它的兴奋与明显的幸灾乐祸。 原因很简单,主卡刻意单方面同步所有角色卡的情报,但此刻的若林春凉对其他角色卡的感知和操控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隔断了。 他不是主卡。 “崇尚知识的教授会将自己对未知的渴望视作比生死更重要的存在……可要是星之彩失去了束缚自己的躯壳,伊塔库亚从尸体里被唤醒,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哎呀,奈亚也不清楚,但奈亚相信您一定会作出“正确”的抉择吧~” -------------------- 第74章 == 对于黑猫说的话, 若林春凉觉得自己只能信一半。 比如它说是因为看见如今的局面处于一种表面竞争,所以才像是要搞事一样把这种虚假的竞争做实——但不管是将观众分区也好,隔开自己角色卡互相感知的能力也罢, 这都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做出来的调整。 最重要的是,黑猫一直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不断踩线, 可规则本身是不带有任何偏向性的。 比如“大成功”就会有额外的奖励, “大失败”就会导致意外的惩罚,就算黑猫恨不得所有检定通通大失败, 但它无法左右本身处于公平状态的规则。 若林春凉很笃信的一点就是系统的守夜人定位。 现如今, 规则改了。 看起来像是奈亚又开始不安分了, 可这样的变动从源头来看,和它其实关系并不大。 在这样的前提下,奈亚为什么要用这种讨人嫌的态度揽下“罪魁祸首”的定位就成了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主卡外的所有角色卡具有客观存在的劣势, 尤其是在有其他观众协助的前提下——哼哼哼,不过谁叫有我在呢,我才是观众里最聪明的一个!】 显然, 江户川乱步对系统层面的问题并不关心,他对这场变得复杂的“游戏”蠢蠢欲动, 字里行间都是全然的自信。 若林春凉将现阶段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通, 最后得到一个结论,先不谈主卡, 其他的角色卡其实都或多或少处于受到彼此牵制的状态。 先姑且假设所有人都有主卡的可能性,尤金差不多和琴酒撕破了脸,能得到的帮助很少。 白朗蒂原先并没有要找东西的计划,加上他自己的智商并不高, 没有观众协助的话根本玩不过其他人。 马丁尼被波本拖着要去见满心弄死自己的男人,他打不过波本, 被抓住的情况下单单是逃走都有些困难。 莉莉和丹特陈虽然是规格外的存在,但正因为如此,附身在尸体上的伊塔库亚对星之彩的所有效果免疫,他们都很清楚自己不能被撕卡,互相竞争的关系是最鲜明的。 中石惠……他是最没有威胁性的一个。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中石惠或许是最有威胁性的一个。】 听到和自己完全相反的结论,若林春凉一愣:“为什么?”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人们都会忽视平凡到毫无存在感的存在,他的动机并不强,所以很难辨别她的行动是因为自己是主卡所掌握的信息差,还是偶然的行动,他甚至什么也不用做也不会被怀疑,等到最后捡漏也不是不可能。】 “即使这样,也称不上威胁吧?”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你忘了中石惠的数据了吗?】 角色书的书页上,中石惠的角色卡信息清晰出现在眼前。 【姓名:中石惠】 【性别:男】 【年龄:24】 【职业:职业网球选手】 【故乡:日本千叶】 【体力:14/14】 【力量:70】 【敏捷:70】 【理智:74/74】 【外表:50】 【幸运:50】 【智力:45】 【教育:60】 【信誉:75】 作为网球选手,中石惠的敏捷和力量都很高,虽然看起来是个一心只想逃避的废柴,但专业运动员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不能肯定他所在直播间的观众会为他点亮什么技能,如果是斗殴相关,加上这样的数值,中石惠的武力值可能仅次于白朗蒂。而他身边没有“尤金”,只有财力和武力算得上巅峰的协助者。】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若林春凉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参与进水族馆的事件了,现在的水族馆就是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地雷区,不管是哪两组起了冲突都会对剩下的组产生一定影响。 这是自己的优势,也是劣势——自己不清楚后续发生的所有事情。 就在此时,若林春凉发现角色书上某一张卡的数值发生了改变。 【更新数据……理智:28/30】 是丹特陈! …… 黑猫奈亚解释了如今规则的运行机制后,马丁尼立刻收到了来自自己直播间观众的问候。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好久不见,马丁尼。】 马丁尼也在心里回复道:“好久不见……森先生。” 他和狡猾地选择暴露出一些VIP观众之前并不清楚的后台功能,观众们可以看见大多数面板上的改变,唯一看不见的就是自己真名被系统暴露的提示。 不过森鸥外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像是已经清楚,既然系统能够复制他们的技能,那么调出一个名字来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心照不宣的秘密被主动袒露,这是一种示好。 马丁尼现在的确需要额外的援助,如果在之前他还抱着“有其他角色卡在,想办法让琴酒暂时忽略自己应该也不难”的打算,在角色卡立场发生改变之后,他觉得其他卡甚至可能先联手把自己踢出局。 他可是占着“马丁尼”的名号诶,不管能不能肯定自己是主卡,先把有很大胜算的对手“咔嚓”掉,这已经是毋需忖度的第一反应了。 波本不知道干了什么,明明没有门票,他还是拎着马丁尼正大光明地从检票员的身前进入到了水族馆里。 室内播放着轻缓的音乐,穹顶的海洋生物顺着水流缓缓挪动着巨大的身躯,在大厅内投下巨大的阴影。水波纹的棱光在波本脸上若隐若现,他突然被戳了戳手臂。 “那个小孩,”马丁尼指着远处坐在座位上的两个身影,“我怎么觉得她看起来这么眼熟。” 波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浑身被黑色衣物包裹着的青年,和一个茶色微卷发的女孩。 青年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手指扣进长椅边,仔细看的话甚至可以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而旁边的女孩似乎迟疑着想要投去关怀,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只是皱眉看着他。 “死了心吧,马丁尼,你说什么都没用的。”波本收回了视线。 马丁尼又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这个人怎么能把人心想得这么坏呢,还是说你在质疑我的眼光!我可是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卧——” “好了,住嘴。”波本立刻捂住他的嘴,打量的视线在他身上晃了一圈。 金发青年瞪圆了眼回视,把满满的“你相信我嘛”写在了眼底。 信你个鬼,波本的表情是这样说的。 但他还是没拗得过马丁尼,毕竟对方看起来不像是想要逃跑,选择的对象也的确有些可以——虽然波本认为可疑的是另外一个人。 当他们走进的时候,波本听到了女孩的声音:“你没事吧,丹特陈。” 他立刻看向马丁尼,得到对方一个有些得意的眼神。 在调查员的名单上出现过的名字,丹特陈。 马丁尼直直地走向女孩,在靠近她大约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女孩骤然一僵,警觉地看了过来,目光在波本和马丁尼之间来回游走,身体出现了和旁边丹特陈差不多的反应。 即使波本没有马丁尼那样的“心理学”也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她在害怕。 超出小孩该有警惕心的那类害怕。 “你怎么在这里呀?”马丁尼十分熟稔地蹲在女孩面前,趁对方僵直的状态朝她伸出手,带着热意的手掌贴上女孩的发顶,他热情道,“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应该见过面~” 女孩咬住下唇:“……我不认识你。” “这么说就有些令人伤心了,”嘴里这么说着,但马丁尼的表情丝毫看不出这一点,“我们以为我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的,在讨厌某个男人这一点上。” 他笑得有些过分灿烂,“是吧,雪莉。” 灰原哀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为什么水族馆会出现这么多组织的人?!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和白朗蒂……不,和尤金有什么关系吗? 没等她整理好自己繁杂的思绪,身边的青年突然开口:“她说她不认识你。” 丹特陈的脸色也很不好,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有气无力,但他满满解开裹着自己手掌绷带的动作比任何话语都具有威胁力。 “我觉得我们关系应该可以变得挺好的,你瞧,白朗蒂用我的账号在网上颁布了“寻人启事”,被查到我就惨了,但是热心的马丁尼还是选择帮助了他。”马丁尼立刻感觉到了波本的视线,他继续语气轻松道,“现在我要去找白朗蒂,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 仗着灰原哀不清楚白朗蒂的现状,马丁尼骗起人来毫无心里负担。他掏出手机,用自己的账号打开了暗网上的悬赏页面,举在灰原哀面前:“喏,是我的账号没错吧,我和白朗蒂关系很好啦。”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你想用宫野志保当挡箭牌?】 “也不全是这个打算,”马丁尼在心里轻笑一声,“宫野志保牵涉到的关系很复杂。白朗蒂不会放着她不管……我记得之前尤金查到过,赤井秀一卧底进组织的契机就是和宫野志保的姐姐谈恋爱吧?虽然为了保护宫野明美,赤井秀一一直在竭力掩盖这一点。”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那么建议你用宫野志保拉拢莉莉·特莉萨,丹特陈太危险了。】 “可我不能肯定能靠欺骗做到这一点。”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很简单。】 他的文字十分简洁,指向性却格外明确。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让宫野志保知道丹特陈比组织更危险,尤金不可能和白朗蒂握手言和,聪明的姑娘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莉莉和赤井秀一呢?”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那是你唯一不需要烦恼的事情,马丁尼,用秘密换取信任,这是你一直在干的事情。】 “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对我暂时交付信任的秘密吗?”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有,出卖波本。】 -------------------- 第75章 == 森鸥外给出的方法一针见血。 作为日本公安在组织中还没有暴露的卧底, 波本的身份的确十分有价值。 就是好像有点过河拆桥的感觉。 马丁尼偷偷观察着波本的表情,他似乎还在为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白朗蒂而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像之前在安全屋里那样, 马上把他揪着问“你又要背着我搞事了是吧”。 好吧,这已经不是什么好像了, 就是可以被列入教科书的过河拆桥行为。 没有一口回绝, 马丁尼在心里和着稀泥:“我会根据事情发展看情况行动的,谢谢您的建议。” 森鸥外不置可否。 有了一定的“证据”, 灰原哀开始考虑起他话里的真实性起来。马丁尼完全有恃无恐, 即使她找到白朗蒂求证, 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知道马丁尼暗网账号的白朗蒂也只能顺着这个理由说,除了认识意外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呢。 白朗蒂30的智力不允许她做这么复杂的思考。 “不和我一起也没关系啦,我只是看见了熟人前来打个招呼。”马丁尼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翠色的眼眸被弯起来的眼睛藏了起来,他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说起来, 另外一个也是我的‘熟人’,丹特陈, 最近还好吗?” “不好。”丹特陈缓缓说。 马丁尼笑笑:“那可不行, 你不好的话别人也不会好。唉,绷带怎么松开啦, 还是缠紧一点比较好,这里人这么多,要是指甲盖不小心碰到了谁,精神康复中心和ICU可能住不下那么多人。” 丹特陈并不继续作声, 只是躲开他的目光,视线放在自己的指尖, 拿余光注意着金发青年的动向。 在系统和奈亚同步刷新后的短短五分钟,他已经接连碰到了两张角色卡。 五分钟前,铃木园子和中石惠来到灰原哀面前。 带着黄色发箍的少女左右张望了半天,有些奇怪:“诶,小哀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去买饮料了。” “诶,真好啊。”铃木园子感叹完了还不忘用胳膊肘抵了抵中石惠,“阿惠,你怎么了?” 作为公众人物,中石惠带着一顶遮住大半张脸的鸭舌帽,穿着路边摊那种便宜体恤,整个人佝偻着背,无精打采的样子。 丹特陈敢肯定,他绝对是在掩饰自己看见面板后的一瞬间不自然。 “没什么,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回去,”中石惠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道,“折磨我两个小时足够了吧?这个水族馆还没你家的游泳馆大。” “你再这样消极发言我就不帮你找箱——” “走走走,现在就逛起来。”中石惠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明显是不想让一旁的丹特陈听见点什么。 虽然并没有必要,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丹特陈都知道,真正区分开信息差的也只是在三分钟前。 “对了,之前你说的财团邀请赛,我想了想,还是去吧。”中石惠扯住铃木园子的挎包,“走了。” 从始自终,中石惠和丹特陈都没有任何交流,铃木园子也只是把他当作恰好坐在这里休息的游客而已。 丹特陈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不确定中石惠是不是主卡,但目前看来,对方具备主卡具有的一切特征: 因为可以直接共享其他人的信息,在前期他不用有任何行动。 因为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保留这张角色卡,他只用维持好现阶段的人物设定,一个虽然喜欢逃避但职业技术依旧维持着水准的网球选手。 并且,不是主卡还不是丹特陈唯一的劣势——他的直播间没有VIP观众。 黑猫奈亚早就想好了安慰他的说辞:“因为您是巫师呀,一个掌握着神秘能力的巫师,协助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挑战性。” 它说得有模有样,“您一狠心直接诅咒所有角色卡死亡,那游戏不就直接结束了吗!哦……不行,伊塔库亚不受您诅咒的影响,那就除了祂以外!虽然您会损失掉所有的理智值就是了。” 丹特陈:“那最后的赢家不就是伊塔库亚了吗?” “哇哦,您居然比奈亚要聪明~”黑猫笑嘻嘻说,“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啦,直播间观众都是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的选择,您观众是什么样子,您应该很清楚才是哦!” 丹特陈:“……” 这话说得完全没有毛病。 “所以就是这样啦,奈亚倒是很看好您。加油,巫师先生,星之彩可不能失去祂的躯壳。” “星之彩不可以,伊塔库亚就可以了?” “这就是您的烦恼啦,黑猫的小脑袋瓜可不能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丹特陈觉得自己要是不得不走上诅咒别人的道路的话,第一个诅咒的可能就是黑猫。 得让这只猫再也说不出话来才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某种危险,黑猫收敛起笑容,乖巧如街边店面外摆放的招财猫一样。 而在中石惠离开五分钟后,马丁尼和波本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与灰原哀的一番对话后,他看得出来,灰原哀有些动摇了。 “马丁尼使用了“话术”吗?”丹特陈问黑猫。 黑猫眨眨眼:“不清楚哦,但是您可以试着用“话术”进行对抗,在成功检定的前提下,您的点数比对方小的话算作对抗成功,要试试吗?” 看了眼自己的面板,先不提“话术”技能,45的幸运就已经让他在80幸运的马丁尼面前像个刚从贫民窟出来的小可怜了。 这种行为一般被叫做“自取其辱”。 见丹特陈不理会自己,马丁尼也没有任何尴尬,他像是天生就不会有这类的情绪,耸耸肩,转头开始思索起把波本卖给赤井秀一的可能性了。 “我和你一起去。”灰原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好哦,”马丁尼按捺住初步达成目标的喜悦,假惺惺道,“波本会保护我们的安全……”他冲身侧的男人眨眨眼,“是吧,搭档~” 三个人一起离开了。 丹特陈掏出手机给白马探拨去了电话,等待音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这让他稍微有些不妙的预感。 白马探是十分准时守信的一个人,他甚至会把自己的行为规划道每分每秒,相应的,他的行为也总是果断不拖沓。 他的身上不存在忙着什么事情而没听见电话铃声这样的可能性。 水族馆的形势实在是太复杂,丹特陈不能赌。 想了想,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顺着贴在墙上的地图向管理室内走去。 水族馆管理室的负责人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门被敲开的时候他正在监控屏幕面前坐着,乐呵呵地用手机看视频。见有人进来,男人立刻收起手机,挂起营业微笑。 “先生,这里是不让入内的。”他说,“有任何问题可以咨询游客中心的工作人员,需要我叫人带您过去吗?” 监控屏幕有条不紊地再多个展馆监控来回切换,丹特陈小声说:“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话需要在游客中心登记,请您放心,我们的工作效率很高的。” “之前有人来过这里吗?”丹特陈直接问道,“是个茶发的高个子,或许他还像您申请查看了水族馆的监控。” 男人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那位侦探啊,”他说,“之前是来过,看了一会儿监控后接了个电话,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着急离开了。我似乎记得在监控里看见他走出了水族馆。” 丹特陈皱起眉,“您确定吗?” “那可是位很有名的侦探,我要是在屏幕里看见了一定不会认错的。”男人斩钉截铁说。 光是这么说还不够笃定,男人转动椅子回到屏幕前,根据自己的记忆调出了水族馆门口的监控录像。 在稍微有些模糊的监控画面中,那个身量高挑的茶发男人明显就是白马探没错,而他旁边的…… 是一个看上去和丹特陈极为相似的青年。 裹得严严实实的衣物,双手和脖子被绷带缠绕着,走路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马探身侧。 任何见过丹特陈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这就是他本人没错! 男人也发现了这点奇怪之处,疑惑的目光在屏幕和青年中间来回游走,自言自语道:“好像是这样,您不是和他一起离开了吗?” 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像丹特陈,见过他的人都会把他当作丹特陈,那么他…… “在认识的人里除了基德和贝尔摩德以外,恐怕只有一个成功的“伪装”能做到这一点了吧~”黑猫说出了丹特陈的心声。 和工作人员道谢后,丹特陈离开了管理室内。 白马探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水族馆的人`流量没有减缓的趋势,之前来水族馆是为了能在一定范围内牵制住其他组,这个目的在奈亚带来全新规则之后就分崩瓦解了。 丹特陈觉得自己现在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他想先找到白马探。 这么想着,丹特陈快步向水族馆门外走去,等人`流密度终于降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十分清新后,他找到一个没人的路口。 “我要使用“占卜”技能,”他向黑猫下达指令,“白马探现在在哪里?” -------------------- 第76章 == 在系统更新的瞬间, 尤金·利奥波德并不急着理清新的情报,而是将在场的所有角色卡的反应尽收眼底。 白朗蒂出现了明显的茫然,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眼神里是非常直白的询问之色。 莉莉则是立刻退出了琴酒和赤井秀一的“调和”, 她站在靠近门的位置, 显然是把兄弟俩看做了一体。 兄弟俩的角色卡是一起拿到的,任务也是在相互配合的情况下完成, 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虽然兄弟俩都知道他们是完全独立的角色卡, 甚至连观众都在提醒他们这一点。 虽然兄弟俩的观众接着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建议。 尤金直播间的蓝染揔右介觉得没有必要和白朗蒂达成一致。 【镜花水月:在所有人都觉得白朗蒂极大可能会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候,他恰好是最不合适的人选。】 【镜花水月:在各个角色卡的优势劣势都很明显的现在,莉莉和丹特陈显然比白朗蒂更好用。当然, 主卡不算在里面,现在的情报还不足以推算出主卡是谁。】 尤金也很清楚这一点,特别是他没什么战斗力, 原先勉强能算作“同伴”的琴酒现在更想要替组织清理掉他。 说起来这也是自己运气不好,但凡系统更新再早一点, 他是不会和琴酒撕破脸皮的。 “我和莉莉接触的话会更顺理成章一些, 毕竟我们都算是FBI。”尤金说,“但如果白朗蒂搭配上了其他人, 也会很麻烦。” 【镜花水月:只要让大家觉得白朗蒂和你是一起的,这会使他处于被迫“孤立”的状态——要是他本人也这么认为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蓝染和尤金商量着要怎么将现在的关系利益最大化,而白朗蒂直播间的费奥多尔则没有像其他观众那样一心从夺取“马丁尼的遗产”入手。 【好心的俄罗斯人:你想要谁拿到“马丁尼的遗产”呢?】 白朗蒂下意识看向尤金,但也不确定。 “我不知道。”他的大脑空空的, 仅仅是理解规则都用了一番功夫。 黑猫的那一番话像是在暗示不管是谁拿到了那东西,其他的角色卡都存在风险, 对待这个世界而言,最危险的无异于星之彩和伊塔库亚,但这些和他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我应该去争取吗?”白朗蒂问费奥多尔。 【好心的俄罗斯人:如果是白朗蒂的话,保证尤金和自己的存活是最重要的,虽然你们两个现在存在天然的对立关系。但你又不完全是“白朗蒂”,之前的任务目的有两个,一是保证自己角色卡的存活,二是让若林春凉拥有同时在外控制所有角色卡的权限,是这样没错吧?】 费奥多尔将他行动的本质简单明了的归纳了出来,并十分狡猾地将尤金排除在外,循循善诱道。 【好心的俄罗斯人:也就是说,你一直以来做的其实是保证自己和若林春凉的利益。那么现在呢,你们都是若林春凉,但现在又都不是若林春凉,二选一的话你会选择谁?】 白朗蒂的30智力不允许他进行这样的哲学思辨,他存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没有建立起太多属于自己的过往,没有过去,不知未来。 假设他不是角色卡,只是这个世界上单独存在的个体,一个只有30智力,从小没有双亲的孤儿,很容易经受他人的蛊惑而走上歧途。 被奈亚填充的过往中,他的所有打算和安排都是出自于尤金,尤金拉着他一起上学念书,尤金带着他向MI6投去简历,尤金一手塑造了黄金兄弟搭档。 尤金不需要他思考。 现在也一样,经过费奥多尔的诱导,白朗蒂给出了一个不用复杂思考的答案。 “既然以前是为了若林春凉,那么现在继续为了他而行动一定也不是错误的……吧。” 【好心的俄罗斯人:你说得很对。】 他的观众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在确定了这件事后才缓缓给出自己的建议。 【好心的俄罗斯人:所有角色卡都清楚你的数值,虽然你的武力值很高,但这并算不上什么威胁,尤其是在与丹特陈和伊塔库亚的对比下。找到能排除掉他们的人选,不要在意自己是否被利用,不用思考,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想做的是什么。】 “我……”白朗蒂渐渐理清了思路,心底的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我要将胜利的成果呈到若林春凉的面前。” 【好心的俄罗斯人:如果你认为那样做是正确的。】 …… 尤金推测着马丁尼抵达的时间——就算马丁尼不想来,波本也不会让他逃走。 可本应该到达现场的两个人现在还没有到。 莉莉·特莉萨堵在门口的举动显然是不想让房间里的任何人离开,她清楚自己的优势。一具尸体很容易被毁坏,不通过火力,仅仅是白朗蒂也能轻易让她不成人形。 但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我们一直合作得很愉快,莉莉,赤井秀一。”尤金第一个开口,“我认为这种关系可以持续下去。” 莉莉没有说话,赤井秀一挑了挑眉,拆台说:“合作得很愉快?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琴酒现在的脸色看出来的——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 “如果之前的事情不能表达我的诚意,让你们最大的‘对手’出局应该就能证明了吧?这对你们来说一本万利。” 尤金的话让赤井秀一立刻明白莉莉还瞒着他一些事情,他用余光瞥了眼身量高挑的女性,对方单腿承载着身体的重心,一只手稳稳地端着枪械,食指在板机上来回摩挲了几下。 “当着琴酒这么说,尤金你胆子可真大。”莉莉的声音清亮又干练,语气似笑非笑,“比起合作,你更应该考虑要怎么活着从这里出去。” 尤金沉默了一瞬,一旁的白朗蒂偏过头,“你是在威胁他,还是在看轻我?”他缓缓侧过身体,隐隐约约挡住了尤金的身影。 “都有一些吧。”莉莉有恃无恐。 子弹再次袭来的悄无声息,这次莉莉没有站在原地不动,众目睽睽下她还是需要一些掩饰。女性自始自终都没多少警备的姿态,这无异于是一种挑衅。 琴酒没有停下动作,一击未中后他继续扣动扳机,目标却不再是莉莉——赤井秀一、尤金、白朗蒂,他在朝自己视野范围内的所有人展开攻击。 攻击带来了众人的闪避,闪避导致房间里各人的站位发生了改变,出于一些考量,莉莉没有冲琴酒开枪,而是和赤井秀一在遮蔽物后商量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琴酒带回FBI。 而白朗蒂极佳的动态视力和变态的身体素质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一手按下尤金的头,一手搂住尤金的腰,小腿肌肉紧绷,如迅猛的猎豹般蹿向了门口。 在尤金穿过大门时,他看见莉莉瞥了眼自己,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瞬,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些东西,接着,莉莉若无其事地移开了枪口,放他走了。 这是协议达成的信号。 一排子弹嵌入门框,趁着琴酒换弹匣的功夫,赤井秀一从掩盖物后走了出来,他低下重心,两步冲到琴酒面前,一个抬手便打掉了他的伯`莱塔M92F。 杀气如绷直的弦弹开弓箭的一瞬,又像坚持了很久终于轰然倒塌的水坝,两个男人都没有留手,单纯的体术较量比枪械的动静要大得多,茶几也好,沙发也好,全都成为了碍事的东西。 碍事的东西就会如狂风过境般被摧毁。 侧头避开了破空而来的子弹,二对一的处境很危险,但琴酒的帽子都没乱上一点。后退和防守都没有任何意义,他要做的只是杀掉这两个人,然后将逃走的叛徒抓回来。 莉莉没想到赤井秀一会先动手,最佳的方案其实是自己前去缠住琴酒,然后赤井秀一毫无负担的在一旁射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还得考虑到赤井秀一被击中的可能性。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她的“射击”并不是很高,“敏捷”也一般,直接命中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指望赤井秀一可以在她的佯攻下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屋内巨大的响动没有引来屋外人的半点关注,但也正是因为嘈杂的声响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莉莉没有意识到正慢慢进入到房间的某个人。 等她意识到那人的存在时,脖子已经被某个强有力的胳膊死死勒住了,诧异的瞬间,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诶,白朗蒂和尤金都不在吗?” 搏斗中的两个人同时停手,门外的那人笑容灿烂,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他还牵着一个茶色卷发的小女孩,翠色的眼睛四处打量了一圈,对惨不忍睹的室内“啧啧”了两声。 马丁尼注意到琴酒像是在看死人般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将在路上打好腹稿的话全部塞回肚子,笑容更灿烂了:“琴酒~我和波本来救你啦!!!” 第77章 == 控制住莉莉的波本和听到这话的琴酒同时眼神暗了暗。 “卡慕是该死的叛徒, 是吧,我就知道这小子加入组织准备什么好心思。”马丁尼往房间里踏了一步,用鞋子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到一边。 他能感觉到灰原哀的手传来的微微颤抖, 于是安慰般地捏了捏,毫无惧色地对上琴酒的目光。 他预想过很多和琴酒见面的情况。 这个冷酷又狠毒的男人不会表现出多余的善心, 就算没有直接向他开枪也会撸着袖子把他揍个半死。 他也可能会先确认一些事情, 比如几年前散伙到底是谁的过错,琴酒当然不会觉得错在自己。时间不会让人变得宽容, 如水墨版消失在岁月里的只有那些美好的事情, 恨意如附骨之疽在心里刻下的痕迹会在每个细微的时间点发烂, 成为浇灌怒火的酒精。 更大的可能是琴酒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说要杀,那就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杀害, 投入情绪对他来讲只是一种浪费。 但所有的情况都不包括现在这样,他嬉皮笑脸地蹿了出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轻飘飘投下一句话, 这句话的内容并不重要,比话语更直白的是他展现出来的态度。 将严肃的事情用玩笑消解了。 房间早就被摧毁得破破烂烂, 风吹进室内扬起尘埃, 墙上和沙发上都有不少子弹留下的坑洞。 不管任何人进到这里都只会萌生离开的念头,只有两类人才会介入这样的混乱。 一是单纯的疯子, 一是认为利益大于自身安全的疯子。 很难说这些人到底属于那一类。 琴酒扶了扶帽子,盯着他的笑容,哑声说:“你是谁?” 这问题实在不太好回答,马丁尼总不能直接说, 嘿,我是马丁尼啊, 就是你总叫嚣着要弄死的那个小兔崽子。 那都不能算挑衅了,那是发表临终遗言。 于是马丁尼继续装傻充愣:“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和波本是代表组织来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 那副样子摆出来就是招人恨的。 “马丁尼。”波本出声提醒他,让他不要这么嚣张。 马丁尼吐了吐舌头。 察觉到手底下的人有动的迹象,波本的胳膊收得更紧,按理说他正压迫着这位女性的呼吸管道,但但他却没有察觉到被勒住的女性有任何呼吸急促的变化。 她十分平静,是从生理到心理的全然镇定,这让波本觉得有些不对劲。 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动的必然是FBI,波本不介意用组织的身份把这群美国人赶出去,但这位女性却隐隐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要杀了我吗?”波本听见身前传来的极小的声音,那个人用说悄悄话地音调说,“我不认为你能做到这一点。” “要是你的搭档也这么认为就好了。”波本回敬道。 他说的是赤井秀一。 琴酒正从“废墟”里跨出来,一旁的赤井秀一绷紧神经,随时都有可能有新的动作,马丁尼握着女孩的手,看见琴酒的行动后下意识向后推了一步。 虽然嘴上不肯示弱,但马丁尼的确“害怕”着琴酒。 “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样子了。”女人又突然说。 她的声音很冷清,语气里却有诡异的欣慰感,这种诡异感直接植入波本的脑海,某种感觉从后脊蹿上头皮,使指尖都有些发麻。波本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他安静听着女人说着话。 “虽然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你和诸伏,但我还是很高兴,比你想象得更高兴。我是不是没来得及说,毕业快乐,降谷。” 脑海中突兀出现了一个已经被时间打磨得模糊的面容,那是他们几个人在毕业之后还时常缅怀与讨论的一名优秀教师。每当提到她,诸伏景光都会露出使人无法说出安慰话语的复杂神情,那表情稍纵即逝,却刻进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波本一愣,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莉莉抓住了这个机会,双手握住脖子上的胳膊,曲起腿,弯腰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毕业生都会说,学校教的东西在实际的工作里能派上用场的很少,但我一直提醒你们,不是这样的,还记得毕业指导最关键的一点吗——” “不要在危急关头被任何人的任何语言影响心绪。” 【不要在危急关头被任何人的任何语言影响心绪。】 说这话的教师站在讲台上,学校的樱花开得茂盛,风一吹,那抹粉色四散开,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钻进教室,学生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老师冷峻的面容也被迫染上了一抹无奈。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警校生悄悄猛踹前桌的椅子,恐吓说“羽多野老师 is watching you。” 打瞌睡的学生跳起来,眼睛还半闭着,下意识疯狂鞠躬道歉:“对不起老师,我看松田他们睡得太香了,一时间没忍得住诱惑,对不起!” 哄堂大笑也没把还埋着头睡觉的松田阵平吵起来。 那个时候,不管是谁都没多大的烦恼,面露笑容,浑身轻松,敞亮的前路就在眼前,崇高的信仰深藏心底。 笑声将每个午后拉得很长。 可只有他们那一届没有和毕业指导老师的合照,因为他们的老师在毕业前就死于意外。 他们也没有所谓的毕业狂欢夜,所有被教导过的学生心照不宣相遇在郊外的墓区,他们手捧着鲜花,在老师的墓碑面前重复着白天的誓词。 意外死亡就是连单向告别也不被允许的天`灾,死亡的原因或许有高尚与平庸的区别,但死亡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罹难者,或是缅怀者。前者被泥土掩住口鼻,后者因沉重屏住呼吸。 降谷零永远记得死于毕业前夕的羽多野奈绪,连她之前说过的很多话也记得一清二楚。 脑中的场景闪过,事实上,从他走神被撂倒,到莉莉反剪住他的双臂,满打满算也只过去了两三秒罢了。 “从未见过面却知道很多的FBI,属于组织的两名成员,一个在组织里卧底失败的FBI,一个还在组织卧底的日本公安——听到这些,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她将重心压低,几乎是在波本耳边轻声说。 波本沉默地捏紧了拳头。 “波本——”马丁尼的声音断在中途,在莉莉行动的瞬间,赤井秀一也迅速来到了他的身边。 马丁尼来不及有其他反应,下意识将灰原哀挡在身后,极短的时间内,赤井秀一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经常用狙的男人手臂力量十分恐怖,轻轻一提就使他不得不踮起脚来缓解呼吸的困难。 “救命,琴酒!”马丁尼没得选,只能挣扎着朝仍具有行动能力的男人呼救。 回答他的是一枚子弹,但并不是向赤井秀一射去的,琴酒的目标居然是被掐住脖子的马丁尼。 心里暗骂了一句脏话,嘴上也骂了一句脏话,马丁尼被赤井秀一按下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让你救我不是让你杀我,听不懂人话吗,老男人!”他哑着嗓子破口大骂起来,“你这种不让别人杀了人质所以干脆自己动手的臭毛病怎么还没改!” 琴酒虚起眼。 马丁尼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他装作从诸伏景光那里听到的之前马丁尼的口吻,这其实并不难,马丁尼本身的性格和他也差不了很远。 有没有用嘛……那就得看运气了。 【平平无奇心理医生:琴酒在试探赤井秀一会不会对你下死手。】 马丁尼不解:“为什么,我不可能是FBI的人,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平平无奇心理医生:如果赤井秀一救了你,那他没必要将你当作人质,你就没了人质的效果,如果赤井秀一没救你……他不是一直说要杀了你吗,那他就如愿以偿了。】 马丁尼:“……” 果然是个狠毒的老男人!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波本失误得没有道理。】 “那是莉莉……也是羽多野奈绪,用一些信息迷惑波本并不难。”马丁尼之前就注意到莉莉像是在说什么,可惜除了波本外谁也没听见。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会出现在莉莉直播间的要么是蜘蛛先生,要么是镜花水月,或者他们都不在,全部去若林春凉的直播间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有,蜘蛛先生的好奇心很强,只对他感兴趣的目的才会提出方案,“马丁尼的遗产”对他而言没有那么强的吸引力。而镜花水月……虽然他发言的次数不多,但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更像是“导师”一样的人,老师是不会拒绝指引学生拿到好成绩的,就是取得成绩的手段不一定那么“正当”罢了。】 也就是说,如果是库洛洛的话,说不定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怂恿角色卡作出一些从长远来看对自己并不算是优势的举措,而蓝染…… “蓝染就像您一样,是这个意思吗?”马丁尼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说些好听的话。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我一直很欣赏你组织语言的能力,马丁尼。】 马丁尼:“……” 懂了,您喜欢我就多说点。 可能马丁尼的马屁确实拍对了地方,森鸥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作为一个指导者,他一点一点地让马丁尼自己思考。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那么你觉得参与进这场抢夺的所有人,对你最有帮助的会是谁?】 马丁尼的第一反应就是莉莉·特莉萨。 可他又反应了过来,森鸥外当然不是只指的这些角色卡,作为“马丁尼”,他天生具有一定的优势,并在之前通过这样的优势从诸伏景光那里得到了一部分情报。 如果把完整的“马丁尼的遗产”当作一份拼图,完整的拼图就会指向箱子所在的地方,那么和其他通过不同途径调查箱子的角色卡不一样,手握拼出了一角的自己要做的就是去寻找其他拼图。 比如…… “琴酒。”马丁尼在心里肯定说,“是在马丁尼消失前见到的最后一个关系者,是琴酒。”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那你要怎么得到他的信任?】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换着弹匣,他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嗜血的笑容中流露着一贯有的从容。 “他在寻找一个毫无负担杀了我的理由,而我在寻找一个坦然被他杀死的原因——这个谎言怎么样?” 如果弹幕可以映照出观众本人的表情,此刻的森鸥外一定露出了某种神秘又惬意的笑,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原石。 和其他人比起来脆弱、被动、又毫无特长,但他的心不受情感的影响,毫无负担地寻找着坚实心智中的缝隙,并用武器狠狠刺入其中。 他的武器是超级幸运的谎言。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当彼此都对此深信不疑,那谎言会变为真实,马丁尼,那就是你的真实。】 -------------------- 第78章 == 从房间里离开之后, 尤金·利奥波德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了“乔装”检定。 凭空变成另外一个人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成功的检定将不可能化作了可能。 他随手从一旁的休息椅上拿走了不知是谁放在那儿的黑色兜帽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后去到洗手间, 润湿双手抓了抓茶色的头发,头发在被打湿后颜色变深了些, 扣下兜帽后, 微微佝偻着背的尤金看上去完全成为了另外一副样子。 “医务室就在您右前方十五米处,那里有成捆的绷带, 六秒后, 值班的医生会暂时去厕所, 绷带对于医务室而言并不算进登记入册的医疗器械中。” 黑猫补全着他现如今的破绽,等将绷带拿到手,根据记忆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手臂和脖子等地方后, 黑猫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成功的“乔装”检定使您暂时伪装成了丹特陈的模样,作用当即生效,时效取决于他人的观察力。” “你在这里等着。”尤金对身后跟着的白朗蒂说。 白朗蒂抬头看向尤金刚刚进入到房间外的牌子——管理室。 他又掏出手机给灰原哀打了一通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没有接通,不一会儿, 对方发来了一条简讯。 【亲爱的白朗蒂, 回到尤金身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只需要做你该做的。via马丁尼】 正当他觉得有所不对的时候,管理室的门开了,尤金和白马探一起走了出来。 “白朗蒂说已经和尤金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东西。”尤金用丹特陈常见的腼腆口吻说, 他微微垂着头,大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下, 离白马探稍微有一定的距离。 