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第一辩手 作者:Gemini星罗 内容简介 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一部描写高中生校园辩论,融合了萌、勇气、坚持、侦探、热血、友情的校园轻小说。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序章   序章是做什么的?   有人说序章是用来开篇阐述世界观,让读者能快速融入故事;也有人说序章是描写比故事主线更早发生的事情,起前传作用;还有人说序章就相当于第一章;更有人喜欢在序章里放一堆自以为帅气但实际上莫明其妙的设定。以上关于序章的说法众说纷纭、百家争鸣。在经过仔细的去粗取精,严密的统筹归纳,最终我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就是——   序章是用来装b的。   虽然这个说法颠覆了我在自己所有文章中从来不写一个脏字的优良传统,但它实在总结得精辟,使我不得不在往后的每篇序章里都把装b写法贯彻落实,写得好还能把装b精神发扬光大。再说了,谁说b一定就是脏字?   但装b也是有讲究的。传说中,装b的头条必须是拉风的自我介绍。我单名烨,于是被人起了“叶”做小名。虽然听起来叶这个字用在男性身上似乎弱气了些,但我还是想说我iq按照16标准差计算起码130,eq比iq更高,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高中生。这里必须特别强调一句,千万不要以为轻小说里的“我”都是一无是处的,一无是处的那些是日本小男生,他们既不符合中国国情,也和我毫无关系。可即便我是天才,在本故事里却没发挥什么作用,关于这点我一直抱有不满——为什么主角不是我!?   “因为你不是女孩子。”   当代社会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搞性别歧视?说那话的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和我在一起读书的骨灰级宅男同学。他名字叫斯文,姓氏很挫所以不提了,他最喜欢的是女仆装扮,最大的特点是个头不壮,但有络腮胡子迹象,加上胸前长了一撮又浓又卷的毛。……那他老爸为什么还给他起名叫“斯文”呢!?   然后他说,当今美少女是轻小说的主导,天生性染色体是xy的人类从受精卵开始便已失去了担任被萌角色的能力。还拍拍我的肩膀说:“叶子,你还是放弃男主角,来和我一起萌acg中各式各样的美少女吧。”   我囧。我不是主角就算了,你一个npc还有资格评论我的装b?我写得虽然轻,主角也是女的,可题材是辩论,一部正儿八经的故事,为什么不能让男的有立足之地?结果斯文忙凑过来看我写,那眼神仿佛是在观察处于严重环境污染下仅存的珍稀动物一样,还关切地问我故事标题叫什么,我说:“《debateace》。”   “中文标题呢?”   要是确定了中文标题我就不会和你这英文白痴说英文了。本来起中文标题就是我最头疼的事情,加上我写的故事题材从来都没有先例著作让我参考,我便常常把英文标题直译过来当做中文标题。   “所以‘ace’翻译成‘第一’如何?以‘第一’开头,起个名。”我叼着笔说。   “什么名?”   “第一后面我就是想不出来了嘛,你给点提议啊。”   于是他给了我提议。   “《第一食堂面包的味道》《第一校花争夺战》《第一公主的kiss是我的》《第一格厕所会自动冲水的秘密》。”   如果不是他提醒我,我还真不知道学校四楼男厕的第一格会自动冲水。但为了避免这篇仅存的珍惜动物被生生毁在斯文手里,我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听他的意见。最后还是由我决定,本故事叫做《第一辩手》。斯文问我为什么不叫《最佳辩手》,我说那是因为《最佳辩手》是从你嘴巴里提出来的。   有人说装b不是我这样的,应该以扮野为主。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装过b。管它呢,不管白b黑b,装得出来就是好b。装b的第二条,就是要进行更拉风的自我介绍。   既然是辩论题材,那当然要说说我和辩论的关系。我在辩论界的名声十分显赫。在初中时,我和三位辩友组成的王牌辩论队可谓所向披靡,唇枪舌剑横扫云起市的所有初中。我们队的主辩手是范桶,一辩手是我,二辩手是胖圭,三辩手是丢丢。四人的感情就像孪生兄弟一样,面对任何刁钻的辩题都会一同努力取材,面对任何强大的对手都能携手坚持获胜。虽然我们个人实力有强有弱,但合作起来能默契地取长补短。终于在初三那年,我们队获得了广东省辩才杯辩论赛的初中级冠军,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王牌辩论队,手捧奖杯好不辉煌。   原本我以为,进入高中后我们王牌辩论队将可以进军全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谁知中考刚结束,他们几个就率先走向世界了。范桶去了阿根廷留学,胖圭去了法国留学,丢丢去了日本留学,剩下我一个人在中国留学——啊,留在中国学。   嗯……?就这么散伙啦!?   qq上问起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决赛辩题不是“学生出国留学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吗?我们抽到“利大于弊”的正方,而且辩赢了,所以要付诸于实际行动。   我记得我们以前还辩过“男人站着小便好还是坐着小便好”,我们不幸抽到了“坐着小便好”的反方,结果辩赢了,怎么没见你们几个从那以后坐着小便?   在他们离开后的暑假里,我独自捧着冠军奖杯,惆怅地怀念起过去的种种时,斯文会跑来劝我,说:“你高中再组个辩论队不就好了。”   重点是辩论队吗?重点是我们奋斗的一腔热血!整天琢磨女仆装的宅男又怎能理解曾经为了胜利、为了梦想一同拼搏过的兄弟们的友情,又怎能理解兄弟们为了远大的目标各奔东西时的那种无尽怅惘。   斯文说:“没关系,你兄弟还有我在这里。”   你在这里刺激我吗?   其实我理解,斯文要我重组个辩论队是想让我振作起来继续努力。可是现在只要一提到辩论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又再次不爽起来。再说了,没了他们,我居然找不到辩论时的感觉了,就连上台说话都会腿软手抖、舌头抽筋、浑身紧张不自在,根本无法和人激烈地辩论啊。最后孤剩一人的我一咬牙,毅然决定放弃辩论,高中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也不错。于是我选择了一所没有辩论队的重点高中——云起市实验中学。   云起市不但经济状况不错,而且绿化优秀,全市分为八个区,共四十余所中学。实验中学位于市中心的广宣区,校园美丽宽广,教学质量优秀。我这一届高一总共12个班,我被分到高一11班,倒霉的是斯文也被分到了11班。十二分之一的概率也能碰上?我想去骂那个分班的家伙,结果他说这不是随机分配的,是按照你们初中就读的学校自动排的。   难道这就是命运?想辩论,辩友们跑了;想认真学习,却又在上课听课时,不得不同时聆听斯文讲述的女仆理论。刚开学,历史老师蔡聋子给我们讲述侵华历史,他从以前的战争侵略谈到当今的经济侵略、文化侵略时,斯文悄悄地对我说:“我好想看班长穿上女仆装的样子哦。”我终于受不了了,举手说:“蔡聋子,这里就有个深受帝国主义毒害的典型代表,请他来谈谈吧?”   蔡聋子不愧是聋子,听了我的发言后,冷静地皱起眉头回了我一句:“啊?”   结果刚才的话我已经不好意思再重复了。这便是我第一次领教到蔡聋子装聋的功力。   “蔡聋子”这个小名据说是高年级同学给他起的,灵感来源于一次电话对白——   “蔡老师,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喔,好的!”   “带点儿菜来啊。”   “啊!?”   “……让你提点菜来。”   “什么!?”   “我说,明天来我们这儿吃饭!”   “哦,好嘞!”   “带两瓶酒来哈。”   “什嘛——!?”   ……   结果最后蔡聋子因为听不见,所以什么也不用带。   一直都靠口才打拼的我对蔡聋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他根本用不着说什么话,就把事情给轻松解决了。我想我往后也应该尽量少说话,沉默是金。   想不到我居然真能忍耐得住。开学两周以来,我真的很少很少说话。在整所实验中学,甚至高一11班班级里,我都是个不太起眼的人。这是以前的我根本无法达到的境界。初中的我只要和大家在一起就忍不住东拉西扯说南道北,而现在的我真变得装b了?   后来我上qq找范桶他们聊天。虽然各有时差,但他们恰好都在线,在群里问我高中有没有加入辩论队。我说实验中学没辩论队,反问他们过得如何。   结果他们的回答一个比一个爽。丢丢说,他日本的高中里有一堆可爱的女孩子追他,他选都选不过来。胖圭做了个摇手的表情,还说:啧啧啧,太弱了。丢丢问胖圭怎么回事,胖圭说他已经交到一个法国女朋友了,年龄10岁,两人已坠入爱河。范桶立刻丢出一个揍人的表情,说阿根廷海岸边的成熟美女才好,那个身材,光看了就让人流口水。胖圭立刻反驳,说上年纪的没意思。   结果他们围绕着“萝莉好还是御姐好”的世纪辩题展开了华丽的辩论。   看着正反双方的激烈交火,我的兴致也抬起来了,连忙参与进去抢着发言。可是他们谁也不同意我的看法,理由是:“现在身边没有美女的人,只有阿叶了吧。”   谁说的,我身边当然也有美女。而且比起你们聊过的那些,我身边的美女可丝毫不逊色。如果说可爱的日本女高中生是爽口的甜点,那么她就是罕见的名肴;如果说浪漫的法国小女孩是稚嫩的玫瑰,那么她就是奔放的牡丹;如果说美丽的阿根廷女郎是开屏的孔雀,那么她就是振翅的白天鹅。   在我把以上文字敲上去后,三人立刻缠着我问她到底是谁。我乐了,仿佛感受到网络另一端有三注羡慕的目光从世界各地汇集而来。我说你们怎么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中国女孩吧?后悔出国了吧?他们随即鄙夷地问:“你是不是吹牛的!?说她叫什么名字!”   我当然不是吹牛。我所说的这位中国女子,就是高一11班的正班长,王天琳。   —————   【注解】   拉风:解释为“耀眼”。   iq:intelligencequotient,智力商数,简称智商。   eq:emotionalquotient,情绪智力,简称情商。   宅男:简单地说就是沉迷于动漫、游戏堆中难以自拔的男性。   挫:网络用语,可译为丑、糟、倒霉。   性染色体:sexchromosome,决定性别雌雄的染色体。男性为xy,女性为xx。   萌:太难解释了,请自行上网查询。   acg:anime,comic,game。动画、漫画、游戏。   囧:文字表情。读作jiong,上声。   npc:non-playercharacter,游戏中不归玩家控制的角色。就是路人甲。   扮野:广东土话,意为装样子。说白了就和装b一个意思。   中考:初中升高中的考试。   qq:最耗费系统资源的即时通讯软件。   萝莉:尚未发育或发育不全的小妹妹。   御姐:比主角等人成熟丰满的大姐姐。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一章 骂街小公主   第一次见到王天琳是在全校开学典礼上。当时队伍还没站好,我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了她的脸。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确实被她吸引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个标致的中国美少女。   俐落的校服,窈窕的身段,飒爽的站姿,明亮的眼神,加上两边微微上翘的嘴角形成充满自信的笑脸,元气十足。她扎着一条传统的单马尾辫,但这跟其她人的马尾辫并不一样。她的辫子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竟会随着她的动作和神态有韵律地起舞,和她亮丽的外形完美地融为一体。它宛如一条凌空飞舞的丝带,又像一只正要跃过龙门的鲤鱼。   不要说她的微笑点头、侧脸瞪眼还是转身离去,仅仅是走个一两步,她的辫子都会灵巧地随身摆动。只要能看到她的背影,就可以想像到她正面阳光般的笑容了。   拥有这样的样貌和气质,使得她很受人欢迎,刚一开学就成了全班的焦点。不论男女,就连老师都格外瞩目她,甚至毫无理由地直接选她做班长。当问起为什么时,老师犹豫了一下说:“她……中考成绩全班最好。”   这老师果然被外表迷惑了。要知道王天琳的这种气质只限于她的表面。   因为后来我们发现,王天琳的个性比较特别,她和男同学一样喜欢看比赛,打电子游戏,性格争强好胜。不过好在这些属于正常范围,不正常的在于,她最大的兴趣爱好,是用她那洪亮的嗓门、清脆的声音、协调的动作、慷慨的语调骂人。   首先千万不要误会了。她虽然骂人,但她绝非人身攻击,也不是泼妇骂街,从她嘴里绝对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句脏话。而是——   她的骂人很有文化和激情。   她骂人时不但神态自若,而且措辞华丽,语言通俗易懂,却又十分巧妙,还常常运用修辞手法,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各个环节来对人对事进行驳斥,让当事人不得不接受她的批判。更令人佩服的是,不管别人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她都能找到理由骂,还骂得非常合理贴切,思路特清晰。所以按理说她并不能算是“骂”人,而是在“训斥”别人。其实两者根本没区别,反正按我的说法,挨训就是挨骂,训人就是骂人。她总能把人训得要么无比愧疚懊悔,要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开学典礼后的第一节课她就骂上了,起因是她看见旁边座位的男同学在上课时偷偷玩手机。于是她语重心长地说:“不知哪只老鼠把我们班当厕所了,居然丢了颗老鼠屎进来。这老鼠屎还懂高科技,拿手机辐射毁坏好好的一锅粥不说,还要把整锅粥都搅成老鼠屎!”   对方听了感到惭愧,知道王天琳说他影响风气,便赶紧把手机收进书包乖乖听课。   两节课过后,王天琳见这男同学再没玩手机了,又改口:“买了东西又不好好用,这不是浪费是什么。手机放着等过时,等于煮好的饭菜偏不吃,变长的胡子偏不刮,搁久的尸体偏不埋,临盆的孕妇偏不生……多恶心啊。”   用也不对,不用也不对?这男同学感到郁闷,中午回家后就把手机放家里,坚决不再带来学校,心说:我把尸体埋了还不行吗!   当天下午,王天琳向他伸手:“借你手机我用。”他回答放家里了,王天琳立刻板脸道:“你在想什么!?正因为我知道你带了手机,我才对教务说,等我打电话过去时就把我们班的学生证送过来。可你非要在不该带的时候带,该带的时候又不带!……”   男同学急了:“我的东西我爱带不带怎样啊!”   想不到王天琳立刻说:“万一是安全套!你说后果会怎样啊!?”   男同学囧的要死,但他又找不到话反驳,只好认倒霉。后来他才知道,王天琳骂他,只不过是她的兴趣。   而王天琳则说,她其实并不想骂人家,只是想跟人斗斗嘴玩而已,可是刚斗上两句就没人说得过她了,于是成了她单方面在骂别人。我便问她为什么喜欢和人家无缘无故斗嘴,她说:“你嘴巴老闭着不难受吗?”   我难受什么哦?但她似乎从小就觉得闭着嘴难受,因为某天我和新认识的同学聊起这个班长时,听说了她有着多年的骂人史。早在她小学二年级时就有记载,她曾把好几个联手欺负她的同年级男同学骂哭;然后在她小学五年级时曾骂邻校的学生太吵,骂得那学生一个月不敢吭声;初一时她在公园里碰到一对热恋中的大学生情侣,那女的非挡着她的路,结果被她一顿骂,骂完后那男的竟当场向女的提出分手;初三时她在公共汽车上遇到一伙流氓在勒索钱财,车上又没人见义勇为,她看不过去了,直接把那几个流氓骂了整整一站路,骂到他们全都大彻大悟,决定痛改前非。后来经追查,那几个流氓一起干勒索很多年了,被抓过几次,却一直没改好。但经过王天琳的痛骂后,他们果真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然不知这些传闻是否真实可靠,但我却亲眼见识过类似的。在开学第一个星期三放学后,我因为有学习问题询问老师,几乎是最迟离开学校的,当我回到教室竟然见到王天琳和三个男同学聚在课桌前打锄大d。她一边出牌还一边叫板,那好胜的性格打得人家都不敢乱出。最后她连炒三家时,老师突然巡视来了,连忙呵斥他们收摊,还特别批评王天琳这个班长不尽职尽责,居然带头违反校规。可转眼间王天琳一甩头,辫子一跃,朝那老师丢出几句话。结果那老师赶紧凑过去和大伙儿一起兴冲冲地打牌了。   在听过几次她的骂人后,可以发现她的骂人独具魅力。似乎在她的概念里,骂人是一项能力,骂人是一项学问,骂人是一项才华,骂人是一项艺术,还要骂出水平,骂出风采。欣赏她骂人的语言,就像是在欣赏一部批判性质的文学作品,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这部文学作品的作者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美人罢了。   开学没几天,她的骂人风采就几乎传遍了整个年级,也因此她这个班长当得十分轻松,高一11班的学生都不敢不听她的,生怕挨骂。当然了,我除外。因为她根本不骂我,还对我说:“为什么我看了你的脸就是骂不起来呢?”   实在很抱歉,是不是我长了一张观音菩萨脸,让你为难了?她则说,也许是因为看了我的脸不会觉得不爽。难道曾经被她骂过的人都长着一张扭曲的脸?   虽然我一口气介绍了她这么多废话,但打一开始,我和她的交往并不深,顶多只停留在见面打个招呼,偶尔帮忙发一下作业本的普通同学阶段。仔细算算,我与她说话的次数少到用一根三叶草都能数完。其中“为什么我看了你的脸就是骂不起来呢”这句便是第二次对话时说的。   第三次的对话则缘于我对她的一个疑问,就是像她这么显眼的女孩,我怎么在初中从没听说过她的名号?于是在某个早晨,我在教室门口碰见她,便主动拦住她问道:“嗨,班长,你初中在哪儿读的?”   还没等王天琳回答,我身后冒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尖锐女声:“广州。”   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牛高马大的熟悉女性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她不正是10班的大姐婆吗?之所以我会认识这个大姐婆,是因为她以前和我读同一所初中,当时她的横行霸道可是全校有名的。   但是她怎么会一大早跑来我们班门口?还有,她怎么知道王天琳的事情?   只见她双手插腰,用不屑的眼神望着王天琳,我才确信她果然不是冲我来的。她说:“王天琳,你的事情我都调查过了。听说你骂人很厉害是吧!?如果你能赢我,我们高一10班的学生全都是你的跟班。”而王天琳也转身抬头,身后的马尾辫被挥到肩上,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大姐婆,仿佛发现了一个百年不遇的高级炮灰一样,念道:“……你是哪儿来的ufo。”   见了此情此景,我们班、隔壁班、还有走廊上路过的同学们无一不瞩目,都等着欣赏即将上演的好戏。我身边也有人拍拍我的肩膀说:“快退后点,你靠太近了,当心被波及。”   没事,经验告诉我,两分钟内就会结束的。虽然大姐婆比王天琳高出了一个头,体型也宽大很多,但我有十足的信心把筹码全都押在王天琳身上。只见大姐婆轻蔑地说:“怎么?你要不敢……”   “内衣?”王天琳说。   内衣?   什么意思哦。   不止大姐婆,围观者们也都好奇。王天琳便继续对大姐婆说:“你是我的内衣吗?”   “什么!?”   “还问‘什么’?听不懂人话啊,你刚才干的什么自己忘了?别人问我事情你自作多情抢答干嘛。我的事情你都了解了,你不是我的内衣是什么?好好一件内衣还成精了,长了嘴巴说话,说话还只会吐一个词,质量真差,是二手内衣变的吧!居然还好意思到处宣扬,生怕你是二手内衣的事情没人知道?你喜欢出洋相可以,但千万别穿着校服去大街上出,否则我们和你穿同样校服的真觉得丢人。内衣就是内衣,就算罩上一层校服也改变不了你是内衣的事实。”   最后那句真有哲理。   “你你!”大姐婆连一句嘴都插不上,手臂忍不住揪紧了王天琳的衣服。   刚要阻止她们,王天琳又说:“哦?你想动手吗?别忘了这里是我们班门口,算是我们班的地盘,周围都是我的同学。不过你要打也没办法,社会上说不赢就动手的现象本身就很普遍。街上的民工啦,路边的抢匪啦,最有说服力的就是以前不管什么案件都各大五十大板的脑残县官。现在就连某国也是这样,动不动就军事冲突,打完了还说他们是对的。对的就对的吧,我懒得和你争,反正连一个发达国家都爱这样,更何况一件二手内衣了。”   大姐婆听了可是想打又不敢打,面部表情扭曲了好半天,才说:“王天琳,你以后给我小心点,最好不要到我的地盘来!”   “你的地盘?你的地盘在哪?10班吗?10班已经是我的地盘了啊。这可是你说的,高一10班的学生全都是我的跟班。”   “那,那是在你赢了我的情况下!”   “哦,原来我还没赢你啊。”   “你以为你赢了吗!?”   这还没赢?怎么看都是王天琳占绝对上风吧。可是大姐婆貌似决定不管王天琳怎么说,她就是死不认输,看来不太好办。   王天琳说:“怎样才算赢?让你说不出话来为止?”   “没错!只要你能让我说不出话来。但就凭你,你,你能让我说不出话来吗?”   我想这不可能吧,只要她不哑,怎么都能说话啊。可王天琳似乎满怀信心地说:“那你输了。”   “嗯?我还能说话!”   “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哪有说不出话来!?”   “哎哟,你怎么这么迟钝呢。你已经说了‘不出话来’四个字了,我赢了。”   “呃……!”   这一下,大姐婆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几秒种过后,她怒地一甩手,还踢了一脚墙壁,就这么走远了。然后我一掐时间,一分四十秒。我说过会在两分钟内结束的吧。   “真没用。”王天琳叹了口气。   见没戏了,同学们也都纷纷散去,我也松了一口气。但这么说来,高一10班真的就归王天琳管了?   也罢,怎样都不关我事,反正我的疑问算是解决了:王天琳是从省会来的,想不到普通话居然这么标准。在她赶走大姐婆后,她告诉我是因为父亲工作关系,一同迁居到了云起,还顺便说:“张叶,想不到云起比广州还漂亮,特别是空气清新很多,只不过……你们这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废柴呢?”   你是在嫌找不到吵架对象吗?如果我还能辩论的话,我准跟你吵个没完,你还不一定能吵得过我。我当年可是……   算了不说了,我想即使我说了她也不会信。之后我们匆匆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就这么变回了几个月不说话也没差的普通同学关系。   也许王天琳事后根本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甚至根本不记得和谁斗过嘴,但对我来说,这样的事情还是满珍贵的。要知道,大家紧接着就开始连续上课,然后午休,下午再上课,傍晚放学回家,到家后回房写作业,晚上复习预习,第二天继续重复上课。两周以来我的高中生活就是如此,可以说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所以随便发生个什么大事小事都能起到点缀生活的作用。总之由此可以看出,现在的我已经加入了读书机器的行列。   其实我想过,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也不错,反正我在学校里已经结识了一些朋友,认识了一些好老师,加上校园环境很棒,稍稍努一把力应该能考上个不错的大学,我满足了。而面对王天琳,我虽然没有挨骂的危险,但她那种不大正常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最好就是和她保持同班同学,偶尔还能看看她的表演。   可未来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如同在网上搜索一个盗版软件,但你在安装前永远不知道下载下来的是否木马病毒。就在我以为往后的三年都将如此平淡地度过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契机竟改变了我的高中生活,甚至把我以上想法全部推翻。   那是开学第三周星期一的中午,刚放学斯文就跑去买新出的美少女游戏了,而我则苦恼于一个公式的推导,花了好多张草稿纸都没能推明白。当我发现周围已经完全静下来时,抬头一看,同学们居然都走光了,教室里,不,也许整层楼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于是我决定收拾书包离开,下午再来问老师。刚走出教室,却忽然发现一名陌生的女学生站在我面前。   她身材略显娇小,双眼水灵,深色的短发左侧用发夹绑出了一条可爱的小辫子。她正穿着我们高中的校服,一手提着书包,另一只手握拳按在胸口,似乎在抑制自己紧张的心跳。她双眼凝视着我,头却不敢抬高,仿佛一只羞涩的小白兔,让我不由得心想: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只见她鼓起勇气,用娇嫩的声音问我:“请问……是不是张叶同学……”   原来没找错人。我说我是,不料她听了后居然惊喜地笑了出来,说:“张叶,你真的是张叶同学啊!……就是,王牌辩论队的一辩手!张叶!?”   是这样没错,但你至于这么惊喜吗,难道是我的超级粉丝?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她的话语中隐隐透露着快要哭出来的感情色彩,让我有点怀疑她是否苦苦追寻了我五百年。   “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要签名是吗?”我问她,同时伸手进书包准备拿笔。她连忙拦住我说:“不,不是的!其实……我……”   说到这里,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低下头又是一幅害羞的样子,让我不得不猜想她到底想干嘛。   告白。   说实话这我早就想到了,只是在找借口尽量少往那里想而已。万一我自作多情后得知不是,那不糗大了吗?毕竟我这么一张观音菩萨脸有什么好喜欢的,就算观音变身前是俊美的王子,那也并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吧。   但如果不是告白那会是什么?想想看,一个在男孩背后默默追寻着他的女孩,好不容易和男孩读上了同一所高中,一天等到同学们全走了,女孩一人羞答答地来找男孩,有话还说不出口。——这肯定是告白啊。   她不敢正视我,好像生怕我会直接拒绝,嘟哝道:“……那个……不好意思……”   果然是告白嘛。别不好意思了,快说吧,你要不说也没别的办法了啊,总不能让才第一次见到你的我说些什么嘛。说实在的,你要真有勇气告白我还真有勇气接受,就让今天成为我们高中生活美好的转折点吧。   “请你听了……不要讨厌我……”   “不会的。说吧。”我发现我很有风度。   于是她一咬牙,双眼真诚地望着我,仿佛凝聚了全身的气息对我说——   “我要成立辩论队。”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两分钟后我才回过神来。   我果然糗大了,不过还好她没看出来,让我反倒松了口气。说真的,如果她真向我告白,那我还得花一番精力学习怎样谈恋爱,更要花一番时间去适应恋爱。但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她刚才都说了些啥……?   好像是……辩论队?   我是不是听错了。   “抱歉,能不能再说一遍?”   “嗯!”她说,“我要成立辩论队。”   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成立辩论队?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这点小事会难以启齿?为什么有这么多个为什么呢!虽然她只说了一件事,但看来事情并不简单,因为她为此事还特地请我在快餐店吃午饭详谈。   详谈中,我了解到她的名字叫苏可,是邻班12班的学生,从她用筷子的手可以看出她是个左撇子。她从上小学开始就非常喜欢辩论赛,只是自己一向胆小,加上口才欠缺,所以一直无缘参加。我便放下筷子问她:“那你为什么选择这所没有辩论队的实验中学?是想自己组个辩论队,就有机会参加辩论了?”   她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主要是……因为另一件事情。”   于是我决定听下去。   “在我读初一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初三师兄,他的辩论非常厉害。高中他考上了这所实验中学,加入了实验中学的辩论队。”   “嗯?实验中学的辩论队!?”   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认真地告诉我:“实验中学以前是有辩论队的,只是在去年年初不知为什么忽然解散了。但在辩论队解散之前,我那位师兄他……他被赶出了辩论队。”   还有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辩友说他向对手泄露信息……”   泄露信息?哦,就是把己方收集到的材料、论据都告诉对手,这样对手就能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他们便能很容易地在辩论赛上获胜了。   苏可说:“那一场辩论是我们实验中学对纤云中学。纤云中学是辩论名校,他们的辩论队和我们中学当初的辩论队实力相当。可是在辩论中,我们学校所提出的全部论据都被对方轻易推翻了。就连有些很难被驳倒的材料,对方似乎分析都没分析就能立刻给出有力反驳。他们……怎么看都是事先准备过的……”   结果实验中学队理所当然地输了那场辩论,然后那位师兄就被怀疑是泄露情报,被迫退出了辩论队。后来这件事情还传遍了整个实验中学,师兄因为受不了全校人的责骂和冷眼,只好转学了。   我问:“那这件事和你要成立辩论队有什么关系?”   “因为师兄说,他是被冤枉的,他绝对没有做过对自己辩论队不利的事,而且我也相信他!可是他那三位辩友都怀疑他,他一个人辩不过三个人……但我相信他没有做那种事!”苏可说,她的眼神无比坚定,坚定到不可动摇的地步,“同时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能和那位师兄同台辩论一次。即使我什么也不会辩也没关系,能坐在他身边听听他的发言也满足了。所以……我也来到实验中学,我要重新成立辩论队,为他找回清白,邀他回来加入辩论队!”   原来是这样。   她低下头问我她的想法是不是幼稚。我承认是有点单纯,但同时也很真挚。面对她这样的眼神和话语,这样的信念,我想无论她要我帮忙做什么,我都无法拒绝了吧。嗯,想必她就是要我参加她组的辩论队。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残酷点说,我确实已经找不到感觉,没法上台辩论了。实在要我参加也行,但我起到的作用,就是凑个人数吧……   不过就这种事,为什么之前半天说不出口,搞得我想入非非呢?她说因为听闻王牌辩论队解散了,留国的就我一个,怕提起辩论让我难受,甚至被我讨厌。   我囧,还真体贴。   在她说出对我的请求后,我才明白她眼前的障碍并不是辩论队的成员,而是另一个问题。   “我向指导中心提出了成立辩论队的申请,可是……没被通过……”   没通过?成立个辩论队而已,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苏可说,指导中心不通过的理由有三条:   第一,没有辩手。因为有辩论意向的学生都选择其他学校就读了,而实验中学以前辩论队的辩手均已高三,没有时间参加辩论赛。   第二,没有指导老师。前辩论队的指导老师有别的事忙,现在的老师又没有人能胜任,如果不要指导老师,勉强成立辩论队,队伍会乱套。   第三,实验中学辩论队曾经出过泄露信息的事,短期内不便重组。   这些都什么理由?我看他们不想花钱花精力才是真的吧。   苏可说:“但如果有张叶同学在的话,申请辩论队就容易多了。你是王牌辩论队的成员,而且你一定很会说话,能帮我说服指导中心的薛老师吗?”   “不行啦。”   关于这点,我直接拒绝了。理由是指导中心都已经提出反对了,光凭我能说服谁?我只不过是在初中的辩论赛中得过奖,现在又只是一名辩论不来的高中生。我能帮她的顶多就是给辩论队凑个人数,即使上台辩论,我也是个累赘。要让我这种累赘去以口才说服薛老师什么的,这在我能力范围以外。   “可是,如果张叶不帮忙……”她看起来有些失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是以前,申请辩论队这种事也是范桶他们做的,我只是一个加盟的队员,其它什么程序都不懂啊。   “要不想想,有没什么其它方法成立辩论队?”我说。   “可是……除了向课外指导中心申请,还有什么办法呢?”   “买通校长。”   “这样可以吗!?”   你还当真啦?   在实验中学成立兴趣小组、社团、校队,都必须经过指导中心审批通过才行。如果指导中心懒得给你办,那自然就办不成。简直是一切权力都掌握在学校手里,学生们没有一点自主的机会。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捷径,还得必须一个一个找辩手,找指导老师,再设法说服指导中心通过申请。   “你还是先找够辩手好了。”我说,“不过话说在前,我是真的不能上台辩论的。”说白了,她找我帮忙好比是耗子向鼠标求婚——无济于事。我想如果她真找够了四个辩手,那我也可以撒手不管了吧。   她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找别人去了。临走前和我约定,以后要是发现了什么好机会就联络,显然是没有放弃。   但我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有机会了,毕竟指导中心根本没这方面的意思,就算找够了辩手,他们也许会用其它理由搪塞。而且他们当初解散辩论队也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然不会轻易就让人重组。所以辩论队能不能成立得起来,得看苏可的rp了。   就这样,我抱着“学生斗不过学校”的传统心理,认为这事就会这么不了了之。虽然苏可的决心确实让人感动,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至少被她寄予厚望的王牌辩论队队员连什么忙都帮不上,别说其他人了。直到三天后的下午,校刊《蓝天之梦》上出现的那篇头条文章,让我感受到苏可的rp量是何等的惊人。   “喂,叶子,快看!你看了没啊!”斯文一手翻着《蓝天之梦》,另一手激动地摇晃我的肩膀。   “什么事哦……”我在背单词呢,“校刊上也有宅文化?”   “不是宅!是有利于你的东西!”   有利于我的?   斯文见我连翻开《蓝天之梦》的意思都没有,便把自己那本直接递到我面前,指着大标题说:“看——校园法庭!”   “什么玩意?”   “你不会自己看啊!?算了我跟你说吧!广宣中学的某个同学提倡向国内外各大高中学习,在学校成立校园模拟法庭!该法庭模拟真实法庭程序,将接受学生们向学生、向学校提出的合理起诉。比如学生在校园里发生的事件、矛盾得不到解决,或对校方的制度、决定有异议,任何人都可以向校园法庭提出起诉。法庭会接受合理的、有讨论价值的起诉,择日开庭,正反双方也可以请厉害的辩手帮忙辩论。经过一系列法庭取证、法庭辩论后,将由学生和指导老师组成的校园审判团进行判决。判决结果必须按日执行!”然后他合上《蓝天之梦》一拍桌子,“刺激吧,好像一个模拟法庭游戏耶!而且这游戏还很有实际价值,它给了学生向学校提出异议的权利,保护自己权益的机会啊!”   “之后呢?”   他又打开书,读道:“之后当然成立啦!叫广宣中学校园法庭。连外校的学生都可以进去旁听,甚至起诉。看过几次审判后,人们都发现这个法庭不但有趣,而且效果特别显著。比起开会讨论决议,自主处分学生,解决学生纠纷,还不如来一场校园法庭辩论看得透彻。于是周边的各个学校,一中、六中、外国语中学、纤云中学、云大附中全都成立了校园法庭。”   听起来是满新鲜,但我问:“那……为什么有利于我?”   “我说过的!校园法庭的正反双方都可以请任何学生做辩手,因此有些人组成了‘校园法庭辩论队’——庭辩队。叶子,你的辩论不是很厉害吗?你可以专职辩手或组个庭辩队啊!这样一来,你将遇到外校一个又一个厉害的辩手,一支又一支强大的庭辩队。你去把他们一个个打翻,为校争光吧!”   如果范桶他们在还有可能,我自个儿显然是不行的。不过,这玩意听起来和辩论赛有点像啊,但好像又有很大不同。总觉得这种法庭……似乎比辩论赛好玩的多?于是我问:“有矛盾就可以起诉?合理就行?”   “对!”   “我起诉校长勾引小男生,要求革职?”   “可以!”   “问题是校长也是男的。”   “没问题!”   那看来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了。没想到“校园法庭”这种颇具实际意义的游戏流行得这么快,让我直接联想到前些天求助于我的苏可,因为这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消息。有了校园法庭,那么成立辩论队的事情,或者她那个师兄的事情,都可以向校园法庭提出吧。   可是想不到斯文在一旁美着。难道他也有什么事情想起诉?果然他举起《蓝天之梦》起身,一脚踩到凳上,大声说:“叶子!我要向校园法庭起诉,把全市的女子校服改成女仆装!!”   成功率和中国男足夺得世界杯冠军一样低。   我随即收到了一条短信,果然是苏可发来的。她说约我放学后在教室见面。难道她真要去起诉,然后请我当辩手?   该怎么拒绝她呢……   直到放学后,校园都安静下来了,苏可才出现在我们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外。你就不能早点来吗?她说她害怕人多被听见。   “校刊,你也看了吧?”她坐到我对面的位子上问我。   “没看,但我听说了。你真要向校园法庭起诉?”   她点了点头。   于是我问:“好像云起有好几所学校设有法庭的,你要向哪所法庭起诉呢?起诉什么?辩手找谁?”   她说:“哪所法庭都可以。我要起诉,在实验中学成立辩论队!”   有这个必要吗?   我提示她,说她是为了给她的师兄找回清白,请他回来吧,所以直接起诉“实验中学前辩论队队员被人诬陷蒙受冤屈,要求还他清白,请他归校”不就好了。可她说:“不……我还希望成立辩论队,和师兄一起同台辩论……”   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嗯,为了能够顺利完成她的这个梦想,所以还是先成立辩论队为好吧。   我突然想起,近期似乎是“庭辩队”比较时髦吧。苏可说能成立庭辩队也很好,但那同样需要向指导中心申请通过的,薛老师她肯定会提出和上次相同的理由反对。   那么就必须起诉了。问题是辩手呢?如果这个起诉得到了校园法庭的受理,苏可自己上台辩论吗?   我琢磨了一下她那细小的身子,娇柔的嗓音,怎么想都觉得,她上台肯定辩输。   “辩手的话,张叶……”   “我不行的啦。”我记得我说过,说服学校成立辩论队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外。   “真的不行吗……”   “我上台也肯定辩输。更何况是去别的学校辩论……”   她用渴求的眼神望着我,可我用坚如磐石的眼神回敬她,导致她用失望的眼神低下了头。不用说,这几天她连一个辩手都没找到。   “那我们学校也成立一个校园法庭不就好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听声音和语气都可以肯定不是苏可说的,也不可能是我自己说的。   那是谁?   我们回头一看身边。   咦?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等,竟然是她。对了,我居然把她给忘了!苏可,你找我是没用的,但找她准没错。看来她把我们的对话从头到尾都听遍了,正一手拎着一叠通知单,另一只手帅气地捋过马尾辫,那充满自信的笑容绽放在夕阳之下。   “张叶你是不是男人,怎么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小苏可,张叶不帮你就算了,我帮!你坚定的决心把我震撼了!”虽然她面前只有我和苏可二人,不过她依然向我们发表演说道,“就这么定了!我们要让学校成立校园法庭,我们再以此成立一支法庭辩论队吧!”   她说她被震撼了?是不是真的哦……不过苏可却一点也不怀疑,惊喜地睁大双眼:“你,你是……?”   你居然不认识她?如果是她的话,也许真的可以帮你成立庭辩队啊!那么我来介绍一下好了:“苏可殿下,您面前这位将是我们庭辩队的第一位辩手,王天琳。”   ——————   【注解】   单马尾辫:把大部分头发往后集中扎在一起,显得很纯正很中国。   锄大d:一种四人玩的扑克游戏,亦称锄大地,在广东的流行程度不亚于斗地主。   叫板:用力拍桌子(或大吼)。多指挑衅,叫嚣。   炒:锄大d中获胜的同时让对手的手牌剩余8张以上(含8张),使对手要加倍受罚,称为“炒”。   观音菩萨:观世音菩萨,相貌端庄慈祥,传说具有超强的智慧和神通,大慈大悲,普渡众生。   炮灰:垫背的,用来虐的。   ufo:unidentifiedflyingobject,原意为不明飞行物。王天琳口中的ufo指来头不明的人。   脑残:泛指没脑子,大脑残废。   废柴:没用。   粉丝:fans的谐音。   rp:人品。说白了就是运气。   一中:即第一中学。同理,六中就是第六中学。   短信:亦称简讯,即手机短消息。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二章 校园法庭开庭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王天琳是否另有目的。如此强势的女班长会这么轻易地被柔弱的小女孩震撼?也太奇怪了吧。说不过去啊……   王天琳一边倾听苏可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把刚才开会领来的通知单发到了每个同学的课桌。顺便说句,其中有一半是我帮她发的,也算是尽尽班级成员的义务,绝对不是她说服我干的。   直到发完通知,王天琳也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听说过了,便望着苏可和一旁坐着的我,开始了正式谈话:“我听说法庭辩论不一定要四个人,我们这里三个人足够了。”   不是吧,难道还算我一份?   “等一下。”我郑重其事地打断道,“班长,你……”   “叫我天琳就好了,以后我也好叫你的小名。”   “天琳,你以前参加过辩论赛吗?”   “我看过。”   “不不,我问你有没有参加过。”   “当然没有了。”她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觉得辩论赛很傻吗,那些个辩题都是脑残出的。什么爱与被爱谁更幸福;知识和机遇哪个更重要;解放后妇女翻身是不是翻过头了……都是些两方皆可的题目,有什么好争的。那些我才不参加呢,我随随便便就能赢了!”   参加都没参加过还说大话,看来你就是翻身翻过头的典型例子。更何况这次不是简单的辩论赛,而是从来没玩过的校园法庭辩论。我们谁都没看过,她居然敢说成立校园法庭当辩手?   我问她:“那你知不知道辩论的三大要素?”   “知道。”她还是充满自信地笑着。   “说来听听。”   “辩论的三大要素,就是——”说着她伸出手掌,向我们华丽地说道,“爱!勇气!和……友情!!”   全错了。   “太对了……!”苏可激动地说。   你们不如成立个热血少年漫画组。   我和她们说,辩论的三大要素,首先是要在明确自己立场的情况下……结果天琳打断道:“你清楚吗,我们现在不是成立辩论队,而是庭辩队;我们不是参加辩论赛,而是在学校里打官司。打官司是不会有两方皆可的辩题的!比如,我们为苏可的师兄申冤。冤就是冤,不冤就是不冤。只要证明我们所站的立场是事实,那就能赢了!比辩论赛有趣的多啦。”   我无奈:“可你怎么知道那位师兄一定是清白的?”   “怕什么,即使不清白,把他说清白不就行了!”   这就是辩论里的必杀技——狡辩。   不过在校园法庭得以成立前,我们说的这些都是空谈。毕竟苏可曾经向指导中心提出成立辩论队,却被驳回了。她担心如果这次申请校园法庭,指导中心的薛老师还是不愿意成立,那该怎么办。   “你到底是怎么申请的?”天琳问。   苏可说,她的申请就是向对方提出辩论队成立的好处,如何对学生们的课余生活有利,如何促进学生们的学习等等。天琳立刻大笑道:“你那样肯定不行啦!来来,我来教你!”   苏可刚想学,我却对天琳说:“……你还不如亲自去申请。”   想不到她立刻点头:“嗯,明天一早我就去,你们两个在一旁好好学着。”   干嘛我也要学!?   “真的能成吗?……谢谢你!”苏可连忙道谢,看来终于找到能帮忙劝服那个薛老师的人了。不过她说薛老师很固执的,简直就像一头蛮牛。只要她说了不成立,就坚决不肯成立。   天琳拍拍胸口说:“没关系。我们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不管是什么样的老师,什么样的难题,我都搞定给你看!”   “什么样的难题……?”   “嗯!如果有了校园法庭,就会出现很多有趣的难题……”   原来你是想挑战难题啊,教参书和试卷上不是有一大堆吗。   “……和很多厉害的辩手了!”   哦,你还要挑战对手。这话让我觉得天琳强烈支持成立校园法庭的理由,除了她对未知难题的向往外,是不是还源于她那好胜的性格,和耍嘴皮子的兴趣呢?   辩论赛和辩论队算什么,校园法庭和庭辩队才是王道!   这就是临走前她说的,直接把我初中三年的辩论成果说为乌有。但不管她怎么说也好,我是不会去参加庭辩的,虽然我确实觉得校园法庭将比辩论赛更加与时俱进,至少辩的东西不是空谈。于是晚上我上网查询了一下,居然发现校园法庭有官方网站!而且还有外文版!   对了,斯文好像提起过,校园法庭最初出现在国外,看来现在已经传播到世界各地了。   不过中国大陆的官网似乎还比较新,是几个月前才开始运营的,不过注册人数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我也随便注册了个号,去论坛浏览了校园法庭统计帖后才发现,几乎全国各大城市都有这个项目了。   官网上除了记载校园法庭的基本理念、详细规则和流程外,还有法庭询问版,在线起诉版,辩手交流版等等。最火的是法庭案例版,里面有不少精彩的案例下载,有些是法庭记录文本,还有些是法庭视频录像,更有网友对这些案例进行细致的讨论和剖析。我刚找到一帖感兴趣的法庭记录,不过是视频,我便在下载的同时去水区转了转,发现了一个刚开的主题帖“各位所见过最牛的辩手是哪个?”   楼主说他见过的是邻校的某个男生,连续胜了十一场庭辩,而且是和十个不同学校的高手辩论的。沙发说他见过的一支庭辩队,实力不怎样,但他们每次庭辩都有一堆人抢座位看,因为他们的发言暴搞笑,绝对能以“最牛”形容。五楼说她的一个朋友就是辩论高手,很善于巧妙地让对手陷入两难境地。八楼说认识一个女生,几乎不发言就能让对方认输。十三楼说,楼上那些都不怎样,有个真正厉害的辩手在云起,只是辩友们都走了,他没兴趣了,如果他上场,你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嗯?   这回帖的是谁啊,这么莫明其妙……   仔细一看,这人id叫“娅咪娅咪”,头衔是“娅咪娅咪最高”,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卡通女仆,注册日期是今天。她的签名格外显眼,是两个正在亲热的卡通女仆的cg,上写道“娅咪娅咪和伊里伊里永远是好姐妹哟~”   娅咪娅咪?伊里伊里?   有点耳熟……   这不是斯文新买的美少女游戏里头的角色嘛!   我立刻q斯文:“你赶紧给我删帖!否则我全学校通告,说论坛里的娅咪娅咪就是你!”   斯文没有回音。两分钟后,那帖的十三楼乖乖地不见了。   第二天上学,我和苏可就跟着天琳来到课外活动指导中心办公室门口,等着看她的好事。天琳说我们不用进去,只要在外面老实听着,她要在上课铃敲响之前解决问题。   我也觉得一次解决是最佳方案,毕竟对方是固执的老师,和那种人慢慢蘑菇是绝对不利的。最好就是趁对方立场和思路都还不太明确的时候,一鼓作气敲定,等她想通后可就晚了。这就是辩论里的快攻战术。不过我问天琳,你的申请书呢?   “我没写。”   她理所当然地这么说道。   很好,就让我看看你怎么光用嘴皮子说服那个薛老师。办公室里头起码十人,你知道哪个是薛老师吗?   只见她挥挥手就走了进去,辫子朝气地晃动着,好像无关紧要。我和苏可也靠到墙边,准备偷听。   苏可问我:“天琳能行吗?”   “王天琳,我看行。”   我这么一说,苏可就放心了,也许她不知道电视广告大部分都是骗人的。   这时办公室里传来:“各位!我有一个想法,都来听听吧!”   这是天琳的声音啊,莫非她要煽动群众?   “我希望让学生的生活更加充实,让学校的制度更加完善,让各位的工作更加轻松,让我们的校园更加美丽!”   还真老套,不过这套用在老师们身上,效果应该很好。   她继续发表演说道:“这是一个对学生和老师们都有利的提议,它不但给了学生们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还能够减轻各位老师的工作。很多事情需要老师们煞费苦心的,可以交给这里解决!各位对工作有什么不满的,也可以交给这里解决!大家需要什么,更可以交给这里!这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方便学生,方便大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想听我的提议的,请赶紧举手!”   我不知道办公室里有多少人举手,不过感觉应该不少。因为天琳把演说的重点都放在老师们的利益上,即使他们不关心学生的生活,也肯定会关心自己的工作。   几秒钟后,我听见天琳说:“那么下面我宣布,我要成立实验中学校园法庭!”   然后办公室里传出恍然大悟的声音,也有强烈支持的声音,看来煽动效果相当显著。可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又锐利的女声说:“请把申请书交来。”   苏可一听就认出了,小声对我说:“是薛老师。”   天琳也应该知道是她了,说:“没必要提交申请书了吧,看,这里这么多人都同意了。”   “他们同意我不管,成立与否由我决定。”   我能想像得到,这个薛老师一定长着一张擎天柱般的脸,只可惜没有擎天柱的心。   “不由你决定!”天琳坚决地说,“从今天起,任何解决不了的矛盾将由校园法庭处理!你我的矛盾,我会向校园法庭提出起诉,给各位直接看看校园法庭的好处,不必什么书面申请了。”   薛老师说:“你犯了逻辑上的错误,现在我们还没有校园法庭。”   “不,已经有了。校园法庭很自由,即使你不愿意成立,我们也可以自主成立。就算是在教室里摆个台,让大家来观看都没问题。教室里的事情你管吗!?”   “随你,那个我管不着。”   “哦,就是说你同意喽!”   “没有!”   “可你已经说了不管的,而且还随我们。既然随我们,那各位,今天就成立吧。”   “我是说,你们在教室里玩我管不着,可是正式的校园法庭必须我通过。”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等你的书面申请。”   料想的没错。薛老师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想要书面申请,这就代表了她内心其实不愿同意。因为如果给了她书面申请,她将可以好好考虑如何拒绝,返回一份看似完美的拒绝理由,这样就不用立刻在整办公室的支持者面前提出反对了。   天琳是不会让她如愿的,她说过要在上课铃响前解决问题的吧。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她是时候开骂了。   果然天琳说:“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可你却要囚禁学生们的灵魂!学生……”   想不到薛老师竟大声打断了天琳的话:“这是我的职责!没有红灯的约束就没有绿灯的自由!”   双方都好厉害,这样下去两人该不会吵架吧。   天琳并没有示弱:“可现在不同了!正式的校园法庭也不由你通过。因为现在我们可以向外校的校园法庭起诉,决定权已经不在你的手里了。学生们的事情,学生办!”   薛老师也毫不退缩:“没有用的。不管你向哪里起诉,只要我提出不通过的理由,校园法庭最后的判决也会不通过。”   看来薛老师有十足的信心能仔细考虑出让全部人都信服的拒绝理由啊,不愧是做指导工作多年的专家。我一看时间,似乎迟了,还有七八分钟就要上课了。   “那就是说,薛老师你也认为校园法庭的决议在你的决定之上咯!”   “这点我承认,毕竟我不能不参考大多数学生的意愿。但是如果开庭审理,大多数学生将站在我这边。”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开庭审理吧!我起诉,要求在实验中学成立校园法庭。我们学校自己的事,就在自己学校里面开庭!”   “不行,实验中学目前没有正式的校园法庭。”   这个薛老师一定比天琳想像中的要难缠。她连尝试开个庭都不放手,看来是铁了心不肯通过了。   身边苏可的神色愈来愈担忧,我觉得这样耗下去也许不妙。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可以帮到天琳吗?   成立校园法庭,难道没有任何人的意见能在薛老师之上?不,有的!我灵机一动,大声说了一句:“校长好!”   苏可吓了一跳,忙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校长根本不在。我让她赶紧学我,她便哆哆嗦嗦地冒出:“校……校长好!”   里面天琳说:“你已经是被起诉方了,所以你没有权利决定任何安排。本次开庭与否将由校长说了算。”   “对不起,校长也无权干涉指导中心的事情。”   “很好,那就由指导中心在场的各位来说吧!”   “等一下!”薛老师连忙喝停,看来她终于被天琳抓住漏洞了。指导中心的各位都是天琳的支持者,这是天琳一开始就布好的局。薛老师在这种地方独树反对的大旗是不会有什么优势的。   天琳的话语继续追逼,薛老师已经开始气势不足了。就在天琳即将成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我和苏可惊讶不已的事——真正的校长来了。   他面带肥厚的傻笑,望见了我俩,说刚才qq上有人对他说指导中心有好戏看,让他赶紧过来凑热闹,所以他来了。还问道:“里面怎么了?”   我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说:“他们……好像是在打赌校长会以哪只脚先踏入指导中心大门。”   校长傻笑了一声说:“好,我让他们全都输掉。”于是推开大门,立定起跳,两脚重重地同时踩入指导中心的地面,冒出了惊天巨响。   我和苏可虽然看不见里面,但都能想像得到,一定全部人都正望着校长吧。   校长还大肆宣扬说:“看清楚,我是跳进来的。”   谁会理他啊。   好一会儿,校长才弄明白他们讨论的是什么事,连想都不想就说:“不是挺好吗?就尝试开庭一次,多热闹啊。”   薛老师阻止道:“校长!我们学校并没有正式的校园法庭!”   “所以说是试试啊。”天琳说。   校长的憨笑声传来:“对,对,如果好的话我们就办,怎样?”   “校长您太英明啦!”   “可是……!”薛老师急着说,“时间呢?场地呢?程序呢?审判员呢?辩手双方呢!?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校长对这些毫不担心,说交给学生会就成了,除了辩手由正反双方自己决定以外。   薛老师没话说了,看来同一件事情从不同身份的人嘴里说出来确实不太一样。苏可激动地笑了,天琳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向我们自信地捋了一下辫子。   你们有什么好高兴的?事情全归功于校长的帮托,再说了,校园法庭不是还没能成立嘛。可是天琳说等于已经成立了,因为即将开庭了啊!都开庭了,不是成立了是什么?   这么说也对,不过这次开庭是由我们起诉学校,起诉内容是要求校方成立校园法庭。如果输了,这个法庭是得不到延续的,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才行。而且在法庭上不会有今天这么幸运了,必须在没有校长帮忙的情况下说服审判团同意。   天琳说:“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这样更好。反正向薛老师申请通过会很难,但交给法庭审理的话,我们就不会输了。我说过了,我们的事情不由学校决定,由我们自己决定!”   校长说过时间和场地都交给学生会筹备是吧,那么起诉方的辩手就必须由天琳安排了。   “我,你,你。”她指着我和苏可。   我回绝道:“我就不了。苏可有了你的帮忙,应该不用我啦。开庭那天我会去捧场的。”   “你必须参加,你要上台的!”   “不行啦,我都不懂怎么辩论了。”   不料天琳说:“谁要你辩论了!我和可可两个人太少了,你上台凑个人头。”   那倒可以考虑一下。   等等,我凑人头?   拉我一个原冠军辩论队的队员……凑人头?   我完全没有辩驳的机会,因为天琳刚说完,上课铃就敲响了。在我们飞奔回教室的时候,天琳说等到正式通知下来,就会集合我们召开作战会议。   也就是说,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其中我上场是没有战斗力的,苏可也说过她口才不行,只有天琳这个骂人天使能和对方扯上一段,问题是她完全没有辩论赛的经验,能指望她吗?   其实对我而言,我们的庭辩能赢当然好,但就算辩输了也没事。因为法庭成立不成立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利害关系,万一输了顶多也就是上台丢丢人,为了天琳和苏可两个女同学,我认了。反正要丢人主要也是天琳丢。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竟然有一种求胜的想法。我不希望输,好像不希望自己和学生们的命运全被掌握在学校手里一样。我想成立校园法庭,不单是因为它新奇有趣,而且因为它可以给我们维护自己权益的机会,让我们能在学校的管束下重获自由。   蔡聋子在台上大讲特讲,我却看了一眼天琳。通过这两天和她的接触,我发现她这人除了有点自以为是爱骂人外,其实还挺好交往的。而且她够朋友,说干就干,相当奔放。现在的她虽然在听课,但她的马尾辫正随着她做笔记的动作轻轻地飘舞着,仿佛想早日挣脱束缚,飞向蓝天一样。   我不由得回想起她说过的话——   我们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下我才明白,我昨天把她看浅了。天琳想要成立校园法庭,绝不仅仅是为了挑战难题或对手、顺便骂骂人玩。她一定还希望在高中的三年间,竭尽所能,找回属于自己和大家的自由。   因为有了校长的支持,事情进展得特别快,在下午第一节课后天琳就收到了学生会的传话,说实验性质的校园模拟法庭将于下星期一下午的班会课时,在教学楼二层的阶梯舞台开庭。然后还给了她一张a4打印纸,上面写了开庭的一系列安排,似乎全都计划好了。   不用说,学生会一定也有成立校园法庭的想法,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法庭安排,还办得这么俐落呢。不过开庭时间是下星期一,今天已经星期五了。准备时间并不充分,天琳便在下午第二节上课的时候抛了个纸团给我,让我和苏可今天放学后留下来。   她的动作不慎被斯文捕捉到了。他盯着我手里的纸片,那瞩目的眼神仿佛是发现了天琳的女仆装照片一样,让我觉得握着纸片的两手背在微微发寒。   他阴笑着说:“……从你们俩早上同时冲进教室开始,我就知道有阴谋了。从实招来,你们是不是想组成庭辩队,起诉把全市的女子校服变成女仆装?”   不错嘛,猜对了一半。   “果然是为了女仆装!”   你猜对的是前面那一半。   告诉斯文后,他说:“我就知道,你上了高中也不可能平静下来。看吧,你还是要上台辩论不是吗!”   这又不是我乐意的。而且我上台只不过是凑个人数,辩手是天琳啊。   “哦,班长庭辩,她实在不行的时候就使用你这个秘密武器吗?”   “我说了我什么也不是……再说,你觉得王天琳会不行吗?”   “你觉得她行吗?”   “王天琳,我看行。”   “我从来都不吃广告。”   “起诉题是为了把全市校服换成女仆装。”   “……她真行!!”   真单纯。总之放学后我就找了个理由让他赶紧回家,免得添乱。   我原以为时间紧迫,我们的作战会议将要从今天开始开,然后连周末都要抽时间继续讨论、准备材料,直到准备完善后才好出庭。谁知我和天琳等到全班同学离校,苏可来到我们班教室后,天琳只说让我们了解一下规则和流程,然后讨论一下分工,就可以直接出庭了。   我辩论了整整三年,还从没见过辩论准备能这么简单轻巧的,难道上台后全部即兴发挥吗?可是天琳却摆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顾把a4纸上的内容告诉我和苏可听。   行吧,反正输了她买单。   她首先说庭辩安排:“本次开庭的起诉题是:云起市实验中学成立校园法庭。审判长是实验中学的学生会主席,马瞪眼儿。”   “等等,谁?”   我好像听到了个奇怪的名字。   “马瞪眼儿啊。”   这名字比斯文的还挫啊。什么家长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也不担心孩子以后死不瞑目?我不由得问苏可:“你认识他吗?学生会长真的叫……这么个名字?”   苏可噘着小嘴摇了摇头,看来她不认识。   我还是不太相信,凑过去一看,发现纸上写的是学生会主席——马邓彦。   父亲姓马,母亲姓邓,起名叫彦,是吧?他们家也许全员普通话都不标准,所以很悲惨地没能发现这个谐音。   她接着说:“本次开庭的审判团是全体到场师生,每位入场者将获得对庭辩结果的一次投票权。投票结果将直接决定最终判决。”   就是说并非由审判长和陪审团独揽大权啊。   “庭辩双方分别为起诉方,辩护方。”   不用说,我们是起诉方。   “双方均可以上最多四名辩手,最少零名。”   “还有零名的?”   “可能有些人觉得没必要辩,或者根本没人愿意帮他辩吧。”天琳说,“然后,四位辩手分别为主辩手,一辩手,二辩手,三辩手。咱们最好提前做好分工准备。”   这个辩手分配,和辩论赛一样啊!   辩论赛里,主辩手负责开篇立论陈词,还必须在辩论中主导整个辩论思路,大家的节奏都要跟着主辩手走;一辩手和二辩手负责攻辩、询问和答辩,提出我方论点和问题,反击对方论点和回答对方问题;三辩手负责末尾总结陈词。而现在听说的校园法庭的四个位置,和辩论赛非常相似。   校园法庭里,主辩手负责宣读起诉词或辩护词、带领整个庭辩队的思路、控制大局和节奏;一辩手和二辩手主要负责对对方的论据和人证、物证进行询问和推翻;三辩手要在庭辩没有明确结果,还需择日开庭再审的情况下,对己方的意思做明确总结。   不过我们这次开庭将是一判解决的,所以不必要三辩手。   “我们来分吧。”天琳说,“主辩,小叶。一辩,我。二辩,可可。”   “喂,主辩怎么能是我!”我直接提出关键性意见,连“小叶”这种奇怪的小名都先暂时无视了。   “你不是不会辩论吗?”   “所以才不能是我啊!”   谁知天琳跟我理论道:“主辩手不是要宣读起诉词?你就照着纸上的念,这点总会吧。”   “这我会……”   “那不就成啦。读完你就坐下,没你事了。”   这是主辩吗?这是领导致辞。   主辩手还得统领全队思路,绝对不是这么好当的。可是天琳居然说,反正我和苏可都不会说话,正式辩论的只有她自己,所以没必要统一什么思路了,也没必要三人一起准备什么材料,全都交给她就成。   很好,我再强调一遍,这次输了她买单。   苏可也认为自己胆小,上台说不了几句,所以一点意见都没有,我们就这么草草分工完毕了。之后就是庭辩的流程和规则。   首先是观众入场,庭辩双方入场,审判席入场,然后押被起诉者,也就是被告入场。不过这次好像没有什么实际存在的被告,所以被告席上不会有人坐。   宣布开庭后,审判长询问被告是否认罪。这一步简直就和本段话一样多余,就算有被告,他也肯定不会认罪。   之后由起诉方主辩宣读起诉词,再由辩护方主辩宣读辩护词。双方宣读完毕后进入庭辩,由起诉方的一名辩手率先提交证物、传唤证人、提出论据、或询问被告。双方均可随时提出反对。   哦哦!   是反对!是objection!是異議あり!   有这个东西,那比辩论赛要刺激多了。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在针对证物、证人、论据、被告的询问中,双方最多可由一名辩手走到法庭中央做询问者,绝不允许四个人都跑到中央来。除此以外,双方随时可以提出新的人证或物证,更换询问者,庭辩过程十分自由。   直到双方再无疑问,或审判长宣布审理结束,等到判决结果出来后,方可闭庭。   “好像真正的法庭啊……”苏可说。   “等下,我有个疑问。”我忙说,“这次的判决结果是全场观众投票吧。如果全场只来了一个人,而那一个人就是薛老师的话……”   我问出来后才发觉这个问题十分脑残。我们不会把亲友团叫来吗?至少有天琳在,高一11班全班都可以拉过来,只不过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我将在全班面前丢人。别问我哪里丢人,一个主辩读完起诉词就没事了,能不丢人吗?   还有一个问题,辩护方的辩手会是谁?总不能薛老师亲自上台吧。   天琳肯定地说:“她会找我们学校的学生当辩手的啦,所以根本不怕。云起这么多废柴,我肯定能获胜。”   所以你才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材料都不准备,还拉两个废柴给你当主辩和二辩?   算了,反正辩论工作全由她负责,只要她觉得这么办能赢就行了。要按我说的话,就应该由她自己一个人在台上辩论,把我和苏可放在台下观众席,这样还能多出整整两票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就散会了,准确地说,只有天琳自个儿觉得妥当吧。因为临走前苏可的表情根本就不是安心的表情,而是一脸担忧,还得我发短信劝她,说“天琳并不只是玩玩而已。她一定有把握的,放心吧。”反正输了天琳买单,有什么好担心的。   果然,周末的两天完全没有天琳的消息,连一条短信都没来过。我很想知道她这两天都独自准备了些什么,又不好去问,因为压根就没我的事。于是我这两天完成了作业后就在官网上转悠,下载案例,同时在网上利用案例指导一下苏可。   我慢慢发现,全国厉害的辩手不在少数,有些辩手甚至能独自上台舌战四个。各个校园法庭间更有不少难以清断的奇闻轶事,不亚于社会法庭。不,甚至还有社会法庭上不可能出现的案例,比如“成绩未被隐私,导致某学生不愿参加考试”事件。当然了,大部分辩手在我眼里实力还是不过关的,更有一些很脑残的案例,比如“老师长得太丑会影响学生听课兴致”,简直是没事找事的开庭。   研究好这些,算是我和苏可所能做的全部准备了吧。刚准备关机,斯文突然q我说,广宣中学的庭辩队又赢了一场。他们拿到了一个完全不利的起诉题,居然打赢了二中的庭辩队。我问斯文起诉题有多么不利,他说:“二中的某位学生起诉新版眼保健操音乐哦。他说他听了男声领操会头晕,要求学校换回旧版的女声领操。但是二中的庭辩队都觉得男声好听,不帮他,他就求助于广宣中学庭辩队。广宣中学队接受了,拟定起诉题是:把二中的眼保健操换回旧版。”   这还真没事找事……哦不,还真不利啊。以前把女声旧版换成男声新版可是全市统一更换的,理由肯定很充分。现在非要掰回来,可想而知是多么不容易。不过既然广宣中学打赢了,那二中只能把眼保健操换回旧版了吧。   斯文还说,其中广宣中学的某个辩手就是提倡成立校园法庭的那位,他辩论非常厉害,全靠他坐在主辩的位置才能让大家齐心协力把这场庭辩打赢。   主辩吗?   下一场庭辩我也要坐在那个位置了,预计会很窝囊。看了网上这么多案例,加上斯文今天给我宣传的主辩手的光辉事迹,我衷心希望这次过后就别再让我上台了,凑人数也不上。免得被拍下来传到网上……   所谓光阴似箭,周末如梭,很快就到了星期一开庭的日子,学校正门也张贴了本校今日开庭的时间地点,欢迎全校师生观摩。下午班会课是第三节,但上午的课余时间天琳依然没有召集我们做些什么,看来她是准备充分了。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中午问她:“天琳,我要读起诉词吧,你写好了吗?”   她一甩辫子回答:“写好了。”   如果她说“不是由你写吗!?”我想我会赶紧去网上下载一篇。   我问她要,可她说不着急,下午当场再给我,免得我弄丢。   至少给我练习一下的机会吧,万一读错多难堪。   “没事啦,很短。”她说。   对了,这不是辩论赛,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庭辩必须要持续到辩出结果,或一方宣告放弃为止,所以并非要充分利用时间,而是应该充分精炼语言。想不到天琳还没上台就已经明白了这点。   我曾听说过天琳的文章写得挺好,于是我盼着天琳的起诉词将会有多么精彩。终于到了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天琳对全班吼了一句:“下节课大家都来阶梯舞台啊!”然后和我一起率先跑到教学楼二层的阶梯舞台门口与苏可集合了。   往里看去,舞台上虽然空空荡荡,不过已经摆好了庭辩的各项设备,有审判席、辩手席、证人席、被告席等。台顶并没有贴什么起诉标语,但干净俐落更显得有法庭氛围。观众席可以容纳学生千名以上,现在已经有零零星星的学生坐在这里,等待开庭了。这次来观摩的会有多少人呢?   我看了看苏可,她面部又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看来是从没上过这样的台吧。我也试着酝酿了一下,可惜依然没能找回以前辩论的感觉,只好对天琳说:“咱们可全靠你了啊。”   只见她自信地一捋辫子:“没问题!”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她做这个动作了吧,不知道的人也许会以为她头上长了虱子。这时有学生会的人来招呼我们,请我们去后台做准备,需要换衣服化妆什么的都可以。天琳说没必要,直接从前面上去吧,说着就从正门走了进去,到起诉方的辩手席坐下了,还挥手让我和苏可过去。   双方的辩手席上都摆着主辩、一辩、二辩、三辩的牌子。我坐到主辩的位置,苏可坐在二辩的位置,两人中间则是天琳,完全都依照着那天的安排。这就算是上场了?真轻松。回想起以前,必须等到观众来齐后,主持人宣布“正方入场——”然后排队走进来四个人,然后是“反方入场——”又排队走进来四个人,实在是太傻了。   双方席上还都摆有话筒,审判席上也有,还有个锤子,难道是审判长负责喊“肃静”用的?对了,审判长是学生会主席马瞪眼,我可得好好见识一下这个马瞪眼长什么样。   观众席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其中我们班和12班的学生看似来了一大半,斯文也来凑了个热闹,还在下面冲我们三人起哄。离开庭的时间近了,可我不知怎么的,一点都不紧张。也许是对这种场面早已麻木了吧。想不到天琳也毫不紧张,要知道,她可是必须靠一己之力应付对方全部人啊。   对了,对方到底会有谁?   我实在想不出薛老师会请来什么样的同学做辩手。直到观众席坐进了初中高中的几百名同学把我们班亲友团完全淹没,马上就要正式开庭时,我们才见到对方的两名辩手登场,他们都是本校高一年级的学生。但就在那一刻,我胸口仿佛火车起步般剧烈晃动了一下。   我怔了。   因为眼前的对手,竟然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强手!   天琳正把起诉词递给我,苏可还在一旁紧张,看来她们都还没能意识到问题的严峻。   两位辩友啊,我们这次的对手绝对不是什么废柴,而是超乎你们想像之外的厉害角色。   这场庭辩,悬了。   ——————   【注解】   妇女翻身:旧社会妇女受压迫,新社会妇女管男人。   热血少年漫画:充满了爱与勇气,信念与友情的漫画故事。   搞定:解决。   教参书:教科书和教学参考书的统称。   官方网站:针对某项特定主题,官方设立的网络站点,简称官网。   帖:网友或网管发布一个主题内容,允许网友在后面回帖写评论的玩意儿。   版:不同类别的帖所在的不同区域。   水区:专门让人闲聊无关话题的版。   牛:意为强大。   楼主:发帖人。以下的“五楼”“八楼”等指第五个回帖人,第八个回帖人。   沙发:第一个回帖人。“板凳”则指第二个回帖人。   暴:非常。“暴搞笑”可以解释为“爆笑”。   id:identity,帐号。   最高:日语里的“最高”即为最棒。   蘑菇:磨蹭。   擎天柱:《变形金刚》里面的货车人,格言是:freedomistherightofallsentientbeings!   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本来是斯大林形容作家的话,后来不知怎么的,被老师们挪用到自己身上了。   没有红灯的约束就没有绿灯的自由:某交通安全标语。   帮托:帮忙。   阶梯舞台:城市学校里一般都有的大型阶梯教室。   a4:纸张规格,大小十六开。   买单:付账。引申为负责。   眼保健操:一套全国中小学生统一的眼睛按摩体操,十分傻。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三章 记忆中的对手   对方的主辩手是位矮个子女同学,而一辩手则是位中等身材的男同学。这位男同学便是我曾经认识的辩手。全桌,不,全场除了天琳外,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他了。   他的目光和从前一样敏锐,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仿佛正在预估我们的实力,又像是在分析我们的战术。随后他似乎分析完毕,摆出一副已掌握了一切的表情,满意地挺胸抬头,秀发和脸蛋在舞台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靓丽了。   台下传来了起哄声,并不是因为他帅气的容姿,而是因为他手中的笔。那支笔已经在他手上连续运动了三分多钟了。   从指尖转到手背,从虎口移到关节,时而高速地跳跃,时而平衡地转动,让人不禁屏足气息,专注地欣赏起他的转笔功夫来。他的笔不但持续着运动,还从不跌落。在我所认识的转笔人里还从未见过有谁能达到如此境界。除了他,每个指头都是那么灵活,就连手心和手腕都能成为笔的支点,不但平稳,而且华丽。当他把笔高抛而起,笔会宛如一名跳水运动员般轻盈腾飞、旋转回落;当他让笔穿梭旋舞,笔又仿佛成了一名体操运动员,正在器械上完美地展现自己的技巧。可他却毫无自觉,似乎大脑一直沉浸在分析思考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表演了一场漂亮的手指技。直到他思考完成,才把笔用力地一握,仿佛在诉说:真相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没错,就是因为他那种无人能及的转笔技术,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形象。   他是在上一届广东省辩才杯辩论赛初中级准决赛时,我们王牌辩论队遇到的、对方队伍的一辩手——崔隽。   “崔隽?哪儿来的ufo……”天琳这么说着,她当然不知道崔隽的厉害了。那一场准决赛,崔隽一个人面对我们王牌辩论队四个人,还丝毫不踞下风。他的辩论发言逻辑缜密,很难找到漏洞,对事物的推断更是相当准确,很多细节能被他轻易拆穿。辩手面对他的言辞,简直就像嘴里含着一把钢刀,坚固而又锐利,刺得你舌头疼痛却又不敢乱动。   虽然说那一场辩论的最后胜者是我们,但那也是因为对方其他辩手实力不齐、配合不当造成的,并不是崔隽的失误。崔隽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那一场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并且我们四人都心服口服。   “到最后他还是输了不是嘛,”天琳说,“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好不容易渲染出这么一个紧张的氛围,你怎么一点警惕感都没有?那家伙在王牌辩论队面前还能成为最佳辩手,实力可想而知了好不好。   我虽然感到有点惶恐,更觉得有些莫名。崔隽为什么那么多辩论学校不去,偏偏跑来读实验中学呢?   审判长还没上台,上课铃也还没敲响,就在这么一个微妙时间,崔隽竟然起身对我们率先发话了。   他把笔架在手中,郑重地宣布:“起诉方辩友,可以听听我的请求吗。”   他有请求?   而且是向我们提出请求,是请求我们减少一个人吗?那正好,我一定会答应的。   “可否请起诉方的主辩和一辩换个位置呢?”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和天琳……换位置?   我们都莫明其妙,崔隽便解释说:“我参加这次庭辩,是听说11班的张叶同学会坐在起诉方当辩手。所以我主动要求成为辩护方辩手,和你再较量一次。张叶你一定记得我吧,我现在是高一1班的崔隽。上次我们的辩论,你我都坐在一辩手的位置。所以我希望这次的你还是一辩,来和我正面辩论!”   我囧!这个崔隽,居然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跑去辩护方的!?这么说来岂不是我给天琳她们增加了负担?不对,明明就是天琳非要我上台的,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才对。可是既然这个麻烦针对我发话了,我也只好遗憾地回应他说我没办法和他较量了吧。   刚要起身,结果天琳抢先站了起来,说不干。理由是:“这次的一辩是我,你的对手也是我。至于小叶嘛,他是我的助理,你们没什么好较量的。”   崔隽一愣。他用鄙夷的目光望了天琳几秒钟,然后又用鄙夷的目光望向我,手里的笔转个不停,一定是在想:张叶是……你的助理?   他问道:“张叶,你只是她的助理吗?”   我到底什么时候成了天琳的助理了。可是这场庭辩本来就由天琳说了算,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以她说的为准吧。反正这样也好,我能找到一个不必和崔隽正面较量的借口。所以即使我的心情无比复杂,但还是嘻笑着向崔隽点了点头,多亏心呐。   崔隽看似满意了,双眼认真地凝视着天琳,是想不到还有比张叶更强的人吧?果然他说:“11班的王天琳同学是吗?那我真要领教一下。不过……”从他手中的笔的运转速度看来,他似乎更加有兴致了。我是松了口气,但,这是好事吗?他可是我们的对手啊,而且很强啊,让他的兴致高起来可对我们更加不利啊。   他接着说:“不过,为了报上次的仇,我一定会把张叶所在的辩论队辩倒的!”   天琳,我请求退出行不行?   可是天琳回他话:“你就试试看吧。小叶所在的辩论队不可能输,因为还有我在呢!”   我这是误上贼船了吗?   就在天琳和崔隽都坐好时,铃声终于敲响了。在学生会会员宣布法庭即将开庭后,全场即刻安静了下来,几百名观众对舞台上即将发生的唇枪舌战拭目以待。不过我很想大声地通知他们:别期待了,这场庭辩是单挑。   然后,审判席的三位从后台走上场来,其中领头那位高年级男同学一定就是学生会主席马瞪眼了。至于他的长相……怎么形容好呢?嗯,一句话: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人如其名的家伙。加上他坐在审判席中央的神情和脸蛋,让我直接联想到了某个法庭游戏的审判长,我敢相当肯定地说,马瞪眼绝对就是那老头的少年版!   马瞪眼两边坐的人并不像是陪审团,而更像记录员,左边那位一上来就把手中的文本打开,拿起笔装样子,右边那位还带着笔记本电脑,看来他们是一名文案记录,一名电脑记录。   就在我纳闷马瞪眼怎么还不喊开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极为莫明其妙的事——马瞪眼在朝我们瞪眼!   我没做什么违反法庭秩序的事吧,于是我看了看天琳、苏可,发现她们也什么都没干啊。那他瞪眼是干什么哦?你看把苏可吓得,脸都红了。   直到天琳朝马瞪眼点了点头,马瞪眼转而向辩护方瞪眼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的瞪眼意在询问我们是否准备好了。他的方式我不惊讶,我惊讶的是天琳居然能看懂。   别问我为什么都准备好了还不开庭,是那个马瞪眼他不宣布开庭啊。看他的神情,居然是在等右边那台电脑开机进入系统。都两分钟了还没进入吗?难道学生会的电脑是286重出江湖?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刚才只顾关注崔隽了,我还没预习过天琳给我的起诉词呢。开庭后第一个发言的可是我啊!   我赶忙把起诉词打开,心想还好那台电脑是286,谁知就在这时,马瞪眼拿起话筒庄严宣布:“本次起诉题:云起市实验中学成立校园法庭。起诉者:高一11班王天琳。被起诉者:云起市实验中学。本次审判结果由在场各位投票决定,请每位师生握好刚才发到你们手中的、重要的一票,投给你所期望的答案。下面我宣布,开庭!”   台下即刻鼓掌,结果马瞪眼双眼一瞪,锤子一锤:“肃静!”   就是嘛,又不是表演或辩论,法庭哪有鼓掌的。不过我总觉得,马瞪眼的瞪眼比用惊堂木效果强多了。   既然不能鼓掌,那就失去了活跃的气氛,只能听马瞪眼继续干巴巴地说:“下面,请起诉方宣读起诉词。”   到我了,怎么办?算了,没预习过就没预习过,照着读吧,念完我就可以放松了。于是我站起身来,拿起话筒和起诉稿念道:“我方代表起诉者,向云起市实验中学提出起诉。”   想不到天琳的行书写得这么漂亮,流利又好认,丝毫没有阅读上的困难。   “我方要求在云起市实验中学成立校园法庭!理由如下:第一,实验中学没有校园法庭;……”   第一条就是废话。   “第二,云起市其它不少中学均已成立了校园法庭;……”   我……我没读错吧?   她到底都写了些什么破理由哦。   难道我们没有法庭而别人有,所以我们也要有?下一条要真是这句我绝对会忍不住撕稿。   “第三,成立了校园法庭的学校都很有名气。若我校同样成立校园法庭,将会有外校人来起诉,有外校人来旁观。只要办得好,能让更多的学校,更多的人民了解我校风采,热爱我校氛围,实验中学将变成人人想考的重点学校!等到毕业后,我们可以骄傲地介绍,我的中学是全国知名的云起市实验中学!”   什么!?   她的这个思路,竟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原以为她会阐述校园法庭对学生的好处,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等等老套内容……想不到,她居然以这个角度来进行起诉。   这样好吗?   对了。校园法庭的种种好处,学生和老师们是早已知道了的,根本没必要重复说明。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辩护方一定都以为我方会详细介绍校园法庭的优秀,从而准备了不少辩驳理由吧。但以“让学校成为名校”作为出发点,对方一定毫无准备才是!   还有,她的文字不但让人出乎意料,还让人听得热血沸腾,能把整个法庭气氛带动啊。   天琳敲了一下我的腰,我才发现我还没读完,居然自己先发起呆来了。   “啊啊,第四!校园法庭已经成为一种时代精神。没有校园法庭的学校在多几年后,都必将减少他们的生育,会搞胎教,血脂量会显著增强……”   ……啊?   全场暴笑如雷。天琳你给我读的是什么词儿啊!?还都笑个不停了,马瞪眼你怎么还不喊肃静?我囧,你也在笑!你算是合格的审判长吗!?全场最严肃的居然是辩护方的两位辩手。他俩嘴巴微张,面面相觑,哈哈,一定是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了吧!   在马瞪眼终于喊出肃静后,全场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那么我该继续读下去吗?天琳你好歹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解释什么,是你自己读错了。”天琳拿过起诉稿后把我按回座位,亲自起身大声读道,“第四,校园法庭已经成为一种时代精神。没有校园法庭的学校再多,几年后都必将减少,他们的声誉会抬高,教学质量会显著增强。综上所述,我方要求实验中学成立校园法庭!宣读完毕!”   我无法形容我有多么的囧。而她却潇洒地坐下了,让全场笑得更加大声。   不对。纸上写的不是“抬高”,明明就是“搞胎”啊!还有你那句为什么一个标点都没写?   “别问了,开始了。”她一捋辫子说。   你就是故意的吧!   “下面请辩护方宣读辩护词。”   太可恶了。算了,反正没我的戏了,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对于天琳这种奇怪的起诉思路,他们一定毫无防备,我倒要听听他们怎么辩才好。   只见崔隽从容地递给他身边主辩的女同学另一张辩护稿,把原本准备的稿子收了起来。难道他对这个思路也早有所戒备了?   不可能吧!   天琳偷偷告诉我说:“那是他刚才临时写的。”   临时写?来得及吗?   对了,很有可能。看他的转笔技术就知道他写字有多快了,加上开庭前他在观察我们,是不会一无所获的,他肯定从我和苏可的神色中判断出我俩对本次庭辩的准备并不充分……哦,因此他才起身要求我和天琳交换位置,以此试探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原来如此!结果天琳不肯和我换位时的态度,让他确信了这点,更看穿了在这场庭辩中,天琳很可能保留有让人不备的手段。   所以他随时准备改稿应对!   不愧是崔隽,竟然拥有这样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这么说来,辩护方的辩护词应该是针对我方的起诉词修改过后的产物了。   对方主辩宣读道:“我方为云起市实验中学进行辩护。我方认为,实验中学目前不利于成立校园法庭,理由如下。第一,目前的时代趋势并非校园法庭,而是网络、竞技游戏。能让学校更加有名的,同样也是网络、竞技游戏!……”   啊!?   他这理由比天琳的还要奇怪。居然提……游戏!?   “第二,实验中学目前并没有任何《星际》、《魔兽》、《反恐》等游戏的战队;第三,在世界上,游戏战队比校园法庭更多的受人关注,游戏比赛也丰富,已成立游戏战队的名校比已成立校园法庭的名校要多很多;第四,学生会已经有成立游戏战队的想法,正在筹备当中,但成立游戏战队和成立校园法庭同样需要时间、精力和金钱,以实验中学目前的状况来看,无法同时成立两个。我方要求优先成立游戏战队,校园法庭将不利于游戏战队的落成!宣读完毕。”   全场发出了惊愕的声音。崔隽他这又是什么思路啊!   他对校园法庭的坏处只字不提,偏偏跑去扯游戏战队?   难道他就这么喜欢打游戏吗?   我看了一眼天琳,只见她兴奋地在笑。对了,天琳也喜欢打游戏啊!她该不会就这么同意对方的说法,优先成立战队吧?   要这样的话,这场庭辩就等于输了啊。   还好天琳说,对方的辩护词目的是压着我方的起诉。我方提出的观点是出名、追求时代精神,对方就提出一个看起来更容易出名、更有时代精神的东西来反驳,想直接在逻辑上推翻我方的起诉。   “那他为什么选择网络竞技游戏?”我问。   “小叶,你知不知道这场庭辩的重点在哪?”   重点在哪?不是讨论校园法庭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吗?   “不是的。”天琳说,“你记得起诉稿的第四条,我故意写成那样让你搞笑吗?”   我死都不会忘记。   等等,她承认是故意写成那样的了……?   她果然是另有目的的!?   一瞬间,我想通了。   天琳搞笑的目的是——   拉票。   对了!就是拉票。本次的决定权掌握在全场师生手里,所以就算台上再绕着校园法庭的利弊来辩论也是没用的。因为全场学生数量多,他们哪里会去管什么利弊,只要他们觉得校园法庭好玩有趣,就肯定会投赞成票了。正好,这一期的校刊《蓝天之梦》刚刚发布,头条就介绍了校园法庭,因此开庭前就肯定有不少人向往校园法庭、支持我方的吧。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愁票数不够,所以天琳才信心十足啊!她大胆地来那一段搞笑,为的也正是拉拢民心。   这场庭辩,重点就在于场内学生的票投给哪方。   可是,对方的崔隽也看穿了这点。   校园法庭是让学生们颇为感兴趣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崔隽又该如何拉到学生们的票呢?   所以他才果断地提出——电脑游戏。   据统计,当今喜欢打游戏的学生不低于90%。因此他把学生会即将成立游戏战队的意向公开,给了在场的各位一个莫大的喜讯,游戏迷们都不可能不支持他!想想刚才全场的惊愕,他们一定是在惊喜。加上成立游戏战队和成立校园法庭有冲突,那么原本属于我方的票,大部分都会被他给抢走了!   他太聪明了。   不,这两个家伙都很聪明。就目前看来,即便我们有亲友团,人数也太少了,而且亲友团里肯定会有游戏迷叛变的。估计听过对方的辩护词后,票数已经倾向于对方那边,下面得看天琳能不能把校园法庭说得比玩游戏更加有趣了。   马瞪眼宣布:“下面进入庭辩。请起诉方先发言。”   “反对!”崔隽站起来吼道,手里依然握着一支笔。他这一声反对愣倒了台下一片人,也愣了我和苏可。   我方都还没发言呢你反对个什么?就这么想喊出全场第一个反对吗?   崔隽居然还有理由:“起诉方的观点已经很明确了,是想要证明校园法庭比游戏战队更加具有意义吧。可是我相信,起诉方现在并没有合适的人证或物证说明这点,而我方却有充分的证明游戏战队更有意义的证据。所以,应当先由我方发言。”   他说的应该没错。天琳预先找到的证人或证据想必都和游戏毫无关联,毕竟她不可能料到对方会提出游戏。关于这个反对,马瞪眼希望看看天琳同不同意,所以朝天琳瞪眼。   天琳说:“反对!”没说任何理由。   于是马瞪眼说:“辩护方反对无效。按流程,由起诉方发言。”   我问天琳为什么反对,天琳说不知道,只知道崔隽的反对目的应该是希望占取先机,总不能让他得逞吧。不管怎样我方都必须把握住这次发言机会。   问题是该怎么发言呢?对方的观点是成立游戏战队,那么天琳事先的准备应该也全都白费了才是。   只能临场发挥了吗。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特地准备什么。”她说,“现在开始寻找证据,推翻对方的论点吧。”   于是,一场思路怪异,而且全靠临场发挥的庭辩开始了。   天琳站起身,充满阳光地说:“首先,我要求呈上证物!证物就是,实验中学一年内的《蓝天之梦》!”   “请呈上。”   “对不起,我手里没有。”   没有你说个鬼啊!?   “我要求的只是所有在《蓝天之梦》上刊登的内容,用电脑应该可以在校园网上查到吧。”   于是马瞪眼问右边那位电脑记录员,记录员点了点头便开始查询,然后把显示屏幕交给马瞪眼看。   他看过后问:“请问起诉方想说明什么?”   天琳说:“请问,有曾刊登过任何一条关于游戏战队的内容吗!?”   “没有。”   “可是本期的《蓝天之梦》,在头条刊登了校园法庭的内容。辩护方辩友,你们说游戏战队比校园法庭更具有时代精神,那么请问,为什么校刊《蓝天之梦》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游戏战队的消息呢!?”   对哦!   一般来说,校刊是不可能刊载游戏内容的,同时一所学校的校刊又能直接反映出该校的状况。既然本校校刊没写游戏战队,那就足以说明本校成立校园法庭比游戏战队更加有意义。   问题是,这话能起到拉票的作用吗?似乎没什么实质性作用啊。   “反对!”崔隽立刻提出异议,起身说道,“《蓝天之梦》上确实暂时没有刊载游戏战队的消息,但是请起诉方辩友清楚,在社会上许多其它杂志报章里,刊载各个游戏战队的介绍和比赛,比校园法庭要多得多!需要我提出证据吗?”   “不需要!因为你刚才的发言已经给大家证明了一点。”   “什么?”   “游戏战队,在校外也可以办,游戏,回家也可以玩!但校园法庭嘛,”天琳一敲桌板,“只有在学校里才能开庭!”   原来是这样!我说她为什么会提出连一点拉票作用都起不到的论点呢,居然是为了引对方说出社会上的杂志,然后利用对方的话来立证她的观点,甚至帮她拉票——“成立了校园法庭,大家就可以在学校开法庭,回家玩游戏!”   太棒了!   这话一定能拉回很多学生的票的。因为这样子安排两不耽误,两样都能玩到,直接把学生们希望玩游戏而放弃校园法庭的想法化解了。   “反对!”但崔隽也丝毫不示弱。他真的有话反驳吗?   “王天琳同学,你刚才说过‘回家玩游戏’对吧?”   天琳说对。马瞪眼也问崔隽有何异议,崔隽说:“我要求传唤第一位证人。实验中学初一2班的张呈龙同学。”   “请证人出庭。”   于是从台下走来一名戴着很厚眼镜的低年级小弟弟,站到审判席正对面的证人席上。看见这名证人饱经摧残的脸也能大致猜到崔隽的论点了,一定是回家后父母管得严,不让玩游戏吧。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天琳说。   “为什么?你还能想到其它论点吗?”   “如果他说父母不让他在家玩,那么我可以说,父母同样不会让他在学校玩,很轻松就能辩他回去。”   说得也对。只要询问张呈龙:你认为父母会支持你参加学校的战队吗?就可以了。   那么看看崔隽的询问吧。   崔隽把笔放下,拿起话筒走到证人席边问道:“初一2班的张呈龙同学,请问你最喜欢的游戏是?”   “《五分之庭》。”   那是什么游戏?怎么我听都没听说过。   “那么,请问你每星期花多少时间在《五分》上面呢?”   “这个,我还从没在自己家里玩过。”   “是父母不让吗?”   “不是的,父母允许我偶尔玩玩游戏的。”   父母会偶尔让他玩?那崔隽还有什么好问他的?   崔隽接着说:“那到底为什么你没在自己家里玩过呢?”   “因为,我家电脑……跑不动……”   “运行不动?是制作游戏的程序员太菜了吗?”   “不是。应该是电脑配置不足。”   “哦,你的回答非常令人满意!”崔隽转身对大家说,“首先,学校为什么要成立兴趣小组,成立社团?正是因为不少学生没有在家独自完成那些项目的条件。比如足球队,普通的学生家里不可能有球场或球员;比如乐队,有些学生请不起家庭教师。所以学校才会专门为学生们筹办各种课外活动。校园法庭也是如此,游戏战队更是如此!每位学生在家都会被种种不同的限制束缚着,而学校则能为学生们提供更好的条件,比如电脑配置,比如网络带宽。我校成立游戏战队,必定会准备更好的电脑,能让各位玩上更多在家中玩不成的游戏,能让各位玩到更多的新游戏!”   话音刚落,我立刻意识到糟了,场下几乎全部人都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我绝对不相信成立了游戏战队就能让学生们肆无忌惮地打游戏。这一定是崔隽在拿好话勾引学生们,是崔隽的拉票手段,手段啊!   只可惜天琳并没有喊出反对,毕竟校园法庭没有说不准使用什么手段,崔隽这种拉票并不犯规。他已经可以舒舒服服地等待鬼迷心窍的同学们投他的票了,于是回到座位向马瞪眼说:“审判长,已经可以宣布投票开始了。对方肯定提不出反驳了。”   马瞪眼便问:“请问起诉方有没有话要询问证人?”   说实话,我也觉得我方有些不行了。崔隽提出学校有更优秀的游戏条件,已经牢牢地牵住了观众们的心。现在的票肯定是向着对方的多,而我又想不出能让学生们对校园法庭比优秀的游戏条件更感兴趣的方法,即使是天琳也不好挽回票数了吧。   可是天琳却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要询问。”然后走到了张呈龙的身边,依然面带自信的笑容。她真的有法子吗?   她问道:“张呈龙同学,你最喜欢的游戏是《五分之庭》?”   “是的。”   “据我所知,《五分》是剧情游戏,请问你把它通关需要花多长时间呢?”   “反对!”崔隽一敲桌板喊出,“王天琳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反对!”天琳转身对崔隽说,“游戏可是崔隽你自己提出来的。”   “反对!”崔隽说,“我提的问题都是重点。王天琳现在无法反驳了,所以在胡乱找问题,以此拖延投票时间!”   “反对!”天琳说,“不要忘了你的第一个问题,你问的可是证人每星期花多少时间在《五分》上面!”   “辩护方反对无效。”看来马瞪眼的思路还是比较清楚的,“请起诉方继续询问。”崔隽只好无奈坐下。   天琳一甩辫子,回头对张呈龙说:“请回答。”   张呈龙大概算了算,说:“通关约35个小时。”   “假如你没有35小时,你会愿意玩这个游戏吗?”   “反对!”崔隽又起身喝道,“王天琳在法庭上乱做假设,可这种假设并不存在!”   “反对!”天琳说,“我马上就能证明这种假设是存在的!”   “反对!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35小时!审判长,已经可以开始投票了!”   “我说的是玩游戏的时间!”   “辩护方反对无效。”马瞪眼果决断定。   崔隽到底要反对到什么时候?连人家问个问题都不能消停。而且反对全都无效,不是很浪费精力吗?如果他再这么喊下去,我想我会向校园法庭提议以后限制反对的使用次数。   于是张呈龙只能回答了。他回答说如果时间不够,那么他情愿不要碰那个游戏,免得不能玩下去,心里难受。   天琳便问出第三个问题:“下面请证人做个算术题。45乘以20等于几?”   “反对!”崔隽第三次站了起来,“我敢肯定你在拖延时间!”   “反对!”天琳回道,“我敢肯定你在故意捣乱!”   崔隽到底在干什么?整天反对,难道说天琳的问题果真问到了要害?   “辩护方的崔隽同学,”马瞪眼认真地说,“我很想听听王天琳同学的说法,请不要随意打断好吗。”   就是嘛。虽然我也没太明白天琳要做什么,但至少等她问完吧。   张呈龙算了后回答,45乘以20等于900。   “好了,下面由我来说。”天琳帅气地把辫子一甩,面向观众,“我校的兴趣小组活动时间,每周有多长呢?大家都知道,是一节课,45分钟。一个学期不到20周,凑起来顶多只有900分钟,仅有15个小时!短短15小时,连一个游戏都玩不完。若成立游戏战队,队员们就只能在活动时间内活动,每周仅能玩一次那款在家玩不到的游戏,然后苦等一个星期再玩,同时还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关。加上学校的电脑若受硬盘保护,连存盘都可能不行!这样的话,你们还愿意玩吗!?”   她说的确实没错。   一个游戏无法通关,就好像读小说、看电影却看不到结局一样,心里会万分遗憾,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碰啊!   “兴趣小组每周只有短短的45分钟活动,但是校园法庭可大不相同。校园法庭是可以随时存盘,随时重开的。”天琳笑着望向崔隽,慢慢说道,“只要受理了起诉,校园法庭将在每天的课余时间、放学后、或者周末都可以开庭。一场庭辩若没结束,可以保存记录,延续到下一个时间再开!”   对,太对了!游戏战队一周只活动45分钟,实在是太少太少。与可以时常参加的校园法庭相比,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吧。崔隽果然是料想到天琳发现了游戏战队在时间上的不足,才不停地喊出反对,希望马瞪眼让天琳中止询问。   这一刻,观众席上有不少人恍然大悟般,他们一定是刚才被崔隽迷惑得晕头转向,听了天琳的话后才如梦初醒吧。   很好,现在在学生们的心目中,游戏战队根本比不过校园法庭了。   没想到,票真的被天琳给拉回来了!   “怎样?崔隽,反对吗?”天琳还挑衅他。   “反对。”崔隽转着笔,不以为然地说,“游戏战队不玩那些通关的游戏,只玩一局一局比赛的游戏。”   “反对无效。”马瞪眼说。   这个反对无效全场都懂,谁要崔隽自己先拿《五分之庭》这种剧情游戏出来说呢。   “既然你的反对被无效了,那我就要继续询问证人了!”天琳气势十足。   什么?她还要问?   对于这个张呈龙应该没什么疑问了吧。再说票都已经被拉回来一大半了,我方占了很大优势。但天琳向我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我还要再拉一部分票。   能行吗?   见崔隽也没有反对,于是马瞪眼宣布:“请继续询问。”   天琳问:“张呈龙,你是辩护方的证人,那么你一定了解游戏战队吧。”   “了解一些。”   “请问一个学校的游戏战队,有多少人参加呢?”   “30到40人吧。”   “如果有200人报名,怎么办?”   “不可能的,一个学校电脑没那么多。只好刷掉人。”   哈哈,这下对方可完蛋了。一支游戏战队只能让那么点点人参与,全场几百个人,若投票成立了游戏战队,又不一定能加入,多亏啊。但校园法庭可大不相同。这么大一个场子,谁想来都可以,谁都有权起诉。只要天琳说出,校园法庭全校都可以随时参加,大家就没有任何道理投对方的票了,只能投给我们!可是很奇怪,崔隽这会儿怎么没有喊出反对?   难道他要放弃了吗?   不管他放弃不放弃,参与人数和活动时间都是他的致命伤,无论如何他也掰不过的,我想。   可如果说他是放弃,他的表情不太像啊。   他怎么还是那么冷静?   难道他还有话说?   只见他不停地转着笔,等待天琳继续发言,自己却一声不吭。   太奇怪了。如果他还要继续辩论的话,肯定要赶紧喊出反对吧!否则再这么下去就完了,全场的票都会向我们而来。   他却这么的镇定。莫非说,他有……   陷阱……!?   崔隽在某些地方设下了陷阱,若天琳继续询问下去的话,她将会失足?   错不了,一定是这样!   问题在于,他的陷阱藏在哪儿?天琳的论点句句在理,句句都能拉拢民心。校园法庭就是比游戏战队要自由的多,所以崔隽已经毫无可乘之机了,哪里还会有陷阱!?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天琳正在询问中,她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就算真的跌进了陷阱,她也可以想到办法爬出来吧。   但就在这一刻,法庭上传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那是一句“反对!”   我抬头一看,不是天琳喊的,也不是崔隽喊的。   那,会是谁?   ——————   【注解】   转笔:就是用手指头将笔像玩杂耍一般转,相当讲究技巧。   隽:读作jun,去声。   最佳辩手:辩论赛中出了评出胜负双方外,还常会评选一名辩手成为本场最佳辩手。   单挑:一对一;1vs1;oneonone。   286:80286的cpu电脑,最大主频为20mhz,研制于1982年。   行书:介于楷书、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写得快又好认。   胎教:给母体中的胎儿进行的教育。   血脂:人体血浆中的脂类,其含量可以反映体内脂类代谢状况。   星际、魔兽、反恐:星际争霸,魔兽争霸,反恐精英,均为流行的电子竞技游戏。   战队:战斗队伍。即一同玩游戏的一队人马。   五分之庭:一款女性向养成游戏,尘风游戏组的万年大坑,简称五分。   菜:弱小。   通关:把一个游戏内容全部玩完。   存盘:把未完成的档案储存下来,下次可以从此处重开。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四章 是非询问   我真不敢相信高喊出“反对”的是我几乎忘记了她存在的苏可。   她正神情紧张地望着台上,双手颤颤悠悠地握着话筒,嘴唇的抖动似乎仍没有平静下来。她好一会儿才慌忙地站起身子,还差点把椅子往后弄翻,这种心态还能喊出反对,让我不得不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但她喊反对干嘛?   正在做询问的是天琳,她跑出来反自己人的对?也太高科技了吧。   结果全场人都望着她,包括台上的天琳和证人,都搞不清她到底要反什么。而苏可也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大约有20秒吧,她一直在干紧张着,似乎是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没关系,快说吧。我鼓励了她一下,于是她说了:“……天琳,不要再问了……”   啊?   “……有些不对劲,我觉得……先回来,我们再讨论一下……”   原来连她也感到不对劲了,所以才突然喊出反对,阻止天琳吗。   被苏可的话影响,天琳握着话筒的手微微下沉了,她也思考了一会儿。   “反对!”   这时崔隽立刻站起来说:“王天琳的询问尚未结束,必须继续!”   “反对,我要求中止询问……”   “反对!请对方苏可给予中止理由!”   喂喂,你们俩,搞清楚你们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好吧。我们窝里反,对方不仅不偷笑,还让天琳继续问下去。有这样的庭辩吗?   苏可急着说:“理由……我也不知道……”   这是可以在法庭上说的话吗?加上你还反对自己人,这么高科技的辩手,苏可你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位。   “我总觉得……可能是我多心了吧……”苏可还没说完呢,马瞪眼回了一句:“起诉方反对无效。”   要有效就怪了。   苏可找不到话只好坐下了,可她内心一定还是很担忧的。我问她是不是担心崔隽藏有陷阱,她说她就是有那种感觉,但就是说不出在哪里。   我相信崔隽肯定有陷阱,不然他怎么会强烈支持天琳继续询问呢。不过不必担心,天琳一定有办法应付,你看见她那自信的表情了吗?她正朝我们使眼色呢:放心,没事的。   “嗯……”苏可也用力点了一下头回应。想想她刚才还真勇敢,什么都没想好就起身反对。   于是天琳举起话筒,接着问张呈龙道:“那么,校园法庭你也应该有所了解吧。请问,来观摩校园法庭的人数限制是?”   张呈龙想了想说:“……应该没有人数限制吧。”   “那么,校园法庭有规定哪些人不可以参加吗?”   “这个我知道,不论是谁都可以起诉、作证的!”   “谢谢你张呈龙,你可以下去休息啦!”天琳让马瞪眼请张呈龙下台后,对全场观众说,“我想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这一票大家都知道投啦?实验中学的校园法庭,将随时随地向所有人开放!”   “反对!”   在天琳刚准备回座位时,崔隽果然喊出了反对。他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说道:“刚才王天琳说了吧,随时随地向所有人开放。你还说过课余时间、放学后、或是周末都可以开庭。”   “没错。”天琳表示肯定。   “嗯,我们终于聊到这一步了。”   这一步?这一步是哪步。莫非他真的早就算好了这一步?   “我还以为早早就能把张叶的队伍辩倒呢,没想到你们竟能坚持到这一刻。”崔隽认真地笑着说,“王天琳,你的辩才不错,不过从这里开始,你们铁定要输了。”   他真有这么厉害的陷阱吗?   可是天琳毫不畏惧,大声说:“好吧,那就开始投票!输了你可别马后炮。”   “反对!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没说完?你身上背着壳吗?”   哈,骂上了。   “别急嘛,”崔隽说,“我方要求传唤下一名证人出庭!”   还有证人?   我总觉得能说的都被他说遍了,该拉的票都拉到了,连优秀的游戏条件都被天琳反驳到让大家放弃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可崔隽还真有好说的:“王天琳,听说你游戏玩得不错。如果这场庭辩你输了,能不能请你加入我校的游戏战队当队长呢?”   天琳回到座位上笑着说:“没问题!但是如果你输了,你就来我们庭辩队当我的小弟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是不可能输的!因为你刚才的发言已经触动了一条碰不得的弦。我要传唤的下一名证人,是指导中心的薛老师!”   居然是那个老师!   苏可吓了一跳,我也紧张了一下,在薛老师从观众席一步步走上台的时候,一直面不改色的就只剩天琳了吧。   我是第一次见到薛老师的长相。厚重的眼镜,头发仿佛做了很多劣质护理一样毛毛糙糙的,一张紧闭的嘴和两条明显的皱纹,让我怀疑校门前那威严而又呆滞的塑像就是仿照她雕刻的。   “天琳,你知不知道他们准备说些什么?”我问道。苏可也很是担心吧。   可是天琳回答不知道,她只是一直看着舞台中央,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神态。这时我忽然有种感觉,觉得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想不到苏可也如有同感,神色自若了些。仿佛天琳坐在场上带着一股奇怪的魔力一样,把我们的担忧全部化解。   “放心吧,我们能赢。”她说。   “嗯。”我很愿意相信,但还是看看对方准备说些什么吧。   崔隽慢慢走到证人薛老师身边问道:“课外活动指导中心的薛老师,您好。请问您的工作是?”   “实验中学学生课外活动的总筹划。”   “那么每项课外活动的总体安排都由您负责了。”   “是的。”   “请问目前有什么课外活动是全校都能参加,且随时都可能开展活动的课外活动吗?”   “没有。大部分活动都安排在每周的课外活动课进行,小部分例如球队、田径队等,在每天早晨也都有固定的训练时间。”   “那么请问,”崔隽把这四个字说得非常用力,想必下一句就是重点了,“刚才王天琳说过,校园法庭是全校师生都能参加,且时常会在不确定的时间开庭的。那么,请问你会对此做怎样的筹划呢?”   薛老师想了想,确认般地问道:“全校都参加的活动吗?”   “是的,对方说的。”崔隽指着天琳。   “随时开庭?”   “是的,也是对方说的。”崔隽还是指着天琳。   “如果是全校都能参加,而且经常会开庭,时间又像本次这么长的话,那么一定会影响到学生们大量的上课和学习时间的。”薛老师说,“那么指导中心就必须把全校的上课时间都延长,把每周上五天课改成每周上六天课。”   全场哗然。   真没想到崔隽的陷阱居然在这里。只要当天琳说出校园法庭是“全校参加,随时开庭”的话,那么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让薛老师上台,提出这个限制——给全体学生们增加一天的课时!   要把全校的上课时间都延长,也就是说不管学生参没参加法庭活动,上课时间都要增加!这样一来就算校园法庭再好玩,也绝不可能有学生乐意,大家都必投反对票啊!   而且崔隽没有再提游戏战队了,难道说他一开始提出游戏战队,不止是为了吸引学生们的票,更是为了故意暴露游戏战队的人数限制和时间限制,让天琳说出、甚至夸大校园法庭在人数和时间上的自由度,引天琳落入这个陷阱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崔隽的逻辑思维也太强大了吧。   只见全场神色忧愁,小话不断,马瞪眼用力锤桌大喊肃静才让法庭逐渐恢复安宁。   不妙,太不妙了。   成立校园法庭的代价居然是要每周多上一天的课,那我方连获得一票都不太可能了。   最后崔隽说他询问完毕,随时可以开始投票了。   这回竟轮到我方处于几乎无法辩驳的不利境地。   但我看天琳还是满自信的样子,她应该有办法的吧?于是我问她现在该怎么办,她说:“还没想到。”   那你一直摆着那副胸有成竹的脸干什么啊!?   “因为我觉得不会输啊。”天琳说。   你又想不出办法,又觉得不会输?如果现在开始投票,我们不可能不输!你不管怎样先喊个反对出来,或赶紧去询问证人吧。我刚想提示天琳,可扭头一看,天琳正认真地望着对面,手腕托着下巴,还一言不发。这让我稍稍吃了一惊。   她竟然在思考。   自打我认识她以来,就从没见她花过半点时间思考。无论是骂人,谈判,甚至辩论,她都是反应极快一气呵成,绝不多加思索,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这次,对方的崔隽终于让天琳不得不陷入思考,认真地构想对策了吗。   “请问起诉方是否有话要询问证人?”马瞪眼例行公事般问道。   可是天琳并没和之前一样抢着说“有”,而是慢慢站起身来,点了点头,然后朝薛老师慢步走去。想必她还没想到好办法,所以才慢慢腾腾的,希望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对方的崔隽安稳地站靠在桌前,手指头悠闲地转着笔,连喊出反对要求赶快开票都不提了,一定是认为我方已经毫无获胜的机会了吧。   我相信机会一定还有,可单凭我是想不出来的,加上身边苏可神情焦虑,看来也只能寄希望于我们的天琳找到突破口了。   如果实在想不到办法,天琳就先询问看看也行的,没准能从谈话中发现什么。   天琳开始询问:“薛老师负责课外活动的总体安排?”   “是的。”   “指导中心为什么有权给学生增加课时!?”   看来薛老师果然非常讨厌天琳,连说话的口吻都相当轻蔑:“我们指导中心必须给参加活动而耽误课时的学生进行补课,懂吗?补课日程安排也由我们负责。”   “唔……”天琳感到头疼了。我想谁也无法让学生们甘愿为了一间法庭而增加那么多课时。   “你没话问了吗?那我就下去了。”   “等等!薛老师,如果每周增加一天的课时,那么指导中心是否也要加班呢?”   “当然。”   “那么你的工作是否也会增多呢?”   天琳这是想既然无法从学生们入手,那干脆从薛老师入手!只要能让薛老师知难而退,放弃增加课时的话……   “不会的。不是有了校园法庭吗?很多工作可以交给法庭解决,不是吗?”薛老师露出鄙视的眼神。   看来从薛老师入手也行不通啊。天琳并不太了解学校工作,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把柄在哪,所以不可能让薛老师就范。再加上薛老师的顽固性格,导致怎么说都无法成功。   “唔……”天琳问,“那如果你们安排事务的决定,和校园法庭的判决决定相矛盾,以哪个为准?”   薛老师一板脸:“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反对!”天琳对马瞪眼说,“倘若证人知情,则必须回答他所受到的全部询问,这是法庭上证人的义务!”   马瞪眼说:“反对有效。如果证人知情,请务必回答。”   薛老师无奈,只好答说以校园法庭为准。   天琳立刻说:“那么等到成立法庭,你们把课时增加成每周六天后,我会立刻起诉,把六天改回五天!”   这样看似可行。只是……这样起诉能赢吗?如果能赢,那今天直接在这里一并起诉,让指导中心不要加课不就好了。   “这样是没用的,因为……”   “反对!”天琳打断薛老师,“我并没有询问证人,证人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然后她转向学生们说,“很好,在我们成立法庭后,他们爱把课时怎么改就怎么改,无所谓。因为只要我们有了校园法庭,我们就可以起诉,把过量的课时减少!只要大家统一投赞成票……”   没错,这样真的可行!把大家拉拢投票,就不必为每周将多一天的课而担忧了。只有薛老师笑道:“哈哈,我说了没用的……”   “反对!证人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天琳第二次打断了她。   薛老师到底想说什么?其实我也觉得天琳的逻辑里头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总觉得她说的方法里有某些障碍存在,不能完美实现。直到崔隽喊出反对,说出:“校园法庭判决由审判团决定。本次由全部观众统一投票,只是个特例而已。”   对哦。在成立了校园法庭后,大家就再也没有投票权了。如果每周增加了一天的课时,即使天琳提出起诉,是否撤销这个课时的决定权也不在场上各位的手中,而是落到了审判团的手里。也就是说大家无法靠自己撤销这一天的课时啊!   这样的话,大家同样是不会给我们投赞成票的。崔隽一句反对,就让天琳的拉票毫无效果。   但刚才天琳阻止薛老师说话,为的就是不让薛老师说出“以后的法庭判决将全由审判团决定”这件事情吗?   证人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   嗯……?   看天琳的表情,她似乎突然悟到了什么。   没错,一定是有想法了,她是不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因为我也发现了这么个问题,我们没必要顺着之前的思路走。威胁薛老师、忽悠学生们,这些虽然都不可行,但身为辩手,还有另一项重要武器!   那就是询问。   有着这一项武器,台上的辩手永远都是主动的,而证人永远都是被动的。因为证人的义务是必须回答问题,且不能多做自由的解释。那么如果换用一种巧妙的提问方式询问薛老师,让薛老师不得不在学生们面前说出我们想要的东西的话……   果然如此,只见天琳试探道:“薛老师,下面的问题,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请问你喜欢辩论队吗?”   只见薛老师犹豫道:“我……那个,我并不……其实我……”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在犹豫了半天过后,她终于才回答:“……是,我喜欢。”   她要是真的喜欢辩论队我们就不用费这么多精力干现在这种事了。但对于刚才的答案,薛老师总想补充解释些什么,却又被天琳提出的限制导致不能解释。   “反对!”崔隽说,“王天琳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反对有效。”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一看就知道是天琳在做试验吧。她要尝试如何问话才能起到类似的特殊作用,然后要利用询问……逼薛老师乖乖地帮我们说话!?   能成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只需要靠口才和逻辑就可能把票给拉回来!   虽然我觉得这样做还是太难了些。毕竟这种手法没有一定思维能力是不能运用的,加上对方是坚决不同意成立法庭的薛老师,她为了获胜,肯定还会措辞强掰。   但不这样,也许就别无他法了。   天琳接着问道:“关于给参加活动的学生增加课时,指导中心是否有详细规定?”   “这个……”薛老师明显迟疑了。   “‘是’还是‘不是’!?”   “是。”   天琳立刻说:“请证人出示证据!我们希望看到此规定的文案!”   如果能看到规定细则,就能马上知道给全校增加每周一天的课程是否合理了。   “这个……”薛老师犹豫了一会儿,说,“并没有文案……规定都只是我们口头上谈过……”   “反对!刚才证人确定说有详细的规定,这不可能是口头上谈出来的。”   “反对!”不料崔隽又是一拦,“口头上为什么不能详谈规定?补课的事例本来就少,没必要详写一份规定。”   “起诉方反对无效。”   无效?他们也假得太明显了吧。薛老师拿不出规定文案,要么就是文案漏洞太大,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我更倾向于后者。   “没关系,”天琳说,“既然他们的规定都是口头上说的,那么校园法庭成立后,每周必须补一天课这种事情,也只是证人的猜测罢了!”   “反对!”崔隽说,“证人可以根据活动的时段,来判断补课所需的时间。”   “是这样吗?”天琳问薛老师。   “是。”   “很好!你们已经承认了,证人能做的只是‘判断’补课所需的时间而已,崔隽,你并没有说她能‘决定’补课所需的时间……”   “我……”薛老师刚想说什么,却被天琳一个反对喝住了,理由是证人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   其实我认为薛老师应该能决定补课时间吧。只不过她被天琳封了嘴,不让说,这样学生们都会认为薛老师只是一个对补课时长提出建议的老师。   “反对!王天琳,薛老师当然可以决定补课时间了。你忘了她的工作吗?——课外活动的总体安排。”   看来薛老师的话只能由崔隽代说了。能由崔隽代说的话,就相当于无法完全封住薛老师的嘴。   “是崔隽说的那样吗?”王天琳继续问薛老师。   薛老师只能回答:“是。”   “好……”天琳笑着说,“每周增加一天课时,意味着每位任课老师每周都要增加一天的工作量,所以他们每个月的薪水必须增多!证人,你说过你能决定课时的增加量,但你能决定教师的工作量和薪水吗!?”   “呃……!”   “能,还是不能!?”   薛老师无法立刻回答。以她的职位当然不可能决定教师的工作量,所以在犹豫了好一阵子后才说:“不能……”   “可是,刚才你说你能决定课时的增加量吧,可你又不能决定教师的工作量。可是,课时的增加量就相当于教师增加的工作量!由这个矛盾可以看出……”天琳笑了,她果真在问话中找到了突破的路口,“薛老师,你说你能决定课时的增加量是假的!你说成立校园法庭便要给全校增加一天的课时,这其实是谎话!”   谎话!?   全场大惊。   证人说谎,说白了那就是……   伪证!   一个老师居然被学生说成作伪证,这是何等的出乎意料。   连我都没有想到,天琳用“是非”询问薛老师的目的,居然是把薛老师说成伪证。仔细回想起来,薛老师说了好多个“是”,其实都是假的。你喜欢辩论队吗?指导中心是否有补课的详细规定?你能否决定补课时间?   如果薛老师能自由回答,那么她可以详细说明自己的工作内容,从而给我们模糊不清的答案。可是她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不能多做解释,所以她无法周旋,更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崔隽。而崔隽又对薛老师的工作内容不甚了解,也无法帮她周旋,只能硬着头皮说:“她可以决定。”具体他们是怎么决定的,崔隽根本就不知道。   于是他们的答案就形成了一个天大的矛盾,被天琳说成伪证。   “审判长!该证人在作伪证,请判她的所有发言均为无效,然后判她退庭!”   “我没有做伪证!”薛老师急着想解释,她一定有满肚子的解释却说不出来吧,“我……”   “反对!王天琳,你所询问的问题都与本案无关!”崔隽手里的笔被用力拍到桌面,“本次起诉题是讨论校园法庭成立与否,我们并不讨论其它后事!”   “反对!那你为什么又询问法庭成立后的补课筹划!”   薛老师严肃地想插嘴:“好了,首先我要声明……”   “反对!我问的是法庭筹划,没有问补课筹划,补课是证人自己要说的!”   “反对!反正证人说的都是伪证,她的话没必要深究!”   “我的话不是伪证!你们听我解释!”   “反对!王天琳刚才的问题全都与本案无关,请审判长撤销她的所有提问!”   “反对!你的证人不是想解释什么吗?”   “反对!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不必解释!”   崔隽这是……自己反对自己的证人做解释!?   天琳提出薛老师作伪证,竟是要达到现在的这种效果吗?纵使薛老师有很多话想解释,但是崔隽已经不敢让她再多说半句话了,生怕她被天琳继续询问出错话来。   现在的状况,让崔隽不得不把天琳的询问全部撤销,而天琳要做的是把证人的回答全部撤销。这么不正常的辩论我真是第一次见到,搞得我从一开始就有些反应不过来,像个新手一样。   不,我是已经找不到辩论的感觉了,再说现在面对的是校园法庭辩论,我的确是个新手。但天琳和崔隽他们怎么就能这么适应呢,还能把那么多不正常的思路说得游刃有余?   “反对!崔隽,你认为我的问题与本案无关,那么撤销掉证人的所有回答也没事吧!”   “反对!我的询问是有效的,而你的询问全部无效,所以不能撤销掉证人的全部回答!”   “反对!这个证人在作伪证,所有发言必须一律无视!”   “反对!她所作的伪证只有一条而已!”   “你们听不听我说!?我说我没有作伪证!”   “反对!证人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   局面就这么僵持了。台上两人谁也不让谁,薛老师可真是哑巴吃黄莲,不但台下的学生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连马瞪眼都看得一瞪一瞪的,举着锤子迟迟没能下手。   他一定是担心敲响锤子喊出“停下”的瞬间,会被两位辩手同时“反对”回去吧。   直到薛老师放弃抵抗,双方辩手都等待马瞪眼裁决到底撤销谁的发言时,马瞪眼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一敲锤子说:“都不撤销。庭辩到此结束!”   结束了?   哦,也该结束了,感觉台上两位的舌头都差不多抽筋了吧。   天琳回到座位,忿忿地说这个审判长到底在干什么,判定一个作伪证的人发言无效都不行?我想告诉她:崔隽一定也在对面说你问了这么多与主题无关的问题,审判长居然判你有效。   马瞪眼随即宣布:“请证人下台,下面开始投票。请把填写完毕的选票递交到收票箱里。”   薛老师一脸不爽地下台了。我搞不懂她到底有什么不爽的,她已经说了要每周增加一天的课,而天琳又没能给她以百分之百的有力回击,只是说她作伪证而已。毕竟成立法庭需要增加课时,这事确实很有可能。所以目前在台下观众的心里,他们都并不确定成立校园法庭是否真的如薛老师所说要补那么多的课,因为我清楚地听到台下传来了犹豫的喊声:“是不是要加一天的课啊?”   “不知道啊……”   “怎么不说清楚?都不知道投谁……”   崔隽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如何补课与本案无关。再说了,天琳不是说过假如补课过多,也可以向校园法庭提出起诉的嘛,你们都忘了?算了,我现在只是在自我安慰,让自己不要过于紧张而已。   可我还是好紧张。我希望能赢,但庭辩居然这样就结束了,结果实在太不确定了。要是真预测,劣势的应该是我方,就因为薛老师说过要增加一天的课时。她那到底是不是假话,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可场内学生们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都会情愿相信薛老师不敢撒谎吧。   再说要真输了也没办法,对方的一辩可是令我们王牌辩论队四人都为之头疼的最佳辩手崔隽,而从没上过场的天琳和他单对单居然能势均力敌,看来她的骂人水准确实给了她无穷的辩论天分。她能辩成现在这样,足以让我刮目相看了。   “你们放心吧,我们赢了。”天琳对我和苏可说。   稍稍偏头一看,才发现苏可比我更加紧张,但只有天琳神态自若地好好坐着,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   就算是快要输了,她也是摆出这种表情的吧,我想。   “如果我们输了,你就要去游戏战队当队长了。”我说,“打游戏我可不擅长,没法捧你场了。”   “小叶,你不信我吗?”她的笑容没被我的质疑打动,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得票一定多过对方,那个崔隽很快就会是我的小弟了。”   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肯定,现在明明就是势均力敌的局面,看吧,苏可也和我一样这么认为的,她也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只见天琳一捋辫子:“崔隽已经进了我的陷阱了。”   嗯?   还有陷阱?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苏可怎么也不知道。就算真有陷阱又怎么了,全场没人见到他进了;就算他真的进了,我们又哪里拉到票了?   