见白朗蒂的视线在身边人身上停留太久,白马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很明显的端倪,可强烈的违和感依旧围绕在他心头,就像是有一些应该注意到的细节被不合理地忽视了,本能和理智在此刻进行了角逐,胜利的一方将会主宰思维。 “丹特陈”依旧半垂着头,直接向水族馆外走去。 “你找到尤金了吗?”白马探问。 白朗蒂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在对自己说话,他下意识看向走在前面的人,说:“算是,和好了吧,和尤金。”他有些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名字,语气有些不确定。 白马探没有深究这对兄弟的事情,而是问:“灰原哀呢?” “……”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好在这种犹豫没有持续多久,穿过几条街道,前面带路的人很快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崭新的一居室。 这是尤金和白朗蒂被系统补足的过去时期购入的地方,完全避光的深色窗帘将阳光全部隔绝在外面,室内没怎么装修,能称得上家具的只有一个豪华的沙发,和角落的小冰柜。天花板上的灯闪了几下,半天也没稳定下来。 “白朗蒂,打晕他。”等他们进到室内后,尤金站在门口轻轻下达指令。 换做尤金自己,他是没有把握能按住白马探的,对方的身手不算差,反应又很快,如果不把人骗到封闭的房间,还得要考虑这位侦探逃脱的风险。 话音刚落,白马探就警觉起来,但他终究还是没有白朗蒂速度快。 尤金指挥着把人放到沙发上,将自己的“伪装”卸下,一边长舒一口气一边坐在沙发边上,双眼瞥向至今还是一片茫然的兄长。 黑猫甩甩尾巴,贴心地提示道:“就算把人绑在这里也瞒不过巫师哦,丹特陈的固有技能是“占卜”和“诅咒”,把他逼急了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尤金从黑猫的话里听到了一些自己想要试探的东西,不易察觉的勾起嘴角。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会“在意”这些人?”见黑猫不是很理解,他解释说,“瞧见了吗,白朗蒂根本不关心宫野志保现在的情况,马丁尼不管波本会不会陷入危机,莉莉也不会在乎赤井秀一的死活,但你觉得丹特陈会为了白马探做一些事情?” 这个问题难住了黑猫,它顺着尤金的思路琢磨了半晌,有些犹豫道:“丹特陈可是为了人类和奈亚立下过赌约,把自己搭上也要证明人类正当性的存在。他比你们更有人情味……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比我们更有人情味……”尤金用平缓的语调重复了一遍,继续说,“你似乎把我们完全当作了不同的人,奈亚。” “……唔,现在难道不是这样的情况吗?”黑猫觉得自己的想法一点问题也没有,反倒是尤金的质问显得有些奇怪,“回忆一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吧,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手一段。如果说这些行为全部都是同存在所为,那么“他”还能被定性为人类吗?” “这样啊。”尤金模棱两可说。 奈亚看不懂尤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奈亚都并不清楚人类的本质。 在它看来,人类和地球上存在的其他碳基生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就与人类会用饲养的手段来驯服动物一样,伟大的存在也能轻而易举的用自己的方法来驯养人类。 狮子会为了食物、领土、生存环境而角逐出至高无上的头领,短暂的血腥和混乱最终导致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而如果将这个环境变成随时都会变更的不可控状态,那这种混乱将会伴随它们终生。 人类也一样,曾经有那位大人将超前的科学技术交给了人类,只需要偶尔的煽风点火,“战争”就爆发了。 生存的肉`体,向目的迈进的不安分灵魂,个体能力和思维模式的差异将人与人区别开来。从这个角度看的话,这或许就是区分人类个体的一项重要方式吧。 奈亚第一次认识到这一点,是在“马丁尼”的任务结束之后,第二次认识到这一点,是因为输掉了与丹特陈的赌约。 直到现在它还记得空气中恐惧的味道,它在琴酒身上嗅到过,在基德身上也嗅到过。虽然原因并不相同,但这两个人做出的与内心相悖的决定让它的数据库处理功能出现过片刻的短路。 而让它出现这种失控的罪魁祸首,若林春凉的身上永远干干净净,什么味道都没有。 赋予自己名字的大人在无名之雾问它,这个孩子很有趣,对吧。没等奈亚回答,祂又用来自深渊的语调缓缓叹息:就连和犹格相似的地方都很有趣,只是这点特质能更少一点就好了。 “犹格让他不太像个‘人类’,亲爱的奈亚,回到若林春凉身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只需要做你该做的。” 数据流通的瞬间,奈亚从更新完毕的字节中读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毛骨悚然,现存的任何描述、语言、事物存在的形式都不能将传递来的感觉具现化。 它知道感觉的源头,系统将来自宇宙最深处的每一股视线汇聚到了宿主身上,这股视线编织出密不透风的网,每一根丝都附着着不同源的本意。 伟大存在的任何念头都是恐怖的存在。 善意只能带来恶果,恶意伴随着灾难,漠视代表泛滥成灾。 代表着善意的系统小助手早就因为缺少娱乐性被迭代了,代表着恶意的奈亚在无数次实验中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奈亚很清楚创造自己的那位大人不喜欢看见一群人为了一个目标而去个体化,强大的凝聚力与混乱的特质相悖,毫无乐趣可言的秩序无法娱乐祂。 但即使是这样,若林春凉自始至终都是那位大人喜爱的存在。 就算他本身已经被其他伟大存在偏爱着也一样。 由他衍生出的区域一致性的角色卡拥有着鲜明又不同的个性,差异会延伸出不同的道路,不用的道路会萌发“战争”。 是生存的战争,也是对自我补全的战争。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奈亚其实都将所有角色卡视为独立的存在看待的,它只被允许这样进行思考。 这就是奈亚的态度,而尤金就是想要打探奈亚的态度。 看着黑猫澄灿灿的瞳孔,茶发的青年心下了然。 “马丁尼的遗产”难度从来不在于角色卡,只要有一个终点,直行和绕路都只是抵达的不同途径。这件事的难度在于不断更改的终点。 事情的真相在存活面前逐渐沦为次要的目的,任务从协作变为纯粹的争斗——这只是奈亚一厢情愿的想法。 尤金无法代替所有角色卡,但仅仅在他的认知中,所有角色卡的关系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这其实和之前不同时间线中为了各自的任务而行动,在某些小事上顺便搭一把手的情况如出一辙。 都不是自己,但又都是自己。 只要将这一点明确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就无比清晰了起来。 找到“马丁尼的遗产”,带给迄今为止所有角色卡的起源——带给若林春凉。 他相信,即使是智力只有30,很难进行繁琐思考的白朗蒂也能依循着直觉与下意识作出相应的行为,更别说是其他“自己”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黑猫的通知更迭的瞬间,不同角色卡各自展开了行动。 他们表现出来的不同动机和行为将局面越发复杂化,巧合与计划带来一些角色卡的优势场合,导致一些角色卡的被动局面。但黑猫一直没有注意到,没有一张角色卡选择主动接触呆在事务所里的若林春凉。 这件事很反常,之前若林春凉一直没有离开事务所是因为他有其他身份可以操控,失去了这个优势之后他依旧呆在地下室,任凭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尤金原本以为黑猫会过问的,甚至准备好了冠冕堂皇的说辞来应对。 【所有角色卡都是来自若林春凉的任务奖励,虽然目前不能确定他是否为主卡,但一个基本的概念摆在那里——他“创造”了这一切。】 【若林春凉太了解其他角色卡了,就像照镜子一样,眼尾一挑,不需要繁琐的思考,身体下意识就给出了答案。】 【每个人的举措都瞒不过他,在这样的前提下,没有角色卡愿意和他联手的,那样根本无法称之为合作,而是某种更一级的从属关系。】 毫无破绽的说法,即使是奈亚也只能相信,可惜的是它现在还没有提出疑问。 这也从侧面证明,它的确被其他事情分去了大部分心神。 所有角色卡正在做的,就是用五花八门的行动来限制奈亚的思路,不能让它察觉到此刻的角色卡们正在默契行事的最终目的。 每张角色卡都很清楚,一旦它知道了,再次修改规则只是时间问题。 …… 等了大概有半小时左右,门铃响了。 白朗蒂去开了门。 门外的青年显得有些急躁,兜帽落了下来,脖子上的绷带松松垮垮,碎发被细汗贴在额头。白朗蒂后退了一小步让出了位置,透过间隙,丹特陈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白马探,和坐在旁边看手机的尤金。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用“占卜”,”尤金头也不抬,“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会立刻放白马探走,如果你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告诉你我的位置。” 丹特陈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房间,关门声出现在身后。 “你需要‘丹特陈会为了白马探牺牲掉理智值’的结果,如果我没有展现出这一点,你会认为我与你认知中的‘丹特陈’有偏差。虽然这只是你的刻板印象,但我不想给‘做事狠决毫不犹豫’的尤金·利奥波德留下这样的印象。” 尤金“嗯”了一声,又说:“看起来你对我也有很严重的刻板印象。” “我应该把这种行为视作邀请,还是挑衅?” “是测试。” 尤金终于抬起头,平淡的茶色眼瞳暗哑无光,当两人对上视线的瞬间,谁也没有说话,双方都在确认一些不能述诸于口的事情,就连内心也是一片死寂,脑海中的想法被锁死,隐匿得悄然无声。 “只有你和莉莉需要通过的测试,原因你应该清楚吧。” 丹特陈敛下眼:“我不是主卡,思维并不共通,怎么会清楚。” 尤金不在意他的躲闪和试探,“APTX4869的实验会用到很多‘实验材料’,为了更好的进行参照对比,材料的选择会将差异性降到最低,这样才能将实验的影响最大的体现出来。你不觉得这其实和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像吗?” 存在一定差异但总体趋同的样本,大部分几乎相同的条件,单独拎出来的特例,这是肉眼可见的控制变量法实验模式! 丹特陈被他直白不掩饰的类比惊到了,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黑猫,而黑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尤金,怎么看那都不像是善意的目光。 事实上,屋子里的三只黑猫都复制粘贴一般死死盯着尤金,瞳孔略微收缩为细线,柔软的肉垫中的尖锐利爪若隐若现。 而尤金一如既往的丝毫不在意任何氛围,继续自己说自己的:“同样,如果把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任务视为一场“为了某个目的而进行”的实验,星之彩和伊塔库亚就是第二显著的变量,是不平等地施加在个体身上的意外因素。” “第一变量自然是被选中的主卡……”丹特陈明白了,“既然是变量,自然就存在和其他样本不同的地方——你怀疑星之彩对我产生了足以改变存在本质的影响,你在判断我是否值得信任。” “没那么复杂,”尤金淡淡说,“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丹特陈,还是星之彩。简而言之,现阶段控制你的是人类的内心,还是神秘神物的灵魂?” “看起来你已经得出了结论。” 气氛凝滞了一瞬,白朗蒂不明白尤金和丹特陈在说什么,费奥多尔也只是简单地说【不用在意这些,尤金会处理好的】。 和白朗蒂同样对此感到疑惑的还有黑猫奈亚。 在水族馆的休息室的时候,黑猫以为尤金是想要和莉莉联手,后来他从那里离开了,骗走了白马探。 到了这里,黑猫以为尤金是想要以威胁的手段和丹特陈结盟,结果他却质疑起了丹特陈的“优势”。 就像星之彩和伊塔库亚并不是他所需要的助力,而是最大的阻碍一样。 奈亚的尾巴摇来摇去,安静地记录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内核却在急速运转。 它得弄清楚这是为什么,是只有尤金一张角色卡的特质,还是其他角色卡都…… “坐过来吧,时间差不多了。”尤金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让出了一个位置,举起手中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又按下扬声器,等待音缓慢响起。电话很快接通了,从头到尾没超出三分钟,仿佛电话那头的人就在等着这一瞬间似的。 “尤金,”电话那头温煦的嗓音传出,“一切还顺利吗?” 丹特陈恹恹的双眼撑大了一些,他认出了这个声音,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 “若林……教授。”他小声说。 “丹特陈也在吗?这样的话白朗蒂一定也在。”若林春凉笑笑,“希望他不要为了灰原哀太过于担心。” 他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你是主卡吗?”尤金开门见山问。 “很抱歉,我恐怕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换个我能回答的问题吧。” “你知道所有人的打算。”丹特陈说。 “可以这么认为,”若林春凉没有否认,“但你们得清楚,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比起在场其他角色卡的或茫然、或镇静、或了然于心,黑猫心头的不安被放到最大,那种传输数据时攀附上来的毛骨悚然感再次笼罩上来。 被注视,被忽略,被不同的态度裹挟。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若林春凉和那些角色卡重点关注,并被排除在外的? 黑猫完全不清楚。 神秘学事务所的地下室里,若林春凉身边的黑猫显然比跟着尤金的更不安。 若林春凉单手低着下巴,一边通话一边翻看着角色书,温声说:“马丁尼想要去琴酒那边,波本已经开始怀疑起了莉莉,但人类的常识束缚了他的思维,中石惠并不着急有动作,只等着铃木园子帮他找东西。” 电话那头依旧是尤金的声音:“详细到这个地步,不是主卡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把事情想得复杂了,我和马丁尼通过电话。”若林春凉说,“我问他,一切还好吗,马丁尼回答我,‘这里只有我和莉莉。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我一直知道我想干什么’。” ——这句话似曾相识,仔细回忆就会发现,这是马丁尼之前对尤金说过的话,在那之后,他给了尤金贝尔摩德的联系方式,让尤金顺利加入了组织。 这句话本身也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 经过了APTX4869的任务,几乎能够断定那时的马丁尼来自未来,是他们迄今为止都没有经历过的未来。 所以……马丁尼百分百能存活到那时候! 看起来最后的结局早已隐藏在过去的蛛丝马迹里,但通向结局的过程却十分耐人寻味。 要是马丁尼本身抱着撕卡的心态,选择将胜利拱手让人呢?他在之前完全没有提到有关现在的事情,能被整理出来的信息非常简单:他还活着。 这一点就足够了。 想到这一点,若林春凉瞥了眼坐立难安的黑猫,依旧用轻缓的语调笑说:“不要忘了目标是什么,阻碍又是什么,虽然我相信你们并不需要我的提醒。忘了说,丹特陈,很高兴能听到你的声音,也很高兴你能去救白马探。”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不必畏惧,不必惶恐,不必不安。这是祂们的实验,也是我们的实验。”若林春凉将马丁尼说过的话当作了这次通话的结尾,“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我一直知道我想干什么。” 电话挂断了。 丹特陈细细思索着信息量庞大的情报,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沙发上传来窸窣的动静,似乎是白马探即将转醒。 就在白马探睁开眼的一瞬间,隔音极好的房间里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震颤,与之到来的则是闷闷的巨响。白朗蒂两步跨到窗边,他拉开深色的窗帘,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骤白的光亮让白马探出现了短暂的晃神,太阳穴也因此传出阵痛,待他逐渐适应后,映入眼帘的是丹特陈略带关切的神情。 “你……是丹特陈?”有了前车之鉴,他有些怀疑面前人的真实性。 丹特陈抿起嘴:“要不然我们握握手?” “还是不了。”看来是丹特陈没错,“发生什么了?” 他问的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丹特陈略过了这个话题,看向窗外。 两个街道外,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烈日下于尘嚣中缓缓站起,狰狞又恐怖外型使看见祂的每一个人都呼吸一滞,下意识怀疑起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凭空刮起了飓风,风中隐约带着反常的风雪,被骨刺覆盖的巨大身躯遮天蔽日,呼啸声隐藏在风声里。 尤金面容依旧冷淡:“那是伊塔库亚。” 伊塔库亚?白马探皱起眉,反而看向丹特陈,怀疑问:“你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碰到我了?” 丹特陈:“?” 这个巨大的怪物都这么直白的出现了,他怎么还在怀疑是视觉误差啊! 等白马探再一次看向窗边,那个巨大的身型又消失了,只有空中依旧喧嚣的尘埃证明那不是一场梦。 他坐起来,估算着距离离丹特陈远了一些。 丹特陈:“……” “按照距离看,那应该是水族馆的位置,”白马探说,“那里发生了什么,爆炸?”他看向尤金,“你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 不然也不会提前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尤金摇摇头:“我不清楚。” 而白朗蒂明显担忧了起来,并随机展开了行动。 “你要去哪里?” “去找小哀。”白朗蒂步履匆忙穿过客厅,“要是马丁尼真的想跑到琴酒那边去,小哀会很危险。” “等一下,”尤金叫住他,等人转过身后才问,“马丁尼和灰原哀,你觉得琴酒更想杀了谁?” “不是这么比较的,马丁尼是马丁尼,灰原哀是灰原哀,琴酒更恨谁与我无关,她存在危险的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的比较环境是这样的话,我和灰原哀同时出现危险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白马探的视线在兄弟俩间游走了一圈,最后看向丹特陈,“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知道尤金其实问的是其他人和代表着‘自己’的角色卡间,白朗蒂会怎么选,但丹特陈还是轻咳两声:“这俩兄弟的关系……有点复杂。” 在白马探看来,这岂止是复杂。失忆的哥哥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弟弟,弟弟把哥哥的朋友扔在危险的地方,反问我和你朋友你选谁。 这种剧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而白朗蒂却说:“灰原哀。” 他的本意很简单,尤金完全有自保能力,以他的作风而言,如果真的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那也多半是他自己计划好的事情。灰原哀不一样。 这话听起来就没那么动听了,白马探低声评价:“他是不是不太会说话?” “谁?”丹特陈眨眨眼,“不太会说话的是弟弟,哥哥是没什么脑子的那个。” 白马探:“……你的点评倒是很简单易懂。” 尤金不过多纠缠,转头看向丹特陈,平静问:“能帮我一个忙吗?” 丹特陈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见白朗蒂表现出“你靠近我试试,看我揍不揍你”的危险表情,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对旁边观望已久的黑猫下达指令。 “我要进行一个“诅咒”检定,”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眼面板中自己的理智值,跑到房间的角落里盘腿做好,手指在袖口摩挲了几下,“让白朗蒂陷入两个小时的昏睡中吧。” 再次抬头,快要走到门口的大块头轰然倒下了。 …… 若林春凉的电话是突然打进来的,马丁尼还在琢磨着要怎么“说服”琴酒的时候,口袋突然传出震动,铃声也在整个休息室里回荡。 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发,单手抬起摆出投降的姿势,从兜里摸出了手机:“要不我们暂停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这种无厘头的举动搞得波本也有些无语,马丁尼继续强词夺理:“万一是朗姆老大的电话呢,这谁说得准啊!” 他居然真的在这种情况接起了电话。 不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马丁尼的回答比他平时的废话口吻简单快速了很多。 “是我。” “我不是。” “这里只有我和莉莉。” “对,琴酒。” “波本也还好,死不了吧我觉得。” “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我一直知道‘我’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时,琴酒冷笑着又一次扣动了板机。 马丁尼被吓得挂掉电话猛地蹲下,可弹道并没有通向他,琴酒这次要杀的是赤井秀一! 能看出这一点的只有莉莉·特莉萨,她迅速思考着几种行动方式,按照赤井秀一的反应速度,这次射击并不致命,但僵持的局面和琴酒的毫无掩盖针对所有人的杀意是最难办的事情。 最简洁的做法是弄死琴酒,他不是白朗蒂那种有怪力的人,没办法用武力手段扭断她的四肢,或是撕烂她的脖子,按碎她的头颅。只要不是这类的影响尸体行动力的创伤,其他的伤口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马丁尼看起来有自己的打算,琴酒现在还不能死。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做法了吧。 莉莉·特莉萨松开了波本,力道卸下的瞬间,她将这个曾经的学生往前面推了一把:“自己小心。” 说完这话后,子弹也擦着赤井秀一的肩膀直直射入墙中。莉莉在已经破烂不堪的墙体上找到了那个红色消防按钮,毫不犹豫一拳按下。 警报声汇聚了房间里所有目光。 “莉莉——”赤井秀一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暴露这次的行动,明明现在并不算危急关头,他们是占据着优势的。 “赤井秀一,向后退。”莉莉说。 马丁尼先一步懂了她的意思,顾不得其他了,下意识冲波本吼道:“过来!” 波本:? 过来干什么? “过来救我!”马丁尼大叫说。 脱离莉莉·特莉萨尸体的瞬间,阴冷的气息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女人靠着墙倒下了,随机而来的是骤然爆发的冲击力掀起了飓风,碎石四溅,地面震动,被顶至碎裂的混泥土四处砸落,尘嚣让视线能见度降到最低,原先的警报声骤停,接着出现的则是响彻整个水族馆的警报。 马丁尼立刻把灰原哀塞进了赤井秀一怀里,把两个人一起推出门外。 波本冲向马丁尼,按着他的头替他挡掉了大部分碎石,刚想抬起头看发生了什么便被怀中的金发青年呵住:“不要看!” 剧烈的气流将他们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这里已经不能算是房间,四周的墙早就被拆干净了,仔细听的话还有动静不小的水声。 这不是伊塔库亚全部的大小,如果他真的直接显形,整个水族馆会在瞬间被摧毁。 所以,他在有意控制着恢复原型的速度。 为了什么?让水族馆的人能及时疏散?不,不止是这样。 “波本,你相信我吗?”马丁尼突然问。 波本想也没想地回答了:“不信。” “记得对琴酒也这么说。”马丁尼从他怀里蹿了出去。 顶部的预制混泥土沿着裂口不断下坠,马丁尼不断地使用“闪避”,极好的运气使他躲过了大部分的致命攻击,但还是被不少细碎的石块击中,手臂,脚踝,后颈,额角被砸出血迹。 他完全顾不得这些,在烟尘里寻找着长发男人的身影,以生平以来最快捷地动作蹿到琴酒身边。 琴酒的运气差极了,或者说这也有可能是伊塔库亚根据结构力学算过的结果,他的一条腿被坠落的巨石压着,这块石头与另外一块切面平整的混泥土恰好搭建出了“人”字形的临时避风港。 但散落下来的重块越来越多,压在腿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避风港转瞬间成为牢笼。 “波本!来搭把手!”马丁尼卖力地把石块往旁边扒,但他的力气太小了,速度也很慢,在地动山摇里踉踉跄跄。 琴酒看着他,视线沿着马丁尼额角向下淌的血液划到他的下颌,最终滴入衣领。 嘶吼和用力让马丁尼的脖子爆出明显的青筋,他的脸也因此有些涨红。 琴酒沉下眼,这个场景和那年他揪住自己衣领发火时微妙的重合了。 感觉到冰凉的枪口抵住自己脖子,马丁尼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你疯了吗?” 嘴里骂着,马丁尼的动作并没有减缓,跑来的波本效率比他快上不少,搬开石块的时候还有闲功夫讽刺说:“看起来你想救的人并不领情。” 你嘴可真甜。马丁尼腹诽道。 好不容易把人挖出来,马丁尼瘦小的身板显然扛不起这么大的一个人,而琴酒也展现出了惊人的身体素质,他收起枪,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打量着能够离开这里的通道。 他向风口走去。 “不能去那边!”马丁尼拉住他,按照寻常的条件,顺着风口必然能找到通风的出口,但伊塔库亚本身就是掌管风的存在,风力最强的源头必定是祂的本体。 现在还有灰尘和残垣的遮挡,要是琴酒真的看到了伊塔库亚的本体,疯了怎么办? 虽然马丁尼觉得这家伙本来脑子就有点不对劲。 “离开风,往另一方走!”他一手扯着琴酒,一手拽着波本,跌跌撞撞往外跑。 吸入的粉尘让马丁尼在逃亡的路途中咳嗽不断,他管不了这么多。忽然间一个腾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琴酒扛在肩上了。 琴酒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管波本有什么反应,迅速地向外撤退。 马丁尼想了想,伸手按住了他的帽子,察觉到琴酒的身躯一僵,他解释道:“我帮你按着,面得你的帽子被风吹走了,要是帽子没了你肯定会把帐算在我身上,我聪明着呢。” 一旁的波本想说你这算什么聪明,“马丁尼”和琴酒要算的帐缺这一顶帽子吗? 但又想想,这个小骗子在某种程度上实在是太会迷惑人了……从琴酒把人捞起来的行为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身后持续传出让人毛骨悚然感的异响,这股动静波本并不陌生,似乎在学生时代也有过,只不过那时的他在半梦半醒间,只听到了和风声一起的呼啸。 走出房间的范围后,迎面砸来的石块少了不少,这边靠近露天展馆,建筑并不高,水族馆的工作人员意外地口径一致,将其视作了意外爆炸,而大多数旅客则用对待地震的态度来应对这场灾难。 日本本身就是地震多发带,惊慌失措的人很少,大多有条不紊的向外撤离。一路上,马丁尼没有看见赤井秀一和灰原哀,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等他们到水族馆门外后,伊塔库亚的身型终于缓缓显露出来,风向上冲破了卷起的烟尘,干枯的眼窝中燃烧起冷焰,骨刺与徐徐扬动的动物毛发本不应出现在阳光底下。 一向代表着希望的烈日中诞生了死亡本身,被阴影覆盖的人群无不停下脚步,双眼呆滞着注视着伟大的死亡。 这个场景也只出现了一瞬,庞大的身躯在转瞬间消失于风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水族馆的警报刺耳得像濒死前的哀鸣,种在道路两旁的林荫七零八落,水族馆的主馆顶部缺了一片,为了庆祝而悬挂在上面的氢气球愈升愈高,在消失在视野里的瞬间,整个主馆轰然倒塌。 伊塔库亚甚至不是为了带来死亡,祂只是出现了片刻,于是末日便来临,人类在其中渺小如粉尘,随着祂的飓风被吹散开。 “看来伊塔库亚还是会对莉莉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马丁尼在心里对森鸥外说,“放在以前,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达成目的,可能牵扯进来的普通人太多了,可能造成的伤亡不可估计。”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是这样吗?】 他的反问让马丁尼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不是吗?”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束缚羽多野奈绪的一直不是她的自我,是察觉到她可能受伤之后给她送去医疗包的学生,是在发现老师可能是凶残的杀人凶手后依旧试图找出真相还她清白的学生。】 马丁尼:“……”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你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伊塔库亚在一开始就没有对羽多野奈绪本人的死表现出什么情绪,对川村学的愤怒也是源于冒犯,死亡本身并不敬畏生命,马丁尼。】 马丁尼:“…………”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你还没有发现吗?人类复杂的构成决定他们绝对会拥有相同的特质,但每一张角色卡居然能做到完全不同,即使是同一个意识进行操控,展现出来的面容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若林春凉只为求知,谎言铸造的马丁尼,直白自傲的尤金,靠直觉行动的白朗蒂,坚定人类光辉的丹特陈,一心逃避的中石惠。他们身上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东西被强行分割开了……”马丁尼喃喃道。 “马丁尼——!”黑猫尖叫着喊他。 “马丁尼——”琴酒把人放了下来。 他回过神来:“什,什么?” 远处逐渐传来警笛声,波本立刻下了决定:“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事要说,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 第79章 == 早在莉莉·特莉萨决定现身之前, 若林春凉就给警局那边通过信。 他的调查员在水族馆调查其他的事情,意外发现了威力不小的炸弹,炸弹似乎还伴随着或许会致幻的生化武器, 现在派人去拆除已经来不及了,尽快通知水族馆的人进行疏散。 警方要求若林春凉给出调查员的名单进行确认, 被拒绝了。 “匿名的检举应该也是有效力的才对, 如果实在要担保的话,我可以作为担保人。” 在警方仍然觉得有些难办的时候, 若林春凉给出的动机也有一定的分量——水族馆今天的人流量很大, 造成的危害不是来得及进行风险评估的。 或许是因为之前和若林春凉有过合作, 破获的几起案件在警方那边仍然属于很有分量的事情,警方相信了他的说辞,紧急出警并联系了水族馆那边。 在伊塔库亚出现前, 甚至在休息室的消防警报响起之前就开始进行起疏散工作,正确的举措和争分夺秒地行动力让这起重大事故奇迹没有出现伤亡。 “真的十分感谢您提供的信息,教授, ”电话里的目暮警部言语中是满满的感激,“我们会对爆炸的来源展开调查, 如果您这里还有什么新的情报, 请务必提供给我们。” “这是我应该做的。”若林春凉和他寒暄道,“祝你们的调查一切顺利。” 顺利当然是不可能顺利的, 警方会通过当当天的所有入馆名单进行排查,依法入园的人什么也没干,非法入园的人不在名单上,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 通过监控倒是能查到几个身影, 但若林春凉相信在这件事发生后,组织的人自然会去处理, 毕竟被拍到的人可不少。 而目击到伊塔库亚的人处于短暂的理智蒸发阶段,短暂失去理智后不会有人存有多余的精力掏出设备来拍下这个画面,即使在事后的笔录中如实阐述,也只会被当作“生化武器”产生的效果。 简单来说,若林春凉在和马丁尼通完电话之后就预料到了莉莉·特莉萨会这样做。 他不是主卡,但他有江户川乱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现在琴酒已经不得不和马丁尼一起行动了,有波本在中间,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很小。】 “是这样没错,”若林春凉补充说,“马丁尼自己也会看着办的,其实也不必有什么顾虑,毕竟只有他是可以肆无忌惮展开行动的角色卡。” 若林春凉对角色卡的了解只能使他在看见了事情发生后立刻明白他们的打算,但做不到推测出这一切会怎么发生。 但江户川乱步仿佛是提前看了剧本一样,在询问过若林春凉对角色卡的看法,以及角色书上对角色卡的评语后,几乎是分毫不差地陈述出了此刻正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有一说一,这已经超出侦探的范畴了,即使是主卡也不可能比他更快一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所有条件都摆在那里,排除掉错误的,排除掉不合常理的,排除掉与利益相悖的,那就只会产生极少的可能,加上你参与其中,几通电话就能将事情引至唯一的结果。】 “实在是太厉害了,这种事情是怎么做到的。”若林春凉感叹说。 对此,江户川乱步毫不谦虚地自夸道: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没办法啦,我就是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完全没有难度~】 如果普通观众的弹幕面板还能继续运作的话,那么现在大概率会被满屏混杂着脏话的感叹词汇所占据吧,可惜在VIP观众面板更新后,普通观众区出现了某种故障,一直保持着安静。 应该是黑猫觉得这样会导致信息的互通而作出的举措,只是不知道是直接将板块关掉了,还是只是在面板上无法显示。 若林春凉从书架里随便抽了一本书下来,皮质书脊留下了时间的痕迹,翻开之后,里面甚至有不少颜色各异,笔迹各异,连语言也各异的批注,这都是密大历年的学生留下的。 很多学生在看见前者的注释后并不能认同,展现愤怒的形式就是留下相反的观点。 这种行为被图书馆管理员视作破坏公共财产的违规行为,一旦被抓到,就会面临相当严峻的惩处。 在面对管理员的时候,会互相恶言相向,恨不得用毕生所学诅咒对方的脑袋被神秘侵蚀的学生们不得不暂时处于统一战线。 现在也是这样的情况。 “马丁尼会想方设法从琴酒哪里套到最后发生的事情,莉莉的威胁成为潜伏着的“助燃剂”。任何冲突在外部更强有力的矛盾下都会被搁置,马丁尼很清楚这一点。” “什么?”黑猫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莉莉什么时候和马丁尼合作了?” 若林春凉合上书,轻轻说:“是合作吗?把这个当作纯粹的利用关系怎么样?我以为莉莉追寻着马丁尼和琴酒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她没必要在那种占据着优势情况下主动变成伊塔库亚……” “我并不清楚她是否占据着优势呢。你是在问我原因吗,奈亚?现场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若林春凉油盐不进,不管黑猫说什么都一副“我的情报有限,姑且只能先这样认为,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的态度。 其他角色卡的减少对若林春凉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黑猫是这样认为的。神秘学教授的能力十分有限,也没有寻找其他人的帮助,甚至只要走出这个地下室都可能产生危险。 所以他按兵不动,根据各类情报和江户川乱步推理出现在发展到了哪一步。如果顺利的话,能就这样耗到最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又因为要先保全自己,所以对各方都不得罪,提供给他们额外的信息,或许还能起到情报中枢的作用。 可现在黑猫不太确定了。 若林春凉的悠闲不像是无计可施后对自己的宽容,更像是……胜券在握的游刃有余? 被观察的对象完全无视了黑猫的打量,接着和江户川乱步讨论起来。 “中石惠很笃信他能从铃木园子那里拿到箱子。”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如果不是出于笃信,那就只会是一种可能,他是主卡,能直接同步到所有的情报。】 “不管是不是,他或许是最有可能先一步接触到“马丁尼的遗产”的角色卡。”若林春凉一顿,突然笑起来,“不过我觉得他拿到了箱子也不会打开。”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因为害怕危险?】 若林春凉:“因为害怕麻烦。” 江户川乱步没有质疑他对其他角色卡的了解程度。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事情似乎可以直接顺利发展下去了。】 “其他角色卡我都不担心,唯独白朗蒂,”若林春凉无奈笑笑,“现在想想,30的智力还是有点太超过了一些,在同时使用尤金的时候还不明显,当他和尤金隔开,那种无法思考的特质会被无限放大。只靠直觉行动的人是最可怕的。” 江户川乱步和若林春凉完全没有提到尤金一行人会干什么,像故意将他们忽略了一样,黑猫也不明白这三张角色卡聚在一起能干什么。 如果说马丁尼一行人追寻着的是真相,中石惠只想拿到箱子,那尤金呢? 他和丹特陈说了一行话后,双方微妙的达成了某种共识,VIP观众没有给出反应,仿佛默认了这一切。 只有30智力的白朗蒂和迷迷糊糊的黑猫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而前者并不在乎,于是难受的就只剩下黑猫。 简直是把小猫咪的好奇心吊在半空中,又不断抛出一些线头来吸引它的注意力。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尤金不会放他单独行动。】 “尤金能依靠的只有丹特陈,这也是他在伊塔库亚和星之彩中选择了后者的原因。要是再狠一点,直接让巫师将白朗蒂变成遭受诅咒的空壳也不是不可能。” 轻描淡写说出了这种可怕的事情,若林春凉话锋一转,依旧和煦道。 “不过他不会这样干,尤金的核心就是“兄弟关系”,当“我”被分开后,尤金·利奥波德最重要的自我认知就是来自于这个了吧。”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巫师可不一定会在乎这种兄弟情哦,他的理智甚至不足30,应该是又使用了什么技能,现在只有25了。】 “理智值最少的巫师却是我们之中最喜欢人类的角色卡啊,现在想想,或许也是因为他一直被星之彩寄宿的关系,如果没有一些信念支撑着,即使是巫师,也很难将星之彩完全束缚住吧。” 江户川乱步被他说服了,又见若林春凉拿起了手机,在通讯录里寻找着某个号码。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工藤新一?】 “或者说,江户川柯南——他和你一个姓呢。”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是我先的!他抄袭我!】 只是一个姓氏而已,说起来这两个名字还很有意思。 江户川乱步的日语发音听山去就像是“艾特加华伦坡”,是埃德加·爱伦·坡的谐音。 而柯南本身就取自于写下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柯南道尔。 但从名字出发就能看出其中的侦探属性。 不过自己的这位观众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来的斤斤计较的态度就像是个赌气的孩子,若林春凉有时候也会庆幸选择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是江户川乱步。 因为目前为止,他接触到的所有VIP观众里只有江户川乱步是完全不抱有任何其他心思,一心追求真相,尊重着事实。 总感觉他和密大也很搭的样子。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总觉得你在想着一些不尊重我的事情哦。】 若林春凉失笑道:“没有那样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冷哼了一声。 话归正提,如果要稳定下白朗蒂,找到灰原哀是必要的事情。 想要保护灰原哀,当时的马丁尼能选择的方法并不多,最有可能的是把她交给赤井秀一。 不管是怎样,想找到她最快的途径就是通过工藤新一,并不是说对方的推理速度会比掌握了更多情报的江户川乱步更快,原因比这个更直白。 阿笠博士给那群孩子制作了少年侦探团徽章,除了真正的三个小孩外,柯南和灰原哀也人手一个。 那徽章是带通讯功能和定位功能的,这是白朗蒂一直知道的事情。 不过白朗蒂现在或许想不到这一点,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自己去找人。若林春凉感觉自己如今就像身处幕后,替他们将所有没必要的障碍全部扫清的掌舵人一样。 不是好像,他现在就是这样的身份。 为了保证工藤新一能重视起这件事,若林春凉不介意多透露一点。比如灰原哀是被组织的人带走的,还曾经和给他喂下“毒药”的黑衣男人对峙过。 虽然带走灰原哀的先是自己人马丁尼,后是曾经的卧底赤井秀一,再加上和琴酒对峙的也并不是她本人,但如果通过现场被还原后的摄像头就能查到,若林春凉说的大致没错。 休息室是没有监控的,里面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工藤新一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或许也听出了若林春凉强烈的暗示意味,他在电话里问:“这都是你的调查员查到的?” “这些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水族馆发生了爆炸,里面有黑衣组织的人,有公安,有FBI,有你所不了解的神秘生物。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灰原哀的处境安全吗?”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工藤新一用与小孩不符的低沉语气说:“我绝对会抓到你的把柄,若林春凉。你说过吧,神秘学不是宗教,你没有信仰,不宣告真理,只是在探索对待未知事物的全新方式——你不觉得这在某种程度上和黑衣组织如出一辙吗?” 江户川乱步又是一声冷哼。 若林春凉没料到工藤新一会给出这样的评价,又回想起了第一次和工藤新一交流这句话时对方的表情。 明明从时间来看并不久,但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将知识作为目的”与“将知识变为武器”是不同性质的两个概念,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他调笑道,“侦探不会仇视未知,柯南小弟弟。” 若林春凉挂掉了电话。 水族馆外。 铃木园子披着中石惠的外套,看着已经变为废墟的水族馆。如果没记错,这个水族馆也有自己家里的投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赶来处理后续事宜的负责人中还看见了几个眼熟的身影。 “什么啊,爆炸?到底是谁在水族馆做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她一脸崩溃说。 “我就说了今天不宜出门,要是听我的在家里躺着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看起来日本的治安也不是很好啊,园子,要不然以后就……” “这种时候你还想见缝插针地偷懒吗?你不会是想取消掉后面的表演赛吧!” “诶,不行吗?”中石惠有气无力道。 “爆炸”发生前他正给这位大小姐拍照,据说是想要把拍的照片发给有事没来的京极真弥补他的遗憾。 因为展馆内的信号不好,她在宽敞的地方四处寻找着信号,嘴里还嚷嚷着得拨一笔钱让他们迁来几个信号塔。 