望着对面崔隽那转着笔等待结果的样子,我是越来越纳闷,只有天琳依然这么镇定地坐着。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和刚才一样觉得安心了许多。扭头一看苏可,她也是。她脸没那么红了,身子没那么颤了,正默默地望着台下的收票员在每排座位收集投票。   这果然是天琳的魔力啊。和自信满满的她并排坐在一起,连自己都会变得信心充沛。我衷心希望下次考试能有她坐在身边,连作弊都安心些。   直到收票员把箱子送到前排学生会员处统计结束后,最终结果被递到了审判席。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等待胜负公布前胸口屏住的那一股闷气,不到宣布结果的那一刻无法呼出。苏可也是如此吧,我甚至相信对方的两位辩手也必是这样,唯一不屏气的只有天琳。她真的确信我们能赢了?   马瞪眼庄严宣布:“本次起诉题:云起市实验中学成立校园法庭。总票数861枚。其中赞成票……”   多少?   我望了一眼天琳,只见天琳双手朝我伸出八个指头。……800枚?可能吗!?   想不到马瞪眼说:“752枚!”   “这么多!?”我不禁喊了出来。   “反对票76枚!弃权票33枚!下面我宣布结果,云起市实验中学校园法庭将做为实验中学学生会的一个分部,就此成立!”   全场掌声如雷。天琳朝台下挥手,苏可欣喜地望着我们,而崔隽却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天琳,似乎在说:怎么可能,难道这场庭辩有猫腻?   你要觉得有猫腻就喊出反对啊,哈哈,反正我是开心了,那个薛老师肯定被气死了,但如果她真的一气之下给我们每周增加一天的课怎么办?算了不管了,我想她也不太可能让全体老师每周多干一天活。   学生们都有散场回家的意思,审判席的电脑也被合上了,这时崔隽突然拿起话筒发难:“各位不来个总结吗?比如,我想知道大家为什么选择赞成。”   看来他还是对结果不太服气,或者是事后想找出自己的毛病改进吧。不错,是个认真的人。   “唔……”马瞪眼想了想,对下面说道,“有谁愿意说说的?我把话筒给他。”   果然有几个初中学生拿过话筒说:“因为校园法庭很有趣啊!”   或者是:“很刺激,很好玩。”   有高年级的说:“我觉得不可能加课。就算加课就加吧,本来我周末也有补习的。”   更有甚者:“都说老师天天虐待学生,而我今天终于亲眼见识到了,校园法庭可以让学生虐待老师!我不投赞成票对不起大家啊!”   全场哄笑。看崔隽的脸色一定是越来越不服气了,就因为那些个破理由而投赞成?   在听过几条理由后,我们终于等来了一个满意的答案。那是一名坐在末排的学生,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的身子比较宽,声音浑然有力。他必定把今天的全场庭辩都看透了,因为他的总结发言,使我终于弄懂了天琳让崔隽跌入的最后陷阱是什么。   “首先,王天琳和崔隽,两位同学都相当有才。你们在场上说来说去,让在场的各位一会儿倾向这边,一会儿倾向那边。其实仔细想想,双方所说的大部分内容都不符合实际。比如校园法庭的自由度,实际上是没王天琳说的那么高的,还有成立游戏战队,也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归根结底,双方就是为了要拉到大家的票而吹水吹出了那么些东西。”   竟然被他看穿了,想不到台下也有明眼人啊。   “可是那些吹水都是虚的,真正能拉到大家的票的,还是你们的表现。你们在台上的表演相当不错,让我感受到了庭辩的激情和悬念,特别是最后的争论,真的让我透不过气来。这让我和在座的大家看得非常之爽!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投了赞成票,相信大家也是因为这点才忍不住投了赞成票的。我想恭喜王天琳,你成功地逼迫证人,刺激崔隽使出全力和你激烈辩论,造成了撼动人心的舞台效果,拉到了大部分的票。而崔隽,如果你一开始就露出垂头丧气,一副懒得辩论的样子,一句反对也不说,让法庭气氛变得沉闷无比的话,我想就算光王天琳一个人说得再好,各位也都会投反对票的。”   听了这话,崔隽终于满意了,手里的笔在指尖平衡地转动着。我也才明白过来,原来天琳最后的陷阱是逼崔隽使出浑身解数沉浸在和她的辩论当中。崔隽的实力越强,学生们就看得越痛快,于是他的实力反而成了我方的一个拉票工具,被天琳好好地利用了一把。   “我说了我们会赢的吧!”——我以为天琳一定会这么说,却不料她正望着台下的末排,似乎想寻找刚才那名做总结发言的男同学。别望了,那个座位都已经空了,人都开始散场了。   “你认识他吗?”天琳头也不回地问我。   谁啊?   “就是刚才那个做总结的啊。全都给他说对了。他只说错了一句,就是校园法庭的自由度其实比我今天说的还要高。”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连长相都没看清。   “快追。”天琳说。   “什么?”   “小叶,你赶快去追他!”   “追他干嘛啊?”   “我和可可都没看清他,以后找不到他了怎么办!?”天琳焦急地回过头,辫子凌空一跃,“我们庭辩队的三辩手,就是他了!”   ——————   【注解】   高科技:高端科技。引申为让人费解的行为、很复杂的办事方法。   窝里反:自己人反自己人。   马后炮:比喻事后才采取措施,事后还扬言说自己早就猜到结果了。   伪证:假证言,假证据。做这种事情被查处,后果会相当严重。   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撤销:取消、抹销、判无效。   猫腻:北京土话。指事情不合常理,不光明正大。   吹水:广东土话。指闲聊瞎扯。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五章 过去的队员   从舞台后门退场跑到正门得绕多大一个圈啊。让我下台去追离场观众,这不和追黄昏夕阳一样傻吗。可我还是傻乎乎地去追了,因为天琳说话太急让我没时间深思熟虑,直到我被淹没在退场的人群中分不清谁是谁的时候,我才叹息那个“做总结的人”肯定是找不着了。   天琳那么着急干嘛呢?肯定有人认识那个做总结的。虽然今天的庭辩没有录像,但只要在学校里招贴寻人启事,总会有人来提供线索的嘛。寻人启事就写:寻找舞台末排的总结发言的同学。或者写:寻找说王天琳和崔隽有才的同学。实在不行就一个班一个班的搜,肯定能搜到。   我只好发信息给天琳说找不着了,问她那有没有线索,可她回信息说问过了马瞪眼和学生会,都不认识那个人,还让我回家算了,以后再说。   就回家?我们好不容易赢了,至少也该庆祝一下吧。想以前我们王牌辩论队都是这么干的。但天琳好像没这方面的意思,因为她说校园法庭的成立是理所当然的,问题是庭辩队还没有成立。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成立庭辩队,所以现在暂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然后她还顺便说了一件事——庭辩队的人数已经有四个人了,如果能拉到那个做总结的人,就五人了。人数上足以成立。   有四人了?哪些啊……   天琳一个,苏可一个,还有谁?   对了,还有崔隽。他输了,必须加入庭辩队给天琳当小弟,真是个倒霉的家伙。谁要他仗着自己厉害老想赢我,结果一不小心给天琳骗了。不过今天我发现了他又一个特点,就是冷静。他的冷静和天琳的自信不一样。天琳是压根就不觉得会输,崔隽则是临输不惧。就算不慎真输了,也只是静静地询问自己输在哪里,态度比薛老师好多了。   就他们三个人了嘛,还有一个谁?不会是我吧。我说了辩完这一场就绝对不再上台了,今天那个“搞胎”已经把我郁闷到家了,把我那句话评为本场最梦幻发言也不为过。   对了,我不记得之前是在哪听过“本场最梦幻发言”这个说法的,回家后上网一查才想起来,原来校园法庭每场都有惯例评出当场的“最梦幻发言”。就如同辩论赛惯例评选出最佳辩手一样,法庭则评选出最让人惊诧、或感动、或爆笑、或叹为观止、或莫明其妙的一段话作为最梦幻发言。官网上居然还有一帖是“近期最梦幻发言大集锦”。我不由自主就点开了,内容笑死个人。   (一)   某辩手:各位,你们见过这样的证据吗?见过吗?没见过吧!没错,连我都没见过!对方怎么能出示我方没见过的证据呢?   [点评]对方的证据还要事先让你过目吗?   (二)   辩手:(举起红色卡片)请看这是什么颜色?   证人:红色。   辩手:(举起黄色卡片)这个呢?   证人:黄色。   辩手:(举起绿色卡片)这个?   证人:绿色。   辩手:大家都看到了吧,证人是个重度色盲!   [点评]该辩手在闭庭后被直接送往眼科医院。   (三)   辩手:全国每100人里就有30个人吸烟!   被告:那么全校1635人里就有490。5个人吸烟。   辩手:烟有毒知道吧?   被告:所以少量的烟可以消毒杀菌。   辩手:你的烟头差点烧毁了校门下的花圃!   被告:不可能。当天的相对湿度在95%以上,烧尽的烟头在2。5秒内就会熄。一个烟头抛物线落地需要3。8秒,早灭了,花圃永远烧不起来。   [点评]史上理科成绩最好的被告。   (四)   辩护方辩手:我方要求对方出示证据!   起诉方辩手:没问题!但我警告你,此证据一出就是起诉方输!   [点评]见过认输的,没见过认得这么彻底的。本句当之无愧地成为全场最梦幻发言。   ……   我一直往下翻,越翻越爆笑,回帖里头也有不少搞笑的梦幻发言。直到我翻到最后一页,果然见到了娅咪娅咪今天的回帖:   没有校园法庭的学校在多几年后,都必将减少他们的生育,会搞胎教,血脂量会显著增强。   我q斯文说你怎么连这样的起诉词都记得。他回q说是个人都记得,太搞了,若加上王天琳后来的补充会更搞。然后他开始责骂我为什么一场庭辩连个反对都喊不出,只会坐在台上发呆,太没意思了,辜负了他的殷切期待。   实在很抱歉啊,天琳拉我上台本来就是装装样子而已。哦不,光装样子是不够的,她还非要我全场搞笑以达到她的拉票目的。因此斯文你就别指望我这个过去的辩手能有什么新的壮举了,我上台除了搞笑就没别的用。   “所以说,要辩你们自己辩吧,我坚决不干了。”之后的某天中午在11班教室集合时,我明着向天琳提出抗议。   “所以说,我们不需要你发言,我们加你正好四个,凑够人数不好吗?”天琳站在我面前咬着不放。   不要我发言?上次的那个是什么。再说了,有你们三人上台足够了,加我上去真多余不是吗。   “不多余,四人坐满可以起到威慑对手的作用。”天琳说。   “你一个人足以威慑对手了。”   “喂,就我说……”一直坐在天琳身后某张椅子上的是崔隽,他手中转着笔,神态比那两个女同学都要纳闷。真搞不懂他为什么刚一加入就能和大家自然地聊天,为什么被天琳这种人辩赢了却连半句怨言都没有呢。“张叶,以你的口才,你到底为什么不干?说个理由啊。你看我输了就愿意认,加入庭辩队就加入嘛。”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任何理由要干好不好!一我没赌输,二我没欠你们什么,三我不是不乐意干,而是干不了。麻烦你们别纠结我的问题了好不好,今天的集合是干什么的?不是来说学生会和指导中心共同确定了实验中学校园法庭成立后的各项具体措施,还有负责人等吗。   比如校园法庭分为受案部、法务部、宣传部、审判团、执行部等等。其中最令人诧异的,就是审判团的负责老师居然是——蔡聋子。聋子负责审判团,他听得清庭辩吗?   这些部门怎么安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到底有没有每周加一天的课。崔隽说:“当然没有,薛老师吓人的。王天琳不是说过的嘛,薛老师只能安排小型补课,没办法增加老师的工作量。”   “叫错了!”天琳回头扬起辫子说,“小弟,你应该叫我大姐。”   “谁说的?”   “你说的啊,你不是承认输了吗?”   “是啊。我输了,所以你可以叫我小弟,但我不叫你大姐。”崔隽说,“上次我们赌的就是我给你当小弟,没赌你给我当大姐。”   哟,这逻辑还真严密。   “还有啊,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集合?庭辩队还没安排活动室吗?”崔隽这么问道。难道他不知道庭辩队还没成立?   在苏可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崔隽后,崔隽才恍然大悟,原来成立个庭辩队还需要打一场官司啊。没办法,谁要薛老师长得像一砣水泥呢,连庭辩队她也死活不肯同意成立,我们只有靠起诉才行。   天琳一捋辫子说:“就这么定了,等我们成立了庭辩队后再去找那个‘做总结的’加入。下午我就去受案部起诉,起诉题:实验中学成立高一年级庭辩队。庭辩队队员暂时只有四个,12班的苏可、1班的崔隽、11班的我还有你。”   “我不干啊。”我说。   “你是队员而已,没让你辩论。”   那我还加入队员干嘛?   天琳的理由很充分:“凑够四人方便分配位置。首先,主辩是……”   崔隽率先举手说:“我一辩,都别和我抢。”   “当小弟的没有选择权,我让你坐哪你就坐哪。”   “当小弟……就算是当孙子我也要坐一辩。”崔隽寸步不让,“我打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一辩手,那个位置你们谁都不如我熟悉。”   就我看他是只会坐一辩,坐到别处他就不会发言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把一辩让给你吧。我坐主辩。”天琳说,“然后小叶的位置是……”   “观众席。”我说。   我还让她别问为什么观众席,因为观众席最舒服。   然后她死缠烂打了我半天,我就是不投降,幸好后来崔隽劝道:“张叶不干就算了吧,我们三个先凑合着。至少要一个三辩吧,因为下一场庭辩有可能会中途休庭。”   “可可三辩。”   苏可在惊讶过后慌忙答应了。她应该知道三辩的工作是对己方的意思做总结,她能胜任吗?   “我会学习的。”苏可说。   那就好办了。在没找来上次那个“做总结的”之前,有苏可担当三辩多好,根本就用不着我上场嘛。可是天琳却伸出两个手指对我虎视眈眈,让我耳鸣般地听见了天琳的声音:二辩手,二辩手,二辩手……   “我不干。”我说。   于是天琳一甩辫子无视我:“我队暂缺一个二辩手……”   不只是暂缺二辩手的问题吧,崔隽当一辩我能放心,但是天琳主辩、苏可三辩,你们两位不是问题吗?通过上一场庭辩就知道了,天琳肯定不理解什么是主辩。她一定还以为主辩除了宣读起诉词或者辩护词外,其余与一辩二辩没差别,结果短短一句“我坐主辩”就定了乾坤?虽说上次那场是一对一的辩论,谁坐主辩都无所谓,但在往后的辩论中主辩可掌握着整支队伍的命脉啊。   我在官网上看到过一些比较庞大的庭辩队伍,人数有超过二十人的,但其中能担当主辩的也就一两个。可以说主辩在队伍里的分量就相当于棒球队的投手,没经验是不能乱来的。但我相信即使我提出异议天琳也懒得接受,可是为什么连崔隽都没有任何异议呢?   崔隽的解释是:“反正我坐一辩就好了,其他位置怎么排都ok啦……”   其他位置和你毫不相干吗?如果这支庭辩队真能成立起来,我很想恭喜实验中学的各位,你们将有机会亲眼目睹到一支有史以来最混乱的庭辩队。   还有,校园法庭的办公室被设在办公楼的五层,现在起诉还需要填写起诉单,一切工作都开始变正式、有序起来了。这多亏了我们的胜利,但天琳果真没有满足于此,在下午第一节课刚结束就匆匆跑出了教室,填起诉单去了。我忽然发现她这两天的骂人频率似乎有所减少,难道她的嘴瘾正在往校园法庭上转移吗。斯文凑过来问:“班长是不是忍不住要起诉了?你不上,那人数够不够?”   我还在研究老师留下的作业题呢,随口丢出一句:“不够。”   “好极了,那我参加吧!”   别说梦话了,谁都知道你图谋不轨。   “我好想看看班长穿女仆装上台辩论的样子哦。”   死了这条心吧,她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叶子,说不定班长在私底下真有cos女仆的兴趣呢!说不定她会穿着女仆装自己照镜子美,很可能还有照片哦!”   你还yy啊?   等等……cos?   我恍然大悟:“啊,这里用余弦函数就解决了。多谢你啊斯文。”   见斯文没有反应,我又大声补充了一句:“多谢你啊斯文!”   他还是没反应,于是我转过头去,发现他正凝望着教室后门外的一名初中部学生。那名初中生也在往我们教室里面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一拍斯文:“你认识?”   斯文摇了摇头。   “那你望个鬼啊?”   “好……”在我刚准备无视他的时候,斯文大吼出声,“好萌——!!!”   我囧。   萌什么萌,那是个男孩儿吧!   “绝对是个萝利!”   “看那包子发型就知道是男的啊。”   “她身上散发着女孩子的气味,我鼻子灵着。”   “那是坐你前面的陈心语的气味。”   “陈心语是另一种气味。”   结果陈心语回过头来问我们干嘛,我忙说没事儿,然后继续和斯文一起分析门外那个人的性别。   陈心语也跟着看了一眼,说:“啊,那不是夕夕嘛。初二年级《蓝天之梦》的记者,笔名叫夕夕。”   “你认识?男的女的?”反正我只关心这个。   “呃,应该是女的啊……”   原来陈心语也不太清楚。她说她只是开学时给《蓝天之梦》投过一次稿,不巧还被退稿了,但她当时就认识了这个记者。于是她走过去把夕夕请进了我们这一窝,顺便问:“夕夕,有什么事啊?”   近看夕夕,皮肤真是粉嫩光滑,两眼比水晶还要透亮。她一手把笔记本按在胸前,另一手搓着衣角,明显表现出一种进入别班教室时的矜持与羞涩,把斯文萌得神魂颠倒。   斯文质问我:“男的能这么可爱吗?”   谁说不能?装可爱的小男生多了去了。   我迫不及待问夕夕:“你男的女的?”   可是夕夕连声音都是那么稚嫩,根本听不出性别:“我是来找王天琳的,但她好像不在。”边说边脸红地笑着,可爱到极点了。我管你来干嘛的,先公布你的性别好不好?   “叶子你不会自己闻闻啊?”斯文说。   “我没闻出异味啊!”   “我是……”夕夕刚想说性别,却被斯文拦住:“你别说啊!万一你真是男的,我可受不了这个打击。”   难道不管夕夕是什么性别,在你的大脑里都非要认定她是女的了吗?好吧,那我就认定她是男孩好了。   “叶子,你看看她的校服。”斯文指着夕夕的衬衣扣子,“虽然外观上和男款一样,但是扣子在右边!”   扣子在右边只能说明夕夕的外表是个女孩,反正在我眼里她就是男扮女装:“男的就不能穿女款校服了吗?”   “叶子你吐槽还没够,还抬杠啊?”   “没抬杠,夕夕就是男孩。”   我们够无聊的,把夕夕说得手足无措。   “课间很短,你们两个到底让不让人说事?”陈心语让夕夕有话赶紧说,夕夕便说《蓝天之梦》将要开展校园法庭专栏,她不但要采访学生会和法庭工作人员,还要找天琳这位辩手做个简单的采访,就只要现在问几个问题就可以了。可惜天琳不在,她刚要留下联系方式,斯文却说:“简单的采访,我们就可以回答啊。还有叶子在呢,他最了解班长了。”   了解天琳?你以为我是上帝吗。   “真的吗?”夕夕小嘴一张,信了。   “真的。”   我说斯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信,连陈心语都看不下去,埋头干自己的事了。   “太谢谢你们啦。”夕夕心情激动,睁大水汪汪的双眼说,“其实我时间很赶,等会儿我还要去高三年级采访以前辩论队的队员。”   嗯?   我好像听见她说高三年级的前辩论队队员,印象中他们和苏可的事情有关吧。   为什么要去采访他们,难道他们也要凑校园法庭的热闹?   我便决定先稍微关注一下,如果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就告诉苏可好了。   于是我问道:“夕夕,你要采访高三的前辩论队队员?那迟些能不能把这些采访资料告诉我?我也想了解一下。”   夕夕一个劲摇头说资料最好保密,公开了泄露了就不值钱了。如果真想了解,等到下一期的《蓝天之梦》出来就能看到了。我灵机一动:“我保证不会泄露的。这样吧!我们可以拿王天琳的私生活内容和你做情报交换。”   “哇moe,真的吗!?”   “啊?”我们全部人都望着夕夕,就连陈心语都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夕夕忙解释:“啊……我说,哇塞,太棒了。”   不对,你刚才明明说的是“哇moe”吧,什么意思啊?   算了,想不到夕夕竟大喜过望,立刻答应放学就把采访资料给我,还忙问我天琳的私生活如何。难道天琳真是夕夕的心中偶像?我赶紧指着斯文说:“喏,天琳的私生活,就他最清楚了。”   于是夕夕兴致勃勃地和斯文聊了起来。   不出我所料,斯文一个劲地把他yy天琳的内容全说给夕夕听了。什么穿cos照镜子啦,自拍啦,还有头饰啊长袜啦,把夕夕唬得一愣一愣的,匆匆忙忙往笔记本上记。我着实发现我的情报获取能力比007还强,以后我一定要给cia上一课:以yy换取情报。   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夕夕就满足地合上笔记本,蹦蹦跳跳要走了,斯文还双眼发萌光地补充了句:“放学后能不能来我家?我有好看的衣服给你穿哦。”   “哦。”夕夕面带疑惑地点了点头。   天呐,世界上还有比夕夕更好骗的人吗。不出意外的话斯文要给她穿的就是女仆装,斯文居然订制了女仆装?尺寸合适夕夕这样的矮个子?万一夕夕是男的也给她穿?   “说起来尺寸是不太适合哦……”斯文嘀咕道。   他居然真的订制了!   “大概班长或者陈心语这种身材就差不多。……”   我看你就是冲着天琳订的吧。   后来天琳拿着一张起诉单的复印件赶在上课之前回来了,自信十足地跟我说:“会受理的!一周内有消息。”望着她大踏步走回坐位的背影,那宛如临风旗帜般的马尾辫,我实在不忍告诉她下一期的《蓝天之梦》上将会出现多么脸红心跳的内容……   放学后夕夕就直接联系我了,与我在校门口见面。根据她和她一个女友手牵手走出来的状况显示,她一定是女的没错了,毕竟在这种重点学校里初中的一男一女不太可能光明正大地牵手。   但既然我认定了她是男扮女装,我就必须怀疑她是利用牵手把自己装扮成女孩的男孩。   “我是女孩啦。”夕夕还跑过来向我特地补充道。没用的,在我眼里你这话是和乳猪上树同一级别的谎言。   在走往车站的路上,夕夕把她做采访的笔记本拿给我看。上面记录了她刚才采访的三个人,孙亦雄、高瞻、鲁婷,其头衔均是“前实验中学辩论队成员,在辩才杯辩论赛上取得过优异成绩”。只可惜采访内容让我有些失望,大都是些辩论经验、心得啊什么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你为什么想知道他们?”夕夕问我。我只好把笔记本还给她,说想知道他们辩论队过去的事情,这本子上没有。   “你应该采访他们以前的事嘛。”我老实和她说,“辩论经验这些东西,不如采访我。”   “啊?你?”夕夕瞪圆眼睛望着我,满脸疑惑的样子,“可是,你……”   “怎么了?”   “我上次听过你读起诉词,好好笑啊!”   好了别再说了,那是我心中永远的痛。然后夕夕告诉我,她其实就是去采访他们过去的辩论队状况的,不过一问到辩论队,那三人全都转移话题,不作正面回答。就连夕夕都发现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刻意隐瞒了,只可惜以她初出茅庐的记者功力,无法从经验老道的辩手口里问出话来。   唔,看来以前真的有料。   我想了想那三个人,孙亦雄、高瞻、鲁婷,还有辩才杯辩论赛……?   和我们王牌辩论队夺冠的是同一杯啊,不过级别不同,他们是高中级的。   我问道:“他们所谓的优异成绩是?”   “他们进入了前八强。”   这也能算是优异成绩?差远了吧。我嘲笑了一番,结果夕夕拿出笔记本里的采访记录给我看,我才明白了一件以前从没想到过的事:高中辩论和初中辩论完全不一样,辩手的水准相差很多。不少辩论名校在初中根本没有辩论队,他们大都是专攻高中辩论的,所以高中的辩论强者多如星斗。因此辩才杯的初中级冠军根本没人关注,真正的殊荣是辩才杯的高中级冠军。   “前八强已经很厉害很厉害啦!”夕夕说。   然后他们在八强赛中输给了纤云中学,嗯……果然如此。   我便问夕夕对他们每个队员了解不,夕夕说她只知道个大概,主辩是孙亦雄,一辩是高瞻,三辩是鲁婷。   “二辩呢?”   夕夕想了想,说他们好像从没提过二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以前的二辩就是苏可所说的师兄了。   主辩、一辩、三辩吗。我怎么记得最近在哪儿也见过类似的布局呢?回去再想好了。   同时夕夕边翻书包边说,虽然她今天没能问出辩论队的过去,但毕竟她要做这方面的采访,所以前几天也收集了一些关于他们的资料,问我要不要看看。我问她不怕泄露资料吗,她说:“没关系,我们俩都是想了解这支辩论队的过去嘛。你知道些什么线索的话,也一定要告诉我哦。”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把苏可对我说过的事情告诉了夕夕,反正也不是秘密。   “你是说那个二辩手泄露军情!?”   “嗯,疑似是这样。”   夕夕激动地把另一本笔记本递给我说道:“那一定很有趣了!如果我们能把这件事情查清公开,那么这一期的《蓝天之梦》就moe大了!”   “啊?”   “啊不,就有戏了。”   她说的“moe”果然是粗话吧?她果然是男扮女装吧?一激动就露出本性了吧?她忙解释说这句是家乡的俚语,只是个特别的形容词,绝对不是粗话。她总是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而已。   我才不信她呢,随手打开了笔记本。   孙亦雄,全队主辩,发言不但有排山倒海的气势,论据更是十分有力,时常会把对手震慑。最高纪录是在一场自由辩论中把对方说倒六次无言以对。连不少辩论名校的老师都承认孙亦雄是个极为优秀的辩手。   六次无言以对吗?也太多了点,比范桶还多啊。   高瞻,擅长一对一攻辩,除了与纤云中学那一场辩论赛外,攻辩答辩还从来没有输过。面对对手提出的问题他没有一个不能正面回答的,而他提出的问题却往往让对手难以招架。   攻辩、询问和答辩是一辩、二辩的基本功,但有人能做到他这样?   鲁婷,作为很少发言的三辩,只要发言就一针见血,还往往在总结陈词上给予对手有力反击。   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三辩本来就应该这样。   我合上笔记本,心想他们有那么强吗?就我做一辩的经验而言,还从没见过哪个一辩能做到“对手的问题全能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全能问死对手”的。   “而且那个孙亦雄似乎比高瞻还要强啊。”我说。   “应该是的。孙亦雄获得最佳辩手的次数比高瞻多。”   如果主辩和一辩真的都这么厉害,加上据我所知,苏可所说的师兄也是一位非常强的辩手,那他们这个组合就几乎无敌了吧,可以媲美我们当初的王牌辩论队啦。   那他们干嘛要解散?   就算没有了二辩,重新找一个不就好了,有什么难的。难道他们不想辩论了吗?和我一样想好好学习了吗?还是输了一场就没兴致了吗?   无数个问号像蚯蚓抱团一样萦绕在我的脑中,搞得我懒得去想了。反正我们要做的是先成立庭辩队,然后再去帮苏可追查以前的事情吧。   公共汽车和我们同时到站了,我刚要和夕夕道别,想不到夕夕也和我上了同一班车。   “夕夕也住这个方向?这么巧喔。”   “不是啊。”   “那你干嘛走这边?”   “斯文让我放学后去他家,他要给我好看的衣服。”夕夕说着,还把斯文留给她的地址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我连忙把夕夕赶下车,让她尽快回家吃饭:“如果你真想要衣服,我让他明天带给你好不好……!”   但这件事要成功是不可能的。带女仆装来学校,不被没收也会被人认为是变态。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就必须完成,所以我还是形式上通知了斯文一声,让他明天把女仆装带来学校给夕夕。   我囧,他居然答应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详细说了,因为根本没戏了。大概就是第二天斯文确实拎了袋奇怪的物体来学校,然后直接被蔡聋子查收了,之后几天斯文死缠着蔡聋子却愣是没能要回来,因为蔡聋子假装没听见。我有点怀疑蔡聋子是不是拿回家给谁穿去了。   天琳在某天晚上通知我们四人集合,告诉我们起诉被受理了。我想肯定会被受理的,因为校园法庭刚刚才开办嘛,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去起诉,所以凡有起诉必受理。可是天琳说:“受案部说正式的起诉已经有大大小小四十几件了,不过被受理的不多。我们的是第三件被受理的,开庭时间在周五放学后,地点还是阶梯舞台。”   四十几件!?   全校才两千多人,平均每50个人就有一件?一个重点中学不至于有这么多问题吧。我看一定是学生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叛逆了,想好好地发泄一下。果然学生们在应试教育的压迫下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吗。   “别的还有什么起诉被受理了?”我问道,想找个有趣的庭辩听听看也好。   天琳说她没问,反正他们宣传部会公布的,还说:“我们今天的集合是召开作战会议。”   等一下。   你集合我们到这里来,召开作战会议?   崔隽也很纳闷:“王天琳,你喜欢这个地方?”   苏可在人群中紧张地不知以什么姿势坐才好。   “这里是米粉店耶!而且是晚餐时间,这种地方最混乱了吧!”   可是天琳叫道:“上次在我们11班教室集合,是谁不满意来着!?”崔隽只好默默地举起手,委屈地解释说他其实不是不满意。   “而且长沙米粉多好吃啊!必须吃酸辣码的!”   就因为又便宜又好吃所以这里才人多啊。你好歹也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召开会议就别那么在乎口味了好不?   但没人说得过天琳,没办法,谁要她是主辩呢,她说哪就哪了。   “首先我们是起诉方,起诉题:要求实验中学成立高一年级庭辩队。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成立一支庭辩队!是不是专属于高一年级倒无所谓了,我这样拟定起诉题是方便其他年级,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成立单独的庭辩队的。”   考虑得还真周到。   “主辩,我。一辩,崔隽。三辩,可可。观众,叶子。没问题吧?”   “有啊……”我起举手来。   “你当观众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底是叫我小叶还是叫我叶子啊?”   “什么都可以吧,只要带‘叶’不就成啦!”   我说你就不能固定一个叫法吗?我好不容易才听惯“小叶”的……   不过还好她没再缠我上台了,让我终于舒了口气。他们三人上台足矣,反正天琳和崔隽问题暂时不大,比较令人担心的是苏可。天琳也问苏可有没有上网看看别人的三辩技巧。   苏可说她看过不少了,只是让她自己做还是有点难。但她一定会尽力的,毕竟最初是她要求成立队伍。   “我会继续教她的。”我说。不然我什么忙也不帮总觉得过意不去。   崔隽手里转着一次性筷子说:“不过王天琳,你还是先把你的起诉词和主辩思路说来听听吧。万一你的创意太奇怪,我们怕反应不过来,所以要早点做好准备。”   “你也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我说崔隽。   “是啊。主辩又不是普通人,是王天琳。”   你也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啊,既然如此你问她要主辩思路也是没啥用处的。说不定她今晚和你讨论了一堆,上台后她又突然冒出了新的思路呢。   “主辩思路吗?”天琳琢磨了一小会儿,“思路就是把对方辩倒啊!……”   这思路很不错,够单纯。   既然这么单纯,那我们召开一个这么盛大的作战会议目的何在呢?   我、崔隽还有苏可相互示意了一下,总算对本次会议的目的心领神会了——长沙米粉。   “总之就是这样啦!为了庭辩队,我们一定会赢的!”天琳一边说着好胜的话,一边挥舞起筷子了。   说得轻巧,这次要对付的还是那个薛老师吧。现在崔隽是我们的人了,那薛老师又会找谁来当辩手呢?   “啊……她不会请来外校的庭辩队吧!”苏可吓坏了。   但是崔隽判断说:“不会的。如果她找来外校的庭辩队,我们辩不赢的话,那么就说明庭辩队比非庭辩队要优秀,自然必须成立为好。如果我们辩赢了,那还是我们成立。”   这个逻辑不错。我倒是很想知道崔隽上次怎么会去辩护方做辩手的。他回答说他是去学生会办事,无意间听说了这件事,就自愿找薛老师提出参加的。参加理由是发现张叶这位过去的对手在起诉方。   也就是说,崔隽是薛老师运气好找到的辩手。可是崔隽却输了,这次薛老师应该会认真挑选辩手了吧。   天琳忽然想到了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单子。经她的介绍我们才了解,这张单子就是传说中的受理单。   受理单上有写起诉题、开庭时间、开庭地点、审判长姓名、审判团员姓名、双方辩手姓名等等。那就好办了,快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审判长,马瞪眼儿。”   又是他啊。   “审判团,由蔡聋子领队。”   眼睛和耳朵都占了。   “辩护方辩手是……”   薛老师找了谁?   “主辩,孙亦雄。一辩,高瞻。三辩,鲁婷。”   什么!?   天琳还念道:“这仨都是哪儿来的ufo?”   我赶紧伸手拿过受理单,仔细看了好几遍。   错不了,就是这三人。   “叶子,你又认识?你以前的厉害对手啊?”   “不是的……”我摇了摇头说,“我没见过他们的实力,但我听说他们相当厉害。”然后把受理单递给苏可,认真地告诉大家——   “这三个人,他们是我校前辩论队的队员。”   ——————   【注解】   寻人启事:寻找人的招贴或标语。   cos:cosplay,角色扮演;cosine,余弦。   yy:意淫。   包子发型:就是包子头。   吐槽:日本话。意思是故意不配合,揭穿他人的话,不给他人面子。   抬杠:中国话。意思是故意颠倒黑白,明明知道是东却非说是西。   007:电影小说中的某著名间谍。   cia:centralintelligenceagency,美国中央情报局。   有料:有内容。   有戏:有剧情。   俚语:地方口语,土话。   没戏:和有戏相反。   应试教育:应付考试的片面教育,其危害请参考《作弊艺术》。   码:撒在面条或米粉上的酱料。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六章 编辑部与旧校刊   这次薛老师虽然没有找外校的庭辩队,但也没有随便找辩手了。她找来的是实验中学过去的三位高手,看来是非要把我们成立庭辩队的想法打消不可。   薛老师到底为什么这么顽固呢?不过是学生们要求成立个队伍而已,又不会影响到她的身体健康。如果她只是因为讨厌天琳所以才这样,也太没风度了吧。其实最让我诧异的是我校那三位高三的辩手,他们居然会答应替薛老师辩护。   我们高一年级要新成立庭辩队,过去的辩论队队员应该鼎力支持才是,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咱又没让前浪死在沙滩上。结果现在前浪非拦着后浪不让过去,还要把后浪扼杀在摇篮里,这算是什么道理?他们是想考验我们的实力吗?还是说他们是薛老师的家属?   等等,当初辩论队解散时,解散的正是他们三个吧。   于是我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个怀疑。   他们的解散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而今他们愿意站在辩护方驳回我们成立庭辩队……   “也许出于同一个理由。”   我一抬头,发现崔隽说出了这句话。他是怎么猜到我的想法的!?   “他们不能成立,也不允许我们成立,当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崔隽把我的推理抢先说了出来,真是喧宾夺主。   苏可看了一眼辩护方的名单就确定了,说当初就是他们几个怀疑师兄的。这么一来,谁都能看出苏可的师兄和前辩论队的解散有着某种关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天琳把筷子拍到空碗上,“他们可能会以当初解散辩论队的理由作为立足点,反驳我们成立新的庭辩队。我们只要早点找出他们解散辩论队的原因,就可以针对他们的思路准备我们的思路了。”   “说得没错!苏可,你知道他们以前为什么解散吗?”   苏可想了想说:“因为人数不够。少了二辩手,只剩下三人,所以就必须解散了。”   啊……?   不会吧。   只因为少了个二辩手所以解散了?他们不会另找一个?是他们认为没人有足够的水平担当他们的二辩,还是他们仨脑抽了?但我们新成立的话,人数肯定是够的。他们绝对不可能用缺人的理由来驳回我们,所以他们只能以其它的思路……   “所以那是假的。”崔隽判断说。   没错,既然我们认为“他们解散”和“他们阻止我们成立”的理由相同,那么他们当初“缺少辩手而解散”的这条理由,就必须是假的。   他们的解散,有着更深的、不可告人的理由。   “这样他们就不可能以真实的理由和我们进行庭辩了。”天琳说,“要是他们在法庭上胡编乱造,我们肯定能赢。”   这可不一定吧。   对方的实力可不是菜鸟级的,他们的辩论经验绝不会输给我们这里的任何人。他们有实力进入高中辩才杯的前八强,不,如果不是有人透露情报的话,也许他们还能进入四强,甚至夺冠都有可能的。可想不到天琳说:“叶子,我跟你说过什么?”   “嗯?”   “我们玩的是庭辩,而不是辩论赛!法庭里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他们要是撒谎,我们肯定听得出来啊。我们只要揭穿他们的假面具,”天琳一捋辫子,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说,“没准就能把他们解散辩论队的真正理由给挖出来了。”   虽然说事实胜于雄辩,但你知不知道某些口才好的人能把曲的说成直的,黑的说成白的,错的说成对的。   天琳自信地说:“如果他们把错的说成对的,那我们再把对的说成错的不就行了!”   对了,天琳就属于那某些人中的一员。   “反正,这支庭辩队我是成立定了!以后我们自己的事情,全由我们自己决定!”天琳说着便搭过正在吃米粉的苏可的肩膀,“可可,我们俩不会向学校屈服的吧。”   苏可有力地唔了一声。看来酸辣码的长沙米粉真是个好东西,吃了能让人热血沸腾,连说话力气都大了。只见苏可用纸巾擦拭着额头上层出不穷的汗水,而崔隽脸上居然一点汗没有,还指责我说“层出不穷”用在这里不合适。我看了看崔隽的碗里,居然不是酸辣码的,只是普通的冬菇菜心码而已。今天天琳专门推荐我们吃酸辣的,你干嘛不试试呢?   他说他吃不了一丁点辣的,辣椒是他的雷。   “崔隽你好像说过你是湖南人?天琳一个地道的广东人都能吃辣,你居然不能?”   “我只是湖南血统。我从小就在云起长大,不碰辣椒。”   怪不得崔隽连一句湖南话都不会说。不过提起湖南,好像广东现在的辣椒都从湖南进货了,因为广东本地的辣椒实在太不辣。于是我看着眼前因为害怕而没动一筷子的酸辣米粉,终于决定尝一口试试。   第一口就辣得我囧囧的……   这么辣,天琳居然还吃得这么痛快,她是人吗。   “叶子,够味吗?要不要再加点剁辣椒?”   坚决不要了。   可是天琳坚持从钵里挖出一勺辣椒想丢我碗里,还笑着说很爽的。我立马拦住她说不用客气了,然后赶紧把碗里的米粉一口气吃完。   结果我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怎么说呢,这种变化并不是充满了力量,也不是想变身,更不是被人下了毒的感觉。只是肚子似乎饱了,舌头也辣麻了,但为什么总觉得……太爽了,还想吃啊!   “我也是……”苏可擦擦嘴说。   难道这就是酸辣的魅力?   天琳扬起辫子指着我们:“你们终于感受到了火星人感受不到的美好。”   都听出来她在骂崔隽了,结果崔隽根本就无视她。要知道喊崔隽小弟他都满不在乎,说他是火星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总觉得对崔隽来说只要有一辩坐就够了。   那么,由天琳、崔隽还有苏可组成的三人队伍能否胜过实验中学的前辩论队呢?在我看来他们周五的庭辩将会相当艰难。当然赢的可能不是没有,只是不利因素太多,诸如天琳只是上过一次台而已,但主辩的经验等于零。虽然崔隽擅长一辩,但他和天琳从来没有配合过,上场是不会那么默契的。苏可就更不用说了。总之新队伍就是新队伍,一旦rp不好就会被生生地扼杀在摇篮里,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看法而已。   因为天琳和崔隽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   我之前也说过,天琳是根本就不觉得会输,崔隽则有着就算要输也不怕的冷静。开庭前的日子他们只不过是针对起诉题偶尔讨论个一两下,从不专门去取材。特别是天琳,她能安安心心地上课听讲,让我觉得她的心态是不是好过头了。   于是我丢了个纸团给天琳,问她有没有准备什么人证物证。   天琳回丢纸团说有什么好准备的,成立一支庭辩队也需要特别的证据吗?成立队伍本身就没错,对方反对成立才需要寻找理由,我们只要一个个打翻对方的理由就赢了。   那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对方嘛。天琳又丢个纸团来,说她调查过了,还问过不少人,只知道他们辩论队解散的时间是在去年的第二季度,人人都说他们解散的原因是缺少辩手。   看来“缺少辩手”就是他们对外公开的解散理由,唔,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但我觉得应该还有些线索可以深挖的,比如……   课间我打了个电话给夕夕,问她有没有去年第二季度全部的《蓝天之梦》,如果有的话就都拿给我,作为交换我给她安排见天琳。夕夕说去年第二季度她只是小学六年级,还没入校呢,要找以前的校刊可以带我去《蓝天之梦》编辑部查。   她还欣喜地说:“一定要把王天琳带来啊!!”   “一定。”   于是中午我就邀请天琳来到《蓝天之梦》编辑部。   虽说是编辑部,但地方实在不大,就在办公楼三层的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办公室里。令人惊奇的是所有办公桌无一不乱,全堆高了七七八八的书刊杂志,高到连阳光都射不进来。一个小小的校刊编辑部也能有这么多资料?这些东西比他们创刊来所出版的全部刊物还要多得多吧。夕夕和她的摄像搭档正在屋里等我们,告诉我说编辑部为了了解整个云起高中届的时事动态,需要阅读大量的报刊和外校的校刊,编辑们把刊物全堆在这便造成了现在的这幅光景。   但既然是纸张刊物,为什么还有摄影师和dv?那个摄像的告诉我们《蓝天之梦》除了实体刊物以外还有网络刊物和网站,拍摄下来的内容是可以被发布成网络新闻的。我忽然想起上次开庭马瞪眼曾让身边那个记录员上网查询《蓝天之梦》,查的应该就是网络刊物了。   然后夕夕把刚找到的去年第二季度的几本《蓝天之梦》交给我,我就给她介绍了天琳。   “天琳,这位是夕夕。《蓝天之梦》的记者,喜欢男扮女装。”   “怎么,原来是个男孩儿啊!”天琳吃了一惊。   难道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第一眼就看出夕夕是女孩了?   “不,我是女……”夕夕全身皮肤泛红,忙想解释,想不到天琳晃着辫子说:“啊,我知道我知道,男扮女装的人都会说自己是女孩儿。”   连天琳都这么说了,那夕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实今天特地请天琳过来是我给夕夕安排的一次专访机会,天琳反正也没别的事,就答应了。于是我放她们去聊,自己则坐在一旁翻看刚入手的《蓝天之梦》。   不过我根本无法安下心来看书。   为什么呢,是这样的。我先是听见夕夕让她的摄像搭档把dv打开,再是夕夕和天琳面对面坐好,拍摄采访开始。   之后的四五分钟,夕夕愣是没有发话!   我被这异常的冷场惊醒了。难道夕夕在等天琳来采访她?   抬头一看,夕夕居然激动地盯着天琳,两眼放光,双手握在胸前微微颤抖,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她这个状态应该叫做发花痴。她就这么崇拜天琳吗?竟然还凑过去握住天琳的手说:“可,可以和你握手吗!?”   你都握了还问什么问哦。   想不到天琳不但没被她吓到,居然还说:“嗯!挽手也可以哦。”   夕夕赶紧挽过天琳,激动地说:“哇!真的可以吗!?”   有些人喜欢说得比做得好听,夕夕则正好相反。从她的表现来看就可以确定她是个实干型人才。还有,她绝对是个男的,有女孩儿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挽过女孩儿的手吗?看,天琳还像摸宠物一样摸夕夕的头,所以夕夕肯定是个小弟弟。这小弟弟被摸了还不老实,非要喊出一句:“moe咧!”   两个神经病,你们的洋相全被dv拍下来了。   然后夕夕激动地说,她崇拜天琳并不是因为天琳那天在阶梯舞台上的表现,而是因为老早听说过天琳的骂人功夫。她认为天琳将来一定会在法庭上活跃的,以后有大把机会采访她校园法庭的事情,所以这次重点想采访天琳的骂人,然后做成一段记录刊登到《蓝天之梦》上。   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年代,连骂人也能作为话题了?   夕夕还说:“天琳姐姐,我希望你骂骂我。”   有谁见过这么找骂的人吗!?   等等,我记得我曾见过类似的。以前有个大叔在公共汽车上骂人,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到处流传,还被翻译成多国语言版,后来此大叔被人尊称为巴士阿叔。如果天琳也被这样子拍下来,不慎被人流传出去的话,她岂不是会成为巴士阿姐?   于是我毅然决定到走廊上去翻书,避免被镜头拍到……   去年第二季度的《蓝天之梦》总共四册。其中第26期刊登了实验中学高一辩论队突破了辩才杯预赛的消息,第28期刊登了实验中学辩论队败给纤云中学的消息,第29期刊登了辩论队的解散。   上面介绍了辩论队的四名英雄,孙亦雄、高瞻、欧阳行之、鲁婷,还有指导老师,本校评委等等。那么这个欧阳行之就是苏可的师兄没错了。刊物上详细描写了他们几人的辩论实力,和夕夕所说的差不多,但我重点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的解散。   第29期《蓝天之梦》上所刊登关于他们解散的文章标题是:《倾斜的埃菲尔铁塔》   正是这种隐讳的标题,让我差点没发现它说的是辩论队。文章大致意思是说,辩论队二辩手因故离开,剩下的三个人也不可能有所作为了,就好比埃菲尔铁塔断了一条腿一样,即使再高再坚固也终究无法保持平衡。里面确实稍微提及了欧阳行之泄露情报的事情,还写了另外的三人对离去的欧阳行之表示惋惜,还写得十分煽情,连我都被他们之间的友谊稍稍感动了一下。   想想,写得这么煽情应该是刊物为了吸引眼球而制造的艺术效果吧。如果欧阳行之真如苏可所说是被冤枉的,那么这个案子就非翻不可了,毕竟事件被有网络版的校刊刊登出来到处流传,必定很影响声誉。   不过看了这么些校刊,连《蓝天之梦》也认为他们是缺少了辩手导致解散的了,那我们就再也没什么线索可挖了啊。   我真是越来越没头绪了。   实在不行就找到欧阳行之问个清楚吧!他也许什么都知道呢,让他来作证不就完了?   “不行的。”   “嗯?”我回头一看,是巴士阿姐接受完采访出来了。她怎么一来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呢?她说是我精神太集中,嘴里把心里想的都念出来了,还有:“你只能起出巴士阿姐这种破名字吗?明明叫巴士女王更好听。”   你起的也够破的。   然后她一句话说到了重点:“我们当前的任务是成立庭辩队,你怎么想去找欧阳行之?首先,欧阳行之和我们成立庭辩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再说,欧阳行之在他们眼里是罪人,是不方便作证的。第三,辩论队是在欧阳行之离开后解散的,欧阳行之未必知道实情。”   “那怎么办哦!除了过去辩论队的队员,就没人知道实情的啦。”   “不,也许还有一个。叶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前辩论队的指导老师?”   指导老师?   对哦!   差点忘了,他们还有个指导老师,我们何不去找那位指导老师问问看呢!   可天琳说那是没用的。   因为如果那位老师知道些什么,他为什么早不公开呢?都足足隐瞒了一年多啊!答案很简单:他根本就不想公开。换句话说就是……   “那位指导老师站在对方那边!他是不可能告诉我们任何事情的!”   所以我们私底下去找他,根本就是做无用功。   那这样岂不是毫无突破口了吗?   天琳却自信地说:“叶子,我们寻找他们解散的真正理由,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揭穿他们撒下的‘缺少辩手而解散’的谎,同时使我方成立庭辩队的理由更加充实。其实就算不了解他们的解散理由也没事嘛,反正他们的解散和我们的成立无关。”   说是这样说,可我总觉得只要能挖出对方解散的理由,问题将会轻松很多。   “肯定能挖出来的!你想想吧,既然那位指导老师站在对方那边,那对方会如何做呢?对方说不准会请指导老师上台作证的吧!”   确实如此,然后呢?   “只要他上来作证就好啦,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天琳一捋辫子说,“在法庭上询问他了!”   也是,这样说不定能从他的口中问出内容呢!   “可如果对方不传唤他怎么办?”   “那我就要看看对方还能找到什么ufo做有力证人,怎么瞎掰出理由不让我们成立!”   其实想来想去,除了薛老师之外,也只有与他们同一战线的前指导老师能够当他们的有力证人了。如果他们以莫明其妙的理由来反对我们成立,还找些ufo作证的话,那我们打赢这场庭辩的机会将会大很多,也没必要追究他们到底为什么解散了。   之后天琳拿过我手上这本第28期记载着我校八强赛败给纤云中学的《蓝天之梦》,说也许可以用来做证据,拿回去研究一下。   于是我手里就剩下26、27、29三期,正好能让我这两天晚上休息时躺床上胡乱翻翻。   看来实验中学的旧闻还挺多。在我入校后的最新一期《蓝天之梦》是第46期,厚度足足有40页,但这本第26期也有35页了。而且它的内容很充实,不会拉扯一堆烦躁的教育话题,也不会反复炒冷饭。虽然它每期也会介绍一些学校发生的大事,比如领导视察啊,教学质量评比啊,某某名人路过本校之类的无聊内容,但只要是个中国校刊都爱刊登这种“大事”,早习惯了,根本没人会去看。但它更多的是刊载了个性化内容,比如学生文艺作品展啊,采访了100名学生的迟到理由啊,学生自主修剪校服的款式啊,关于校内建设远景规划的师生意见啊,还有校外街道美食一条龙。   比起只懂得采访考试状元和反复讨论学习和早恋的校刊,这才是真正的校刊嘛!当中我深深地佩服于能把校服改得那么有创意的学生,而且当时一定全校都很佩服他。因为在27期刚刊登了他改校服,29期就说全校都在学他改。记者还特别采访了这名颇具创造力的学生。   “请问你将来想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吗?”   “可以这么说吧。服装设计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建筑设计。”   “如果你能成为服装设计师,那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中国校服设计?”   “我心里虽希望如此,但目前的中国教育限制太多,校服怎么设计都丑。”   “那我很想问问,你身为中国学生为什么敢于自己裁改校服?不怕学校处分吗?”   “不怕!算命的说我的命是‘乱世之枭雄’,我什么也不怕。”   想不到我们学校竟盛产乱世之枭雄。别问我为什么盛产,没发现吗,我校的乱世之枭雄绝对不止他一个。今年又进来了个叫王天琳的人,她是我校的又一个乱世之枭雄。我把她定义为乱世之枭雄是很合乎逻辑的,因为乱世之枭雄这种角色,说得好听点是“乱世之枭雄”,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没事也会给你搞出事来的家伙”。   明天就是周五的开庭日子了,今晚我还迟迟睡不着觉。我比较放不下的是苏可。虽然这些日子我抽了大量时间把我的经验教给苏可,加上苏可曾看过那么多的辩论赛,学得很快,基础理论已经相当扎实了。问题在于辩论光靠理论是行不通的,必须把理论灵活运用,发言要达到脱口而出的程度,还需要大量练习。   还有一点,庭辩将在舞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发言,需要的胆量苏可很欠缺。一个人不论实力如何,只要一胆小就什么也发挥不出来了。所以我也让苏可做过壮胆的训练。比如我建议她上课积极举手回答问题,或是主动向老师的说法提出质疑,可惜我和她不同班,这些我都看不见。我能看见的是,放学后我训练她在学校门口向陌生同学借钱。从借一块钱开始,成功后就借两块,能借到一百块钱就算完成功课。我知道害羞的她根本没办法开口的,但训练就是训练,没有任何捷径,我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等她把钱借来。即使借不到都没关系,能开口借就算达到目的了。于是她眼巴巴地观察着陆续回家的同学们,满脸羞涩地绕着校门转圈圈。结果她转了八十多圈还没观察出一个能借的。再不借学生们可就走没了。终于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拦住了一个初中妹妹,站在她面前脸红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只得放她走了。   到头来苏可连一块钱都没借到。   我无奈地把29期的《蓝天之梦》盖在头上,心想只能靠天琳和崔隽了。他俩似乎至今都没有太多的担心,就期待一下他们怎样和实力强劲的三个高三学生对抗吧。如果真能胜诉,那47期的《蓝天之梦》将有一件特大新闻了。   嗯?   我刚一举起29期的《蓝天之梦》,瞥见了这一页印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名。   好像是欧阳……欧阳行之?   哦,是苏可的师兄啊。对了,这一期刊登了他们队败给纤云中学的消息……   不,好像不对。失败的消息在第28期上,在天琳手里。   眼前的这篇文章并不是写实验中学辩论队的,而是……   孔明杯演讲比赛?   金奖获得者,欧阳行之。   啊——?   我真搞不懂这是玩的什么高科技。去年实验中学辩论队输给了纤云中学,与此同一时期,辩论队的二辩手欧阳行之获得了演讲比赛的金奖!?我马上发短信问夕夕这两件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第二天下午夕夕查出来了,告诉我是辩论队先败北,欧阳行之后去参加演讲比赛的。   这两件事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还有,在演讲比赛过后,欧阳行之离开了实验中学……   怎么感觉这么顺理成章呢?   苏可从来没说过欧阳行之还有演讲的兴趣啊。   想来想去,觉得想太多也没用,毕竟这些事情暂时不是重点,重点是马上就要开庭了。等看过这一场庭辩之后,说不定还能知道更多的事情,到时候再研究也不迟。   就在我合上第29期《蓝天之梦》的同时,最后一节的下课铃随之敲响了。我直接收起书包走向阶梯舞台,斯文也跟了上来,问我这场不出庭为什么还那么着急。   废话,我又不是局外人,好歹我也希望这支庭辩队能成立起来吧。还有天琳曾经说过的,庭辩队队员也算我一份,所以即使我不上场辩论,我也会在台下为我的队友捏一把汗。这就是友情,整天研究女仆装的宅男怎么会明白哦!   “让我加入我就能明白了!”斯文握紧拳头说。   你不过是想看天琳穿女仆装上台辩论的样子吧,即使你亲自加入也永远实现不了这个梦想。   “那我就让苏可穿!”   我看你根本就不可能明白。   然后斯文呆住了,不是因为我反驳了他的梦想,而是因为我们发现苏可正站在阶梯舞台门口等天琳和崔隽呢。她见着是我,忙跑过来说:“如果一场庭辩无法结束,我就一定要做总结发言了吧……”   当然啦,你是三辩嘛。其实我希望她在中途也能抢着发言才好。   “可我还是有点紧张……叶子,有什么办法能在上场前壮胆吗……”   “有!换衣服。”   “啊?”   “如果你敢在这里就地换上一套女仆装,那你的胆识就够了。”   任谁都能想到这两句话不是我说的吧,只可能是斯文说的。如果苏可真敢在这里换衣服,那么她的胆量绝对比天琳还要大,所以这种事情也只能是斯文的yy而已,永远不可能真的发生。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别的壮胆方法呢?借钱肯定是行不通了,因为她根本就做不到,换个简单点的好了。   “那就大吼一声吧,很有效的。”我说。   然后苏可问我吼什么。   “就吼‘有色狼啊’好了。吼的时候必须用手指着他。”我意指斯文。   “不,不要乱搞!”斯文慌忙拦道。   你怕什么嘛,苏可根本吼不出来的。   在我和斯文进场找到前排的位子坐下后,天琳和崔隽也来了。他们见了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和上次一样直接从观众席踏上了舞台。舞台的布置和上次差不多,有话筒和锤子。起诉方的天琳坐在主辩,崔隽坐在一辩,苏可匆匆跑上来坐在三辩,与两人隔了一个位置。这样的孤立感貌似会给苏可带来心理压力吧,于是崔隽干脆把二辩的位子直接搬走了,让三人紧挨在一起。   并排的他们就像一个完好的整体,正在互相谈话做最后的准备呢。天琳笑着和大家说话,从她辫子的跃动中可以看出她的心情无比放松,苏可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而崔隽则是转着笔,盯着对面辩护方的桌子,似乎在期待对方的上场。此时还有五分钟不到就要开庭了,身后的观众席虽然不如上次的满,但也坐了不下三百人。对方的辩手也快要上台了吧。于是我翻开早期的《蓝天之梦》,想要看看那三人是不是长得和相片里一样。   首先是主辩孙亦雄上台了。他那凶悍的眉毛和照片里别无二致,看了他的脸让我直接想起了四大天王,和我这张观音菩萨脸正好形成强烈对比。我记得他的发言风格也颇为凶悍的吧,天琳应付得来吗。   然后是一辩高瞻。他长得没那么可怕,和照片里一样有着一双表面温柔的眼睛,让我不禁怀疑那双眼睛下面暗藏着多么厉害的攻辩实力。如果他的一辩功夫真的和耳闻的一样,那我还要向他学习呢。   最后是鲁婷。她虽然和照片里不同,因为戴上了眼镜,但身材还是比较纤细,特别是皮肤偏黑。   嗯,他们怎么都和照片里长得这么像呢?   “废话,他们又没整过容,能不像吗!”斯文说。   想必天琳和崔隽也没怎么了解过这几位对手吧。我看了看天琳的脸,她依然还是那么自信,丝毫没被孙亦雄的外形吓到,不愧是我心目中的乱世之枭雄。   而崔隽已经开始分析了。他一边转笔一边盯着对方看,精神相当集中,一定是在观察对方动作上的细节来把握对方的准备程度,以及猜测对方的思路吧。之后他似乎看穿了什么,把笔一握,和天琳说了一句话,读口型似乎是:对方很团结,他们的思路应该是正规思路,但还好,他们应该只认准了一条思路。   我倒不知道从哪能看出辩护方的团结,但他们需要以正规的思路进行庭辩是必然的。因为这次的决定权并不掌握在全场观众们手里,而是掌握在审判团的手中。还有他们桌上的资料并不散乱,确实是想用那唯一一条思路把我们辩倒的样子。问题就是,他们到底会采取什么思路呢?无端端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怎么想都觉得荒诞,根本猜不着啊!我看即使是崔隽也无法预测他们具体会是什么思路,但我们只要能有力地推翻他们的那一条思路,应该就算赢了。   见到全员已经到齐,法庭的工作人员让喧闹的观众们尽快安静下来,然后告知后台的人可以入场了。据我所知依顺序应该是审判长在前,之后才是审判团代表。   马瞪眼入场——!蔡聋子入场——!好了我宣布完了。斯文说听了我的宣布还以为残疾人运动会开幕了。   但蔡聋子好像没上台啊,马瞪眼左右两边坐着的都是学生。马瞪眼坐在大堂中央,双眼一瞪,全场即刻肃静。想必他的瞪眼比孙亦雄的相貌还要有威慑力。   然后他朝起诉方瞪眼,天琳点头表示准备ok,他又朝辩护方瞪眼,只见孙亦雄怒视了他一下。这果然是残疾人运动会吧,连哑语都出来了。   问题是审判团不是蔡聋子领队吗?蔡聋子人呢?我扭头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我一大跳。蔡聋子就坐我左边。他和他左手边的一排人全都拿着笔和记录本,他们都是审判团的啊!原来我和斯文只顾往前坐了,结果不小心坐到了审判团的位置。   “那个,蔡聋子,刚才我的宣布入场您没听见吧?”我小声问他。   “啊?”蔡聋子冲我扭过头来。   嗯,没事了。   最后马瞪眼拿起话筒庄严宣布:“实验中学校园法庭第一法庭。”   也就是说还有其它几个场地能作为第二、第三法庭的吧。   “本次起诉题:实验中学高一年级要求成立法庭辩论队。起诉者:高一11班王天琳。被起诉者:云起市实验中学。本次的结果将由实验中学校园法庭审判团共同商讨决议。下面我宣布,开庭!”   下面开始零零星星地鼓掌,马瞪眼又是双眼一瞪,锤子一敲:“肃静!”   怎么大家鼓掌的习惯就是改不了呢?事先声明,我可没动手拍,我偏头看了看斯文,见他是举着双手刚想拍的样子,但似乎还没拍就被吓住了。   “下面,请起诉方宣读起诉词。”   轮到天琳出场了,我认真看庭辩吧。   天琳站起身来,辫子一扬,宣读道:“我方要求成立一支法庭辩论队,让我们能更好地帮助学校,帮助学生。宣读完毕!”   然后她坐下了。   啊?   完了?   这么短!?   只见崔隽面无表情,苏可也并不觉得奇怪,我想想这样也足够了。反正天琳所说的那句话简洁精炼,包含的成立理由已经相当充分了,没必要说什么多余的。关键就是看对方有什么反对的意见,然后辩倒他们就是。   “请辩护方宣读辩护词。”   轮到孙亦雄了,他看起来有些头疼。   他怎么也想不到天琳的发言居然这么短吧。按照辩论赛的经验,后发言者多半想找出先发言者的漏洞,好在主辩词中加以反驳。结果天琳的话一点漏洞都没有,让他只能在辩护词中诉说自己的观点了。   于是孙亦雄站起身来,他即使是个头和站姿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然后是拿起辩护稿和话筒的动作,眼眉的气魄,铿锵有力的声音十分骇人:“我方反对在实验中学成立法庭辩论队!”   给个理由吧,我等着听呢。   “据调查,大部分庭辩队仗势欺人,以强凌弱,互相敌视,唯我独尊,把原本和谐的校园法庭社会搞成了庭辩队的江湖。现在本该和睦共处的多支庭辩队伍都四分五裂,一有小矛盾就上诉,给校园法庭增添了诸多麻烦!我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校,更不希望我校与外校原本的和平共处关系,因为各自的庭辩队而导致反目成仇。校园法庭辩论,只需要辩手就足够了!庭辩队,它根本就不成熟!”孙亦雄用拳头大力一敲桌子,“宣读完毕!”   全场呆了。   不会吧,这就是他们认准的思路?   庭辩队,居然会这样!?   ——————   【注解】   长江后浪推前浪:下一句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把××扼杀在摇篮里:趁××还幼小的时候将其铲除。   家属:亲戚。   脑抽:脑抽筋,脑筋短路。   菜鸟:新手。   雷:某人无意中撞到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则称之为他“踩雷”,“被雷了”,该东西则称之为某人的“雷”。   钵:小吃店里餐桌上用来装酱油、醋、辣椒酱等调料的碗状物品。   火星人:提出自以为的新观点,却是众所周知的观点的人。后来又引申为说话老掉牙,离题万里者。   dv:digitalvideo,数码摄像机。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意为受到了无法洗清的冤枉。但现在的黄河实在太脏,想洗冤的人们都跑去长江冲浪了。   入手:得到。   埃菲尔铁塔:1889年建成立于法国巴黎的铁塔,总高324米,四条腿。   炒冷饭:把说过的话题反复说,做过的事情反复做。   一条龙:很顺很流水帐的东西,大都能形容成“一条龙”。   四大天王:持国天王、增长天王、广目天王、多闻天王。样貌均十分吓人。绝对不是乐坛歌星四大天王。   强烈对比:原指色彩差异大的对比,此处引申为两件东西差异大的对比。   无端端:无缘无故。   哑语:不发声,仅用动作来交流的语言。   江湖:这个词只可意会。简单地说就是恩怨情仇的社会与人。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七章 生死庭辩队   孙亦雄的辩护词不但让起诉方的天琳和崔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就连包括我在内的全场师生都被他的话吓住了。表情最夸张的是场上的苏可,她除了紧张外,剩下的是愕然。   庭辩队,真的有那么恐怖?   打从这一期的《蓝天之梦》发布那天起,我就只听说过校园法庭是很优秀的,庭辩队是很光荣的,从没有想过庭辩队之间还会有那么复杂的摩擦。按理说他这条理由一点也不莫明其妙,反而十分有力。就算这只是孙亦雄的一面之辞,或是孙亦雄夸大了事实,但我想无论如何,个别的庭辩队摩擦案例肯定还是有的。   等会辩护方该不会举出一些很骇人听闻的庭辩队丑事来作为证据吧。   如果真是这样可不太妙了。万一蔡聋子他们参考了辩护方的证据后,觉得成立庭辩队过于危险,会很容易给予否定判决的啊。   这时我发现辩护方三位的神色很是满意。想必他们是看见了审判团里有人皱起了眉头,或是看见了起诉方的几位在犯愁。   是啊,即使是天琳也会犯愁的吧。   偏头一看,天琳居然在和崔隽嘻嘻哈哈地聊天!我说你们也太嚣张了吧,开庭前没做什么准备就算了,现在对方已经充分地展示出了他们的思路,你们还不以为然吗!?   斯文说他觉得那两人是在嘻嘻哈哈讨论对策。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你看天琳那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再看她的辫子跳得多么欢快,然后你看崔隽手里的笔转得那么悠闲,能是在讨论对策吗?在讨论今天获胜后如何庆祝还差不多。   起诉方丝毫不担心,难道是对辩护方那条理由早有防备了?不会吧,他们应该不会想到庭辩队存在着诸多问题的。他们应该是认为对方只有那么唯一一条理由,只要推翻掉就能赢了,所以觉得相当轻松吧。   终于马瞪眼宣布:“下面进入庭辩。请起诉方先发言。”   就看看他们怎么办吧。   在天琳和崔隽讨论了两句后,崔隽拿起话筒起身发话了。他这次的发音十分温柔,根本不像是在辩论:“在听了辩护方的辩护词后,我想对方想说的就是上个月在七中门口发生的集体斗殴事件,要么就是云大附中和二中之间越闹越大,最后交到社会法庭上审理的案件。这两个事件虽然都满严重的,但多多少少也就两件,属于极个别情况。所以不能拿这两件事来作为衡量庭辩队质量的标准。除非你们还有更多的、大家都没听说过事例,可以说来听听。”   然后崔隽坐下了。不知道他是事先调查过这些事件,还是因为事件沸沸扬扬早就全市皆知了呢。总之他并没有出示什么证据或传唤证人,因为那些都是留着等对方做的。在他的发言中,明显运用了辩论里先声夺人的技巧。   他把握住先发言的优势,率先提出“七中斗殴事件”以及“云大附中和二中事件”两件看似最大的劣事,然后说明这两个案件属于极个别,提出来也没意义。这时如果对方还拿这两件事情来说,力度就明显不足了,因为崔隽早就反驳过了。   就是说,这两件最大的劣事已被崔隽的第一句发言直接封杀。好样的。   虽然我认为对方一定还掌握着有力的新案例,但他们似乎仍然不愿意放弃眼前这两个案例。   “这么说你也知道那两件事情的严重了?”对方的高瞻嗖地站了起来,“虽然只有两件事,‘两’这个数看起来不大,但是我们要考虑,校园法庭在云起市才流行多久!半年,不,三四个月都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两起大事,还不多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事件确实不该只看多寡,更要看频率。   崔隽起身说道:“反对!短时间发生两件又如何。一个公路拐角一天内就有可能发生上百起事故,也有可能一起事故都不发生,为什么?关键取决于当天车流量的大小。云起市的高中短时间内已有近百支庭辩队,只有三支队伍发生了问题,这有什么不妥吗!?如果云起市有一万支庭辩队,一个月内发生两百件问题都属于正常范围!”   他们说的一个比一个有理,我觉得现在是崔隽占据上风。想不到崔隽面对在一对一辩论中几乎没有输过的高瞻,逻辑还是那么清晰!   “反对!这不是个别现象,这是整个庭辩界风气导致的!几乎每支庭辩队都发生过类似的情形,要我一个个说给大家听吗?”   崔隽回了一句:“要。”   你是想消耗对方的体力吗?   “好!从一中说起。一中共有三支庭辩队,他们的相处十分不合,甚至使得全校分成了三个帮派。他们几乎每天都有庭辩,可惜,大都是自己人和自己人在辩!三中的庭辩队内部就不合,人人都想当主辩,搞得队伍一塌糊涂!四中和五中虽是邻校,但他们的庭辩队每天都吵架……”   “反对!”崔隽说,“口说无凭,请你出示证据!”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内容!”   “你说众所周知,但我可认为你说的那些事,这里没一个人听说过!你胡编乱造也要有个限度!”   反正我这个常常上校园法庭官网逛的人也没怎么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感觉就是高瞻在单方面吹水而已。   “起诉方反对有效。”马瞪眼说,“请问辩护方,你们的发言有无证据?”   看来连马瞪眼都没听说过。   见高瞻半天没能回话,崔隽轻松地转着笔坐下说:“对不起,这是庭辩,不是普通的辩论。这里是讲究证据的,几位还没适应吧。”   真棒。   果然,崔隽一早就吃准了高瞻没有证据。既然高瞻要说那么多信息,所需准备的证据量就不可能只有辩护方桌上的那么一点点资料,辩护方就算是请证人也至少得请十个八个的。加上高瞻说的都是些小事,就算是真事也很少人知道,更不会有什么刊物刊登出来,几乎就不可能有证据。   这么说,崔隽居然把高瞻给压住了啊!   “起诉方的各位辩友,我们不让你们成立庭辩队,真的是为了你们好。这是师兄师姐对你们的奉劝。你们不接受好意非要淌庭辩队的浑水就算了,但我们不能让好好的实验中学被你们搞坏!”高瞻说。   我怎么觉得这话有点虚伪呢。如果他是真心的,干嘛不直接私下奉劝我们。   “你们要证据是吗?听了我的证据后,我想你们连成立庭辩队的兴趣都没了。”   就是说高瞻还没被压住,还有很可怕的证据?不过一旦辩护方出示证据,那么起诉方也可以针对具体的事情来进行反驳了。这也是起诉方一直等待着的机会,是成败的重点。   高瞻说:“下面我方要讲述一个故事,一支庭辩队毁掉人的一生!请传唤证人,余晓东。”   还能毁坏人的一生?   貌似这类命题我听说过很多呐。比如一克海洛因毁掉人的一生,一套光盘毁掉人的一生,一张邮票毁掉人的一生,甚至一个垃圾桶也能毁掉人的一生。既然连吃饭洗澡都能毁掉人的一生,那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毁掉人的一生?   我无法想象辩护方将会讲述一个多么惊天动地的事件,但至少他们定会以那个事件作为立足点来说明庭辩队的危害,让审判团员们对庭辩队敬而远之。   这个叫余晓东的证人走上来了。他穿着外校的校服,从他的样貌可以推断他是高二或高三。在辩护方几位相互讨论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由高瞻上前发问。   让我听听看是个什么故事吧。   高瞻首先询问:“请问证人的姓名和职业。”   “余晓东,纤云中学高三1班学生,现任纤云庭辩队一辩手。”   纤云中学!?   他们怎么会找来纤云中学的学生作证,而且证人还是一名庭辩队队员。   “余晓东,能不能请你讲述一遍,你们纤云中学的两支庭辩队,在上周发生的恐怖事件。”   还真有恐怖事件!?别吓人好不好。   于是余晓东调整了一下话筒,轻咳了一声,那神态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发表故事会:“在很久很久以前……”   美丽的皇后生下了一名英俊的王子。   斯文瞟了我一眼,难道我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以前,我校的飞星庭辩队和我们纤云庭辩队的关系就十分恶劣。双方的队员见了面都会互骂,双方的队长更是像世仇一样。从成立初起,两队就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就在上周又有了个起诉,双方队长定下规矩:谁输了,谁的庭辩队就要解散。”   这么神奇!   “反对!”   起诉方的崔隽站起身来:“请出示证据。这样的生死庭辩,那一定有签合同吧!如果没有……”   “有。”余晓东拿出一张合同复印件交到马瞪眼手里,马瞪眼看了看说:“没问题。请继续。”   这样的事情还真是相当的江湖恩怨啊。   “可是飞星庭辩队不但实力不如我们,起诉题也对他们很不利,他们知道光明正大地比赛是无法获胜的。于是,他们联合了敌视我们纤云庭辩队的其它各校庭辩队,聚众威胁我们的出场队员,逼我们在那场庭辩上直接认负!他们……他们都巴不得我们纤云庭辩队早点解散!!”   够离谱了。   “听见了吧,对方的崔隽。”高瞻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是你们一心向往的庭辩队的社会现实。”   崔隽不以为然地拿起话筒问:“结果呢?”   “结果我们坚持没有投降!……然后,然后李丹霞她……”   “请问李丹霞是?”   “我们纤云庭辩队的主辩。她被威胁的人掐破了喉咙,医生诊断……她再也不能说话了。”   全场哗然。   马瞪眼喊出肃静,只有证人余晓东无法遏制地大声喊道:“李丹霞的口才那么好,这辈子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这就是一支庭辩队毁了人的一生的故事吗。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事故,也不是什么极个别现象,而是发生在好几支庭辩队身上的血淋淋的教训。这事的后果是辩手失去了声音,足以让人们对目前庭辩队的风气打上大大的问号了。   然后余晓东拿出了医生证明,拿出了李丹霞父母对掐她脖子的凶手的法庭起诉书复印件,上面还有律师签字,看来是一件真人真事了。   如果这件事情和这些现象全是真的,那么我也觉得,成立庭辩队还是应该多加斟酌为好。   不过天琳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她那毫不动摇的神情和镇定的马尾辫,我就知道她是不可能害怕的。她既然说了成立就一定要成立。她不会相信庭辩队有多么黑暗,更不会相信那些事情会发生在自己所组的庭辩队身上的。我想她一定怀疑余晓东的证词有假,她正在思考怎样才能把它推翻,怎样才能让审判团对我们成立庭辩队表示支持吧。   她说过:庭辩队,成立定了。   是啊,我在这儿瞎操心些什么。管它那么多干嘛,先成立起来再说不就行了!   天琳,推翻他吧。如果我们坚信自己是对的,那么对方就肯定是错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对方虚假的地方。这就是辩论中最核心的思路。   果然天琳站起来了,她边思考边慢步走到余晓东身边。直到马瞪眼让她开始询问后,她依然用炯炯有神的双眼望着余晓东,即使余晓东身边发生了那么令人寒心的事件。   “我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天琳说,“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们的主辩李丹霞现在在哪里呢?”   “在医院疗养。本来应该由她出庭的。”余晓东说。   即使李丹霞出庭,她也没办法说话了吧。现在的证人余晓东同样是个辩手,天琳能从他的嘴里挖出谎言吗。   “那么请问,你们和飞星队的那场庭辩,结果如何?”天琳问。   “还没有开始,但是已经可以预料到结果了。李丹霞不能说话,我们只好临时换了个主辩。新的主辩实力不行,我们搞不好会输的。”   他的回答逻辑清晰,并没有什么漏洞,所以双方都没有喊出反对。   既然他们双方队长的约定是真的,李丹霞的入院和她父母的起诉也是真的,那么他们的假,到底假在哪里呢?   就算天琳继续询问细节,想必余晓东也早有准备,一定能对答如流的吧。   “是吗……”只见天琳一笑,把辫子轻轻一捋,大声说道,“我们很看不惯飞星庭辩队的那种行为!既然你们纤云庭辩队输了要解散,那我们成立庭辩队,帮你们一把如何!?”   什么!?   全场,不论台下的观众们,台上的辩手们,甚至是审判席上的三位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从来就没有她这种询问证人的方法吧!她不就事问事,反倒提出亲自帮忙?她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思路啊。   “反对!”辩护方高瞻站起来,“我们这次的起诉题,就是成立庭辩队与否!目前我们并没有庭辩队,王天琳你的说法不成立!”   “反对!”天琳面向各位说,“大家都看到了!纤云庭辩队有难,他们的主辩更遭到毒手,我们能袖手旁观吗!?我们能因为害怕飞星庭辩队而猥琐不敢成立队伍吗!?审判长,我要求即刻成立庭辩队,帮助纤云庭辩队渡过难关!”   “反对!如果我校也成立庭辩队,将会引火上身,我校也会随之出现问题!”   “反对!高瞻,你连舍己救人都做不到,还有脸请人家来给你当证人!”天琳骂道,“你放心,不会引火上身的。我们只需要临时成立一支庭辩队,帮助纤云庭辩队一把,咱以后再来讨论我们的临时庭辩队是否解散!没任何问题吧!”   如果余晓东所说的是事实,那么救人于水火之中确实是我们应该做的。天琳这么一说,将让审判团员都认为我们的庭辩队是正义的,就算再危险,在情理道义上也应该成立。毕竟我们只是因为助人为乐而临时成立一次而已。   天琳的话语燃起了各位的救人之心!连马瞪眼都被感动了,激动地说:“辩护方反对无效。”   高瞻忿忿地坐下了。天琳凑到余晓东面前问:“如何啊?”   这么难得的帮忙,他应该接受吧。   如果接受,那么这个余晓东将站在支持我们成立庭辩队的一方了!   但如果他不接受呢?   不接受就不正常了。为什么不接受?眼看着自己庭辩队将要因为败诉而解散,他没有任何道理不接受。如果他真不接受,那可就说明……   只见余晓东犹豫了很久很久,没能回答。   想必他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不管他怎么回答都会让起诉方把握先机。   天琳笑了,坐在起诉方转着笔的崔隽也笑了。连我都已经发现,这个余晓东心里有鬼啊。   谁要余晓东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反被天琳利用了吧。   “那个……”余晓东考虑良久后说,“我们的事情还是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实在不想把你们也扯进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会有事的,因为现在我们全校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将会由学校把关,校刊记者追踪报导,不会再发生暴力事件的。我们将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世人公开,给你们和李丹霞一个交代!然后我们学校也会赚得一个助人为乐的美名。”   就是嘛,何乐而不为呢。我瞅了一眼蔡聋子,他也是满心想帮忙的样子。   只见余晓东满脸愁容,呆呆地看了看天琳,又呆呆地看了看辩护方。别看了,辩护方的反对已经被无效,帮不了你什么了。我很想再跟他强调一声:你所说的事情会被追踪报导的哦,你们的庭辩会被随时关注的哦,如果和你今天的证词不吻合可是不行的哦。   他两手不知哪儿搁,支支吾吾地说:“其实,还是……这件事情……没你们想像的……”   露出马脚了吧,终于露出马脚了!   天琳的方法真是出人意料。她没有一点一点地询问细节找漏洞,而是直接大范围地撒网,让证人自己把漏洞暴出来。   “反对!”   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伴随着一阵敲桌巨响迸出。   我就说孙亦雄也该出来发挥一些实力了吧。如果他从头到尾都不吭不哈,那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孙亦雄竖着四大天王型的眉毛,一只拳头捶在桌上,让我还担心他身边的高瞻和鲁婷有没有被他吓坏。虽然他没有即刻发话,但他的眼神咄咄逼人,好像要把天琳吸进去一样,让观众们对他即将说出的话语感到毛骨悚然。   “王天琳,你提出的要求和本案毫无关系!你想帮忙,你去帮就是了!没有成立庭辩队的必要!”   “必要是有的。”天琳面对孙亦雄那副可怕的样子居然没有丝毫怯懦,“如果不以庭辩队的名义帮他们,那我们以什么名义帮忙?志愿者?实验中学外援队?”   “王天琳,你分明就是想利用纤云庭辩队的悲惨事件,以达到你成立庭辩队的目的!”   “对不起,你的证据呢!?”   “证据就在证人身上!”孙亦雄问余晓东道,“证人余晓东,你认为就纤云庭辩队事件的严重性,王天琳帮得上忙吗!?”   余晓东立刻摇头说帮不上。他怎么早不说呢,是孙亦雄提醒了他以后他才悟到可以这么说吧。   “既然王天琳帮不上忙,她还非要凑这个热闹,她不是为了自己成立庭辩队是为了什么!?王天琳口口声声说帮助人家,其实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孙亦雄就本质上而言还真没说错,他反将了天琳一军。   “反对!”天琳说,“纤云庭辩队的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反对!”孙亦雄说,“别人都找到律师了,哪还用得着你帮忙!?”   “反对!他们还有一场攸关生死的校园法庭辩论。”   “反对!他们有自己的辩手,根本就用不着你去!”   “证人!”天琳忙对余晓东说,“你刚才不是说过你们的李丹霞倒下了,实力已经不行了吗!?”   余晓东这次终于反应过来了:“是的。不过我觉得你更不行。”   完了。   这是孙亦雄在给余晓东递话啊!   余晓东算是当事人,所以他完全可以把天琳说成个帮不上忙凑热闹的,这样天琳就成了一个为求成立庭辩队而利用纤云队的假好人了。   这个孙亦雄可真有两下子,竟然两三句话就把天琳给压住了。   “反对!”起诉方的崔隽站起身来,“余晓东,我们是要帮你,可还没帮你就说我们不行?证人证词要求客观,而你分明是主观上帮辩护方说话!”   “反对!”高瞻站起来说,“崔隽,你说证人是在故意帮我们说话,那么你的证据呢?”   崔隽愣了一下。   “需要证据,这可是你教我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孙亦雄的几句话,居然把形势完全逆转了。   不论是辩护方辩手还是余晓东,他们现在握住了攻击起诉方的绝佳机会,丝毫没有放过。不论天琳和崔隽喊出几次反对,都被他们一一驳回。直到马瞪眼说出“起诉方反对无效,请问还有没有其它问题”的时候,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要赢他们果然还是难度太高了。   除了天琳和崔隽,我方剩下的就只有苏可。我见苏可坐在那里想帮忙帮不上,只会握着拳头干着急,就觉得基本上没戏了。   崔隽坐下了,天琳也回到位子上。难道他们已经放弃了吗。如果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帮到纤云庭辩队,那么审判团当然也不会同意我们利用纤云庭辩队成立自己的庭辩队了。在他们眼里舍己救人固然是好行为,但也要量力而行,自己不会游泳就不能去救落水儿童,自己没几个钱就不要和人抢着买单。   “叶子你做什么啊!”斯文瞪了我一眼。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吧。   “你到底为什么什么也不做?你不肯上场,我们都要输了!”斯文看着比我还急,问题是就算我上场也和苏可一个样儿好不好。面对这样的状况,如果起诉方再不提出反对和新的证据,庭辩就要宣布结束了,我们必败无疑。   “快喊句反对啊!”斯文催我道。催我有什么用哦,我一个台下观众怎么能喊反对。再说了,我反对些什么?反对天琳没穿女仆装上台辩论吗?就算天琳穿上了女仆装也未必能赢啊!   “审判长,可以结束了!”孙亦雄在台上吼道。   “你看,输了不是!”斯文还指责我,拜托,这是我的责任吗。还有,你怎么就认定我们会输呢?即使如此天琳也不会认输的,麻烦你看看她的表情。   我也是刚刚才注意到天琳和崔隽的表情的。   他们依然没有丝毫慌乱,沉着地坐在台后细细地讨论着什么。崔隽转笔的冷静就不用说了,天琳居然还在笑!虽然他们没有立刻提出反驳,但他们根本就没认为自己会输。   他们到底还有什么策略呢?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觉得天琳提出要帮纤云庭辩队,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记得她并不是真心要帮纤云队的。   她提出帮纤云队的目的,当初好像只是为了挖出他证词里的漏洞啊。   没错,我们根本就没有寄希望于依靠纤云队成立自己的庭辩队,而是寄希望于让余晓东自己暴露出证言的虚假。刚才余晓东好不容易要露馅了,可惜被孙亦雄强行扳了回来。也就是说,对方至今仍把他们的漏洞隐藏地好好的,我方的漏洞却一直在被对方攻击。   起诉方对证人证词有什么发现吗?一定有吧。不然天琳和崔隽不可能自信满满。   “叶子,你要再不喊反对……”   斯文?怎么着?   “那我就喊了!”   “喂,你别乱来。”   “不然就是输!”   “放心吧,还有很大机会。”我真没搞懂斯文那么着急干什么,难道他生怕庭辩队成立不起来,就没机会给天琳穿上女仆装了?就算成立起来了也没机会啊。   当马瞪眼问出:“如果起诉方再无疑问,那么我们将结束庭辩。”   “有!”崔隽起身说,“我们有一件证物马上就到,请等一等。在这段时间里,我能询问证人两句吗?”   “可以。”   “真是浪费时间!”孙亦雄瞪着眼睛坐下说。   崔隽拿起话筒走上来,问余晓东道:“请问纤云庭辩队实力最强的主辩是谁?”   “反对!”孙亦雄喊道,“你们说要花时间等证物,这可以。但你们没必要故意拖延时间!请不要问无关的问题!”   崔隽看了孙亦雄一眼,又看了看余晓东,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预料到孙亦雄会反对一样。   “请回答可以吗?”崔隽坚持问道。   “反对!崔隽的提问与本案毫无关系!”   “我反对。我坚持要问。孙亦雄,实话跟你说吧,通过刚才的庭辩,我们已经找到你们的漏洞了。漏洞就在这个问题上。”崔隽不紧不慢地说,他胸有成竹。   也许马瞪眼看了崔隽的神态并不像是在故意乱来,便允许他继续询问。   结果余晓东想了好一会儿,仰起头说:“是李丹霞啊……是李丹霞。”   这一刻,我看见辩护方的三名辩手脸色变了。高瞻和鲁婷开始有些焦虑,孙亦雄则是更加凶煞。一看就知道,余晓东的回答让他们太不满意了。   没错,这里一定就是困在深深洞穴里的我方的突破口。   “是吗,谢谢。正好我们的证据已经到了。”崔隽说。   从观众席后面跑来一个矮个子女同学,这名女同学就是上次和崔隽一起的主辩啊。是崔隽派她去找证据去了吧。   “我要求呈上证据,纤云中学第61期校刊!”崔隽说着便接过女同学递上的一本书,翻到某一页后打开向证人念道,“这是你们最新的校刊,里面写了整个纤云庭辩队的详细介绍。纤云中学纤云庭辩队,实力最强的主辩根本不是什么李丹霞,而是一个叫黄尚的高三男同学!”然后他把这本校刊递给审判长过目。   “反对!”孙亦雄说,“他们最强的主辩是谁,和我们讨论的问题根本毫无关联!”   “反对!”崔隽说,“这是证人在撒谎的证据!”   “反对!也许是证人记不清了!”   “反对!就算证人记不清了,但孙亦雄你,也一定知道实情吧。”   什么意思?   孙亦雄知道实情,难道说……?   辩护方从一开始就知道证人夸大了李丹霞的实力?不,这点早就是肯定了的,崔隽的意思是……   辩护方的三位甚至知道纤云庭辩队和飞星庭辩队,他们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错。”崔隽指出证人的话,“余晓东,你曾说过在李丹霞失声后,换上来的主辩实力就不行了吧。但是孙亦雄,你当时所表达的意思似乎刚好相反啊。”   孙亦雄说过什么?   “你在反对王天琳的话里有说过:‘他们有自己的辩手,根本就用不着你去!’对吧!这就说明你心里清楚,纤云庭辩队还是有实力强劲的辩手的。你的话和余晓东的话明显不一样,这就让我产生了怀疑,于是我派人调查了纤云庭辩队的主辩手实力。想不到余晓东说的是假的,而孙亦雄,你无意中说出的话却是真的!纤云庭辩队还有黄尚做主辩,李丹霞根本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主辩!”   不错,让两位不同的人诉说同一件事,肯定会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如果那件事是假的,就会更不一样了,很容易大相径庭而露馅。这时我忽然发现台上的崔隽特别的酷。怎么当初他用他那洞察力和逻辑攻击我们时,我就没发现呢!   “反对!就算李丹霞实力弱,但她确实被伤害了,她的一生还是被庭辩队毁了。难道她弱就不值得我们怜悯吗!?”   “我只是想证明证人在说谎!”   “你提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意义!”   “崔隽,下面交给我吧。”一个声音从起诉方的话筒里传出。   果然是天琳。她见台上正在猛烈交锋,自己也按捺不住了吗?还非得乱入一下。   “纤云庭辩队的事件,我大致上都想明白了。”天琳一捋辫子,自信地说。   不会吧,这下就全想明白了?证人还没怎么开口呢,他只不过谎报了他们主辩手的实力而已。虽然通过孙亦雄的话语也能看出辩护方确实知道、且想隐瞒整个事件的真实经过,但天琳到底是怎么从中都想明白的?   崔隽只好舒了口气让路。总觉得他刚辩在兴头上,结果被天琳泼了一瓢冷水。   “不要输啊。”崔隽走回座位说。   “已经赢了。”天琳说,她的辫子在舞台上摆动,宛如胜利的旗帜一般。   她站在证人席前对孙亦雄说:“我们提出的东西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纤云庭辩队的事件,关键并不在于证人说了什么谎,而是——证人为什么要说这个谎!”   为什么?   天琳问马瞪眼:“我可以继续询问证人了吗?”   “可以。”   “请问余晓东,你说过你们和飞星庭辩队的生死庭辩,最初是派李丹霞做主辩,对吗?”   余晓东说是。   然后天琳拿过双方队长签订的合同复印件,大声说道:“关乎着庭辩队存亡的生死庭辩,为什么会派一个实力不行的李丹霞做主辩呢?如果你们是纤云队的队长,第一个都必派黄尚上场吧!”   余晓东说:“确实是黄尚啊……”   “黄尚明明是候补的!”   “呃,因为……”   孙亦雄立刻插道:“那是纤云队为了让飞星队掉以轻心的障眼法!一开始假装派李丹霞,最后肯定会派黄尚上场!”   “反对!我在问证人问题!”天琳不允许孙亦雄帮答。   “反对!证人在台上头脑发晕思路混乱,他的发言已经不行了!”   这也太假了吧,明明就是孙亦雄怕余晓东说漏嘴。但孙亦雄也够漏嘴的了,要知道飞星队不可能不知道李丹霞的实力不行,纤云队还玩什么障眼法……   “反对!”天琳说,“你的话里矛盾越来越大了!如果李丹霞的实力不行,那么飞星队何必掐破李丹霞的脖子呢!”   “因为不管李丹霞的实力强弱,飞星队只要毁了纤云队主辩,这样他们就更加胜券在握了!”   “你错了!一旦毁了纤云队的李丹霞,他们绝对不是更加胜券在握,而是更加危险了。因为李丹霞被毁,换上来的就必是黄尚!所以,飞星队完全不可能毁掉李丹霞的喉咙!”   那,那会是怎么回事!?   李丹霞的喉咙破了确实有医生证明,如果这不是飞星队干的,那是谁干的!?   “王天琳!我也想听听,你说李丹霞的喉咙是谁掐破的!”   “很简单。”天琳指着余晓东说,“掐破李丹霞喉咙的是你们,纤云庭辩队自己人。”   此刻全场大惊,这话连我也不敢相信。   自己人干的?   可能吗?有动机吗?难道因为纤云队掐破了李丹霞的喉咙就能名正言顺地换上黄尚,所以非掐破她不可?   “哈哈哈!”孙亦雄大笑道,“王天琳,我还以为你明白什么了,原来只是在胡思乱想!你的发言依据是什么?你怎么偏偏想到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我说的才是最最可能的事。”天琳娓娓道来,“首先,纤云庭辩队为什么要派李丹霞这个实力不足的主辩第一个上场呢?第二,飞星队有何理由去掐破李丹霞的喉咙呢?第三,李丹霞的喉咙破了,将给谁带来最大的好处呢?三点结合来看,答案就是如此——李丹霞的喉咙破了,纤云队将换上黄尚做为主辩,而飞星队那边将有一名队员被李丹霞的父母告上社会法庭,无法出场庭辩!李丹霞的喉咙破了,最大的获益者正是纤云庭辩队自己,最大的亏损者是飞星庭辩队。派李丹霞做主辩,然后掐坏她的喉咙,陷害飞星队的实力队员,这是纤云庭辩队自导自演的一场以卒换车的戏!”   全场惊诧无比,马瞪眼声声喊出肃静都没能让大家安静下来。   天哪,天琳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啊!   “王天琳,你的证据何在!”   “证据就在这里,请看纤云中学第61期的校刊对飞星庭辩队的详细介绍。他们实力最强的辩手是谁?再请看,余晓东之前呈上的有律师签字的法庭起诉书,被告又是谁!”   马瞪眼即刻翻看。   见到马瞪眼吃惊地瞪大双眼时,我就知道了。   那两个名字,一样的。   ——————   【注解】   频率:单位时间内发生事件的次数。   吃准:看准。   淌浑水:掺和麻烦、无益、黑暗的事情。   命题:数学上用以判断真假的语句。这里引申为概括事件的语句。   海洛因:heroin,二乙酰吗啡,毒品,俗称白粉。   合同:签下后具有法律效力的文稿,必须执行,内容不得擅自更改。   猥琐:现在的意思是胆小,畏缩,怯懦,躲躲藏藏。   心里有鬼:心里有诡计或者丢人的谎言。   不吭不哈:不出声。   将军:象棋里,下一步会杀掉对方的王时叫做将军。引申为逼迫对方。   当事人:与事件有直接关系的人。   乱入:突然插入正在进行的剧情中。   障眼法:欺骗人家眼睛的方法。   以卒换车:以低损失换取对手的高损失。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八章 新起诉题   “王天琳,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合!”   “巧合?为什么飞星庭辩队实力最强的辩手,会去伤害纤云庭辩队的一个弱辩手呢?请孙亦雄给我们解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孙亦雄被天琳的话噎了一下。   不会吧,他竟然会被噎?   他真的被天琳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天琳你也太强了吧,强得就像用了作弊器一样。她还转身问余晓东:“那么你能解释吗?为什么会这样?”   结果余晓东也说不出来。   “这是完完全全的伪证!”天琳终于能在审判长面前如此咬定了,“罪魁祸首是纤云庭辩队!”   马瞪眼厉声问道:“证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肯定没东西可说了,赶紧请他下去吧。这个证人串通了辩护方辩手一起歪曲了事实,想以那样的假案例来恐吓我们,还好我们的天琳机灵地发现了他们的谎话,甚至连他们的事件真相都给揣摩了出来。   我看这么一来,李丹霞的官司都不用怎么打了,天琳已经在这里证明了真凶并非飞星队的人。既然如此歪打正着,我想是不是该把我们今天的法庭记录寄给飞星庭辩队一份。   在证人被带下去之后,辩护方还是迟迟没有发言,而是在台下讨论了半天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反正他们所认定的论据只有这么一条没错吧,现在这条已经被推翻了,那么他们还不直接认输,等什么呢。   “好了,不要胡闹了。”孙亦雄站起来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胡闹。   “王天琳,不管这件事是纤云队的问题还是飞星队的问题,反正我方已经让你们看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庭辩队之间不和睦共处,才衍生出了大大小小的问题。纤云庭辩队就是典型!”   我这才发现我脑筋突然短路了。因为我猛地想起他们的原始观点是庭辩队的不成熟,所以不希望成立庭辩队。而天琳揭开了纤云庭辩队的真面目,不但对我们成立庭辩队没有什么帮助,反而却帮他们证明了庭辩队的坏处。   喂,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吗?废了半天功夫,好像到头来还是不行啊。   天琳说:“孙亦雄,不管你怎么说都好,你们和证人一起在法庭上歪曲事实,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你们的话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了。”   “好笑!”孙亦雄用力捶了一下桌板,“我们和证人一起歪曲?告诉你,我们虽然有调查过证人的事件,但并不知道证人是否连我们也骗了!”   “反对!这个证人和你很熟吧,所以你一定知道证人的想法,你也一定早就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反对!王天琳,我和这个证人素不相干!有什么可能和他串通一气!”   “要我证明吗!?”天琳指着孙亦雄。   “你能证明就试试看啊!”   他们显然是一气的吧。要知道,对方这次根本没有让他们的前任指导老师来作证,也没有让薛老师来作证,那么这个纤云中学的余晓东,肯定也是和他们同一战线的人。   其实揭开纤云庭辩队的真相确实有一个好处,就是证明了孙亦雄他们在歪曲事实。问题就在这个余晓东为什么会和他们同一战线,是他们的熟人?可是孙亦雄又说他们素不相干……   “证物在此!”   天琳让苏可呈上一册《蓝天之梦》。那是第28期蓝天之梦,我记得上面写了实验中学辩论队在八强赛中输给纤云中学的消息。   对了,那个余晓东不正是纤云中学的学生吗,而且还是个辩手。   难道说……!?   天琳翻开《蓝天之梦》:“在去年辩才杯辩论赛高中级八强赛中,实验中学主辩孙亦雄、一辩高瞻、三辩鲁婷。而纤云中学辩手,主辩黄尚、一辩——余晓东!怎样,都写得明明白白,你们分明是老早就认识的!”   说完辩护方三位都吓了一跳。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吧,天琳会拿他们过去的事情出来作证。   孙亦雄连忙反驳:“我们确实和余晓东比过赛!但这又如何?我们怎么可能猜到纤云庭辩队的事情真相!”   天琳说:“请注意,此证物的关键并不是对方一辩余晓东,而是对方的主辩——黄尚。孙亦雄,你是知道黄尚在纤云庭辩队当主辩的,同时你也知道黄尚的实力。那么你为什么没有质疑纤云庭辩队的出场选手是李丹霞,而不是黄尚呢!?”   如果孙亦雄并不知道那是纤云庭辩队自导自演的戏,那么一定会怀疑李丹霞的出场。可是他连怀疑都不怀疑,还一个劲帮余晓东隐瞒,他可能不知道事实吗?   “那是我主观上认为李丹霞的出场没有问题!”孙亦雄还在坚持,“而且余晓东,他有什么必要帮我们说话?”   “你说的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之后天琳回到座位,和崔隽、苏可聊了一两分钟,回头举起话筒说,“经过讨论,我方一致认为,你们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有着更加秘密的原因!第一,你们做伪证;第二,纤云庭辩队的事情已经被识破了,可你还是死活要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毫无道理;第三,就是余晓东,他为什么会帮你们一起造假……当中的理由,一定和这个有关吧!”   天琳一边说,一边展示出手里的28期《蓝天之梦》。她想说的都明白了,就是对方的目的和过去的那一场辩论赛有关啊。   孙亦雄说:“反对!我方并没有做伪证,何况已经证明了庭辩队的险恶之处!!审判长,本次的起诉题是实验中学成立庭辩队与否,我方的论据充分!而王天琳说的什么内容,根本就不靠题!”   虽说天琳确实不怎么靠题,但她却把握着主动权。因为她揭穿了辩护方的谎话。   天琳说:“是吗?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靠题,我想做的就是要直接打破你们假的面具。审判长,我方要求休庭再审!因为我方有新的调查目标,就是调查对方究竟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   “胡说八道!我方不愿成立庭辩队的理由已经说了,庭辩队之间相互敌视,非常危险,这还不充分吗!?”   马瞪眼不会轻易采纳他的意见吧。虽然他确实在法庭上成功地表现出了这点,但天琳也成功地揭开了真相,那么证人就是在说谎,所以整个事件都可能还掺杂着假象,力度就十分不足了。   问题是天琳又说要调查辩护方为什么要阻止她们成立庭辩队,简直是在疯狂地走题。我看了看马瞪眼的神情,总觉得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决定参考审判团的意思。于是他朝台下的蔡聋子瞪眼。   蔡聋子回了个眼色给他,他便懂了,宣布道:“就目前来看,成立庭辩队确实有诸多不利因素,但是这些不利因素并不能掩盖庭辩队的光芒。审判团的意思也是暂时不好裁决,必须多做斟酌。那么我们就此休庭,下次再开。起诉方可以去调查你们想调查的事情,但我更想请辩护方寻找真实有力的证据,可以吗?”   休庭确实是一个解决目前混乱状况的好方法。   “可以!”天琳第一个举手赞成。   “反对!我们的证据没有不真实的地方!”孙亦雄这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嘛!   “反对!审判长已经宣布休庭了,下面只能由你们的三辩发言。”   你自己还不是在发言。   直到孙亦雄和天琳都乖乖坐回位置,全场肃穆后,马瞪眼宣布:“下面请辩护方三辩完成己方论据及说明往后意愿。”   于是他们稍稍讨论了一会儿,鲁婷便站起身说:“我方已经把庭辩队的种种问题说明,甚至证明了!本次起诉题是对方要求在实验中学成立庭辩队,我方针对该起诉题的论据充分,而对方从头到尾只在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一没有推翻我方论点,二没有实质上的例证,这已经足以说明庭辩队的成立弊大于利。因此本次起诉已经毫无休庭的必要。如果真要休庭,我方依然坚持论点,实验中学不能成立庭辩队!”   她怎么也跟孙亦雄和高瞻同一副嘴脸。   之后就该轮到苏可了吧。   其实鲁婷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太认真听,我关注的主要是苏可,刚才天琳和崔隽也在一起帮苏可讨论着,还在鼓励她呢。只要她别那么紧张,好好总结应该没有问题吧。   于是苏可战战兢兢地起身,用颤抖的手拿起话筒说:“我方……”   “起诉方三辩,我还没有宣布让你发言呢。”马瞪眼说。   “啊……对不起!”苏可慌忙坐下。   囧,马瞪眼你是故意让苏可更加紧张的吧!没宣布就算了不行吗,反正是个形式,那么形式主义干嘛。   马瞪眼一板一眼地宣布:“下面请起诉方三辩完成己方论据及说明往后意愿。”   全场在嘘他。看来人们都以为他会宣布些什么不同的内容呢,结果根本就没变化,导致大家都觉得他在欺负苏可。   不对,苏可似乎没有变得更加紧张,至少看她站起身来的姿势就比刚才稳妥了很多。这是什么原因?难道马瞪眼刚才的做法其实是让苏可放松的?   苏可说道:“我方,我坚持成立一支庭辩队。我不相信对方所说的是真的,我们认为庭辩队是可以信赖的,我……”   说得不错啊,而且她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肯定是被马瞪眼吓到导致放松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并不清楚,我没研究过心理学,估计是紧绷的大脑神经在遇到突发事件后,注意力会转移。   “我,我还认为,辩护方的论点并不充分,而且有假。”   嗯,不流利也没关系,把你的意思说清楚就行了。   “所以,我方不但要坚持起诉,还要修改起诉题。”   修改起诉题?   你们刚才讨论了些什么?难道要起诉辩护方恶意阻止起诉方成立庭辩队吗?   “校刊《蓝天之梦》上曾写到过,前实验中学辩论队的二辩手欧阳行之因为泄露情报导致辩论队在八强赛中落败。我们要起诉,这件事情是假消息!泄露情报的行径不是欧阳行之做的!”   什么!?   直接起诉这个?为什么要这样啊!   只见辩护方的三名辩手都吓了一大跳,全场观众也在莫明其妙。   我猜这是天琳决定的吧。她是看庭辩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想干脆一并解决。   在沉寂了好一会儿后,对方的孙亦雄突然喊出了一声反对。   怎么现在还能反对?   “苏可,你提出的新起诉题和这次的起诉题有什么关联!?”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好,马瞪眼也很想知道,所以没有阻止孙亦雄的询问。   显然苏可脑筋转不过来,只会说:“因为,因为……”   天琳拿过话筒说:“因为通过这次的庭辩,我们已经确信你们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的理由和欧阳行之的事件密切相关!”   “反对!”孙亦雄说,“这两件事情分明没有任何关联!再说,当初泄露情报的人就是欧阳行之,你们拿什么证明不是他干的!”   “反对!……”   “反对无效!”马瞪眼一锤定音,“现在法庭已经休庭。关于是否接受新的起诉题,我们会马上考虑,今晚将发出通知。请双方辩手退场,本庭择日再开!”   于是就这么喧闹地散场了。   其实依我看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好休庭的,不就成立一支庭辩队嘛,队员也不要求很多,随随便便象征性地辩一下不就成了,干嘛搞得这么大件事。可是在我临走前问过蔡聋子,蔡聋子说他也有考量,毕竟会担心那个证人余晓东的证词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双方都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些事情,所以还是再多去做些调查为好。   而天琳的看法则是余晓东所说的事件纯属胡编乱造。飞星队掐纤云队肯定是假,纤云队害飞星队也未必是真,甚至说不定纤云队和飞星队还亲如一家呢,那个生死庭辩才是假的。   由此我联想到了推理小说中的连环套。凶手a被侦探抓到,但那个凶手a又未必是真凶,因为凶手a是替凶手b顶罪的。然而凶手b也未必是真凶,因为背后还有一个计划全部案件的凶手c。然后那个凶手c说不定又是跌入了某个凶手d的圈套里,凶手d又是被凶手e所陷害……最后读者和侦探都以为案件终于全部解开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最后还有一个最最缜密的凶手f,把所有行凶证据都指向凶手e,把整个案件和破案程序都算计得没有任何漏洞,跟真的一样,让人们都以为到凶手e就打止了。   就算聪明的读者发现了什么不妥非要提出质疑,也要知道那名侦探都已经累趴下了。就算那名侦探是有着无穷的精力小说人物,那至少小说作者肯定累趴下了。   所以说,读者们除了应该明白很多事件永远找不到真相以外,还要多多体谅体谅作者。作者也是人,不可能把每个故事都写得完美无瑕,总有bug存在。连科学家们都还在追溯宇宙的诞生呢,一个咬文嚼字的作者又怎么会知道事情的源头到底在哪。   我走出阶梯舞台发现天都黑下来了,可见校园法庭这种东西有用是有用,但也很能消磨时间,刚才我专注地看庭辩导致肚子饿了都感觉不到。于是我赶紧打开手机回复妈妈发来的催饭信息,告诉她法庭里不让开机,以后打不通我电话就想像我正坐在法庭里看庭辩吧。还有,位置是前两排。   其实我的眼睛并没有近视,只是觉得坐前面刺激,还能轻松地观察到前排审判团员们的神态动作,颇有可看性。如果换在教室上课我是绝对不会选择坐在前排的,因为那感觉就和坐在前排看恐怖片一样,过分刺激的事我心里承受不了。   还有比这更刺激的事吗?   答案是有的。那就是今晚回家后登陆校园法庭官网,看看娅咪娅咪又发了什么帖子没。   结果一直等到九点还没见娅咪娅咪登陆,打电话过去问了才知道他因为太晚回家被妈妈惩罚,惩罚内容是去厅里陪妈妈看《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于是我由衷地庆幸我拥有脾气好的爸爸妈妈。我爸爸就算生气顶多也是狠狠地扇我两嘴巴;妈妈不忍心打,只会让我去阳台罚站三小时。但他们绝对不会像斯文的妈妈一样拿肥皂剧或青春偶像剧来雷你幼小的心灵。   不过爸妈揍我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我长大了很少犯错,于是他们改成了互揍。由此我发现为什么大部分刚结婚的夫妻甜甜蜜蜜不吵架,结婚久了却吵嘴连连,原因在于——刚结婚孩子小,他们都可以把不爽的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结婚久了孩子大了,他们搞不赢孩子了,心中的不爽没处发泄,所以都只好发泄在爱人身上。   当然也有全世界到处找人发泄的家伙,那就是突然q我的天琳。她说校园法庭传来消息,接受了我们的新起诉题,辩护方肯定紧张死了。   哦,竟然接受了!看来他们也看出辩护方的几位有蹊跷了吧。天琳还问我能不能开个qq群,她一个一个通知我们很累。我问她自己怎么不开,她说她只能开一个群,而且已经用掉了,再说当群主很麻烦。   想想我还没开过qq群呢,应该也能开一个吧。于是我按照开群的提示点了下去。   首先qq让我输入群名。   叫什么好呢?我们现在还没成功地成立庭辩队,所以还不能以庭辩队命名吧。到头来我还得参考天琳的意见,天琳说暂时叫“狼牙山五壮士”不就好了,反正以后可以再改。   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吧!不对,就算是五个人也不能叫这么怪异的群名啊。看看我加入的其它群的群名,多帅。   有“精神病研究实验室”、“vica。moli~zone”、“記憶の扉”等等。其中最帅的就是只有四个人参与的群——“王牌★辩论队”。   要不是天琳催我快开我就仔仔细细地想个名字了。结果最后我匆匆在群名里直接填入了“庭辩小组”四个字,真挫。   然后qq让我拉人。   我拉了天琳和苏可加入,可我并没有崔隽的qq,所以我让她俩入群后就交了个管理权限给天琳,让天琳把崔隽也拉来了。   于是这个群里先后出现了四位新人。   天琳的昵称叫“galaxee”,听起来挺合适的,甚至这可能就是她的英文名了。崔隽叫做“子公之谜”,这是个什么谜?聪明的我在三分钟内就把这个谜给破解了,答案是“谜之公子”。苏可叫做“coco红豆”,名字和她人一样可爱。   原以为天琳要我开群是有什么要紧事向我们宣布,或是讨论一下庭辩内容、战术之类。结果天琳上来就说:“ok,凑够四个人了,去不去打锄大d?”   我才猛然醒悟,这群起名叫“锄大d委员会”不是很好吗。   苏可说她很少打,可能打得不好,天琳说没关系,多输几盘就会了,然后狂催崔隽让他赶紧登陆游戏大厅,却没催我半句。难道她已经认定我会参加了吗?   锄大d我打得也不错,一局完炒三家我也试过好几次的,天琳还不一定能打赢我呢,但问题是现在不是打牌的时候吧!天琳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没关系,边打边说。可可,来第100桌。”   “来了。”   你们俩……   我说:“两位,要没啥事我就去写作业了……”   “我要坐东位,可可你去西吧。咦,怎么还有ufo进来了?能设个密码吗?”   “好了。密码:coco。”   “小叶,密码是coco!”   我根本就没打算来玩好不好!还有你不是改叫我叶子了吗,怎么又变回小叶了!?   “天琳,崔隽好像不在线。”   “他准潜水呢,敲他几下。”   反正我是绝对要潜水了。   之后天琳和苏可催了我和崔隽十多分钟我们都没有任何反应,才终于泄气了,从她俩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她们正在和ufo玩牌。于是我冒泡问:“不是边打边说吗?要真没事我就真去写作业了。”   “有事啊!”   “什么事啊?”   “等崔隽上来一起说嘛。”   崔隽还没出现?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潜水躲着呢。于是我打开崔隽的个人资料翻了翻,发现他的qq在线时长很短很短,就像新注册的一样。这么说来他很少用qq,等不到他的,别等了。   “那我说了。”天琳一边打牌一边打字,“下次开庭时间是周一的班会课,地点是老地方。”   这和第一次开庭一样。   “起诉题是:实验中学辩论队情报泄露案兼实验中学庭辩队成立案。”   这么乱七八糟的起诉题我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我们需要请欧阳行之来作证。”   找得到他吗?   “明天可可会带我们去嘛!”   我们?   这个“我们”当然指的是:天琳、苏可。不对,天琳说的是:让可可带“我们”去。就是说除了苏可外还有两人以上。加上群里崔隽不在,在线的总共只有三人,除了苏可,那么另外两人只可能是……   天琳和我。   我的推理真厉害。答案就是明天苏可会带天琳还有我一起去找欧阳行之。   干嘛我也要去啊!?   我一不上台庭辩,二不理解你们的思路,三不想去。其中前两条是相当重要的原因,第三条则是重中之重。   “小叶你必须去。我们两个女孩子出门,万一遇到坏人多危险啊。”   我怎么觉得危险的反而是坏人。   “为了防止坏人遇到危险,必须要有小叶在我身边控制我的情绪。”   你戴个观音菩萨玉佩不就完了嘛。   “观音菩萨没你有用。”   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有这么厉害。仅仅活了十几年,功力已经比观世音还强了,那再活个十几年岂不是超过如来?那以后人们的护符都别用这些佛菩萨像了,全用王牌辩论队一辩手张叶的像,做成挂坠、香袋、福卡、红包、甚至门神,还刻上四个大字——第一辩手。这是护符吗?这是本故事的宣传广告。   总之就冲天琳这句话,我不去也得去了。于是第二天一早我按约定来到广宣中心街从东头数起的第三个包子摊排队,真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约定地点。那么多标志性店铺和高楼大厦不约,非得约在包子摊排队,这也只有天琳才想得出来吧。   天琳的解释是星期六一大早哪个店铺会开门,哪个大厦会工作,但包子摊可不会休息,而且卖完了人家就收摊走人,谁要迟到的话就永远找不到约定地点了,这样就没人敢迟到了。说起来还真是如此,我们三个果然都按时在包子摊的队伍中集合了,而且排完队还不买包子,搞得那卖包子的大叔大婶囧囧的。   那么崔隽呢?天琳说叫过他了,但他一点都不关心我们的调查取证,让我们仨去就够了,回头给他说说调查成果就行。说白了就是,这个崔隽只要能坐一辩的位子辩论就满足了,其它事情一概不理。   不理就不理吧,反正上台出糗你就自己买单。   其实开学以来我还没和同学约过周末出门,连斯文也没约过,所以我今天算是第一次见到高中同学身穿便装的样子,天琳和苏可的打扮真让我大开了一番眼界。   她们具体怎么穿的我就不说了,总而言之天琳穿的是男装,苏可穿的是童装,想不大开眼界都不行。不过这两身衣服穿在她们身上还挺和谐的,天琳不像是女扮男,苏可也不像是在装嫩,看来现在的服装大都设计成男女老少都通用了,爱怎么穿就怎么穿。我想如果哪个设计师能把内裤也设计成男女老少都通用,一条内裤穿一辈子,那就圆满了。   当然她们也有与在学校时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辫子。苏可的辫子被绑成了一条小麻花,看来是因为平时匆忙上学来不及慢慢扎,而今天有时间了。但天琳的马尾则是绝对不变的,就连扎它的都还是那条闪亮的银白皮筋,在朝阳的照射下渗出了层层光晕。   后来听了天琳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她有好多条一模一样的皮筋,很少有换过。因为她就喜欢这种颜色,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种皮筋绑着舒服。就连她出门穿男装也是因为轻松舒适才穿,女装造型不是露的太多就是捆得太紧,行动不便。   说着我们就跟苏可来到广宣中心街的车站。   苏可告诉我们现在要出发去昴川区,欧阳行之的家在那边,他也在那边的学校上高三。   说起来云起市的八个区位置是这样的。广宣区位于市中心,毗邻的纤云区、红海区也在市中部,偏僻一点的就是沙涌区、南桥区,而绕着云起的市郊三区分别是昴川区、泰安区、云断区。其中云断区位于云起市北部,因为云断山而得名,攀登云断山可到达云断峰,是云起市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因为欧阳行之现在所在的昴川区是市郊,照这么说来他离开市中心的实验中学后,就跑山里隐居了?是不是去年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打击,导致他见到旧同学会尴尬呢,还是不得已和孙亦雄他们保持距离呢,或者仅仅只是单纯的搬家而已……   这些都只是猜测,毕竟我们手上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只知道实验中学因为情报泄露而输给了纤云中学,只知道那场比赛纤云中学的余晓东曾经参赛,只知道赛后实验中学辩论队解散了,后来欧阳行之还参加了孔明杯演讲比赛……   我把第29期《蓝天之梦》那篇关于演讲比赛的旧闻拿给天琳和苏可看,同时寻思着去年那一场实验对纤云的辩论赛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见到欧阳行之以前,一切都不得而知。   车程起码要一个钟头,所以车上我们也不能闲着,当我提出抓紧时间干点事儿的时候,天琳立刻说:“锄大d。”   你昨晚还没玩够吗?虽然这辆大巴有位子能打牌,但我们现在只有三人,再在车上找个ufo来陪我们打?   谁会愿意啊。   啊,等等……   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于是我忙说了句:“来吧,锄大d,有牌吗?”   天琳唰地从包里拿出一副扑克牌,吓了我和苏可一跳。她居然还随身带……   “三缺一啊。”天琳说。   没关系,下面的事情才是重戏。我说:“苏可,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苏可睁大眼睛看着我,形成o状的小嘴发出一句“喔?”,显然是没听明白。   “就是说,让你在车上请个人来和我们打牌。这是练习。”   “啊!?”苏可脸一红,身子一颤,拳头一握导致手里的提包往她身体迅速靠拢了一下。   “啊,快点快点!”天琳还催她,难道她以为苏可很快能搞定?看来她根本就不理解害羞的滋味是怎样的。   于是苏可慢慢悠悠、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拳头握得很紧,还满脸无辜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扫了整个车厢一眼,又看了天琳一眼,最后再看了我一眼,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到离我们座位最近的那位大爷身后。   之后她僵直了足足五分钟没有说话。   想想蜜蜂的翅膀扇多快,苏可的心跳就有多快了。   “不行就换个人嘛!”天琳提示她说。   啊?换个人有用?   想不到苏可居然接受了这个建议,跑到另一位大婶背后站了三分多钟。   ……这不一样嘛。   看来苏可是不行了,于是我决定给她做个示范,便绕过她走到那位大婶前说:“对不起大婶,请问天琳百货在哪下车?”   “啊?”大婶偏过头诧异地望着我,琢磨了一下反问道,“你说……什么百货?”   “天琳百货。”   大婶纳闷了,一定是在想自己在云起市混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有个天琳百货吧。   “不好意思,不知道。”   “谢谢。”   看,不就搭个话而已,多容易啊。我向苏可做了个手势,表示:就这么简单!   可是苏可一个劲地摇头,意思是自己没那个胆儿,那我就给她壮胆,突然问她:“你知道天琳百货在哪下吗?”   “啊?”苏可左右看了看,一定是没搞懂我在问谁。   “天琳百货,请问在哪一站下车?”我对她重复了一遍。   “不,不……”她又慌忙摇头。不是吧,面对我这个熟人,连一句“不知道”都说不出来?   “下一站。”有人帮她回答了。不用说,显然是天琳回答的,甚至还添油加醋:“下一站下车,然后沿路直走到一家电器城右拐,过马路再右转有个停车场,去问那里的保安就知道。”   “哦,谢谢。”我说。   “还有条近道。那条路有一家服装店是前后打通的,从它前门进去后门出去,直接就到那停车场了,我平时都这么走。”   说得跟真的一样。   喏,下面轮到苏可了。我小声跟她说:“深呼吸,放松,想想天琳是怎么轻松说话的,你要越紧张就越说不出来。”   我还给她拍了拍背,松了松肩膀,在她深呼吸过后,果然她的拳头没那么紧了,手也没再抖了,鼓足了气站在大婶身后。   看来马上就要成功了,这将是苏可在辩台上迈出的一大步。   结果汽车猛地一刹,搞得我和苏可全身前倾差点跌倒,最郁闷的是大婶站起身来匆匆下车走了。她下车后还边走边观察着店铺,似乎正按照天琳所指的路在寻找前后打通的服装店……   之后车上的乘客上上下下,来来往往。苏可只好更换目标,好不容易在目标人选背后站了几分钟后,刚一下定决心目标就又跑了。我和天琳简直就是在看笑话,因为苏可根本就不是在练习勇敢说话,而是在练习公车罚站。   终于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苏可能选择的目标也不多了,最后全车只剩下几个人,苏可总算鼓起勇气跟其中一位男乘客打了招呼。那位男乘客问她怎么回事,她便支支吾吾地说:“能不能……和我们……一起……”   “什么?”   “一起,打……打……”   别打了,咱到了,下车了。   虽说我是土生土长的云起人,但这个昴川区我也没来过几次,说好听点这里是市郊,说难听点就是乡下。这里的街道风格和广宣区完全不同,看不见高楼和商业区,都是一座座的新村和旧宅。   苏可带我们走了约七八分钟就到了欧阳行之的家,是一栋仅两层楼的建筑,还很新。但家里的人说欧阳行之不在,让我们去后边找。   我们便沿着土路继续前行,不久穿出了建筑群,大片原野豁然展现眼前。两边生长着城市人根本叫不上名字来的草木,还挂有饱满的果实,加上远处的绵延山脉形成了一片惬意的市郊远景。   在土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正架着画架,握着画笔,仿佛正把眼前这大片的绿色世界一点一点细致地囊入布中。   苏可朝他跑了过去。   “是他了。”天琳说着也便跟上了步伐。   这个画画的一定就是我们寻找的重要证人,实验中学前辩论队的二辩手,欧阳行之。   ——————   【注解】   噎:强烈的语塞感导致身体都顿一下。   作弊器:游戏中作弊用的软件,金手指就可以说是其中一类。   形式主义:在乎形式而忽略本质的思想方法。   嘘:发出“切…”“就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呢…”之类的话语,扫主角兴致的行为。   象征性:做个样子,表示某某事情已经做过了。   bug:以前指电脑程序中隐藏的缺陷或问题,现在泛指所有作品的缺陷问题。   肥皂剧:又罗唆又爱拖戏的讲述家长里短的超长篇电视连续剧。   青春偶像剧:青春偶像帅哥美女演员主演的恋爱连续剧。   雷:见第六章注解,此处作动词用。   qq群:可以说是qq里的固定聊天室,能加入很多人。   狼牙山五壮士:五位英雄为掩护撤退部队,毅然把敌人引上了狼牙山棋盘陀峰顶绝路。子弹打光后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用生命和鲜血谱写出了一首气吞山河的壮丽诗篇。   昵称:qq上给自己起的名字。   潜水:隐身,挂在网上不让人看见。   敲:用聊天工具发消息给某人,称之为敲某人。   冒泡:在潜水的状况下出现。   香袋:人们佩带在身上用辟邪的装饰品。   福卡:人们带在身上的祈福用卡片。   门神:贴在门口守门镇宅的神灵图。   麻花:麻花辫,像麻花般缠绕的一条辫子。   三缺一:打牌术语。一般打牌需要四人,三人坐好了,缺少一人时,就叫三缺一。   僵直:僵硬发直。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九章 空房间   我觉得在别人画到一半时去打断别人是不对的,这样会让人家思路中断灵感停滞,甚至连刚调到一半的颜色也因为分心而忘记了。还好欧阳行之没脾气,只是以平和的笑容迎接许久未见的苏可,还在苏可的介绍后主动与我和天琳握手,随后把画笔放下请我们去屋里坐。   欧阳行之属于身材修长的那种,头发柔软,双眼忧郁,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温柔的男子脸,所以光凭样貌我真无法想像他能在台上激烈地辩论。不过在和他说过几句话后,我发现他的语音还是蛮有力道的。苏可说他以前并不是这么忧郁的,也许是从去年离开了辩台后才变得如此。   直到我们坐到桌边,前前后后说明来意,他的表情依然平和,并没有如我们料想中的那样露出欣喜或吃惊的神情。他甚至还打开窗户,望着远方的原野山川对我们叹了口气说:“过去了,就算了吧。”   这话让我们为他是否会答应出庭作证感到担心。   我还是想确认这件事,便问他是否有做过泄露情报的事,他表情自然地说没有,直接把我的担心给化解了。而苏可是早就相信了这点的,硬是说要帮他找回清白,不能就这么算了,却依然遭到了他的婉拒。   “没有用的。”欧阳行之说,“那件事情,所有嫌疑都指向我,又没有任何对我有利的证据。”   “可是事情不是师兄你干的吧!”   “不是我。但是谁信?”欧阳行之理所当然地说。看来他觉得承受这个罪名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干脆就当成是他干的好了,无所谓。   “但是就因为这样,你才躲到这个地方来上学!”苏可的话语里带有焦急和激动,看来和熟悉的人说话会让她比较放得开,“而且你好久没有联系我们,这么远,我们都不知道你最近的状况,还有,还有你的口才那么好……”   欧阳行之插道:“这里挺好的,我准备考美院。”   “一点也不好!”   苏可大声叫道,把我和天琳还有欧阳行之都吓了一大跳。谁也想不到她会突然这样叫出声来,使整个屋子的气氛变得肃然了。   她接下来的话有些颤抖,但依然饱含了感情。   “我,我都等了两年了……从你毕业离开那天,我就在努力……”   苏可说的是初中毕业的时候吧。欧阳行之比我们高两个年级,在苏可初一升初二时,欧阳行之就到实验中学读高一了。   “两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我要上实验中学,要和你一起上辩论台……可是,可是你却……”苏可说,“和你一起辩论,是我的梦想啊!!”   欧阳行之连忙走过来劝道:“可可,这我知道,别激动……”   “你还要笑我的想法幼稚吗!?”   “不是的,我只……”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得那么远!还不愿意回来!”   “我……”   想不到欧阳行之被苏可问得语塞,连我和天琳都惊讶苏可居然会这样子说话。直到欧阳行之吞下几口唾沫,思考了好一阵子才说:“我不是不想澄清那件事,只是,他们都认为是我干的,我的解释毫无用处。虽然我也很感谢你们愿意帮我,但是你们也知道,对方三人很强,而且他们认定就是我干的。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们又没有证据,没有胜算。可可,对不起……”   我见苏可的脸都快要哭出来了。毕竟我是亲眼看着她做了许多努力,却连欧阳行之都无法信任她,我能体会到她有多么的失望。换了是我的话,为了一个人和目标拼死拼活那么久却不被认可,我想我也会万分难过的。   “你说的‘没有证据’,指的是‘没有你没泄露情报’的证据吧?”   天琳突然问道。   欧阳行之说是的。确实,我们的起诉题是证明欧阳行之没做过那件事,要找到他“没做过”的证据当然很难了。但是从天琳的眼神中,我也看见了另一条可行之路。果然天琳一捋辫子说:“那么只要我们找到真凶不就好了!”   没错,找到真正的犯人,那么就能直接证明欧阳行之不是犯人了。   “可以吗……”欧阳行之露出了犹疑的表情,“如果能找出真凶,那我当时怎么没有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这是谁干的,我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看到。”   “交给我们吧。”天琳自信地说,苏可也有点破涕为笑了,因为她觉得天琳一出马,欧阳行之就要答应了。   天琳说只要欧阳行之能出庭作证就可以了。虽然距离那次事件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一定留有可寻线索的,让欧阳行之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就行。   果然,欧阳行之被天琳的自信和苏可的执着打动了,笑着说:“找到真凶……好吧。星期一是吗。”   “耶!你答应啦。小叶,可可,我们离成立庭辩队又更进了一步!”   听了天琳这话,欧阳行之问道:“这支队伍,可可也有份参加吗?”   我告诉他说苏可现在正跟着我修行,是我们队伍里的三辩手。欧阳行之旋即变得欣慰起来,一定是因为这位胆小的小师妹苏可也成器了、勇敢了吧。但我预计他星期一到了法庭上见了我们的庭辩后,他又会失望的。   欧阳行之从房里找出一片钥匙交给苏可,再和我们谈了谈具体事宜后我们就在中午离开了。具体事宜就是因为他要出庭作证所以必须在星期一下午提早离校,要早点和他的中学搞好沟通而已。临走前他说留我们吃饭,天琳却以忙为理由不留,还要赶紧去继续调查线索呢。直到上了回程车后天琳才说要到星期一胜诉后再让他请客,这样就能让他请一顿大的。   我估计天琳所说的“大的”不过也就长沙米粉而已……   车上天琳让我打电话给崔隽,说有些事情要交给他调查,我问她为什么自己不打,她的理由很神奇——崔隽可能在吃午饭,和他说话怕被饭喷到。   于是我就打了。结果打了几次都没人接,我就改成发短信,想不到崔隽立刻就回了,还问我有什么事情要调查的。我便把手机递给天琳让她发。天琳边按手机边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发短信多累啊,我说因为怕被饭喷到。   这崔隽有够奇怪的,好好的干嘛不和我们一起出来。半天不肯接电话吧,短信却回得那么快,搞什么呢?   当然我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以上疑问都是帮天琳问的,只可惜它们都暂时没有答案罢了。在天琳发短信的期间,我看见旁边座位望着窗外发笑的苏可。想必是因为她的目标有达成的希望了,心里一定十分高兴,甚至在期盼那一天的到来吧。而且今天我通过她与欧阳行之的对话,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她其实有着很好的口才和反应力,只要能慢慢克服软弱,她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辩手的,甚至比我更强。   给崔隽安排好活后天琳又对我们发话了,说为了调查出去年的事件真相,她要去纤云中学走一趟。正好趁着今天星期六也是他们高三的上课时间,可以找当时的辩手问下话。   和孙亦雄几人比赛的纤云中学四位辩手我们都从欧阳行之的口中确认过了,除了黄尚、余晓东以外,另外两位不知是否已经毕业了。但天琳并不管这么多,说就算他们毕业了也可以去大学找或者电话联系,只要问他们些简单的问题就行。   我和苏可则被安排在实验中学里面调查,具体要咱做些什么天琳也没说,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有我在所以问题不大吧。   “不,是因为我觉得实验中学里不会有什么线索。”   那你让我们去干嘛!   “我让你们去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没线索。”   其实根据欧阳行之所回忆叙述的话,实验中学里面确实不应该存有什么线索的。如果有,早就被发现了或者销毁了。从他嘴里得知的当初赛况,就是从八强赛的辩题公布下来、然后确认正反方、安排分工、准备材料、一周后上台辩论这一系列熟得不能再熟的备战过程。当中前前后后就七天,根本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算有事也过去太久,不可能还记得。直到他们上场后才发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了。之后他们几位辩友就开始相互猜忌这事是谁干的,结果最后都把矛头指向欧阳行之,理由是有人证明欧阳行之和纤云中学的辩论队队员有过接触。   既然有这样的人证,所以欧阳行之才说自己的嫌疑重,甚至连全校都认为是他干的了。   “如果我们想在下一场庭辩中洗清欧阳行之的嫌疑,那么孙亦雄可能会让那个证人出庭作证呢。”下午两人走到实验中学大门前,我这么对苏可说。   结果苏可听了又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了。我想她除了胆小外,容易动摇的心态也是个必须克服的毛病。否则上台后被对手连续理直气壮地攻击,就算对手的话语毫无道理,她也会被吓住的。   “没事。我们不是为了证明欧阳行之不是犯人,而是要找到真正的犯人。只要能找到他,那么随便人们怎么诬陷欧阳行之都不要紧。”   这么说了以后苏可才稍稍安下心来。可是我们能找到真正的犯人吗?说实话我不敢保证。第一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第二是连个嫌疑人都无法确定。啊不,据天琳所说,嫌疑人目前暂时锁定在孙亦雄、高瞻、鲁婷的身上,理由是犯人应该出在他们四个辩手内部,可我并不这么觉得。因为第三,就是动机。   这四位辩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向对手泄露情报啊?没事找输呢?想输早点输不就成了。那么是被人收买?那几个辩手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普通的高中生有那么容易被收买吗?就算是被收买,又是被谁收买的?纤云中学的辩手为了获胜而这么做吗?   如果说一方为了获胜而向另一方买取情报,这也有点牵强,毕竟我所参加过的辩论赛中并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这样赢得不光彩不说,而且还有个重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偏偏在八强赛中做这种事呢。在半决赛、决赛中这么做才更有意义吧。   这样子两边都说不通,越想越搞不懂,直到来到欧阳行之所说的办公楼610室,我和苏可才一同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房间就是他们前辩论队的活动室了,现在用来做什么了呢?门外没有竖牌子,门里也没有人的迹象,仿佛已经是一间废屋,没有调查的意义了。   门上着锁,于是苏可拿出欧阳行之给的那片钥匙把门打开。这是欧阳行之当时忘记还的钥匙,说是如果这间屋子一直没人使用的话,锁也应该不会换。   房间里的景象还真让我俩吃了一惊。   全空了,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只有满屋子的灰尘,一地的废纸屑和脱落的墙漆,肮脏的窗帘和生锈的窗户。失望吧,我的失望程度不亚于任何人。就是说这里根本没有调查的必要了。刚要转身关门走,我却被苏可拉住。   回头看苏可的眼神,她似乎仍不死心,好像认为既然欧阳行之给了我们钥匙,那屋里就一定有线索一样。   “即使有线索也被人捡走了啊。”我劝她放弃,再换别处查查,问问老师这屋里的东西都被清去哪里了。   “不,里面可能还有什么线索的!”苏可坚持说。   其实我也知道,空并不代表无迹可寻,有时候“没有东西”也是一件重要的线索,或者屋子的墙上还能找到些什么涂鸦之类……?细致认真是好事,可也得讲究效率,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即使墙上有涂鸦也无法作为犯人的证据吧。真正的犯人如果在辩论队内部,他早就把一切都清理干净了。   苏可就不听我劝,非要踩进满布灰尘的房间里去打开窗户透气。于是我也进去摸索了一圈,发现除了有点生锈的锁以外,剩下的就是插座、电灯开关、可以点亮的电灯、电话线和网络接口、墙上钉的洞。这些有什么用吗?   “快来看这个!”正弯下腰摸索的苏可叫我过去看,她指着地上一个灰尘分界比较清晰的四方形位置说,“这就是他们以前桌椅摆放的痕迹吧!”   “是,是啊……”   但这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吗?根据桌椅的位置也能找到犯人?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推理我还是第一次见。然后苏可根据现场分析,一个一个指出他们当时的物品位置摆放。哪里是桌子,哪里是椅子,哪里是书架,哪里是电脑,哪里是电话,哪里是其它的什么……   这些东西还不如涂鸦更有意义。于是我看了看刚刚在墙上发现的涂鸦,也不知道是谁画的,上面画了两个可爱的猪头……   屋内能看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可以作为证据的一件也没有,苏可还让我把四面都拍下来,搞得我忍不住问她到底要干嘛,结果她说:“拿给天琳和崔隽看吧,这里就作为我们的庭辩队活动室!”   原来是为我们未来的活动室做准备啊,你也想得太远了吧,只要庭辩队成立下来后学校会给安排的。   “但不一定会安排这一间啊。”   “为什么?”   “因为这间好像一直都没被用,是不是被学校遗忘了?”   嗯?   这么说倒是如此。这间屋子空着,为什么会一直都没被使用呢?一年来向指导中心申请成立队伍的人应该不少吧,我好像还听说过有人争房间的事。   为什么偏偏忽略了这间?   我不太敢往下想,难道这间空屋就因为它的空空荡荡,而真的将成为我们的重要证据之一吗!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关上了门,因为思想过度集中差点把苏可关在里面。然后我就发了条短信给夕夕,问她有没有听说过活动小组争房间的事,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下楼路过蓝天之梦编辑部时我就收到了她的回信,说今年年初的《蓝天之梦》就有刊登过这样的事情,因为活动室不够,双方争夺二楼的一间房。   “嗯,他们是因为活动室不够而争,并非因为房间的位置问题或面积问题而争。”我对苏可说,“六楼这间610明明是可以使用的,为什么指导中心没把这间房提供出去呢?”   苏可摇了摇头。   之后我们稍稍想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可调查的了,就准备分别回家。而且今天走这么多路也挺累的,还是不要再给苏可增加什么训练了。于是我打电话给天琳问状况,天琳说她正在往云起大学跑呢,真搞不懂这家伙的精力怎么这么旺盛。   其实回家也没别的事,就是休息。所谓休息,不是睡觉就是上网、玩游戏,这就是现代大部分学生的生活法则,虽然有点进取心不够吧,但反正大家都这样,也就不觉得丢人了。   当然家庭作业我是早就完成了的,我绝对不会在最后关头临时抱佛脚,这也是我引以为豪的优点之一。不过早晨我问过天琳和苏可,苏可说作业都完成了,让我感到比我努力的其实大有人在。而天琳则说作业太简单了,她用左手都能完成,所以找个借口不写了,比如星期一去跟老师要更难的题,老师若给不出题目那就是老师自己的问题了。   用左手完成谁不行,只是写得更慢些更丑些而已吧。如果你能一边观看《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一边写作业,写完后还能复述出剧中的内容我才佩服你。   想到这里,我赶紧q斯文挖苦他昨晚看《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的感想如何。他回答说共看了两个多小时,实在受不了了,杀伤力太强了,特别是听到女主角那句“做我男朋友!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后赶紧回到电脑前泡了四个多小时的娅咪娅咪打出一个ge才勉强把血压稳定下来,否则早进医院了。   看来这个娅咪娅咪的游戏果真治愈,等斯文玩通后我也借来玩玩好了。然后我就和斯文一起跑官网上灌水。其实这些天来我都只是随便浏览,总共只发了寥寥数帖,而斯文的娅咪娅咪自打注册起已经灌了两百多帖了,真能瞎聊,看来他已经认识不少网友了吧。   他说他通过网络了解到了全国顶尖的庭辩队有哪些,也了解到了云起市内拥有厉害的庭辩队的学校。如广宣中学、纤云中学、云起中文中学、云起大学附中、云起市一中、六中、云起外国语中学、云起国际高中都有着实力强大的庭辩队。其中他还是特别强调广宣中学,特别是那个主辩怎么怎么超级厉害的样子。他还给我介绍论坛认识的一个mm,说她也在云起,不但认识很多辩手,还很喜欢听庭辩,不管哪里有她朋友参加的庭辩几乎都会去听。斯文想约她下次在校园法庭观众席上见面,可是她说也许没空。   想不到斯文都混这么熟了,于是我问他能否帮个忙,就是在论坛发个公告,寻找云起市实验中学的一名学生。   “可以,要找谁?”   “就是……那个……那天在后排做总结的男同学,你应该有印象的。”   “哦,他啊。叫什么名字?”   知道名字还要你找吗?   “那么班级呢?”   你问的都是小白问题。   “至少该知道年级吧!”   “不好意思,一样也不知道。总之你帮我发个公告吧。”   于是斯文去干了。   就是嘛,早前怎么没想到呢,一开始就把这种活丢给斯文该多好,这样我们就不用苦恼怎么去找那个人了。   三分钟后我一按刷新,看见了一张崭新的公告帖。   标题:寻人启事   内容:寻找云起市实验中学一学生,详细资料见下   性别:男   姓名:不明   年龄:不明   样貌:不明   备注:望知情者把资料发我邮箱,必有重谢。   所以说把这种事情丢给斯文就是个错误,方向性的错误,比南京条约还严重的错误。我都懒得让他改了,说这帖无视算了。想不到他却说放心,十分钟之内保证有好消息。   不久后好消息果然来了,就是这张公告被版主移去了回收站。斯文不服还想再发,我劝他别这么干了,会被封ip的。   想不到十分钟没过,我当真听到了一条好消息,是苏可来电话说崔隽根据天琳的指示找到了那两样东西。是两张光盘,一张是去年辩才杯八强赛的录像,另一张是去年孔明杯演讲比赛的录像!   想不到天琳要找的居然是这两件东西。   “明天一起看看吧。”苏可说。   “好吧,去学校看吗?”   “学校没地方让我们看的,天琳说我们直接去崔隽家看。”   “哦,崔隽家在哪?”   “我还不知道……”   “那天琳人呢?”   “还在外面跑呢。”   那就等晚上再说嘛!   到了晚上天琳在q群里把她调查到的消息告诉我们,说纤云中学辩论队当时的队员都不太记得那件事了,看起来像是装晕不肯说。不过她今天去纤云却得到了个意外的收获,但先不告诉我,开庭后就知道,下一场庭辩我们就能决定胜利了!然后还转换话题说崔隽不乐意请我们去他家,所以看完后就把录像交了出来,天琳便让我们拿录像去苏可家看。我问她为什么不在她自己家看,她说她家的机器是国外原装的,没有任何纠错功能,凡是刻录的盗版碟一概放不出来,她试过好几次了都没能成功地播放一回。   这么说她们家看碟全得看正版,真是可怜的家庭,早点换台“超强纠错”的国产机器不就好了嘛。我家用的就是这种,读盗版碟可专业流畅了。   之后苏可说了她家地址,把我给吓了一跳。   她住在沙涌区的北边,也太远了吧,和我们今天去找欧阳行之的路程接近了。这么说来今天苏可和我们按时集合可是废了很大功夫的,而且她每天上学也要走很远的路。即使如此她也坚持要来上实验中学,这让我又被她的坚定决心打动了一次。   不过打动是一回事,行动却是另一回事,看了那么远的路程我就懒得去了。天琳说我必须去,去了还可以看到苏可穿睡衣的样子。即使给我看她穿内衣的样子我也懒得去啊。对了叫斯文去吧,只要说能看到女孩子穿女仆装的样子,他铁定会去。   于是星期天我就在家宅了一天。我想她们也该仔仔细细把两份录像研究透彻了吧。反正上台的不是我,我不去也无关紧要的,到时只管听他们的庭辩就成。后来苏可跟我汇报说,她家只有天琳一个人去了,崔隽依然不见人影。这个崔隽到底怎么回事,至于这么神秘吗?即使自己看过一次录像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再看一遍,探讨探讨嘛。   既然我不上台,那么我的工作就成了接待证人欧阳行之。说是接待也只不过是在校门口等他,然后给他带路去法庭而已。为了避免错过,所以星期一下午第二节课我刚上了一半就跑出去等他了。这种中途跷课的事我老早就想干一次了,想不到今天竟给我找到了个这么恰当的机会。   我发现当全校都在上课时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溜达的感觉非常之爽,使我相信《越狱》的创作灵感一定就源自与此。来到校门前更是了无声音,连只路过的野猫都没有,只有紧闭的大铁门和传达室昏昏欲睡的保安在持续着他们那没啥意义的工作。   这时校外路过了一名陌生女子,盯着校门前的告示窗看了半天,然后迷迷糊糊地从传达室拐进了学校,更让我觉得这铁门和保安简直形同虚设。那女子见了我甚至还向我训话,说我半路逃课不对,让我赶紧回去上课,然后匆匆走进教学楼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啊?简直就是天琳嘴里的标准ufo吧!   不久就接近下课时间了,我估计欧阳行之也快到了,便走出校门左右看了看,结果看到了余晓东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我们学校。他上周已经被天琳修理得很惨了,今天还要来作证?好了疮疤忘了疼这句话就是用来形容他这种人的。   回头看余晓东的时候,我正巧瞅见刚才那陌生女子所盯住的告示窗,上面写的居然是校园法庭今日的开庭内容,这么说那名女子也是来听今天的庭辩的了?看她的打扮不像是高中生,难道是大学生?高中的校园法庭怎么会有大学生参观,我记得大学不是也有法庭的嘛。   下课铃响了,距离开庭只剩下10分钟,这段时间里我还见到为数不多的外校学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估计也是来看庭辩的。校园里越来越哄闹,我往教学楼看过去也发现有不少学生正走往阶梯舞台,也许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这场庭辩可以说是决定性的,实验中学能否成功地成立庭辩队就看这一场了。   问题是欧阳行之怎么还没来,他万一赶不上可就不好办了。我打了个电话给天琳,问欧阳行之是不是已经进去了,可天琳说他们都没看到,让我的焦虑又增添了几分。   “他还没来?我让可可问问他到哪了。”   “嗯,如果他开庭后还没出现我就不等了,让他自己进来。他应该知道地点的。”   后来苏可打了欧阳行之的电话,说是关机。   搞什么呢,他这么一个重要证人,连这次的起诉题都是为了他而特别拟定的,可他居然在要紧关头消失不见!我又等了5分多钟,只差半分钟就要打响班会课的铃声了,但很可惜他还是没到。于是我决定不等了,赶紧跑向阶梯舞台抢个好位置,欧阳行之来不来随他便了,反正他要不来,输了也是他自己的责任。   阶梯舞台已经坐进不少观众了,看起来高三的学生比较多,他们大都应该对欧阳行之泄露情报的案情有所了解才会来观摩。我想坐的前排已经被占满,其中我看到斯文也坐在前排,他居然死没良心地忘了给我留个位置。于是我只能在中间找地方坐了。我看了半天没找着漂亮的角度,但忽然发现有个坐在边边上的人朝我招手。   我仔细一看,是夕夕,她边上还坐着她的摄像搭档,似乎是招呼我过去坐。他们说看了上一场庭辩,都十分关注后面的发展,希望把整个故事做成记录刊载在《蓝天之梦》上。同时她还说要把这整场庭辩都摄录下来。我问她为什么,她支支吾吾地回答说要作为案例保存什么的。我见她那盯着天琳那一脸崇拜的样子,嘴里还叨咕着“天琳天琳一定会赢”,显然是想拍下天琳的英姿拿回家慢慢欣赏。   看吧,台上起诉方的天琳、崔隽、苏可都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了。天琳还是在张牙舞爪地朝辩友们说话,崔隽还是在转笔,苏可在一旁认真聆听。而辩护方的三位也已就位,孙亦雄、高瞻、鲁婷就和上次庭辩一样,从他们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破绽,高瞻还在忙于和台下的证人做嘴型打手势呢。   我这里能把前排证人所坐的位置也看得一清二楚。那里坐着余晓东,还有我刚才在校门前遇见的陌生女子,想不到她也是证人啊!还有一名,穿着和余晓东相同校服的男同学,也是纤云中学的学生了。   这么看来辩护方起码有三名证人了,而起诉方的证人据我所知只有欧阳行之啊……而且欧阳行之至今没出现。   “这怎么赢啊,他不会是被对方绑架了吧!”我不禁这么说道。   “嗯?你说谁?”夕夕问我。   “欧阳行之啊。我方唯一的证人。”   “应该不会被绑架的吧。没事的,起诉方还有另一个证人呢。”   还有一个?我怎么不知道。夕夕指着那名和余晓东穿着相同校服的陌生男同学,说他是天琳找来的重要证人之一。这是夕夕在今天早晨得到的一个消息:纤云中学的飞星庭辩队听说了上星期五天琳帮他们把纤云庭辩队的阴谋给揭穿,于是飞星队决定要帮助我们起诉方,于是找来了这么一名证人帮我们出庭作证。   对了,天琳曾说过她去纤云中学有个神秘收获的,原来就是这个!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从纤云中学的角度打探出去年八强赛前后的相关内容了,那么欧阳行之出不出现也许就不重要了。   “哈哈,原来那个人是我们这边的啊!”我激动起来了,只见蔡聋子领班的审判团全员坐好,马瞪眼和他的左右护法排队上台,全场逐渐安静,继续上一次的庭辩终于要开始了。   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我都能猜到了,估计就是马瞪眼朝双方瞪眼,然后宣布开始,台下鼓掌再被马瞪眼瞪回去的剧情。当中不过是起诉题有了些变化,改成了“实验中学辩论队情报泄露案兼实验中学庭辩队成立案”。   在马瞪眼宣布开始之前,夕夕的摄像搭档还在调试dv。我想整天管他叫“摄像搭档”也不是办法,于是问他姓名和年级。夕夕说他叫冬冬,他们都读初二,行了,这一对名字我绝对记得住。   就在冬冬差不多调试好的时候,他忽然在dv的屏幕中发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几分钟前他们往阶梯舞台走来时拍下的内容。   “这是什么啊?”   “好像是个人。……”   夕夕和冬冬凑在一起边看dv边嘀咕,我也凑过去一看,发现镜头拍下了教学楼顶楼上有个不明物体。   “放大看看吧。”   “嗯,好像是个画架……”   “有个人在顶楼画画。是美术组的吗?”   画架?画画?   我仔细瞄了瞄那个不明物体,那不正是欧阳行之嘛!他跑去那种地方画画干嘛哦,都要开场了还不回来。我赶紧给天琳发了个消息说找到欧阳行之了,然后冲出阶梯舞台,往教学楼最上层飞奔而去。   其实整个学校顶楼都是不让去的,据说是为了防止学生跳楼自杀。学生又不是傻的,想跳楼不会直接从窗户跳嘛,真不知道学校到底怎么想的,更不知道欧阳行之怎么还背着画架爬上去玩。   教学楼共高九层,从阶梯舞台所在的二层快速跑到顶层后,我整个人都瘫软了,见着欧阳行之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喘着粗气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然后指给他看时间,又指了指下面的二层,表示开庭了。   “啊对不起,我太集中了。”他居然还有时间道歉,轻轻把画笔放下,还左右看了看自己画到一半的画。虽然画还未完成,但我能看出画的是实验中学远眺全景。他抖了抖画布说:“我好久没来这里了,很怀念,所以想画下来带走。”   我用力指着楼下,表示有时间怀念你还不如快下去赶场!   “不要紧啊,不会那么快轮到我的。”随后又拿起画笔涂了两道,真是悠闲。   他一边作画一边感慨道:“我真没想到这件往事还会被你们翻出来。说实话,我都几乎忘记了。”   “是苏可坚持要这么做的,”我的气终于缓过来了,慢慢说道,“这两年来她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努力着。”   她的梦想就是和欧阳行之一同上台辩论,为了这么个几乎无法实现的目标而坚持不懈,已经很少人能做到了。特别是像她这种弱气的女孩子,谁也无法相信她现在已经离实现梦想不远了吧。   我问欧阳行之,如果我们成功胜诉的话,他会不会为了苏可而转回实验中学上学,一起加入我们的庭辩队。可他拿着画笔迟迟没有回答,而是望着远景琢磨着他的颜色,好一会儿又画上两笔。   “能胜诉吗。”他说,看来他依然不觉得能赢。从他那平淡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早已不在乎胜负、不在乎当年的自己是否清白的了。   “能。”我说,“我们的辩手很厉害,而且苏可的进步也很大。”   “可可啊……”欧阳行之再度放下画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哈哈,真拿她没办法。”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去,同时说,“好吧,这件无头旧事终于也到了挖出真相的时候了。可可和你们都为了我这件事努力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会尽力不让你们失望的。”   我问道:“你……有没有觉得真正的犯人是谁?”   他说没有。   看来他并不怀疑是另外三人干的。但据我所知,这次天琳的思路是控告对方的三人,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为好。   他慢步走下楼去。   从他那诚挚的话里可以感觉到,他的心里藏着不安。毕竟对手是他所熟知的辩论高手,加上他这个当事人都毫不知道任何关于真正犯人的线索,所以认为我们这些旁观者对此旧事也根本无能为力吧。   因此他并没有回答我如果胜诉的话会不会转回来上学,但我想,他的心里应该有了答案。   回头看看那幅尚未完成的全景图,我大概看出来,答案就在画中吧。   ——————   【注解】   没脾气:原本是“没话说”的意思,这里直接解释为脾气很好。   美院:美术学校,或者大学里的美术学院。   涂鸦:随性随处乱画的东西。   技术含量:事件或物品中,含有技术成分的多寡。   临时抱佛脚:形容平时没有准备,事到临头才慌忙应付。   ge:goodending,好结局。   治愈:看过后有温暖心灵的感觉的。   灌水:发帖。多指娱乐性质的发帖。   mm:美眉,女孩子。   小白:指网络上不守秩序的人,也指智商太低或理解力太低的人。   小白问题:只有小白才会提出的问题。   刷新:把网页的页面更新到当前最新页面。   方向性错误:最开始的思想方针就错了的错误。   南京条约:即《江宁条约》,外国侵略者强迫清政府签订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是中国成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开端。   版主:管理版的网管。   回收站:垃圾桶。   ip:网络地址。封ip是指网管封住你的地址,让你无法登陆。   纠错:国产读碟机的特殊功能,能把盗版碟的坏扇部分顺利读取。   护法:保护、维持正法的人。这里的意思是站在主要人物身边的人。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十章 翻案   回到阶梯舞台后我就把证人的座位告诉欧阳行之,然后赶紧回自己的位子坐好,此时庭辩已经开始进行了。还好夕夕小声说庭辩才开始不久,天琳正准备传唤第一名证人,所以我并没有错过精彩镜头。她还让我从现在起最好别和她说话,因为冬冬正在拍摄。   那我就只管关注舞台了。   “首先我方要证明,去年辩才杯八强赛的情报泄露案,真正的犯人不是欧阳行之!我方要求传唤证人,纤云中学高三4班的孟晨!”   只见天琳飒爽地站着,单手按在桌面。身旁的崔隽也随意地把双手握在一起,笔杆被架在耳朵上。唯有苏可的坐姿没那么自然,也许她还没适应庭辩的紧张氛围,或是刚看到欧阳行之坐进来望着自己,心里压力增加了吧。   然而对方的三人和上一场庭辩一样,甚至更加严阵以待,没有丝毫轻敌的意思。也许是通过上次的庭辩发现天琳他们不可小觑,必须集中精神对付。我是看出来了,他们担心会输。   至于天琳说的孟晨,则是飞星庭辩队派来帮我们的证人,想不到刚一开场天琳就让他作证,这么说天琳是否又有了什么特别的思路呢?如果能把对方辩得措手不及就好了。   此刻全场肃穆,孟晨站到证人席,天琳也走上前来问道:“孟晨同学,请问你对去年辩才杯的八强赛,我们实验中学对战你们纤云中学的情报泄露一事,是否有所了解?”   孟晨回答说:“是的。但我了解的并不多,毕竟当时的我并非纤云中学辩论队队员。”   “反对!”孙亦雄站起身吼道,“既然此人并非辩论队队员,那么他所了解的情况很可能是片面的,非客观的!因此该证人发言无效!”   “反对!据这个证人所说,他可是亲身参与了纤云中学辩论队的资料收集哦!”   马瞪眼说:“辩护方反对无效,请听完起诉方的发言好吗。”   就是,没事别打断,很浪费大家的表情的。而且这一场是揭开真相的重要庭辩,是决定大家命运的关键庭辩,我可没心思和你们说冷笑话了。   天琳接着问孟晨道:“那么当时的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参与其中呢?”   “当时的我是在纤云辩论队做帮手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好几个人帮忙,大家在辩论准备的时候常聚在一起讨论。”   原来纤云中学的辩论队有这样的习惯。   我听说过有些辩论队确实并不只有辩手负责做辩论准备,他们还会召集其他一些朋友帮着做。所谓人多力量大,一起讨论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有力论据和妙计。   “所以,孟晨你当时也一定知道纤云中学得到了实验中学所备的辩论材料了!”   “没错。”   “从哪里得来的!?”   “反对!”孙亦雄说,“该证人所说的话没有证据!”   “反对无效。”   孟晨说:“我们是从,当初的一辩手余晓东那里得到……”   什么!?   全场哗然,人们都转头望向座位上的余晓东。连我也不禁看了看余晓东的表情,他并没有惊讶或焦躁,反而似乎很郁闷、很难堪的样子。   这么看来……   果然就是余晓东!?   是他获得了实验中学辩论队的情报,然后散布给自己的辩友们的!   孙亦雄没有喊出反对,高瞻和鲁婷也沉默地坐着,那事实一定就是如此了。见了对方毫不反抗,天琳和崔隽都在暗自窃喜,他们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   但按理说不可能是余晓东自己跑到实验中学来窃取情报的。因为窃取情报被抓住将会失去比赛资格,但辩台上的纤云中学辩论队却敢于光明正大地使用这些情报,所以可以判断,他们手中的情报并非“窃取”得来的,而是我们这边有一个真正的犯人和他接头,把情报“送”给他。   因此他们才敢肆无忌惮!   总而言之这个飞星队的孟晨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大忙,让我们找到了当年纤云中学那边的接头人——余晓东。既然是余晓东,那么和他串通一气的孙亦雄、高瞻、鲁婷全都难逃干系了。   只要再从余晓东口中问出他是从谁手上获得的情报,那么真正的“泄露情报”的犯人就要落网了!   果然天琳乘胜追击:“既然对方不反对,那么我们就要询问余晓东了!”   在全场静下来后,马瞪眼也追问:“请问辩护方有没有问题要询问孟晨?”   辩护方依然沉默,真是奇怪他们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毫不反抗。这时我看到我们的一辩崔隽似乎抱着和我相同的疑问,他不再窃喜,而是变得疑惑了,毕竟对方的反应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他连忙拉回天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让天琳也不由得对辩护方的三位提高警惕。   孙亦雄和他的辩友们稍稍讨论了一下才站起身回话,他们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我看得有些窝火,总觉得我们是不是中了他们什么圈套。孙亦雄说:“对于孟晨,我方没有任何问题。我方本以为对方会东拉西扯搞些奇怪的套路,但想不到对方却在陈述事实,甚至帮我们揭穿了余晓东的罪行。”   帮助他们?不会吧。揭穿了余晓东,不利的将是他们三位啊。   “也就是说……”孙亦雄脸一板,单手重重地把桌一敲,“王天琳,你们几个简直是自掘坟墓!”   他该不会是嘴硬吧。想必全场都想知道孙亦雄到底在动什么脑筋,对他的发言拭目以待了,只见崔隽连忙站起来说:“反对!对方没有疑问的话,下面我方要求传唤证人余晓东!”   “反对!”孙亦雄说,“在传唤余晓东之前,我方要求传唤另一名证人,她是目击证人!”   “反对!不管你有什么证人,按照刚才的逻辑必须先让余晓东上台!孟晨的证言直接指向的人是余晓东!”   看来崔隽想阻止对方传唤证人,他一定是看见辩护方的辩手在与目击证人眉来眼去,似乎在让她做上台准备,所以崔隽要打乱他们的计划吧。在崔隽和孙亦雄争执到一半,天琳却拦住了崔隽,应该是觉得崔隽这样阻止意义其实不大。对方只要有证人,那么迟早会被请上台,阻止不来的。我也觉得可以先听听目击证人的证言,有气力不如留在关键的时候用。   于是崔隽坐下了,孟晨也被请下证人席,看来他的证言“余晓东从某人处获得了实验中学辩论队的辩论材料”已经被在场所有人认可了。感谢来自飞星庭辩队的帮助。   然后孙亦雄要传唤的目击证人名字叫王卓佳,就是在校门口让我回去上课的家伙,真是个奇怪的人。直到她迷迷糊糊地走上台,孙亦雄问她姓名和职业后,她的回答才让我明白,原来她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高中是在实验中学读的,也就是说她是我的师姐,怪不得一副长辈的样子。   孙亦雄问道:“证人王卓佳。据你所说,辩才杯八强赛发生在你的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请你把当时曾经跟我们说过的、赛前目击到的内容,重复给在场的所有人听吧!”   “是。”王卓佳面向各位,表情没有一丝犹豫,大大方方地说,“那是我高二的第二学期,我在实验中学上学。在八强赛开始的三天前的一个放学后,我因为有些事情迟迟没有离校……”   “等一下!”崔隽起身问道,“因为什么事情迟迟没有离校?”   “反对!那是证人自己的事,崔隽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起诉方反对无效。”   于是孙亦雄让王卓佳接着说。   “当时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在走下楼梯时,忽然从窗外发现学校的围栏处站着两个人。一个人站在围栏里,一个人站在围栏外,他们正在隔着栏杆说话。”   真是可疑啊。   “围栏里的那个人穿着我校的校服,围栏外的那个人,穿着纤云中学的校服。只见围栏里的人把一叠东西交给了围栏外的人……”   “证人!”崔隽说道,“你直接说他们俩是谁好了!你到底看清了吗!?”   “我看清了!围栏外的那个人,就是这个人,”王卓佳指着证人位子上的余晓东,“他是余晓东吧!”   围栏外的人是余晓东!?果然,王卓佳她目击到了情报交接的那一刻!   那么另一个人到底是谁?   孙亦雄问:“下面的证言,我们要求你客观准确无误,不可以有半分主观猜测。可以吗证人?”   王卓佳说可以。   “大家都想知道的是,你所看见的、围栏里面的那个人,又是谁!?你必须确定才能回答!”   王卓佳说:“我确定。”然后她看着台下的某个人,咽下一口口水,说,“是当时实验中学辩论队的二辩手,欧阳行之。”   “啊————————!?”   全场观众都叫了出来。   这,这竟是她目击到的内容!?   欧阳行之把本方情报交给余晓东!?有没有搞错?   放心,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方刚刚才证明余晓东不知从谁那得到了辩论材料,结果对方直接就说余晓东是从欧阳行之那里得到的,这样我们不正是在自掘坟墓嘛。要知道不论是天琳还是崔隽,就连苏可也不至于这么笨吧。所以大可放心,这应该是天琳他们的陷阱,里头一定大有玄机的。   直到我看见天琳、崔隽和苏可那毫无准备的表情,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陷阱,而是他们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   早前欧阳行之就跟我们说过,对方有证人能证明他和纤云中学的辩手有接触,原来就是这位王卓佳。   我方是因为有了飞星庭辩队的帮忙,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吗。就这局面看来,飞星庭辩队其实给我们帮了个倒忙啊。   “欧阳行之就是犯人。”孙亦雄端正站姿,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当年有王卓佳的目击,我们才认为这件事就是欧阳行之干的。对方的诸位,你们说要替他翻案?可我们从来没有冤枉过他吧!”   “反对!现在可以传唤余晓东了吧。余晓东和欧阳行之都在现场,我方想听听余晓东的证词是否如此。”崔隽起身说。   “没问题。”   很快余晓东也被唤到了证人席上,孙亦雄询问他道:“王卓佳的证词你也听过了,请你回答,她的证词是否属实。”   余晓东板着个脸丢出一句:“是。”   连余晓东也承认了!?   崔隽忙追问道:“你确定是在比赛前三天吗?当时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欧阳行之!?”   “是啊。”余晓东还是这么说。   “证人,请不要光说一句‘是’,说话能不能肯定点!”   “反对!”孙亦雄说,“余晓东已经承认了。崔隽,你要不要听听欧阳行之是否承认啊?”   “没有必要。”崔隽说,“既然王卓佳和余晓东都这么说了,那么即使欧阳行之不承认,也会被你们说成撒谎吧。”   孙亦雄笑了一声说:“那也未必。请欧阳行之一起上来吧。”   崔隽回头看了看天琳征询意见,天琳点头了。于是欧阳行之也被请上了证人席。   孙亦雄对他说道:“欧阳行之,好久不见了。下面请你客观地回答问题吧。”   欧阳行之一笑:“行啊。”   孙亦雄问他:“请问王卓佳的证言,是否属实。”   欧阳行之肯定会回答不是吧。因为事情都不是他干的,明显就是余晓东和王卓佳胡说八道。只要欧阳行之回答“不是”,那么我方只要通过询问,一定能抓到那两个证人证词上的漏洞。   只见欧阳行之看了看孙亦雄,又看了看苏可,再环视了一下全场,眼神平淡无味。他回答说:“是。”   什么?   崔隽追问:“王卓佳说的属实!?当时的那个人是你!?”   “没错。”欧阳行之说。   这……   这,这不就是欧阳行之承认是他自己干的了嘛!   全场沉默,我身旁的夕夕也愣愣地张大了嘴,只有辩护方无谓地笑了。崔隽很吃惊,吃惊到生生地坐回了原位,就连天琳面对欧阳行之的回答,那自信的表情也变得淡了些。   想不到局面会变成这样。   欧阳行之承认了,他为什么要承认啊!这样子,庭辩还有胜算吗!?如果不能推翻王卓佳的证词,那么犯人就只能是欧阳行之,我们不但无法替他辩护,就连成立庭辩队的这件事也很难有所进展了。   余晓东和欧阳行之被请下了台,马瞪眼平和地望着起诉方的各位,说道:“看来案情有意想不到的进展。如果起诉方没有疑问的话,那么本次庭辩可以结束了。”   不错,就目前来看,欧阳行之的罪行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事实了。我满怀期盼地望着我们起诉方的三位辩手,可他们还是迟迟没有发言。难道连你们也相信犯人是欧阳行之了!?如果你们都如此,那么这场庭辩必输无疑!   “反对!”   起诉方有人喊出了反对。   她紧张地站起身来,颤抖的手拿着话筒。我知道,全场只有你能坚信犯人不是欧阳行之的,苏可。所以这一声反对肯定是你说的。   “我,我不信!我要询问证人!”苏可说。   孙亦雄一拍桌板:“有什么好询问的!三人的证词完全统一,已经是事实了。连欧阳行之本人也已亲口承认!”   “不,不是的……”苏可的声音越来越紧张,“但是,那个,询问证人,是我方的权利!……”   马瞪眼说没错,双方都有权询问证人。   苏可依然坚持。   面对铁证如山的状况,她竟依然坚持!她的决心真的比钢铁还要坚定。   天琳、崔隽都笑望着勇敢的苏可,我想台下的欧阳行之看了这一幕也一定很欣慰吧。这时崔隽起身把苏可按回了座位,独自走向证人席,还回头朝苏可举起拇指。他们刚才的沉默果然是在等苏可来喊反对,赢得这次询问的机会。   问题是,我方还有机会胜诉吗?就连欧阳行之都亲口承认了,和余晓东交接的人就是他。   “就由我来询问王卓佳吧。”崔隽一手转着笔,另一手拿起话筒说。   没错,就为了苏可的决心,我方怎么也不能放弃啊!   “随便你,正好我也口干舌燥。反正你怎么问都没用。”孙亦雄坐下了,还让身边的辩友拿起话筒,表示自己确实口干。   无论如何,这次的询问必须问得好,而且必须挖出她证言中的漏洞。要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就直接输掉了。   天琳自信地笑着,同时轻轻拍了拍苏可的肩膀让她安心。果然,她没有放弃,她坚信自己不会输,她那好胜的性格早已注定了她要在这种完全不利的情况下反败为胜,证明犯人另有其人!   那该怎么做才好呢,犯人真的另有其人吗。   现在就看崔隽的了。   “证人王卓佳同学。”   “是。”   崔隽手中舞动的笔速逐渐减慢了,正在他右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上轻巧地转圈圈。他左手则握着话筒,左手背托着自己的下巴和嘴唇,一定集中了很强的专注力,问道:“你的证词并不长,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可以。”王卓佳答应了,她想了一会儿后说,“在八强赛开始的三天前的一个放学后,当我走下楼梯回家时,从窗外发现欧阳行之站在学校围栏里,余晓东站在围栏外。”   “当时你们距离有多远?”   “大约……我目测不太清,十米到二十米吧。”   “那你看清了他们的脸吗?”   “反对!”辩护方的高瞻起身说,“这个问题证人早已确定过了!而且两名当事人均已承认,何必多问!”   马瞪眼宣布辩护方反对有效,请崔隽问些更有意义的问题。   “好吧,然后呢?”   王卓佳说:“然后欧阳行之把一叠印刷物交给了余晓东。”   证词就到此为止了。   崔隽,发现漏洞了吗?我可终于发现了她证词中存在着一个问题,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崔隽把笔用力一握,嘴角一笑,大声说道:“谢谢你的证词!审判长,各位,还有辩护方的几位辩友。在王卓佳的证词中,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而且……”   果然你也发现了,不愧是我们当年的对手。   “而且有两个!”   两个!?   怎么,比我还多一个吗?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想必大家和辩护方的各位也都想听听吧。   “第一个问题,”崔隽伸出一根指头,“王卓佳,你说的目击时间,是八强赛开始的前三天吧?”   “是的。”   “你知道,从选手得知辩题到辩论赛开始,时间是多长吗?答案是一个星期。根据我的辩论经验,这一个星期内的时间全部都必须忙于准备材料,结果你说比赛前三天他们接头?三天前……三天前,材料的准备都尚未完善吧!”   不错,这就是有辩论赛经验的我们才会了解的内容。只有一星期的准备时间,搞不好全七天都在准备,前面几天所准备的材料根本就不足。提前三天交接,有何意义!?我们所看到的事实,是纤云中学辩论队得到了实验中学辩论队的全部材料,所以绝不可能是比赛三天前就交接的!   “反对!”高瞻厉声说道,“崔隽,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接头只有一次!说不定在比赛的前一天,他们又接头了一次呢!”   “反对!”崔隽说,“你说他们比赛前一天又接头是吗。你的人证物证呢!?”   “不需要!既然比赛三天前,欧阳行之把材料泄露给了别人,那么之后的当然也都是他泄露的了。即使无法证明欧阳行之泄露了全部材料,但是他在比赛三天前曾泄露了部分材料,已经足以定他的罪!”   “说的不错,可惜这只是假设欧阳行之于比赛三天前泄露了材料的情况下。”崔隽说,“但是,如果他并没有泄露呢?这就是我要说的,证人证词中的第二个问题。”   “你想说欧阳行之没有泄露情报?”高瞻说,“对不起啊崔隽,余晓东和欧阳行之均已承认,当时在场的就是他俩。难道你想说证人看花眼了?”   “不不,证人没有看花眼,证人的证词全部属实。当时在场的确实是余晓东和欧阳行之。”   “那你想说什么?”   终于来到第二个问题了。难道说……   只见崔隽问道:“王卓佳,你说过当时你距离余晓东和欧阳行之十米以上吧。”   “对。”   “你看到欧阳行之把一叠印刷物交给了余晓东。”   “对。”   “那有谁告诉你,这一叠印刷物就是实验中学辩论队准备的辩论材料吗!?”   全场哗然。   就连马瞪眼,审判团的各位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唯独起诉方和辩护方的几位辩手依旧无言地坐着。   孙亦雄闭着双眼,天琳微笑着扬起辫子,苏可依然紧张地双手按在桌面。   果然如此。大家都先入为主地以为那一叠东西就是材料,这个细节却被崔隽识破了!   崔隽接着说:“没错,证人并没有撒谎,当时的两人确实是欧阳行之和余晓东,同时证人也只是说,他们交接的是‘一叠印刷物’,并没有说交接的是辩论材料!”   “反对!”高瞻忙说,“他们交接的只可能是辩论材料!否则辩论材料从何泄露!?”   “反对!”崔隽说,“你有那一叠印刷物是辩论材料的证据吗!?”   “我有!请当事人余晓东上台作证!”   “不必了,直接在这里问他吧!”崔隽朝台下的余晓东问道,“你从欧阳行之那收到的印刷品,是实验中学的辩论材料吗!?”   全场注目台下的余晓东,余晓东的反应会是……?   只见余晓东点头了。   点头!?   他承认收到的是辩论材料!   高瞻毫不惊讶地说:“哈哈哈,崔隽,如何?是辩论材料!”   “对不起,还有一名证人呢!欧阳行之!”崔隽冲台下的欧阳行之问道,“你交给余晓东的,是实验中学的辩论材料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余晓东都承认“是”了,问欧阳行之还有用吗?   可是欧阳行之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摇头了。   他说:不是!   这……!?   全场惊讶不已,高瞻也吃了一惊。想不到台下的两位当事人,证词居然出现了矛盾!?   “答案很简单,欧阳行之在撒谎!”高瞻判断说。   “没错,欧阳行之确实撒谎了。”不料崔隽也承认了这一点,“可他并没有在这个法庭上撒谎。”   “崔隽你别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说他们交接的东西究竟是不是辩论材料。如果你说不是辩论材料,那就给我们解释清楚那是什么!”   崔隽从容地说:“是辩论材料。”   是!?   连崔隽也认为是?   既然那是辩论材料,那欧阳行之就是说谎,这样崔隽还有什么好辩的?   我有点云里雾里了。   想必全场都一头雾水了吧,就连我身边的夕夕也没有太关注天琳了,而是一个劲盯着法庭上正在进行的剧情,张着嘴看得入迷。   高瞻说:“既然是辩论材料,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隽回道:“虽然是材料,但内容却不是你们四位辩手所准备的辩论材料。……”他手里的笔连转三圈,从手心绕到指尖指着高瞻说,“而是欧阳行之专门为余晓东所准备的,一套假材料!”   假……   假材料!?   场内冒出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想必都搞不懂崔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欧阳行之交给余晓东一份假材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获胜。”崔隽说。   “别开玩笑了。”高瞻打断道,“你说是假材料,你有证据吗!?”   “余晓东!”崔隽转向场下的余晓东,“欧阳行之给你的那份材料,是真的吗!?”   此刻全场再度看着余晓东,结果余晓东愣了半天没有回答。   这么说,果然是假的了?   说的也是。比赛三天前的材料根本就不完全,怎么也不可能是真实有效的,也许就连余晓东当时也没注意到那是假的吧。   接下来崔隽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纤云中学的余晓东为了比赛获胜,以某种方式向欧阳行之索取实验中学辩论队所准备的材料。但欧阳行之也不是傻瓜,他为了让对手掉以轻心而将计就计,把假材料交给了余晓东。不过事情却出乎欧阳行之的意料,想不到真材料也被泄露了出去,结果实验中学还是输了辩论赛。他更想不到自己和余晓东交接的一幕被人目击,使得人们不得不怀疑他就是泄露情报的犯人,导致他无力辩驳,只好心甘情愿被你们误解了。因为如果当时他解释自己泄露的是假材料,不管人们信不信,都只会更加丢人现眼罢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包括欧阳行之今天为什么会在台上承认和余晓东交接的人是自己。他并不是不想解释交接的是假材料,而是他不便自己说,只能等人们来发现。   结果崔隽发现了。   “欧阳行之并不是泄露情报导致己方失败的人,而是为了己方获胜而交出假情报的人!”   这竟是崔隽根据种种现象进行逻辑推理推出来的答案。   真厉害,根本没什么人能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哈哈哈,崔隽!”高瞻依然没有放弃,“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虽然听起来确实有点像那么回事,但是余晓东还没说他收到的材料是不是假的呢!”   崔隽望着余晓东说:“余晓东,你一定知道的吧!快说出来吧!”   马瞪眼、审判团、还有全场观众都屏足了气息等待余晓东的决定性发言,连辩护方的各位也都死死地瞪着他。王卓佳被请下了台,余晓东只好起身走到证人席,慢慢说道:“那份材料,是……”   这可是决定欧阳行之是否有罪的一句话。   “是真的。”   他说。   全场再度陷入了迷茫中。   “看吧,是真材料。”高瞻说。   “反对!比赛三天前的材料怎么可能是真材料!”   “为什么不能?这位余晓东证人一字千金!现在那份材料应该已经不见了,只有他才能证明材料是真是假!”   我敢肯定余晓东在说谎。从他那表情和态度来看都知道,他一定是在说谎。他为了帮助辩护方获胜,为了把罪名加在欧阳行之身上,他只能说谎。   余晓东说谎,那这下该怎么办。   “高瞻,你说只有余晓东才能证明那份材料的真伪?”   “当然吧!”   “呵呵……”   崔隽笑了。他回头看了看天琳和苏可,相互打了个ok的手势。难道他还有办法证明那份材料是假的,或者证明余晓东在说谎吗?   按理说,那份材料应该只有余晓东和欧阳行之两人看过,其中欧阳行之是无法作证的,那么证人应该只有余晓东一个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很可惜,”崔隽说,“我方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证明那份材料是假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证明余晓东又在当堂撒谎!”   果然余晓东吓了一跳。   “别开玩笑了,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这里是阶梯舞台吧,准备投影。”崔隽铿锵有力地说,“小蓝,上来帮忙把东西送到放映室。”   小蓝?谁?   然后崔隽指示苏可拿出一张光盘,交给匆匆跑上来的那位和他一起的主辩女同学。这个女孩原来叫小蓝,是崔隽的助手吗?   不管她了,重点是光盘里面是些什么。在小蓝跑去放映室的期间夕夕也问我光盘里的内容,我只好回答不知道,仔细想想应该是当年八强赛的录像吧,但播放那个录像又能证明什么呢?   “审判长,我方要求出示证据!”崔隽说,“去年的一场录像,孔明杯演讲比赛金奖得主——欧阳行之,他的演讲比赛录像!”   什么?   不是辩论赛录像,而是演讲赛录像!?   令我更为诧异的是对方的三名辩手。他们面对这么离奇的证物,似乎紧张了。   “反对!”孙亦雄立刻站起来说,“演讲比赛的录像怎能作为材料真伪的证物!”   “反对!”天琳也站起来抢着说,“你信不信,这录像里很不巧地拍下了那份材料啊!”   孙亦雄丝毫不让:“反对!不可能的!余晓东并没有参加什么演讲比赛,那份材料怎么可能那里出现!审判长,对方在无理取闹!”   “是不是无理取闹,看过录像就知道。”   “反对!我要求立刻停止播放那毫无意义的录像,那场演讲起码十分钟!太浪费时间了!”   “哟,这么说来你已经很仔细地看过欧阳行之的那场演讲了?”   孙亦雄猛敲桌子反对,可天琳毫不畏惧,在投影放映之前演出了一场小型而又无意义的争论。   任孙亦雄再怎么阻止也没用,投影是肯定会放的,毕竟是我方合理提出的证据。但根据孙亦雄的焦虑反应,我想那份录像里一定有重要线索,那种令对方即使有再强的辩论技巧也无力回天的重要证据。他现在应该是在垂死挣扎了。   没过一会儿,舞台灯光全熄,审判席上的几人也下台站到适合观看的位置。此时大家就像看电影一样,播放开始。   屏幕上投影出的是去年孔明杯演讲比赛的舞台,比赛已经进行到“主题自由演讲”的高潮阶段,淘汰到只剩下最后五人。谁能在本次主题自由演讲中获得最高分,那么将成为本次比赛的金奖得主。主持人宣布下一名参赛者,欧阳行之。   欧阳行之走上舞台,面对着全场观众和评委,镇定地宣布自己抽到的演讲主题是“我的比赛感言”。   就是说他要发表他参加比赛的感受吧,和我们这次庭辩到底有什么关联呢?直到他开始演讲后我才恍然大悟。因为欧阳行之并没有发表他参加演讲比赛的感言,而是发表了他参加辩才杯辩论赛的感言!   没错,主题是“我的比赛感言”,并不一定是指本次演讲比赛啊。   欧阳行之演说了起来,极富热血与深情,叙述实验中学辩论队从组队开始,到辩才杯的报名、预赛、挺进八强……他们四位辩手之间的艰辛、汗水、协作、友情,无一不让人感动,甚至震撼人心。   坐在法庭里的观众们也一定被深深打动了吧。既然他们四人的感情这么好,孙亦雄、高瞻、鲁婷他们为什么还非要怪罪于欧阳行之呢?难道那些感人的话语只是欧阳行之在演讲上的渲染而已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本件证据的关键在于欧阳行之演说中的辩论赛备战过程。   他说到,他们这支辩论队准备材料的方式和传统方式完全不一样。他们采用的是数码储存材料,存在活动室的电脑里,同时保护起来设成无法打印的稿。只要该电脑不允许上网、不对外拷贝、加上密码,材料就不会泄露,这便是他们四人一同发明的最佳备战方案。之后想要在辩论赛中翻阅资料,只要带上文本阅读器,甚至手机都足够了,比纸张材料要方便多倍。   “就到这里。”在崔隽的一声令下,投影暂停了,阶梯舞台的灯光重新打开。他对辩护方说:“当时你们所准备的辩论材料,并非纸张印刷品,而是数码的。所以……”   他转向证人席上的余晓东:“你在说谎!那份纸制材料只可能是假材料,因为真材料打印不出来!”   余晓东愣了,高瞻也一句反对都说不出来。因为证据就在影像之中,即使强辩欧阳行之的演讲是胡编乱造也没用,因为要证明实验中学辩论队均使用数码材料的证据应该不少。   “怎样,我已经证明余晓东你在撒谎了。欧阳行之给你的材料,是假材料吧!”   被崔隽逼问,余晓东万分无奈,只好当着全场观众的面点头了。   观众们总算舒了一口气,辩护方也没词应对了。在马瞪眼朝辩护方的几位瞪眼后,几人讨论了好一会儿。最后三辩鲁婷起身说:“因为证明欧阳行之泄露情报的证据不足,我方认为欧阳行之……”她轻轻看了一眼欧阳行之,说,“……无罪。”   啊,这么说……   赢了?   真的赢了啊!   全场冒出呼声,审判团也轻松了,我看欧阳行之的表情也在激动地想落泪。唯独夕夕意犹未尽地噘嘴说:“还没怎么看天琳姐姐表演呢……”   他们几人居然真能把孙亦雄那样的对手辩倒,除了依靠得力的证据以外,也得归功于苏可的勇气、崔隽的推理能力和天琳的自信吧。   鲁婷接着说:“我方还要向欧阳行之道歉,我们误会你了。”   欧阳行之站起身来回礼,大家刚要鼓掌,却冒出了一句惊堂之声:“反对!”   怎么!?   全场向台上望去,只见天琳直立着身子握紧话筒,用那双有神的眼睛牢牢盯着对方的三位辩手。   她说:“你们几个,根本不是‘误会’欧阳行之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鲁婷问。   “你们几个,明明早就知道欧阳行之不是犯人,为什么还非说是他!?由此可见,你们绝不是‘误会’欧阳行之!”   那是什么?   “你们是‘嫁祸’欧阳行之!”   “反对!”孙亦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王天琳,请不要妄说自话!你的意思是真正的犯人是我们吗!?”   “当然!”   高瞻也站起身来:“你有证据吗!?”   崔隽说:“很简单,既然犯人不是欧阳行之,那么犯人只可能在你们之中!因为辩论材料只有你们才有!”   “反对!犯人也可能另有其人,最大的嫌疑犯就是余晓东本人吧!他可以潜入我校,窃取材料!”   “反对!余晓东当时已经从欧阳行之手里得到了假材料,他却以为是真材料!所以他没必要做这种事!”   “全都肃静!”马瞪眼锤子一敲,厉声喝道,让法庭即刻安静下来。   大家都愣了。   过了好一阵子,马瞪眼亲自询问证人席上的余晓东:“余晓东,请你说出来吧。真材料,是谁交给你的?”   对啊,直接问余晓东不就行了嘛!材料是余晓东公开的,那么余晓东一定知道他是从哪儿得手的。   “这次不准再说谎了。”马瞪眼特别强调。   于是余晓东说了。   “从网上。比赛的前一天,网上不知道是谁,发给我的……我,找不到他了……”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可难办了。连余晓东也不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谁。   难道只能让真相这么一直埋藏下去了吗?   不可能,因为天琳不会答应,苏可和欧阳行之也不会答应吧。   既然余晓东是从网上得到的情报,那么最大的嫌疑人依然还是辩护方的三位辩手啊。   马瞪眼询问起诉方是否继续,三辩苏可说当然要继续起诉。于是马瞪眼宣布,休庭十分钟。   ——————   【注解】   翻案:把案件的审判结果扭转。   浪费表情:四川方言,意思是浪费心思。照相时摆表情摆了半天都没能照好,也叫浪费表情。   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下马威:刚开始就向对方显示实力。   套路:原指武术动作,这里引申为辩论的手法。   云里雾里:搞不清东西南北。   投影:用投影仪在大屏幕上播放图像。   放映室:放置投影仪的地方。   拷贝:复制文件。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第十一章 最后的嫌疑人   “这太让我吃惊了。”在后台的欧阳行之边喘着气边对大家说,“你们可真棒。特别是你,崔隽,竟能看出我给余晓东的是假材料。”   “嘿嘿,还行啦。”崔隽装了一会儿谦虚后说,“接下来的问题就比较难了。欧阳行之,连你也不知道谁是犯人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欧阳行之了,他确实不知道。就连天琳所说的犯人在对方三人之中,欧阳行之也不敢苟同。毕竟听了欧阳行之的孔明杯演讲以后,谁也不敢认为感情那么好的四人居然会干了丑事后还嫁祸给辩友吧。   “他们无缘无故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就是最好的证据。”天琳一捋辫子说,“小叶,你记得我们曾说过,要找出他们辩论队解散的原因吗?”   我记得。   “那个原因,我已经想到了。”   “是什么!?”欧阳行之忙问。连他也不知道。   天琳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演讲比赛录像中,左上角的标志?”   当然有,那是云起电视台教育频道的标志。   我还是不太明白:“那说明了什么?”   崔隽说:“嗯,我也明白了。怪不得小蓝能这么轻易就帮我找到这份录像,原来如此啊。”   照这么说天琳给崔隽安排的活全都是小蓝帮着干的了?可我还是想知道那标志到底意味着什么,这里的欧阳行之和苏可也一定想知道吧。   “上台后再告诉你。”天琳说,“我现在要新拟一份起诉词。我要从他们辩论队解散开始说起!”   天琳刚转身准备写词,这时打门外进来了三个人,前两个人是夕夕和拿着dv的冬冬,说要来采访休庭时的天琳。第三个人才令人吃惊,居然是满脸肥厚的傻笑的……云起市实验中学校长!   他还嬉皮笑脸地说:“哎呀,你们刚才的法庭辩论我都看了,满热闹的嘛。”   果然是个来凑热闹的。   他还说:“这个法庭好像很有意思,能让我也上台作作证吗?”   你要是光来凑热闹的就赶紧走人吧,这里没你热闹的份儿。   天琳正忙于写稿和接受采访,所以只好由崔隽代为回答:“罗体健校长同志,我们正在为找真正的犯人发愁呢,所以这个热闹您还是别凑了,台下看着就行……”   罗体健?   这名字比马瞪眼还挫啊!   “别啊,我可是真心想帮帮你们的呢,虽然也有点是为了凑热闹,但有我上台你们就会赢了。”   要说赢,我们已经赢了吧,只不过我们对现在的结果仍不满意而已。   