也多亏了信号不好,“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在人不多的宽敞地带,中石惠马上拉着铃木园子往馆外撤离。 在伊塔库亚出现的瞬间,中石惠抬手挡住了铃木园子的视线,骗她说脸上好像有点伤口,让他仔细看看。 等巨人的身影消失了他才后退一步放下手,“看来是我看错了,园子大小姐什么事也没有。” 铃木园子对他这种随时随地想躺平的行为深恶痛绝,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直接来一发人间清醒拳。 “不过你之前认识的那个孩子没事吧?”中石惠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和自己一起来的人。” “对!小哀!”铃木园子立刻想起了灰原哀,转头就去找负责现场疏散的安保人员交涉起这件事情来。 中石惠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懒懒地晒着太阳,他不和黑猫有任何交流,他的观众也一直安静着,除了之前问过一次网球公开赛的事情外就再无其他对话。 这样也挺好的,事情简简单单,不用怎么动弹,麻烦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好。 和安保人员谈完后,铃木园子依旧忧心忡忡,握着手机一直不愿意离开,中石惠也懒得劝她,跟电线杆一样杵在旁边闭目养神。 一通电话打了进来,铃木园子按下接听键:“是我,铃木园子。” “是吗?找到了?哇哦这么久了还真的能找到啊?” “我也不知道啦,阿惠想要那个盒子。好的,我知道了。” “嗯,嗯,没问题。多谢,辛苦你啦!”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中石惠终于掀开眼皮,刚一睁眼就看见铃木园子满脸骄傲地靠了过来:“阿惠,你要找的那个箱子管家先生帮我找到了,是我当初和那几个看不顺眼的千金小姐随便竞价的时候,对方气不过高价买下来了!” “骗别人花冤枉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哦……”中石惠呼出一口气,“不过真的找到了,没错吧?在哪里?” 铃木园子笑得狡猾了一些:“我问了管家先生,还记得三天后的表演赛吗,表演赛后会有一个体育届的慈善晚会,对方会把箱子送去拍卖会,我用慈善的名义买下来庆祝你的表演赛大获成功怎么样?” “……为了不让我临时逃走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园子大小姐。” 铃木园子大笑着拍拍他的背:“不用谢不用谢!就这样决定了!” …… 组织的安全屋。 天窗外转暗的天色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白天的事件调动了城市里大多的警力,安全屋的位置恰好离水族馆不远,处于某住户楼的天台,从外面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废弃的雨棚,进入到雨棚后才能打开机关进入到隐藏的房间中。 三个人在安全屋里静静地呆着。 琴酒坐在靠边的沙发上,面无表情,连视线都没给旁边的两个人一眼。波本和马丁尼凑在一起——准确的说,是马丁尼像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波本。他脸上的表情谁也能看得明白,清清楚楚的满是讨好。 “我看明白了,波本,你就是我马丁尼这辈子的灵魂挚友。”马丁尼骚扰着波本,压低了声音,“组织里居然有你这样真善美并存的成员,我觉得朗姆得给你颁发表彰状才行。” “你在白天的表现可不是这样说的,”波本皮笑肉不笑,“想卖了我去讨好琴酒?” “我不允许你将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贷款安在我头上,这是很严重的诽谤!” “爆炸的时候倒是想起我了,就没考虑过我会直接离开那里,剩你和琴酒在原地‘好好聊聊’的可能性吗。”波本说。 马丁尼偷偷瞥了眼琴酒,没能从对方深沉的脸色中看出点什么来,那双眼睛不知道在注视着哪里,不过马丁尼觉得要是他看过来的话,必然是带着森森的杀意。 “你开玩笑恐吓我的样子也依旧帅气,波本,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波本被他烦得不行,强硬地扭过头不再和他废话。 “不是您主动想要接触琴酒的吗,现在就是您展开行动的大好时机哦。”黑猫在一旁窜来窜去,它也只能在马丁尼这边找到久违的做任务的感觉了,其他角色卡一个比一个怪异,完全摸不懂他们想要做什么。 “还要等等,”马丁尼说,“先开口的人会暴露更多,我得掌握琴酒现在对我的态度才能决定要不要卖了波本。” 黑猫震惊了:“您还想要卖波本吗?!奈亚以为您叫上波本一起把琴酒挖出来就已经放弃出卖他的打算了!” “波本也是这样认为的。”马丁尼内心的语调是与他面容展现出来的开朗截然相反的冷静,“当然,琴酒也会这样想“马丁尼和波本是存在着信赖关系的两个成员”,这种情况就会显得我出卖波本是公安这件事的价值更大了。” “……您……您还真是了不起的人。”黑猫舔舔嘴唇,干巴巴道,“奈亚最初以为您说的卖掉波本是指卖给FBI,没想到是卖给琴酒。” “莉莉的选择把琴酒推向了我这一边,计划临时改变也是常有的事吧。”马丁尼解释完这么一句就不再多说。 黑猫罕见地居然有些感动,现在居然只有以前因为过于幸运而让它牙痒痒的马丁尼还会和它谈谈心。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PUA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将这个安全屋的位置告知他们的是早早离开了水族馆的贝尔摩德,她也很惊讶后续居然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在琴酒的手机里传出马丁尼声音的时候,她差点忘记踩下刹车。 交付完安全屋后,贝尔摩德还提醒马丁尼:“希望我还有能和你见面的一天,男孩,注意一点礼貌,琴酒和几年前不太一样了。” 马丁尼嘻嘻哈哈答应了下来,心道他在诸伏景光的描述中感觉几年前的琴酒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作为甜心马丁尼,他也提醒了贝尔摩德一句废话:“有不少工作人员知道你去过休息室,得注意一下。” 直接将工作人员处理掉明显不现实,现在警方盯得很紧,不过马丁尼相信贝尔摩德有自己的方法掩盖掉这一点。 “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琴酒终于开口了。 安全屋里安静了很久,马丁尼眨眨眼,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在爆炸前的那次来电。 “我的另一个老板。”他毫不避讳道,“你应该知道吧,我被授权打两份工。” “你来找我干什么?”琴酒问。 “我和波本来救你啊?我怀疑现场的炸弹就是FBI那俩可恶的家伙准备的,这么说起来,我们组织里是不是还有FBI的卧底啊,不然你的行踪为什么会暴露的?” 听到“卧底”这个词汇,波本凝神望去,只看见马丁尼义愤填膺的表情,他似乎又起来什么,问:“说起来,卡慕呢,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他就是FBI的人。” “……这还真是巧啊,诶不对,那这样看来就是卡慕设计想要弄死你诶。”马丁尼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轻敲一下,恍然大悟道,“不过你居然会真的跟着他去水族馆,有些松懈了哦。” 他很清楚琴酒是为了什么去的,但还是这样说了。 指向性的话语让琴酒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终于将视线投了过来,帽檐将他的脸分为明暗的两块,那双眼睛隐没在阴翳中看不真切,微微勾起的嘴角倒是血腥味十足。 “你在撒谎。”他以嘶哑冷漠的声音说,“除了第一个答案外全是谎言,我有说错吗。” 马丁尼:“…………” 这家伙是测谎仪吗? 定了定神,马丁尼对黑猫下达指令:“我要对琴酒使用“心理学”。” “您想反向测谎?”黑猫歪歪头,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指示进行了相关的检定,“您拥有90的“心理学”,确认使用吗?” “确认。” 【“■■”】 “那么,您仔细观察着琴酒的表情和身体动态,您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却能清楚地从他勉强能称作笑容的下半张面容里读出轻微的讽刺。 “这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不算放松,能看见的肌肉随时处于警备状态,但警备的对象似乎并不是您。 “与此同时,您发现他并没有期待着您的反应,如果是用言语来诱导着期望中的反应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放弃您展现出的任何蛛丝马迹才对。” 所以他没有撒谎,或是夸大其词。 这不科学啊!如果琴酒真的能识别出谎言和真实,那组织的那些卧底早就被他杀穿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费劲才能从一群人里找出一个真正的成员。 还是说他的自带技能就是“看破马丁尼的谎言”? 这也说不通,他又不是之前的那个马丁尼,这个技能总不至于是跟著称号一起转移对象的吧? 发现自己的谎话会被对方轻易差距后,很多准备好的东西都排不上用场了。 而森鸥外提示道: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按照你最开始想的试试看,那不算是完全的谎言。】 他最开始想的是…… 作出决定的时间很短暂,有时候作出影响一生的决定也只是在某个瞬间,那时开弓的箭支,是出膛的子弹,是坠入土壤中的一滴水。 无法挽回,也无需挽回。 马丁尼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模样在某种程度上居然带上了一点点琴酒的影子,当眼皮耷拉下来挡住了印入翠色眼瞳中的灯光后,漠然感使他宛如毫无生气的空洞人偶。 “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马丁尼的这句话让波本心头一跳。 而马丁尼自顾自走到琴酒面前,居高临下使对方向沙发后靠了一些,仰起头后终于露出了帽檐下的眼神。 与马丁尼十分相似的墨绿色瞳孔冰冷又凌厉。 马丁尼弯下腰,偏长的金发几乎扫到琴酒的脸上。他的目光十分有存在感,像是在对待某个需要观察到每一处细节的工艺品一样,从对方的眼睛下移到高挺的鼻梁,接着是嘴唇,下颌,喉结,最后又转回到那双眼睛上。 他慢慢开口,呼吸轻缓:“连这张脸我也不记得,可他们都说我们关系很好,又很不好。我想知道是哪种好,又是哪种不好。所以我来找你了——你觉得这是在说谎吗?” 听上去像是走投无路的拙劣谎言。这种说法通常用在法庭上那些证据确凿下的死刑犯口中,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下一句话便是,那和我没关系。 遗忘不会抹杀掉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会让寄宿在过去中的情绪挥发消散。遗忘的唯一效果就是将濒临极限压力的弹簧继续下压,所得的结果无非是弹簧失去了它的弹性,又或是更剧烈的反弹。 “不,你这次没有说谎。”琴酒似乎是在笑,是真正能称之为“笑”的那类笑容,“还有什么要说的,继续。” 马丁尼直起腰,话题跳得很远:“波本怀疑我不是马丁尼,所以一边试探我一边和我一起找着过去发生过的事情。我想知道我是谁,他想知道我不是谁。你呢,琴酒,你觉得我是谁?” 琴酒听过这样的话,分毫不差,那场决裂的争吵就是由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作为了开端。 只是记忆中的小孩没有面前的青年这样平静,那孩子的呼吸里都藏着不知名的愤怒,不知道向何处宣泄,所以在伴随着话语倾泻而出的时候强硬又气弱。 “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这句话不知不觉就从口中钻了出去。 马丁尼咧开一个古怪的笑,任谁也不觉得那是在笑,他嘴唇翕动着,像是要说些什么话。 枪械的声音比他快一步响起,波本对准了琴酒,以此打断了马丁尼。 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产生的时候比之前马丁尼做的任何事情带来的不安都要强烈。 波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但不寻常跳动着的心跳和发麻的指尖通过生理反应的现象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包容叛徒吗?”波本质问起琴酒来。 琴酒不慌不忙地掏出枪,枪口指向的确是马丁尼。他的手是一贯的稳,组织的清道夫在工作上从来不会参杂什么感情可言:“不如你继续说点证据?” 现在的局面居然和在水族馆时完全反转了,那个时候的马丁尼只要出卖他,立刻能保证自己的身份。而现在的波本只要出卖了马丁尼,如果不是露出了太大的马脚,他的成员身份将会被立刻做实。 出卖一个卧底来换取组织的信任永远是粗暴却有效的。 黑猫在一旁看着这个诡异的僵持局面,那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话让它出现了短暂的僵直,它不清楚这个反应有没有被马丁尼注意到。不过看他那副样子,不像是有功夫打量自己的模样。 黑猫也不知道刚才的马丁尼想说些什么,但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却和波本同步了。 马丁尼接触到了太多涉及本源的东西,森鸥外之前的那番话差点直接把系统一直掩盖着的东西拽了出来。 “如果我有证据,就不会和马丁尼一起来找你了。”波本用余光观察着马丁尼的模样。 他们三个人恰好呈现出三角形,唯一没有武器的马丁尼却是其中最轻松的一个。 他压根不设防,被枪指着也无动于衷,只是安静等着与自己“无关”对话的结束。 好在那副阴沉的模样已经消失了大半,马丁尼重回了平静,察觉到波本的视线后甚至不遮挡地偏过头,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波本将视线挪回琴酒身上,思考再三后放下了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变回了那副你们要干什么都和我无关的模样。 马丁尼又偏回头,语气诚恳:“贝尔摩德说只要在你见到我的瞬间就会送来一枚子弹,但是我算了算,你已经对我开过几枪了。现在没有赤井秀一,只要你能承担责任,波本也不会制止——你要再试试吗?” “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琴酒的目光顺着枪管的瞄准器对上马丁尼澄澈的双眼,“你来找我干什么?” 马丁尼终于甜甜地笑起来,用不含谎言的语言来引导一件事情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或是运气够好了,更像是某种会使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的神秘在庇护着他,一双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指引着他去推开那扇藏着秘密的黑门。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打算—— “你在寻找一个毫无负担杀了我的理由,而我在寻找一个坦然被你杀死的原因。” 马丁尼迎着枪口,面对着对于自己而言真正的死神。 “致死亡。” -------------------- 第80章 == 中石惠要参加拍卖会的消息不是秘密, 作为著名摆烂网球选手,他会答应出席这样的场合明显是有自己的考量,其他人或许不会当回事, 但若林春凉很清楚是为了什么。 “慈善拍卖会当天,那个盒子会出现在现场。”神秘学事务所里, 若林春凉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翻看著书籍, “铃木园子似乎出了不少力。”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你要去拍卖会吗?】 “你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吗?”若林春凉说,“我认为没必要去参与, 铃木园子很有钱, 靠竞拍的话争不过她, 在武力方面我们也不占优势。” 江户川乱步对他的装模作样不做任何点评,也懒得陪他一起在黑猫奈亚面前表演些什么,哼哼唧唧半天, 说了一句“不想去就不去”。 “中石惠几乎什么也没做,但似乎是可以笑到最后的角色卡。”若林春凉笑笑,意有所指道,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参与度似乎不能决定最后的成果。” 一旁的黑猫心想您现在和中石惠不也差不多吗。 每天呆在这个不见光的地下室, 拒绝了所有的来访, 目暮十三好几次联系他想要申请援助都被“事务所现在正在进行一项重要的调研”为理由婉拒了,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它越来越迷糊了:“您点评得是很专业没错啦, 可是咱们不是参赛选手吗?怎么奈亚觉得您现在已经坐在裁判席了?” “我可没有资格坐在裁判席。”若林春凉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 他看书的速度很快,指腹捻过书页从上到下划过,几秒的时间足后他看完一整页的内容。 这也代表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也证明他的心思基本没在“马丁尼的遗产”上。 明明在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 等翻完一整本书, 他“啪”地一声合上书脊,把书放回到了书架上, 视线上下打量,似乎是在琢磨着接下来要看什么。 选书的时候,若林春凉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简讯的声音。 他摸出手机扫了一眼,嘴角勾起笑,手指哒哒哒快速打下一行字回复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若林春凉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再次悠闲起来,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密大的地下图书室一般。 江户川乱步看见了简讯往来的全部内容,提醒了一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工藤新一总喜欢把自己当侦探。】 “那个少年就是侦探。” 而侦探区别于其他人最显著的特征甚至不是聪慧的头脑,或是极佳的反应力。 将所有显性或隐性的证据摆在面前进行因果连接与推导是每个人类都拥有的能力,只不过能力的高低不同而已。侦探不一定是视野最宽广的那一个,但一定是主动去追寻证据的驱动力最足的那一个。 更何况工藤新一其实并不是江户川乱步话外的那样,恰恰相反,他很敏锐,思维扩散能力很强,唯一可惜的是这位侦探和他们压根不在一个赛道。 “他唯一缺乏的只有对陌生世界的正确认知而已,如果补足这一块,说不定能带来意外的惊喜呢。” …… 半小时前,安全屋。 发生在水族馆的事件被立项调查,由于最初向官方提供情报的正是若林春凉,调查组中多数人一开始就打算寻求神秘学事务所的协助,但被婉拒了。 碍于对方的国籍,以及一系列繁琐的程序,调查组里的强硬派没办法强行要求若林春凉接受调查——内部认为这位教授比较可疑的人不在少数。 其中不乏有人猜测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恐怖行为,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出有什么指向性的结果,并且也并没有哪个组织声明要对这次的袭击负责。 悬而不决的案件给整个片区蒙上了一层阴翳,这也直接影响到了即将举办的其他大型活动。 比如网球公开赛,以及随后的拍卖会。 所有活动必须延期。 首先得知这个消息的是和警方有关系的马丁尼,波本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事实上压根不用仔细观察,青年脸上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毫无隐藏。 “该死的FBI,”马丁尼愤愤对着手机查看拍卖会具体的时间,不忘疯狂迁怒,“不是说好的日本人最擅长的就是一边鞠躬道歉一边头铁打死不改吗,怎么到了这里就开始严防死守,你们公安能不能……” 被波本凉凉的眼神注视着,马丁尼立刻闭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在这个安全屋里完全没有琴酒的身影后才凑过去小声开口:“你检查过的吧,要是有监听什么的可不能怪我啊,技不如人就要认输。” “如果暴露了,我会第一个先宰了你。”波本说,拿过马丁尼的手机敲敲打打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壁虎断尾求生是本能,我俩现在的状态就是谁先暴露谁先当尾巴,放心,我觉得我的嫌疑比你大——你在干什么?”马丁尼像个安静不下来的小狐狸一样到处拱,他也不夺回自己的手机,一双绿眼睛到处瞅来瞅去。 波本把这个消息以短信形式直接群发了出去。 在抵达安全屋后的几天,四方都没有动作,波本手上有之前从若林春凉那里拿到的调查员名单,作为公安的身份又使他成功拿到了其中大部分的联系方式——当然,FBI除外。 “诶,你给教授也发了一份。”马丁尼数了数人数,被排除在外的只有狗都嫌的FBI。 波本把手机扔回给马丁尼,“听你的意思,他不适合这件事?” “哪有遇到点小挫折就向老板打小报告的员工啊!”马丁尼啧啧两声,但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你在咖啡店打工的时候也会动不动找店长告状吗?!……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是说找朗姆拿钱开奶茶店吗,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合资创业怎么样?” 波本:“……”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跳脱性思维。 “等等,听起来怎么这么像flag……算了算了,还是不约。”马丁尼说。 琴酒是在十分钟之后回来的,一进屋就带来了与冷气混在一起的血腥味,阴鸷的面容完全没有收敛杀气的打算。见他回来,波本立刻起身声称自己要去处理单独的任务,留下马丁尼一个人在这里和他周旋。 马丁尼直接搭话:“你知道拍卖会要延期了吗,拍卖那个箱子的拍卖会。” 琴酒斜斜看了他一眼,点上烟,掏出手机反馈自己刚刚结束的叛徒处理结果。 “拜托,冷暴力真的会让小孩拥有不幸凄惨的童年,放在我的国家这实属犯罪行为。” 马丁尼狗胆包天,像之前波本夺走他手机一样伸出了罪恶的手。 然后被轻而易举地逮住了。 琴酒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并不算重,至少和他那像是要杀人灭口的表情并不相称。 本以为会传来阵痛的马丁尼反而有些意外,迅速反应过来,嘴巴一张就要开始战略性痛呼——叫出来肯定会挨打——琴酒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在那之前,一通电话接入了琴酒的手机,马丁尼闭上嘴瞟了一眼,是贝尔摩德。 他乖乖闭嘴,竖起微微耸动的耳朵,静谧的安全屋可以隐约听到被电流扭曲的女声。 “水族馆的动静闹得很大呢,明明是卡慕和你找到我想询问马丁尼的事情,结果你和马丁尼一起离开了——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琴酒?” 琴酒标志性的冷笑从唇角逸出,马丁尼高声抢答:“那家伙是叛徒!是狗日的FBI!我和琴酒差点就被炸死了!!” “哦?马丁尼也在,你不是打死也不愿意和你最讨厌的琴酒‘一起行动’吗?” 马丁尼:“……” 贝尔摩德的笑里藏刀让他偷偷打量了琴酒两眼,确定这家伙对自己还是一如往昔的冷酷态度,似乎也没有因为贝尔摩德的捅刀而怒而杀人后才继续说。 “其实我一直很尊敬琴酒,”马丁尼装模作样道,“Babysiter(婴儿保姆)有波本就够了,怎么能劳烦爱岗敬业的清道夫先生呢。当然这不是说波本比琴酒好的意思,也不是说我和波本更合得来的意思,更没有任何指桑骂槐的意思……” “闭嘴。”琴酒拿着手机的手蹦出了青筋。 琴酒喝止了马丁尼之后就不再搭理他,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对贝尔摩德说:“卡慕背叛了组织。” “凭证是?” “我!我!”马丁尼很上道的再次发言,“我和波本都是凭证,那家伙看到自己老哥就直接变成神经病,我现在怀疑他们FBI脑子都不正常,卡慕算一个,当时在场引爆炸弹的女人也是。” “这说不通。”贝尔摩德不受他插科打诨的影响,缓缓说,“卡慕报告他需要调查将亚弗戈蒙和 APTX4869性能融合的技术,你们的行动中没有任何一环是FBI不能代替进行的。如果他是作为卧底进的组织,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更何况——” 贝尔摩德停了下来,像是在挑选着措辞,长时间的停顿让琴酒选择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这是一种将本身可以三言两语结束的简短对话直接拉长的举措,马丁尼看着安安静静地手机,眼神暗了下来。 许久后,贝尔摩德才用与寻常无异的叹息语调说:“还记得吗,我的号码是你给他的,马丁尼。” 如果尤金是卧底,将入场券亲手递上的那个人又算什么呢? 终于说到正正题了,马丁尼抿了抿嘴,在沙发上盘腿靠在沙发背上。 他浑身放松,用余光瞥向琴酒,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就像早就知道这场对话的走向。 黑猫在马丁尼身边绕来绕去,很识趣的没有说任何话,但眼睛里冒出看好戏的光彩简直昭然若揭。 已经非常清楚了,即使是自诩并不擅长智斗全靠幸运点满制造巧合的马丁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贝尔摩德不是在问情况,按照她说的,她完全将尤金的所作所为调查了清楚,那么肯定的,这名成员叛逃的事情压根无需质疑。 这不是试探、不是收集情报、不是来询问任务的反馈。 这是一场清算。 ““心理学”技能能让我分析出琴酒现在大概的态度吗?”马丁尼问黑猫。 在心里提出要求后他又觉得这样的表述有些模糊,怕直接被黑猫驳回,于是将自己的打算解释得更清楚了一些,“比如他是偏向于总结出一套“马丁尼”早就是叛徒的立场,还是只是在配合贝尔摩德的行动?” “奈亚必须告诉您,这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分别的样子。”黑猫不明白,“不管是哪一种,按照之前留下的线索,您是叛徒这一点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 从某些角度讲,琴酒现在表现出来的特征比世界上任何机器的运算都要精密,被认定为叛徒的成员将会被清算,这甚至直接越过了之前马丁尼和他做下“约定”的优先级。 如果尤金的行为是作为FBI的他不能做的,只能代表他最根本的目的并不是他声称的那样,一定有一个同时瞒着FBI和组织两个阵营的真实目的,加上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稍微查一下就会发现参与其中的调查员数量还不少,这还是只是算上在组织那边明面上知道的数量。 “尤金·利奥波德是代表神秘学事务所的立场,利用了组织和FBI双方阵营来达到目的”——这是在这个状况下能得出的,可能性最大的猜测。 要命的是,提供联系方式的马丁尼恰好也是神秘学事务所的一员,逻辑线完全能连上。 马丁尼是叛徒,毋庸置疑。 黑猫凝视着在场的两个人,满怀期待地目送着自己的宿主一步步迈向死局。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若林春凉在丹特陈之后的所有任务基本都没有面临这样祸迫眉睫的困境。 根据不同前情创造出不同的选择,可以走的道路太多,也太顺了。 但马丁尼看上去并不焦急,甚至没有当初连夜赶去偷走工藤新一口袋里的那张纸条时候的急切。 “人类不是可以直接被贴上标签的存在,”他轻轻说,“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我接下来会找什么措辞……找什么谎言。” “好吧,好吧,”黑猫没有过多纠结马丁尼和它在判断上的迥异,干脆道,““心理学”做不到这一点。” 马丁尼:“……” 那你还多问一句浪费时间干什么。 琴酒没有催促他立刻做出回答,似乎也知道这张嘴里吐露出的话语里必定参杂着或真或假的谎言。看他的神情,马丁尼甚至会觉得他的审视中包含着对自己狡辩的期待。 不是期待他能推翻压在自己身上的证据,而是期待着他真正踏入捕猎夹的那一刻。 让他失望吧,让他失望的次数够多,程度越深,他就越不容易抱有那些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更加不可操控的可能性。 可那是不可能的,马丁尼摆着无辜的表情,冷静地思考着。 他能让当初差点就让自己翻车的波本变成统一战线的“伙伴”,那也能让琴酒和贝尔摩德就算怀疑自己也不能下手。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取舍。 “我无法否认这一点。” 马丁尼清了清嗓子,代表这场拉锯的正式开始。 “但我并不是他的担保人,让他加入组织是你首肯,琴酒考核过后的结果,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在神秘学事务所里的接触——事务所里调查员的关系比组织成员的关系还淡,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也不少,如果不是因为教授,我们绝对不会聚在一起。” “是吗。”这番话显然没有解决贝尔摩德提出的问题。 “好吧,看样子我必须坦白了,琴酒现在的神情太吓人啦,看久了不益于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他深深叹了口气,说。 “我承认,我是故意把尤金放进组织的。” -------------------- 第81章 == 马丁尼托着下巴, 一边看着面板上森鸥外的提示,一边开口。 “还记得当时你们要在日本建立一个新的实验室给雪莉使用的事情吗?我顺便查了一下实验者名单,看到了白朗蒂·利奥波德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有一个在神秘学事务所挂名的弟弟。” 贝尔摩德听出了这只是长篇大论的一个开头, 或许是没什么要紧的事, 居然也就耐心地听了下去。 “当然,我没有把他的哥哥快被咱们当小白鼠的事情告诉他啦, 我马丁尼也是对组织忠心耿耿的!”他见缝插针地表述了一番自己的立场, 见琴酒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 继续说,“所以在尤金联系上我,说他知道组织, 并且想要知道加入组织的方法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的身份,算起来也就比贝尔摩德你早十分钟不到哦。” “可在我们的立场下, 是你把自己认识的人推荐给了组织,并且丝毫没有提到他的可疑之处。”贝尔摩德的嗓音如音乐厅中缓缓流淌的大提琴声, “Sweet boy,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雪莉被白朗蒂带着叛逃,尤金借此机会加入组织, 看上去是这样没错啦。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声明两点——” 他像小孩数数一样竖起两根手指。 “一、那个时候组织里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取代雪莉的人,尤金在加入后,药物取得了阶段性进展。 “二、尤金·利奥波德是个神经病,我的意思是, 他是个病理学意义上的精神病。” 第一点可以说明他的加入带来了正向的反馈,至于第二点…… “您想说尤金是一个不受外部计划控制的个体吗?”黑猫逐渐品味到了马丁尼想传达的含义。 精神病人的行为举止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就这一点,见过他犯神经的琴酒也可以证实,他在面对自己兄弟时的态度完全不加掩饰,那是介于盟友和仇敌之间某个暧昧位置上的模糊定位。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不,那样做还不够。】 马丁尼认同了森鸥外的说法。 贝尔摩德和琴酒会一起花时间进行清算,而不是直接把有背叛嫌疑的他一枪崩掉,这本身就是很反常的事情。 两个人都不是优柔寡断爱听人用废话狡辩的性格,也从来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于是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不是想知道马丁尼清白与否,他们在判断马丁尼代表的另一个组织——神秘学事务所的立场。 如果组织确认事务所对他们有危害性,只是杀一个马丁尼,追杀一个尤金,两个叛徒的死亡远远不够。按照组织的作风,他们应该会清除掉所有不利的存在,包括事务所的所有调查员,也包括负责人若林春凉。 因为有丹特陈和伊塔库亚这样的存在,即使真的硬碰硬也没什么需要害怕的,但那不应该是现在。任务还没有完成,被黑猫搞出来的角色卡孤立情况和这个涉及到某种核心秘密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简而言之就是,先把人骗住,要打要杀等一切结束再说。 所以尤金在某些时候当然可以被掌控,马丁尼要让组织相信,尤金现在的行为是他自己不可控的结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唯一能掌控着他的最高负责人无关。 若林春凉不是敌人。 黑猫:“您……您这是在造谣……” “哦,那你让尤金来骂我啊。” 黑猫:“……”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其实还有第三点可以说:在大家都知晓尤金FBI兼CIA双重身份的前提下,他通过了琴酒的测验。】 黑猫:“……” 甩锅是吗? 马丁尼当然立刻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添上了,效果颇好,原本还在忖度着前言的琴酒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这倒是像你会说的话,马丁尼。”贝尔摩德忍着笑。 马丁尼嘿嘿一笑,接着说:“必须说明的是,在我的情报中,在水族馆的事情之前,若林教授并没有下达任何指令。退一步讲,如果他的行动是收到教授的指挥,他不会那样不稳定。” 他刻意抛出的线头被琴酒捕捉到了:“水族馆的事情前?” 见他咬饵,马丁尼在心里松了口气:“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若林教授判断尤金想找的东西牵扯到了神秘学,呃,是不好的那一面。” 贝尔摩德立刻接话:“他想先拿到那个箱子?” “教授想确定那个箱子的危险性。”马丁尼换上了无比正经的态度,绿色的眼里带着光,“神秘学牵扯的范围太广了,我们至今不知道世界上存在多少古老的位置,又会将人类引向何处。我认为教授的考虑是正确的,鉴于之前的事情——” 话题戛然而止,马丁尼相信琴酒懂这什么意思。 “自己”身上出现的所有异常都是从那个箱子被打开之后开始的,这会成为藏在肉里的刺,即使平时完全感觉不到,只要稍微牵扯,肌肉传来的同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它的存在。 兜兜转转一个圈,贝尔摩德又问回了最初的问题:“你还是没有说明,什么叫你是故意把卡慕……把尤金放进组织的。” 真难缠啊,该说不愧是贝尔摩德吗,都绕了这么远了还能直接一个闪回把话题拉到对他不利的地方。 这次不需要森鸥外的指导。 “因为他很可怜。”马丁尼意有所指说,“一直和自己搭档的人突然性情大变,他给到我的理由是要用自己的方法让离开自己的人懂得这种背叛意味着什么,贝尔摩德,你说马丁尼怎么能拒绝这样的要求呢。” “……”你和他盘逻辑,他和你谈感情。 贝尔摩德沉默了,指向性过强的话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和这种关系几乎完全相同的一对曾经的搭档。而电话这头的另一位当事人缄默不言,任凭这股沉默逐渐发酵。 最后,琴酒挂掉了电话,他盯着马丁尼看了好一阵子,冰冷的空气沉凝下来。然后他缓缓起身,风衣裹住周身的气息,那双眼睛完全陷入帽檐下的黑影里,只有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还凝固着。 马丁尼没心没肺地仰着头,朝他露出无辜的表情,却被琴酒弯下腰伸出的大手盖住了。 他几乎挡住了马丁尼的整张脸,扣住脸的力道并不重,源于身体本能的有条不紊和灵魂迸发出的复杂感情交汇到一起,最终只变成一句冷冰冰的话。 “别拿那么做作的眼神看我,小骗子。” 马丁尼笑起来,有种诡计得逞的自得。黑猫不能理解他现在的肆无忌惮,急促问:“您疯啦!还刺激他!” “原来被抛下真的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马丁尼心底的声音轻得像在叹息,“尤其是当他们找到“原来这可以是一场误会”的说法当作借口的时候。” 黑猫没有继续回话,它知道此刻的马丁尼并不需要回应。 它只是明白了一点,角色卡分开之后,被分裂的东西终于逐渐露出了他们原本的特征。 为了任务,每一张角色卡都在说谎,可只有马丁尼的身份是欺诈师,正如同角色书评价的那样——你觉得和解的拥抱代表信任。 他却只想咬上你的脖颈。 …… 波本离开安全屋之后找到自己的联络员,从他手里拿到了让公安那边调查的情报。 他有些在意那个在水族馆里见到的,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动的FBI。 除开立场,她实在是太像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 但那个人现在还躺在连排的公墓里,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去送上鲜花。去年诸伏景光去扫墓后告诉他,就算没有他们几个,老师的墓碑定期都会有以前的学生去打扫,羽多野奈绪就像她生前一样,冰冷又干净。 那场爆炸无疑是那个可疑的FBI引发的,在那之前,她点破了自己的身份,还提到了景光,最后推开了自己,留下的一句话是“自己小心”。 波本想知道那是谁。 从赤井秀一入手,顺着监控追查到出入境人员,再对比公安多年来统计的FBI资料库,莉莉·特莉萨的名字出现在名单里。 是一个和羽多野奈绪八杆子打不到的美国人,一直活跃在欧洲那边,这次是第一次来日本。 同样奇怪的一点,在这次任务之前,她和赤井秀一没有任何接触,各自都有自己所属的团队。 波本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也告诉诸伏景光,但按照自己好友的性格,很可能会被彻底牵扯到这件事里——对于一个在组织这边假死的叛徒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则消息弹了出来,是新闻提示。 “拍卖会……照常进行?”波本在看到新闻的瞬间就想要联系联络员确定上面的意思,但在这之前,电话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通了电话。 “降谷君?” 波本的瞳孔紧缩,有些不可置信:“莉莉·特莉萨?” “看来你已经调查过我了。”电话那头的女人说,“我看了你发给教授的短信,不用担心拍卖会的事情,基德发出了预告,铃木财阀和警方共同决定继续拍卖。我找你是为了另外的事情。” 令波本心里一跳的是另外一件事:“看了短信……你也是神秘学事务所的调查员?!” “没错,”对方干脆承认了,“我来日本也是因为教授,不过这倒给了我一个惊喜,原本以为再也不会和你见面了。” “……” 莉莉点到即止,接着说:“一个警告,降谷君。建议你不要去拍卖会,所有的调查员都会出现在那里,我们比你想象的要更危险。” “你是专程来阻止我的?” “我行我素的降谷零,我当然知道有些特质是时间改变不了的。”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生僻的笑意,“如果有了自己无法解决的意外,呼唤我的名字。” “呼唤我的名字,我会来救你。” 第82章 == 这场拍卖会比起之前丹特陈参加过的那一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地点不再是上次寸土寸金的豪华地带, 似乎是处于多方面考量,场地定在了一个诺大的湖泊中央小岛的场馆中。 这里是铃木财团旗下打造的别墅群中最高档的那类,和其他片区的独栋别墅被中心湖隔开, 进出都需要乘坐临时码头的游艇。 据说他们本来打算将地点定在海上,豪华游轮能有效阻止人员的进出——这一举措是为了防谁简直不言而喻。 但警方也提出, 在海里同样不适于他们展开追捕, 限制某个怪盗的同时也会限制他们的行为。 于是,这场拍卖会罕见的没有成为各类权贵彰显自己财力的名利场, 遗忘的什么阿斯顿马丁或是捷豹都没了用武之地。 穿着豪华礼服和Zegna西装的女士先生屈尊降贵登上仅仅保留基本功能的游艇, 涡轮发动机驱使着船体驶向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会馆, 荡起的水花像是某位女士的裙摆,在中心湖面缓缓铺开。 中石惠有些难受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他刚结束表演赛, 在那之后还穿着汗津津的网球服接受记者的采访。这是他在退役之后第一次以正式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长`枪短.炮和镁光灯不断往前怼,记者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 善良点的会问他为什么退役, 还会参加其他的表演赛吗。 不善良的则是直接抨击他退役的理由是否与铃木园子有关,他和这位财阀的小姐一直关系匪浅, 一个被包养的运动员不想努力的故事在记者口中简直栩栩如生。 中石惠觉得这篇报道要是被京极真看到, 他和记者总要先死一个。 打发完了记者,他又被助手拖去飞速洗澡换衣服整理仪容仪表, 还无法拒绝,他今晚必须去那场拍卖会,就算剧烈运动和言语交锋已经让他有些疲惫。 海风没能吹开他被发胶固定住的头发,萎靡不振的青年被这身挺立的西装维持住了人模狗样的基本仪态, 接着,他听到了直播间里自己那位唯一的观众说出的第一句话。 【你还差得远呢:外旋发球可以击打求的内上侧。】 中石惠愣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很快他想起来,在今天表演赛的4Ace(一局内对手完全没碰到球)的时候,自己好像是找黑猫随便骰了几个技能出来。 成功率极高,少有的几次低级失败完全可以理解为表演赛的节目效果。 他回忆着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外旋发球其实就是kick serve,因为球在落地后依旧保持旋转,所以会往一些奇怪的地方回弹,如果按照这位观众说的击打内上侧……估计球会直接往对面选手脸上跳。 问题在于…… “考虑到网球拍的重量,和人体手腕的承受能力,要做到这一点不是那么简单,击打外上侧已经是球拍不离手的极限了。”他突然想到什么,“你是左撇子?” 只有左撇子能比惯用右手的选手更轻易做到这一点。 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轻易,球接触到地面马上跳开才是常理,保持旋转骑人脸这种技术还是有点太……玄学了。 得看运气。 【你还差得远呢:零式削球可以不回弹的。】 “……”中石惠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摆烂还能有独家观众了,这人根本不是来看他做任务的,他压根就是等着看自己打球的! 回味了一番零式削球是个什么东西,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了一下,他猜:“接发球放短……?” “不回弹已经完全不尊重科学了,考虑一下牛顿,还是让球弹一弹吧。” 黑猫晃着胡须:“科学,什么科学?您当着我的面在说些什么胡话呢?” 中石惠:“……” 行吧,最不科学的东西就蹲在他面前呢。 这种猜谜式网球技术探讨以游艇靠岸而告终,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一开始中石惠还觉得对方应该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天才网球选手,还是个左撇子,结果越听到后面越离谱。 这不是在打球,是在施展魔法。 还是说其实那边也是一个被神秘侵略的世界,这些程度的网球只是他们的日常而已……? 中石惠不懂,中石惠大受震撼。 招待员立刻认出了中石惠,引他进入到会场内。 今天的慈善拍卖显然要正规不少,类似于歌剧厅的布局,除去被红色幕布遮挡住的舞台外,所有位置都以一定的间距成列在舞台下方,因为穹顶够高,还设立了少部分更舒适豪华的二层观望台。 铃木园子就在二楼。 她举着有金色手拿架的小型望远镜,正在白色围栏边上看着下面逐渐热闹起来的人群,远处的墙面高悬着吊钟,钟摆一下一下代表着拍卖会即将开始。 京极真站在她身边,被兴致盎然的铃木园子也拉着一起欣赏起这个会场。 “设计师直接把里面三层楼全部拆掉了,当初本来还提出要不要改造一个有顶窗的屋顶,但是感觉不太安全就将方案放弃掉了。天窗多好啊,今天的夜色这么好,说不定能直接看到星星诶!” 她感叹着人工打造的建筑的美丽,而京极真无奈的应和着,口中说着“是啊,很漂亮”,眼神却一直盯着铃木园子,这个大小姐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中石惠:“……” 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秉持着“我不是来打扰你们的,也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核心思想,他极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朝两人打了个招呼。 铃木园子惊呼:“阿惠?是阿惠吧?怎么今天这么像个活人!” “……你想把我当成死人也可以。”中石惠毫无形象的瘫在红色丝绒沙发上,仰着头呼吸的模样像是马上就要咽气的死鱼。 “你要的箱子大概在第十五个左右的顺序拍卖,不过,”铃木园子放下望远镜,双眼放光,“基德大人说要拿到他的胜利品,我猜就是“蔷薇之心”,就在箱子前面。基德大人当然不可能失手啦,所以拍卖会或许不能照常进行哦!” 见中石惠完全没反应,铃木园子上前在他眼前挥挥手:“你怎么完全没反应?那可是掌握着华丽偷盗技术的基德大人诶,他的魅力无人可挡!给点反应,快快快!” “呃,我在思考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位怪盗,还是在给京极真先生上buff……你要不回头看看?” 铃木园子瞬间安静了,把中石惠挤到一边坐上沙发,拍拍身边的空位:“阿真,坐这里,这里!” 只能说,京极真脸这么黑,拳头这么硬,一拳下去基德可能会哭很久吧…… 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小情侣身上撇开,中石惠被迫保持了坐姿的端正,他撑着下巴向下看,运动员姣好的动态视力让他能够将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见了跟在某个黑帽银发背影身后的正装马丁尼,马丁尼正在和身旁的波本说些什么,被后者黑着脸扣住后颈往前拽,一头散乱的金发在灯光下如金子般闪耀。 靠近过道的位置坐着丹特陈,他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用白马探和白朗蒂来隔开人群,垂着头像是在发呆,中石惠在四周扫了一圈,没有找到尤金的身影。 同样的,莉莉·特莉萨也没有出现在现场,又或是披上了伪装。 除开这些人,中石惠居然还看见了工藤新一,他坐在一个身着茶色西装,戴着黑边眼镜的青年身边,青年似乎一直挂着微笑,眼睛眯起看不清瞳孔。 中石惠兴致缺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视线——那股视线像是有重量般实实地压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舞台前面,胸前别着熠熠发光的胸针,是如液体金属般蜿蜒的触腕设计。 男人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不清是友善还是嘲笑。 中石惠“认识”这个人,他是永井昌宏。 …… 拍卖会进行得无比顺利,可以说是顺利得让人有些不安。 在介绍到那颗名为“蔷薇之心”的宝石时,连拍卖师都有些卡壳,生怕突然从哪里就蹿出来一个白色披风的怪盗。 但直到木槌重重敲上台面,宝石的最终归属已经确定后,四周也没有任何异动。 拍卖师松了口气,连忙让助手将这件藏品推下去,一个被边缘缝制着精美蕾丝的丝绒黑布盖住的东西被推了上来。 拍卖师戴着白手套的手搭在黑布上,微笑着缓缓揭开了那块仅仅是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艺术黑布。 “这是一件具有一定历史底蕴的神秘藏品,经过考察,制作它的材料属于古埃及新王国时期第十八王朝,正是被大家所熟知的图坦卡蒙法老的时代,但却没有受到太多时间的侵蚀。我们相信这与保存它的方式,以及它独特的材质有关。” 箱子的全貌展露了出来。 全场一片安静。 这股沉默却并不是因为被拍卖师鼓吹得天花乱坠的箱子多么富有吸引力,恰好相反——它实在是太普通了,仅从肉眼观察,甚至不如用来盖着它的那块布值钱。 注视着箱子的马丁尼从看见它的一瞬间浑身就变得僵硬,这像是一种身体的本能反应。 斑驳的箱子严丝合缝,合拢的地方完全没有间隙。但他却产生了一种这东西正在缓缓打开的错觉。 腐朽而作呕的气味,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黑暗,令人可增的长笛声,有什么活物正在本应空无一物的箱子里笨拙地跳着荒谬的舞蹈。 箱子在呼吸。 “提供箱子的卖家十分贴心地将价格定到了符合我们慈善主题的程度,仅需三千美元!”拍卖师调整了一下箱子的位置,让它能完全暴露在灯光下,或许是实在不知道要如何用语言给这个朴素的箱子增值了,拍卖师干脆地摊开手,“那么,大家可以开始竞价了!” “三千美元!”有人举牌。 前面的卖品都被抬到了一定的价格,如果想要在这场拍卖会中用最小的价格收获慈善的美名,这个便宜的箱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拥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一个,他们心照不宣地压低着加价额度。 “五千美元!” “八千!” “一万!” 拍卖师并没有继续用话术来刺激客人的出价,说实话,能把这东西卖出去就不错了。 “三十万。”一个声音从离舞台最远的边缘位置传来。 淡淡的,很平静的声音,从拍卖会开始起一直保持着缄默,直到此刻才突然为这个破箱子将价格翻了三十倍! 不少人将视线向那人投去,那个年轻人在这片环境中格外突出,他并没有穿正装,头上戴着棕色八角帽,白色翻领衬衫和黑色防风大衣,柔软的绸制衬衣领口上是一张缺乏生气的精致面容。 “教授居然来了……”马丁尼喃喃着。 波本收回视线:“你觉得他不回来?” “可以来,但没那个必要,毕竟我们——” “四十万。”一声抬价中断了马丁尼的话。 坐在第一排的永井昌宏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举起了他的牌子。 他怎么还没被抓?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接着马丁尼就想起来了,知道这个男人干了些什么事情的除了角色卡外,就只剩下琴酒。 角色卡忙着任务,早就把他抛之脑后了,而琴酒自然不会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说不定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还见过这么一个人。 事实上也是如此,此刻琴酒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场弥漫起硝烟的拉锯,马丁尼甚至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些无聊的味道。 在马丁尼估算着自己的钱包,以及先把波本和琴酒的存款先算进去最多能报出多高的价格的时候,二楼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一百万。” 报价结束后,同样从二楼传出的女生炸开:“住口啊阿惠,你根本不懂拍卖!” 拍卖师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而永井昌宏还在加价:“一百二十万。” 若林春凉:“一百三十万。” 波本:“……神秘学事务所有这么赚钱吗?” 价格飙到一百万之后拍卖师就有些傻眼了,这可是美元。在鉴定下,这个箱子的确是不怎么值钱的,花一百多万买这么一个箱子回去干什么? 做慈善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我出——零!” 会场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鸽子的扑腾声在黑暗中尤其明显,一束聚光灯骤然点亮,灯光的焦点会聚在会场顶部的某处。 白色披风,高礼帽的怪盗带着他独有的神秘微笑,终于出现在大众面前。 沉寂了片刻的会场爆发出各异的喧哗,隐藏在人群里的警察立刻掏出对讲机,确定了目标后开始寻求支援。 悬吊着挂绳,基德荡到了舞台上,白色的披风翻转出利落的弧度,拍卖师紧张地后退两步,忙不迭跑出了舞台。 基德的目光和丹特陈在某一时刻短暂的交汇了片刻,他拿起箱子。空箱子的重量很轻,基德不清楚为什么丹特陈特意委托他一定要拿到它,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个曾经诅咒过自己的巫师合作了。 拯救世界的感觉并不坏。 就在他准备按照原定的路线撤退时,会场里所有能进出的通道全部重重关上了,聚光灯再次熄灭,地面震颤,会场外部传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像是缓缓合上的棺材。 巨鼓的不规则敲打与长笛的尖啸传至每个人耳朵里,明明是一片黑暗,但视觉神经系统却传递给大脑一个相同的画面。 盲目,喑哑,又痴愚的舞蹈。 所闻所见立刻使在场的人陷入足以被扭曲心智的的混乱,被选中的人却维持着理智,不止有那些角色卡,还包括了和角色卡一起出现在拍卖会中的“协助者”。 永井昌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看来人都到齐了。” 他的声线一转,变成了另外一个无比耳熟的嗓音。听出那个嗓音的几个人立刻转头看向自己身旁本应该是黑猫的位置,却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用着奈亚音调,却比黑猫要更加具有某种充沛感情的嗓音从永井昌宏的口中徐徐传出—— “那我们就开始最终的游戏吧。” 第83章 == 当光线重新回归这个世界, 黑暗被驱散,夺回视野的瞬间,若林春凉的眼前出现了类似丹特陈曾经见过的, 铺天盖地的虚妄光斑。 那仅仅是刹那,眨眼后, 光斑消失,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巴洛克风格的空旷房间里。 金色和银色的贵重材料构筑出艳丽豪华的陈设,天花板雕刻着整幅壁画, 仔细看的话能看出隐约有中世纪名画的影子。 黑猫正蔫哒哒地趴在他脚边。 “这……” “奈亚不知道, 不管奈亚的事。”黑猫虚弱地仰起头, “那位大人已经不信任奈亚了,这种有趣的事情完全没有告诉奈亚,呜——奈亚明明是最忠诚的系统小助手。” 它陷入了重重的自我怀疑中, 看起来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 “你的功能依旧完好吧?”若林春凉问。 “……您根本没有心,您的朋友奈亚已经沮丧又绝望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在关心奈亚是否能给您带来帮助呢!好吧, 奈亚的功能依旧能够照常使用!” 若林春凉着实没搞懂这只黑猫在埋怨些什么,一定要划分势力范围的话, 它当然是被分到敌对的阵营, 它连这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有一种可能,永井昌宏……那应该不是永井本人, 为了方便还是就叫他永井吧。他在回收那个箱子,但是每次加价都会被中石惠抬高,他或许在竞拍价格上能压过你,但绝对压不过有铃木园子支持的中石惠。加上基德的出现, 他百分百拿不到那个箱子,这才开启了“游戏”。】 “所以说, 其实所谓的游戏只是一个兜底的手段?”若林春凉思考了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能证明永井本人在这场游戏里也不存在百分百的优势,不然他没必要通过竞拍的行事多此一举。”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按照我们预先的假设,所有调查员都到了现场这一点不会出错,但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箱子的归属权在你这里,多对一的立场是不符合“游戏”设定的,除非双方实力天然悬殊。】 黑猫当场表演了一个仰卧起坐:“什么!您什么时候和其他角色卡达成共识了?!” 这种废话当然被正在分析的两个人一同忽略了。 手机没有信号,房门被锁上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似乎是卧室。除了占了一半面积的大床外还有正对着门的长条沙发,同样是巴洛克风格那类豪华的款式,精美雕花上镶嵌着大小错落的宝钻。墙上挂着吊钟,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若林春凉记得拍卖会开始的时间是九点半,所以现在要么是已经到了第二天,要么就是这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并不共通。 “我要使用“侦查”。” 黑猫苦兮兮地照做了,一个成功的“侦查”将房间隐藏的秘密袒露在若林春凉面前。 “房间的风格使人眼花缭乱,但细心的您并没有被表象迷惑。您仔细观察着天花板上的《朱迪斯砍下荷罗孚尼的头颅》,这幅由阿特米西亚·真蒂莱斯基绘制的名画中,入侵者荷罗孚尼被朱迪斯和她的女仆按压在床上,并用宝剑割开了他的喉咙。 “但在原画里,朱迪斯反抗着两人而伸出的手臂却死死的扣住了身下染着血液的床单。您立刻意识到,他在藏匿着什么,这幅画或许正在向您传递着某种消息。 “于是您打算继续侦查这个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 若林春凉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手下是华丽被料柔软的触感,他翻身上床,开始摸索起床面。 在靠近枕头的地方,他摸到了一个触感截然不同的硬物。 拆开床单,一把与《朱迪斯砍下荷罗孚尼的头颅》那幅画里一模一样的长剑出现在若林春凉面前。 在长剑旁还有一个灰色的信封,里面装着金色细箔的礼卡,上面规整地印着几行字: 【尊敬的买家,您好,为了您更好的拍卖体验,请仔细阅读本场拍卖会的规则。】 【拍卖规则:】 【(1)买家将会拥有等同于自己价值的初始资金,每个白天都会进行拍卖,除去那些价值不菲的藏品外,拍卖品还包括了买家们必备的生存物资,以及最重要的——离开这里的名额。】 【(2)资金不够的人也可以将自己放到拍卖台上,卖掉自己的买家必须听从主人的一切指令,当然,将自己卖掉的买家随时可以使用拍卖的起拍价买回自己的自由。】 【(3)当夜晚降临,音乐响起,所有买家都会受到来自图坦卡蒙法老的诅咒,只要参与杀害其他人类的行动就能免除诅咒。】 【*请注意,只有在夜间才能攻击他人。音乐再次响起的瞬间代表夜晚的结束,请停止一切暴力行为,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祝大家都能买到自己心仪的藏品。】 卡片背后印着另外一行数字:1000000 $。 一百万美元,这应该就是规则里说的等同于自己价值的初始资金了。 “您还真值钱。”黑猫蹿上了床,扫了眼卡片的内容,又开始抑郁了起来,“这么好玩的游戏,奈亚居然完全不知情,这实在是太令猫难过了。” 若林春凉将那柄长剑和卡片一起放进了床边收纳的柜子里,若无其事问:“没有参照物对比,你怎么知道我值钱的?因为其他人的价格比这个要低?” “那当然——”黑猫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扼住了喉咙,换很的毛发都耸立起来,“那当然不知道啦!不要想从奈亚这里套话!这是不允许的!”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所以你现在拥有可以算是高价的初始资金,并且黑猫依旧保持着所有角色卡的同步,它没有和角色卡一样被强行隔开。】 黑猫:“呜嗷嗷嗷嗷!不许再霸凌奈亚了!不许!” 它的抗议一如既往的被忽略了。 “如果只有角色卡参与,拍卖会只会走向所有的资金都汇聚于一处,用于买走箱子和离开这里这一个结果。”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所以还有其他人的参与,那些不受角色卡控制的人。】 比如琴酒、比如工藤新一、比如波本、还有可能被卷入的其他人。 就在此刻,和之前在拍卖会会场里听到的那股声音相似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令人反感而作呕的音乐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它牢牢地霸占了所有的心神,在这样的声音下,若林春凉无法听到其他任何声响。 音乐结束后,吊钟的时间指向九点半整,“咔嚓”一声,锁着的房门开了。 房间外是铺着厚软地毯的走廊,走廊两边的墙上标记着直往某个方向的白色箭头,这些错落的箭头讲各个房间隔开,房门外贴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表格,像毕业纪念册那样密密麻麻地贴着数十张证件照。 能认出来的人有若林春凉、马丁尼、丹特陈、白朗蒂、中石惠、工藤新一、琴酒、波本、白马探、京极真、永井昌宏、基德……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都是陌生人。 想也知道伪装后的尤金、赤井秀一、以及莉莉·特莉萨也应该在其中。 若林春凉没有在同样探出头观察四周的人中看见熟悉的面孔,这些人中惊魂未定的占绝大多数,互相打量着彼此,看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没从之前的理智蒸发中回过神来。 第一个发出慌乱尖叫的是一位年轻男性。 他连滚带爬远离了自己的房门口,在他身后,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正举着斧子挥舞向身旁的女士。那名女士吓坏了,慌不迭跟着逃窜的青年一起乱跑,现场立刻乱做了一团。有穿过走廊逃避攻击的,还有立刻躲闪进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的。 游戏开始了,却是以这种方式。 若林春凉立刻朝箭头指向的方向冲去,走廊的尽头有两部电梯,电梯旁则是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安全出口。没多少思索,他避开了冲进电梯的人群,快步蹿入安全通道中。 “看来您应该带上武器的。”黑猫评价说,“瞧,那个拿斧子的人类很懂游戏嘛!” 从恢复视觉到音乐响起只有十分钟不到,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那张卡片和武器的人应该不多,更别说在看了拍卖会规则后立刻接受这件荒谬的游戏,并且理解规则的意思了。 还有让若林春凉有些在意的一点,听过之前在会场里那段音乐的人……精神可多少都有些不太正常了,至少在短时间应该是这样。 若林春凉所在的楼层是五楼,他一边顺着楼梯向下走,安全通道里还有不少人,好在他们看起来并没有表露出攻击的意图,直到在经过三楼的时候。 “若林春凉。”低沉的声音叫住他,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抵着自己额头的冰冷枪口。 安全通道里的光线便昏暗,很多人并没有看清突然有动作的男人拿出了什么,但他浑身上下渗透出的冰冷杀气还是使他们尖叫着向楼下逃。 若林春凉平静地看着他,这似乎还是他第二次以神秘学教授的身份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完全区别于马丁尼,琴酒的眼神简直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微不足道的尸体。 用来威胁自己抢并不是琴酒一直使用的伯莱`塔M.92F,或是伯莱.塔M9.34,若林春凉有理由怀疑这是和规则卡片一起出现的武器。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若林春凉问。 当他以为琴酒会质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或是按照游戏规则,单纯地在开枪之前“礼节性问好”的时候,琴酒开口了。 “带我去找马丁尼。” “……他为什么会觉得您知道马丁尼的位置啊。”黑猫一边避开人群的踩踏,一边小声吐槽,“有这功夫顺着箭头去找人不就好了吗!” “马丁尼不一定会愿意重新和他汇合。”若林春凉在心里回答道,“规则加重了每个人的危险性,如果让马丁尼选,波本才是更合适的搭档。” “哦哦哦,所以他这是在——”黑猫思索了半晌,才终于选出一个最合适的说法,“把你当引诱狗狗的骨头?” 若林春凉:“……” “现在开枪并不划算。”若林春凉没有表态,用陈述的语气说,“除非你想赌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琴酒:“哦?” “音乐响起代表夜晚开始或是夜晚结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现在是早上。当夜晚结束,一切暴力行为都是禁止的。” 黑猫愣了一下,开始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房间、走廊、以及安全通道完全没有窗户,唯一的照明是灯光,所以在确定第一场拍卖会开始前,所有人都没办法得知这是白天还是晚上。 而上锁的房门在音乐响起后打开了,这代表着一种“放行”,由于之前的拍卖会是在夜晚进行的,很多人会下意识认为这还是在允许展开杀戮的夜晚。 万一不是呢,万一现在是即将举行拍卖会的白天呢。 这是一个陷阱! “虽然还不清楚违反规定会有怎样的惩罚,你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并不建议你那么做。”若林春凉浅笑着说。 第84章 == 走出安全通道后, 顺着墙上的箭头,若林春凉和琴酒来到了大厅。 这里更像是丹特陈参加的那场拍卖会的场地,除了占据大厅一角的舞台外, 其余地方都空了出来,在正规的拍卖会里, 空地的功能应该是舞池, 或是摆放着香槟塔供人交际的地方。 而现在这里却像是地震后的避难所。 在慌乱中保持着基本礼仪已经是绝大多数人能做到的最好,更多的人的现状是, 不可名状的现象使他们的精神岌岌可危,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遭攻击。 疼痛会唤醒一部分理智, 而能思考之后就会发现,现状比之前还要糟糕。 若林春凉环视了一圈,在边缘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了工藤新一, 以及站在他靠前的位置,替他挡下大部分视线的眯眯眼男人。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那是赤井秀一。】 若林春凉收回眼神,不确定琴酒能否认出他, 好在现在的工藤新一是小孩模样,不然存在一定几率能被琴酒认出来。 刚这样想着, 一个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若林教授!” 一转身, 若林春凉就看到了一个让他陷入沉默的青年。 未缩水的“工藤新一”正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他小跑过来。 他能体谅这里熟人太多,想要不被戒备的靠近, 选择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又与自己有牵连人的身份是完全合理的行为。 但你选谁不好,这么就选了这么一个身份啊,基德! 还不能确认琴酒有没有认出来, 但现在至少他不会轻易动手若林春凉觉得自己有必要稍微提醒一下他。 “怎么想找人的最后都来找上了我呢?”若林春凉笑笑说,“我还没有看见丹特陈。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很抱歉让你也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中。” 基德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明白了若林春凉已经看破了自己身份这件事:“这个拍卖会……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他也拿到那张卡片了。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这是一件有计划且蓄意已久的事情,毋庸置疑。” “走廊上攻击别人的人都死了,门口贴着的照片灰了一大片,有人尝试告诉那些攻击者住手,但他们似乎完全听不进去,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再等等,现在能印证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当头顶的灯光熄灭后,聚光灯聚焦到了舞台,喧哗的大厅安静下来。 幕布后传来了清嗓子的声音,完全属于机械合成,没有任何感情与音调,仅仅为了陈述。 “欢迎各位来到拍卖会。相信各位买家已经对拍卖会的规则有一定了解,在此就不再多做赘述,让我们直接开始第一天的拍卖吧——” 红色幕布缓缓拉开,一个无法用语言来具体描述的东西出现在舞台上。 那应该是某种节肢生物,黏腻的灰绿色头胸呈不规则的椭形,随机分布着数十双眼睛,每一次眨眼都牵连起拉扯的液体细线。头胸连接着六对细长的肢体,在第一节 的时候还是坚实的甲壳状,像是用来竖立起整个躯干,二三节则变成了柔软肥大的触手,几乎占据了整个舞台。 它和那股机械音完全不匹配,更像是沉默着伫立在这里维护秩序的见证着。 在看见它的瞬间,黑猫发出了警告。 “您亲眼目睹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产物,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它存在的虚无,那是付出了无数生命的代价才能记录在图书馆藏书里被人看见的奇迹。 “在这个瞬间,你听到了某种吱吱咔咔的声音,很快您反应过来,那是牙齿打颤碰撞到一起的声响。 “眼前生物的躯体是如此可憎,它完全没有动作,在你的眼中却像波浪般起伏,就像无数条死鱼的腮并排放在一起,随着而来的就是类似死鱼的腥臭气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发出的声响,那是仁慈的人类的语言。可尽管如此,试图理解这一幕的您依旧收到了很大的打击。” “那么,神秘学教授若林春凉,现在将进行一次理智检定,成功随机扣除1-5的理智,失败随机扣除5-10的理智。” “34” 【理智检定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45/80】 理智值小于了50,从一开始就有的系统自动保护功能开启。 若林春凉:“……” 这种看不见人脸,只能看见马赛克和上面文字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而不仅是他,估计在场看见这东西的所有人都被强行过了一次理智检定。 若林春凉转头看向身边的琴酒,他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恍惚】,接着便是【不耐烦】。 看来这位先生问题什么问题。 比他问题要严重的则是基德,他脸上的【怀疑人生】和【……】交替着出现,根本看不明白这是理智蒸发到一定程度后的混乱,还是单纯的无语。 也是在这个众人都躁动不安的时候,远处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接着就是什么东西陆续倒地的声响。 在人群里突兀的空出了一个圈,圈里站着三个【茫然】的人,个子比较矮的那个正虚虚捂着身旁茶色波浪卷发的青年,而体格最健硕的那一位则单纯地站在原地。 就算看不见脸,若林春凉也能肯定,拥有这样体格的人只会是白朗蒂。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失去理智的人想要攻击身边的人,恰好那人是挡着白马探实现的丹特陈,先不提是否对他造成了伤害引发的违背规则,只是碰到他就够致命了。】 若林春凉:“这种被动的攻击似乎没有被算在违规里,基德说他看见攻击别人的人都死了,现在躺了一地,但丹特陈还好好的。只不过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触发规则三。” 规则三,只要参与杀害其他人类的行动就能免除诅咒。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应该触发了,如果他没有违背规则,那么丹特陈和星之彩应该是被分开看待的。而丹特陈是星之彩能展开反击的宿主,换个角度的话,他就是星之彩觅食的陷阱。】 不过这些都只能等度过一个夜晚之后才能知道了,仅看现在,丹特陈还知道挡着白马探,应该没什么问题。 若林春凉关心的是另外一点:“白朗蒂他脑子还好吧?” 他要是也发疯的话,说不定能瞬间干翻一群人之后才被规则制裁。 “放心啦,他脑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白朗蒂的脑子根本不允许他试图理解……紧急智障!智障是无所畏惧的!”黑猫无所谓说。 若林春凉:“……” 舞台下因为失去理智而狂躁攻击的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而舞台上的生物再一次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第一件拍卖品——三天的食物与水。起拍价,10美元。”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叫价:“10美元!” “20美元!”有卖家立刻追价。 即使进行了三四轮叫价后,价格依旧维持在200美元以下,和这群卖家在慈善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态度截然不同。 看得出来,以自身价值定价拿到的初始资金都不多。 若林春凉没有跟着要价,他安静地等着一个接近上限的数字,100w的充裕至少能保证他在这里的基础生存。 不过这也证明食物和水并非在这场游戏里最重要的东西,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它价格是一定要高于买家中资金最高的那一个的。不然规则二的作用就会被削弱。 需要通过买卖自己来换取资金,再加上被卖掉的人必须听从买家的一切指令——怎么看这都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价格逐渐升到了三千美元,这个时候进行竞价的人已经不多了。 除了有些人还没弄清楚规则外,若林春凉猜他们还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在他打算开始跟拍的时候,有人喊出了更高的价格。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琴酒的眼神却瞬间锐利了起来,向声音那边走去。 看来他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 最终食物和水以一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名女性。在一众视线中,她的脸上写着【勉强】,彰显魅力的轻薄礼服无法遮挡那些不善的目光。她无助极了,肩膀都在颤抖。 “第二件拍卖品——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的门锁,起拍价格,50000美元。”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看来房门并不能上锁。】 “不仅如此,价格的梯度明显增高了。”若林春凉一边思考一边说,“这是在刺激消费,尤其是购入了食物和水的买家。” 今晚可能还好,那些维持着理智的上流财阀不会那么快地让自己被暴利驱使,但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理性蒸发的买家。 以及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装了的狠人。 晚上不禁止暴力,食物与水的主人是一个身体素质远不如自己的女人。 或许是想到这一点,女人脸上的【勉强】几乎是立刻转为了【恐惧】。 门锁的竞拍要比食物更佳顺畅,价格从五万升高到二十万,在那之后就没人再出价了。 在确定价格的倒计时快要结束的时候,若林春凉才缓缓说:“二十一万。” “二十二万。”有人咬着牙跟价。 若林春凉:“二十三万。” “……二十四万。” 若林春凉:“二十五。” “三十!”喊出这个价格的男人喘着气,冷汗直流,强撑着说,“我出三十万!” 若林春凉没有在跟价,就在男人脸上的【狂喜】出现的刹那,舞台上的触手突然动了。仅仅是发生在一秒内的事情,那个男人脸上的【狂喜】永远地凝固在了面容上,他被触手拖着拽离了原地,卷进巨大的触手群中,消失不见了。 “不能报出高于自己资金的价格。”机械音的声音重重压在每个人心头。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剩下触手搅动的咕噜声。死亡和绝望的气息不加掩饰地散开。 若林春凉打破了这份沉寂,缓缓说:“我的价格仍然是二十五万,可以继续竞拍吗?” “可以。” 不过这次没人再和他竞价,这个门锁以二十五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若林春凉。 “第三件拍卖品——可以立刻离开这里的资格。起拍价格,1000000万美元。” 只是听到价格后若林春凉立刻动了起来,他径直跑向之前购入了食物的女人,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迅速说:“我用门锁的使用权和你交换一天的食物。”然后带着人往电梯跑去。 在他给出二十一万的价格参与这场竞拍开始,他就以缓慢的速度向女人靠近,骤然间的爆发使周围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们有所动作的时候,一个大块头牢牢跟在若林春凉身后,替他挡住了大多数人的脚步。 白朗蒂双手环胸,并没有打算动手的意思,禁止暴力行为的当下,优秀的身体素质或许并不能恫吓住所有人,但慢慢跟上他的丹特陈 却不得不令人忌惮。 有人扫尾,若林春凉很顺利地将女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进门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果然如同基德所说,门口的彩色照片灰了一大半,其中也包括刚才那个被触手卷走的男人。 房间里,沙发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U型锁,这应该就是若林春凉拍到的东西,所以相应的,女人买下的食物和水也应该正呆在她的房间里。 好在门外并没有什么住客的标志,不然若林春凉现在就要考虑其他人提前去到她的房间盗走食物和水的可能性了。 用买来的门锁锁上门后,若林春凉转身便看见女人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面,声音颤抖着哭泣着:“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注意到您的资金恐怕并不多,您不应该竞拍食物的。”若林春凉走到她面前,再次提出了自己的交易,“我可以用门锁的使用权和您交换一天的食物,这对您来说十分划算,并且至少有两天的安全保障。” 他清晰简单地给了女人一个合理且可行的方案: “接下来的几次拍卖,您想要再次用一万美元的价格购入食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等到您已经没有食物,可以再用门锁去和那些有食物的人进行交换。” 女人愣愣地看着他:“您……您是之前那个竞拍箱子的先生……” 若林春凉不置可否。 “我……我还有钱,可以参与拍卖的。” “那还请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犹豫了半天,说:“或许……或许在晚上我可以住在这个房间,我们可以共用门锁,这样您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证。” 若林春凉浅浅笑了起来,这股发自内心的笑意使女人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感谢您的好意,女士,但我们谁也不清楚晚上的诅咒意味着什么,诅咒下,没有人是值得相信的。”他说,“如果我要对您下手的话,您恐怕无论如何也活不到音乐再次响起的时候。” 女人被他单纯得像是在陈述事实的话吓住了。 “不过,如果您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一直为您提供食物,但只有一个条件,当然,是在保证您安全的前提下。” “什……什么?” “明天的拍卖会上,请您将自己卖给我。” 女人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警惕】的神色牢牢占据了整张面容。 “然后在第三次的拍卖会,我会将您再次送上拍卖台,让我的伙伴从我这里买下您。请放心,我的伙伴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女人被他的方案搞迷糊了:“这样做,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黑猫也没搞懂他是想干什么,只有江户川乱步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你是想用一个媒介来集齐所有角色卡的资金?】 “对。”若林春凉干脆说。 一个离开这里的资格就要100万美元,这已经是他没有参与任何拍卖前的启动资金了,如果还想带走箱子明显不可能。 他需要更多的钱,但在拍卖会上只有花钱的方法,不管是买下别人,还是拍下其他东西,没有任何让资金回流的途径。 但其实是可以的,规则二说卖掉自己的人可以以拍卖的起拍价格将自己买回来,这代表着他是可以站上拍卖台的“货物”。 在这场游戏里,每个人都是货物,货物会在竞拍中逐渐提高价值。 用十万买入,用三十万卖出,之中便会产生二十万的收益,经过这样的循环,所有的钱都能流入若林春凉的口袋。 而且目前看来,买入其他买家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除非是眼馋她食物和水的那些买家,这样可以通过命令的形式获得她本来就拥有的东西。 但在她的价格远高于食物和水的时候,她的市场就会立刻降低。 会买下她的,只有愿意将资金流入若林春凉这边的人。 “可是即使是这样,你能拥有的资金的总和也只是所有角色卡相加而已啊。有的人可能……”黑猫挑选了一下措辞,“可能并不是那么值钱。” “所以我花了二十五万买下了门锁。”若林春凉轻笑一声,“等到明天开始,所有人就会知道,在这样的夜晚之后,一个能让自己安稳入眠的东西是多么有价值了。” “这份安全,会成为那些善良的人最昂贵的东西。” -------------------- 第85章 == 若林春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在与那位女士达成协议后,他去到了对方的房间拿到了一天的食物和水,并将门锁交给了她。 回到自己房间后, 门外的喧哗声也逐渐响起,像是拍卖会已经结束。他没有出门, 在门后进行了一个成功的“聆听”检定。 从门外传来的对话中可以得知, 最后一项拍卖品,也就是“离开这里的资格”落拍了。 在自己和那位女士对拍卖会现场造成了一定影响后, 不知道是出于观望状态还是捉襟见肘, 没有人开出100w美元的高价。 走廊喧哗了一阵后重新恢复寂静, 只有偶尔穿出的敲门声穿插在这片死寂里,而吊钟的指针很重新移到了数字九的位置,音乐声再度响起。 与诡异的声音一同到来的, 则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若林春凉差点没站稳,伸手扶住沙发的时候却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看着满手的黑红色黏浊物,若林春凉沉默了。 身下坐着的沙发也变成了遍布着青色眼球的肉块, 屋顶的画扭曲成了漩涡状,扭曲的中心是荷罗孚尼痛苦的双眼, 此刻滴滴答答向下滴血。 整个房间都变成了令人生理不适的另外一副面貌。 黑猫的声音虽迟但到:“那么, 可怜的神秘学教授若林春凉,您又又又看见了使人疯狂的画面, 您怎么总是能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不过幸运的是,这样的画面您已经看得太多,没有立刻陷入疯狂,哇哦, 不亏是您呢! “现进行一次理智检定,成功随机扣除1-3的理智, 失败随机扣除3-5的理智。” “25” 【理智检定成功】 【更新数据……理智:44/80】” 若林春凉:“……” 如果没猜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图坦卡蒙的诅咒”了吧。 看起来效果和当初丹特陈在星之彩那里坐牢的感觉差不多?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副作用是他还不知道的? 这样想着,他又听见了门外的声音。 不同于之前属于人类的喧哗,这次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像是用尖锐的指甲刮黑板,又像是用橡胶摩擦玻璃。这股声音以一定的节奏变化着音调,似乎是某种人类无法识别的语言。 若林春凉看向黑猫:“我觉得这并不需要理智检定,你说呢?” 黑猫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活生生堵了回去,十分憋屈说:“……这,这也不是奈亚能决定的事情,就,您理解一下?” 就在若林春凉琢磨要不要干脆撞墙让自己晕过去的时候,他的门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这声音被淹没在门外的尖叫声中,并不明显,当门被缓缓推开的时候若林春凉才反应过来。 而在他转头看向门的瞬间,他突然被莫大的困意席卷了全身,眼皮再也撑不开,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由血污和腐肉堆积出的“地毯”上。 醒来之后,若林春凉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大床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丹特陈。 他像是整晚没睡脸上一个大大的【困得要命】。见若林春凉醒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头栽进被子。 房间里还躺着一圈人。 “昨晚图坦卡蒙的诅咒是混淆类的,人的感知会被偏移,看什么都像是怪物。简单来说就是引导‘自相残杀’,走廊外面死了不少人。”丹特陈说,“不过对我没太大效果,星之彩的影响最严重的时候比这个厉害多了。为了其他人不受到影响,我直接把大家叫到一起,用我的“诅咒”覆盖掉了混淆,路过你这里发现你并没有使用买来的门锁。” “我借给别人了。”若林春凉看了一圈,说,“马丁尼呢?” 丹特陈摇摇头:“他和琴酒还有波本呆在一起,把他单独叫来不太可能,也没必要把其他不稳定因素也一起带上。” 不稳定因素指得谁大家都清楚。 丹特陈的做法很谨慎,他只找了能确定身份的角色卡:白朗蒂、中石惠、自己,再带上白马探和基德。 “你的理智状态怎么样?” “还过得去,注意不要靠近我就可以。” “还真是辛苦啊。” 丹特陈哼哼了两声。 随着若林春凉的苏醒,其他人也渐渐醒来。若林春凉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其他人,众人若有所思,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在互相了解了各自所拥有的资金后,丹特陈说:“那今天就是我先出价,我只有10w,目前看来是最低的一个。” 白朗蒂举手:“其实我没弄明白这是个怎样的方法,如果需要我出价的话请提前告诉我。” 他顿了顿,出现了片刻的安静,随后说:“我的观众说马丁尼的价格可能会比丹特陈更低,让我们先去接触一下他会比较好。” 【买家将会拥有等同于自身价值的初始资金】,所谓的自身价值并没有一个确定的标准。 按照他们几个人的资金来看,最高的是100w的若林春凉,其次是85w的中石惠,60w的白马探和基德,55w的白朗蒂,最后是10w的丹特陈。 如果是按照神秘度的排名来看,丹特陈的价格不会这么低,中石惠的价格不会那么高。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完全抛开神秘度呢?简单来说,就按照假设将这个人在社会能赚取的合法与非法的收益总和。中石惠是知名度很高的网球运动员,他的商业价值很高。我记得白马探和基德是各方面能力都很强,本身也很有钱的高中生,加上未成年的原因,价格会偏高。白朗蒂可以用作安保,富豪的开价一向阔绰。丹特陈只是个阴沉的大学生,比起来就没那么值钱了。】 若林春凉:“那样的话,我和丹特陈的价格应该差不多才对。”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看起来你对自己的脸是一点自觉也没有呢。】 若林春凉:“……” 懂了! 