崔隽和苏可都婉言拒绝,可我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罗体健……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   我忙翻开第26期《蓝天之梦》,上面介绍了实验中学辩论队的四位辩手,还有……他们的指导老师!   名字果然就是……   罗体健。   “罗体健!!”我失声大吼,使全屋人都朝我和校长望了过来。   什么啊!?这个校长居然是他们的指导老师啊!!   “校长,你一定知道什么线索的吧!关于前辩论队的事情!!”我问。   “当然,当然。”校长嬉皮笑脸地说,“不过我知道的不多,毕竟我很忙,没怎么管他们的事。”   怪不得辩护方没有请传说中的指导老师来作证,原来此人是爱瞎凑热闹的校长。   我们激动地问校长知不知道辩论队为什么解散,知不知道辩论队所准备的材料状况,手里有没有活动室的钥匙,活动室里的电脑如何保护防盗等等问题。结果他回答说:“啊?辩论队解散不是因为少了个辩手吗?他们的材料我没看过啊,连存放在哪都不知道呢。钥匙我倒是有,哦不,现在也没了。啊我知道了,他们的电脑是上了密码的,四人只能用各自的用户名和密码登陆。……”   算了,没你上台的机会了。别说是辩护方了,连我们都不会找你帮忙的,你所知道的情况跟一个普通观众知道的没啥区别。说白了,这家伙就是个挂名的指导老师。   他还说:“如果你们庭辩队成立,我来挂名给你们当指导老师吧。就当是凑个热闹!”   你已经完全被无视了。   虽说是休庭十分钟,但法庭再开的时间大约是十三、四分钟后的事情,毕竟台上的各位重新入场坐好也需要一定时间。直到一切准备就绪,全场再度安静下来后,马瞪眼宣布:“下面庭辩继续进行。”   我方的三位辩手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但是辩护方那三位的表情变得和前两次庭辩完全不同了。因为从现在开始,他们三个成了天琳的被告,他们辩护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心里当然会有说不出的感受吧。   “下面请起诉方发言。”马瞪眼也不知道起诉方会宣读起诉词还是别的什么,只能以“发言”二字概括算了。   天琳站了起来,认真宣读道:“我方起诉在去年辩才杯辩论赛八强赛中,有人泄露实验中学辩论队的辩论材料,导致实验中学落败。此犯人就在对方三人之中!该犯人不但不认罪,还把罪名嫁祸欧阳行之,甚至以种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罪行。我方一定要把这个犯人揪出来,给欧阳行之以及全校师生一个交代!宣读完毕。”   然后马瞪眼请辩护方发言。   孙亦雄站起身说:“刚才在后台,我们几人也互相询问过了,我方并没有谁承认做过此事。我相信我的辩友没有说谎!我们替自己辩护,我,还有高瞻、鲁婷三人都没有泄露过任何情报!王天琳,你推断犯人在我们之中,有何凭据!”   天琳起身争论道:“第一条,你们明明知道犯人不是欧阳行之,为什么偏偏嫁祸给他!”   “反对!我方当初确实以为犯人是欧阳行之,因为只有他与对方辩论队有过交接!”   “就算是这样吧,那第二条,你们庭辩队为何解散!”   “那是因为我们缺少了二辩手!”   天琳摆出了一张自信的笑脸:“即使前两条你能勉强说通,第三条你也永远解释不清楚。你们三人,为什么要极力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   “上次我们说过了,当下的庭辩队……”   “反对!”高瞻拦住孙亦雄的话,“王天琳的这几条论据与本案毫无关系!我们的解散不关所有人的事!”   “审判长,审判团,还有在座的各位。”天琳从容不迫地说,“你们听了我的推断可不要吃惊。我下面将要说明,对方解散辩论队,以及强烈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做出的事!”   “请说吧。”马瞪眼说,“还请辩护方不要反对。”   这样一说,对方只能任由天琳干了。   “请看投影,从刚才暂停的地方继续往下播放。”   灯光全熄,投影上继续开始播放出欧阳行之参加演讲比赛的录像。这次我特地注意了左上角的电视台标志,但依然没弄明白它意味着什么。直到两分钟后播放结束,镜头逐渐变黑,上面出现了让人大吃一惊的几个字——   新概念辩论第一课   (附加录像)   云起电视台教育频道制作   舞台重新回到法庭,这时全场倒吸了一口气。   这份录像居然是……   教材!?   新出的辩论基础教材啊!而且还是第一课!   怪不得小蓝能轻易弄到它,我想这连音像店都有卖。   天琳大声说道:“下面请上我方证人,欧阳行之!”   欧阳行之走上台来,天琳已经在证人席前等着了。她问欧阳行之:“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教育频道告诉过我,要把我的演讲作为第一课的教材。”欧阳行之说。   “你的演讲录像成为教材,是在演讲比赛结束后的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一星期后吧。很快的。”   天琳问:“最后一问,请问你知不知道这份教材的流行程度?”   “知道,”欧阳行之肯定地回答,“全省的新生辩论队大都会看吧。”   “好极了。”天琳转向辩护方的三位,自信满满地说,“你们为什么要解散辩论队而不另找个新人做二辩手,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成立新的庭辩队,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答案就在这里……”   想不到他们的动机竟然藏在此处,藏在欧阳行之的演讲录像里。如果不是我们找到了这份录像,我想谁也不会猜到答案竟是如此的巧合。   “答案是,你们不能让实验中学的人看到这份演讲录像!”天琳一捋辫子,厉声说道,“所以你们必须阻止新生的辩论力量,避免他们去接触这套教材,这套暗藏着你们把罪名嫁祸给欧阳行之的教材!”   不错,欧阳行之的演讲中记述了实验中学辩论队从新生到衰亡的全过程,更记述了他们使用的是无法被窃取的数码材料的事情。如果对方三人是犯人,那么他们必须阻止这套教材被我们这些新辩手看见。   就是说犯人一定是对方三人中的人了。   天琳说:“快点承认吧,犯人到底是你们其中的哪位,还是三个人都是犯人呢。”   对方三人没有立刻回答,一定是被说中心思,来不及组辞应对吧。不过好歹他们都是厉害的辩手,应该不会就此认输。果然,一句反对打断了天琳的气势。   “我方要求询问证人。”孙亦雄站起身说。   “请便。”天琳很大方地退到起诉方的桌边。   孙亦雄一步步走上前来。他盯着欧阳行之,眉毛虽然凶悍,但眼里竟含着一股温情。他问道:“欧阳行之,我首先想问问你,你认为我们之中有犯人吗?”   欧阳行之别过头去:“我,不知道……”   “好吧。”孙亦雄大大地叹了口气,“证人,你在演讲比赛中所说的故事,是否全部真实。”   欧阳行之点头说:“是的。”   “其中有一段,只要我们的电脑不允许上网、不对外拷贝、加上密码,材料就不会泄露,对吧。”   “不错。”   之后孙亦雄转身面向观众:“证人余晓东曾经说过,他获得材料的方式,是通过网络!而我们活动室的电脑是不上网,不外拷,甚至有密码的。王天琳指控我们是犯人,请问我们如何使用不能上网的电脑通过网络把材料传给余晓东!”   这确实是个问题。欧阳行之在演讲比赛中说了他们活动室电脑的使用规则,这倒帮了辩护方一把。   不过这点我方应该很好解释吧,孙亦雄有个很大的漏洞呢。   天琳回头朝苏可笑了一下,崔隽也拍拍苏可的肩膀,把苏可愣住了。苏可紧张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随后朝天琳和崔隽用力一点头,起身说道:“反对!”   苏可起来了?   “对方的活动室是在办公楼610,我们曾经调查过那个房间,那里有网络接口!”   真不错,苏可的进步不小嘛!   “反对!”孙亦雄说,“虽然有网络接口,但是我们从来不上网!不信你们可以问证人欧阳行之!”   问吗?天琳依然回头看着苏可,似乎把这事交由苏可决定。苏可便问道:“那个……证人欧阳行之,孙亦雄说……说的是否属实?”   欧阳行之回想了一下,挠挠头说:“我记得好像,偶尔还是会插上网线啊……”   “反对!我们插上网线只是接入校园网而已!”   “反对!”天琳抢道,“上校园网也是上网。”   “王天琳,校园网无法与互联网连通。更何况我们上校园网,不过是向指导中心上传汇报每月小组的活动项目及经费,很快就会断开。”   天琳说:“你们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很好,请告诉大家,比赛前一天,你们的电脑有没有上过互联网!”   对方三人没有立刻回答。   孙亦雄回头看着高瞻和鲁婷,高瞻也看了看鲁婷、看了看孙亦雄,鲁婷连连摇头。   这么看来,似乎没有上网啊。   “我要调查办公楼610室网络端口的上网的记录。去学校的服务器上查!”天琳这下可够狠的,“崔隽,这事让小蓝帮忙吧。”   崔隽点头,随后唤小蓝去了。   想不到,这时对方三人面色顿时变了。   孙亦雄眉头锁紧,高瞻单手支在桌上不停地敲,鲁婷往后靠着身子似乎在晃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现象啊?   马瞪眼宣布在小蓝跑去查询的期间大家可以稍事休息片刻,可天琳却还在紧逼:“辩护方辩友,你们的指导老师可告诉过我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你们必须使用各自的用户名密码登陆电脑。所以如果查出有上网记录,自然也可以知道是谁的用户名在上网了。”   如果他们那天确实没上过网,那么他们肯定不怕。可是看来天琳已经认准了情报是在比赛前一天从办公楼610的电脑泄露出去的了,所以认定犯人是那三人中的一人。   那么,小蓝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呢。如果查到有上互联网的记录,用户名会是谁呢?   三分钟过去了,对方依然没有动静。孙亦雄坐回了原位,天琳也坐回了原位,只留下欧阳行之一人无奈地站在证人席上。   五分钟过去了。   台下开始小话不断,估计是在猜测辩护方的哪位是真正的犯人了。我和夕夕也讨论了一下,夕夕说不知道,但她猜天琳肯定知道。但就我猜,天琳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早就指出来了。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舞台上忽然传出了一个重大的异变声。   “对不起!”   这一声把在场所有人的对话都打断了。只见台上辩护方的鲁婷站立着,紧握话筒咬着牙说:“……是我。”   全部人莫名奇妙,唯独起诉方的几位严肃地望着她。这么说来,鲁婷是承认了吗?   “是我做的。”她的声音比以往要颤抖,可以看出她在刚才的等待期间,内心有多么焦虑与难堪,“比赛前一天,是我不小心上了互联网,情报一定就是当时泄露的吧……”   这话让孙亦雄和高瞻都吃了一惊。   马瞪眼立刻宣布:“辩护方的鲁婷,请你认真地说。”   鲁婷说:“好的,反正我也认了。比赛前一天放学后,我忽然收到指导中心薛老师的通知,催我把当月活动项目经费表发给她。于是我去了活动室,打开电脑上了校园网,但我发了好几次,薛老师都没能收到。所以我想换互联网试试,便点了连接互联网的按钮……”   这么说犯人是她了。我还以为孙亦雄或高瞻嫌疑更大呢,竟然是鲁婷?完全没想到啊。   “可是我当时似乎连不上互联网。最后好不容易还是换回校园网成功地把表格发给了薛老师。……可是直到第二天比赛,纤云中学把我们打败了,我才知道材料被人偷了……为什么数码材料也能被偷呢?我想当时答案只有我知道,因为那天,我一定是不小心接上了互联网……我,都是我的错……”   “让全队功亏一篑,这是一件大错。”天琳说,“你为了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嫁祸给欧阳行之吗?”   “不,我没有!”鲁婷激动地说,“我其实想主动认错,可是……可是那时孙亦雄他们开始怀疑欧阳行之……我,我一时胆小,我不想被辩友们斥责……所以才……”   所以才和孙亦雄他们一起把罪名归给了欧阳行之,同时阻止我们成立庭辩队啊。   “王天琳,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等会儿会查到我们的电脑上互联网的记录的,那天一定是我的用户名登陆了互联网……”   “反对!”   嗯?   谁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喊反对?   大家一看,是高瞻。他用力握着话筒,认真说道:“鲁婷,这个问题用不着你来替我担。等会他们把上网记录送来后,你一定是想承认那是你的用户名吧。”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瞻说:“那天被薛老师叫去发经费表的是我,是我不小心登陆了互联网,和鲁婷一点关系也没有!”   高瞻跑出来认罪了?他的意思是……鲁婷想替高瞻顶罪!?   何必呢!   高瞻说:“那天下课后,薛老师说找不到孙亦雄,所以打电话给我,让我赶快把表格发给她。不过这事可能被鲁婷看见了,所以她想帮我承担吧。但我不需要,因为不小心登陆互联网的是我,等下查出来的用户名也一定是我的……”   在大家都没搞清楚他俩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一声重重的敲桌骤然响起。   这次轮到孙亦雄了?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孙亦雄说,“可是我还没有猥琐到让你们来帮我扛事情!”   什么……?   孙亦雄的话语震慑力很大,仿佛谁也拦不住他:“薛老师找的是我!经费表一向都是我负责发给薛老师的,关你们两个什么事!你们两个家伙真是多管闲事,等会上网记录送来,上面即使写了我的用户名,我也能靠自己逃脱这个罪!你们何必出来给我挡,搞得我现在不得不承认!”然后他又一拍桌,大声说道,“审判长,这件事是我做的,不慎上了互联网的是我,嫁祸给欧阳行之的也是我!阻止王天琳他们成立庭辩队,也是我为了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而做的!”   这三个人在说相声吗。   只见审判长,审判团,证人席上的欧阳行之,全场,甚至连天琳、崔隽还有苏可都朝他们几位瞪大了双眼,想必都听晕了。   鲁婷和高瞻都让孙亦雄赶紧坐下,还纷纷抢着说犯人是自己才对。照这么说应该是这样吧:他们其中有一个是真正的犯人,另外两个是替犯人顶罪而认罪的了。   可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大家岂不是更找不到犯人了吗。   见着这个情景,天琳摊手回头看了看崔隽和苏可,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别说他们仨了,马瞪眼和审判团也都在头疼呢。   “这样吧……”崔隽转着笔向大家提议说,“等小蓝回来,看看登陆互联网的用户名是谁就知道了。正好我们还有个证人,欧阳行之应该记得对方三人的用户名,就由他来作证吧。”   大家都赞许这是个不错的提议,辩护方也没有任何意见。这时小蓝回来了,崔隽让她把上网记录表交给欧阳行之看。   天琳问道:“证人欧阳行之,请问登陆互联网的用户名,是对方的哪位辩手?”   欧阳行之看了一分多钟似乎才看懂这张上网记录的格式,慢慢说道:“比赛前一天,辩护方的三位辩友……你们全都登陆过校园网。”   嗯,那么互联网呢?   “但互联网……你们,你们几个都没上过互联网啊。”   什么!?   没有上互联网的记录,怎么可能。   他们没上互联网,那材料是怎么泄露的,你解释一下啊!   天琳用疑问的眼神望着辩护方的几位,可对方几位也都露出了异常吃惊的表情。   “不对!”孙亦雄不信地走上前说,“我那天应该是不小心上了互联网的,否则材料从哪泄露!”   他接过上网记录,看过后他更加愣了。   “……我们,都没上过互联网?”他说。   那你们认什么罪啊!   这下把全场观众的心都悬起来了。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三个人都认罪了,但却因为没有他们上互联网的记录,三个人都不可能是犯人!?   那犯人是谁,在哪里?   孙亦雄回到座位和高瞻鲁婷说话,三人都皱着眉头。天琳和欧阳行之在讨论,崔隽也和苏可在讨论,夕夕也凑过来和我讨论,一定都在讨论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奇妙。   马瞪眼看着那离奇的上网记录,他也半天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几分钟过后,马瞪眼干脆一敲锤子:“肃静!”   然后他果决地说:“我想这个案件已经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了。辩护方的三位在比赛前一天,并没有不小心上过互联网,而且起诉方已经证明了欧阳行之的清白。真正的犯人我们无从得知,但是与本次起诉题的关系并不大。如果起诉方没有异议,我们庭辩将到此结束。”   马瞪眼朝起诉方瞪眼,意思是询问是否就这么算了。   结束,谁会满意呢?就连在场观众都不会满意吧。天琳没有说话,崔隽也没有喊出反对,估计他们都一时没搞懂那份上网记录中究竟藏着什么线索。只见马瞪眼举起锤子正要捶下,在庭辩即将就此结束的一刹那,苏可站了起来。   “反对!”她说,“我们,我们一定要找出真正的犯人!不止是我们,连辩护方,还有……还有证人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说得不错,苏可这话把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了。   “可是犯人是谁呢?”马瞪眼问。   辩护方三位瞩目着苏可,天琳也回头笑望着她。   “犯人,我想,犯人是……”苏可很紧张,可是她还在坚持发言,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再不说话的话,庭辩就要结束了。找不到真相的结束,又怎么对得起蒙受冤屈的欧阳行之呢!   “你们听我说!”苏可说,“那份上网记录,重点应该不在于哪个用户名上了校园网,重点是三个人都上了校园网!”   哈?   三个人确实都上了,又如何?   “请问对方三名辩友,你们三个为什么要上校园网呢?”   孙亦雄说:“因为午后薛老师让我发经费表……”   “什么啊,薛老师让我在课间发经费表的啊。”   “啊?你们都发了经费表?我放学后也发了……”   什么!?   难,难,难道说……   他们三个,都给薛老师发了经费表!!   “没错!上校园网的理由,是发经费表……”苏可说,“薛老师,向他们三人都索要了一次经费表!所以,真正的犯人就是……”   天啊……   苏可,你胆大起来可太厉害了,这你都想得出来!   “薛老师!!”   马瞪眼即刻敲锤宣布:“请嫌疑人薛老师上台!”   观众们都屏足了气,没过一会儿薛老师就被带了上来。她和上次一样,还是那厚重的眼镜和两条明显的皱纹,只不过有一点不同,这次她所站的不是证人席,而是被告席。   她上来就不耐烦地问:“我刚才一直在下面看!你们怀疑我……”   “反对!”天琳说,“被告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   “薛老师,是你做的吧。”孙亦雄说,“刚才我和高瞻鲁婷把那天的事情交流了一下,我们都在不同时间给你发过经费表,而且发了好几次都不成功,导致不得不去尝试登陆互联网。我想犯人只有你了。”   这时起诉方的天琳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手中并没有任何稿子,只是扬起马尾,自信地说道:“在去年辩才杯辩论赛八强赛中,有人泄露实验中学辩论队的辩论材料,导致实验中学落败。此犯人不但泄露情报,还嫁祸给实验中学的孙亦雄、高瞻及鲁婷三位辩手,甚至令他们都以为事情是自己干的,直接促使他们转嫁祸给另一位辩手欧阳行之。这一切的源头都因一个犯人所起。经过我们双方讨论决定,薛老师涉嫌此案重大,我们起诉指导中心的薛老师!”   我相信薛老师一定就是犯人了。她力图阻止我们成立校园法庭,成立庭辩队,就是生怕事情败露,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请问对方有什么要询问她的吗?”天琳问。   孙亦雄回答:“不必了,你来干吧。”   “好!”于是天琳走到薛老师身边问道,“薛老师,你认罪吗?”   “不认。”   “那我可要问你了。”天琳一捋辫子,此刻台上台下全场瞩目,这场最后的庭辩。   “薛老师,你那天为什么向他们三人分别索要了三次经费表?”   “很简单。因为要了一次后不见了,我就又要了一次,结果又要了一次。”   “可我怎么看着觉得像是……盗取文件一次不成功,于是又盗了一次,还不成功,结果又盗……”   “请你不要随意诬蔑他人!你有我干过这事的凭据吗!”   天琳说:“我们怀疑你,当然是有理由的。除了辩护方辩友所说的依据外,我们还有另一条依据。那就是活动室的安排。”   活动室的安排?   “社团或兴趣小组的活动室,都由薛老师你一人负责吧。你不会不知道活动室很紧张,可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把办公楼的610室安排出去呢?”   “那是因为……”   “不用解释,我已经知道了。鲁婷曾经说过,她尝试登陆互联网却登不上,对方三人都没能登上,这就是个很可疑的现象。自从苏可怀疑你时,我就开始怀疑办公楼610室的网络端口坏了,无法接入互联网,否则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一直藏着610室!所以我们刚才也查过了,果然如此。”天琳大声说道,“薛老师你害怕那个房间被人使用,一旦有人使用就可能被发现该房间无法接入互联网的事情,万一传到孙亦雄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就会知道情报不是自己泄露的,时间一长也便会怀疑到薛老师你身上!”   怪不得610一直没人使用,原来是这样啊。那间房,薛老师是想等孙亦雄他们毕业后才打开吧。   “薛老师你就是犯人!第一,你问他们要了三次经费表,造成了那三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犯人的局面。真是个可怕的作案手法。可惜610根本不能接入互联网,但那三人却都以为能接入互联网,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第二,你阻止我们成立校园法庭、成立庭辩队,为的就是避免实验中学的学生看到欧阳行之的演讲录像,因而怀疑到孙亦雄他们身上。只要孙亦雄他们不被怀疑,索要经费表的事就不会败露,你也永远不会被怀疑!第三,就是你的动机……”   你连她的动机也知道!?   就是啊,薛老师为什么要泄露情报让我们的辩论队输,我们输了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薛老师说:“动机?很好,王天琳你说吧,我身为实验中学的老师,为什么要做不利于实验中学的事情!有这个必要吗!”   “薛老师,我想你并不是在做不利于实验中学的事情,反而……”天琳平和地说道,“你是想为校争光。”   啊?为校……争光?   大家都听不懂了。向外校泄露情报,怎么能是为校争光。   “刚才证人席上的欧阳行之和我聊了聊去年的一些事,让我推断出了你的动机。”天琳说,“在那时有两个重大比赛,一个是辩才杯辩论赛,另一个是孔明杯演讲比赛。当时我校唯一有潜力在孔明杯演讲比赛中获奖的人选,正是我校辩论队的二辩手,欧阳行之。很可惜,辩才杯辩论赛的四强赛日程,和孔明杯演讲比赛的日程冲突了。”   不会吧……   “因为当时市领导和电视台都更关注演讲比赛,所以薛老师你极力希望欧阳行之参加演讲比赛获得金奖。可是欧阳行之却热爱辩论,不肯抽身参加演讲比赛。因此你只有一个机会,就是我们的辩论队在八强赛中输掉,进不了四强,欧阳行之便能代表我校参加演讲比赛了。所以,你才向我校八强赛的对手纤云中学泄露了情报!”   “哼……”这时的薛老师不敢正视天琳一眼,只是生硬地望着台下的观众。   “可是你却没想到,欧阳行之在演讲比赛上所发表的演讲和成绩,成了他留给我们翻案的一个重要线索!薛老师,虽然你是希望我校获得演讲比赛的金奖而泄露情报的,但还是请你认罪吧!”   “证据呢!?”薛老师力辩道,“你指控我从610的电脑里盗取情报泄露出去,还一个劲胡说是吧,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对了,有证据吗。   我不认为能找到什么薛老师干过此事的证据。就算调查薛老师的上网记录,她不管什么时间上网也应该都是合法的。如果说薛老师盗取文件,那些文件也肯定早被删除了。我们只是临时怀疑的薛老师,却从来没有做过起诉薛老师的准备。没有什么能证明薛老师干过此事啊!   可天琳却一捋辫子,朝全场观众笑道:“证据嘛,有啊!”   居然有!?   她拿起刚才的上网记录说:“这张上网记录,不但记录有他们三位上校园网的用户名,上网时间和时长等,还有一件重要东西。那就是,流量!”   说着天琳把上网记录递给薛老师看,同时公开道:“第一次,孙亦雄中午上校园网和薛老师电脑之间的发送流量只有21kb,约是一张经费表的大小。第二次,高瞻课后上校园网和薛老师电脑之间的发送流量是23kb,也没问题。但是第三次可不同了……第三次,鲁婷上校园网和薛老师电脑之间的发送流量,竟然有2491kb!请问对方辩友鲁婷,你确定你发给薛老师的只有经费表而已吗!?”   鲁婷起身说:“我确定。”   “那么请问被告薛老师,这2491kb到底是些什么!”   “哼!”薛老师把上网记录一捏,用力说,“鲁婷传了好几次都没传成功,可能那些也算了流量吧!”   “反对!一张经费表是20kb,要传到2491kb起码要传多少次?”天琳一笑,“答案是120次。”   “王天琳!这只是流量而已,你怎么知道这是他们的辩论材料!?他们的辩论材料可能是100kb,也可能是50000kb!”   “反对!”孙亦雄立刻站起身说,“我记得当初的材料大约就是2500kb大小!”   “我也记得。”高瞻也这么说。   “你们在诬蔑!”薛老师慌乱地握着拳头指着辩护方,“他们,他们想把罪名嫁祸给我!审判长,他们……”   天琳赶紧说:“请问台下的证人余晓东!你在网上收到的辩论材料,文件多大!?”   顿时全场瞩目余晓东,他将要说出那决定性的证词。   余晓东说:“大约,是2400kb的样子啊。”   结束了。   大家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喔——”声。   连余晓东都说出了这个数,那么薛老师盗取文件的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强辩也没用了。   她不再作声了,纵使所有人都凝望着她,想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可她依然没能说出一句话。   是的,即使她继续解释又有什么用呢?种种现象已经表明了她就是犯人,没人会相信她了。就算法庭不能给她定罪,她也将在学校里留得一个骂名。   终于接近尾声了。   “肃静。”马瞪眼询问薛老师,“薛老师,请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薛老师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她对天琳说出了这句话:“好吧。王天琳,是你赢了。”   赢了?   “你说的没错。以前确实是我过于注重演讲,而忽略了辩论,造成了今日的结果。”薛老师慢慢地说,当着全场观众的面,“其实……在看了你们的法庭辩论后,我就已经知道我的工作没做好了。我甚至渐渐能够理解,欧阳行之为什么喜欢辩论胜于演讲,为什么要在演讲比赛中还复述着他那过去的辩论赛程。所以我有点后悔了,当初不该以那样的手段逼欧阳行之去参加演讲比赛。”说完她面向欧阳行之,“我先在这里向欧阳行之说声抱歉。”   薛老师承认了。   她承认了,这么说……   我们真的赢了!   虽然庭辩早就打赢,可是这次的获胜成果绝不一样。我们对现在的结果非常满意!   场上逐渐冒出掌声,马瞪眼刚要喊出肃静,却见辩护方的三位也在鼓掌,崔隽和苏可在座位上开心地笑了,审判团也不禁赞叹,夕夕更是无法遏制地大力地拍起手来。连我也忍不住了,起身向他们鼓掌。   全场气氛变得火热、欢快,那是把一切谜团都解开的心情,十分舒畅!   “薛老师,既然如此,是不是该……?”天琳凑过去问她。   “呵,没问题。我就在这里向大家宣布,同意你们成立庭辩队!”薛老师笑着说,“我敢相信,你的庭辩队将会比我校的所有活动小组更有前途!”   掌声更加热烈,热烈到停不下来。这掌声不但是给欧阳行之和庭辩双方的祝贺,更是给新生的庭辩队寄予的厚望,希望这支庭辩队将来为本校争夺更高的荣誉。直到马瞪眼一声“肃静”才把大家吓得停手。   “下面请审判团宣布审判结果。”   还宣布什么哦,结果早知道了。   蔡聋子走上台来,认真读道:“经过审判团讨论决定,欧阳行之泄露情报罪名不成立!同时恭喜王天琳和起诉方辩手,你们的庭辩队得以成立!”   “喔——!!”   “肃静!庭辩到此结束!”   灯光全开,背景音乐响起,天琳和崔隽、苏可手拉手在台上激动地跳了起来,还有辩护方的三位和欧阳行之都走过去和他们握手。感受着这份成功的喜悦,我不禁想起当初自己的辩论队获胜时的情景,真是感慨万千。   但和往日的感觉不同,今天的校园法庭的辩论给了我更新的感受。特别是天琳那舞动的马尾辫,仿佛真的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带着整支队伍走向了我们梦的开端。   人们纷纷走出阶梯舞台,是时候退场了。临走前夕夕和我击掌说,拍下了不错的庭辩呢。   ——————   【注解】   用户名:和第二章注解里的id意义大致相同。这里特指识别使用者的名字。   挂名:只有名字和头衔,没有干实际工作。   揪:抓。   音像:声音影像。音像店指专卖cd,影碟等的店铺。   校园网:学校内部的网络,与互联网分隔开的。   互联网:连接全世界的网络。   服务器:网络中能对其它电脑提供服务的计算机系统,会记录来访者的信息。   节骨眼:关键时刻。   争光:争夺光荣。   流量:有很多意思。这里指收发数据的多少。   kb:kilobyte,千字节。计算文件存储大小的单位。 【第一卷:王牌庭辩队,成立!】尾声 王牌庭辩队,成立!   离开阶梯舞台后看了时间才知道,刚才的庭辩从下午第三节课开始,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此时天还没黑,艳丽的霞光布满了整个实验中学。   我们一同站在教学楼顶楼,享受着从山那边吹来的风。天琳和崔隽靠着围栏,指着办公楼的610室聊天,我则靠在另一边看着欧阳行之收拾画架。他准备离开此地。   苏可站在欧阳行之身后,问他翻案已经成功,愿不愿意回来实验中学读书,加入我们的庭辩队。   是啊,苏可的梦想就是和欧阳行之同台辩论呢,如今总算接近了终点。   只可惜欧阳行之抚摸着画架,慢慢说道:“不了,我已经高三了,有自己的目标。”   这话会让苏可很伤心吧。如果我是苏可,肯定会死缠烂打,起码也要让他陪自己辩论一场再走。   “可可,我们已经同台辩论过了,不是吗?”欧阳行之说。   “但是……!”   欧阳行之想说刚才的庭辩吗,勉强也算吧。   “可可,当初你想和我一起辩论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辩才好,对不对?”欧阳行之问道。   苏可点了点头。   “呵呵。如果我是你梦想的终点,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欧阳行之回过头,认真地对苏可说,“我看见了你的庭辩。你很强,特别是指出薛老师是犯人的一瞬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你看过的辩论赛比谁都多,辩论的感觉已经相当好了,只要克服了胆小,一定会超过我的。而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度面向自己画架的方位,熟练地把架子折叠起来,同时说:“你已经拥有几位比我更加优秀的辩友了,不是吗。”   听了这话苏可愣了一下,然后匆匆回头望了一眼天琳和崔隽,又看了看我。   “他们可厉害了。你和他们一起,向新的目标进发吧。”   是啊。苏可也曾说过,她和欧阳行之同台辩论过后,自己还要继续努力下去的。现在的她已经成功地替欧阳行之洗冤,更找到了不错的同伴,踏出了她辩论生涯的第一步。她也是时候该离开她念念不忘的师兄,走上自己的道路了。   “可可!你说过那间610能作为我们的活动室吧?”天琳朝她说。   “反对!那儿不是不能上互联网吗?”崔隽还记得这件事呢。   “找人修一下不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新开个端口。”   “可你到底有什么权利自由选择活动室哦。”   “当然有了!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天琳辫子一扬,回头问苏可,“可可,对吧?”   “嗯!”   夕阳下的苏可微笑了,向他们跑了过去。   就这样,办公楼610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我们庭辩队的活动室,薛老师第二天就把它开放给我们用了。然后就是新队伍成立的各项事宜,具体如搞卫生刷墙漆啊,搬桌椅进来啊,分配钥匙和设置门牌啊,最麻烦的就是要修理那个网络端口,不能上网可实在不方便。   “问题是上了互联网就有可能泄露情报哦,除非情报不储存在电脑里。”崔隽说。从他手中笔的转动姿势就能看出他的心情十分轻松。   “怕什么啊!”天琳说,“我们在电脑里面储存情报,九份假的一份真的,我看他们怎么盗。”   你不如直接安装防火墙。   而后我们还需要填写好多表格,天琳都让我来填。其中最令我头疼的是要填写庭辩队队伍名字。   “天琳,我们庭辩队叫什么好?”我问。   “王牌庭辩队。”   “不行!这个名字被人用过,冲突了。”   “冲突的那个不是辩论队吗?我们是法庭辩论队,不同的不同的。”   “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队长啊。”天琳指着我说。   什嘛!?   “你,你再说一遍……?”   “小叶,你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的队长。”   我记得我从来没有申请过当队长吧,甚至我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加入这庭辩队,还让我这没心没肺的人当什么队长。还有你说“我们王牌庭辩队”怎么说得这么流利啊!?结果天琳的解释让我吐血,她说就是因为我没心没肺所以才要我当队长,好让我认真一些。   “反对!有谁见过这样的队长选举方案!?”我不满意。   结果我的反对被崔隽驳回:“张叶你就忍忍吧,王天琳的思路本来就和常人不大一样。”   苏可也驳回:“我觉得小叶当队长挺好的。你不肯上场,只好让你当队长了。”   “好吧……”我无奈地说,“随你们,反正给我当队长我也不上场。”   “经理人也由你负责。”   “没问题啊。”   天琳走到我身边,搭着我的肩膀笑着说:“其实可可把你过去的事情都详细地告诉了我。所以我想嘛,如果能给你找回以前辩论的感觉,那你就可以上台和我们一起玩了,不是吗?所以队名就按你以前的队伍起,还让你当队长!怎样,这儿很有你以前的感觉吧?”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以前的感觉可一点儿都没有。   “随你怎么说,小叶你迟早会和我们一起上台的。”天琳说。   “我绝对不会的……”   可她已经无视我了,只管向大家宣布道:“各位,我们王牌庭辩队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在找到那个‘做总结的人’之前,先寻找一个厉害的二辩手!打起精神来哦!”   你宣布任务?到底谁是队长啊!   从这天起,云起市实验中学王牌庭辩队就这么成立了,qq群名也被改成了“王牌★庭辩队”。虽然目前只有四名队员,但我想不久就会变成五名,因为天琳整天“二辩手啊,二辩手啊”地嚷嚷个不停。   不久后第47期的《蓝天之梦》也出版了,上面描写了我们王牌庭辩队成立的坎坷经历,还记录了天琳和孙亦雄的法庭辩论全过程。当中有个“最梦幻发言评选活动”,结果孙亦雄的梦幻发言“该证人所说的话没有证据”以高票出线。只可惜我没能找到斯文那天告诉夕夕的那些关于天琳的私生活内容,估计是被和谐了。   孙亦雄他们继续努力读书考大学,欧阳行之也回去画画了,薛老师没被定罪,因为没人特地去告她。特别要提的就是罗体健校长,他吵了几次要做我们的指导老师,我们都坚决反对,因为谁都知道他只是凑凑热闹而已。最后我们庭辩队并没有指导老师,因为天琳说了,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   总之到此这个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但这绝不表示故事结束了。如同前面所说,我真没想到我在高中还是重新加入了辩论队,而且是一支新生的法庭辩论队,这象征着我和辩论的孽缘并没有就此终结。我们的王牌庭辩队才初成立,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在此我有了新的辩友,新的舞台,我们的辩论生涯将会以崭新的面貌延续下去,故事至此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往后还有更多的难题,更大的风雨,更严峻的挑战等着我们,让我们一同为了正义,为了信念而努力、拼搏。这支庭辩队将伴随着我们走过整个……   “太和谐了!”斯文看了我的文章突然大吼道。   怎么回事啊?   “你这种结尾写法,教科书上到处都是,这样写还有谁想看你的下一卷啊。”   “那你给我点意见,怎么改。”   于是斯文开始说,说得真厉害。   “下一卷将公开《第一辩手》的姐妹游戏《第一女仆》的部分人设。女主角娅咪娅咪,女二号伊里伊里,女三号……”   这样有人想看下卷才有鬼!   “那这样!下一卷将出现王天琳穿女仆装的镜头哦——!”   我必须向读者澄清,这件事是不可能在故事里出现的。   “绝对会出现!”   “绝对不会!”   “叶子,我们赌两块五,我赌会出现。”   “切,你输定了,笔杆子在我手里。”   “嘿嘿,可是王天琳穿不穿女仆装,由她自己决定!看了下卷才知道!”   “你就这样引诱读者啊!?”   ………………   …………   ……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序章 本篇的序章该怎么写才好?——这几天来我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 是为了方便没看过上卷的读者而总结前文呢,还是做个登场人物介绍或内容梗概呢,还是干脆直接跟进剧情呢,还是豁出去了继续装B?其实我想到过最省事的方法,就是把上卷的尾声段直接复制粘贴过来充当序章,这样不但大家对故事也有所了解,我也不用多废唇舌。但此想法最后还是被彻底推翻了,因为编辑说直接复制的不给稿费。 于是我很郑重地去询问了斯文的意见,斯文说不就开个头嘛,太简单了,学习《第一女仆》,以梦境开头吧。我听着感觉不错,毕竟不只是游戏动漫,还有很多电影电视剧的开篇都是以人物做梦展开剧情。有些是回忆的梦,有些是惊险的梦,还有些是预示未来的梦。而斯文提出的却是个莫明其妙的梦,他要我写我梦见王天琳穿女仆装上台辩论的场景!我发誓我从来都没做过这么二的梦!……不,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二地去询问他那种人的意见!? 后来我彻底没头绪了,干脆想到什么写什么,反正历史课上蔡聋子教过我们,要懂得摸着石头过河,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游过去吧。 所以请允许我先用一句话简明扼要地概括上卷剧情,那就是:我们的王牌庭辩队成立了。 王牌庭辩队,全称应该叫做“云起市实验中学王牌校园法庭辩论队”,现有队员四名。首先是我们的主辩手王天琳,她和我同在高一11班,且任班长。其次是一辩手崔隽,他是高一1班的学生。然后是暂任的三辩手的苏可,她在我们的邻班12班。最后是我,王牌庭辩队的……队长。这里必须强调一下,我这队长是被他们强加的,我自己一点都不想干。天琳坚持说如果我不做队长就必须去做二辩手,不然没职位给我选了,我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当队长。——难道我不能选择不入队吗? 接下来,要着重介绍本庭辩队的活动室地址,办公楼610。原本这房间是个废空屋,除了大面积灰尘外什么也没有,根本无法作为活动室,但经过我们的细心打扫,增加桌椅,增加电器设备,精心安排装修布置后,终于成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游乐场。 东侧接了一台电脑,里面只有天琳安装的飞车游戏;西侧是书架,堆满了DVD和漫画;北侧是窗户和办公桌椅,桌上摆着薯片和巧克力饼干;南侧除了大门外,墙上还挂着一张工作表——我们全员的“锄大D积分表”,上注明每累积输了1000分的人要请客吃长沙米粉;中央摆有一张会议圆桌和好几把椅子,不用说,这是我们用来打锄大D的地方。 也就是说,王牌庭辩队每天放学后的活动就是来这里打锄大D。正事不干吗?其实正事也干。如接受辩护委托啊,招新队员啊,辩论训练啊这些事我都有督促他们做,毕竟我这个队长有过参加辩论队的经验,只不过这些事情搞了两个多星期也没见一点成效罢了。 这绝对不能怪我,全都是天琳的责任。先说辩护委托吧。两个星期内,委托我们辩护的就有二十几人次,但天琳一件都没有接受,说那些案子不是太白痴,就是太无聊了。比如有个起诉意愿是“我希望老师给我换个座位”,天琳直接无视了他;还有个起诉意愿是“我弄丢了一支笔”,那她想起诉谁呢?笔吗?还有个更厉害的学生,走进我们活动室轻轻坐下,认真地向我们说出了他的起诉意愿:“我想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一切是否真实的呢”,我们这里又不是宇宙研究社或心理诊所! 后来好不容易出现了个有挑战性的,一名初三的外籍同学要求取消期中期末考试,说他的国家从来没有那些。可在我们实验中学校园法庭即将受理本案之时,作为起诉方的原告忽然就回国了,让天琳大失所望。她说如果能打赢这样的庭辩,自己就能改写中国考试史了。她一定没想过这种起诉题就和妄想把全市女子校服统一改成女仆装一样,成功率和中国男足获得世界杯冠军一样低。 结果天琳每天都在念叨那么几件事,一是“为什么没有色情暴力或者赌博诈骗等大案子来找我们呢?”二是“二辩手,我们缺一个二辩手,要快点找到才完整。” 要找二辩手,自然需要招新队员。说到招新队员这方面,倒也有过一些同学来我们这里申请入队充当二辩手,但天琳对他们的考核简直比FBI招人还严。第一场考试就是要会打锄大D,通过后就打开电脑让他玩飞车,如果跑了第一名,就从书架上随机抽一本漫画让他背诵从第几页到第几页的全部对白。不用说,最后一个通过的都没有。我问她辩论队队员是那样考核的!?天琳回答说:“我想考他的是,他能不能准确地判断出我是在故意刁难他。但没一个人能判断出来的,全是废柴。” 后来天琳的考题被传开了,导致全校都以为加入王牌庭辩队的第一条件就是必须会打锄大D。 虽然没找着合适的二辩手,我也没有一丝懈怠,一直在和斯文努力寻找天琳当初认定的三辩手。我们的线索很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个男性,且在我们第一场庭辩中露过脸。可我们在官网上发布了寻人,校园内招贴了启示,最后还是没能找着他。看来他真是个懂得大隐的高人,让我越来越觉得不找到他实在太可惜了。 搞到最后,队员还是只有我们四个,暂时是一支仍未发育健全的庭辩队。但一辩手崔隽却和天琳一样毫不紧张,依然保持着他那冷静的态度向我们全体队员说:“无所谓,只要有我坐一辩就够了。”然后他把右手中转着的笔抛到半空,从左手手牌中抽出一张黑桃2摆在桌面,右手再接住笔继续转:“大D。” 为什么你们都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坐这儿打牌呢!?天琳说:“没别的事了,不打牌做什么?”她也就算了,崔隽居然也坚持每天放学后都来这里练习转笔,只要天琳一叫开台他也跟着打。苏可偶尔有事不会来,三缺一,我想正好,没活动就回家了,结果斯文跑进来了,那神情就像发情期的雄猩猩一样向我们招手说:“哟,我来顶一角。” 我问斯文是怎么知道今天苏可不来的,天琳说是她把斯文叫来的,不然凑不够四个人。后来每当三缺一,天琳叫不到斯文就叫夕夕,叫不到夕夕就叫蔡聋子,蔡聋子是逢叫必到,所以我们每天的课后活动打从第一天起就没休停过,搞得这个王牌庭辩队简直就是打牌庭辩队,让我这个挂名队长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我想我们的活动光打牌肯定不是个事儿,加上辩护委托和招新队员这两项都毫无进展,那我们总可以搞搞辩论训练吧?当我一提出这个问题,天琳和崔隽立刻击掌说:“早该开始了!”苏可也点头,表示我光顾训练她一个人实在无趣。我想说他们几个到底是守株待兔还是坐以待毙,我不提出来他们都不主动提出的? 天琳说她根本没想过可以这样活动,以为庭辩队只要等待辩护委托就好了;而崔隽说他以前从没搞过辩论训练,问我当年的王牌辩论队是怎么训练的。我便向他们三位传授了以前我们王牌辩论队平日里的训练大法。 当年的王牌辩论队共有五大训练项目,我提议既然我们是新队伍,就先做其中最简单的一项训练:买卖。 首先是“买”。我带他们来到广宣中心街,找到了那家卖打折衣物的平价商场,对他们说:“钱包都给我。”他们三个把钱包都交给我后,我继续说道:“以前我们王牌辩论队四个男辩手在这里,钱包全部没收,每人发5块钱,轮流进去买胸罩。买到的才算通过。”苏可听了大吃一惊,说最差的胸罩打最低的折扣也起码也要10块一件啊。别吃惊,这是我们最简单的一项训练了,而且还是范桶提出的,真亏他想得出来!当然我们那四人早已顺利地完成过这项训练了,其中胖圭最厉害,5块钱买到两件,好像是因为卖家看他太胖怕他穿坏,所以买一送一。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队里有两位女同学,买胸罩对她们来说应该没什么刺激的,只是侃价有点难度。但我看见脸红心跳的苏可后就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果然这对苏可来说算是一件难事,因此这个训练真有做做的必要了。但刚要宣布开始,崔隽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每人发5块吗,谁的钱……?” 我立即懵了。 当年我们王牌辩论队是有活动经费的啊,可是王牌庭辩队的活动经费呢?我好像听都没听说过。我问天琳,薛老师有没有给我们安排活动经费,天琳说有,每个月10块钱。 也就是说一个月我们只能买一件最低折扣的胸罩!天琳你都没向她提出抗议吗?天琳说我们队一直没找到花钱的地方,有什么好抗议的,现在需要花钱了,那明天去找薛老师说嘛。还说:“每个月一千块钱行不行?今天先从你的钱包里预支了。” 我同意,便从钱包里掏出5块钱,问道:“好吧,谁先去?” 结果他们三个都指着我。 为什么是我啊! “你想出来的,你先做一遍,看看有没有可行性。”这明明是范桶那家伙想出来的! “队长带头,我们跟上。”我才不想当这个队长,我更不想再做这种丢人的训练。 “我,我……让我最后一个吧……”老实说,我想让你第一个去。 不过既然他们都投票表决我五分钟了,那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便拿着5块钱走到女士内衣那一格位置。我当然不怕周围人的目光,以前又不是没买过,完全没有害羞的问题,问题是如何把价钱侃到5块。 直到夕阳沉落,那家店将近打烊我才筋疲力尽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件胸罩,对一直在外面等着我的辩友们说:“看吧,怎样?办到了。轮到你们了。” 崔隽吐槽道:“怎么看都是他们要关门了,为了打发你走才卖给你的吧。” 虽然被看穿了,但我是不会承认的。毕竟重点不是结果,而是训练过程。不是我吹,以前的我真能在10分钟以内就把价钱侃低买下来,现在不知是因为我退步了呢,还是物价上涨得过于厉害了。 两分钟后店面关门,导致“买”这项训练就只有我一个人做了,他们仨什么也没干,净看我出洋相了。我想既然如此,让他们去做做“卖”也成,便举起胸罩说:“好了,谁来把这件胸罩20块钱卖掉。” 不出所料,他们还都指着我…… 搞到最后,我们王牌庭辩队什么有意义的活动都没做成,除了天琳成功地向薛老师申请到每个月一千块钱的活动经费外,活动室里还增添了一条卖不出去又没地方搁的胸罩。最后只好把那胸罩挂在门背后,进来委托或申请入队的学生们大多会无意看见,它成了我们活动室里一道极为独特的风景。 几天后学校里面又传开了:听说加入王牌庭辩队不但要会打锄大D,打输了还要脱衣服,脱光为止…… 【注解】 装B:动宾短语,一般作为形容词来形容本作序章。 复制:计算机用语,把一段数据(文档)存入剪贴板里。 粘贴:计算机用语,把剪贴板里的数据(文档)贴出来。 第一女仆:《第一辩手》的姐妹游戏,斯文很喜欢,尤其喜欢里面的女主角娅咪娅咪。 二:大概是丢人、丑的意思?不好解释,找不到近义词。 庭辩队:法庭辩论队。和一般辩论队不同,是在校园法庭里面进行辩论的。 校园法庭:本作中展示辩手风采的基本舞台,用以处理大部分难处理的校园事件。 FBI:美国联邦调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据说招人很严。 开台:开始打牌。 守株待兔:坐着等兔子上钩。 坐以待毙:坐着等死。 广宣中心街:云起市广宣区最繁华的地段。 侃价:和卖家压低商品价格的商谈,也叫“讲价”。 活动经费:学生课外活动所需的经费,由学校支付或报销。 预支:预先支付。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一章 寒露时分 我时常感慨以前的自己过于幼稚,居然把小学老师讲的话当真。直到最近我懂得了兔子并不爱吃萝卜、风吹来并不一定凉快、自然界物体并不止三态等等科学常识后,我才深刻地明白,那些个老师基本没说过什么真话。 其中最令我不爽的还是他们所说的关于“秋天”,也就是现在这个时节的伪知识。就拿“秋高气爽”来说吧,老师解释为“秋天天气晴朗,空气清爽”。可我鼓足了劲吸气都没感觉出今天的空气和全年有什么区别。 当然,嗅不出异样也许是我鼻子问题,但我的视力是绝对没问题的。老师还曾教过,秋天到了树叶变黄,黄叶随萧瑟秋风飘下,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一大早我坐在通往学校的公交车里,见道路两旁栽的阔叶植物绿得跟碱式碳酸铜一样,丝毫没有被扫的意思,甚至还张牙舞爪地拍打着公车车窗,可想而知这帮茂盛的敌人是多么负隅顽抗,而秋风一点都不残酷无情。 他们还曾教过,秋天来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一会儿排成一。下车后我便仰头观望,天上连半只大雁都没有,只飘过一架飞机,一会儿拐个N,一会儿拐个C。 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记错了时节,但我一看手机,上面的农历日子确实显示出今天的节气是寒露。老师还讲解过二十四节气,从“立秋”开始进入秋天,“秋分”代表秋天过了一半,“寒露”排在“秋分”之后,是露珠寒冷,即将凝结成霜的日子。照他所说,现在秋天都已经过了大半了。可我非但连一滴露珠都没看见,就连早晨走进校门,猛烈的太阳还晒得我汗湿夏装校服,回想起昨天的平均气温比前两个月还高,热到人们都躲在屋里吹空调,这一切现象足以体现——小学老师就是用来误人子弟的。什么秋天嘛,酷夏才刚刚开始! 于是我忍受着酷暑的煎熬往教室走去,同时拿着练习本当扇子以防热晕,还琢磨着既然没有寒风没有露珠,那这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究竟是怎么命名的呢?直到进了教室见到斯文和坐他前面的陈心语之间发生的囧事我才明白,“寒露”其实是这样得来的。 斯文问陈心语要不要穿穿女仆装,陈心语问斯文喜欢怎样的攻受配对,两人聊的简直不是一条直线上的东西,居然还侃得不亦乐乎,津津有味。我放好书包默默坐下,陈心语即刻仔细端详了我的观音菩萨脸一番,又凝望着斯文那络腮胡子脸几十秒,最后失望地说了句:“不配……”我顿时浑身一寒,额上冒出一大滴冷汗,“寒露”就这么出来了。 后来我的结论还是被斯文纠正了。他说冷汗每个季节都会流,怎能用来命名节气?我一想也对,便问他的看法。他还卖关子,先问我道:“这么热的天,第一个想要的会是什么?” “女……仆吧?”我略带犹豫地回答。 “我问的是你!叶子,你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吗? 大热天的,我说我就想躲在空调房里,要么去游泳,要么喝点冷饮,吃冰淇淋…… “对啦!”斯文手一拍,从桌里翻出第47期《蓝天之梦》,还专门翻到某一页递给我看。 “47期?这不是旧刊吗。” “你看过?你看过还不知寒露是什么?” 我承认我是没仔细翻阅这一期,只浏览过部分关于我校王牌庭辩队成立的内容而已。我接过,先是瞄中了彩色插图,是一只漂亮的杯子里面装有绿色透明的饮料,还写着它的名称,“苹果寒露”。 “啊?”我还是没懂。 “寒露,是一种饮料!”斯文摆出一副总统山般的神情念道,“上个暑假,在广宣区云府路开了一家大型水吧——寒露时分,它在盛夏中为人们提供清凉解暑的饮品。寒露就是他们开发的一种超健康解渴的招牌冻饮。每当现在这个时节,我们热得受不了了,就会想去那里喝寒露……” “故寒露这个节气就由此而得名了。”我脑里灯泡一亮,恍然大悟。 “说得没错!” 我信你才有鬼。明明就是那间水吧和他们的饮料盗用了寒露的名字吧。 据《蓝天之梦》记载,寒露时分的饮品有苹果寒露、草莓寒露、柠檬寒露、西瓜寒露等水果味寒露,还有巧克力寒露、牛奶寒露、绿豆寒露等点心类寒露,甚至有乌龙寒露、铁观音寒露、普洱寒露等茶味寒露。反正各种味道应有尽有,让饱受热空气折磨的我也好想大喝一口尝尝。 不过看到推荐价格我就又不想尝了。一杯苹果寒露就19元,太贵了,还不如喝两块钱一罐的可乐便宜实惠。既然这么贵,为什么上面说每天放课后那间寒露时分都会坐满学生呢?往下阅读我才大致明白,寒露时分之所以人气旺盛,主要并不归功于它的饮料,而是它的环境氛围。 除装潢华丽外,寒露时分的中心还设有个大舞台,每天都有云起市著名的美少年学生偶像歌手上台献歌,引来了不少粉丝和观众的热烈追捧。 我忍不住问斯文:“我们云起有学生唱歌?而且还是偶像?” 斯文说不知道。他关心的只有2D卡通人物,对真人偶像毫无概念。我对偶像什么的也不太了解,便转而问前排的陈心语,我们云起市的偶像学生歌手是谁。 陈心语回头听了我的问题后先是张大了嘴,然后目光变得惊诧,眉毛上举,颔骨下垂,额间仿佛写着七个大字:我看见火星人了。 她的回答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反问我:“你放学后没去过寒露时分?”废话,我每天放学都在打锄大D,哪有机会去。“你去看看就知道。”说完这两句她就转回头去了,仿佛背后也写着七个大字:不和火星人说话。 真有这么火星吗?至于连个姓名都不屑于告诉我吗?我一不追星二不八卦,虽然很少看电视但我至少会爬上互联网呼吸空气,对不知道的事情也就随口一问而已,并没多大兴趣,我怎么会真的为了一睹学生偶像的风采而顶着烈日专门跑一趟寒露时分呢。 我边上的斯文也没一点兴趣,但根据周围同学的神情态度及谈话内容看来,他们似乎大部分都去过。真不知道我国的跟风陋习怎么还没得到改善,我甚至听见教室外的邻班同学也在讨论寒露时分。 不对,隔壁貌似不是讨论,更像是谁在怒吼。从10班方向传出的一阵暴躁女声如洪水决堤一样,把我们11班的一窝蜂全冲得安静下来,都仔细聆听去了。 虽然隔着一堵墙不听太清,但那声音似曾相识,内容好像是说什么寒露时分,什么偶像歌手,什么骗人,什么全体之类。光是这些零星的词也听不懂那边在说什么。直到天琳这个当班长的张嘴开骂以控制全班局面:“理人家干嘛?你们还算是实验中学新一代的学生吗?一点自主意识都没有。我们要走自己的风格!继续一窝蜂。”全班才又吵嚷了起来。 虽说我对今天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或多或少也会在同学们的言谈中听到一点风声,加上我那敏锐的生物第六感感受到早晨的事情在学生中闹得很大,仿佛一上午下来,全校除了我都知道了。也就是说,今天的我依旧火星不改。 火星就火星了,我不介意。现在的我白天关心的只有课堂上那些复杂透顶又不知怎么推倒出来的算式,和我们王牌庭辩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新的辩手和接到新的委托而已。 不过巧合往往发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这在电影小说里经常出现。打个比方,王子被杀的瞬间总有公主上前挡刀,公主被杀的瞬间总有骑士上前挡刀,骑士被杀的瞬间基本没人愿意去挡刀了,万念俱灰之际,儿时女玩伴给他的坚硬护身符替他挡下了这一刀。同理,我身边发生的故事也充斥着巧合。即便我对寒露时分已经失去了兴趣,但我万万没想到我有机会前去还不用自己掏钱;即便我对偶像学生歌手也不感兴趣,但我真想不到那个人和自己的缘分居然深不可测;即便我对隔壁班的事情更不感兴趣,但越不感兴趣事情就越冲着自己来,把我关心的事和不关心的事就这么凑巧地衔接到一起了。 事情要从今天的放学时段讲起。 放学后我一如既往地收拾书包撤退,去处不用说,当然是办公楼610,王牌庭辩队的活动室。之所以我非去那里不可,是因为我曾有一天没去,回家走到一半却被天琳以“队长必须参加社团活动”为由硬生生地召唤回去了。今天活动室里的情况也和往常一样。我推开门,门后的胸罩一晃开,就能看见里面的天琳在圆桌前洗牌,崔隽坐在窗边转笔,苏可还没到,她每天都最晚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貌似她是为了等班上全部人都离开教室后再来,否则被人看见会害羞。 我实在想回家写作业啊,又不好直接向天琳提,便像花骨朵一样含蓄地走到崔隽身边聊道:“你觉得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崔隽耸了耸肩,说:“顶多三年。” “那你认为,是不是该换换了?”我装模作样继续问他。 “也许吧。”崔隽回答说,“虽然张叶你是队长,但这方面主要得参考王天琳的意见。” 聪明的人都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吧。没错,我们在说本庭辩队的锄大D活动,说给天琳听的。 当然天琳也是个聪明人,她自然听懂我们说每天都打锄大D而不搞其它活动不好,便立刻有所行动了。 她起身一甩身后的马尾辫,俐落地打开电脑。 我和崔隽愣愣地看着她在键盘上狂敲,打开了好几个购物网页,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的时候,正巧苏可走了进来,关上门问天琳在查什么。 天琳的回答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看看一张自动麻将桌要多少钱。” “为什么要查自动麻将桌啊!”我不禁失声大喊出来。 天琳不以为然地说:“啊?刚才不是小叶你,和我小弟俩在唱双簧暗示我吗?” 她管我叫小叶,管崔隽叫她小弟,管我们俩叫唱双簧,还管我们的暗示是要从锄大D向打麻将进一步迈进。 “我觉得,不一定要自动桌吧……”苏可还跑出来提意见,“手动洗牌比较健康。” “不是要打麻将好不好!” “那你要玩什么?柏青哥我们这里可没有。” 算了,简直是鸡同鸭讲。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能和她沟通的语言难道除了扑克牌就没别的了? 不过崔隽还是很会圆场的一个人。他对我和苏可说,他其实也不想老打牌,也很想接受辩护委托,哪怕是再小的案子也可以。毕竟实验中学校园法庭也为不少无聊的起诉开庭过,所以并不一定要天琳所向往的色情暴力案或赌博诈骗等大案子。 “不想整天打牌的话,先接受一单如何?”崔隽拿起手中转着的笔指向门后挂着的胸罩说,“就这么说定了。下一个进来向我们提出辩护委托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提出什么样的委托,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接受。” 万一天琳依然不接受呢?你看她还在电脑前搜索着麻将牌的价格。 “没关系,我接就是。”崔隽说,“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间应该有人来拜访了。”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提议了。于是我们三个都没继续作声,天琳也没有言语,应该是默认了,便和我们一同盯着活动室门后的胸罩——只要胸罩晃一下,就代表外面有人敲门要进来。 果然不到三分钟,胸罩动了。 门被推开,我们满怀期待地向来者行注目礼,希望是个来委托辩护的人。 “喂,王天琳在不在!”她一进来就朝屋里大声嚷嚷,音色和早晨听到的暴躁怒吼声十分接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10班的那个谁,那个大姐婆嘛。 “你是谁?”天琳问,似乎把大姐婆这个人完全忘记了。 “我,我啊!”大姐婆高调地指着自己说,“就上次,上次和你对骂,不相上下的那个!” 崔隽听了偷偷问我:“还有这回事?” 我说有是有,但好像某些地方被篡改了。在我印象中没人能和天琳对骂到不相上下的。 “哦!——”天琳终于想起来了,忙走到圆桌前迎接她,“你就是上次那个UFO吧!好久不见,今天还来找骂吗?” 大姐婆也一股脑坐到天琳对面,很不客气地说:“不不不!呐,王天琳,我俩是不是兄弟?” 她俩啥时成兄弟的?这话说得旁观的我们三位都莫明其妙。 “兄弟?”天琳怕是听错般问道。 “没错,兄弟!” “不是。” 天琳的干脆回答让大姐婆语塞了好几秒。 “不是?我们不是兄弟?”大姐婆说,“我们可谓不打不相识,对骂了一场,往后就是兄弟了,是吧?” “不是。”天琳还是这样回答。 “你——!”大姐婆被天琳噎得要命,又找不到话继续往下说,便喘了喘气道,“好,好……你们都不帮我……我自己解决!”她刚站起来要走,却被崔隽拦下了。 接着崔隽一边转笔,一边给大姐婆清晰透彻地分析了一番:“这位,话不能这么说。王天琳只是不承认你和她是兄弟,但并没有说不帮你。再说了,就算她实在不帮你,我们也可以帮你,不是吗?有什么困难请说。” 说得没错,我们早就定好了,只要是委托就接,不管是谁,哪怕是校长罗体健那个笨蛋的委托都接,何况是大姐婆了。 “……真的?”大姐婆可怜巴巴地看着崔隽和我们,又看了一眼天琳。天琳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回应,让她坐下继续说。 “真的??”她貌似还不太相信,感动地询问道,“不是耍我吧?我们全班都不愿意帮我出头!” 那是因为10班全体同学都已经成了天琳的跟班了吧。 这会我才明白,今天在全校传开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位大姐婆引起的。现在她独自一人到我们活动室来请我们帮忙,好像真的一直没人愿意帮她,怪可怜的。所以我们也都想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看看,我没有说谎。”大姐婆边说边卷起袖子,让我们看到她那壮硕的双肩。 上面有好几块深色的像胎记一样的东西。 “是淤青!”大姐婆说,还挽起裤腿露出肌肉和好几个伤疤,像是被重重击打过的样子,“我背后还有,要看吗?” 我们说不用了。 活动室里,原本无厘头的气氛变得冷峻起来。 是暴力事件。 “谁干的。”天琳问。 大姐婆便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昨天放学后,她为了去目睹传言中的“美少年偶像学生歌手”,带着几个姐妹跑到了寒露时分,甚至带了相机准备找歌手合影。