这么一想,马丁尼好像真的不太行?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伊塔库亚可能会……】 若林春凉明白他的意思,尸体是最不值钱的,附着于尸体的伊塔库亚可能会口袋空空一分钱都没有。 离开房间后,若林春凉看到昨天还是色彩中夹带灰块的照片已经是灰色偏多,他定定看了半天,视线没有焦距。 “您在瞧些什么?是在找人吗?”黑猫问。 “这是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死亡。”若林春凉轻轻说,“如果遇到这种事是调查员为了求知必须面临的代价,那么对于普通人这又算什么呢?” 黑猫仔细思考了半晌,认真说:“自然灾害吧。所有的神秘就和飓风暴雨一样,是自然的结果,被灾难选上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在安慰我?” “我在回答您的问题呢~这样算得上安慰吗?奈亚觉得不算!” 可这不是自然灾害,自然灾害不会带有针对性和恶意。飓风过境砸成的破坏不会是飓风形成的原因,暴雨山洪也绝非为了淹没这个世界而存在。 可若林春凉知道他和黑猫在理解上的差距完全是认知不同。 对于神秘而言,这种事情或许就和呼吸一样自然。人类的死亡对祂们来说不会比花朵的枯萎更值得关注。 移开视线,若林春凉跨过走廊的尸体,来到了一楼。 昨晚的动静似乎让不少人瞬间转换了态度,出现在一楼的人比彩色照片的数量要少上许多,即使来到这里也是完全的戒备神色。 正因为这样,若林春凉一眼就看见了正在争吵的两个人——工藤新一和马丁尼。 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若林春凉打算前去看看情况,中石惠叫住他:“京极真在那边,我去问一下。” 跟着他的视线,若林春凉也看见了京极真,对方正四处张望,似乎也是在找人。 “铃木园子没在照片里,”若林春凉提醒道,“昨晚过去,不知道其他人都经历了什么,你小心一点。” 中石惠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知道。” 工藤新一和马丁尼的争吵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无厘头。 马丁尼说你不能因为我被恶霸追杀就觉得我也是恶霸,好吧我就是恶霸。小朋友,昨晚可是恶霸救了你,不说谢谢就算了,怎么还和我抢搭档啊。 工藤新一也就他大腿那么高,仰着头的脸上写着【无语】,但还在装无辜,说大哥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马丁尼:“那你让那个金发黑皮臭男人来和我谈,躲在小朋友后面算什么本事!” 工藤新一:“安室先生在楼上,您自己去找他呀。” 马丁尼弯下腰,用臂弯夹住工藤新一的脖子,装模作样地恐吓说: “小孩子要是再淘气,我就把你扔给昨天追着我打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叔哦。大叔很会带小孩,尤其是我这种……你这种喜欢糊弄大人的,比金发黑皮臭男人好多了,想要试试看吗?” 工藤新一:“……” 到底谁更像小孩? -------------------- 第86章 == “我没抢你的麻醉针已经是尊老爱幼了, 不过每个人最多也只有一个武器,怎么到了你这里又是麻醉针又是足球。”马丁尼微微呲牙,“总之, 安室透是大哥哥的合法搭档,二带一不是不可以, 但你才是那个一, Clear?” 听了半天,若林春凉再浓浓的无理取闹中终于剖出了点有价值的东西, 他走上前打断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恐吓。 “江户川柯南……?” 工藤新一转过头就看见了若林春凉, 他退后了半步, 【警惕】挂上脸。 马丁尼笑着打招呼:“教授~” 这下被防备的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 “你没事吧?”若林春凉注意到他领口下的青黑色瘀痕。 马丁尼【可怜巴巴】道:“脖子疼,屁股也疼。” 若林春凉:“?” “脖子是琴酒掐的,屁股……”他像对着家长告状一样指向工藤新一, “怪他。” 若林春凉:“???” 你还不如说都是琴酒干的? 工藤新一有些稚嫩的脸庞褪去了伪装出的小孩假象,双眼隔着眼镜在若林春凉和马丁尼之间来回转,似乎是在判断他们的关系。听到马丁尼的指控后实在是忍无可忍。 “明明全是你自己的责任吧!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想找安室先生的话就自己去楼上找啊!拿小孩子当挡箭牌是什么卑鄙的大人行为啊!” 马丁尼:“咳咳咳, 其实我也是个未成年, 不算卑鄙的大人。” “给我放对重点!重点在大人吗?!” “哎,这小孩子脾气怎么还这么大……没关系, 小朋友,大哥哥不和你计较哦。” 工藤新一看起来很想跳起来给他一拳。 这还是若林春凉第一次看到工藤新一这么气急败坏的模样。 马丁尼可真是个人才……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马丁尼被小孩喷了个狗血淋头,摸摸鼻子,很快把昨晚的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他是在拍卖会现场被琴酒找到的, 那时马丁尼正在对安室透——也就是波本抱怨,说着不合理, 为什么就自己这么便宜。 他想套出安室透的价格,而安室透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安室透没有回答,眼神里写满了废物就要有废物样子的挑衅,要不是琴酒找来,马丁尼可能会气得和他大吵一架。 两人组回归三人小队后获得了暂时的平静,马丁尼还想打探琴酒的价格,都被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吓了回去。 后续的拍卖以流拍告终,马丁尼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赖着安室透不肯走。他还记着到了夜晚的规则,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必须得找个能打的队友傍身,保证自己的安全。 结果就是像在安全屋里那样,三个人“和谐友好”地绑在了一起。 而当诅咒生效后,一切就变了。 马丁尼不知道别人看见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的眼前出现了巨大的空洞,空洞的边沿是密密麻麻的肉棕色尖牙,一圈又一圈向内蜷缩。 黑猫立刻对他进行了理智检定,克扣的理智值加重了视野怪象的真实感。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中咋咋唬唬,但马丁尼其实是个鲜少出现慌乱的人。所以当心头涌起了有些不合逻辑的惊慌的瞬间,他意识到了这种感情的违和。 这不是自己的想法,就和眼前突兀改变的景观一样,源于三方,有谁想让他恐惧。 而恐惧则会驱使人去做一些在平时绝对干不出来的事情。 然后他就被琴酒掐住脖子往里拖。 在这种情况下能看清琴酒的脸反倒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马丁尼完全无法找到安室透的身影,除了那个静静伫立在房间内的獠牙空洞外,目光所及之处就只剩下浑身散发着不妙气息的琴酒。 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叫“具体的暴力行径比枪.械的死亡更具威胁”。 四肢的力道是随着缺氧的加重而逐步减弱的,一开始还能抵住琴酒的胸膛减缓压力,再后来血液流动速度变慢,指尖逐渐发麻,光是扬起喉咙增加氧气的流通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琴酒、老男人、暴力犯、大哥、搭档……马丁尼最后就差点没哭着叫爸爸了。可琴酒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觉得他有些聒噪而特意空出一只手来捂住他的脸。 意识到琴酒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他迅速叫来黑猫,用他那点可怜的数值进行力量对抗。 可好运救不了菜鸡。 力量对抗成功的结果只是让他有了两三秒的缓冲,连进行敏捷检定的机会也没有,他刚捂着喉咙跳下床,又被按倒在沙发边上。 琴酒的手很稳,他的呼吸也很稳,要不是正在一点一点将马丁尼喉管里的空气挤压,他更像是正在进行着某种耐心的手作。 而就在马丁尼感觉自己要凉了,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开始拼刺刀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撞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畸形生物如黑潮般拥挤碾转进了房间。 它们首先涌现向房间中的那个空洞,但一旦碰到,那群生物就像撞向礁岩的海浪一样,化为黑色的水雾,黑色的粘液溅满半个房间。 不断涌入的生物也逐渐向马丁尼袭来。 当那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枝干碰到散在地板上的金发时,琴酒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他松开扼住马丁尼脖子的手,手掌从脖子下滑到腰侧,从他裤子里摸到了那把一直被马丁尼藏起来的小刀。 ……搞半天您一直知道我藏着武器呐! 马丁尼猛烈的咳嗽起来,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掏出这把唯一的武器。 不过他又很快回过神来,怎么感觉琴酒要搞死他就跟弄着玩似的,这人变态吧? 那堆张牙舞抓的生物被琴酒两下宰了个干净,似乎是感觉到了这里的动向,那个空洞也调转了方向——当然是从獠牙看出的方向。 马丁尼立刻连续进行了数个敏捷检定,在没有被刻意针对的情况下幸运百分百,七拐八扭冲出了房间。 而走廊上全是那种姿势诡异的怪物。 “这些……该不会都是人类吧?”他皱着眉,“那波本哪儿去了?” 黑猫弱弱地说:“那个空洞它……” “Stop!!!”马丁尼不愿意去思考波本化身那玩意儿的可能性。 琴酒虽然原地发疯,但好歹也是个人,怎么到了波本就连人都不是了,诅咒还搞歧视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只是一种可能,这些只是您的认知呢?” 马丁尼:“原来在我心目中,波本是如此深不可测的男人吗?我还以为自己一直把他当冤大头小可爱来着……” 黑猫呵呵笑了一声:“那在您心里,琴酒倒是帅气依旧呢。” “……”马丁尼被黑猫的语言攻击恶心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见到了和周围的奇怪生物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奇怪的东西。 “那就是个足球吧?是吧?”马丁尼有些不确定。 因为足球是不会长手长脚,没有外力也能四处乱蹦的。 事实上,与其说是长脚的足球,不如说是脑袋上套了个足球头套的小孩。 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但这小孩可比周围的畸形生物凶残多了。 和之前房间里两个狂野的大哥不同,他手腕上戴着什么可以瞄准的东西,一biu一个准。 足球小孩顺着走廊往怪物少的方向奔走,马丁尼悄悄跟在他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怕他直接回头把自己也给biu了。等对方找到一件空着的房间,并钻进去之后,马丁尼也立刻用一个成功的敏捷检定蹿了进去。 小孩回头就是一biu,马丁尼来不及进行检定,但他也没时间关门。 门外伸出的黑色肢节勾住了他的后领猛拽,马丁尼立刻失去了重心,向后跌走两步摔倒在地。 后背“砰”地一声把半掩着的门撞合,门外穿出类似于轰鸣的痛吼门,黑色肢节被迫缩回手。 同时,男孩本来瞄准他的“东西”擦过他的头顶,“啪”地一声撞上门,落到地上。 马丁尼吃痛地捂着尾椎,看清了一直biu biu biu的到底是什么。 一根针。 欣赏了全场表演的黑猫:“……嗯,您的狗屎运发挥稳定呢!” 脖子疼,屁股也疼,马丁尼怒了:“要是真的狗屎运,琴酒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我!看到我脖子上的红痕了吗!他差点杀死我!” “往好处想,琴酒要是真的想杀死您,一枪就够了,说不定在他眼中其实只是在给狗狗顺毛呢?” “那他为什么不去给波本顺毛!那么大个波本他看不见吗!” 因为波本没您狗——这句话被黑猫咽回了肚子。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他在瞄准你。】 看到提醒,马丁尼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举起手表示自己的无害。 他不知道在小孩眼中自己是个怎样的形象,只能尽可能地靠近门边,慢慢说:“不要冲动,不要冲动,human,human!” 小孩没有脸,在足球上自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缓缓移开了手上的瞄准镜,接着,整个人一僵,大吼道:“……%#%!!” “……”他在说什么? 马丁尼茫然了半晌,然后被身后巨大的冲击撞得向前踉跄了两步。 门被撞开了,站在门外的不是黑色的怪物,而是比怪物更可怕的人。 “琴酒是怎么找到我的!”马丁尼要哭了,“这狗日的是不是又在我身上安带定位的监听器了!” 第87章 == 黑猫:“要不您……进行一个侦查检定?” “呵呵, 死人是不用侦查检定的!” 他这边连滚带爬往里窜,足球小孩反而往门口迈开两步。 他按了一下自己腰带旁的某个地方,接着马丁尼便看见一个乒乓球大小的东西弹了出来撞上门边, 然后迅速充气膨胀。 一个放大充气版足球将门堵死了。 马丁尼:“……” 这小子是什么哆啦O梦拟人版吗? 他怎么什么都有的??? 琴酒被堵在门外,马丁尼不敢掉以轻心, 很怂地跑到房间的角落里死死盯着门边。同样保持着警惕的还有足球小孩, 但他看上去比马丁尼要轻松不少。 两个人就这样熬到了音乐声再次作响。 短暂的模糊后,视野再次变得清晰, 马丁尼揉揉彻夜未眠而发涩的眼, 看清了在房间另一角的小孩模样。 ……这不是工藤新一吗? 他就说嘛, 真的小孩哪有这么快的反应,还随身带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工藤新一也看清了马丁尼的模样,他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走到门口又掏出了什么东西将充气足球的气放掉。 “……那个恶霸万一还在门口呢?”马丁尼说。 工藤新一在这之前还没见过马丁尼,挂出人畜无害的笑脸:“已经是早上了哦,大哥哥。” 想想也是, 马丁尼想起了白天不能动用暴力的规则,瞬间找回了自信, 站起身全当自己从来没怂过, 跟在工藤新一身后探出头朝门外看。 红色的是血,横贯走廊的尸体堆在一起, 白花花的……不提也罢。 他没找到琴酒,倒是看见了一脸漆黑的波本,这个金发帅哥也看见了他,在瞬间脸色变得更黑了。 马丁尼:我没惹他吧?怎么一副要找我算账的模样? 黑猫:您还真是没有将别人卷入事态的自觉呢, 呵呵。 工藤新一像是认识波本的样子,愣了一下之后向他挥手:“安室先生?” 波本脸色好了一些:“江户川柯南?” 马丁尼原本还在琢磨着波本怎么还认识工藤新一的, 但接着,安室透身后走出一个琴酒。 一大一小两个人瞬间转头,拔腿就跑,根本不带停留。 工藤新一是认出了这个就是在那天的游乐园和若林春凉一起给自己灌药的人,马丁尼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看到琴酒脖子就开始痛了,可恶。 “跑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他们没有追上来,我……我有点放心不下安室透!” 工藤新一微笑说:“那您上去找他吧。” 马丁尼立刻控诉道:“教授,您看,他让我去送死!” 若林春凉:“……” 我记得我使用马丁尼角色卡的时候没这么讨人厌。 黑猫:那可不一定呢,呵呵。 “可以让白朗蒂陪你一起去。”若林春凉说。 马丁尼眼睛一亮:“白朗蒂?在哪儿?其实不用了,要是能和白朗蒂待在一块儿的话完全没必要再去找安室透啦。” 工藤新一狠狠地沉默了。 “按照规则,其实琴酒和安室透都比白朗蒂更安全,”若林春凉说,“参与过杀害他人的不再受诅咒侵扰,这个‘参与’的范畴很大,就算是防伪的时候造成对对方的损害也应该算在里面。”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从今晚开始,不管是琴酒还是安室透都不会再被诅咒影响。” 马丁尼沉思起来,像是在评估一个爆起的白朗蒂和一个正常的琴酒哪个更可怕。 好像哪个都挺可怕的…… 似乎是想起什么,马丁尼看了一圈,问:“尤金……没和你们在一块儿吗?” 若林春凉摇摇头:“没有。” 马丁尼可惜道:“我还想着有尤金的话,挨揍的第一人选再怎么也轮不到我呢。” “……” “等一等。”工藤新一终于整理完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信息,提了一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也只能在不允许暴力行为的白天提出。 他看着马丁尼:“你是组织的人?” 马丁尼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说:“组织的人会这么害怕琴酒吗?” “会。”工藤新一说。 他的回答立刻让马丁尼想到了宫野志保,不过再想想,组织里平时躲着琴酒走的人多了去了,好像这的确不能说明什么。 于是马丁尼换了个说法:“我和安室透是搭档。” 这话工藤新一一路上听了不下十次,但他现在能明白马丁尼的意思。 他在暗示什么。 如果他是组织的人,那么安室透也是。 而他和琴酒有矛盾,假设和宫野志保的情况一样,那么安室透也是。 问题在于,安室透就可信吗? 这个问题恐怕要等他找到和自己一起来拍卖会,现在却没能汇合的赤井秀一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就在若林春凉等着这个话题彻底结束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位女性,她左手抱着一个牛皮纸袋,纸袋里堆积着面包和瓶装水,随着她的步伐而微微晃,右手拿着一把锁。 若林春凉没想到她会直接带着这些东西下来,刚侧身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死了。” 若林春凉一愣。 “昨晚我顺着走廊观察情况,有人敲响她的门喊救命。没多久她就开了门把人放了进去,然后房间里传出响动,门再次打开后我看见了那个假装受伤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而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那个男人看到站在门外的我,也想对我动手。” 剩下的内容不用说也能猜到,若林春凉看着那把锁,锁上附着着已经变黑的血液。 已经受到了诅咒,她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已经无从知晓。若林春凉可以肯定,那位女士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她胆子不大,也正是因为那份怯懦才会被他说动,同意合作。 是认知也被扭曲,也只会选择逃避的懦弱。 明明是可以安全度过一整夜的,她完全不用死。 为什么要开门呢? 对方颤抖着提出共用门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若林春凉看着眼前虽然面貌未改,神情与姿态却已经迥然不同的女士,心里一阵可惜。 或许除了可惜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吧,一点一滴汇聚起来,沿着脊椎慢慢向上攀附,他也就放任这一小泊情绪呆在那里。 “昨晚死了很多人。”女士像是在安慰,却是以极其平淡的语调说出来的,“规则让三类人活了下来,一是有能力不造伤害也能安然无事的,二是被迫反击有自保能力的,三是被情绪控制了人格的——游戏在淘汰贫弱,这不是你的问题。” 说完她就把手里的东西全交给了若林春凉,看向旁边的工藤新一:“赤井秀一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们说得云里雾里,工藤新一皱起眉:“你……” “我是莉莉·特丽萨。”女士干脆道。 工藤新一当然不会想到操控尸体这种事,他见过莉莉和赤井秀一的变装手段,还以为这只是又一次的如法炮制。 不过问题又来了。 “你也是……事务所的人?” 看得出来,工藤新一已经被接二连三的信息轰炸得有些反应不上来,可最基础的逻辑思维依旧清晰。 “组织里有事务所的人,CIA有,FBI也有,巧是都聚集在了这里。莉莉说游戏在淘汰贫弱……或者说是某种选拔,只不过失败的代价是生命。”他看向若林春凉,有很多推断都没有说出口。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原来是这样啊,的确,非常可疑呢。】 “……”若林春凉不理解,“可疑什么?”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如果你是永井昌宏——作为人类没有受到任何侵蚀的永井昌宏——没有密斯卡托尼克,站在一个边缘人士的立场,你要怎么在加深自己在神秘学领域的建树?】 虽然不知道江户川乱步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提问,但若林春凉还是顺着他的问题思考了下去。 “首先要确定自己的信仰。”若林春凉参照接触过,以及听说过的那些案例,试着推测,“然后就是一边发展教众一边尝试让信仰回应自己的召唤。”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怎么回应召唤?】 若林春凉:“尝试各种仪式。”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怎么知道仪式的条件?】 若林春凉:“在世界各地收集情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仪式的准备环节怎么办?】 若林春凉:“自己准备的风险太大,黑市购入简单便捷。”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资金哪里来?】 若林春凉:“找到一个支持自己的财阀。”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如果失败,怎么处理仪式现场?】 若林春凉:“通常情况下警方会介入,如果不想被关进监狱或者精神病院,就要找到能长期合作的官方。”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仪式成功,会怎样?】 若林春凉:“伟大的神秘降临,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你把所有的条件都合起来看看,能得出一个什么结论?】 收集情报最好的方式就是借用情报机构的渠道——比如FBI、CIA。 在黑市购入需要献祭的东西购入是一方面,更保险的是自己亲自准备齐全,能保证所有东西的准确性,又比货物交易更安全——比如黑衣组织。 维持一个大型教团需要的资金空缺很大,没有产业链的基础上,顶级财阀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铃木集团。 当仪式失败时,付出的代价必须有人扫尾——比如警方。 如果仪式成功,神秘降临,带来的一切在最终结果到来前都是未知——比如这场游戏。 若林春凉:“……” 尤金、白朗蒂是CIA出身;莉莉·特丽萨可以算作FBI,也可以算做半个公安;马丁尼一直呆在黑衣组织;中石惠和铃木集团二小姐关系匪浅;丹特陈和若林春凉则是有警方的关系,间接或直接参与过神秘事件的扫尾工作。 神秘学事务所恰好拥有所具备的一切条件,它甚至能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而现在,一群人汇聚在了这场游戏,在接触规则之后便对此深信不疑,完全不像旁人那样经过“茫然”、“质疑”、“惊恐”、“接受现实”的流程,就像是……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一样。 若林春凉想不下去了,再想他都觉得自己脸上直接贴着一个大大的【幕后黑手】的标签。工藤新一的【忌惮】正直直对着他,即使不细猜也能想到这个侦探的脑回路。 侦探拥有推断,证据佐证推断。 若林春凉:“我觉得自己身上的嫌疑好像是洗不清了……”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哼哼,只能说工藤新一还没有一双发现真实的眼睛,乱步大人就没有被表象迷惑!】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对了,之前也就是白马探的信息不足,如果他和工藤新一交换了情报……】 “那怀疑我的侦探就变成了两个,”若林春凉头都大了,“而且白马探好像一直觉得是我骗了丹特陈,比起工藤新一,他更不相信神秘。”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看!果然,乱步大人才是最强的!!!】 若林春凉:“……” 没办法,要怀疑你就怀疑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怀疑也没有其他办法,优先级最高的不是制裁他这个嫌疑人,而是离开这里。 把复杂的思绪暂存在心里,若林春凉将注意力放回到算得上突发意外的莉莉身上。 原本打算借助这位女士的身价来进行资金的汇集,现在女士不幸离世,那…… “莉莉,你的资金有多少?” 莉莉摇摇头:“零。” “现在也是零吗?” “如果没有‘信徒’,那永远都是零。” 好吧,尸体不值钱。 于是若林春凉转头去问马丁尼:“你呢?” 马丁尼瞬间瘪下嘴,又委屈又恼怒:“我很穷,我很不值钱,我很想哭。” “是多少?” 马丁尼叹了口气,报出了除去莉莉之外的最低价格。 “五万。”他说,“可怜的马丁尼只值五万。” -------------------- 第88章 == 和动辄十位基数往上的价格相比, 马丁尼的那小五万简直就跟海里的浪花一样,完全不值一提。 “请不要用那种鄙夷中带着怜悯的眼神看我,教授, 马丁尼虽然一文不值,但哭起来也很大声。” “抱歉。”若林春凉说, “我猜到你可能不怎么值钱, 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廉价。” 他说得诚恳,恍惚间甚至会让人产生“这人其实是尤金吧”的错觉。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起价压得越低, 对收集资金越有利。 若林春凉将自己的打算简单告诉了莉莉和马丁尼, 当然也没有瞒着工藤新一,工藤新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方案从目的成功率来说很高,当大多数人不再受诅咒侵扰, 人们之间的竞争性降低,在这个阶段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离开这里。 目前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拍卖的形式购入离开这里的通行证。 对大多数玩家来说,资金维持着“只出不入”的现状, 除非针对若林春凉恶意哄抬价格,或是介入拍卖将他不断囤积资金的行为中断, 买家基本不会掏出额外的钱去“买人”。 可是……若林春凉就那么肯定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垫脚石吗? 他甚至没有劝说, 没有详细的利益解释,虽然语气平和, 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口吻,但简单的陈述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命令。 而马丁尼只是想了想,然后开口:“如果今天有五万以下的东西拍卖,我可以试着竞拍, 被当作“货物”的那个人手里的钱是死的,无法了流通, 还不如花掉。” “安室透和琴酒不会参与这项计划的,工藤新一也不会。”他向工藤新一眨眨眼,在双方都知道了彼此身份的此刻,马丁尼依旧用之前哄小孩的口吻说,“对吧,小弟弟。” 莉莉冷酷开口:“现阶段能募集资金的渠道只有那么几种,纯粹的零和博弈,有人出去就有人出不去。如果想离开,就要做好踩着别人尸体的觉悟。” 这话对工藤新一这种披着小孩壳子的高中生侦探来说还是过于残酷了,可这就是游戏的本质。 马丁尼和莉莉的话提醒了若林春凉,他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其实除了事务所的人,其他人都没必要参与。”依旧是平铺直叙的的口吻,“我们的立场不同,他们需要离开这里,我们……”他一顿,“那不是我们第一优先级要考虑的事情。” 黑猫假惺惺地感叹:“哎呀哎呀,就这样把小孩子卷进来了呢。” “你不是说这是一次自然灾害吗?”若林春凉垂着眼,“自然灾害是没办法提前预知的,它等在那里无处可逃。” 黑猫:“……您怎么突然就认同了奈亚?这一点也不像您呢!” 若林春凉“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人类在面临自然灾害会做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也没什么错。 今天的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 依旧是红色幕布后的节肢生物,它的个头似乎比昨天更大了,或许是经历过昨天,大家的理智都不太稳定,这次并不需要任何理智检定。 而它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感情。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想必各位已经充分体会到了本次拍卖会的主题。留在这里的诸位都是有资格继续享受拍卖会乐趣的买家,希望各位也能继续享受接下来的拍卖。 “那么第二天的拍卖就此开始,首先是大家熟悉的第一件商品——两天的食物喝水,起拍价,1万美元。” “怎么还加价不加量啊!” 在场也只有马丁尼能毫不在意地嚷嚷出声,虽然口中没把门,但他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舞台上生物,只要对方开始有动作,他就会立刻躲在莉莉身后。 再怎么说也是伊塔库亚,是吧。 巨型生物身上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马丁尼的位置,和人类完全不似的外型,却在那瞬间投以“凝视”的目光。 在这样的生物眼中读懂感情是一件比面对怪物更可怕的事情。 有种不被回避的丑陋感,而当这股丑陋被正式命名后,异化与残缺的想法也随之到来。 就像“恐怖谷效应”。 在某些方面酷似人类的东西为人类所认同,产生诸如“同类”的错觉,在这种认知的前提下,任何异于人类的地方都会给人带来毛骨悚然的恐惧。 比如做得非常逼真的洋娃娃,比如面部呆滞却按照程序展开如人类般动作的机器人……比如眼前这个注视着自己的东西。 马丁尼能感觉自己投身于它的所有眼瞳中,却感受不到情绪,一股十分原始又巨大的存在感竖立在面前,像是同源又走向不同进化方向,而自己则是在演变中失败淘汰的那一个。 他就像是……人类的终点。 马丁尼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住了。 若林春凉拍拍他的肩膀:“理智检定?” “额……”马丁尼一下子被拽回现实,深呼吸两下后才苦着脸,“又被扣了,又被扣了,我又被扣了!” 台上的生物这时才慢悠悠地说:“拍卖会所有藏品的价格都是公正无疑。” 它是可以进行对话的! 一万美元的起拍价对于若林春凉来说不算高,但对于很多人而言已经算天价,若林春凉不知道现场的人有多少会比马丁尼还低,但显然,比他高的人更多。 很快就有人叫价,大家都以还算合理的价格向上抬,十几轮之后也只叫到了三万的价格。 马丁尼咬咬牙:“三万一!” 他也开始加入了竞拍。 “你是不是饿疯了?”一个声音隔着人群开骂,是安室透。 他浑身都散发着黑压压的气场,看马丁尼的眼神像是在被亲戚托付给自己照顾,却趁自己不注意冲出去闯大祸的家长。 马丁尼正要冲上去哀嚎,又看见了他身后那个人,一下子缩回莉莉身后,装作自己没听见的模样。 琴酒怎么就一直跟着安室透啊?!他们关系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若林春凉默默移开了位置,方便安室透过来抓人,他一直扫视着拍卖会现场,盯着那些脸上标注着【犹豫】和【势在必得】的人,确定人数后低声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事务所成员说了些什么。 得到指令的其他人立刻不动声色地在会场游走起来。 黑猫:“您要免费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想让他们放弃和马丁尼进行竞拍?可您也只有三天的量呀,分给他们每个人只有很少一点,还不如自己囤积。” “两天的量吃不了多久,现在钱比食物更“值钱”。”若林春凉看着各个调查员若无其事地与那几个人进行沟通。 “可您用三天的量换了马丁尼两天的量,以及失去了五万的资金……这样是百分百亏损。” “他们都是聪明人的狠人,一些带着目的性的善意是有必要的,只是一些可以进行合作的友好暗示。” 若林春凉这样解释之后就不再回答了。 马丁尼被揪着领子辱骂了半天,期间伴随着琴酒的死亡视线,他捂着脖子,最终以三万一的价格买下了食物。 黑猫完全不理解这群人的举措,而第二件拍卖品已经开始叫卖了。 “第二件藏品,《Cultes des Goules》,起拍价,100万美元。” 若林春凉和丹特陈瞬间反应了过来。 《Cultes des Goules》——《尸食教典仪》。 高昂的价格和不知所谓的称呼让拍卖会现场瞬间一片寂静,先不提拥有百万资金的人有多少,对这样一个不知道具体用途的东西,根本没人会主动出价。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我有些明白了。】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藏品的存在都是有一定必要性的,比如食物。而昨天晚上的诅咒是混淆视听让大家自相残杀,所以昨天拍卖会的第二件藏品是“门锁”。】 “今天的藏品是《尸食教典仪》……”若林春凉感觉理智和血液一起冷凝了,“所以诅咒很有可能是与之相对应的内容。”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我不清楚这本书的具体内容。】 若林春凉倒是非常清楚,也正因为太清楚了。 “记录在卷轴上的法术之书,书上有着诸如亡灵、黑山羊幼崽、死者复活等等记录,是只存在于《神话法术条目》中的书籍。 “传说中阅读的人要么疯了要么死了,现存没有任何关于人类真正使用过其中法术的记载。”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所以今天晚上的诅咒是……与那些生物相关的内容,可现在大多数人已经可以免除诅咒了,还是说游戏正在一步一步针对你。】 “不。”若林春凉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游戏是“公平”的,参与杀害别人的玩家会免受诅咒,但不是免受伤害。为了“公平性”,游戏会在拍卖会上给出一种可以让玩家存活的方式,就像门锁,就像《尸食教典仪》。” 越是对这场以拍卖会为名的游戏了解得越深,若林春凉越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觉。 制定这场游戏的存在的恶意是显而易见的,奖赏是生存,惩罚是死亡,但祂又在以自己的方式平衡着游戏内容。 他在享受着公平游戏带来的愉悦,这场对抗甚至不是人类和人类,而是人类和规则。 只有掌握规则的人才能从棋盘走出来,坐到对弈者的位置。 “所有买家都会受到来自图坦卡蒙法老的诅咒,只要参与杀害其他人类的行动就能免除诅咒——可规则没有说尸体不算买家,如果今晚的诅咒是将尸体变成亡灵、或是食尸鬼呢?” “所有活着的人都无处可逃,除非拿到《尸食教典仪》。” 台上的生物用肢体上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所有人类,从他们进入到游戏开始的惊疑,到互相厮杀。它注视着生存,也注视着死亡。 人类像是被关在实验舱里的小白鼠,被驱赶着进行着生命活动。尸体横亘,鲜血浇灌走廊,然而这些都是游戏流程的一环,他注视的不是那样的过程。 “来自死者向加害者的复仇——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平。” 第89章 == 最终还是没人出价。 而台上的生物并无其他拍卖师那般, 详细解说,或是夸大藏品的用处。时间一到,它就像直接越过了第二件藏品, 开始介绍起下一个。 “第三件拍卖品——可以立刻离开这里的资格。起拍价格,1000000万美元。” 出乎意料的, 离开这里的资格并没有涨价。 “必须提醒诸位买家的是, 拍卖会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各位有心仪的藏品,请斟酌自己是否依旧一直保持观望状态。”台上的生物数百只眼睛一眨一眨, 机械音带来了沉重的警告, “藏品数量不会永远固定, 没有人拍下的藏品不再重新上架。”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现有的一切规则都是基于拍卖会的基础上,谁也不知道当拍卖会结束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想留在这个鬼地方。 于是, 终于有人晃晃悠悠举起了手。 “一百万美元……”他压着嗓子,冷汗止不住顺着额角向下滴,皱巴巴的西装上还沾着血。 而他身边的女人发出【呆滞】了一瞬, 接着便向装了弹簧似的爆发:“你是想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开这里吗?!”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男人结结巴巴说。 “你这个人渣,昨天是谁吓得在房间不敢动弹, 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吗?你还骗我说自己没多少资金。你这家伙真是恶心得让人反胃……” “闭嘴, 吵死了!”男人被骂得抬不起头,反而横下心, 气势汹汹地高声吼了回去,“谁叫你是没有价值的女人,平时摆大小姐的脸色也就算了,身价连一百万也没有是怎么好意思对我大呼小叫的!” 他像是被自己说服了, 言辞越发激烈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要不是你一定要来这该死的拍卖会, 我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吗?要我说这场拍卖会来的正是时候,我早就受不了你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了!” 女人彻底呆住了,但长期的教养让她在这种极端愤怒的时候依旧能保持思考,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她或许早就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复。 “你这个吃软饭的家伙,要是我能出去……你……” “别做梦了大小姐,你哪来的一百万。”男人下了决心,举着的手伸得笔直,声音也不再颤抖,“一百万!我出一百万!” 沉默了几秒钟后,女人被一股巨大的绝望淹没了。被抛下的事实和言语上的诋毁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四面八方的目光像是一种冷漠的凌迟,而她没办法摆脱这样的困境。巨大的愤怒和屈辱感让她指甲紧紧扣在掌心的肉里,掐出清晰又明显的血痕。 “哎呀,就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呢~”黑猫用爪子拍着地毯狂笑,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价值的落差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低劣的人被社会高度评价,原本的上位者跌落泥潭——真是太惨啦!” 接着它又看见了若林春凉的表情,不得不悻悻收回了外溢的恶意。 若林春凉问黑猫:“你刚才是感觉到了愉快吗?” “没……奈亚没有呀~”黑猫回答得磕磕绊绊,它本来是不应该退缩的,但若林春凉捉摸不透语气给了它一种非常直观的感受。 有种比愤怒更浓郁的感情在蒸腾,精致又平和的外表只是覆盖在水面的一层飘渺的雾,只需要一阵风就会被掀开,暴露出底下巨大的浪涛。 若林春凉沉思片刻,也缓缓举起了手。 黑猫惊讶得仰起头:“您要竞拍?您要离开这里?您不再想办法拿到箱子了吗?还是说您要把这里的事情全部交给其他角色卡?” 可若林春凉没有报价,顶着众人的眼神,他说:“我可以问一个与藏品有关的问题吗?” 台上无数双眼睛凝视过来。 在此刻,若林春凉也感受到了马丁尼之前比注视的感觉,可那种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隔开了,恐惧在血液中疾驰,身体与大脑分离成两个部分。 “如果我拍下离开这里的资格,那我能把它也带出去吗?”若林春凉举起的手中握着那把锁。 那个声音没有迟疑:“可以。” “所有的藏品都一样?” “只要资金足够。” “我明白了。”若林春凉放下手。 黑猫绕着他走了两圈:“您……不出价?” “我不拍。”若林春凉说。 一开始见有人发言,想要用一百万离开这里的男人神情紧张了一瞬,但若林春凉没有出价,像只是单纯地提出了发问,于是他也就松了一口气,开始环视四周,看有没有其他人和他竞价。 他只有一百万,再多一分都没有掏不出来。 而事与愿违,有了一个人当开头,现场的氛围瞬间躁动起来,很快就有人报出了更高的价格,而参与进来的买家根本没有留手。 如果能直接离开,花光所有的积蓄又算什么呢? 但价格也没有飙得太高,现场拥有高于一百万价值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最终,这个离开的资格被以一百二十五万美元的价格成交。手持一百万的男人面如死灰,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落井下石地嘲讽,像是多说一句话都脏了自己的嘴。 这次的藏品没有和之前一样出现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里,眨眼间,买家的身体就像被加热的蜡烛一样融化了。 首先溶解的是五官,接着便是脖子、肩膀、腰肢、大腿、脚踝……短短几秒,身高一米六的女性变化为了一滩不知是什么的浓稠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开。 液体摊开后流速变缓,颜色也逐渐加深,最后变成了像是印在地上的影子。 她彻底消失了。 恍惚间,若林春凉觉得自己隐约听见了似曾相识的低吼,而站在不远处的莉莉迅速转过来看向自己的目光使他认识到这不是错觉。 在某个瞬间,某个空间出现了廷达罗斯猎犬的声响。 可以得到的信息有两个:这里是独立的空间,那位女性确实被送离了这里。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在场买家的脸色很难看,彼此认识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显然,用高价买到的离开这里的资格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样“美好”,诡异的发展震慑了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危险的可能。 若林春凉一言不发,而台上的怪物继续了他的拍卖。 “第四件拍卖品——图坦卡蒙法老的箱子。”他说,“起拍价,101万美元。” 意外的不高,感觉也没什么直观的陷阱,可是…… 若林春凉:“……” 还有比这个更针对的价格了吗? 比《尸食教典仪》还高的价格让所有人望而却步,惯例的叫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拍卖时间就要结束。 然后却有一个贯穿全场的声音响了起来:“出价,一百零五万。” 若林春凉瞬间掉头看向声源处,那张脸依旧是模糊的,十分罕见地是,那人的脸上什么标志也没有,一片模糊马赛克在不断颤动。 与大多数人不同的还有一点,他的衣着过于整洁了,一晚上的混乱像是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男人优雅得体得像真正享受拍卖会的买家。 “是“永井昌宏”。”丹特陈在若林春凉耳旁轻轻说,“我可以现在“诅咒”他,昏迷这类失去意识的诅咒应该不算在暴力行为中。” 若林春凉摇摇头:“来不及了,他已经报价,就算现在昏迷,只要没人继续抬价,箱子的归属权还是在他那里。” “我们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要是买走箱子之后再买到出去的通行证,这场游戏一下子变得无比简单,我们彻底落败。”丹特陈说。 “要是他死了,箱子的归属权归谁?”马丁尼突然插话。 明明自己是个战斗力全无的挂件,他这话却说得很认真,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 莉莉:“我可以试试。” “他为什么要拍箱子,就为了不让我们拿走吗?他甚至不能肯定我们有足够的钱……额,他不能肯定的吧?”白朗蒂搞不懂了。 若林春凉:“他能肯定,我们没有人在他之前喊价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没有其他人竞价,“图坦卡蒙法老的箱子”被永井昌宏以105万的价格买到手。若林春凉依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猜,对方肯定带着膈应人的微笑。 “那么问题来了。”马丁尼变回了有些怂怂的嘴脸,指着自己,“箱子被买走后不再参与竞拍,那我要把自己卖了吗?” 听到他的话,一直沉默着观望的安室透也忍不住了:“之前就说过,有什么行动事先告知,你的脑子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吗?” 他甚至移开了一步,露出琴酒阴沉的脸来恐吓马丁尼。 马丁尼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没有提前和他们两个通气——可是也没必要通气,他们的反应无非两个。要么反对,要么直接动手。 可反对对马丁尼而言从来不算什么事,现在也没办法动手。 马丁尼:无限猖狂! “卖。”若林春凉简单的一个音节换来了两道刺目的视线。 莉莉、丹特陈、白朗蒂都站得离他近了一些,以免有不必要的意外发生。 马丁尼抗议:“现在容易被揍的怎么看都是我吧,怎么没人来保护我呢?” 他一边说一边进行敏捷检定,以防真的被逮住。两三下就来到了舞台面前,仰着头和那个怪物对视。 “买家是可以卖自己的吧。” “可以。” “那我要把我卖了!” 那怪物蠕动了两下,接着就用平稳的电子音开始满场宣告:“亲爱的买家们,现在有了新的藏品拍卖,马丁尼。” 突如其来的触手卷上了马丁尼的腰,触手上的眼睛触碰到了马丁尼胳膊上的肌肤,让马丁尼感到一阵生理性范围。 但动作却并不重,只是把人卷上了舞台,就像展示商品一般凌空架着。 “起拍价,五万。” 也不知道是触感太恶心,还是当众处刑的价格,马丁尼的脸色非常不好,整个人僵在半空,视线乱飘却什么也看不清。 还没若林春凉喊价,永井昌宏再一次优雅地举起手。 “七十五万。” 刚好卡在若林春凉现有的所有资金上。 -------------------- 第90章 == 马丁尼傻在原地, 他看向如今最阔绰的那个人——和京极真说着什么的中石惠。 而中石惠完全无视了他求助的视线。京极真问:“你们不是要……买他吗?” “价格抬高到七十五万就没必要购入了,卖不出去。”中石惠说,“如果失去了收拢资金的价值, 我买他干什么,麻烦得要命。” 京极真:“……” 这样想的不止是中石惠。 “观望一下有没有其他买家加价, 如果有的话可以适当加入进去抬价。永井昌宏会出价只可能是看出了我们的打算, 只要不缺资金,他能一直狙击。” 不过若林春凉不觉得他会有那么多钱。 永井昌宏, 一个操控着自己教团的企业高管, 因为之前忘了和警方通气, 他甚至没什么通缉令可以抬高自己身价。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他的价值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高,如果把神秘侧的价值也算上去,丹特陈就不会只值10万, 如果把非本人,而是占据身体的存在算上去,莉莉就不会是0。】 “这是矛盾的。”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除非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不过这样也可以算做对永井昌宏的牵制, 他现在剩下的钱应该不到一百万,否则他只需要等待下一场拍卖会, 然后买到离开这里的资格, 在此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分析着,若林春凉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出去的价格, 又不想让他们一行人凑到足够的钱离开这里,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对方才会突然花高价把他们卡死。 怎么说呢……是相当贪婪的做法啊。 不仅想要胜利,还想在游戏中将他们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被一群人忽视的马丁尼现在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还不好说是被谁坑的。 浑身的重量全挂在腰间的触手上,前后的平衡并不好调整, 但要想要稳稳当当就不得不用手扶在……触手的眼睛上面。 恶心的感觉异常明显,而黑猫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哇哦,您一下子变得好值钱!”这个缺心眼的黑猫像是真情实感地祝贺,“您再也不是那个只值五万美元的小骗子啦!现在的您,是身价七十五万的昂贵欺诈师!” “……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涨价,说不定我会很高兴——你以为我会这么想吗!”马丁尼觉得自己已经不只是脖子和屁股痛了,腰也痛得要命,“我不会真的被卖给那个东西吧?” “如果没人出价的话,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呢~”黑猫说。 在一片寂静中,还是有人出价了。 “七十六万。” 马丁尼猛地抬头,满脸感激地看向出价的男人——安室透。 “Mommy!!!”他看上去恨不得能冲下台直接抱着安室透狠狠亲上两口,“有钱的Mommy!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poor 马丁尼被变态老男人买走这样那样的!” 安室透刚刚给出了一个已经算是难以承受的价格,又听到马丁尼满口垃圾话,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骂说:“是谁像个傻子一样站上去的。” 马丁尼:“暴躁Mommy也是好Mommy!LOVE!” 安室透:“闭嘴。” 马丁尼:“OK!” 永井昌宏的视线在若林春凉和安室透之间游走了两圈,两人没有任何互动,连视线交集都没有,加上安室透明显对他们的做法非常不认同的立场,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并没有达成共识,甚至不算统一战线。 安室透只是在给马丁尼擦屁股而已。 既然不算是同一阵营,那也就没有必要针对。永井昌宏耸耸肩,轻松退出了这场竞拍。 马丁尼最终以七十六万的价格卖给了安室透。 像是拍卖以紧张恐怖的气氛开场,又以像是闹剧一样的形式收尾,直到舞台的帷幕缓缓拉下,怪物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莉莉在拍卖结束后的瞬间就跟上了永井昌宏,至少也要知道他在哪个房间。 “好搭档!一辈子的好搭档!”马丁尼一边整理自己被触手搞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边凑到安室透身前,乱糟糟的金发耸起,就真的像只被捡回去的小狗那样抱着他一顿蹭,“我就知道,就算你在我心中是个长着獠牙的空洞,那也是充满真善美的伟大空洞!是乐于助人的美德化身!组织里唯一的光!神!是神啊!” 他越说越离谱,离谱到就算安室透能忽视琴酒透过来的视线也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的程度。 “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计划,现在看起来都被搅黄了。”安室透把人推开一臂的距离,皱起眉,“现在我只剩下4万,基本什么也买不了。” “你居然值80万,为什么!”马丁尼有些不平衡了,“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为什么你值80万,我就只值5万??” 安室透:“因为你蠢。” “……请不要给自己光辉的形象留下污点,搭档。” “不过这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安室透凑到马丁尼耳边说了些什么。 窃窃私语后,马丁尼首先看了琴酒一眼,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不是吧,你看他刚才都完全无动于衷,能配合我才有鬼嘞。” 安室透勾起嘴角:“卖掉自己后必须听从主人的一切指令。” “要不然我把自己买回来,还你七十六万好了……” “第一个指令,不允许将自己买回去。” 马丁尼愣了:“指令还能这样用?” 当然可以——事实这样告诉他。 被威胁的视线盯着,马丁尼有些不情愿地冒死走到琴酒面前,抬头就看到了像是在注视着尸体一样的目光。 安室透带来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开始谈判。 “是这样的……”他将目光放到了琴酒的帽檐,“有一个能让我们三个都离开的方法,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琴酒看了眼安室透,脸上没什么表情:“说。” “你身价多少?”马丁尼问。 气氛神秘莫测,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刚才的拍卖会印证了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不要轻易让别人知晓自己的资金,尤其是在自己想竞拍藏品,而对方能轻而易举狙击的时候。 他不信任马丁尼,也不信任波本。 “原本我有五万,然后花出去了三万一,安室透买下我让我增加了七十六万,所以我现在有七十七万九千美元,假定出去的资格一直停在一百万的话,还不够。”马丁尼说。 琴酒冷冷开口:“所以?” “所以……”马丁尼扭捏了半天,最后才说,“要是你的价格高于二十二万一,只要我把你买下来,你的钱就够了。” 琴酒眯起眼。 安室透介入了这场对话:“买家的指令是绝对的,现在还不知道指令的内容是否包含“上交离开的通行证”这一点,如果可以,根据若林春凉在拍卖会所问出的结论,买家可以带着他购入的所有商品离开——买到的其他买家当然也能算在其中。” 如果资格可以转让,只要琴酒买下“通行证”,然后交给安室透,他就能带着三个人一起离开。 不过…… “如果不能转移,马丁尼也可以强制命令不让我离开,”琴酒自然也想到了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即使可以转移,马丁尼也可以不带我,只有你们两个一起离开。没错吧?” 安室透笑得十分无害:“我们都是组织的成员,怎么可能会留下‘同伴’在这呢,对吧,马丁尼?” 马丁尼:“……” 他敢以自己的身价打赌,如果真的有机会,安室透绝对会把琴酒留在这里! 可琴酒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他能找到另外一个有足够资金买下他,并且带他离开的人。 武力威胁是没有用的,只要被买下,就算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杀人机器也只能哑火。 要想共赢,最基础的就是必须互相信任。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既然安室透找上了琴酒,而不是其他人,已经说明他百分百打算利用这场游戏把琴酒留在这里了。】 不然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一个不会对他们抱有警惕的路人。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串联起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并且撒下饵,安室透这个人心思多得有些恐怖啊……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而且,这只是一个假设。如果出去的资格不能转移,他手里有着足够的资金,只要有你在,他就什么也做不了。即使你“偏袒”他也无所谓,波本站在食物链的最高层。】 好狠毒一男的! 一系列的操作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即使大多数人都还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至少工藤新一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赤井秀一至今没有和他汇合,而莉莉已经完全脱队,并且他也不能肯定赤井秀一是否和莉莉一样,有着完全不考虑任何现实因素的固定立场。 他思考得很快,并且立刻付诸了行动。 工藤新一走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青年身前,拉住他的衣摆,肯定地叫出了他的身份:“基德。” 基德被自己壳子的当事人抓了个现行,扫过大厅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这里之后才蹲下身,皮笑肉不笑揪住工藤新一的脸:“我是工藤新一哦,小弟弟。” 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放着宝石不偷反而对箱子出手……怎么样,要一起离开吗?” 而基德不动声色看向丹特陈。 对方神情恹恹躲闪着众人的视线,在人群中竭尽全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大半个身型被白马探挡着,丝毫看不处刚才站出来袒护别人的模样。 几周前,基德接到了丹特陈的电话,对方支支吾吾半天,说很抱歉打扰他。 和上次可以说是为了全人类的情况不同,这其实算得上一件私事,但好像又没那么简单。因为无法判定事情的严重程度,所以无法给出一个具体的定论。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基德收回了眼神,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工藤新一却能辨别分清细微神情带来的差别:“回去并不难,对吧,我们都知道了能离开的方法,但你要做的事呢?” “你是为什么来的,小弟弟?” 第91章 == 基德被丹特陈叫走了。 原本的试探被对方过于直白的反问逼退, 工藤新一在原地站着,垂着头,周围的人还沉萦在新的转变中, 没有谁有功夫来理会这个小孩子。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基德,在他记忆中, 基德是个神秘中偶尔流露出一丝冷酷, 且自身有着自傲的资本。基德的行为中,自发性和自主性占了很大的比重。 他是自由又神秘的怪盗, 不是只知道顺从的傀儡。 这只能说明了一件事, 找他来的人——若林春凉一行人用什么东西打动了他, 他们的目标趋于一致,那个被永井昌宏拍下的箱子,为此, 及时没有凑够出去的钱也无所谓。 “很好奇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顺着声音转身,工藤新一看到了走到自己跟前的青年,在外貌上和宫野志保有些许相似的人。 他身上有着工藤新一很熟悉的感觉。一种大脑处理信息, 将线索串联成线后的从容。 白马探。 大厅的人已经离开得七七八八,若林春凉那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隔着太远听不清, 而白马探没有加入进去的打算,而是对工藤新一说起看似不相干的话来。 “基德伪装后的面容……很眼熟是不是?”他相似不经意地瞟过基德, 说,“起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装扮成工藤新一的样子。怪盗想要掩盖自己身份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可以换成任何一个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份,可为什么是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哈哈。” 这个时候要是还开口一句大哥哥我听不懂呀, 被戳穿的时候就太羞耻了! 果然,白马探继续开口:“所以他使用的应该是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的身份, 但世界上不可能有百分百能断定的事情,要么工藤新一已经在某个时候死得悄无声息,要么……他就在这里,并且绝对不会主动暴露自己。” 他笑起来,“你说呢,小弟弟?” 工藤新一: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可要瞎说了啊! 白马探的眼神就直白地写着:你瞎说试试看? 侦探很懂侦探,尤其是在大家的情报量没有太大出入的时候。 这个时候再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不是工藤新一而是基德的”就有些没必要了,虽然白马探对关东的高中生侦探不算熟悉,但他追查过基德,对他的行事作风可能比工藤新一还要熟悉一些。 工藤新一心下悻悻,却听到白马探把自己身份轻轻揭过了:“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柯南,你相信神秘学的真实性吗?” 话题跳转太快,间接性点名身份只是为了建立可以平等够沟通的基础,他像是对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丝毫不感兴趣。 工藤新一思考着白马探来找自己的原因,盯着他嘴角的笑。 白马探摇摇头:“我不信,就算丹特陈给我展示出了远超于科学常识的现象,我也不相信。与之相对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某种逻辑解释,侦探要做的只是找出那道能解开谜底的“公式”罢了。” 明白过来他是想要交换情报和想法,工藤新一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个人向楼上走去。 室内的温度不低也不高,常温下,人类在死亡后3到6个小时后,肠道内的腐败菌繁殖生长,开始产生腐败气体。可楼上除了浓郁的铁锈味外,罕见的没有尸臭。 过道走廊的地毯吸足了“水”,还没干,每一脚踩下去都会溢出红黑色,附着在鞋底。长串的脚印擦乱无章通向各个房间。 工藤新一的房间门在昨晚被充气足球撑开,又因为外面人试图用其他方式进去,门与墙的牵连已经没那么牢固。于是,白马探把工藤新一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这里非常干净整洁,白马探昨天是跟着丹特陈一起行动的,除了刚醒来之后进行的调查外,房间里的所有设施都纹丝未动。 “首先,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白马探坐到沙发上,掏出怀表,扣下旁边按钮时候发出轻微的脆响。 “……你赶时间吗?”工藤新一注意到他在看怀表。 白马探:“没有。” “我被喂下了一种药剂。” “只是药剂?没有辐射、激光、手术改造……?除了身体变小之外还有其他并发症吗?比如,产生某种幻觉,或者对现实的认知出现偏差?” “我应该这样吗?”工藤新一回答得很快。 白马探的描述太具体了,即使是医生也不会在病灶不清的情况下指出患者某些精准部位出现的问题,诊断的范围总是一步一步缩小出来的。 而白马探却像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后进行验证。 “不用试探我。身体变小这种事即使放在现代医学上也非常违背常理,说到违背常理,现在我们所在的“游戏”恰好也一样。”白马探说,“你认为两者的“违背常理”存在一定关联性的可能有多大?” 像一阵风将蒙在眼前的迷雾吹开,冰礁下的巨型冰山暴露在视野,太阳升起后依旧是黑夜。工藤新一在认为自己即将明白一些事情的瞬间,就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战栗感。 因为琴酒也被困在了这场游戏,看他的样子不像做戏。所以工藤新一始终觉得游戏的幕后黑手更可能是和若林春凉有一定联系的某人、或是某个团体,基本排除了黑衣组织的可能性。 但其实是有的,主观上的关联性存在着,只不过更为宏观。 局部细节会影响人对全貌的判断,必须将镜头拉高拉远,直到露出整个完整的画幅。 白马探正在做这一点。 “丹特陈的体质非常特殊,”白马探话题转得飞快,“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被他长时间触碰到的人会产生很轻微的幻觉。中间发生了一些事,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只要触碰,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手指的轻轻一点,也会让人陷入……某种程度的疯狂。” 工藤新一:“而你对此早有猜测……我觉得和他比起来,我还算,额,还算科学?” 白马探挑眉看了他一眼:“丹特陈也可以很科学。” “……?” “高浓度的□□ergic acid diethylamide能让他做到这一点。” “□□二乙基酰胺?你是说丹特陈把自己弄成了人型LSD?” LSD普遍被认为是一种危害极大的毒.品。 从药理学上来说,这是一种可以被皮肤吸收的强效致幻剂。 滥用的情况下会出现持久性知觉障碍,受到影响最大的是视觉,视野中出现萦绕在物体周围的光晕,移动中的物体出现残影,以及无法辨别颜色。 精神上也会产生极度的焦虑与恐惧。 白马探低声道:“或者说,被弄成了LSD。” “这不可能。”工藤新一立刻做出了基于常识的判断,“一百毫克的剂量就会导致2到6小时的强效致幻效果,LSD在以前是被CIA当作吐真剂滥用的。如果他真的二十四小时接触这种东西。他早就……” 白马探平静地接话:“早就疯了。” 明白白马探的意思后,工藤新一忽地有些惊恐。 “神秘学事务所有很多诡异的人。”他说,“之前买了三天食物的女性说自己已经死了,又自称莉莉·特莉萨;马丁尼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因为太过于正常了,他不怕那些怪物和面露凶光的人,他更怕的是琴酒;白朗蒂他……” “白朗蒂无法思考。”白马探说,“是真正字面意思,他无法思考,接受指令后的行动力表明他的理解能力完全没有问题,可前提是必须有人给出明确的指令。你觉得若林春凉是个怎样的人?” 工藤新一:“……若林春凉说他唯一的目的是“求知”。” “对神秘学的求知。”白马探补充说。 工藤新一喃喃道:“可这太奇怪了,简直就像一个疯子的集中营,一个畸形的团体。” “所以,如果把我们知道的神秘学事务所的人全部拎出来,找一个共性,他们都是存在某些非自然形成的“突出”,或者说是“缺陷”。”白马探又看了眼怀表,“你之前是不是认为若林春凉的神秘学事务从结构到运行方式都很微妙?调查员完全‘受支配’,就像是蚁后和它的工蚁。” “如果那不是‘受支配’,而是某种不得不凝聚在一起的行为模式,若林春凉只是……将各自的创口拼合在一起,保证他们不会继续收到……伤害?” 当思维化为语言,逻辑也就更加清晰,侦探最擅长的就是根据证据发散出完整的线索链,又由线锁链串联出整个事件。 工藤新一逐渐摸到了边界,尽管那听上去比“若林春凉亲手创办无法被定性的危险组织”更加艰危。 “我被‘误伤’的时候也是遇见了若林春凉,而黑衣组织表现出的特性,除了不正常的药剂研究外,其他的和普通黑/手党没多大区别,这一点也很耐人寻味。 “假设存在一个独立的第三方,不是黑衣组织,不是神秘学事务所。他们有比其余两者更大的势力、野心、手段,所有的调查员都是他们的试验品,即使在他们脱离组织之后依然不放过所有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有破解方法的游戏——” 阴影覆盖上心头,工藤新一觉得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字都有千斤的重量,一颗心突突直跳,房间异常安静,墙上的钟摆每一次晃动都被放慢了无数倍,时间像是没有变化,而白马探肯定的眼神仿佛在印证所有的观点。 两位侦探异口同声:“这是对所有调查员的试验场!”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两人都能立刻想到自己应该做的。 在所有实验中,除去需要观察的实验对象,其他东西便自然被归于实验垃圾。是需要控制、回收、以及销毁的存在。 白马探终于扣上了他的怀表,他很聪明,工藤新一也很聪明,后者的聪明决定了他们交谈的时间大幅度缩短,前者的聪明决定了白马探控制好了时间。 一分一秒一厘都不差。 “游戏的受众从来不是我们,走吧,去告诉其他所有人出去的方法。至少不能让更多的人死在这里。”白马探说。 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房间,带着清醒的头脑和果断的判断力,踩着血和尸体,一路走了下去。 -------------------- 第92章 == “所以是今晚?”基德说。 房间里挤满了人, 基德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在,当丹特陈拜托他今晚趁乱去永井昌宏的房间偷走箱子之后,若林春凉偏过头, 旁边的莉莉走了出来,表示会和他一起。 基德一直是一个人行动, 可丹特陈十分慎重地说偷箱子并不危险, 他相信基德能做到,危险的是拿到箱子之后。 那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谁也不能保证被永井昌宏经手后的箱子会演变成怎样的灾厄。 “我会和白朗蒂、丹特陈一起把他从房间里引出来, 晚上不制止暴力行为, 有他们两个人在,永井昌宏不把箱子随身携带的可能性很低。”若林春凉淡淡说,“拿到箱子后直接交给莉莉, 可以么?” “可以。”基德很自信。 “晚上会有一场大规模的混乱,中石惠会清理沿途的‘阻碍’,莉莉把箱子给我, 或是给马丁尼。请务必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中石惠先生……不是网球选手吗?”基德看起来对中石惠的战斗力存疑。 而中石惠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被提到名字之后抬起头, 恹恹开口:“啊, 我最近刚学会了杀人网球,还算过得去。” 基德:“……” 中石惠:“而且京极真会和我一起。” 基德:“…………” 那没事了。 分工完成, 计划的可行性还算高。 在拍卖会一结束,若林春凉脑海中就有了行动的雏形。 马丁尼摸索出了合理的离开方案,只要稍微透露给其他人,相信会继续互相残杀的人会骤减, 即使是为了离开,人们也必须对彼此抱有相对的善意。而为了让永井昌宏能和箱子分离, 若林只能把自己当作诱饵。 他认为对方弄出这么大阵势,不太可能会直接对自己用最简单的暴力来结束游戏。 即使有,也必须考虑丹特陈和白朗蒂的危险性。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你忘了赤井秀一。】 若林春凉在心里顿了顿:“那也没关系,有人记得就可以。” 他指的是现在都还没露面的尤金。 事实上,此时此刻,尤金正和赤井秀一进行交涉。 他们的这次交谈其实在昨天就应该进行,但那时双方都在观望彼此的立场。 赤井秀一不信任这个不管作为哪一方都略显怪异的青年,而尤金不能保证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破坏若林春凉的计划——虽然他并不清楚计划的具体内容。 直到今天的拍卖会结束,若林春凉的行为已经很清楚了,尤金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从被尸骨血海填充的走廊越过,尤金踏着不轻不重的步伐敲响了赤井秀一的房门,从拍卖会开始,他就对现场的人逐一使用了“侦查”,赤井秀一很谨慎,每天都使用了不同的面容。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刚卸下伪装的赤井秀一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等着拜访者的到来。 见到尤金后他并不吃惊,一种心照不宣的宿命感弥散开来。尤金在第一次和他碰面时说的并没有错,他就是可以完美的兼容其他人。 这让即使是剑拔弩张的双方之间也突兀的萌生了可以勉强称为默契的东西。 “你看上去对长官派下的任务没什么兴趣,不要箱子了吗?”尤金并不靠近,关上门之后倚靠在墙上,开门见山地说。 赤井秀一声音很平稳:“让FBI误判箱子的价值,这是你的手笔,我没兴趣替别人打工。” “从本质上来说,给FBI卖命和帮我做事并没什么区别,你都是被利用被剥削的一方。” 赤井秀一:“……” 尤金毫无愧疚感,淡淡道:“所以当你发现不管是琴酒还是波本,他们的第一目标都不是争夺箱子的时候,就决定抽身离开了。那你还在等什么?你想要离开没那么困难吧。” 他停了大概两三秒,又说,“还是说我对你的评价存在虚高的可能——” “尤金·利奥波德。”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凝视他。 尤金:“在呢。” 赤井秀一:“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能活到现在可真是奇迹。” 尤金:“而你的脾气变坏了。” 没等赤井秀一有什么反应,尤金又毫无眼力地继续开口:“好吧,我不和你兜圈子,我知道你想趁这个机会干掉琴酒和波本……哦,没有波本,你知道他是公安。你们条子真奇怪,明明不是一个组织,随手一起干掉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来找你完全出自好心。”尤金说,“好歹我们以前也做过一阵子搭档,我觉得那段日子你也挺舒坦。” 说完这话尤金发现赤井秀一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大概介于“说这话的人可真是个傻逼”与“如果不是傻逼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之间。 总之不是什么好的表情。 “我差点忘了,你还可以找波本,如果能干掉琴酒,那家伙应该能忍辱负重和你暂时联手吧。” 赤井秀一却否认了:“我当初差点杀了他的朋友,虽然苏格兰威士忌没有死,仇算是结下了。波本是个……很骄傲的男人。” “真可惜,”尤金耸耸肩,“那看来,你只能忍辱负重和我搭伙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忍辱负重?” “因为不和我一起的话我就会去琴酒那边,区别只在于和你一起杀了他还是和他一起杀了你。” “我不明白。”赤井秀一虚起眼,“如果说一开始你的目的是箱子,那现在你在干什么?” “为了不让其他因素影响到我们拿到箱子,如果不是我身手不行,最简单的其实是先杀了你再杀了琴酒。” “不动波本?” “他被马丁尼骗着呢,这家伙比你有道德感一些。” “……” 原本就不融洽的气氛在尤金直白又不留余地的肯定语气中变得更糟糕了,他像是根本不懂得交涉的礼仪,也不想遵循谈判的准则,我行我素得让人火大。 赤井秀一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喜欢戳人痛点的性格,但此时也忍不住搬出一些话来,只为了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能稍微体会一下自己被恶心到的心情。 “你说你身手不行,可我记得你是有身手过人的搭档在的。他也在这里,并且看之前的情况应该记起你了才对。” 果然,尤金的脸一下子黑了。 沉下的眼像是某种裹挟着情绪的透明琥珀,冷焰凝固成了燃烧的形状,却又像淬了冰。 尤金沉默着,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整个人的气压都在下坠。 “你知道白朗蒂救走了宫野明美吗?那个被你当作跳板进入组织潜伏的女性,她现在安全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尤金的话也像是淬了毒,比之前还要刻薄,还要恶毒,“你害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这种恐惧甚至会在潜意识里压过你的自负,你觉得自己照顾不好她。” 赤井秀一放在沙发上的手攥紧了。 “这是通常的判断,而我会继续思考。赤井秀一,你觉得在自己利用了她,甩开她独自离开,并且多年不闻不问之后,还有资格去设想以“保护”为名的重逢吗?” 直到这里,双方才算是真正掀开自己富有攻击性的一隅。 赤井秀一压着嗓子,眼神比白枭更锋利:“你的心理医生也是这么说你的?” “莱克特博士不是那样没有教养的人。”尤金说。 赤井秀一冷嗤:“谢天谢地,你也知道自己很没教养。” “我没有父母,兄长是个傻子,谁来教我什么叫教养?”尤金和他对视,“我提宫野明美不只是想要陈述你的不堪,赤井,在你们之间,你才是被动的一方。我却不是,那个傻子没有任何能拿捏我的东西,如果我们分开,被抛下的那个一定不是我。” “……” 语速飞快的平铺直述,用别人的立场加以论证,用歹毒又刻薄的话来攻击,最后只是为了印证一点。 赤井秀一原本复杂的心态一下子变得平稳又清晰,搞出这么多事情,把几个组织都玩弄在鼓掌的青年被鉴定为心理及其不稳定,不稳定加剧了他的危险,他为FBI提供了许多组织的情报,又在组织替他们继续研发危害性极强的药剂。 而在被刺棘包裹着的那个诉求居然只是最不值一提的“我没有被抛下”。 这让他感到啼笑皆非。 不出众的身体素质、缺失的社会关系、畸形的亲属形态,环境令尤金只能选择这样没有力道的形式来激发强者的懊悔。 简直就跟小孩子被拿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只会用哭号的形式来进行抗议。玩具离自己越来越远,没人能听见他的哭声。 除此之外,他就没有任何抗争的手段了。 【镜花水月:他在可怜你呢。】 赤井秀一:“长篇论述听起来更可怜了。” 尤金心满意足地回答蓝染?右介:“甚至不需要“伪装”。” 【镜花水月:你一直致力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所有人,就是为了在强硬的谈判中让对方产生弱势的错觉吗?】 “毕竟人类就是会觉得感情能在关键时刻左右行为。我没有那样的感情,即使有,也不是他们能理解的东西。既然没有,那就制造一个。” 【镜花水月:很令我感慨,在以前,有一个勉强能算作同伴的家伙和你完全相反。他在我面前永远是一副摒弃了所有感情的模样。】 “您相信那样的他吗?” 【镜花水月:无所谓相不相信,可用和不可用的判断标准可比这个清晰。莉莉·特丽萨对赤井秀一就不需要你这样的准备。】 “是啊。”尤金不得不承认。 绝对的力量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只可惜他们这群角色卡并没有一个绝对的存在。 “回到正题。”尤金对赤井秀一说,“开诚布公吧,我可以协助你的行动,作为回报,我只需要你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件事甚至也符合你的行动准则。” 赤井秀一:“说。” “不断“伪装”成其他人,我要模糊玩家人数。” 赤井秀一立刻明白了:“你要掩护谁?” “一个愿意拯救世界的好人。”尤金说。 第93章 == 基德匍匐在通风管道里,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身体和管道摩擦的窸窣响动,和耳麦里传出的阵阵白噪。 他的前后都是一片漆黑, 从工藤新一那里顺来的微型手电筒是唯一能照明的东西。 说起这个微型电筒还有点意思,那个小弟弟完全没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怪盗扫了一遍, 觉得自己颇有良心的怪盗最后只拿了他当作钥匙链的微型手电。 希望工藤新一没有需要急用的时刻, 基德默默想。 通风管道的一头嵌在安全出口旁边,被他们发现之后若林春凉立刻让白朗蒂钻进去走了一圈, 确认这个构造是通向楼上, 并且有那么一条线路恰好停在永井昌宏的房间上方。 管道里非常干净, 既然能让白朗蒂这种大块头进入,证明它的横截尺寸绝对够大。白朗蒂开始还有些不理解,这个地方简直是天然的“防空洞”, 怎么没人躲在里面。 “既然这个地方和外面隔绝,它就不存在所谓的出口,最多也只是通向这里的其他地方。假设在里面碰到一个要置你于死地的人, 根本没地方逃。”基德说完后还看了眼根本不理解的白朗蒂,有些无奈, “好吧, 你不用躲,需要躲的是遇见你的那个倒霉蛋。” 白朗蒂这才肯定地点了点头。 总之, 现在离钟声再一次响起还有十五分钟,而基德已经快到了指定的位置。 通风管道的出口并不在永井昌宏房间上方,白朗蒂在探查的时候就预先把那快又厚又结实的铁皮撕了个缝。基德只需要沿着破口加深它的创面,直到能让自己通过。 手电的射线光在封闭环境下安静又冷淡, 基德看准了方向,缓慢前进着。 晚上九点二十五, 若林春凉从他的房间动身。 他带上了拿到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的长剑,酷似骑士剑的剑柄蒙上一层暗褐色的附着物,不知是干涸的血污还是单纯的铁锈。 这柄不算长的剑在他手中更像是某种非实用性质的装饰品。类似国王的权杖,巫师的圣遗物,总之不算武器。 打开门,即将响起的钟声让走廊万籁俱寂。灯光效果自始至终没有改变,氛围却和白天完全不同了。白天踩踏出的脚印交错,躺在地上的尸体恐怖又狰狞,顶光打得他们脸上浮现黑白交错的明暗区域,深深浅浅塑造出生硬的表情。 就像他们还在冷笑着。 “永井昌宏一直没有走出房间。”丹特陈和白朗蒂等在外面,丹特陈说着话,视线一直放在地上的尸体上。 若林春凉小声问:“你到指定位置了吗?” 他问的是耳麦那头的基德,电流滋滋响了两下,基德的声音传来:“快了。” “好。”若林春凉又会有看了眼房间里墙上的时钟,指针一点一点前进,时间并不算紧张,通风管道目前来说还算安全,即使到了九点他们还没把永井昌宏带出房间也无所谓。 他们不急不缓往目标房间走,踏出的血印清清浅浅,走到门口后,若林春凉轻轻敲响了那扇门。 无人应声。 若林春凉并不着急,他继续敲了几下门,十分礼貌的,带着邀请友人与会的耐心。 “还有三分钟。”白朗蒂攥了攥拳,上下打量着这扇门,“他没有‘锁’,我可以直接把门砸开。” 丹特陈默默地让开了点位置。 若林春凉摇摇头,但也让到一边:“你来敲门吧,礼貌点,别砸破了。” 丹特陈:“……” 怎么感觉突然就跟上门讨债一样。 白朗蒂的力道当然不是若林春凉这种战五渣能比的,尽管只是用指节敲击,每一下都会引起房门的震颤,连带着连这堵墙也跟着一起颤抖。 旁边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尖叫声:“还没到九点怎么就开始了——!” “进行一个“聆听”。”若林春凉说。 他是直接说出口的,显然,并不只是让黑猫听见。三张角色卡同时对黑猫提出了“聆听”检定的要求,检定立刻出了结果,白朗蒂摇摇头,表示自己的鉴定失败了。 而丹特陈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接受黑猫给出的线索,几秒后,他先和若林春凉对视一眼,接着看向房门。 “我听见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脚步声就在门的后面,应该是永井昌宏。” 此时,黑猫也为若林春凉的检定成功给出了该有的结果: “那么,在一片寂静中,您似乎听见了很轻的脆响。起先你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它很有节奏的响起,一声又一声,就和心脏的跳动一样。 “接着,您明白了,这是指节敲击木质硬物发出的声音,简单来说,这是一种敲门声。自然不会是白朗蒂‘砸门’的声响,那么就只可能是从门内传来的。 “有谁正在以一定的节奏敲击着房门——至于是什么节奏呢?您不得不冥思苦想。” 他在门后倒计时! 若林春凉立刻得出了结论,并且迅速后退一步,看向白朗蒂,“开门!” 白朗蒂拆门只需要三步,挥拳,挥拳,然后挥拳。 那扇门一次比一次脆弱,最后终于受不住集中在一点的巨大压强眼看着就快要四分五裂。 而就在此时,从房间至走廊,整个空间都炸开了熟悉的音乐。 众人一凛,突如其来的声响就像一直拉开了引线的暴雷,所有人都知道它即将响起,甚至连倒计时都是可视化的。也正是因为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当他真正到来的那一刻,一直紧绷着的心在松弛一瞬后立刻又被拉到笔直。 九点半的“钟声”响起。 这次的动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诡异,没有带来什么眩晕,同样,这代表着人甚至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 若林春凉被白朗蒂拽向身侧。 待他站定,又发现从耳畔传来了雨声。在密闭的空间是不可能听到雨声的,那是血液泼洒的声响。 哪来的血液?地毯、墙面、视野中,目光外。 若林春凉发现,那些附着在其他物体上的红变成了一类烟雾,像灰烬一样缓缓上升,然后骤然液化,重新变回鲜血的形态下坠,就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雨。 白朗蒂把人拦在姑且干净的地方后开始继续拆门,若林春凉和丹特陈向旁边空出的地方挪了两步,避开尸体,也避开红色的雨。 他们十分默契地观察着,这极短时间内目光所及之处的转变。 照明的日光灯跳闪,被溅上红色之后光线也随之发生改变,嗡嗡的电流声点缀过,血水低落到静静躺在地面的尸体上,尸骨一接触到红雨裂开发出被浓硫酸腐蚀的滋滋声,同时条件反射般出现震颤。 正如之前拍卖会上预料的那样,死去的人回到了人间,以邪恶的形式。 终于,门被砸穿了。 室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房门被爆破后终于有光线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里,攀附上符合物理规则范畴内的一切东西。 但房间里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比起其他人较为统一的房间款式,这里完全像是空的,灰黑的墙面和地板,一眼望去四方的空阔……不管怎么看都不太符合常理。 而永井昌宏就静静站在门后三步左右的位置,他双手交合叠在一起,刚好站在那片空旷房间前中央的位置浅笑着。 就好像……他身后的空间还存在着什么东西似的。 这也太诡异了。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进行一个“侦查”检定。】 “我要进行一个“侦查”检定。” 江户川乱步和若林春凉同时发言。 黑猫一直躲在若林春凉身后,听见若林春凉的要求后罕见地犹豫了一瞬,它似乎和永井昌宏有短暂的视线交接,然后和往常一样进行了一次“侦查”检定。 检定失败。 黑猫没有任何诸如幸灾乐祸之类的情绪,反而松了口气般看向若林春凉,却听见对方在心里说:“我能继续“侦查”检定吗?” “……原则上只能进行一次检定。”黑猫挤着嗓子说,“但您可以“孤注一掷”,只不过此时的失败将默认为大失败,现在大失败的话……”它把后半句话咽回了猫肚子。 “找我有什么事吗?”永井昌宏不大不小地声音从对面传来。 放弃了继续“侦查”检定的打算,如果是马丁尼,可能还用离谱的幸运搏一搏,他还是算了。 按照预料的,他说:“我想找你聊一下关于我的事情。” 永井昌宏笑容扩大了几分,假惺惺说:“我们并不算熟悉,教授。” “您谦虚了。世界上可能没有比您更了解我的存在吧。” “我以为最了解你的人应该是你自己才对。” “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哦?” 白朗蒂又一次把扑向房间的尸体甩出几米外,尸骸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嘴里发出低沉嘶吼的生物在受创后反而一言不发,向上了发条的行尸走肉一般再次跌跌撞撞站起来。 被撞断的头骨滚落到丹特陈脚边,失去头的尸体晃了两圈,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尸体撕得粉碎。它们不仅攻击活人,连稍显弱势的“同伴”也没有放过。 腿断了就匍匐,腰穿洞了就把妨碍行动的肠子拔出扔到一边,他们被某种诅咒注入了生命,却又完全失去了生命该有的一切特征——除去机体还能行动这一点外。 密密麻麻的尸首化为纯粹的暴力物种,一心为了死亡而活动着。 显然,这绝对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若林春凉也借此提出:“换个地方聊怎么样?” 永井昌宏好整以暇摇摇头:“您的怪盗朋友呢?” 他指指屋子外的天花板:“他不准备下来吗?” -------------------- 第94章 == 耳麦里传来呼吸骤停的寂静, 永井昌宏是不应该知道这些准备的。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不,这其实很合理,你能通过“侦查”或是“聆听”获取主观进展以外的情报, 那他也有相应的“可能性”,这样才公平。】 不。若林春凉想, 他们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存在, 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他还在紧急思索着对策,丹特陈向他的方向移动了两步, 阴沉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对方。白朗蒂看上去还有闲余, 也不是不能…… 就在此时, 突然,耳麦里传出一阵非常刺耳的轰鸣,像是用脉冲设备对准磁性电子设备信号发出的啸叫, 用手机对准音响也会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 若林春凉保持着面上的平静,耳麦中的短啸稍纵即逝,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这次不再是从耳麦中传来的了, 耳麦彻底断电,那股声音就是从屋子外传来的。 