结果歌手出场后令她们大失所望。那个美少年歌手,竟然是个女的! “女的?” “女的,蓝天之梦上骗人的!是美少女歌手才对!” 就算是女的,也多半是搞错或印错了吧。总之弄得她们很不顺心,随口骂了几句便决定坐水吧里喝水玩牌。这一玩不要紧,三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子凑了过来,要和她们赌。姐妹们都犹豫不答应,可是心情最不爽的大姐婆却毅然答应了。然后大姐婆就赌输了,不肯掏钱,便被那帮男子拉到后门暴打了一顿。 原来如此,结论有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冤案呢,原来是大姐婆自己活该啊。 “今天我让我们全班人跟我一起去那里找他们算帐,他们一个人也不肯跟我!”大姐婆说。 会有人跟你去才怪。 等等…… 我忙问道:“他们不跟你去,你该不会是……让我们几个去找他们打架吧?” “肯定不是。你们几个怎么打得过人家!人家看起来是高三生,连我都打不过他们!” 大姐婆虽然强壮,说到底也是个女性。他们几个男的打一个女的,也太没风度了。既然如此,大姐婆一定是想让我们调查清楚那几个男学生的来历,向校园法庭提出起诉,要求对他们进行审讯以及处分了。 这不正是天琳梦寐以求的赌博暴力事件吗? 我偏头看了看天琳。只见她的双眼绽放着光芒,似乎全身充满了斗志,她的辫子像凤凰尾巴一样舞动,仿佛获得了崭新的生命。终于要迎来我们王牌庭辩队成立后的第一个案子了,而且还是赌博暴力案,这让我由衷地替天琳高兴。 “好极了!你的委托我们接受了!”天琳说,连我们的意见都没询问,像是早就知道我们几位一定也会接受一样,起身令道,“各位,我们先前往寒露时分,展开调查吧!” “真有趣,”崔隽说,“如果我们的委托人说的是真的,那校园法庭一定会受理此案。我倒要看看有谁敢为打人的那方辩护。苏可,你没问题吧?” “我,我没问题!”苏可说。她也好不容易等到了再次上台的机会,也许会心存胆怯,但肯定是满怀期待的。 而我,虽然认为这是大姐婆活该,但把大姐婆打成那样的人更不可饶恕。于是我们立刻准备动身前往寒露时分,却被大姐婆一句莫名的话软了腿。她说:“你们调查?” 我们是得去调查啊,必须先调查确认了有这回事,才能向校园法庭提出起诉吧。 “调查什么?起诉什么?” “啊?……喂,你不是委托我们起诉他们吗?” “不是不是!”大姐婆郑重其事地说,“我是听说你们这里打锄大D很厉害,想委托你们去寒露时分和他们打牌,赢回我昨天输掉的钱。”…… 我算是明白了。向一个保镖提出的委托不一定是护身,也有可能是占座。向我们庭辩队提出的委托不一定是辩护,也有可能是打牌。我想天琳和崔隽他们一定十分后悔没事先问清楚大姐婆的委托内容就接受了委托吧。但正如好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庭辩队只要接受了委托就必须执行,我们向大姐婆问清楚那些人的相貌、事情的来龙去脉及一些细节后,便拿着活动经费,无语地向寒露时分进发了。 云府路虽然离实验中学不远,只有三、四站路的样子,但我并没有怎么来过。一是因为这里不在我家和实验的中间,二是因为这附近算是外文中学的地盘,不宜接近。不宜接近并不是因为学生之间有问题,而是因为外文中学校规异常严格,抓得也很紧,凡他们老师看见有学生在外游荡,不管认不认识都会抓到路边乱训斥一通,特别是有些上年纪的老花眼们看不清校服,使其它学校的学生也一并成了炮灰。 而寒露时分却是各校学生都会不顾一切前往的地方,因为里面有传说中的美少年……女歌手存在。如今我也要进去一睹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菜园子,然后明天一早就可以向斯文和陈心语炫耀,免得她再说我火星。 我们一路上讨论了状况。 大姐婆说昨天打牌是对方三个男子和自己在打,那今天的工作分工也很清楚了。 1.先找到那三名男子,据说他们每天都会来; 2.如果他们不自己找上门,那我们就设法诱骗他们来赌; 3.天琳负责和他们仨打牌。我、崔隽、苏可负责围观。 “你们三个在后面学习就行了,看我怎么赢他们。”天琳是这么自信地说的,说的时候还不忘一甩辫子。她的赢法我们早就知道了,就是靠声色唬人而已,我们早都不吃这一套了。 于是大家走进了寒露时分。这是我们第一次放学后去除了长沙米粉以外的地方。 《蓝天之梦》所言不假,这真的是一间很漂亮的水吧。具体怎么漂亮就不说了,相信看过《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这部囧片的人都知道,装潢就是模仿这部片的气氛。吧中央是个干净靓丽的大舞台,有豪华的灯光音响设备。现在店内并没有人满为患,只约一半的位子坐有人,是因为外文中学的大部分学生都还在补习,以及那偶像学生歌手还没上台的缘故吧,这让我们轻松地找到了个四人席坐。 “请问需要些什么?”一名眼睛很小、嘴巴很大、留着蘑菇头的女服务员前来我们桌询问道。她的长相和穿着我可以用五个字来简要形容她——樱桃小丸子。在我看见她诚挚的脸庞那一刻我就觉得她遇到我们大概要倒霉。 “有什么?”天琳拿起菜单边看边问。 “寒露是我们这里的名饮,什么味道的寒露都有。有……” “来杯酸辣的!”天琳说完便丢下菜单了。 小丸子连忙说:“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有水果、点心、茶类。比如巧克力寒露……”于是崔隽问:“有没火腿寒露?” “火腿?” “嗯,我要一杯火腿寒露好了。” 小丸子听晕了。 “小叶,可可,你们要什么?快点,我们还要执行任务。”天琳说。 苏可拿着菜单考虑了半天想不到要喝什么,看她的表情,一定是觉得都很好喝的样子吧。鉴于我不想让服务员太难办,便让她点一杯水果味的好了,别像前面两人那么莫明其妙。 “水果吗……”苏可翻到水果寒露那几页,也看了好几分钟没能决定。小丸子便推荐说什么水果味的都有,苹果、菠萝、蜜桃…… “什么水果都有吗?”苏可羞涩地抬头问。 “你喜欢的一定有。” “那,那……”苏可把目光转向我,又转向天琳和崔隽,后又问服务员,“真的有?” “有的。看你的样子,你喜欢樱桃还是草莓?” “我,我最喜欢的是……” “请讲。” 苏可蘑菇了半天,我们也盯着她等了半天,只见她低下头红着脸,小小声对我们说:“……不,不准笑哦。” 我们保证不会笑。 “那,那我要……”她便鼓起勇气说出,“我要榴莲寒露!” 喷。 不止是我,天琳和崔隽都忍不住嗤笑,让苏可的脸变得更红了:“不是说了不笑嘛!……” 不是笑你喜欢榴莲,笑的是你们仨要的寒露他这里全都没有。那我是不是该点一份水煮鱼片寒露?算了,想想还是别给她添麻烦,让她随便上四杯东西就行,反正是活动经费买单,重要的是找到那三位殴打大姐婆的男子。 首先我们为了确认一下昨天发生的事,向小丸子询问她昨天是不是这个时间段上班的,有没有注意到些什么。 “啊?昨天我在上班,但没看见什么特别的。”她回答说。 “没特别的?”天琳问,“没有什么……吓着人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啊……” “你在哪里上班?就是这个大厅吧!” 小丸子点头称是。 “你在大厅,会什么也没注意到?” “我……”小丸子回想了一阵子,答说,“就是在演唱的时候,好像……” “怎样!?”我们都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好像,她唱漏了一句。” 唱漏了一句? 她是说那位上台表演的美少女偶像歌手唱漏了一句吧,我们想知道的不是这种事情啊。 “其它的呢?”天琳便干脆点直接问道,“有没有看见三个男人和一个女学生在打牌?” 说到这里,这位小丸子忽然愣了一下,然后神色慌张地说:“没,没有啊……” 没有?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 “真没有?”天琳强逼她继续询问,“那个女的长得挺魁梧的,穿着和我们一样的校服!” “没有没有!”小丸子连连摇头。 “你说谎!”天琳站起身指着她,“你一定认识那三个人,快告诉我们他们在哪!” “我,我不知道……!那个……你们点了四份寒露,马上给你们上!”小丸子慌乱地说完这句话,便赶紧往里面跑开了。 很明显,她绝对知道这件事,只是不想、或是不敢说而已。 “要去追问她吗?”崔隽转着桌上拿到的吸管问。 “不啦,刚才只是吓吓她,就为确认昨天发生的事。应该不会错,我们的委托人确实赌输挨揍了。”天琳坐回原位说,“不用去问那个小丸子了,那三个人我们自己找。” 据大姐婆所说,他们三个长得都很高大,穿着邋遢。为首的一名圆脸,看起来没有头发,皮肤黑青,眼睛很扁,脖子很长,说白了就是长得像忍者神龟。另外两名都是方脸,长得壮硕,一名像高达,一名像变形金刚。我们环顾全场,除了那个樱桃小丸子服务员,实在没有看见谁长得像卡通人物的,以致于我们怀疑是不是大姐婆的描述有误。 如果说人长得像圣斗士或大力水手,甚至像蜡笔小新我都还可以接受,怎么会有人长得像忍者神龟或机器人呢?人长得这么扭曲还活什么?既然没找到,那我们就只好当他们还没来,先自己玩着。我真想不到我们王牌庭辩队好不容易接受了一单委托,结果还是锄大D。 虽说是玩,我们四个还是很负责任地一直盯着门口看的,一旦有忍者神龟或高达进来我们就会注意到。 于是我们一边打牌一边品尝寒露一边聊着。 “小叶,可可!快看,看那个,像不像?” “像什么?” “高达。” “那么肉的脸,我看像蓝精灵。” “那个,那个……!”苏可也指着一个进来的人,“那个是不是啊?” “哪个?” “那边银色衣服的高个子。” “那个是奥特曼吧。”崔隽说。 然后又有一个人进来。 “这个是吧?忍者神龟!太像了!”天琳叫道。 我们抬头一看。果然,那个人没有头发,身后还背着一个像龟壳一样厚重的书包,戴着墨镜,身材瘦小…… “不对,不是。”崔隽把手中的牌转了又转说,“不会这么瘦的。如果是他,委托人不会管他叫忍者神龟,会换个叫法。” “叫什么?” “龟仙人。” 就这样持续了几十分钟,寒露时分里的顾客也越来越多,我的看法也逐渐随之改变了。我认为这里出现长得像忍者神龟或高达的人根本就没啥特别的,就算有人长得像多啦A梦,我都一点不觉得奇怪。 说曹操曹操到,多啦A梦果真出现了。 一个圆脸矮胖肚子上有个大口袋的男子走了进来,直接登上中央舞台推出了架子鼓,随后灯光开始试闪,音响电源接通,全场顾客变得兴奋起来,把我们的情绪也顺势抬高。 “怎么了?”苏可有点焦急地问道。 不用问,当然是演唱准备开始了。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他们……” 天琳说没关系,根据大姐婆的描述,那几个人是在演唱开始后才出现的。还说:“我们不急吧,先听听那位歌星唱歌怎么样。” 看来天琳也没有听过这位偶像学生歌手的歌,也和我一样火星。 之后座位很快满了,可以看出学生们大部分都从外文中学那边纷纷涌来。在舞台上的多啦A梦试敲锣鼓的时候,陆续出现了三个背着吉他上台的男子——刚才的蓝精灵、奥特曼还有龟仙人。 正如凡是未来的皇帝诞生,会伴随着电闪雷鸣、黑夜发光、鸡犬乱吠等怪现象,电影里一个伟人或核心人物的出场,也往往会伴随着特殊的音乐、震撼的效果以及豪迈的陈词。而她的出场虽然只有蓝精灵、奥特曼、龟仙人和多啦A梦的伴随,但这并不能说她不是一个厉害的人,更不能说她是个无关痛痒的人。 原本我坚信我很难被美丽强烈吸引,但她的出场却让我直接失去了这个自信。乌黑飘逸的双辫与长披发,洁白如素的歌裙与蝴蝶结,仙桃般的脸蛋上镶嵌着两颗深邃美丽的黑曜眼,瞬间把我们四个全迷住了。 没错,就连天琳的目光也被她牢牢锁紧,嘴里不禁念出:“好美啊。” 乐声渐渐响起,呼声更加热烈,舞台上的她仅仅是一个微笑,也让身后伴奏的蓝精灵、奥特曼、龟仙人和多啦A梦都变得毫不起眼了。 她唱了起来。 她的歌声比胡琴更加婉转,比提琴更加悠扬,比竖琴更加清脆,比钢琴更加和谐。不论是天琳、崔隽还是苏可,无一不因她的歌喉屏住了呼吸,全场观众都随之寂静,生怕在演唱中增添一丝杂音。 有人说,她的声音能把人带向任何地方。还有人说,她的声音饱含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如果让我来评价,她绝对不是什么“偶像派”歌手,她是铁打的“实力派”!因为她不但陶醉了我,还陶醉了所有在场观众,让我感觉到整个云起市,甚至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的歌声。 这时的我只知道聆听,并不知道她竟是如此美丽而又可怕的一个人。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久她还会影响我,影响着整个王牌庭辩队的未来。 “张叶,注意了。” 我打心眼里赞叹,我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歌…… “张叶!”崔隽猛力拉了我一下,我才从歌声中回过神来。 “你吓死人了!”我说,“这样会走火入魔的。” “快看,那里。”崔隽指着不远处台下三名倾听着她的歌的高大男子。 在彩灯照耀下似乎看不太清楚,只能看清他们脸上似乎涂着色块。一个涂得绿色,长得像忍者神龟,另外两个涂着红色白色,那方形的脸蛋显得极为像机器人。 大姐婆所说的一定就是他们,不会错了。 他们三个身上穿的是外文中学的校服,好像刚刚才从学校里放学赶来一样。我忙叫天琳,可是天琳一直在听歌,一点反应都没有。苏可也听得入迷,只有崔隽无奈地向我摇头,认为不等演唱结束她们也许不会醒。 别说是她们俩了,我觉得那个美少女歌手不唱完,那三个男子也许都不会醒。 我这时想起,我不能总是管唱歌的她叫“她”或“美少女学生歌手”吧,她一定有一个名字的。 我没抱太大希望地拍了拍身边唯一清醒的崔隽,小声问知不知道这位歌手叫什么。 崔隽说他又不是火星人,当然知道了。 这位云起市有名的美少女学生歌手就读于外文中学,名叫万雪霏。 【注解】 伪知识:看起来像是知识的知识。 碱式碳酸铜:又名孔雀石,俗称铜绿。是初三化学课本上最早出现的绿色物体。 NC:脑残。 节气:地球围绕太阳每旋转十五度就是一个节气,一年二十四个。 卖关子:在他人想听的时候不说重点。 蓝天之梦:云起市实验中学校园刊物,现已出版了47期。 总统山:拉什莫尔山国家纪念公园,俗称总统山,刻着四张很板的脸。 2D:平面。 火星人:对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不了解的人。 跟风:就是没主见,人家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一窝蜂:乱哄哄地闹。 第六感:超越人类五感的存在——第六感,直觉。 召唤:呼唤。 自动麻将桌:可以省去手动洗牌功夫的麻将台,但建议少用,因为那机器很容易用于作弊。 双簧:一人前面表演动作,一人躲在后面说话,让观众以为是一个人在表演。 柏青哥:日本非常流行的赌博机。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注目礼:用严肃认真的目光向某样东西表示敬意。 篡改:乱改,或为了某种目的而进行改动。 《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时下最流行的青春偶像剧,正常人看了会起鸡皮疙瘩。 黑曜:非常漂亮的黑色闪光的石头,用以辟邪。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二章 幕布下的法庭 你的指尖 在风中拨弄琴弦 轻奏着 忘不却的时间 琴声点亮了 干涸的双眼 让青春 重现昨天 你的诺言 依稀萦绕耳边 渲染着 不褪色的照片 泪水滋润了 孤单的心园 让回忆 不再留连 似乎万雪霏比我想像中更加有名。 她的歌喉在全省内都小有名气,电视和电台中都有所提及,只因为她还在读书所以才略显低调而已。不过追捧她的学生却出奇地多。除了在场的各位中学生外,听说甚至还有不少大学生是她的粉丝,网上以她为主题的网站早已竞相出现,怪不得我这个毫不知情的人会被说火星。 原本我们今天的任务并不是来给万雪霏捧场的,听歌只是顺便而已,但谁也没想到她的歌声会这么好听,好听到让天琳和苏可都忘了大姐婆留下的委托,都只顾欣赏去了。 她一连唱了几首,虽然我感觉风格有点耳熟,但我确信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些旋律。有点像校园歌曲,也有点像流行音乐,有热血激昂的节拍,也有温柔舒缓的小调。崔隽告诉我,他听说万雪霏厉害的地方并不止唱歌这一项,更厉害的是,听说她唱的歌,词曲都是她原创的。 这更让我十分佩服。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创作出一件作品后靠自己表演出来,不但需要很高的才华和天赋,还需要不少经验。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能写出这么优美的旋律还唱得这么动听,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吗? 直到表演结束,表演者们下台后我都还沉浸在她的歌声以及对万雪霏的思考中。她应该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吧,却已经能写出这么漂亮的词曲做出这么精彩的演唱,平时我身边还真没见到能和她媲美的人。即使是这么聪明的我,长这么大除了获得过初中辩才杯辩论赛冠军外也什么都没干成,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崔隽倒说她没什么特别的,有些人就是天生优异。每个人都有自己天才和驽钝的地方,不必介意。而且现在这个年代能被称为天才的人就像二氧化碳一样,满世界越来越多,好比我们身边就有个天才…… 我们都望着天琳,天琳边吸吮着寒露边问:“怎么了?找到没有啊?” 我们才回答:“早就找到了……” 忍者神龟、高达和变形金刚就坐在我们斜后方距离四、五米的位置,也正在打牌,看那架势貌似是斗地主。天琳看了他们一眼后,并没有惊呼说“外文中学的?”而是马上提出疑惑:“他们怎么没拿钱?” 拿钱? 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天琳的意思,崔隽补充说:“钱不能摆在桌上吧,等牌局结束后才会交接。”我才明白,根据大姐婆所说,那三个人是赌钱的,可他们打牌时并没有看见掏钱的举动,有点奇怪。 “小弟你不对。”天琳说,“你们再看,一局结束了。” 他们一桌三个摊牌洗牌了,却只是在打打闹闹,依旧没有人掏钱的。斗地主不可能出现平局吧,那他们只是单纯地玩牌而已? “也许是自己人不赌钱,和外人才会赌。”崔隽说。 “如果是好赌的人,和谁都赌。”天琳否定了崔隽的看法,看来她对这种人相当了解。由此我联想到她家亲戚里莫非有赌鬼?怪不得天天喊我们锄大D。 天琳的结论是:他们三个并不好赌。从打牌的行为举止上就能看得出来。 那为什么他们会缠着大姐婆赌钱? 这点我们四个都一时想不透。但我们既然亲眼目睹了这忍者神龟三位的存在,那大姐婆并没有说谎。于是我们决定,按计划打牌引诱他们试试。 接着我们一边打牌一边大吼,尤其是天琳吼得带劲。“梅花2!”“一对A!”“三个K!”“四个Q!”“五个J!” “有五个J的吗!?” “Joker不也是J?” “锄大D不用Joker的吧!” 不亦乐乎,搞得周围的人几乎都时不时回头望着我们,唯独斜对角的那三个人根本无动于衷,依然在玩他们的斗地主。我说这么做白费功夫吧,但天琳说要再加强攻势试试看,便吼得更加大声,让全场都能听见。果然,忍者神龟他们回头望向我们了。 天琳偷偷作了个胜利的手势,崔隽也暗笑了一声,苏可的神情很紧张,想必是因为那三张扭曲的卡通脸紧盯着自己而感到极为不适应。 我让苏可别怕,他们还没靠近,继续吼,苏可便像是为了壮胆般,从手中抽出五张牌,闭着眼睛大声叫道:“同……花……顺!!” 苏可没有辜负众望,那边的高达终于挺身过来了! “你们安静一点好吗?” 高达对我们说了这句话后,就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这让我们冷了好几十秒。 不对劲啊…… 昨天大姐婆就是这样引来他们三个的吧,为什么今天换了我们就不行了?而且这个高达,并不像是很凶恶的人,他对我们还挺有礼貌的。 天琳摊开牌说:“我说的没错吧,他们不好赌,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们赌钱。” 就是说刚才我们的表演只是为了证实天琳的想法而已。 那既然如此,他们三个昨天会去找大姐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吧?那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就出错了。 “他们三个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崔隽说,“看来我们的委托人惹祸上身,可能还隐瞒了我们一些事。” 那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改变行动计划了。 我觉得我们当初的目的就不太对。即便大姐婆的委托是打牌,但赢回大姐婆所输的钱也该是次要的。我们应该为大姐婆平反,弄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天琳的意思很直截了当,说要实在搞不懂的话,那委托人委托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直接去赢他们的钱算了!我们连忙阻止她,说你没有任何理由就去赢人家的钱吗!? 天琳说:“理由?就说是和他们玩玩嘛!” “如果是这样,天琳你就成了赌博始作俑者,全部责任由你负!”我毫不客气地说。 “负就负,怕什么。我还怕老师不成?” 我这才想起她作俑赌博甚至能把老师也叫来一起赌,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才啊! “王天琳,不去是对的。你去和他们玩,他们也不一定会和你玩。”崔隽说。 苏可也在一旁使劲点头,天琳才终于被我们说动,改换思路说:“不就缺个打牌的理由嘛。这样好了,我们直接说出我们的来意,这不就是理由了?” “人家不承认怎么办?” “你们认为昨天他们三个打人,这件事发生了还是没发生?”天琳问。 就我来看,应该是发生了。第一,大姐婆身上的淤青肯定是被殴打所致;第二,大姐婆描述三人的相貌并没有差错;第三,从那个樱桃小丸子服务员的表情来推断,昨天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件。 我说不管有什么特殊原因,打人的事件肯定发生了。 崔隽和苏可也表示肯定。 “既然发生了,他们还能不承认?”天琳说完便站起身往他们那桌走去,拦都拦不住,甚至对仍在打牌的三位直接说道,“喂,三个色块。” 色块……听不懂的人以为天琳说他们三个好色。 三位都莫明其妙地看着天琳,问她怎么了。 “来打牌吧?以报昨天你们三个打我同学的仇!” 我没有忽略一个细节。在他们三个听到天琳的这句话后,都不约而同地注视起天琳的校服。光凭这一举动,我更能肯定打人的就是他们没错。 “不止如此……”崔隽说,“张叶,你观察周围的人。” 周围有些人听见天琳的话后,都扭头望向天琳了。 苏可反应过来了:“那些扭头的人,就是昨天也在场的人!” 说的很对,不然他们不会那么敏感。 既然昨天有那么多人在场,却都在袖手旁观? 那三人中,带头的忍者神龟有点慌神了,站起来质问道:“你说什么?我们打你同学??” “周围的人好像都知道哦!”天琳的观察结果和我们一致,以此为论据说。 “你胡说!我们没打她!” “啊?你说的‘她’指的是谁?”天琳将辫子一捋,伸手指着忍者神龟,“你好像知道我说的同学是哪位。” “我……!我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忍者神龟露出一副被匹萨噎了喉咙的表情,让我十分担心他要把天琳揪到后门享受和大姐婆昨天相同的待遇。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会立刻跑去通知外文中学的老师。但还好,他只是挤眉弄眼了一番却没有动天琳,也许是被天琳身上那一股浩然正气压制住了吧。 另外的高达和变形金刚也和天琳争辩,一点不肯承认他们打了大姐婆。可是他们三个一起都说不过天琳,内心的动摇完全被天琳看穿,使我们在坐三个都没有上去帮忙,感觉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想不到这一争吵,关注他们的顾客多了起来。我感到不太妙了,希望最好能趁早低调地把事情解决,事情闹大了会影响王牌庭辩队的名声,毕竟庭辩队成员在外头和不是辩手的人吵架,实在是有失风度的。还好现在王牌庭辩队在外校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我正满心希望天琳最好不要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天琳居然跑出来自报家门:“我们是实验中学王牌庭辩队!如果你们拒不承认,我们将此事向校园法庭提出起诉!” 算了,事情又要被她搞大了,我不管了,看戏。 三人听了天琳的话,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变得装模作样,满脸无辜地说:“庭辩队?那又怎么样?” “如果你们死不承认,又给我们抓到证据交给校园法庭的话,是会受到很严重的处分的哦。” 忍者神龟听了一抿嘴,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想必是被吓住了。天琳趁势指着他威逼:“你们承不承认!?” 他们三人都不敢反抗,但依然嘴哆嗦着:“庭辩队……以为就能欺负人?别以为我们会怕……” 你们明明就很怕。看来虽然昨天他们在大姐婆面前很嚣张,今天却变成了纸老虎,一定是知道校园法庭能把很多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也回避了事件本身不谈,怕暴露什么。在天琳的强势追问及周围观众的议论纷纷中,我看他们脸上的色块都差不多崩溃了。 反正任何事通过天琳的处理,大部分事情的发展铁定会超出我们意料之外,控制都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变形金刚的表情忽然变形了。他看见一个人走进了寒露时分。 他用力拍忍者神龟和高达的肩膀,激动地说:“他们庭辩队怕什么!我们也有啊!” 听了这话我们都立刻明白,局势果真要控制不住了。 进来的人是一名身穿外文中学校服,戴着厚大眼镜的男子。他个头一般高,长得文质彬彬的,手中拿着一本词典厚的册子,一看就是读书读到傻的那种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外文中学的某支庭辩队队员吧。忍者神龟三人众立马凑到他身边,叽叽喳喳了一番,他便大步流星朝天琳走了过来。 他先是轻咳一声,然后翻了翻手中的词典,用流利的英语对天琳说:“Hello,my name is DianFan Guo,你能听懂我的英文吗?” 这都听不懂的话岂不是连小学生都不如?你说你叫电饭锅。 “NoNoNo!I am郭典范,not电饭锅。” 你非把姓放后头就是电饭锅。 天琳听了他这两句话,严重鄙视地问:“你又是哪来的UFO?我不是来找你的。” “I said I’m not UFO!”想不到这个电饭锅竟敢反过来鄙视天琳,“我叫郭典范,外文High School,Grade 1,Class 4。You今天有什么事情都来和me说,那三个可以保持Silence。你能听懂我的英文吗?” 基本能听懂,你说你是高一4班的学生,有什么事情都让那三人保持沉默对吧。但请你能不能不要再说那么丑陋的英文了。 “这位辫子Miss,你听不懂我的英文也没关系,我讲中文。我相信这三位初一学生并没有打人,你们庭辩队如果一定要起诉他们,我会为他们辩护。我是外文High School的Paradise庭辩队的一辩member!” 不是说讲中文吗,怎么又英文了!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三个初一学生? 我诧异了一下,崔隽也面带疑惑地望着我和苏可,苏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三个牛高马大的忍者神龟和机器人居然不是高三的而是初一的!?太吓人了吧!我们琢磨着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大姐婆,她要知道自己其实是被初一的小鬼打了,肯定会气得翻桌。 天琳漠然望着郭典范,无奈说:“帕拉迪斯庭辩队出了你这样的辩手,真丢人……” “You敢再说one次?”郭典范这句一出,连我们,甚至在场观众都觉得他丢人。 我知道天琳是不会见到前方有阻碍就停止前进的。她对郭典范声明,她认为那三个初一学生确实打了人。如果那三人愿意和她打牌,那这事就一笔勾销。要打官司也成,不过她绝对不和郭典范这么UFO的人对峙,嫌丢人。 郭典范说,打人的事情从没发生,干脆今天之内把事情解决,没必要送到什么校园法庭处理。 “喂电饭锅,你刚刚还说如果我们起诉,你会为他们辩护的吧!” “Yes you’re right,I就在这里为他们辩护,前提是you有胆!”郭典范一指寒露时分的中央舞台,“现在审判长也在,辩手也在,模拟校园法庭的舞台也有,You敢now就跟me打官司吗!?敢当着everyone的面把这件事clear吗!?” 想听懂他说话不是一般的费劲。 要说现在就上场庭辩也没什么不敢的,以天琳的实力完全能够应对自如,打就打。可是郭典范好像说……审判长也在? 我们从没注意到哪个进来的人长得像校园法庭审判长的。奥特曼?不像。龟仙人?不像。蓝精灵?更不像了。结果一个最不可能是审判长的人被请了过来。竟然是多啦A梦。 “我是校园法庭审判长,这中央舞台是我设计的,可用作临时庭辩。”多啦A梦说,“你们现在要借用舞台没问题,我也事先说好我不是外文中学的学生,我不会对你们双方做任何偏袒。我只会拿证据说话。相信我吗?” 他的话语很正气,我会相信他的。天琳也说相信。 “行,那下面请起诉辩护双方就绪。” 虽说办事效率高,耗子不怕猫,但这事态发展得太过迅猛,猫反过来怕耗子就违背自然规律了。要说我们还什么都没准备就上台,会不会过于勉强。不过我想郭典范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的,都没准备,大家条件对等。 可是天琳并没有上台的意思。 “How,不敢了?Come on,跟我一对一!”郭典范挑衅道。 天琳说:“我说了我不屑于跟你这么UFO的人扯淡。” “那就我来吧。”不知什么时候崔隽走了过去,站到郭典范身前,“你刚才说过,你是一辩手吧,那你的对手是我。” 你们还真激情。 “Oh?You are?你能听懂我的英文吗?” “崔隽,实验中学王牌庭辩队一辩手。既然有你这位辩手帮他们三个说话,那我们也用不着客气了,我们就今天把事情解决了。” 原本我们只是来打牌的,却因打牌的理由而起争执,而演变成一场庭辩。这全都得怪天琳,没事干嘛去吓唬人家初一小弟弟,搞得人家找来了帮手,虽然是个英文呆子。 天琳反驳我说,今天的任务从打牌变成辩论,不是正符合大家的意思吗?如果在这公众场合赢得这场庭辩,那我们王牌庭辩队就名声远扬啦!她这么解释我也无话可说。我见服务员们挪移起舞台上的用具,两边摆上椅子和乐谱架当桌子,还推出多啦A梦的架子鼓放在舞台中心。 我没看懂那架子鼓是什么意思。直到多啦A梦走上台,从肚子间的口袋拿出打击棒一敲锣鼓,锵——!才明白这居然是审判长用的锤子。 虽然我很不看好那个郭典范,连中文都说不流利还怎么辩护,但周围外文中学的学生貌似都很看好他,争相给他打气。我一问才知道,这个郭典范所在的帕拉迪斯庭辩队是外文中学里最强的庭辩队,郭典范也是帕拉迪斯庭辩队里头最强的一辩手。 光听起来是挺厉害的,不过我记得外文中学不是只有一支庭辩队吗?那一支庭辩队里只有四名辩手吧。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那四名辩手中最强的一辩手啊,今天能见到他还真是幸会了。我真心希望这位最强的一辩手上台辩论的时候不要再说他那半英不英的英文了。 舞台上总共三人。起诉方的崔隽坐在右边转笔,辩护方的郭典范坐在左边翻词典,审判长坐中间偏后的位置试鼓。被告三位被安排坐在中间台下,其他人都一律在旁边看戏,一个舞台上的校园法庭就这么出现了。这时多啦A梦敲响锣鼓,全场肃静后,他向双方宣布:“本次是临时庭辩,内容我至今一概不知。先请起诉者来说明吧,你们的身份,以及起诉题。” 崔隽把手中的笔放下,拿起话筒说:“我们是实验中学王牌庭辩队。首先我想请问审判长,你昨天下午来过这间寒露时分吗?” 多啦A梦审判长回答:“我没来过,昨天的演出我没参与。” “那就好。就是说,你和对方辩手都并不知道昨天下午发生的情况了。” “Objection!”对方的郭典范立刻合上词典喊出反对说,“You怎么知道me昨天不在?” “我看出来的。刚才你只是在翻词典,而不是在做回忆或询问,代表你脑子里对事件的了解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按照崔隽的风格,他在辩论开始前会把对手从头到尾仔细观察一番,为的就是看穿对方的准备程度和策略。而这次对方貌似并不存在什么策略,己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应对方法,正如天琳最早的说法:策略就是把对方辩倒就赢了! “Sorry,I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郭典范说,“I知道you想说的事情,但是I believe那件事没发生,所以没必要做回忆或询问。审判长,你能听懂我的英文吗?” 多啦A梦皱着眉头点头,怕是没全听明白。听不明白不会从口袋里拿出翻译米糕吗? 他请崔隽继续陈述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崔隽毫无准备也能把台词说得极其流利:“昨天下午在这间寒露时分,我校有名女学生被三名男子殴打致伤。我要起诉的正是那三名男子,也就是台下三位外文中学的初一年级学生——忍者神龟、高达、变形金刚!” 有人能听懂他在说谁吗…… 在场各位包括多啦A梦和郭典范都看了一眼台下被告们的脸,都纷纷“哦”了一声,貌似恍然大悟地全明白了。 于是多啦A梦问辩护方郭典范,有没有什么开篇要说的。郭典范说:“NoNoNo!I什么也不用say,因为是对方提出的起诉,so sorry,I要求对方拿出证据。没有证据,那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 马上就进入正题了。 证据我们有吗?就目前来看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我觉得,通过今天我们发现的种种表相,应该能把证据挖掘出来。 崔隽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他首先就要求传唤证人——服务员樱桃小丸子上台。 干得好,刚才我们四个都认为这个小丸子一定知道些什么的。 可是台上逼问证人的是崔隽而不是天琳,就不知道小丸子会不会从实招来了。我问天琳为什么不上台,她要去的话这场庭辩就轻松解决了。可是天琳半天没有回话,我扭头一看,身边只剩下苏可,天琳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琳呢?” “她说她去后台了,找……” “找什么?” “她说去找万雪霏要签名。” 什么!? 她跑去找万雪霏签名,对方是偶像才不会理她吧!这个时候离开法庭,她就这么相信崔隽一人上台肯定赢吗。对方的思路我已经知道了,就是辩驳我们提供的证据,而我们现在可以说是一丝证据都没有,她跑去要签名玩? 算了不管了,她的行动我要能捉摸透那我就不是我了。我便和苏可一起看崔隽是如何询问证人的。 樱桃小丸子站在舞台中央唱歌的位置,也就是证人席。在多啦A梦示意后,崔隽上前询问她说:“请问我们该如何称呼你?小丸子可以吗?” “可以。”她点头。 “那么小丸子小姐,请问昨天下午你是否一直在这里上班?” “是的。” “那你有没有看到台下三名男子在现场!” 小丸子仔细观察了台下那三位,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眼神交流。小丸子表示肯定说:“看见了,他们昨天下午都在。” “那么请你说说,据你所知,昨天下午他们都在做什么。” “Objection!”郭典范吼道,“这种事情服务员怎么会记得!这里平时客人那么多,服务员那么忙,要记得客人在做什么,joking?” “是这样吗?我觉得她一定记得啊。”崔隽再问小丸子,“我想请问你能否点出,下面那么多顾客观众,昨天来过的有哪些呢?” “Objection!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记得!” “等我问完好吗?”崔隽向小丸子强问道,“台下你真的一个人都不记得了?” 小丸子看着台下茫茫人海,慌忙摇头。 崔隽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不错,那么多客人确实记不住,这可是郭典范自己说的。”他迅速伸手指向被告,质疑证人说,“那么小丸子,你为什么偏偏就记得台下那三个人呢!?” 这一问让小丸子怔了一下,对方郭典范也吃了一惊。崔隽接着解释说:“是因为那三个人在这里引起了某些事,所以你才会印象深刻吧!” 其实聪明的人能够看出来,崔隽用的这招是记忆暗示。任何服务员都会对某些客人有印象的,关键在于如何回忆。把单个客人的脸拿给她看,她就很容易想起来,正如台下三个被告被她看见,她一看就知道是谁了。但在台下众多人脸中要想起见过的人,她眼花缭乱就不可能回忆起来了。这让小丸子进入了记忆误区,误以为自己真的只记得这三个人,从而动摇她的心理。 就看郭典范能否看穿而后找到方法点醒她,或有没办法解释清楚自己的矛盾了。 小丸子迟迟没有回答,郭典范也考虑了好一阵子。看来郭典范并不怎么强嘛。多啦A梦见证人迟迟不能解释这个问题,就问郭典范有没有什么话要说,郭典范便在充分地考虑后向崔隽暴出一句英文:“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莫非他听不懂崔隽的逻辑?这都听不懂还上台辩论干嘛。想不到郭典范的解释却直截了当:“You刚才说的那些证明了what?You想说台下三位同学打人,but一直在问证人记得不记得被告的脸,什么有用的都没说,you提出了被告打人的证据吗?” “我反对!”崔隽说,“我现在想说明的,就是这位证人其实看见了三位被告打人!” “Objection!请问证人做了这样的证词吗!?The answer is No!” 确实如此。崔隽的逻辑是在摸着线索前进,毕竟我们手上没有证据。而对方郭典范并不和他周旋,直接把矛头指向目击证词,就是欺负崔隽提不出明确的证据。 看来这个郭典范也有两把刷子,把多啦A梦审判长的思路也带着走了:“Objection有效。崔隽,请问你能关于这点直接询问证人吗?我们这是临时庭辩,希望时间不要拖得太长。” 崔隽说他刚才就已经这么问了,只是被郭典范打断了而已。他继续问道:“小丸子小姐,我再问一遍。请问就你所知,昨天那三个人都做了些什么?” 郭典范插嘴说:“I said她不可能记得!” “我直接问,你有没有看到他们三人在打什么!?”崔隽问,“有还是没有。这样问够直接了吧!” 郭典范同意了这个问题,小丸子却犹豫了半天。 这种是非问题都要犹豫那么久,她一定是想要说谎。她心里知道那三个人打了人,可是又有什么原因不敢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直接跳出来说小丸子心虚了。但崔隽并没有趁势提出反对,多啦A梦也在耐心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小丸子才灵机一动般地说:“有。” 有!? 这回答让郭典范和他手中的词典都倒吸了一口气,周围观众也听得直哆嗦。崔隽继续问:“那他们在打什么呢?” “打牌。” 听了这答案,台下都嬉笑了出来,让多啦A梦不得不从口袋中拿出打击棒,敲锣打鼓喊出肃静。 其实小丸子就崔隽问的“有没有打什么”,选择了答“有,在打牌”,这样既不会说谎,又把问题巧妙带过了,看似挺聪明的,其实我觉得这么答反而中了圈套。 想想,崔隽怎么会提出能让人巧妙带过的问题嘛,他是怕小丸子说谎,故意诱导小丸子这么回答的。看吧,他笑了一声接着问:“那你记得吗,他们在打什么牌?” “Objection!”郭典范似乎已经发现了危机,赶忙丢下手中的词典拦道,“I said本案讨论的是打人问题,please不要说无关话题!” “反对!我现在问的问题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他们打人的理由!”崔隽向多啦A梦说,“证人已经承认了那三位被告在打牌。而我们的被害者就是因为他们打牌才被殴打的!” “Objection!打牌和被打有什么关系?Your逻辑有问题!” “打牌只是个借口,根本目的就是打人!”崔隽用力地问小丸子,“请问昨天下午他们在打什么牌!?” “Objection!”郭典范起身叫道,“审判长,他根本就是强词夺理,诬蔑他人!” 多啦A梦摸了摸口袋,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说:“郭典范,还是听崔隽说说吧。整天Objection,案情也讨论不下去。如果他真是拿不出证据乱说的,那你放心,他怎样也胜诉不了。” 这话公道,把郭典范说得无奈坐下了。郭典范肯定是知道让崔隽继续问下去会问出东西,才不停阻止的。 看来完全不了解昨天事件的他,也隐约感到昨天确实有事发生了。 在多啦A梦圆场后,小丸子直接回答崔隽的问题:“扑克牌。” “什么玩法?” “我不懂。” “是不是四个人哪种?” “是的吧。” “Objection!”郭典范又站起身说,“小丸子你仔细想清楚了!是几个人!?” 喂喂,郭典范你这可太假了啊。这么明着递话让小丸子修改证词,来不及了吧!果然崔隽完全无视他的Objection,问小丸子:“台下三个,那第四个人是谁!?” “我,第四……不!三……” 很显然,小丸子听懂了郭典范的递话,但又被崔隽的连珠炮询问弄乱套了。 “几个人,你想清楚!”郭典范问。 “是四个人,那第四个人是谁!?”崔隽强问,他绝对是在扰乱证人思路,让她说漏嘴。 和刚才我们点单时一样,小丸子又被说晕了。 她受不了了,干脆说:“我不知道啦!” “你明明知道的,那第四个人!” “我不知道有没有第四个人……” “崔隽,证人said不知道第四个人!” “那她怎么知道被害者在打牌?” “我没有见到被害者在打牌啊!” “那被害者在做什么?” “她在……!” 小丸子顿时语塞。 “唔,她在做什么?请说。”崔隽的语速变慢了,他知道小丸子已经说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郭典范有点憋屈。只有崔隽和证人在互动,他受到多啦A梦的影响基本没办法从中作梗,只能默不作声地翻着他的词典。 “说啊,说不出来也没关系。不管你说她在做什么,反正你已经承认了她的存在了。”崔隽转向多啦A梦说,“审判长,昨天下午,这位证人不仅记得被告三位的脸,还很凑巧地记得被害人的脸,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Wait,崔隽。”郭典范起身说,“You到底有没有证据证明三位被告打了被害人?” 崔隽答道:“证人有证词啊。小丸子小姐,你都已经说出实话了,就从实招来吧。请问那三位被告对被害人做了些什么呢?” “Objection,她根本就不知道。” “知不知道,由她说了算。” 小丸子也掰不过去了,面对多啦A梦让她把昨天的事情复述一遍,她也只好慢慢回忆了起来。 她说,她记得那三位被告确实在这间寒露时分,找了几名实验中学的女学生玩牌,但只有一名身体强壮的女学生玩了,其他女学生都走了。在那之后,那三位被告把那名强壮的女孩带去了寒露时分的后门…… 果然不错,大姐婆说的一点不假!我们相信她是对的。 “之后呢!?”崔隽问。 “之后,我就不知道了……”她说她在大厅里工作,当然不知道后门的事情。 “不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迟迟不肯说!” “因为……因为……” “Haha,崔隽。”郭典范说,“I repeat很多次,让you提出被告打被害人的证据或目击证词。这位小丸子除了他们打牌和去后门外,其它什么都没看见了,you怎么能单凭这些就提出打人的起诉呢?” “反对!”崔隽说,“带去后门,不是为了打架斗殴是为了什么!?” “Objection!You说打架,需要证据。没人看到,口说无凭。” 我本也以为这个小丸子是看到了打架那一瞬的,不过她说她在工作没看见,那一段发言并不像是说谎…… 也就是说,小丸子已经把所有目击的事情全说完了,但并没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这些证词里没有任何一句能证明被告打了人。 “反对!郭典范,你认为他们去后门能做什么好事?” “God knows,反正谁也证明不了是打架。” “反对无效。”多啦A梦说,“崔隽,请你提出关于被害人被被告殴打的证据。” 不行啊。至今我们也只知道这个小丸子能够提供线索,其它没有证据了啊。 虽然四周七嘴八舌的人们似乎昨天也在场,但他们肯定都不太知道后门的事情的。 我们如果找不到目击打架的证人,那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什么方法?”苏可问我。 “让多啦A梦搭时光机回去看。”我说。 “真的吗!?” 你信了吗…… 看崔隽想到的方法吧。他向多啦A梦提出:“审判长,小丸子证人已经证明了三位被告把被害人拉去后门的事实。接下来我有要求。” “You要求什么?”郭典范说,“Your人证物证都已经没有了。后门那么偏僻,no one会看见后门发生的事。” “不,在场一定有人看见了后门发生的事,而且彻头彻尾都看见了。那就是——”崔隽伸手指着台下三位被告说,“被告人!” 不错,只有这一个方法了。被告把被害人拉去后门做了些什么,他们心里当然清楚得很。最后只要揭穿被告的谎言,那这场庭辩即将结束。 “审判长,我要求询问被告!” 【注解】 原创:自己创作的,而非官方出品。 Joker:扑克牌里的王牌。 同花顺:同一个花色的顺子,牌型中是最大的。 平反:把错误的评价撤销,给予公正评价。 始作俑者:第一个干坏事的家伙。 翻译米糕:多啦A梦的某种道具,吃了能听懂任何语言。 匹萨:忍者神龟最爱吃的东西。 纸老虎:比喻外强中干的人,如“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帕拉迪斯:paradise,天堂之意。 扯淡:胡扯。 有两把刷子:形容有点本事。 作梗:使坏。 时光机:多啦A梦的某种道具,能穿越时空去到任何地方。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三章 名委托者 对小丸子的询问并非徒劳无功,至少她为我们证明了一点,就是三位被告人把被害人拖去了后门。若现在直接询问被告,对他们依然不利。但即使如此郭典范也没有用他那蹩脚的英文喊出反对。他知道,崔隽继续询问被告是势在必行,即使反对也是无效,所以只能和崔隽在下一个环节上正面交锋。接下来的对决将以被告的供词决定那三人有罪与否。 当然,最终结果还很大程度取决于辩手,就看两位谁更能良好地引导被告发言了。究竟是郭典范先把事实隐藏起来呢,还是崔隽先把事实挖掘出来。其实我一直觉得崔隽会赢,郭典范这个对手看起来虽有两下子,但在我眼里并不强。 上面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由忍者神龟代表另外两位上台说谎。我觉得这忍者神龟不善于说谎,刚才被天琳随便一施压就暴露了,但既然他能上台,理由一定是另外两位机器人更不善于说谎吧。 还好崔隽没有落井下石地要求变形金刚或高达上台,他就拿忍者神龟开刀。换了我的话也会拿他开刀,一是因为他必定是主犯,二是因为他是龟,就算龟壳再硬,怎么也比机器人的铁甲好开的多。 在忍者神龟上台后,多啦A梦首先从口袋里拿出打击棒,敲了声锣问他:“起诉方起诉你昨天下午在本吧后门殴打实验中学的女子,你是否承认?” 忍者神龟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承认。多啦A梦便把打击棒放回口袋,示意崔隽可以开始询问了。 崔隽再次放下手中转得光滑的笔,走上前,看了看郭典范的表情。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下,已经能看出郭典范比刚才紧张了许多。我问苏可知不知道郭典范为什么会这样,苏可的回答我很满意。她说郭典范一开始并不相信被告打人,后来感觉到自己信错人了,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所以才会这样。真不愧是爱看辩论赛的苏可,回答得十分正确,如果她在台上也能保持这种思路,增加胆量的话,肯定是个优秀的辩手。 询问开始了。 崔隽问:“既然你们不承认打了人,那你们带着被害人去后门做什么?” “参观厨房。” 这么烂的回答,肯定是他们事先想好的…… “厨房里有什么呢?” “Objection,崔隽!”郭典范这时提出了反对,他是在想方设法阻止崔隽揭穿被告的谎言,“Please直接提重点。被告参观了什么并不重要,而且他们参观过的东西已经无法证明了。重要的是,请你证明他们打了人。” “反对!”崔隽说,“我现在要证明他在说谎!” “就算you证明他们说谎,也无法证明他们打人。” “那我只要证明他在说谎,他同样要受到处罚!” “就算他说谎,作伪证,那也与本案无关!本案的主题是他们有没有打人!” 这个郭典范还真善于避重就轻,多啦A梦审判长也要求崔隽询问和打人有关的问题。 郭典范一个反对把崔隽原本的思路搅乱了。但崔隽依然冷静,只是思考理清了一会儿,换个方式问被告:“如果说你要打人,会选择在什么样的地方呢?” 这问题一提出来就让我无语,但至少和打人挨边了。看郭典范哭笑不得的样子一定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反对了。 不过郭典范一定会后悔这时没有喊出反对以引导被告的思路。要知道光靠忍者神龟一个人说谎,肯定谎不过去。忍者神龟想了很久才回答:“打人我选在走廊角落,或者厕所,或者顶楼这些地方。”唯一不提后门的巷子那种最偏僻的场所。 崔隽问:“你会选在后门外打人吗?请回答,会还是不会?” 郭典范这时才发现不对,赶忙说道:“被告没有提及那个地方,那当然是NdB时才发现不对,赶忙说道:“被告没有提及那个地方,那当然是不会o!” “不会是吗?”崔隽说,“刚才被告的回答已经证明了两点。第一,就是他的脑子里曾有过打人的想法,不然不会想到那些个地方;第二,他打人会选在僻静无人的地方。那么我想问问被告或者对方辩手,既然打人选择在走廊角落这些僻静无人的地方,为什么偏偏不选在后门外呢!?” 没有回答选后门外,是因为被告心虚。而崔隽却反利用了这一点,故意让他避开后门不提,让他们找不到该问题的合理解释。毕竟后门确实是一个打人圣所。这种情况,就算换了我坐在辩护方的位置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但想不到郭典范依然有话,他抚摸着手中的词典说:“就算被告曾经有过打人的想法,甚至打过人,那他一定记得自己在哪些地方打过人。他在走廊角落里打过,在厕所里打过,在顶楼打过人,所以他都能回答出来。而他没有回答后门外,这就恰恰证明了他并不曾在后门打过人!” 他也太能狡辩了。刚才崔隽证明了两件事,郭典范却利用了崔隽所证明的第一件事作为a有立足点,驳回了崔隽证明的第二件事!仅凭“被告曾经打过人”是无法判定被告“昨天打过人”的。 “那我要问了!”崔隽问被告,“你是否曾在走廊角落、厕所以及顶楼打过人!?” “Objection!对方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反对!这是对方刚才的辩解,我觉得有必要核实!” 多啦A梦的判断是,让被告回答这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忍者神龟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没有。” 也就是说,他并不承认自己在那些地方打过人,而且他不像在说谎。 如果这时被告回答“有”,那郭典范帮被告的辩解自然成立,但是他回答“没有”,一定是没有意识到郭典范的思路,更不想因为自己并没有打过人而被人说成打过。 崔隽肯定是一早就料到他会回答“没有”的。因为我们早就发觉,这三名被告并不像是爱打架斗殴的人。他接下来的问题是:“既然你并没有在那些场所打过人,你怎么会想到在那些场所打人呢?而为什么我们刚才一直提及后门,你却避而不提呢?这其实是一个心理陷阱。我问你会选择在哪里打人,你心虚,自然会选择从没打过人的地方回答。但既然你没有回答后门,那么你们在后门肯定打过……” “Objection!You’re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让被告来回答为什么他不选择在后门打人,就知道了!” 忍者神龟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郭典范刚曾帮他解释过,但被他自己一句“没有”把这个解释否定了。现在连郭典范也想不到怎么帮他,他脸上的颜色被满头的汗滴冲刷成了一片畸形的苦瓜。 台下的两位机器人同党也是如此,满脸大汗,焦急地望着台上,希望忍者神龟的回答能帮自己洗脱罪名。但那是做不到的,因为忍者神龟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他的回答依然跌进了崔隽的陷阱之中。 他说:“因为,后门那里不合适打人……” “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后门太吵,不,太脏,打人会沾到……” “审判长!”崔隽立刻说,“被告正在倾诉他昨天打人时的心路历程。” “Objection!”郭典范用力起身,连手中的词典都差点跌落地上,“You能证明被告沾到后门的脏东西了吗?” “被告刚才回答的是,带着被害人去参观厨房。请问他为什么了解后门外的脏乱情况呢!?” “May be是以前去过呢!May be是去厨房时顺便看见了呢!” “郭典范,厨房和后门外距离很远吧!” “我也不知道。被告,厨房和后门距离多远?” 多啦A梦摸了摸口袋说:“这个我知道。厨房和后台、后门都只有一门之隔。后门确实脏乱,不过崔隽,你依然无法证明被告打了人。” 连被告都几乎招认了,还不算证明了吗? 崔隽观察了一会儿说:“不,审判长,我好像找到证据了。” 找到证据了!? 崔隽凑到被告的脸旁,看着那一块畸形的苦瓜正在逐渐褪色。 “你脸上贴了什么?”崔隽问。 “这是……!” “用颜色遮住了药贴……你昨天打架负伤了吧?” 果然一直向被告施加压力是正确的,让他流汗,现在终于找到了最后的证据! “Objection!May be是其它创伤!” 崔隽添油加醋道:“不对哦,脸上还沾有后门的脏东西。” “Objection!May be是他碰巧路过了后门!” “他明明带着被害人去了后门,这点我们早就证明了!所以说,脸上的伤一定是打架所致!” “Objection!他脸上有伤,May be他才是挨打的!” 哎? 被告才是挨打的?搞笑了吧。 但想不到崔隽被郭典范的这一句辩驳惊到了,立刻没了言语。 都快要辩出结果了,对方这灵机一动,居然想到了这么扭曲的说法!? 如果这个判断能成立,那整个案情就完全反转过来了啊! “对对,我我……”忍者神龟和郭典范相互示意,也云开雾散地说,“我才是挨打的,我被你们说的被害人打了!” 胡说八道,要真是这样你怎么早不说? 崔隽被他们弄得相当无语:“三个被告拖着被害人去了后门,然后被告被打了?被害人鼻青脸肿,还恶人先告状?审判长,你认为成立吗?” 多啦A梦一定知道是不太成立的,但是这个时候并没有证据证明,他公正地说:“你说的虽然可能性不高,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我们现在已经明白了被告确实参与了打架斗殴事件,但被告和被害人,不知道到底谁打了谁。” “反对!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被告打人!如果他是被打的,他为什么撒那么多谎!?” “Objection!崔隽,you said是被告打被害人,please拿出证据。”郭典范死死咬着这个不放,“现在的伤痕出现在被告身上,you怎么解释!” 被害人现在不在这里,让我们怎么解释,很不好解释啊。 崔隽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竟然被反逼了。 身边的苏可急得下意识用力拽着我的衣角,还小小声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不但想不到办法,也猜不透周围的顾客在想什么,更对这场庭辩的结局把握不准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大姐婆拉过来当堂对质了吧。 “我去找她!”苏可说完就准备往外跑了,她真是个好女孩,但我觉得她跑回去再跑回来,庭辩早就结束了。崔隽他们说好是一场庭辩解决问题的,现在去来不及。 “那怎么办,小叶你能想到办法吗?”她急得绕着我团团转。 看来只有这样了,我上去作证。我说我看到大姐婆全身受伤,应该也可以吧? 崔隽迟迟没有说话,多啦A梦也等不及了,在我准备主动上去试试能不能力挽狂澜之际,天琳出现了。 “哎呀小弟,真辛苦你了。我来帮你啦!”天琳拉着一个女孩的手跑到舞台前,冲着台上大声说,“多啦A梦,我带来了个新的证人!” 我们全体目光注视在那位女孩的身上。 真想不到,天琳居然能把她给拉过来! 是万雪霏。 “刚才我和万雪霏聊天,她说她昨天看见了后门事件的经过。”天琳说,“我们王牌庭辩队要求请证人万雪霏上台!” 全场呼声四起,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是偶像上台所以反响极其热烈。我完全想不到天琳居然真能和万雪霏说上话,她们到底怎么能聊到一块儿去的? “看你的啦,朋友!”天琳拍了拍万雪霏的肩背,万雪霏也一个微笑,说:“好的,朋友。” 在被告下台后,万雪霏温文尔雅地走上了证人席。 得,她俩还成朋友了…… 台上崔隽的表情变得自如了许多,而郭典范的表情反倒紧张了。看来这场庭辩的局势至此又要重新翻转过来了。 “崔隽,请向证人发问。”多啦A梦摸着口袋大声宣布。 崔隽站在原地,他一步都没离开过证人席侧,想必他一直都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 他还是按照正规流程来。 “请证人自我介绍一下,比如姓名和学校。” 万雪霏露出了舞台上她常有的笑容,美得令全场观众窒息。 “我叫万雪霏,外文中学学生。还有就是……”万雪霏看了一眼台下的天琳,天琳正朝她阳光地笑着,“我是你们王牌庭辩队,王天琳的朋友。” 天琳冲我一捋辫子说:“怎么样,帅吧?” 我想对万雪霏说,后面那句就不用介绍了,多余…… “那能否请你说说,昨天在后门目击事件发生的经过呢?”崔隽问。 “可以。”她的语气很温和,语速偏慢,是因为她那醉人的声音令人心动不已,不适合说快话吧。她看了看台下三位被告的神情,又看了看审判长多啦A梦,唯独没有看郭典范一眼,才貌似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她一字一句说道:“昨天下午我回到后台,看到那三个人在殴打一名穿着和你们同款校服的女性。” 全场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句证词,铁证如山了。 “然后呢?”崔隽问。 “然后?”万雪霏微微偏头,反问道。 “没别的想说的了吗……?比如怎么打的,或者……” “没有了。你们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吧。” 确实如此,有这句话什么都够了。但你是不是说得太简略了点。 “呃……”崔隽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因为郭典范也没说反对,台下也没人抗议,冷场了,只好没话找话,“那……你看到打架为什么不去阻止?” 在他问出这句之后才觉得多余,直接向审判长说:“算了算了,可以宣判了。” 审判长点了点头,复问她:“万雪霏,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万雪霏回答。 “那就好。”审判长问郭典范,“辩护方还有什么需要询问证人的吗?” 郭典范摇头一句No。我想他一定慢慢发现自己的委托人在说谎了。现在有了明确的证词,更何况是学生偶像的证词,他也没法做辩解了。 审判长问台下的被告:“你们认罪吗?” 台下的三位一语不发,低头咬着牙不说话。 这么说……已经结束了啊?真简短。 我本以为被告们还会坚持好一会儿,想不到光靠万雪霏的一句发言,就让我们获得了这场庭辩的胜利。实在是太简单,简单到不可思议,让我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天琳看穿了我的疑惑,乐着告诉我说那三位被告都是万雪霏的粉丝,怎么可能反驳万雪霏的话嘛。想不到这居然是天琳让万雪霏来作证的真正意图,简直是赖皮。 而看郭典范的脸,似乎并没有任何因失败而产生的懊悔神色,只是合上词典,认真地向崔隽说:“You very strong,I very strong too,but I lost on the truth。If next time there be a chance,I hope on the School-Court see you。你们能听懂我的英文吗?”恭喜他,终于说出我听不懂的英文了。 不久后多啦A梦宣判说:“外文中学三名初一学生,在昨天下午寒露时分后门,对实验中学一名女性学生出手殴打。具体情况我会向目击证人和被告核实,核实完毕将向外文中学校园法庭提交本场庭审结果及案件细节,处理方法将交由外文中学审判团全权执行。本场庭辩结束!” 然后伴随着一阵扣人心弦的敲锣打鼓声,庭辩落下了帷幕。 整个事件看似结束了,但我心里仍留有一些疑问。我觉得崔隽也是如此,因为他下台时并没有露出胜利喜悦的神色,连目光都没有聚焦在我们身上,仿佛有所思。一定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吧。据我们观察,那三名学生并不像是会赌博的孩子,更不像是会轻易打人的孩子。还有大姐婆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的。我决定找崔隽聊聊,但见他叹了口气,说了句:“算了,赢了就行。明天向委托人报告吧。”既然连他这位上台的辩手都不想深究了,我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不过这场庭辩将导致什么结果,我们都心中有数。根据中学生守则及外文中学那严如军令的校规,参与打架斗殴事件,情节轻微的要记大过处分,情节严重的要留校察看甚至勒令退学。虽然他们三位的情况还达不到勒令退学的程度,但因为我们的努力,给他们的人生划上了一道无法消除的黑迹,这让我不由得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初中小弟弟。 天琳说我们都没有做错,他们自己犯下的错误必须由自己承担。不划上这一道黑迹,他们一直不改,那不是更不好吗?说得对,我们是为了正义而努力,为了真相而努力,当然也为了自己,王牌庭辩队的声誉,以及帮助委托人维护权益,帮助被告改过自新。套用我们活动室里那几本漫画中的话说就是:真相只有一个,以王牌庭辩队的名义起誓,我们都是活雷锋。相信经过这场辩论后,王牌庭辩队会在云起校际之中小有名气了。 虽然大姐婆交给我们的任务并没有按规定完成,但她知道了结果后很开心满意,还说要再去寒露时分数落那帮人一番。我们让她千万别去,因为若知道了那三人的底细,她会不好受的。 “我不好受!?要受处分的是他们三个高三生!”她还没搞明白状况呢,真是白挨打了。 总之第一件委托就到此为止。即便是一场临时庭辩,但它不仅仅充实了我们庭辩队的活动,也让火星的我见识了寒露时分和学生偶像歌手,使我总算有了向斯文和陈心语吹牛的本钱。 接下来几天每当课间我们聊起寒露时分时,我总会提到我们在那办过一场庭辩,万雪霏还曾上台作证。斯文听了很不爽,说有庭辩都不叫他去看。陈心语听了则很羡慕,居然能请到万雪霏上台,班长王天琳真是个奇人。我也这么觉得,真不明白那天为什么一个钟头不到,天琳和万雪霏就成为朋友了。我觉得我还是得去专门问问天琳,于是放学后我依然趁早走去活动室见她,却想不到有个人来得比我更早。 坐在活动室里的除了天琳外,还有一位《蓝天之梦》的小小记者,那就是夕夕了。简要介绍一下,她最喜欢的人是天琳,最喜欢干的事情是男扮女装。 她正一边挽着天琳的手一边撒娇般地说道:“天琳姐姐,求你告诉我嘛……” 而天琳正在电脑上不知搜索些什么,同时应付她道:“好啦好啦,小弟弟乖,待会儿就告诉你。你先去和张叶哥哥玩。” 