天花板上, 正对着通风管道的位置, 那块墙面骤然坍塌,连带着通风管道被撕开的铁皮一起下坠。坠落的碎石纷纷下落, 弹跳在下方活动着的尸体上,把他们原本就脆弱的表皮擦开口子,暗红色的血肉露出得更多,这让现在负责对付这些东西的白朗蒂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 而和碎石一起坠落的还有两个身影。 是莉莉·特莉萨, 和怪盗基德。 莉莉轻盈地翻身落到了空出的地面,基德跟在他身后。 若林春凉下意识看向漆黑的洞口, 但什么也看不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们逼落下来。 视线下移,和莉莉对视了一眼,若林春凉立刻回头看向永井昌宏。 “动静太大了,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吗?” 似乎是看见了怪盗的身影,永井昌宏的笑里带上了十足的势在必得,他不掩饰自己对现状把控的自信,终于点了点头:“您说得很对,教授,这里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叫上你的怪盗同伴一起吧,这样也比较安全不是吗?” 在一行人转身的时候,若林春凉在某个瞬间和莉莉擦肩而过,他听见莉莉说:“没办法,出了些意外。” 若林春凉颔首表示清楚了。 她又说:“这个房间很危险,你相信基德吗?” 若林春凉这次可以肯定了,他看着沉默的怪盗,对方的一只眼隐没在单片镜中,另一只眼则被帽檐挡住,从上面跌落也没让他身上染上狼狈的色彩,白色的怪盗不做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基德必须跟着永井昌宏,这是他会愿意离开房间的条件。 “我相信你们所有人。”若林春凉说。 作为队伍里的武力值担当,白朗蒂走在最前面开路,他就像蛮横的推土机,所至之处将一切活动着的阻碍扫荡推平。丹特陈在若林春凉和永井昌宏的中间,基德跟在后面,而莉莉在最后扫尾。 事实上根本不用她做些什么,她也乐得清闲,视线一直放在队伍的最前方,看着白朗蒂富有美感的暴力行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等这条走廊恢复寂静,尸体要么被白朗蒂清扫,要么跟随着这股巨大的动静离开了。三分钟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花板上的黑洞里探出一个头。 那人如白鸽般轻盈,白色披风划开干净利落地弧度,稳稳落地后沉着地左右张望了一番。 竟然是刚刚和一群人一起离开的基德! 怪盗深吸一口气,又因吸入的血腥气息恶心了一瞬,他捂着鼻子,另一只手调整着耳朵里的耳麦——并不是和若林春凉联系的那个已经报废的耳麦,而是刚刚在甬道中被塞到手里的全新耳麦。 是“莉莉”交给他的。 “我破坏了原来的通讯,那条线路并不安全,联系用这个。”说完这句话后,“莉莉”就用了什么东西把甬道直接轰出了一个大洞。 在跳下去之前,“莉莉”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注意安全,怪盗先生,我们都很信任你。” 也是在她跳下去之后,基德才看见她身后的另一个“基德”。 这个“基德”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直接跟着“莉莉”一起离开了通风管道。 “预先的计划里可完全没有这一出啊……”基德小声感叹道。 很快,他看见从走廊另外一边出现的莉莉·特莉萨,对方没有任何停顿走向房间,两步之后回头看他:“你还在等什么?” 基德:“你是莉莉·特莉萨吧?” “我是。”莉莉简单说。 那之前的那个……是谁假扮的? 基德摇摇头,把这些并不重要的事情甩在脑后。既然若林春凉没有表示什么不对,那就应该是心里有数,他只需要拿到那个箱子,仅此而已。 等他们走进那个古怪的房间,微电浅浅照亮整个空旷的房间。莉莉的“侦查”检定还没出来之前,基德立刻敏锐发现了什么。 “里面有一个另外的空间。”他思考着房间的构造,结合外面走廊的情况,得出一个事实,“像是把两个房间连通了,然后用这个——” 他走到房间最深处,摸索着墙壁四处敲了敲,终于听到了与沉闷的声音稍有不同的一声:“类似于单面镜的材料,只要里面预留出一个和外面材质光线相近的空间,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整堵墙。” 这是魔术里很常见的手法,基德也使用过、或者破结果这种障眼技巧,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侦查”的结果和基德说的相差无几,甚至没有他说得详细。 “你靠后一些。”莉莉将手掌贴在那块地方,接着,这块墙面就跟薄脆的玻璃一样产生了巨大的裂纹,裂纹蔓延到一个边界就停止了。 因为光线的改变,这一块不同的地方便突兀地显露了出来。 再一用力,裂开的板块直接四分五裂掉落到地上。 基德正打算往里走,突然被莉莉拦住了:“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基德一愣,仔细聆听起来。 似乎是有很轻微的响动,但不清楚是哪里传来的,这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就跟背景中那些若有若无的噪音混在一起,听不真切。 莉莉眼神沉下去,侧头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她踢开边沿出残留的细小尖锐,走进了那个神秘的空间里。 对于伊塔库亚而言,不存在什么黑暗一说,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如白昼般鲜明,姣好的视野让她将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异动和外人而惊慌失措的身影,被暗淡光线惊扰的惶恐不安,被这些令人疯狂的情绪主宰的个体被“安置”在这个房间里。 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他们在没有窗户的空间中,没人说话,徒劳无功地在原地挣扎,每个人都被钢丝捆绑住了四肢和躯干,被钢丝串联成串,串又一行一行摆放成某种方阵,就像老鼠夹上放置的干奶酪。 莉莉站在边上,她是尸体,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而她也听不见里面人的呼吸和心跳声,里面的人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痛苦又喑哑的低喘,看向莉莉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隐藏在癫狂中的狂喜。 他们在等着营救。 【蜘蛛多可爱啊:看起来像是卖家。之前我就在想,这样的厮杀中,死在房间里的反而应该是少数才对,但是走廊上的尸体还是太少了,和房门上黑白的照片数量对不上。原来被他关在了这里。】 这个画面诡异又恶心,而莉莉的这位观众却似乎并不受影响,饶有趣味地推测起来。 【蜘蛛多可爱啊:这是某种祭祀,还是什么?里面好像有几个人的躯干已经发生了形变,但是和外面那些被诅咒的尸体又不一样。】 “这是永井昌宏保证箱子里的东西不被人取走的手段。”莉莉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又低又哑,“那东西就藏在他们中间。” 【蜘蛛多可爱啊:从一群没办法行动的人类中拿到箱子并不算困难,还是说这群人类有什么不同之处?】 莉莉深吸一口气,走出空间,基德等在外面,见她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不好,问:“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沼泽人。”莉莉轻声说,“*以名为“修格斯”的神话生物创造出的怪物。能够化身为被它捕食的人类。从外观,知识,人生经历到人体构造等都和被捕食者完全相同,与其他人类单独相处时,会不留痕迹地将对方捕食并繁衍同类。除了母体外,被转化的人类完全没有自己是怪物的自觉。但是会本能的进行繁衍行为。” 基德:“……” “尤金,我知道你在听。”莉莉说,“告诉若林春凉,箱子被永井昌宏打开了。那个杂种抓了整个房间的人类进行实验,现在这里全是沼泽人。” -------------------- 第95章 == 夜晚的诅咒带来的影响持续发酵。 若林春凉这边由于有白朗蒂的缘故, 普通食尸鬼对他无法造成影响,但在其他地方,早已所剩不多的人类大多对食尸鬼毫无抵御力。 墙面和地毯上的血液一层又一层叠加, 瓷砖被尖锐的爪牙刮出深可见底的划痕,划痕中嵌入新鲜的血和肉。根本没人去思考被食尸鬼咬伤的人会不会也转化为怪物, 落入它们手中的生物被生猛地开膛破肚, 除了骨头以外的所有组织肌理内脏都变成了“食物”。 在走廊某处的房间外,重击和某种划破空气的声音交替作响, 这里形成了一个一米左右的真空圈, 外面是一堆已经无法维持行动的食尸鬼, 贪婪又狰狞的眼珠丝丝盯着真空中央的两个人。 就是这两个人守着身后的房门,让它们没办法再前进一步。 “我没想到网球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京极真调整着保护拳头的拳套,对中石惠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表示出了十足的尊敬。 怪不得中石先生对网球比赛一直兴致缺缺, 几乎是铃木园子拖着拽着仰卧起坐。 这种水准,打职业还是太埋没人才了。 中石惠:“实不相瞒,这个技术不叫打网球, 叫“射击”。” 京极真:“……”还真是言简意赅的说明。 不过这也是建立在中石惠的职业附带的技能,因为点数过高, 如果不是运气真的非常非常差, 基本都能检定成功。 于是那颗小球就变成了绿色的子弹,尤其是它还能根据自旋和接触点进行反弹, 四舍五入就是无限弹药了。 本来中石惠和京极真是要控制住那些因为快恐惧和疯狂陷入混乱的人,但是在他们之前,白马探和工藤新一已经做好了大部分人的思想工作。 可能是由详尽又缜密的逻辑思维打底,两个侦探的口才超出寻常的好, 换做“话术”绝对是超高点数。 所以两个人需要做的事情就逐渐变成了保护那些已经谈拢的人们,和白马探, 以及工藤新一。 只是中石惠不清楚为什么白马探和工藤新一会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硬要说的话有点像看残奥会领奖台上残疾人的眼神,尊重、感叹,以及微不可查的惋惜。 放在他身上就很莫名其妙。 就在他们跟游戏里刷怪一样麻木重复的进行机械动作的时候,走廊上传来明显不属于食尸鬼的慌乱脚步声。 一个捂着自己嘴的金发青年一路狂奔,眼看着就要跑入围在这里的食尸鬼群。 绿色的网球击中理他最近食尸鬼的膝盖,令人牙酸的脆响代表骨骼被硬生生砸碎,网球反弹到另一只食尸鬼身上,如出一辙地制止了它的行动。 几次弹跳后,青年面前出现一条狭窄的缝隙。 “不行啊!我还是过不来!”马丁尼大吼。 京极真和中石惠对视了一眼,前者迅速蹿了出去,他就像一阵旋风,所至之处的一切食尸鬼都被掀翻。他奔至马丁尼身侧,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拽住他的衣领,几秒后回到了原地。 马丁尼剧烈地喘息,从京极真身后钻出一颗脑袋,紧张地左右张望。 “还好遇到你们,简直要死了!” “你怎么没和波本一起?”中石惠短暂地承担了京极真离开的压力,真空圈出现小幅度的倾斜,好在京极真的回归迅速将这里恢复到了原有的稳定状态。 马丁尼挠挠头,乱糟糟的金发被他抓得更乱了,他有些难以启齿,声音跟蚊子叫似的:“不行啊,波本一直在暗示我。你懂吧,就那种,要么你放琴酒呆这里跟我走,要么你就跟琴酒一起继续死这里。琴酒又用杀人的眼神盯我,这比食尸鬼要恐怖多了!” 中石惠:“哦,我不懂。” “而且波本太奇怪了。”马丁尼嘟囔,“原本琴酒都放弃了,他还在向我打探那个箱子。他这么一提,琴酒本来无所谓的,但男人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奇怪,我怀疑他是在用这个威胁我。” “威胁你什么?”中石惠有一搭没一搭回话。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琴酒动杀心!”这还不明显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弄死我还不简单,直接命令我也很简单,为什么要间接威胁?难道是觉得杀了我会脏了他的手吗!还是说这就是日本人莫名其妙的坚持?他们玩脏的!” 长久的沉默,京极真出声:“……你们在聊的话题,好像很危险。” 马丁尼缩了缩脑袋:“能不危险吗,你们的剧情如果是生化危机,那我就是生化危机加碟中谍,太危险,真的太危险了。” 京极真:“……” 他说的不是这个危险的意思。 而中石惠看向京极真:“没事,你就当他说的话全是在放屁,和我们毫无关系就行。” 马丁尼:“……” 简直聊不下去了,马丁尼恨恨地敲了敲在他们身后的房门,打算也进去躲躲。 门打开,他刚进去,不大的房间里全是人,见开门后众人紧张了一瞬,接着看清是那个在白天把自己卖出的便宜小伙子后纷纷松了口气。 或许是被两个侦探给出的方案,以及门外打手有些离谱的战斗力所安抚,甚至有人高声喊他:“哟,便宜boy,快进来吧。” “……”他的便宜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怀着屈辱又悲愤的心情,马丁尼扫过众人的视线和人群中的白马探四目相对。 白马探:“……” 马丁尼:? 接着,马丁尼又看见了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马丁尼:??? 他抱着万分的不解迅速朝门外探出头,险些被飞来的网球砸断鼻梁:“那个……白马探和工……和柯南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复盘一下,我的形象难道不是创造了离开这里的完美方案的大恶人吗?” “为什么我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对弱智的关怀???” 京极真:“……” “我很高兴你的理智能让你保持清晰的自我认知,”中石惠淡淡说,“可是,闭上嘴,滚进去。” 马丁尼:“好吧。” 马丁尼:“你刚才说话好像尤金哦。” 马丁尼:“尤金难道是什么骂人的形容吗?!进去!我这就进去!拿网球拍对着我干什么!!!” *** 与此同时,一楼拍卖厅。 拍卖厅里仅有一盏照明灯。和拍卖会竭力维持的奢华场景不同,现在的展厅安静又闭仄,水泥墙面上居然有斑驳的墙皮剥落,照明灯上结满了蜘蛛丝,空气中隐隐还有潮湿的泥土味道。 和白天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楼上的应急出口是关闭的,可这拦不住这一行人。永井昌宏觉得在房间里谈话并不安全,尤其是在若林春凉还有一把如论如何也无法打开的门锁的情况下。于是他们来到了一楼。 “给我们这场正式的谈话找了一个见证者,教授您没意见吧?”永井昌宏说。 若林春凉转过头,在灯光隐约触及的边界,也就是拍卖台的地方,那里的帷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那个令人恐惧的“拍卖员”静静潜伏在黑暗中,原先的节肢异化成了无定形的原生质肿泡,无数双发光的眼睛还是一如往昔的渗人,脓液似的,不断在肿泡的表面分解又重组。 仔细听还能听见“Tekeli-li! Tekeli-li!”的声音。 “修格斯?”若林春凉几乎是立刻在脑海中找到了匹配的神话生物,但立刻否认了,“不是修格斯,否则这里的所有人早就疯了。” “只是用一些小手段繁殖出的次生代物种而已。”永井昌宏没所谓地耸耸肩。 若林春凉:“违规的人会与其说是接受惩罚,不如说是被当作了‘培育’它的食材,你在用人类养它。” “不,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小小的,技术上的帮助。毕竟我也是玩家之一,按照人类赌博的规则,一个人不能又当庄家又是玩家。” 若林春凉说:“可赌博和游戏不一样,赌博的赢家只有两种,一是庄家,二是玩家。” “听上去我们似乎应该是统一战线呢。”永井昌宏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文字逻辑很有意思,耸耸肩,“总而言之,我可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硬要说的话,只能怪我太好心了吧。” 若林春凉不置可否,可接下来永井昌宏的话越让他开始心惊肉跳。 “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好心。在秘境卡达斯,我化身年轻法老指点迷津;你的一名学长与我进行过关于女巫的密切交谈,另一名则由我亲自送上夏塔克鸟;德克斯特医生热心帮助科学家研制原子弹、□□——噢,抱歉。这些可能对你都太久远了,说点近的。” 他笑得亲切。 “APTX4869实在是跨时代的发明,不是吗?唯一可惜的是我没没想到这种药物并没有在人类世界泛滥开,而是被黑衣组织垄断了,实在可惜。” 第96章 == 听见黑衣组织, “伪装”成基德的赤井秀一目光如隼,直勾勾看向永井昌宏。 什么意思?黑衣组织里也有他的手笔?! 而若林春凉并非永井昌宏说的那样,对久远的事不怎么了解。事实上,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又好学, 所以能清晰记得自己在密大的一切见闻。 普通人不会知道黑衣组织代表着什么, 十三世纪的人也不可能理解空难的危险。 是认知解答疑惑,是认知带来恐惧。 了解得越多, 越详细, 永井昌宏所说的每个字, 每句话,每次停顿,每个语调的起伏就越恐怖。 瞧他说了些什么?那简直就像是一张差点摧毁人类的大事件清单!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我知道APTX4869, 可其他指的是什么?】 若林春凉在心里低声解释: “他说的很多事件都与密大毕业的传奇调查员,伦道夫·卡特有关。” “伦道夫·卡特,继承了祖传神器银之钥, 与幻梦境各族都有来往,甚至和食尸鬼和夜魇关系交好, 拥有幻梦境古神诺登斯的眷顾, 直面三柱神中两位的本体依旧能保持清晰理智。” “他跨越了所有时间、空间、世界,了解每一个“自己”。” “据说伦道夫·卡特最终成为了唯一一个人类出身的太古永生者, 具体如何现今已无从考证。”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你一直在阐述背景。】 “对,因为这是前提。关键不在卡特,在他提及的所有事件上,能与这位传奇调查员扯上关系的存在……也只有那么一位而已。” 【我的超推理就是最强的:是谁?】 “……” 若林春凉甚至不愿意去想祂的名字, 邪恶、混沌、扭曲、愉悦,所有能与人类的负面挂钩的名次都能在祂的行为上系数体现。 这么说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组织在某些层面和密大非常相似,原来那不是既视感,也不是错觉。 APTX4869就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样,完全是脱离这个时代的产物,它的诞生也从来没带来任何好的影响,总是伴随着死亡、纷争、混乱。 一切都和祂的目的不谋而合了。 只是若林春凉唯一不理解的是,自己在所有的事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当初的马丁尼和后来的若林春凉有什么关系? 那个箱子里百分百是有关沼泽人的东西,祂想用它来做什么? “你打开了箱子。”沉默中,若林春凉身边的“莉莉·特莉萨”突然说。 若林春凉心里又是一惊。 永井昌宏终于愿意看一眼“基德”,然后若有所思般歪着头:“看样子你们为了把我骗出来,真是煞费苦心呢,是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没有,”“伪装”成莉莉的尤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只是你们刚才提到了修格斯,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毕竟箱子和沼泽人有关,而沼泽人就是由“修格斯”为基础创造的,这样想也情有可原。 可永井昌宏显然没有接受这个谎言,他说:“其实你说得不算对,我只是将箱子放进了另一个箱子,打开箱子的是你们。” 可是任务没有完成,如果按照他说的,“箱子”被他们打开,那么莉莉·特莉萨应该已经完成了【马丁尼的遗产】,这一切都结束了,而不是在耳麦里用脏话叙述现状。 “他会将沼泽人和修格斯联系起来,那么您呢,若林教授?您想到了什么?” 这话说得破剧转折感,永井昌宏似乎对什么箱子,什么任务,什么沼泽人都不感兴趣了一样。 他的视线和若林春凉汇聚在了一起,带着一贯有的笑,和某种期待。 就和若林春凉在密大时候,带自己的那些教授似的。 教授总是会用诱导性的语言,或是将显而易见的事实展示在学生的面前,希望他能自己领悟到知识。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自己的脑子去想。 第一个疑惑,永井昌宏是谁?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那么第二个问题,若林春凉是谁? ——永井昌宏其实是在问这个问题。 事实上,随着游戏进度越推越前,若林春凉的思维就越来越清晰,与其说是通过思考得知的结果,不如说是当根源性问题摆出来的瞬间,他就直接产生了相对应的结论。 区别于需要不断推断目的性来得到答案的那些困惑,而是更本源的,诸如事物本质的概念性问题。 比如在看见从天花板跳下来的“莉莉·特莉萨”和“基德”,他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尤金·利奥波德”和“赤井秀一”的名字。 这个问题的本源是“他们是谁?”。 在看见和白天面貌并不一致的“拍卖员”,他立刻想起了修格斯,接着立刻又否认了。 这个问题的本源是“它是否是修格斯?”。 这是不需要任何思考的结果,只因为事实如此。 要知道,在一开始,在铃木大厦的时候,看见墙上用鲜血绘制的符号,他必须经过“侦查”,找到线索,才能罗列出可能的情况,最后得出了一个并不知道是否是真相的结果。 在后来作为马丁尼完成任务时,他还完全跟不上观众的思路,误打误撞出一个结果后听着他们的分析才知道自己无意识做了什么事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几乎可以跳跃性脱离动机得出和江户川乱步缜密推理后一致的结论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能用缺失的情报准看出现状的本质?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野越来越高,越来越广? 这一系列的变化最终都指向一个新的问题。 你为什么能知道? 这个问题的本源是“若林春凉是谁?” 而恐怖的是,当这个问题被各种暗示出现在脑海后,它的答案也就隐隐绰绰浮现—— “你其实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但你不愿意承认,潜意识忽略了那个答案而已。”永井昌宏说,“既然是开诚布公的聊天,不如从一开始聊起,怎么样?既然说到这里,有关隐私,需要让无关人员暂时退场。” 话音刚落,不断翻滚的肿泡从地表蔓延至他们所站的地方,不出片刻,赤井秀一被卷着消失在原地,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又在瞬息间结束。 “不用紧张,他没有任何违规行为,所以它也只是帮了我一个小忙,把人送去了该去的地方而已。” 尤金虚起眼:“你把他送去了琴酒那边?” “毕竟有些话不方便让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见证者的第三方听见,不是吗?当然,如果你不担心他听得太多会产生什么后遗症的话,我也可以再把他带回来。” “不用了。”若林春凉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奈亚拉托提普,你说的对,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不是人类应该听见的。” 奈亚拉托提普(Nyarlathotep),三柱神之一,伏行之混沌。 一个和大多数神秘存在对人类不敢兴趣不同,总是热衷于诱骗人类,并以使其陷入恐怖与绝望、精神失常而倍感愉悦的外神。 其实一切早已有迹可循,最直白的就是叫奈亚的黑猫,只不过那个时候若林春凉的思维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上了一层纱,就和使用其他角色卡的时候无法回忆起自己掌握的那些知识一样,“奈亚拉托提普”整个存在都在他头脑中被抹除了。 在原先的拍卖会上,那个黑暗空间中让所有人陷入愚昧痴傻的音乐,像是巨鼓和长笛的无规律混杂的脏乱声响,让灵魂喑哑、痴愚的能力。 那就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拿手好戏,他毕竟是使黑暗巨室的至高神明安眠的众蕃神的魂魄及使者。 在羽多野奈绪时期,黑猫为什么对旧日支配者克图格亚的信徒那么大的恶意,甚至连任务也顾不上? 因为克图格亚曾经在摧毁过奈亚拉托提普在人间的化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死敌。 永井昌宏信奉的神明到底是谁?信仰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可为什么他一直在尝试使用自己都不清粗的,各种不同的召唤仪式? 因为那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愿望,他需要的只是混乱、无序,给人类一颗不具名的种子,看他们亲手栽培出吞噬自己死魂灵的巨木。除了克图格亚外,人类召唤出谁,又被谁毁灭,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时间再往前,在丹特陈时期,伟大又神秘的存在什么时候会愿意和一个渺小的人类做赌注了? 因为那是奈亚拉托提普,一个喜欢看人类陷入挣扎和痛苦,看他们亲自踏入自己选择的深渊,悔恨、挣扎、受到无止境的精神折磨的外神。 奈亚拉托提普右手放至左锁骨,用谁也挑不出错的礼仪向他鞠了一躬。 抬起头,带着恶念的笑眼注视着若林春凉,像是要把整个身影都盛放到这片恶意的黑海。 他轻轻说:“那你又是谁呢?若林春凉?” 第97章 == “虽然这些话不管是丹特陈还是若林春凉应该都对你说过, 但我现在必须再警告你一次。基德,现在的情况对你而言越来越危险,如果你要继续, 就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我不确定你是否能接受, 所以必须将情况说明。” 莉莉·特莉萨堵在洞口, 十分严肃地看着面前的怪盗。 房间里依旧十分安静,只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声, 无法辨别是什么发出的声音。箱子吗?基德猜,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他们口中的“灾难”已经现世, 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其实根本用不着他了不是吗? “你是否愿意接受,自己会变为另外一个拥有你全部记忆与认知, 从原子角度来说与你完全没有区别的怪物?”莉莉问。 “就是你说的沼泽人吗?”基德想了想,问,“在那之后呢?” 莉莉一怔:“我以为你会思考关于自我的定义, 毕竟你的思想和行为都能延续,但那个人是否还是你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 基德的回答很干脆:“我倒是觉得不用思考那么多, 不能直接当做我已经死了么?我想问的是在那之后, 会有什么别的影响?” 莉莉失笑:“你比很多人都要干脆。” “是啦,这也是我的优点之一。” “好吧。就像之前说的, 与你相处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被你同化。如果觉得这样说还是比较抽象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一类……传染病。” “也就是和我相处的人都会死,然后作为传染源一直传染下去啰?”他这句话说得意外地轻飘飘。 莉莉点头:“是。” “实话实说,有了明确的结果, 我现在终于有了一点拯救世界的概念了。之前丹特陈那次也是,完全没有实感啊, 没有失去,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这可不遵循怪盗的准则。” 基德看着莉莉,单片镜后的眼神带着笑。 他很轻松,没什么心理负担。像是即将发生的所有事对他来说只是一次挑战,而结果无外乎两种,成功,或是死亡。 怪盗不惧怕任何挑战,他能在重重关卡中轻松摘得宝石,也能在生与死之间摘得人类的生存。 听起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不是么? “而且现在你已经告诉我了,所以如果是继承了我思想的话,为了保险起见,在百分百确定我有没有被感染前,不单独接触其他人不就行了?”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表情变得为难起来,“诶,这么说的话,单独和别人约会是不是也……” 多么单纯又明媚的灵魂,想到的最糟糕的可能就是自己的约会对象没办法再和自己单独约会。 “当然,我可以给你最大的帮助,解决这些烦恼。”莉莉说。 “你能解决?那不就完全没事了?” 莉莉诚恳道:“要是你被感染,我能帮你真正的死亡。” 基德:“……” “或者你可以选择祈祷。” 基德:“……虽然我没有接受死亡的意思,但是祈祷听上去似乎没有死亡有效?” “不,是真正的祈祷。”莉莉突然向他伸出手,这具身体比之前要矮,她搭着基德的肩膀,将他向下压。怪盗也很配合,稍微弯下腰看她要做些什么。 而莉莉给了他一个很轻很浅的拥抱,几乎没有重量。耳畔传来女性嘶声发出的某种他无法辨别的语言,很奇怪的腔调,初一听会感觉字符间的间距很开,再仔细听就会发现其实每个音节都粘附在一起。 当耳畔的声音停下后,基德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出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狰狞的山脉、飘雪、旷阔的湖泊、冰面屹立的骨架巨人,巨人黝黑的骷髅眼眶中燃烧着终日不灭的冷焰。 这个画面只出现了一瞬,就像电视闪屏一样,立刻消失不见了。 而莉莉松开他,站在他面前。视线由下向上,瞳孔中隐隐有东西浮现,但仔细去看又黑黝黝的,什么也没有。 “只要你向我祈祷,黑羽快斗。”莉莉·特莉萨说,“只要你愿意成为我忠实的信徒,冰雪和死亡将驱散一切。” 听到自己的名字,基德一愣,接着他勾起嘴角露出飒爽的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你和丹特陈应该是差不多的类型吧,多谢。” “那么你要选择信仰吗?”莉莉问。 【蜘蛛多可爱啊:成为伊塔库亚的信徒就能让降低对沼泽人的传染性吗?】 莉莉轻飘飘答道:“从某种角度,可以这么说。” 【蜘蛛多可爱啊:从某种角度?】 “沼泽人诞生于修格斯,修格斯隶属古老者。他们在数万年前和克苏鲁的星之眷族展开过旷日战争,细胞天然对旧日支配者具有侵蚀性。而伊塔库亚是旧日支配者之一。” 【蜘蛛多可爱啊:听起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这也是我不能代替基德行动的原因。我是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只要触碰到沼泽人必定被感染。我又是不完全的伊塔库亚,修格斯的细胞会不断侵蚀我。” 【蜘蛛多可爱啊:伊塔库亚的信徒就不会被侵蚀?】 “如果成为伊塔库亚的信徒,他碰到沼泽人就会像把水倒进浓硫酸里,连被捕食的机会都没有。但持续受到庇护的身体会化为冰封山脉中的骨架,他会非常痛苦,但只要伊塔库亚还存在,他就会活着。” 【蜘蛛多可爱啊:我明白了,如果他是你的四肢,只要不断剜去腐化的烂肉就源源不断长出新肉,可如果毒素直接注入大脑,整个机体就会崩溃。】 【蜘蛛多可爱啊:听起来很划算,可你没有把后果告诉他。是担心他宁愿变成会感染别人的沼泽人吗?我还以为你很相信他。】 “相信他的是丹特陈。”莉莉冷酷道,“而我不是丹特陈。” 【蜘蛛多可爱啊:所以你之前哄劝波本信仰伊塔库亚,也是这个原因?只要信仰你,他就不会死,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如你所说,变为行尸走肉,但至少活着。】 这次莉莉不回答了。 没多久,基德给出了他的回复。 “抱歉啦。”他说,“可我是怪盗基德、平成时代的亚森·罗宾、月下的魔术师。要说怪盗会有什么信仰的话,我选择信仰我自己。” 设想被打乱,莉莉凝视着基德,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人类信仰人类,可这有什么用呢?”莉莉轻声说,“你甚至无法庇护自己不受伤害。” 基德说:“人类被赋予自由意志的目的,是在疯狂和愚昧之间做出选择。” 莉莉反应了一会儿,挑眉问:“《美丽新世界》的序言?” “是哦。” 莉莉轻轻叹了口气。 【蜘蛛多可爱啊:《美丽新世界》是你们那边的文学作品吗?】 莉莉言简意赅:“讲述的一个所有的一切都被标准统一化的世界。” 观众区安静了一瞬,半晌后,库洛洛才又出现。 【蜘蛛多可爱啊:你们的世界真的很有意思,神秘的存在很有意思,那边的人类也很有意思。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来体验一下这样的世界。】 还是别了,库洛洛的所以发言都不像什么好东西。莉莉默默将注意力移回到基德这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莉莉挪开位置,露出那个不透光的洞口。 里面是另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而一个人类决定步入。 他谁也不信,他只信他自己。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也能维系着优雅的笑容,绅士的仪态,白色披风在暗中亮得像光。 “进去之后,从天花板上过去,找到最中间那个手被捆在箱子上的人,割断他身体周围的铁丝,不要触碰到任何人,也不要触碰到他。”莉莉说。 基德点头:“是要我把箱子带出来?” “不。”莉莉淡淡道,“你要把他带出来,他就是沼泽人的母体。” 攀附天花板这种事对怪盗而言轻而易举,单片镜具有的夜视功能让基德在光线不明朗的情况下也能清晰看清室内的一切,他身形灵巧,宛如没有重力般由扑克线链悬吊在空中。 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隐约能感到上空的动静,便拼了命想抬头。 沼泽人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人类,力道大得不可思议,狠绝的心态也强得不可思议。但依旧被束缚得连头部也无法动弹,只能变本加厉发出痛苦又惊恐的闷声。 难以想象,要是基德一时失手掉下去,这可能会带给他比掉入深海还恐怖的体验。 在这紧绷的气氛中,莉莉站在一旁,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很快,基德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如莉莉所说,他就在人群中央,双手与其说是被捆版在箱子上,不如说是和箱子长在了一起。 他的手已经肿胀成模糊的形状,像是肉瘤,末端的肉肢嵌入了箱子表面,看起来残忍又恶心。 基德通过深呼吸来让自己保持镇静,他挥手,指尖的扑克牌精准刺入母体和其他沼泽人相连的铁丝,可以划开金属的特质扑克却只能在铁丝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重复数次之后,铁丝终于断开。 铁丝一断,母体的行为不再受到限制,他疯狂挣扎着,身躯冲撞着周围的沼泽人,铁丝的断口直直插入他的皮肉,疼痛加剧了恐惧,使他挣扎的幅度更猛烈。 “这可比之前的所有噩梦都像噩梦。”基德轻声说。 过量的麻醉针刺入母体的身体,谢天谢地,这种针对生物的化学药剂对沼泽人也有效果。母体还在不断冲撞周围,只不过动静越来越小,最后一次,铁丝差点直接贯入他的脖子。 母体最后不动了,他疲惫地靠在一旁,仍然是由那些扎入身体的铁丝在维系他的平衡。 基德放下钩爪,尽量让钩爪抓住他的衣服而不是皮肤,确认稳固后利用器械小心翼翼将他向上提。 等基德带着母体跨越人海,回到莉莉身前,连着钩爪的细线不再紧绷,母体没有着力点,刚一落地就要轰然倒下,基德下意识就想把他扶住。 “别碰他——!”莉莉头一次发出这样大的声响,炸开的声音吓得基德一个激灵,伸出的手也收了回去。 莉莉松了口气,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基德:“我劝你不要再把他当做人类,不,不要把他当做任何生物。母体和其他沼泽人不一样,对于自己非人的现状有明确的认知,他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而你现在需要比他更清楚,明白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太冷硬,莉莉缓和了一下语气:“走吧,我们去结束这一切。” 第98章 == 尤金·利奥波德和基德相连的耳麦是双向的。 这代表着莉莉·特莉萨的那声高昂的警告同时也传到了尤金耳边。 【镜花水月:虽然我一直主张, 个体不可能被直白地归类到某个精准的范畴中,任何一个标签都会快速收敛真相。可如果站在我的角度,个体被理解的途径变得全然主观。基德自身的特异性过于显著, 他似乎是被人们定义中最标准的那类“正义侧怪盗”,依靠他的自信, 以及幸运。】 “和马丁尼比起来还算普通吧, 单说幸运。” 【镜花水月:说起来,这也是角色卡有趣的一点, 为了任务的便利, 若林春凉似乎有意将每张角色卡的某个性格更为突出地展现出来。让别人对你们的诊断与评估无限逼近于一个供可识别操作的客观领域。】 【镜花水月:不仅是为了满足角色卡本身给别人带来的固有印象, 衍生出的性格重新塑造成为你们现在的模样。而在角色卡的共同认知被强行割开后,每个角色都自然沿着以往的形象继续发散——你会在某些时候产生白朗蒂真的是自己兄长的认知吗,尤金?】 长时间进行卧底行为的人会在长时间的行为熏陶下转变原有的思考行为模式, 让他们有已久保持自我的原因不外乎那么几个:与环境相悖的社会价值观,原身具有的社会亲属关系,以及最飘忽不定难以描述的“信仰”。 比如波本, 他公安的立场、黑衣组织劣性的不屑,以及好友差点死于黑衣组织的憎恨让他能时刻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角色卡和卧底在此处有了最显著的区别。 没有什么会让他们产生“现在的并不是我原本的人格”的认知。 尤金时常感觉蓝染揔右介有时候和汉尼拔·莱克特十分相似, 他们都很擅长并热衷于剖析他人的心理, 偶尔不留痕迹的暗示,目的性却不强。仅仅像是出于好奇, 一个十分了解人心的人在不断观察事实来印证自己的正确性。 从他人的角度来看,这种探究性的行为在某些时候甚至算得上恶劣。 “会。”尤金也用对待莱克特博士的态度对蓝染,简短干脆反而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镜花水月:那你认为,白朗蒂是怎么想的?】 “他什么也不会想。”尤金说。 【镜花水月: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尤金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白朗蒂, 高大的男人一言不发站在那里,注视着发生的所有事却没什么反应, 尤金在心底皱眉。 他对蓝染揔右介还不算了解,还不知道对方是一位怎样让无数人陷入恐怖绝望的存在。也不知道他目光所能看到的最远处能有多远。 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将冒出头的不安感重新埋在心底,不去问,不去想。 尤金·利奥波德浑然不知自己站在命运分叉口的事实,并对即将降临的东西一无所知。 这也成为了他以后无数次后悔的根源。 *** 从永井昌宏的房间下楼去拍卖会场必定经过那条长长的走道,中石惠和京极真守住的房间不在这一层,按理说一路过去除了食尸鬼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可莉莉在不远处就听到了活人的声响。 活人争执的声响。 说争执还是太保守了一些,因为对方闹出的动静一点不比他们小,夹杂着枪声、重物砸进墙壁的响动、还有几句若有若无的咒骂。 “麻药的效果快过了。”基德说,“难以置信,这可是足以让成年安哥拉大象长时间昏睡的剂量,对他似乎只有五六分钟的效果……” “人要学会知足。”莉莉一边说一边让基德往旁边靠。 下一秒,食尸鬼被大直径子弹打得稀烂的身体直直砸了过来,擦着基德的披风边飞入走廊深处。 “……他们可真精神。”基德干巴巴说,“我看见了赤井秀一,所以琴酒和波本也在?他们在干什么?” 这还用说吗?他们当然是在你死我活。 琴酒似乎是厌倦了和波本在暗中的推拉,马丁尼不在,他连样子也懒得装,击中食尸鬼的每一枪都擦着波本的发梢。 卸去伪装的赤井秀一展现出的近战能力一点不比扭断食尸鬼头颅的波本差,手里是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血槽堆满了被削挂下下来的血肉,当波本扫开一波食尸鬼后他迅速补上空缺,刀锋对准的是琴酒。 二对一本身应该是一边倒的局面,但食尸鬼的加入和武器的限制硬是让三个人陷入僵持。 “黑衣组织出门活动不带枪?”赤井秀一问,低沉的声音说处的单纯问题在波本耳中更像是一种嘲讽。 波本咬牙切齿:“被马丁尼那家伙偷走了。” “你们感情可真好,他不去偷琴酒的枪反而偷你的。”赤井秀一斜着眼,凉凉说。 波本:“……” 琴酒射击食尸鬼的行为停止了,所有的子弹都涌向赤井秀一。 “你们感情可真好,我这么大一个叛徒他不处理,反而追着你打。”波本说。 赤井秀一用扑上来的食尸鬼挡去大部分子弹,还不忘给琴酒那边踢过去两只,动作游刃有余:“毕竟在出事之前他盯着的一直是你和你的朋友,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潜台词就是你的业务能力还不够吸引仇恨,能怪谁? 波本突然就很想暂时和琴酒站一块,先把这个FBI解决了再说。 好吧,说笑的。 就在此时,赤井秀一突然看见了在远处似有动作的莉莉和基德,还有基德拖着的那个昏迷的男人。 在看清和男人变形的双手交融在一起的箱子后,他不动声色虚起眼,他眼睛眯起,下眼睑的褶皱更明显了几分。 赤井秀一能看见的,琴酒自然也能。一枚子弹从枪管射出,与基德之间毫无阻碍,破空而出。 子弹没入了莉莉的肩膀。 “莉莉·特莉萨?”赤井秀一想起之前莉莉帮他挡枪的事情,也是和现在这样,面无表情从创口挖出那枚沾着血的子弹,创口出的血液偏黑,没有血迹迸射。 之前他还不清楚为什么尤金要他伪装成那个第一天拍下食物的女人模样,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二对一的局面再树敌明显不是什么理智的做法,基德或是莉莉任何一个加入他们的战局都会使局势瞬间发生一面倒的偏转。基德不是很理解琴酒突然袭击自己的原因,但莉莉知道。 他知道箱子,至少知道箱子片面的价值。 多方的纠葛缠绕在一起,根本原因就是这个箱子,他不清楚什么沼泽人,但他知道很多人都想拿到它。 在波本明显不会带他离开这里,自己资金又远远不够的现在,他需要一些东西来增加自己的价值。更何况继续和那两个人纠缠下去也只会陷入僵局,琴酒不是一个会让自己长时间被动的男人。 这样想不能说错,只是……琴酒的情报有些太延迟了。 要不要干脆让琴酒被感染?这个念头出现了一瞬。 就跟莉莉不是很看中丹特陈信任的基德的主观意见一样,她对和马丁尼似乎有那么点关系的琴酒也并不在乎。 可如果琴酒变成沼泽人,就必须隔开他和波本。不然后果其实是肉眼可见的。 而就在波本可能会被感染这个结局顺着思维传输至脑海中的同时,莉莉就已经下意识挡在了正朝这边奔来的琴酒身前。 越过琴酒,莉莉可以看见波本沉思的眼神,他并不惊讶,思考的时候就和当初在那间教师宿舍中看见满冰箱的破碎尸体一样。比起他的其他同学,波本的性格是另一个层次的莽撞,他的血液里随时燃烧著名为责任感的鲜血,这份责任感不是公安给他的,是他选择将重心投入这份工作。 莉莉对同样拥有责任感的基德毫无感觉,但她不讨厌波本。 他太鲜活了。 就像个人类。 “如果把你的手脚全部打烂,你还能站在他面前吗?”琴酒冷酷地笑了。 “你会死在那之前。”莉莉说。 一高一低的身影终于交汇,空气中爆开子弹声,空气被炸开,双方的鲜血很好区分,一方是鲜艳的红,而另一方是粘稠的暗红。 莉莉没有武器,基德几次想试着加入进来都被看起来快要苏醒的母体绊住脚步。另一方的赤井秀一停下了对琴酒的追逐,专心驱散起周围的食尸鬼。 而波本只是站在那里。 他当然应该和赤井秀一一样站在那里,不管搏斗中的双方谁获得胜利,那必然是惨重的,合格的猎人就应该坐拥双赢。双赢,指同时赢过身份不明的人和自己的死敌。 琴酒的战斗力有些超出莉莉的预估,考虑自身安危和不管不顾完全迸发两种战力。起初她并不在乎身体受创的程度,几乎是以换血的形式在和他拉锯。 可时间一场,人类和尸体的区别就开始显露。 有些差距是先天具有的,一个瘦小的女性尸体天生就比训练有素的成年男人劣势。 渐渐的,莉莉无法控制自己的右腿,膝盖的骨头已经完全粉碎,连着小腿的肌肉也岌岌可危。作为交换,她扭断了琴酒握着枪的右手。 而那把枪换到左手后依旧准得惊人。 判断出在这样的条件下最多也只能取得一换一的结果后,莉莉立刻朝赤井秀一喊:“赤井!带基德走!” “作为交换,我会补上一份足以解答詹姆斯·布莱克所有疑惑的文件!尤金不会答应你,若林春凉也不会。FBI想获得更多的消息就只能靠我!” 赤井秀一如风般蹿出。他越过了波本,又和基德一起再次越过他。 “无论你在等什么,再等下去就什么也没有了。”赤井秀一低低说。 第99章 == 赤井秀一说过很多废话, 不自觉的嘲讽居多,也说过很多谎话,卧底的嘴里就没有几句真话。 但波本知道, 现在赤井秀一没有说错,因为他已经看到结果了。 莉莉没有避开攻击, 她折断了琴酒的腿, 在对方的一次射击后打掉他的枪。看起来已经获得胜利了不是么?但莉莉的半个脑袋也被之前的大口径子弹轰了个对穿。 血腥的画面带着十足的冲击力,更何况她现在还正拖着残缺的腿向自己走来。 波本舔了舔嘴唇, 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应该去给琴酒补上最致命的一下。 他完全没有感觉, 莉莉的现状无法给他带来生命正在消逝的实感。这个离奇的人似乎身上不应该和“死亡”沾边, 但又似乎一直与死亡相伴。 在老师的墓地前也是那样的。 那里的鲜花茂盛得让公墓管理员都头疼,来扫墓的家伙一个二个苦大仇深向墓碑上浇水,默默告诉老师他们又遭受了什么挫折, 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老师最后的栖息之地已经被这些野蛮的鲜花霸占。 警校的同学喜欢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师,也喜欢像是还绽放着生命力注视着他们的鲜花。 完全不像是已经死了,太轻飘飘了。 莉莉终于撑到了他的面前, 膝盖肌肉再也连不上,身体下坠, 血肉的重量却是实打实的, 即使只剩下一半的脸上丝毫没有诸如痛苦这类的表情,奄奄一息的气息也扑面而来将波本淹没。 说起来, 波本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记了羽多野奈绪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交集其实只是单纯的师生,要说熟起来就是在那次□□作祟的分尸案上,而从结局来看, 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熟悉。 一直念叨着羽多野奈绪的人是诸伏景光,或许还有老好人伊达航和脑子里永远记得漂亮老师的萩原研二, 自己和松田阵平一样,属于当别人提起之后才会开始回忆,说,啊,你们在说羽多野老师啊。 诸伏景光皱着眉,说你不是说还有想问她的问题吗,怎么一副完全忘了老师的样子。 松田阵平不会放过抨击他的机会,痛心疾首说,狼心狗肺啊,这就叫做狼心狗肺! 波本含糊半天,说自己早就忘了问题了,下次想起来再说吧。 当五个人只剩下两个的时候,连诸伏景光也不怎么提了。 其实这样很不应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徒,还有那场爆炸中活下来的。 他们五个都活了下来,只有羽多野奈绪死了。就像……代替他们死去了一样。 “祈祷么?”勉强撑起自己身体的人说。 我没有任何危险,现在你就快死了,而琴酒也失去了行动力,自己现在完全可以等到白天带着马丁尼离开。 出去之后告诉组织琴酒的死讯,如果被怀疑的话就把马丁尼推出去顶包,告诉公安必须开始彻查若林春凉,基德的档案也能随着更新,还有他一直没能直接接触的名为APTX4869的药剂。 空白的地图上,碎片正在一点一点拼凑出完整的线索。 他还需要祈祷什么? “祈祷么?”莉莉只剩下一只的眼神开始涣散了,干裂的嘴唇苍白,发丝也被血污黏着在一起,又狰狞又恐怖。 波本觉得自己的灵魂或许也被黑衣组织同化了,要是诸伏景光在这里一定会二话不说蹲下身,将这半具尸体抱在怀里,不断和她说话,询问他还有什么地方能提供帮助。 而不是像自己现在这样,抽离出身体审视这局面,判断利大于弊之后不为所动地站着。 就像站在这里的是波本,而不是降谷零。 莉莉最后问了一遍,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带,每个字都在打颤:“祈祷……么?” 波本居高临下,冷冰冰看着:“羽多野老师?” 莉莉轻轻“嗯”了一声。 不要管她,去解决掉琴酒,然后找安全的地方等钟声响起。波本这样打算着。 而降谷零却蹲下了身。 不要管她,去解决掉琴酒,然后找安全的地方等钟声响起。波本再一次这样想。 而降谷零却轻轻把破碎的尸体揽在怀里。 莉莉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浑浊声响,这具尸体已经到了极限,简直跟一团已经腐败的烂肉没什么区别。 可降谷零却隐约闻到了花香,是开在羽多野奈绪墓碑旁的铃兰。他似乎正站在墓碑前,怀里的尸体却比墓碑更凉。 他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是想问问她,你到底是不是因为我们才死的。 “我向你祈祷。” “不要死。”降谷零重复了一遍,“羽多野老师,不要再死。” 脑海中炸开的场景带着风与雪,冰原、山脉、和骸骨。那些画面闪过,化为白与黑勾勒出的凌乱线条,他看见线条中躺着很多尸体,有羽多野奈绪,有那个死在监狱的□□徒,有莉莉·特莉萨,有拍卖会瘦小的女人。 还有降谷零自己。 降谷零将已经完全没了任何反应的半具尸体紧紧抱住。 他的衣服全被染脏了,除了依旧冷淡的表情外,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和那些精神失常的疯子没什么区别,对着来历不明的尸体喊老师,还像自己小时候听到医生姐姐要搬家一样,又难过又不甘。 祈祷有什么用呢?她还是死了,又一次。 但就在此刻,世界仿佛被冰雪覆盖了。铺天盖地的寒意,还有浸入骨髓的冷。降谷零感觉怀里凉掉的尸体逐渐升温,但接着他又反应过来,不是尸体在升温,是他的体温在一点一点下降。 人体低温休克大约是25℃,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体温绝对不到25℃,甚至还在持续降低。 低温让降谷零四肢僵硬,完全无法驱使自己的四肢。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亲眼看见自己僵硬的手指动了起来。 他松开了怀里的尸体,起身活动四肢,慢条斯理整理起自己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他觉得自己似乎在笑。 “我不会死。”降谷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要更轻,更淡,仿佛是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的女人一样,“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远处的身影逐渐消失,琴酒被血污挡住一半视野的视线调回到自己身上。 他能清晰判断出自己现在的状态看,手部腿部多处骨折,肋骨应该断了几根,嘴边逸出的鲜血是因为骨刺扎进了内脏,应该不是大出血,不然他现在就应该休克了。 枪在四米外,现在强行挪动身体只会增大出血量,并且无法保证自己能活着摸到武器。 走廊另一头的窸窣响声应该是那些没有理智的尸体,不用想也知道正在成群结队往这边袭来。 但琴酒没有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行动产生懊恼的情绪,那是现阶段最正确的方式。 要说唯一让他有些后悔的……应该杀了马丁尼的。 贝尔摩德说马丁尼似乎和之前有些变化,琴酒反而觉得没什么区别。那个小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所有的行动和语言都在暗示,在试着操控,主宰。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或许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潜移默化,但有些本能的恶劣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所以他应该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杀了他。 难以置信,这件事的优先级竟然会如此之高,而他竟然将这件事搁置了如此之久。 生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散,失血带来的麻痹感和眩晕一起涌入大脑,注意力高度集中爆发后的后遗症也一起袭来。琴酒仰着脖子,保证自己因为口腔里血液的倒流而堵住微弱的呼吸。 可这样又能撑多久?等那群怪物赶到,他甚至连尸体都会变得支离破碎。 这样想着,琴酒的视野也越来越暗,不知道是血流到眼皮上还是视觉神经已经无法支撑人体最基础的功能。 身体的痛觉越来越轻,听觉似乎也在逐渐丧失。 所以他无法肯定自己现在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幻听。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以前看你一个人围殴一群人的时候也没这么惨啊?!”咋咋唬唬的,是青年特有的聒噪。 “干什么?现在还想掐死我?真有你的,琴酒。你连波本都打不过还想着什么有的没的呢!” “别掐了!你这个人的梦想就是杀了我是吧,我会出钱把“马丁尼迟早我要杀了你”刻在你的墓碑上的!”灿色的金发晃过,有谁抬起他的胳膊,将自己架了起来。 离得近了,那个幻听也就更清楚。 “但那最好不要是现在。”马丁尼费力把人托起,顺便在心里赞美了一下自己因为预感而检定成功的“侦查”大成功。 琴酒似乎已经失去知觉了,这个给他带来恐惧的男人在陷入昏迷后露出毫不设防的脸,远没他平日血腥冷酷,但他手还是紧紧扣在马丁尼脖子上,杀他之心不死,固执得要命。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你要想好,救他对你完全没有好处。】 “谁会想有一个一直想杀了自己的家伙还活在这个世界啊,他可比什么食尸鬼恐怖多了。”马丁尼咒骂了两句。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他身上的伤不是波本能造成的,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和波本你死我活。即使真的到了那一步,波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有一些你没有掌握的意外情况,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要救他?】 “这个伤势还能活下来吗?”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能。】 森鸥外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马丁尼松了口气。 他把人往上托了托,不知道平时都吃了些什么,又沉又重,搬他跟搬块铁似的。 ““马丁尼”可是为了他自己抢过了箱子呐。”马丁尼找准方向后艰难地开始自己的托运工作,“他们一定不支持我这么做吧,不管是若林春凉还是其他人。也可能完全不在乎,我觉得他们应该对琴酒不在乎,就像我一点也不关心什么白马探什么工藤新一。”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所以你在关心琴酒?】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好变态哦,楼下那群人看我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事情看着就要解决了,我要是活下来还给自己的人生留了点挫折,不小的挫折。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弱智。”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现在放下他还来得及,顺便再补一枪就更好了,那边地上有一把枪,要是你觉得后坐力太强,波本的枪也在你这里。】 “……你真的是一位很慷慨的老师。”马丁尼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选其他角色卡的直播间的,我这边几乎没有参与任何有意思的活动,干的也全是蠢事。”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我没有这样的表述,但也无法否认你话里的内容。但你的思维模式很有趣,如果以目的为导向的话,你现在做的完全是违背利我性。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只是觉得,”马丁尼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半晌后他才再次在心底开口,语调轻轻的,像蜻蜓点过水面,“在“马丁尼”主宰的领域,琴酒,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平平无奇私人医生:可你不是“马丁尼”。】 “怎么不是呢?我没有过去,可我遇见他的时候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他像是肯定了什么,如释重负道,“我会一直是马丁尼,如果不是,那我是什么?” 第100章 ==== “我是什么?”若林春凉低垂着眼。 这次的见面是一个错误, 计划是错误,事实上,从参与游戏开始, 顺着游戏的规则进行思考的时候就已经踏出了错误的第一步。 奈亚拉托提普就是要他正视这个问题。 而答案就和装着沼泽人的箱子一样,它一直存在于若林春凉的脑海深处, 只要打开, 一切就都一发不可收拾。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问答题,甚至比密大的入学测试还要简单, 只需要你拥有一点点神秘学的知识, 即使是还没入学的新生也知道答案, 并工整的用考试要求的语言一字一句在试卷的空白出写出正确回答。 *无穷的知识与智慧,一切伟大的巫师、艺术家、思想家都是祂的投影。 祂是一位无所不知的神,洞悉过去、现在和未来。祂与一切存在那无边无际的范围中赋予一切生机的终极本源相连。* 祂是万物归一者, 是与奈亚拉托提普同为三原柱神之一的神明,祂知晓大门所在。祂即是门,即是门匙, 即是看门者。 祂是犹格·索托斯。 那若林春凉又是谁? “犹格·索托斯在千万个纬度中一位渺小又不起眼的眷属。”若林春凉说。 所以他追逐着知识,因为世界上的一切应该皆存于他的脑海, 而他只是……只是一点一点将被自己遗忘的东西找回来而已。 而奈亚拉托提普却摇摇头:“不, 你是犹格·索托斯的投影。” “……” “知道么,我们的眷属如果太过深入, 那么就不再视为单纯的生物个体。犹格从来不会在夏塔克鸟身上投以任何目光,是因为他们没有智慧吗?不是,他只是会格外偏爱那些有资格走到他身前的孩子。若林春凉,而你差一点就能踏进那扇门。” 尤金和丹特陈完全愣住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脸色晦暗不明的若林春凉。 这听上去非常匪夷所思, 追逐深渊的人不会有自己就是深渊的想法。不论什么时候,是否深陷险境,即使是通过黑猫奈亚和那些神秘存在立下搏命的赌约的时候,也丝毫没想过任何自身存在问题的可能性。 “差一点。”若林春凉低低说,“为什么差一点?” 奈亚拉托提普肆意笑起来:“你应该都知道了才对。当然是因为我,一个一心扑向知识的眷属最终成功抵达门之扉,这太无趣了不是吗?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动作,比如让那个可爱的人类重新化为人类婴儿,让他从一无所知开始重新爬上真理的阶梯,终点就在那里,在你目光的尽头,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再次走到犹格面前。” “可他或许会选择另外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若林春凉说。 奈亚拉托提普含笑点头:“所以我给了他奈亚,那只黑猫可是我最满意的杰作,和它相比,APTX4869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装死不说话的黑猫如今简直像是雕塑猫,它已经竭尽全力去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可针芒般的视线仍然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每一道都让它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程序初始化。 黑猫不知道,黑猫什么也没干,黑猫……黑猫就只是一只工具猫! “这样你还是不能满足,那个孩子的生活太顺坦了,他虽然被穷凶极恶的组织捡走,但还是像个人类一样,有什么东西让他始终坚持着人类的自我认知。所以你投入了沼泽人。” “我只是给了另一个选择。”奈亚拉托提普提起过去的事仍然津津有味,那些重大的转折事件在他眼里只是无聊的调味剂,不管事情向哪个角度发展都能给他带来愉悦,“那个孩子也可以选择继续当个傻乎乎的人类呀,箱子一开始没有在他手里,是否打开箱子全靠他自己的意愿,他只是做出了选择。” “马丁尼”只是做出了选择。 在琴酒和自己之间,他选了琴酒。 “所以“马丁尼”成了沼泽人母体,犹格·索托斯的智慧让他清楚所有解决问题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毁掉母体,也就是,杀了他自己。”若林春凉突然有些难过,因为他意识到“马丁尼”并没有这样做。 如果他这样做了,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事情是可以终结在他那里的。 “十分令我惊喜的抉择。这个孩子把自己‘切开’了,沼泽人的部分重新投入箱子,剩下的切片缺乏最关键的一块无法重组,原本他应该化为宇宙中迷失的灵魂,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清楚自己该去哪里,终日游荡,直到被类似星之彩的生物捕食——他的确也被星之彩发现了。” 见奈亚拉托提普的视线突然放到了自己身上,丹特陈浑身都紧绷起来。 “在快要被完全吸收之前,犹格离开了终极深渊。你们的神明明明一直注视着我的所有行为却不为所动,却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前突然插手。”奈亚拉托提普突然有一瞬间的愤怒,但稍纵即逝,“他将所有碎片打散,施舍最完整的一片知识,知识让碎片重新有了自我。” “那就是我。”若林春凉说。 “那就是你。” 奈亚拉托提普说。 “新的个体继承了“马丁尼”的一部分,他和诸伏景光说有机会会去学校念书,所以去了密斯卡塔尼克大学。我找到了那些碎片,却在很长一段时间了失去了你的行踪,可命运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你死在了敦威治□□徒扽手里——那里是我为数不多不想驻足的地方,犹格的子嗣曾经居住在那里,光是想到这件事就令我想吐。” 接下来的事就十分清晰了。 奈亚拉托提普又一次把黑猫奈亚交给了他,就和当初的“马丁尼”一样,他会在不断任务中找回散落的知识,而这会让他再一次接触到犹格·索托斯的大门。 所有的角色卡都是曾经碎片的一部分,奈亚拉托提普以任务奖励的形式交给他,最后能让一切拼接起来的拼图就在那个箱子里。 将所有角色卡的意识隔开的行为或许并不是出自奈亚拉托提普,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在他拿到箱子,并打开的一瞬间,他又会变回当初那个必须做出抉择的“马丁尼”。 那才是奈亚拉托提普想看到的场面。 这根本不是想让角色卡相互竞争厮杀的任务,恰好相反,任务的目的是让他们携手,而若林春凉错误的评估,使所有一切的发展都顺应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心意。 ““马丁尼的遗产”,你现在知道是什么了吗?”奈亚拉托提普恶意满满的提问。 若林春凉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 此刻,尤金低低说:“基德来了。” 怪盗拖着母体,一无所知地向一屋子的怪物走来,当他靠近的时候,丹特陈忍不住大叫出声:“停下来,基德!” 被喊停的青年出现了片刻的茫然,但母体眼看着就要转醒,赤井秀一把他送到了大厅的门口就转身离开了,莉莉又不在,他不清楚这群人接下来的打算。 丹特陈:“离开这里,我的朋友。谢谢你,但是现在立刻离开这里,趁还来得及。” 基德问:“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丹特陈的声音开始发涩:“是的,会好起来。” 基德点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在大厅口和降谷零擦肩而过,降谷零没有看他,越过他肩膀的时候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没有接近母体,在几米外就停了下来。 母体彻底醒了,他的身体又一次发生了变化,骨骼和肌肉肿胀得撑破了衣服,脚指变成一节一节的庞大肉块,脸部也彻底变形,只能依稀在因扭曲而挤压在一起的五官中看到那双淬了怒火的瞳孔,像是要把在场所有人都生吞入腹。 奈亚拉托提普不悦道:“安静点,小家伙。” 它不得不沉寂下来。 没人感到恐惧,他们只是感觉到了浓浓的,无法驱散的悲伤。 虚假的人生被掌控,以及接下来的人生也不属于自己主宰的悲伤。 “既然该到的人都到了,一些应该出现的也不会再来,那我们终于可以结束这场游戏了。”奈亚拉托提普清清嗓子,唤回所有人的注意,“不解决掉母体,所有人类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转化。这个世界会变得千疮百孔,人类无能为力。你知道要怎么处理,我很好奇,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择呢?” 尤金十分理性地说:“杀掉母体并不算困难。” “这就是你和若林春凉的不同之处了。”奈亚拉托提普说。 若林春凉比尤金还要冷静:“母体不仅仅是这个人类,还有“马丁尼”的一部分,对我们来说那是无法摧毁的。” 奈亚拉托提普鼓起掌来,每一声都清脆而嘲讽:“除非?” “除非拥有自主意识的“马丁尼”的一部分去和他融合,成为可以被杀死的存在。”若林春凉的话简直像是一封未落笔的遗书,“那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奈亚拉托提普,你想让“马丁尼”完成他本来应该做的事情?”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哦,我一向慷慨,并且公平,对你,对“马丁尼”的所有都无比公平。” 奈亚拉托提普挺直立了腰,他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人类世界中最优秀的演说家,脸上带着让人信服的光彩。 昏暗的拍卖厅成了他演讲的最佳场所,不需要聚光灯,不需要掌声也不需要太多观众。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刻在听众的灵魂深处,并将伴随他们直至生命最后一刻。还有比这更成功的演说吗? 他缓缓开口了,声音抑扬顿挫,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融合母体,再重新合并角色卡的意识,你会拥有再次站在犹格面前的资格,记得伦道夫·卡特吗?太古永生者当然不会在乎所谓的沼泽人。可这代表你将失去“若林春凉”的身份,影响到的是你的认知,看待世界的方式,你不再是若林春凉,也不是马丁尼,不是任何一张角色卡。” “世界对你没有秘密,枯燥、乏味、缺乏归属、你是混沌中的真理,是真理中不变的秩序。你将永恒地存在,也只是存在。” “又或者按照你说的,让某个角色卡打开箱子,你们只会失去其中的一位,其他所有人格趋于稳定。世界稳定,你可以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贪婪地丰富认知,无限的未知等着你去探索,奥秘的大门虚掩,并非“马丁尼”,若林春凉才是推门的那一个。” “还记得你说过的吗,保持对神秘的好奇,这是作为若林春凉人格的基础。那么现在,你要剥夺这一切吗?” 第101章 ==== 这不是若林春凉一个人能做出的决定。 这又形成了一个和沼泽人假说极其相似的概念, 本质上都是在探讨“我是谁?”的问题。 他们都是“马丁尼”,但又都不是“马丁尼”。 当意识被隔开后,每张角色卡都成了独立的部分, 他们是拥有完全主观能动力的个体。有着自己的利益关系,之前的任务甚至给他们建立起了完整的社会关系网络。 牺牲一张角色卡就能保存其他角色卡的独立健全, 这本身就是建立在“每张角色卡都拥有各自未来”的基础上的。 那么要牺牲谁? 选择合并所有的意识, 变成一个不是自己,也不是“马丁尼”的存在, 这又和全部死去有什么区别? “我们。”率先开口的是尤金·利奥波德, 他说出口的话让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我们为什么要管人类的死活?” “相当精彩的观点,倒是超出我的预计。”奈亚拉托提普惊叹道,“这也是一个选择。” “不可能。”降谷零——也就是莉莉干脆地否定了, “修格斯的细胞无限蔓延会杀死我,和我的信徒。” “……我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丹特陈小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星之彩原本就不应该存在在人类世界,我一直很危险, 我去的话, 可以一次性解决掉两个隐患不是吗?” 白朗蒂有些难以理解,单纯地问:“你想死吗?” 丹特陈沉默了。 “马丁尼呢?”尤金又道, “他没有过去,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吧?就连那些羁绊也不属于他,琴酒认识的根本不是他。” 没人说话。 尤金继续说:“还有中石惠,他不是一副懒得活着死了算了的模样吗?” 还是没人说话。 尤金明显开始烦躁起来, 将别人的生死挂在嘴边对他来说看似轻而易举,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正在一群“善良”的人中一点一点把自己扒开, 将最自私又不堪的东西掏出来展示。更何况在不久之前那并不算“其他人”,他们记得自己生活的每个细节,每次呼吸。 他不想这样,但不得不这样,好在尤金一直是他们中最刻薄的那个,他觉得自己还能更刻薄。 “都觉得不行的话,那就我吧。”尤金冷漠说,“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精神患者,没有在乎我的人,就算我活下来需要面对的也只是几个组织的通缉,FBI和CIA没有我的位置,黑衣组织也会追杀我。我简直太合适了。” 白朗蒂握紧拳:“尤金!” “那你去?恐怕不行,需要我提醒你吗,哥哥,你还有一堆朋友呢。”尤金冷笑道。 奈亚拉托提普简直乐不可支。 这就是兄弟角色卡的神奇之处了。明明是“伪装”出来的身份,角色,那些故事和过去都是他自己编纂出来的。可就是这样令他发笑的关系却在人格独立后滋生出了根本没必要存在的争执。 他们居然真的将虚假的情绪当作构成自我的一部分,仿佛如果不这样,自己的存在都没有意义了一样。 多么可悲啊,这就是人类吗? 若林春凉一直保持着沉默,脸色逐渐泛起苍白。漂亮的眉眼逸出非人的冰冷感,苍蓝的瞳孔空荡荡的,嘴角抿直,像是随时都要破碎一样。 终于,他开口了,却是对着奈亚拉托提普:“你想听谁的决定?” “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对着我说话,因为我是被犹格·索托斯找到的那一个。所以,你是否在等我的决定?还是说,所有人都能有自己的决定,只不过看谁先将想法付诸行动?” 奈亚拉托提普的眼睛里像火一样明亮,在昏暗的环境几乎发出恐怖的幽光:“我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教授。” 众人哑声。 “我要合并所有角色卡。”若林春凉说出他的结论,看上去并无太多思索,就这样用一句话将所有的争执盖章定论了。 丹特陈弱弱开口:“你要扼杀掉所有,将世界还给人类吗?” 面对众多复杂的视线,若林春凉说:“其实我不觉得人类能做成什么,和神秘相比,人类永远脆弱。有奈亚拉托提普在,世界永远动荡不安。” 奈亚拉托提普傲慢地勾起笑。 “但我觉得做这件事本身很有必要,人类的好奇心是无限的,他们会追寻未知,好奇心不死,神秘永存。人类永远都会处于危险,而他要做的不是扼死危险,而是引导。世界已经拥有了密大这样的学校。” “人类不需要我们。”沉稳的声音化为宣告,“世界只需要守秘人,无论是谁都可以。” “……” 气氛凝固了。尤金本来想说既然你这么牺牲的话那就只牺牲掉你不就好了。可在那样的眼神中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不管说出什么都会让自己发自心底的难堪。 作为所有角色卡中最“无能”的一个,若林春凉不具备任何武力值,或是技能上的优势。如果用游戏里的判定标准来看,他能拥有那么高的资金完全是靠着一张脸。 如果在角色卡的认知被隔开的瞬间,其他角色卡都为了各自而开始行动,毫无疑问,他会是最无能为力的一个。 但他也是最不像人类的一个。 人类会害怕,恐惧,忌惮,妒嫉,会贪婪,会丑陋的争执,会本能的畏惧死亡。 你完全无法在若林春凉的身上找到这些特征的影子。他认知中的人类是乐观而崇高的,于是他也就拥有了这样的坚持。 把自己完全包裹成人类的样子,反而彻彻底底让人产生了“他绝对不是人类吧”的认知。 他……真的清楚自己身上存在的“异物感”吗? “这实在是……太无私啦!”奈亚拉托提普像被感动了一般,但在下一秒暴露出的狰狞面容表露这和他的预计并不相符。 原本就微弱的灯光随着奈亚拉托提普情绪的起伏开始忽隐忽现,肿泡翻涌的声响乍现,几乎包裹着整个大厅。莉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抗拒,随时都要和暗处的生物展开抗争。 “如果现在反悔就太无趣了,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你无理取闹的闹剧,以前的愉悦也全都化为泡影,你要这么做吗?”若林春凉淡淡说。 “现在已经是胜利者的口吻了呢,教授。”奈亚拉托提普咬牙切齿道。 若林春凉垂下眼:“不,没有所谓的胜利者,即使有,他也即将死去。” 这个说法仿佛取悦到了奈亚拉托提普,几次呼吸后,四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股在暗处虎视眈眈的视线也消失殆尽。 隔开角色卡的认知只需要一瞬,几乎发生得悄无声息。 可重新融合仿佛要将灵魂投掷入涌动的黑潮,每一次起伏都恶心得让人想吐。 灵魂被抽离,在漆黑的宇宙中翻滚起伏,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所有的一切却又变得无所谓,善与恶、爱与恨、作为人格展露的标签,这些微不足道的特性在这个时刻被尽数消解。 若林春凉只感觉到无数的东西涌入他的大脑,或许现在并不能称作大脑,他即真理、他即神秘、他触及的是万物的根源。 就在这样的混沌中,若林春凉隐约听见了某人开口问:“你想死吗?” 这个问题还是那样的单纯,说出口的人不带有任何恶意,或许就和某个午后的一场闲聊没什么区别,这个口气相识在问:你渴了吗? 要是渴了,我可以给你拿水来。 你想死吗? 要是不想—— 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若林春凉能在这个快要破掉的声音里听出他不具备的情绪。喉骨都要被震碎的绝望和痛苦,还有……悔意。 可他无法动弹,他看见了世界上的无数个自己,那些个体迈向不同的道路,走往不同的终点,他领悟了很多事情,宇宙的真实展露在他眼前。 他快要不再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奇怪的是,一切的一切都和角色卡融合前毫无区别。 空荡的阴暗大厅中零星站着人,神色不明的是奈亚拉托提普,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是丹特陈,小麦色肌肤金发的是使用降谷零身体的伊塔库亚,自己则是若林春凉。 而那个背对着自己佝偻着背的青年……是尤金·利奥波德。 白朗蒂呢? 白朗蒂·利奥波德呢? 无尽的恐惧突然蔓延了上来,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的痛苦和悔恨把心脏攥得生疼。若林春凉清楚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情绪,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角色卡的认知还是融合了,但又不像最初那样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为什么他们彼此意识清楚的存在着? 有谁在最后一刻牺牲了。 那是谁? “是白朗蒂。”丹特陈小声说,他的语调和若林春凉相似极了,或者说这才是角色卡的正常状态,“他最后冲了出去,我本来想拉住他,可我不能。” 为什么是白朗蒂? “白朗蒂的智力决定他是所有人中自我认知最薄弱的一个,他就像条听话的狗,有人指着一个地方说,去那边,他就什么也不想往那头冲。”尤金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和冷漠,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心里的感情属于谁。 蓝染问过,你会在某些时候产生白朗蒂真的是自己兄长的认知吗,尤金? 尤金说,有。 蓝染问,那你认为,白朗蒂是怎么想的? 尤金说,他什么也不会想。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这个该死的傻子什么也不会想,离开了尤金,他不清楚什么是伪装出来的,哪些是为了任务而创造的感情。 他只知道自己弟弟不想死。 很简单啊,既然必须要有一个人死,那死的人是他不就好了。 他甚至不会去思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给人带来困扰,那个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尤金说他像条狗,半点没说错,狗是不懂你复杂想法的,你高兴了他就摇尾巴和你一起高兴,你难过了他就蹭蹭你的下巴,你要死了他就挡在你身前。 他什么也不懂,他只是……爱你。 黑猫在此刻非常不合时宜的探出头,它觉得自己这次肯定会被格式化了,居然也展现出了一些颇为人性化的英勇无畏。 【线索任务:马丁尼的遗产】 【任务奖励:犹格·索托斯的银之钥】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您是否如愿以偿成为真正的人类了呢?想必您自己已经非常清楚了吧。】 母体死亡,所有的沼泽人也一起消失殆尽,奈亚拉托提普突然不见了踪迹,整个大厅都在剧烈的颤抖。天花板开始出现裂痕,不断有落石下坠,不出几秒,这里彻底崩溃! 每个角落都在坍塌,地面开裂,不具名的狂风席卷,摧枯拉朽毁灭掉一切,严重程度至少是之前伊塔库亚现行的十倍不止。 碎石和尘嚣隔开了每个人,其他人若林春凉并不担心,他看着眼前的背影。 白朗蒂没有尸体,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那么一个傻大个存在一样。尤金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有些出神了,若林春凉还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受到后悔比利针还要刺人,一下一下在心里挑起软肉。 因为楼上还有其他幸存者,现在甚至无法让伊塔库亚现身,那会彻底毁掉这里。 “尤金。”若林春凉在心里喊他,他知道对方能听见,一清二楚,“他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尤金的背影一僵,似乎要转过头来看他,但又一块天花板掉了下来,隔在他们中间,灰尘掩盖了一切。 整个空间坍塌得十分迅速,若林春凉卡在了两块相互抵住的巨石下面,恰好留有喘息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还有人活着吗?有人在吗?!” 若林春凉听见了同在废墟下的马丁尼的声音:“在这!还没死!再不来就真的快死了!先救这边,救命啊!” 巨石被挖开,手电的光线晃得眼睛发涩,搜救犬领着一大群人一起围了上来,他们手中提着急救箱和担架,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焦急的神色。 “若林教授?还有意识吗?”是目暮十三,“拍卖会现场突然发生爆炸,我们花了三个小时才清理掉绕着湖一周的塌毁建筑,里面发生了什么?!” 空间被刻意隔开,外面居然才过三小时吗? 而在这三小时死亡的人…… 若林春凉想起了在走廊门上贴着的灰掉的照片,原本就不多的人数再扣掉变成沼泽人,又因母体销毁后一起死亡的个体……恐怕没剩下几个。 “二十五个幸存者。”白马探的声音从另一方响起,他已经被从建筑下救了出来,披着毯子,身上没多少伤。 看见被救出来的若林春凉后,他走过来,看着坐在碎石中的若林春凉,又四处张望了一番:“丹特陈呢?” “不清楚。”若林春凉说。 白马探点点头,转头看向目暮十三:“活下来的那些人精神都出了些问题,恐怕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你看上去还好。” “还行吧。”白马探说,“可能是和丹特陈呆久了,对辐射、还是精神药物?总之就是对那些东西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抗性。” 他现在还用自己的理解坚持着呢,非常科学。 若林春凉也不去解释,转而问起其他人。 “工藤新一刚才在和马丁尼说什么,诺,他过来了。”像是要给他们留一个交谈的空间,白马探披着毯子走开了。 工藤新一看起来要比白马探狼狈很多,小孩子的身体本身就比较脆弱。他脚踝受了伤,一瘸一拐蹦到若林春凉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若林春凉知道他自己判断出了很多东西,一些与事实有偏差,但大部分一定事正确的。 远处突然炸开一声巨响,不少人都心惊胆战地看向声源处,生怕又来一次来势汹汹的坍塌。 可那其实是预先设置好的庆祝,是铃木财团为拍卖会的成功举办准备的豪华烟火。 不知道是不是交接工作上出现了什么差池,负责燃放烟火的工人按照原定的时间开启了这场盛宴。 若林春凉曾在东京湾的海边见过铺天盖地的烟花,在星之彩的影响下是那样绚烂鲜活。 现在的也没有差到哪里去,甚至更加夺人眼球。他能看见人眼能识别的所有颜色,以夜空为幕布肆意炸开,没一股颜色都闪着光,比流星还要璀璨。 神秘学教授看入了迷,一直注视着他的工藤新一在那双被映照得五彩斑斓的眼中找到了一些很难描述的东西。苍蓝的眼成了另一片天空,天空应该注视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而他现在只是看着人造烟花,于是天空变成了大海,涌动着剔透的海浪。 工藤新一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若林春凉的难过来得毫无征兆,而他的表情甚至不算是难过,只有浑身散发的气息在清楚地表明心情。 烟花的爆炸音消失后若林春凉才又注意到工藤新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我说,你们还缺调查员吗?” 若林春凉笑了,比之前的烟花还要漂亮动人:“是要来我这里打童工的意思吗?柯南?” 第102章 ==== 铃木园子几乎是看见京极真和中石惠的瞬间就又哭又笑, 京极真不知为何昏迷过去了,清醒的中石惠满脸嫌麻烦的表情,让她差不多得了, 等人死了再哭。说完这话就被一拳击中腹部,捂着肚子和京极真一起被抬上了担架。 毛利兰看见工藤新一后几乎是手足无措, 工藤新一短暂地自责了一下, 然后继续装小孩安慰毛利兰去了。 白马探终于找了丹特陈,隔着一定距离说了些什么, 丹特陈脸上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 然后看向若林春凉。若林春凉在心里低低回答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去吧。”接着他就和白马探一起离开了。 若林春凉还看见了跟着阿笠博士的灰原哀。 她不应该来这里的,毕竟与会的人里有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琴酒。看见若林春凉后她似乎想要靠近,若林春凉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马丁尼不知道带着琴酒去了哪里, 同样消失的还有降谷零和赤井秀一。 以及尤金。 时间很快过去三个月。 拍卖会的意外一开始以瓦斯泄露爆炸定性,当警方从废墟下挖出大量死相凄惨的尸体后,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但大多数幸存者似乎对拍卖会发生的事情都产生了记忆紊乱, 一部分人口中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东西,还有的人一提起就开始号啕大哭。 幸存者人数和找到的尸体合在一起也凑不齐名单上的数字, 还有相当多的人失踪在这场意外里。 幸存者中并没有找到之前购入离开资格的那位女士, 她的离开方式太过于简单粗暴……只能祝愿没有被廷达罗斯之猎犬盯上。 考虑到可能会造成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官方见很多消息隐瞒了下来, 因为是当事人,若林春凉这次没有参与后续调查,他也清楚根本调查不出什么东西。 记忆混乱不像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手笔,祂恨不得所有的人都死在那里, 如果侥幸没死,也应该是陷入无止尽的癫狂——只是记忆混乱未免太温柔了。 既然不是奈亚拉托提普, 那也只有可能是另外一位…… 若林春凉坐在神秘学事务所的沙发椅中,这里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潮湿,书籍堆在每个角落。 这次的任务奖励,犹格·索托斯的银之钥就放在桌上,和普通的钥匙没什么区别。 这只是一个媒介,真正的银之匙更像是一种权限,手持钥匙的才能打开那扇大门,门后则是智慧的崇高者。 那位存在将权限给了他。 黑猫乖巧地蹲坐在桌面,奈亚拉托提普消失后,它和系统一起留了下来。这样说也不完全,因为系统的任务面板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所有的观众。 若林春凉甚至还没来得及和江户川乱步道别。 而黑猫说:“可是您现在可以去任何的维度呀?”它手舞足蹈地比划,“那位大人的确将所有的角色卡都融合了,但因为白朗蒂的行为,原先属于“马丁尼”的那一块缺失保留了下来,这才让您现在看似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身份,可是!可是!可是!” 它有些恨其不争道:“您现在有银之匙诶!那可是银之匙诶!您甚至可以直接和江户川乱步在他的世界见面!您当初不是看库洛洛·鲁西鲁很不顺眼吗?您完全可以当着他的面辱骂他!” “……”想起除了江户川乱步和越前龙马以外的其他观众们,若林春凉沉默了。 还是别见面不了吧,好像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诶。 他摇摇头,摸出手机,将目暮十三那边发来的委托信息群发了出去,然后放下手机等着回音。 事实上,所有角色卡都能感知到彼此,但若林春凉还是选择用书面的形式传达消息。 人类是会这样做的,不去猜忌内心的想法,人类会去肯定对方给出的承诺,并为自己的承诺展开行动。 最先回消息的是丹特陈,他说会晚一天,因为白马探还在这边跨国追捕基德。但是他们会买最快一班机票回来。 黑猫探出头:“这个侦探怎么回事啊?一边咬死了不相信神秘,一边还要和丹特陈一起满世界乱钻?看看工藤新一!他都与时俱进痛改前非为虎作伥啦!” 若林春凉:“……” 总觉得离开了奈亚拉托提普的黑猫不太聪明的样子。 接着是马丁尼,他表示可能会晚到两三天,琴酒受伤躺了一段时间,期间的所有任务报告都扔给他瞎编,他现在正在进行伟大的艺术创作,写出来的东西比任何法术书都要玄幻。 伊塔库亚这次暂时缺席,他正在寻找合适的信徒。 从废墟出来后,他将降谷零脑海中那晚的所有对话全部模糊掉了,否则疯是肯定会疯的,自己必须另外找能够活动的身体。 中石惠的回答很简单:【只是资金赞助可以吗?我还有比赛。】 若林春凉立刻回复了:【不可以。】 中石惠:【……】 中石惠:【知道了,会到的。】 若林春凉又等了很久,期间工藤新一发来了一长串关于这次委托的推断,他看也没看就回复了一个【你推理得很有道理,记得按时到场】。 直到第二天若林春凉也没收到其他消息。 到了统一了时间后碰面的那一天,神秘学事务所里坐满了人,除了拿着资料皱眉的工藤新一外,一众人都保持着缄默。 直到那扇门在此被敲响。 开门的是若林春凉,门外的青年神情冷漠,干净剔透的茶色浅眸倒映出白发教授漂亮的笑容。 “我没有迟到。”青年说。 若林春凉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尤金。” *** 米花町有一家神秘学事务所,里面的调查员均为各自领域的行业精英。 他们蛰伏在红黑组织内部,或有着天才般的头脑,或有着不输于雇佣兵般的身手。 他们行事作风迥异,各自为营,尔虞我诈。 他们只听从那位文弱又无害的神秘学事务所所长的命令——不问性命,不计后果。 而如果你问所长,神秘学事务所成立的宗旨,他会回答你。 “因为世界需要守秘人,无论是谁都可以。”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