完全把她当成小学生了。 夕夕回头看见我,连忙拿着笔记本跑到我身边,眨了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说:“张叶哥哥,前几天你们的临时庭辩,你也在场吧!” 在场是在场,但如果你要问具体经过,我也很难一一给你详细复述。好像那场庭辩并没有任何人记录下来,所以要登上校刊不好办。 “还有,夕夕你不用太激动,那天上台辩论的人不是天琳姐姐。”在我把这些话告诉她后,觉得她会放弃回去了,毕竟庭辩里没多少她感兴趣的内容。我在想,如果她回去,那我就能单独和天琳聊聊万雪霏的事,却想不到夕夕的来意竟与我不谋而合。她对我说:“我今天想采访的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天琳姐姐和万雪霏是男女朋友。”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等等…… ……略微有点不同啊。 外面传的什么,传过头了吧! 朋友就朋友,怎么成男女了? “是男女,连网上都这么说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王牌庭辩队可真要出大名了。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绯闻,哪有那么多高中一年级就产生非正常性取向的姑娘。可是夕夕说,网上争论最多的并不是这件事“有”还是“没有”,而是她俩到底哪边才是男生。 天琳肯定不是男的啊!万雪霏也肯定不是。两位我都见过,她们的脸型身材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不存在和夕夕一样男扮女装的可能。 “我是女孩啦。”夕夕解释说。 “她们才都是女孩好吧!” “可是上一期校刊写了万雪霏是美少年歌手,好像是印错了。”夕夕说,“但外面很多人不知道天琳姐姐是女孩,所以……” 原来是搞错了性别,所以就冒出了这么无稽的争论?不对,我想知道的是她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被人炒作成那种关系啊。 夕夕听闻是由于那天的庭辩,万雪霏上台前,对天琳说了句“朋友”。还有在自我介绍时,特别强调了自己是天琳的“朋友”。 “朋友又怎么了?” “从来没人听过万雪霏对其他人喊过‘朋友’的,所以这两句‘朋友’的含义很暧昧啦。张叶哥哥,听说当时万雪霏还用很委婉的眼神望着天琳姐姐呢。” 得。虽然我对这个“朋友”也抱有很大的疑问,但我至少没把它理解得那么扭曲。一句“朋友”至于饱含JQ吗?如果要把这种事情登上《蓝天之梦》该怎么写,《一场庭辩制造了一对女朋友》? 我是搞不懂了,忙对天琳说:“天琳,你赶紧过来聊聊吧,你那天到底跟万雪霏形成了什么关系。” 夕夕在一旁附和着点她那圆圆的脑袋,而天琳仍对着电脑屏幕十分入迷,说:“等会儿,我正在看你们说的这些。” 她正在看? 我凑过去瞄了一眼,帖子标题竟然真是这样:《万雪霏?王天琳?谁才是真正的女孩!?》我囧!到底谁写的,他以为在竞争〇级女声!? “哈哈,太好玩了。”天琳击掌笑道。 拜托,这种事情就别当儿戏了吧,天琳你是不是该向广大人民群众解释清楚呢?你可是和他们心目中的偶像配成了一对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过段时间就没人说了。”天琳说。 “那你至少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跟万雪霏勾搭……不,交往上的?” “那还不简单。”天琳笑着坐在原位,身子一仰向我们诉说道,“其实那天我是去后门找证据的,找了半天没找到,搞得一身脏兮兮的。万雪霏从窗户中看见我,问我在做什么,我说我在寻找打架事件的证据,她听了说她可以帮我作证。” “就这样而已?”我问道。这怎么就成为朋友了? “可是她有个条件。她说后台很简陋,连镜子都没有,所以让我去后台帮她试新演出服。我就照办了。” 挺普通的交往嘛,就我看没什么特别的,一旁的夕夕居然拿笔记得比计算机都快。 “在后台,万雪霏给我看了不少漂亮衣服,还请我喝茶呢。但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有男人跑进来了。” “什么!?” “她差点走光。这下可麻烦了不是?她是偶像,这种事情传出去肯定会闹大。所以我就把那些人骂走了,还帮她顶替了换衣服的角色。” “你你你说啥!?”我忙打断道,“天琳,你是说,让人家以为正在换衣服的人是你,而不是万雪霏!?” “对啊。” “那你自己的清白怎么办啊!” “我骗他们说我是男人,无所谓。” 我默了。 夕夕也默了。 男女朋友的绯闻就这么被制造出来了,但这总比走光绯闻要好。 怪不得万雪霏认了天琳这个朋友,天琳真是太够朋友了!女孩之间竟有这么真挚的友情,让夕夕流下了热泪,连我这个男性朋友都被深深感动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天琳说,她根本不以为然。 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能轻易做到的,天琳你不愧是我们的班长,不愧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的主辩手,不愧是实验中学的骂街女王。我赶忙对夕夕说,就算认为这个新闻相当震撼,也别写出来了,帮她们两个保密。夕夕在涕零中答应了,真幸亏她是个好说话的小弟弟。 夕夕刚要走,天琳让她留下来打完锄大D再回去,因为今天苏可不来。但夕夕说要忙着筹备第48期《蓝天之梦》,没有什么时间,必须回编辑部,就走了。天琳便让我喊斯文来。 于是我拨通了斯文的电话。 “喂?” “叶子,干嘛?” “上来打牌。” “我正在去寒露时分呢。” 啥? “你去那里干嘛?” “今天是周末,我去看看你们所说的那个偶像演出啊!” “你也感兴趣的?……” 接下来斯文的声音分外激动:“你没听说吗?网上写了!万雪霏的新演出服中有一套是女仆装!” 我忙小声问天琳,那天在后台试衣服有没看见女仆装。天琳说好像有,她还试穿了。我赶紧挂了电话跟天琳说,她试穿了女仆装的事情绝对要对所有人保密。 最后我说:“都不来活动室了,那怎么办?能来打牌的只剩下蔡聋子了。” “算了,回家。” 我很吃惊天琳会说出这样话,以前的她是不打上几局绝不回家的。 “今天是周五,回家上网打。”天琳说,“你叫上小弟和可可,晚上八点半准时线上集合。” 还是要打啊…… 说完她提起书包,连电脑都不关就甩甩辫子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活动室里傻站着。 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尚早,我便考虑到底是回家写作业呢,还是去寒露时分找斯文玩。 不,我先得好好看看她都浏览了些什么文章。 我坐下翻阅历史网页,发现这些学生中的八卦新闻还真夸张。有人在万雪霏主题网站上发表如下文章:万雪霏与其男友在后台私会;万雪霏上校园法庭作证,一句证词既得结案;万雪霏与王天琳的认识过程揣测…… 还有在其它八卦网上的:万雪霏其实是男性吧;万雪霏喜欢的是否强势的女孩;万雪霏与王天琳不得不说的故事…… 最让我吐血的就是两篇靠在一起的帖子,两帖的标题分别是: 据可靠来源证实,万雪霏的男友善于打锄大D 据可靠来源证实,万雪霏的女友善于打锄大D 连男女都分不清楚还证实个什么!这事也被炒得太离谱了吧,离谱到能获得真实信息的人几乎没有。我真想知道那天到底哪个男人跑进了后台,真是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他才造成了如今这么混乱的结果。 我叹口气关掉电源,想不明白为什么天琳看了这些文章居然还能无动于衷,甚至笑得出来。换了是我早就向校园法庭提出上诉,要求打倒谣言,还我河山。我无法想像这阵风波还要持续多久,但越短越好,毕竟我进入实验中学后就习惯了低调,当然希望王牌庭辩队也不要搞出那么多怪异的事情。既然我们这边的当事人王天琳采取了不予理会的态度,也但愿万雪霏那边不要为此事追究。万一我们这支队伍成了炒作下的牺牲品,那估计每天都会有一堆不认识的人跑进我们活动室参观我们打牌,太丢人了。 我提起书包刚准备走,却瞥见门后的胸罩晃动了一下。 不是吧,怎么现在就有人来参观了!? 我原以为是我的错觉,但静下来仔细等了一会儿,确实听见了很轻的叩门声。 是谁来了?不可能是我们的队员,因为天琳已经走了,崔隽要来会直接进来,苏可说过不来的。而斯文跑去寒露时分了,夕夕的敲门声没这么轻,总不能是蔡聋子吧,他来干嘛? 来者只可能是听到网上的谣传而跑来采访我们的外校记者或参观我们的追星族。我便走过去打开门,刚准备对他说“今天算了吧,中心人物已经回家了”,可门外人的脸吓了我一大跳。 见了是她,我囧了好一阵子。 万雪霏,不是吧? 你来参观的? 她身穿外文中学的校服,手里拿着一顶宽帽和一副假眼镜,毫不理会我那惊异的神色,轻轻踏进活动室里问道:“这里是王牌庭辩队吧?” 她那好听的声音回荡在活动室里,颤动着我全身的内脏。 我被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王天琳,好像不在?”她问。 “不,不在……” 到底为什么她会来这里啊?我满脑子疑问,根本没留心招待她,她却先指着圆桌前的椅子问我:“可以坐吗?” 你不会直接坐啊……我伸手示意她随便坐。 “我是第一次来。”她解释说,意思好像是必须讲礼貌。她轻轻坐下,把帽子和眼镜放在一旁,见我依然愣在门口半天,问道:“你们这里招待客人,没有茶吗?” 还真没有…… “这里刚装修好,连开水都没有。如果你要的话我去给你倒杯茶。”我知道蔡聋子的办公室里有茶水和一次性杯子。 可是万雪霏摇了摇头,说:“一次性杯子我不用。算了吧。” 还挑剔。 “我不太挑剔,但纸杯会影响茶的味道。” 难道她比天琳还善于看穿我在想什么吗。她的言行举止总让我觉得她是一位古典画中的仙女,温柔的像水,轻盈的像雪。 我便坐到她对面,自我介绍同时顺带告诉她我是王牌庭辩队的挂名队长,然后问:“那……你有什么事?今天不用演出,来找天琳玩的吗?” 万雪霏微笑着摇了摇头,回答说:“今天的演出我逃了。” 哦,斯文真可怜。 “既然你是队长,那我就跟你说吧。其实是上次我看了你们的庭辩,觉得你们很厉害,所以今天我专程来拜托,希望你们能帮我辩护。” 辩护!? 她竟然是来委托辩护的,这一层我还真没想到。可是她们学校不是也有庭辩队吗,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不过既然是辩护,那我就大概清楚内容是什么了,我觉得还是趁这个机会推掉为好。 “知道了。”我说,“网上和各个学校都流传着你和天琳的绯闻对吧。不过这件事就我来看,不便提出上诉。我想我们的队员都应该不会接受,毕竟交给天琳处理这件事的话,也许会越描越黑。” 我知道她一定能听懂我的意思。 可她还是微笑着摇头,说:“不,你误会了。那件事情随它去吧,我不介意。天琳也不会介意的。” 那就太好说了,这正是我希望的结果。 “那你来委托的……是什么呢?”我面带期待地问道。 万雪霏沉默片刻,先向我提了个问题:“你们知道,我读几年级吗?” 我不知道。光看外表的话,应该跟我们顶多相差一年级吧。 不过也不能这么肯定,上次那三个被告光看外表像是高三,实际上都是初一的小弟弟。 “我十六岁。”万雪霏说。 “那你跟我们同岁,读高一吧。” “不,我读初一。” 十六岁才读初一!? 这是怎么回事! 她告诉我:“我经常在外演出,所以落课很多。即使我的考试都通过了,但出勤率太低,外文中学一直让我留级。” 原来是留级造成的,还留级了三年之久。就我觉得出勤率高低根本无所谓,毕竟万雪霏是偶像歌手,身不由己。她考试能过就行了嘛。 “但我们学校规很严,不容违背。现在我依然常常落课,已经严重违反了校规。学校看不下去了,要求对我施以处分。” 我听了一惊。 “什么处分!?” “勒令退学处分。” 【注解】 圣所:神圣的地方。这里形容合适、恰当的地方。 药贴:用以修复伤口的布。 赖皮:耍无赖,形容不遵守规则。 真相只有一个:《名侦探柯南》里面的名言。 以XXX的名义起誓:《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里面的名言。 我们都是活雷锋:《东北一家人》里面的名言。 绯闻:指名人之间发生的桃色新闻,基本上都是假的。 非正常性取向: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或者……和人妖有关的。 炒作:用某些非正常手段出名。 JQ:奸情(JianQing)。 〇级女声:很男性化的女性在一起比赛唱歌的电视娱乐节目。 扫把星:自己RP不好,让身边的人也变得倒霉的人。 追星族:无厘头崇拜某些明星的一个特殊族群,多属疯狂。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四章 校规与学生处分 我必须简要介绍一下中学生处分有哪些。 情节最轻的是警告处分,然后是严重警告,后面是记过、记大过、留校察看,更严重的则是勒令退学,最后还有开除学籍。共这么七个等级。 警告处分和严重警告处分这些算小的,就是干了些什么坏事啊,比如出手伤人情节不严重,或者贪污公费10块钱以内,或者旷课10节以内,或者考试时偷偷翻书这些。这类事情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旷课0.5节也属于这个范围,我上个月都旷过。还有时考试满场都是偷偷翻书的人,抓都抓不过来,所以老师们也时常假装没看见,顶多就是教训一下你而已,懒得下处分。 记过处分比警告处分严重些,大概就是前些天殴打大姐婆的那种情节,或者贪污公费100元以内,或者旷课40节以内,或者在大型考试中和人联手对答案这些。其中打架斗殴的事件最为常见,记过和记大过大部分都是因集体打架而造成的。总之打架我是绝对没做过,但联手对答案这种事我还是干过两回。那两次都是斯文找我对的,但两次都是斯文没发现自己的错处,我却改正了几个题,白捡了几只死鸡。 关于留校察看,这个就更为严重了。除了贪污上百元公款,旷课110节以内,贿赂老师得知考题以外,还有偷盗,抢劫这些事情的作案者会被施以这以上的处分。可惜我读书这么久,留校察看及以上的处分我都不曾见到过,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同学们都太乖了,还是他们都太精明了,犯了事不被抓住。 至于勒令退学和开除学籍,这俩要强调一下。所谓勒令退学,就是逼你离开本学校,允许转学。而开除学籍,就是撤销你的学籍,你如果没什么人际关系的话,连其它学校都不能去读。能下达这两项处分的情节,有持凶器或拉帮结派打群架,或贪污了千元公款,或旷课在110节以上,或在考试中使用极其高明的手法进行艺术性的大型作弊等等。这些有点接近犯罪了,还好我的身边从没发生过。不过那种作弊我倒是在小说中读到过,作弊者还都没被发现,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如今万雪霏所要面临的,就是这严酷的勒令退学处分。 这个处分不是开玩笑的。不但要在她的档案中记上一笔,还要让她离开留级了三次的外文中学,那她还怎么升学?施以她处分的理由是一项最不像犯罪的理由:旷课110节以上。 我问她旷课旷了多少节,她的回答吓了我一大跳。她三年来总共旷了1000节以上。 仔细算算也对,三年上的课差不多5000节,她也只旷了五分之一而已。 “你没有请假吗?”我问她。 “我一般都会请。但有时临时要走,没时间请假。”她说,“而且按照我们学校校规,请假太多也会当作旷课处理。” 这什么破校规。 因为万雪霏落课太多就令其退学,我不认为校方是对的。第一,万雪霏并不是无缘无故旷课,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第二,万雪霏考试都能通过,代表她在百忙中还补习了落下的内容;第三,她三年总共旷了1000节以上,那么一个学期就应该旷了200节,早已达到了退学处分的情节,那为什么早不下处分,偏偏让她留级三年,现在再勒令退学呢? 万雪霏说,也许以前校方也考虑到自己旷课有着特殊原因,所以只是留级而没有退学。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你退学?”我问。 “这个……我不知道。” 校方这么做一点逻辑都没有。要退学就早点退,要么就别退,让她升学。留了三年忽然再退,这不是折腾人吗!? 看来明星也有明星的痛苦。光凭这一点,我敢说我们一定会帮助万雪霏。 “处分什么时候下达?我们要赶在那之前提出起诉。”我说。 万雪霏说:“不,是学校向我提出起诉的。” “啊?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直接向我施以处分有很多人不满意,所以校方要以校园法庭的名义来下达处分。他们向我提出起诉,说我旷课过多,要求勒令退学。” 也就是说,万雪霏是来找我们当她的辩护方的。怪不得她没找她们学校的庭辩队,因为那支帕拉迪斯庭辩队将代表学校,站在起诉方出庭。 反正我们是不会向那样无理的学校屈服的。再说这场庭辩想赢不难,我已经找到了校方的好几个漏洞。 “放心吧万雪霏,他们一定都愿意接受这场庭辩的。之前你帮过我们,现在你有困难,我们当然也会帮助你!”我这样向她保证说,“再说了,你是天琳的朋友,天琳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万雪霏微笑中带有欣悦,说万分感激。她说这就回去告诉校园法庭,辩护方庭辩队基本决定是实验中学的王牌庭辩队了。 所以我晚上八点半准时上线,不为打牌,就为跟他们说这件事。 “都到了没?”我首先在群里发出消息。这个群只有我们四个人,是王牌庭辩队的专用QQ群。 “到了,来电信13厅!都来!”天琳马上回道。 “来了。”这句是苏可发的。 “你们等会儿,我有事要说。” “我早就跟他们说过啦。快来100桌。”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吗?” “不就是八点半上来打牌嘛,已经八点半了。可可喂,我说了东位要留给我。” “哦,那我坐西……” 现在的状况和这个群刚成立时的“锄大D委员会”有什么区别…… “不是不是,我有正事和你们谈。接到新的委托了。” “哎呀你别罗唆了快来13厅,有事边打边说。可可,你又忘了设密码!” “好了。密码:coco。” “小叶快来,密码:coco!” “我来有什么用,崔隽不到我们三缺一!先听我说好不?” “他还没来?你给他留个言。” “留什么?” “告诉他来电信13厅100桌,密码是coco。” 我彻底服了。 你们觉得崔隽一定会上来吗?这两个星期也没见他QQ在线时长有增加多少,明显他几乎不上网的。但为了完成天琳给予的任务,我还是给崔隽留了一条言:来电信13厅100桌,密码是coco。另:收到新的委托了。 然后我就跑去和她俩打牌,刚准备告诉她们新委托的内容,想不到崔隽居然回了我一条:什么委托? 这幽灵居然在潜水! 我让他到群里来,一并说。他说他不想在群里冒泡,免得被抓去打牌,让我直接在群里说就是,自己水下TK。 我便打了一条“是这样,今天下午万雪霏来了我们活动室”,然后按了发送钮,结果猛然发现,我发送错窗口了。 我居然发进了和斯文的聊天窗口…… 斯文的窗口怎么会突然弹出来啊!?我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斯文先发了一条“今天万雪霏不在,害我白跑一趟!”还弹了我窗口,搞得我光标乱到他那边去了。 我终于知道崔隽为什么选择潜水了,因为上线实在是太多人骚扰,太烦躁了。斯文还连珠炮回我:“你们什么活动室??庭辩队活动室????万雪霏去了那里????为什么????”我连忙关了他的窗口,勾选屏蔽他发来的任何信息,才安心地把要说的话打进群里。 我打了好一长串的内容,最后问他们对万雪霏委托的庭辩有没有异议,天琳回得很快:“废话,当然接受。” “苏可你呢?” “没问题呀。” “崔隽你呢?” 崔隽用私聊窗口回我:“可以,但我有个疑问。” “怎么?” “你说万雪霏因为旷课太多而留级了三次,为什么直到现在学校才要向她施以退学处分?” 崔隽果然逻辑很不错,和我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我之前问过万雪霏,她答不出来,我看多半是那学校吃饱了撑着吧。 但崔隽并不这么认为。 他和我说:“外文中学让万雪霏退学,而且还动用了校园法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 “万雪霏应该不是什么坏学生。让她退学,对学校有什么好处?” 好处? 这点我还真没想过。 因为学生违反校规,学校向学生施以惩罚,一直以来我总觉得天经地义,却从没想过这一层。 莫非是……学校觉得万雪霏添了不少麻烦?她唱歌影响学生风气?所以才要赶走她吗。 而且还使用了校园法庭做为手段,太狠了吧。 “呵呵,只是看起来狠而已。”崔隽告诉我,“使用校园法庭,反倒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辩护机会。” “不错!”我对他们说,“那明天我就去外文中学校园法庭登记了。主辩,天琳,一辩,崔隽,三辩,苏可。老位子没问题吧?” “二辩,小叶。”天琳插道。 “不干。” “如果对方四个人,我们少一个。” 帕拉迪斯庭辩队貌似是四名辩手的,但我们少一个又怎么了。 “少一个不够气势。”天琳说,“你就当我们的二辩吧,坐在那滥竽充数也好。” 我才不上去丢人呢。早就说好了,我的位子永远都是台下观众席。 她们说不动我,那是当然的,谁要天琳在我第一次上台时让我念那样的起诉词呢,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们继续打牌去了,崔隽则私下和我聊,问我为什么一直不肯上台。实在辩不出来的话,上去出谋划策也不错,而且还可以指导指导苏可。 我说他的想法我也想过,但我身为一个辩手,在台上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就当我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吧。我觉得我队二辩手的位子应该留给更有用的人。 他问我有没有看好什么二辩手,我很可惜地说没,他说他也没见到什么合适的人。但他认为,我们的二辩手必须早日找到,毕竟天琳说得很对,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战力,三人对四人总有些吃亏,就像三角恋的肥皂剧永远不如四角恋的更吸引观众,因为少了一角啊。 那我是不是真的该参与这次的庭辩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上台。我上台除了拖后腿,还影响他们思路。天琳比我机灵得多,崔隽比我冷静得多,苏可不成熟,她需要更多的锻炼。我努力把苏可培养起来已经够有无产阶级革命献身精神了。 再说了,帕拉迪斯庭辩队没什么可怕的嘛。经过前些天和郭典范那一场较量可以看出,郭典范就是只三脚猫,他连英文都不如我呢。虽然另外的辩手都是未知数,但明天我去登记时可以大致了解一下他们其他辩手的实力,也可以在官网上搜寻一下帕拉迪斯庭辩队的资料,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麻烦的是庭辩时间,我怕他们排得太早。如果下周一就开始的话,我们连准备的时间都不足。还有就是审判长、审判团这些人员安排。审判团肯定是外文中学审判团,不出差错的话他们大部分站在学校那边。而审判长更为重要,如果也是外文中学的人的话,那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唯一站在我们这边的只有观众了,观众们除了八卦记者外,肯定都是万雪霏的粉丝,我希望能靠他们影响全场的气氛走向。 还有一点,我们该找什么样的人证物证。毕竟万雪霏旷课很多节已经是事实了,不可能请什么人来证明她其实没有旷过课,也太不可能请什么人来证明她不至于受到退学处分。这方面挺难办,所以没准我们要以书面规则来对起诉方进行反驳,必须搞一份外文中学的校规来读读,顺便看看它和《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里的女校校规哪个更严。 忽然我电话响了,接起来发现是斯文打的。 “斯文你干嘛,有事不会Q上说啊?” “我敲了你半天你都没反应!干嘛去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屏蔽了你。 他心急如焚地问我:“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啊?万雪霏去了你活动室??” “嗯,是啊。所以你今天没见着她。” “快告诉我她去干什么啦。还有,她穿什么去的啊?” “她不就是来委托辩护嘛,怎么可能穿女仆装。” 我十分理解斯文接下来沉默了半天的失落,也理解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几近抽泣的声音。毕竟今天他难得去一次寒露时分,满心的期待却因演出中止而受到了五行山重的打击,还听说放鸽子的万雪霏居然跑来了王牌庭辩队活动室,他肯定正为没听我话回来打牌而追悔莫及。要拯救五行山下的他,也许只有我上去帮他撕开那一张佛祖贴上的商标了。 我对他说,明天周六就带他去见万雪霏。他忙欣喜地问我是穿着什么的万雪霏,我说当然是穿着便服的啊!他问自己带女仆装去行不行,我很好奇,问道:“你女仆装不是已经被蔡聋子没收了吗?” 他美滋滋地阴笑两声,我觉得他那怪异的声音离话筒很近:“我啊,又订做了一件。” 我想说如果他还带去学校,那还会再被没收一次。并不是因为他的女仆装有多么邪恶,而是我觉得蔡聋子本身就喜欢女仆装。老师以没收的名义贪污学生东西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我们庭辩队从来都毫不客气地使用蔡聋子办公室里的茶水和纸笔。 斯文忽然问我,我提了这么多次蔡聋子,怎么他一直都没有出场的机会呢。没办法,那蔡聋子是我专门用来诋毁的路人甲,至于为什么要诋毁他,很简单。看过侦探故事吧?里面的警察多么差劲,侦探多么强大。看过悲情故事吧?里面的家长多么封建,男女多么执着。看过校园故事吧?里面的老师多么猥琐,学生多么阳光。老师的挫就是用来反衬我们学生的英明神武的。 斯文反对,要求我立刻让蔡聋子出场,好让他把上次没收的女仆装还回来。 第二天上午我和他一起坐在公交车上,同时郑重地告诉他:“蔡聋子没收的女仆装是不可能还回来的。” “为什么?” “我问过他了,他说拿去捐给希望工程了。”只不过蔡聋子的话多半是假的。 要不是我千方百计阻拦,斯文今天还会把那件新的女仆装带来。我实在想不通,就算斯文见到了万雪霏,他怎么好意思让她就地换上啊! 斯文自己穿的倒是有趣,一件白色短T恤,上面印了个娅咪娅咪。他说这件是花15块钱在广宣中心街买的,算是一种同人创作。除了娅咪娅咪,还有印着伊里伊里、多啦A梦、蓝精灵、奥特曼、龟仙人等T恤,都在换季前大减价,我也可以去挑两件。我问他有没有印着雷锋叔叔的,有的话可以给我们王牌庭辩队一人买一件,还能公费报销,可惜他说没。 我和斯文都从没进过外文中学,以前也只是曾路过它的大门而已,对正门后那一尊中型雕塑印象很深。那是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雕像,最大的特征就是左手上举至左肩处,是一部杰出的人体作品。能把这件作品放在正门口,就我来看外文中学的景观设计者是一名十足的艺术家。但有个严重问题,就是那大卫竟然穿着他们学校的校裤。 我老早就想问问为什么会这样了,便趁此机会问了他们看门的大婶。大婶嬉笑着回答我说:“全裸,对学生影响不好啦……”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就不要放大卫像啊,换一个多好!大婶说就算换了断臂的维纳斯,也同样会给她穿上校服的。 斯文告诉我,这种雕塑也属于同人创作的一种,外文中学的景观设计师应该是一名十足的同人创作者才对。看看外文中学的建筑吧,每栋楼的风格各异。西面的这栋建筑是白皙的楼房,精美的棱角设计,宏大的气势,他问我能不能联想到什么。 “这个难道是……白宫的同人?” “没错!” 然后我们抱着好奇心走到南面一栋建筑,见它风格完全不同,整个建筑往外发散像菠萝叶,我明白了:“这是悉尼歌剧院的同人。” 而北面的建筑是一栋矮宽的蓝顶旧墙楼,风格古典沉静,我也看出来了:“这是卢浮宫的同人。” 唯有东面那一栋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它是金色屋顶红色墙,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它同人了什么建筑。斯文一语点醒了我:“这还不明显吗?是紫禁城的同人。” 我明白了,同人这种东西,说好听点是同人,说难听点就叫山寨。外文中学的景观设计理念就是:改革开放,东西结合,吸收外来文化,弘扬中国同人,把山寨文化发挥到极致。我真的很佩服这个设计师,居然能把这么多不统一的建筑堆在一起,以他这水平来设计学校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最适合他做建筑设计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联合国,一个是动物园。 外文中学的校园法庭办公室设在紫禁城内部。我们进去向负责人进行案件的确认登记后,很快就拿到了受理单。我最担心的就是这场庭辩的安排,于是就地阅了一遍。 起诉题:外文中学初一5班万雪霏因违反校规,要求下达处分 起诉者:云起市外文中学 被起诉者:万雪霏 开庭时间是下周五下午,地点是外文中学第一法庭,审判长叫丁当,我一看这名字就知道了,肯定就是多啦A梦。 审判团员都是些我不认识的,想必都是外文中学的人。辩护方辩手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的三位,起诉方辩手是帕拉迪斯庭辩队的三个人,主辩:戴羽熙;一辩:郭典范;三辩:黎昀。 我记得帕拉迪斯庭辩队是四个人的,怎么少一个人?斯文说也许是看我方只有三个,他们也只出三个,不想以多欺少。他的想法肯定是错的,具体原因根本不用我说。 这时又有人敲门进来了,是个身材瘦小的矮个男子,皮肤白白的,嘴角有些软毛。他一进来就听见法庭负责人对他说:“来啦,受理单给你。” “哦!”可他并没有被负责人叫过去,而是盯着我和斯文的方向直勾勾地看着。 “黎昀,快来拿啊。”负责人催他道。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受理单,确认了对方的三辩也叫黎昀。那就是眼前这位啊!可是黎昀一直盯着我们看,脖子伸得老长,丝毫不理会负责人那边。 我和斯文没弄懂他在干嘛,只见他忽然指着斯文大声说出一句:“娅咪娅咪!” 原来他在看那个…… 他跑过来抓起斯文的衣服看了又看,激动地说:“斯郭尔!这不是娅咪娅咪吗?你在哪里买的?” “广宣中心街,现在去还有。”斯文怂恿他。 “哄多?哪个店铺!?” 然后斯文把具体地址详细说了一番,黎昀还怕记不住,忙拿出手机作记录,还问斯文要手机号码。 他们边记还边聊上了。 “你喜欢娅咪娅咪啊!同好啊!” “娅咪娅咪本命!” “娅咪娅咪最高!” “哇,你的手机链也是娅咪娅咪?” “我还有伊里伊里的!” 别聊了,雷死我了。一旁的负责人还在那狂吼:“黎昀你快来拿受理单,再不来都凉了。” “哦!”黎昀记完后便一把从我手中拿过受理单。 那张是我的好吧…… 我就知道,整天研究女仆装的宅男们绝对都是臭味相投的。我原以为像斯文这么宅的高中生屈指可数,想不到外文中学也有和他一样宅的,居然还是庭辩队的辩手,甚至还能把日文说得满嘴中文腔。难道帕拉迪斯庭辩队就没有正常人吗?总之据我所知他们的一辩和三辩已经很洋化了,真希望他们的主辩和二辩能正常点。 正好法庭负责人问黎昀道:“怎么你们报名的才三个,那个二辩手不上场吗?” 黎昀说:“纳尼?你说林风和?她正在国外做交换生呢。” 怪不得他们少一个。想不到外文中学真厉害,果然是改革开放东西结合,高中就交换生了。我很想知道这个叫林风和的去了哪国,估计又是满嘴那国语言。 “没有林风和怎么办?能赢吗?”看那位负责人的神情有点担心。 “放心吧!相信我和戴羽熙的实力,我们三对四也大丈夫的。” 喂,麻烦你注意看看受理单好不好,我们这边也是三个人。 “王天琳?崔隽?苏可?”黎昀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受理单,然后回头看了看我和斯文,问道:“你们哪个是王天琳?” 你是受日本文化毒害太深了呢,还是八卦新闻看太多了?王天琳一看就是女名! 见我和斯文都摇头,他接着问:“哦,那你们谁是苏可?” 你就不问我们谁是崔隽吗? “衣耶,你们不会是崔隽。我听郭典范说过,崔隽长得奇丑无比。” 显然是毁谤吧。 我说我叫张叶,他叫斯文,都不是辩手,是路过打酱油顺便参观你们学校的同人水平的。 他才大致明白了,便对斯文说:“总之斯文,阿利阿多!我会去你说的地方逛逛的!”便检查了一下刚才记录的地址,离开了校园法庭办公室,让我们无语了好一阵子。 但我却有两个问题要问那位负责人的。 “请问,林风和是……?” “帕拉迪斯的二辩手呀。” “但刚才我听你的口气,好像这个林风和才是他们的主力?” “嗯,可以这么说吧。林风和可厉害了。” 那照这么说,帕拉迪斯庭辩队没了二辩手就相当于没了主力队员了,对我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不不,你也千万不要小看戴羽熙。有戴羽熙在,郭典范和黎昀都能发挥出很强的实力哦!” 戴羽熙,是他们的主辩手吧。以前曾说过,主辩手是主导整场思路的人,让一辩到三辩都顺着他的思路走,是一支队伍的灵魂存在。之前见到郭典范并不强,还真可能是因为没了主辩手的关系。 “那么我还可以问问吗,关于这次起诉……” “什么?” 我还想问的是:为什么学校忽然想让万雪霏退学呢,到底有什么用意?从昨天开始我就疑惑这个了,加上崔隽昨晚网上的强调,更让我觉得这次的庭辩有点诡异。 但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种事情负责人并不一定知道,毕竟他不是起诉方。就算他知道,也肯定不会告诉我。 结果轮到负责人反问我了:“那做为交换,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王牌庭辩队的事?比如王天琳?” “天琳?” “嗯!” “王天琳嘛……” “怎样?” “……她是个女的。” “啊?” 完了后我要了一份外文中学校规,便和斯文一起离开了这所同人学校。斯文吵着问我万雪霏在哪,还用问,肯定是在拐个弯那的寒露时分嘛。 现在的寒露时分人不多。因为是上午,一部分年轻人们还在睡觉,也不是偶像表演的时间,加上周末没什么人来补课,让我一眼就找到万雪霏正坐在大厅的一角座位上等着我们。 她正摆弄着茶具给我们沏茶,动作娴熟优雅,让不懂茶艺的我大老远都仿佛用眼睛闻到了茶香。见到我们到来,还起身请我们坐下,言行举止把斯文迷得一愣一愣的。 “不好意思,后台太窄了,所以在这个角落,不会介意吧?”她说。 当然不介意,斯文也不会介意的,如果你穿着的是新的女仆装他就更不介意了。 “是香片。”她给我们俩递上茶杯,问道,“今天天琳没来吗?” 我告诉她天琳昨晚打牌打得太晚,肯定没起来,她起来后会直接找我们,所以不用理她。 我尝了一口她沏的香片茶,实在是太香了。斯文也一口干了,冒出一句:“好喝!”明显和我一样不懂品茶。 “这位辩手是?”万雪霏问斯文,她声音比茶水要清甜得多。 差点忘了介绍了。我说这是斯文,头衔是宅男,不是辩手。如果非说斯文和王牌庭辩队有什么关系的话,该算是候补吧。斯文忙冲她点头,同时嘴里“嗯,嗯”了好几声。 “原来是宅男候补辩手,幸会。” 说了他不是辩手,是候补打牌选手…… 我和她说我已经完成登记了,受理也已办妥,周五开庭,我们可以先聊聊。我拿出受理单给她看,依然想问她校方的起诉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可她仍说不知道,我也只好问她了不了解对方几位辩手的情况。 “戴羽熙,郭典范,黎昀……”万雪霏看了遍她们的名字,抬头说,“只有三名辩手。” “嗯,他们的实力如何?” “他们是高中部的学生,我不了解。” 对了,万雪霏还停留在初一年级,自然很少了解高中情况。 “那你们的校规,你了解吗?”我问她。 她说她看过校规,有一定的印象,只觉得很严格。比如上课绝对不允许说小话,更不允许迟到,课间不允许过分打闹,放学后必须立刻去该去的地方,不能四处逗留,作业必须按时完成等等。如果违反,罚得都很严重。 我一翻他们校规,还真是这么回事,即使是上课说小话都要被学校公开批斗。还有学生中有很多禁忌校规。不允许留太长头发啦,不允许吃零食啦,不允许哼唱流行歌曲啦,不允许男女之间过分亲昵啦,不允许传阅色情光碟书刊等等。我看只有最后这条还算正常,全国走到哪都表面上不允许。 他们校规最为特别的地方,在于很多重要的事情学生无法自主,一定要家长或老师的参考意见。学生不能擅自报补习班,一定要老师审核过补习班的质量后决定。学生也不能随便在外打工,要有家长的许可才行。甚至学生不能以自己的意愿变动学籍,需要家长老师双方对该学生的情况做详细了解,再决定同意与否。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要关心的内容。 这份校规明确写了一点:无故旷课100节以上,必须受到勒令退学处分。 他们100节是退学线,比我之前说的还少10节。但万雪霏三年来缺的课是1000节以上,所以不管退学线是几百节对她来说都基本没差别。关键是一词:无故旷课。 “你并不是无故旷课。”我说。 “我昨天告诉过你,请假太多会被当作旷课处理。” 我再次翻阅他们的校规,上面确实有这样一条附规:迟到或早退3次,作旷课1节处理。请假50节以上,如无法确认请假理由真实,全作无故旷课处理。 “你的请假理由无法确认吗?应该有人证明啊。” “不能确认。即使有人口头证明,也是不合法的。”她说,“没有任何书面文件能证明我被允许在上课时间练歌唱歌。因为我从没有和什么演艺公司或经济公司签约,一直是自己在唱,这不是正规渠道。” 原来她是自己跑出来唱歌玩的。 照这么说,身为学生的她确实趋向于“无故旷课”了,学校对她的行为不满意也能找到合理说辞。 既然校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那到底为什么早不处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才处分她。这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万雪霏说她也不知道。 “学生不允许随便在外打工……”斯文忽然拎着校规念道。 “你有什么意见?”我问他。 “没有和公司签约,那万雪霏这样算是出来打临时工咯?”他说。 万雪霏说这样做应该算是打工,但是已经经过了家长许可的,所以并没有违反这一条。只不过工作耽误了上课时间,所以才会受到起诉和处分。 “后面这条什么意思?学生不能自愿变动学籍?”斯文念道,“我们学校好像没这条。” 我说:“变动学籍可能就是休学、转学、退学这些吧。总之就是说那个学校很严,有人想要转学进去读,也不能随便让你进。休学和退学这些很少会有学生会自动提出的吧。”我说。 “从外文中学转去其它学校也不行?” “可以啊,要家长老师都通过吧。” “退学也不能自愿提出?” “你没事希望退学啊!?” 总之就是一套很复杂的东西。但万雪霏强调自己绝对没有违反其它任何规条,就连上课说话都没有犯过,唯独在课程上身不由己,太多人要她出来唱,我们得就这点来给她想办法。 我说,既然校规明文规定,我们又找不到它的漏洞,那就要找到能证明万雪霏并非“无故旷课”的证据来推翻处分了。 “怎么办?”她问。 “比如,你能不能找到什么证人……能证明你不是的旷课不是‘无故’的。” “这……” 她思索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也知道这种证人几乎是不存在的,只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问她罢了。同理,要证明她的旷课并非“无故”的证据也是没有的吧。 这种情况,也许只能换个角度思考了。 无故旷课100节以上,必须受到勒令退学处分。 万雪霏说自己旷课达到了1000节,那他们有证据证明吗? “很遗憾,我想有。”万雪霏说。 “我想知道他们怎么证明。” “……我确实旷了这么多课。” “你可以说谎。” “说谎……我……” 她抿着嘴,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做不到说谎。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这样……那我……好像……好像找不到突破口了啊! 我看了斯文一眼,意思是问他有什么办法。他回了我一眼,表示他怎么知道! “你就不会想想啊?” “你是辩手还是我是辩手??” “我也不是辩手好吧!” “你接受的庭辩!现在你说你想不到办法?” 我也不可能事先知道外文中学的校规写得这么滴水不漏吧,我只是觉得外文中学的做法有漏洞罢了。100节课就要勒令退学了,不是吗?而万雪霏只是留级未被退学,那一定是他们做的不对啊!就这点我就可以起诉他们了! 斯文说反对,这个起诉和本案无关。就算强调他们这点做错了,他们完全可以说现在给予万雪霏退学处分,就相当于改正错误了。 我反对,万雪霏是身不由己,不能当作无故旷课。斯文说我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条理由,没意思。 “处分允许撤销吗?”一个女声出现在我们背后,吓了我和斯文一跳。 是天琳来了,穿着她平日的男装。 她一把拿过斯文手里的校规,往后面翻到撤销处分的规条。 万雪霏赶忙洗了一只新茶杯,边沏茶边说:“好像有些可以,但是勒令退学处分是无法在执行后撤销的。” “唔……”天琳一边看,一边晃动着她后脑勺上挂的粗辫子,“那如果是降低处分呢。” 天琳的思路竟然和我们不一样。 我刚才只想着如何才能正面推翻它的处分,却没有想到可以从后方入手。撤销处分、降低处分等级,这样确实是在无法正面进攻时可采用的一种有效手段啊! “降低,也许可以。校规后面有讲如何可以减轻处分的!”万雪霏有些欣喜地回答说。 既然可以减轻,那么就可以撤销。既然无法证明万雪霏不是“无故旷课”,那就在校规中描写的关于处分的规条上做文章。不愧是天琳,我们有这样的主辩手,就有很大的希望! “放心吧,有的辩!”天琳坐到万雪霏身边向她保证,还品了一口茶,和她叙了几句,同时把他们的校规翻了又翻,念道,“你们学生不允许随便在外打工?谁说的?” 校规说的呗。 “学生还不能因自己的意愿变动学籍,需要家长老师双方同意?这都什么UFO校规?” 我们告诉她,外文中学的校规最独特的地方就是很多事情学生不能完全自主。 “那他们要校园法庭干嘛?还不如建个学生难民营。” “为什么?” “校园法庭是自主的法庭,你们都别忘了这点。”天琳接过我手中的受理单说,“哦,起诉方是学校啊?那他们的校园法庭是学校用来镇压学生的法庭啊。” 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他们的法庭好像也有学生起诉学校的先例,只不过好像都失败了。 “我们要打赢这个学校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直接证明他们的校规不好!” 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校规岂能限制学生自主?”天琳一捋辫子,认真地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当然要由我们自己决定!” 【注解】 公费:也叫公款,公家的钱,私人不能随便挪用。 捡死鸡:和“瞎猫捡到死耗子”是一个意思。 勒令:强制。 幽灵:原本是灵魂的意思。网络上用来形容很少出现的人。 TK:偷窥(TouKui)。 连珠炮:说话很快很连贯。 屏蔽:遮住某样东西导致看不见它。 三角恋:三个人之间的恋爱纠葛,四角恋就是四个人之间的恋爱纠葛,很混乱吧。 拖后腿:拖后腿的意思是让整体实力下降。 无产阶级革命献身精神:无私地献出自己的一切的精神。 三脚猫:走路都走不稳。形容水平还没成型。 八卦:原本是三姑六婆讨论的各家琐事,现在多指与自己无关的是是非非。 五行山:孙悟空都举不起来的山。 放鸽子:本来是奥运开幕式用的,现在用来形容人不遵守约定。 佛祖贴上的商标:写着“唵、嘛、呢、叭、咪、吽”六个字,不知道是卖什么的。 路人甲:路过的配角,可能连露脸的机会都没。 希望工程:于1989年发起的一项伟大的公益事业,以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少年儿童为目的。女仆装应该也收。 T恤:T-shirt,就是一种简单的上衣。 同人:与“原创”相对应的创作形式,在官方的设定基础上进行修改创作。 山寨:完全模仿其它品牌,但又不是该品牌的东西。 米开朗基罗: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绘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和诗人。 大卫:米开朗基罗一件很有名的雕塑。 断臂的维纳斯:雕塑名为“米洛斯的阿芙洛蒂忒”,断了手的女神像。 本命:最支持的,最喜爱的。 最高:最喜欢的,最棒的。 大丈夫:日文里面是“没关系”的意思,但好像仅用作表示原谅。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五章 空缺的证人 这个案子给天琳接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她说调查取证和与被告的沟通都由她和崔隽搞定,留给我的唯一任务就是继续训练苏可。这就和我一直以来的工作没什么两样,我也习惯了她在庭辩前依据自己的想法胡乱做准备的风格,但有一点我很不爽,那就是为什么总是她安排任务?平常也是一有事情她就指手画脚,我怀疑她到底清不清楚谁才是队长。 虽然她指手画脚,但也有值得我们学习和褒奖的地方,就是她那勇气和霸气。不管她给别人安排了什么,不管正确与否,不管成败与否,自己都先冲进去干了再说,从不怕死。写成公式就是:王天琳的身先士卒=董存瑞的自杀精神+黄继光的自残精神+邱少云的自虐精神。如果她早出生一个世纪,而且是个男人的话,那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会提前胜利好几年。 唯一困扰我的就是外文中学处分万雪霏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首先肯定不是单纯“依校规办事”,是的话早该处分她。让万雪霏退学,对外文中学真的半点好处都没有,他们这么做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呢?但当天天琳跟我说召集全体辩手明天到老地方召开作战会议,我就放心地把这疑问留给她了。她让我先带斯文回去,估计是不想让斯文在那捣乱,她自己留下向万雪霏了解情况。斯文临走前还非问万雪霏有没有什么“新衣服”,能不能换上后唱首歌来听,万雪霏居然说:“有啊,天琳还和我一起……”听到这我赶紧用力把斯文拽走了,免得被他知道天琳试穿了女仆装的事。 我回到家看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没法再叫苏可出来,毕竟她住得远。我只好打通她的电话,告诉她庭辩即将开始,从明天起要进行强化训练,下午还要一起参加作战会议,她答应了。 ……于是今天我好像就没事做了? 我便上官网逛了逛,看看有什么关于校园法庭的新信息。最近官网是越来越火,校园法庭的新闻也愈来愈多。拥有校园法庭的学校增加了,厉害的庭辩队也增加了,精彩的庭辩记录增加得像蟑螂繁殖一样快,优秀的辩手增加得像中国人繁殖一样快。 我已经目不暇接了,只能挑重点看。置顶帖里面有各项明细,其中云起市最有名的依然是广宣中学,他们又胜了一场完全不利的庭辩。我顺着链接翻了翻,得知那场庭辩是由一名女学生向学校起诉,说他们学校由男教师负责上生理卫生课,是对女学生的一种语言性骚扰!她要求卫生课男女分开上,男教师教男学生,女教师教女学生。这合理吗?不就一节课而已嘛!一般女学生都没觉得有啥,这种起诉几乎是不可能胜诉的,不但要增加教师还要增加学校负担。但是广宣中学的庭辩队再创奇迹,采用多角度论证,包括人性道德与法律规范方面,逼迫辩护方缴械投降。最后学校不得不多请一位女性卫生老师,还得重新编排课程。 我十分想找这场庭辩的记录下载来看看,但貌似因为辩论的文词太XXOO了导致无法在网上流传,上传一份被和谐一份。我真好奇那个广宣中学的主辩手到底强到什么程度,一定要找机会见识见识,去看场他的庭辩也好。 这时我忽然想起斯文对那个人有一定了解,我便Q了Q斯文想问他,可是斯文半天没反应,莫非没在线?我按F5刷新了一下论坛,不会错,娅咪娅咪这个ID明明就是“在线”状态,他一定在潜水。 我刚要继续敲他,忽然发现刚才的F5刷出了一篇新的帖子,标题叫《万雪霏的案子被受理啦!周五开庭,大家来给霏霏打气吧!》 听这标题的写法……怎么这么熟悉呢?点进去一看,我囧,发帖人果然是娅咪娅咪!而且沙发板凳地板已经全被抢了。 沙发说:万雪霏什么案子? 板凳说:我也不知道。是她和王天琳的JQ案吧? 地板说:是不是误会了性别要起诉? 娅咪娅咪回复说:万雪霏被学校起诉了啊,你们都不知道? …… 我无奈回帖说:泸州老窖…… 十分钟内,这张帖子就被顶了4页多,里面全都是大家的莫名和娅咪娅咪给予的详细解释。斯文终于回Q问我,为什么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我说废话,万雪霏昨天下午才来我们学校偷偷委托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快传开。我还说也许这场庭辩都是保密的,你就算现在删帖也来不及了。 于是这张帖子泛滥地被顶了十几页,我也感到事情开始麻烦了。 大家不但知道了周五庭辩的题目,还知道了起诉辩护双方和被告都是谁。然后新的讨论帖衍生出来了。 《万雪霏是被告,你们相信吗??》 《我是外文中学的,我去问问,你们等我消息》 《我确认过了!娅咪娅咪说的是真的!》 我严重后悔把斯文带去外文中学见万雪霏,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传开影响会有多大。不止是校园法庭的官网,几十分钟后,万雪霏的主题网站上也有人讨论开了。几小时后,就连八卦网上也有人讨论开了。娅咪娅咪Q我说:怎么样?我的帖子造成了宏大的效应啊!我才懒得理他,关机吃饭睡觉去了。 第二天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带苏可,一个是参加作战会议。 一早我约了苏可到了广宣中心街,按照斯文给的方位找了过去。一路上苏可激动地说想早点跟万雪霏对话,我告诉她机会多的是,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提高自己的勇气,能在庭辩台上有力地帮到天琳和崔隽才好。她便问我今天要做什么训练,我说:“上次我们做过‘买’吧,‘卖’还没做。你今天来卖东西。” “卖……卖东西?”她小脸刷地红了,一定是以为要卖胸罩。 “放心,带你去最容易卖的地方。”我带她来到斯文所说的卖同人T恤的店,见里面确实有不少印着卡通人物的T恤,还有好几个宅男宅女在挑选着衣服。我和苏可在衣服堆里翻来翻去,还问老板:“有没有印雷锋的?”老板说没,如果我想要可以给我印。 “印?成本不会高吗。” “不高不高,成本很低,我库里还有几百件没印没卖呢,换季前卖不掉就废了!” 我拿起一件问老板:“这些多少钱一件?” “15,不讲价啊,最低的了!平时我都卖25。”他说,然后应付了一下其他客人,又转头向我们强调,“真的,绝不讲价。” “30块钱帮你卖怎样?”我说。 “啊……?” 他肯定没听明白我说话,我就重复了一遍:“30块钱卖一件,我们来卖。”我拉过苏可给老板看。只见老板瞪大了眼睛端详着我,又盯着苏可无辜的脸和那可爱的小辫子看了老半天,满脸问号,最后嗤笑了一声说不可能卖的出去,于是我跟他说:“卖不掉我赔钱。”反正每月1000块钱公费不用白不用。 老板听我这么说便同意了,还说赔钱倒不用,他要看看我怎么卖的,便坐到一旁看戏去了。他那表情肯定是认为我卖不掉。 我给苏可打了打气,说卖东西很容易的,比之前的借钱训练要容易多了。只不过借钱可以特别训练勇气,而卖东西还可以锻炼口才。 苏可也吞下唾沫表示坚定了信心,还生硬地点了头。其实我觉得她非常适合卖这些衣物,她可爱的样貌和声音加上怯懦的性格能吸引到不少宅男。 接下来她的努力开始了。 虽说中国卖东西讲究吆喝,特别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吆喝得越好越有人来看。许多传统的摊贩,如卖米的卖油的卖糖葫芦的都有自己百年沉淀的一套吆喝系统,但眼前这种同人T恤是新生事物,不可能存在传统吆喝法,苏可便只能呆呆地站着等客人。 我建议她其实可以试试吆喝,总之就是不顾一切吼出来吸引顾客,这样能起到更有效的锻炼效果。可是她只是“哦”了一声,却还是呆呆站在那里,欲吼又止,脸红心跳根本就做不到。 “清仓大甩卖啦!!”我在她背后吼了一声,这声反而吓了苏可一跳,猛地回过头害羞地不敢正视周围聚集目光的群众们。我让她赶紧招揽顾客,不然他们都散了。 “哦……哦……!”她又急得转回去,想要对周围的人们说些什么,可是面对那么多望着她的人,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美女卖衣服啦!!”我又添油加醋了一声,吼得一旁的老板直想笑。 这一吼可见效了,一堆男孩子围了过来,挑了挑衣服,问苏可怎么卖。 “30块!”苏可伸出两个手指说,她肯定是紧张地连二和三都分不清了。 关键是30块是我和老板约定的卖出价,你应该先说60块。 “30块几件?” “30块……1,1件!” “哇……”那名问价的男孩仰天长叹,“太贵啦,30块两件吧?” 这个是老板认可的价格,不过我不认可啊。苏可回头看我,我摇摇头,伸出了四根手指,表示40块两件。 苏可立刻跟那男孩说:“30块四件!” 这笨蛋…… “啊不,40块三件!” 这样也亏了好吧。 “姐姐你太可爱了,50块吧,我们三个一人一件。”他们说着要照镜子试衣服。 “50块?等……等等啊……”苏可还在那掐手指算帐。我想跟她说别算了,这个价不卖。可是老板已经在一边笑得不行,说卖了,反正他有赚。 之后又来了好几拨人,男男女女。有的说挑什么什么颜色的,有的说要挑什么什么角色的,还有非要10块钱一件的,搞得苏可焦头烂额。不过随着经验增加,没多久她就适应了。她最初的紧张感几乎消失不见,和人们的对话也逐渐变得流利,身上还有点汗湿。客人越来越多,我和老板也帮着忙,一个上午卖掉了20多件,其中有8件卖了30元,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怎么样,好玩吧?”我问苏可。苏可说感觉不错,好像自己不再害怕了,她现在忽然觉得很有勇气上台了。但我觉得她回去后会把感觉忘记的,到时依然会害怕。她还得多做些练习才行。 “那就这样吧,明天继续带你卖别的。”我刚跟老板挥手道别,想和苏可赶去开会,忽然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我曾见过的面孔。 我一把拉住苏可,匆忙对老板说:“等等,我们再卖一单!” “啊?你们累了吧?” “不不,这一单必须让我做!50块一件!”我对老板和苏可说,“50块, 50块卖给他哦!” 他们俩都莫明其妙地看了看我,也默默地答应了。他们肯定不知道我在想啥。为什么我一定要苏可卖这一单,因为这次的来者是外文中学的三辩手黎昀啊。 看一个人的侃价功夫很能体现出他的辩论功底的。如果他很会侃价,完全可以说服卖者以低价卖出,想不卖都不好意思。为了看看对方的三辩手有多强,我把价格设定为50元,看看我们的三辩苏可目前的实力能不能应付得了他。 我觉得黎昀有可能认出我,就躲到角落去。临走前还对苏可反复强调:“50块哦,少一块钱也不卖!”苏可点头答应了。 黎昀走进店里,直接问:“有没有娅咪娅咪的??” “有啊。”苏可边说,边熟练地找出了娅咪娅咪的T恤。黎昀看了两眼直放金光,连忙问:“多少钱一件?” “50。” “给我三件,共150……喏。”黎昀半句废话不说,直接掏钱结帐拿货走人了,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之后老板说要请我们吃饭,我摆摆手说我们还有任务,必须赶去参加作战会议。再说刚才那个买者纯属水鱼,刚才那单买卖纯属RP。我想看的讨价还价过程半句没出现,反倒明白了一个道理:宅男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不会惜血本的。 我们约开作战会议的“老地方”不是活动室,也不是寒露时分,而是长沙米粉店。真搞不懂在人这么多这么吵嚷,又这么脏乱的地方怎么能静下心来开会。一直让我们惊异的是天琳在这种地方却特别的神采飞扬,依她的解释就是看了米粉汤上冒的热气,心中会生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我很想知道带她进厨房绕一圈她会不会流鼻血。 当然长沙米粉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我是吃了一次就爱上了。尤其是这家店特别不错,我们四人只要锄大D积分表上有人超分了,就一定会来这里一起吃一顿,超分的买单。天琳每次都点酸辣味的,我和苏可偶尔想尝尝其它味道却总是被天琳强行阻止,她非让我们也顿顿吃酸辣的,结果至今我还没尝过其它码的米粉。 然而今天运气不错,天琳和我们分头去,我想我和苏可终于可以趁机点自己想尝的了。谁知刚到那里,天琳就出现在靠近门口的餐桌,面前摆着三碗酸辣米粉。我们走过去,问她道:“怎么着,今天你……吃三碗?” “谁说的,这两碗是给你们俩点的!”她一甩辫子,随手把两双筷子丢给我们,招呼我们赶紧坐下,我和苏可只好面对面深深叹了口气。 “到底这是为什么……?”我问。 “啊?” “为什么崔隽就可以不吃酸辣的?每次你都逼我们俩吃这个,单放过他?” “哦,他怎么还没来?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三分钟了!” 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还有啊!我们昨天才受理的庭辩,好像网上一下子都传开了,这怎么回事?知道吗小叶?”天琳完全把我问她的问题无视了。 传开的原因我当然再清楚不过,是娅咪娅咪干的好事。反正传开就传开了,又不会有什么坏影响。 “谁说没影响的,被告是明星。”天琳说。我想说她和明星之间的绯闻造成的影响才大。 然后又过了三分钟,崔隽依然没有出现。 “崔隽的话,我从没在周末见过他。”苏可插道。 经她这么一提,好像确实是这样。他在家很少上网,上次我们周末约了去取证也没见他人影。莫非他每个周末都有约会? “约会?”苏可听了大吃一惊。 “哟,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行的嘛!小叶,知道对方是谁吗?” 我只是瞎猜的而已,还是别随便当真吧。 天琳给崔隽打了个电话,结果和以前一样半天没人接听。我们环顾四周方圆两百米内也没能见到疑似崔隽的影子,只好边吃边等,结果没过几分钟崔隽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问我们开会了没有。 天琳懒得按短信,拨了他电话,结果他还是不接!他只回短信,说:抱歉,我不能去了。你们把要点记下来,回头给我看看就行。 “他不来就算了,我们找个人记重点。”天琳居然还答应了。也就是说我们开个会议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主持,一个书记,一个旁听? 然后天琳指着我:“小叶,你来记。”我敢肯定她根本就不是有心让我当庭辩队队长的! “我不干……”我直截了当地说,“你自己记不行吗?” “我是主辩啊,要主持会议啊!” “那你让苏可做嘛。” “可可做记录的话,你干什么?” 废话,我当然旁听喽。我又不参加辩论,上台的是你们俩。说白了这场会议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既然这场会议对你来说没用,那我们为什么非要你来参加呢?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天琳说。 合着你让我来开会,是特地让我来打杂的啊! 我想我要是不干走人的话,那整场会议就只剩下一个主持和一个书记,太凄凉了。于是善良的我毅然接下了书记员的重担,在长沙米粉的餐桌上铺好了纸笔。 “开始吧。” “唔。” 天琳把最后一口米粉吞进肚里,擦干净嘴说:“你们觉得站在起诉方的角度上,他们会怎么展开这场庭辩?”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就直接拿校规出来,然后说被告违反了校规,依校规处置,就这么简单。大不了再找个证人证明万雪霏违反了校规。加上万雪霏极有可能承认自己确实违反了,这样一来简直是铁打的案件,根本掰不动。 “我们最先要做的是猜准对方会找怎样的证人,然后思考怎么质问他,从哪个角度推翻他的证言。这就是本次会议的第一条要点:揣测。”天琳边说边指着我面前的纸,“记。” 于是我把“揣测”两个字写了上去。 “那天琳你猜到了吗,他们会找谁作证。”苏可问。 “当然!” “谁?”我忍不住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 我怀疑你也是到时候才知道。 然后她聊起了第二条要点:“对方的证人肯定是准备了充分证言的。我们必须旁敲侧击,使用蘑菇战术一步步把他击溃。这就是:蘑菇。记。” 于是我写下“蘑菇”。 “只要成功抑制住对方的证人,那就轮到我们立证的时候了。我们请出我们的证人,拿出学生处分并不是死规矩的证据,证明万雪霏可以不接受处分或减轻处分!这就是第三条:演绎!” 我便写下“演绎”。 “最后我们要用感人肺腑的语言和故事,打动审判长,打动各位观众,打动包括审判团在内的所有人,让他们不忍心向万雪霏下处分判决,这样我们就能完美获胜了。这就是第四条:激情!” “激情”是吗,明白了。 “核心思路就是这样。散会吧。”天琳说着就要起身走了。 “喂你等等!”我连忙拉住她,低头看了看刚才的会议记录,然后问苏可,“你……听懂了?” 苏可茫然地点了点头,说大致上有点明白。显然就是不明白。 “具体的呢?”我问天琳,“我们该请谁做证人?具体怎么演绎,怎么打动他们?” “现在还不清楚啊,到时候就知道了啊!”天琳说。难不成她又想即兴发挥!? 她说我方的证人肯定会在这几天内找到,而场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上场以后也许要根据对方的立证方法和证人证言,完全改变己方思路也说不定。虽然我很赞同这点,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是她就不会做多手准备吗?这次的庭辩是我们站在不利的位置,现在我们光就这一条思路,怎么辩。而且数来数去才四个要点……我再一低头确认,纸上总共写着八字真言:揣测蘑菇演绎激情。崔隽要是能看懂,我来演绎激情给你们看。 临走之前天琳说,崔隽看不懂那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是书记员。我想问问你看不懂《圣经》是不是要怪打印机?再说不就这么几个字嘛,我便直接写成短信发了给崔隽。不出我所料,他半天没有回短信,肯定是在琢磨这八字真言是什么意思。既然他那么爱玩解谜就让他猜去吧,留到明天放学天琳自己去和他沟通,不关我事。 结果第二天放学后天琳就没见人影了。 我来到活动室,里面只有崔隽一个人在,正一手转着笔,另一手举着一张小纸条,对着窗外反复折来折去。我好奇地凑过去问他在搞什么,他说:“你昨天发来的谜语太难了。我都正反颠倒研究过好多次了,还是没猜出来。”我就说吧,天琳的东西要有正常人能理解那世界上就没什么难题了。 跟崔隽聊了会儿才知道,天琳是去找证人了,说要请到证人后再进一步讨论。现在距离开庭还有四天,时间有些紧,她到底会找什么样的人来作证呢。 崔隽说,她应该会寻找曾经受过处分然后又撤销了的人,而且必须是根据外文中学的校规撤销处分的人,以此做为范例,将外文中学向万雪霏施以的处分撤销。而崔隽现在依然琢磨的是,到底为什么外文中学会让万雪霏留级三年以后,忽然起诉她勒令退学。 我也没忘记这个悬念,这事确实怎么想都不合理。昨天天琳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件事,估计是她只单纯想着求胜或帮助万雪霏,却忽略了校方的想法。 崔隽说,关于此事他问过天琳的意见,但天琳的回答出人意料。她说“外文中学不就是灵机一动,想利用万雪霏来炒作自己嘛!我们都别想那么多,只管辩赢就行啦。这样不但帮了万雪霏,还能趁此机会把咱们王牌庭辩队也炒作起来,不好吗?” 看来天琳的思路还真是高人一等。不过要说这是炒作,确实说得过去。毕竟我真的想不到什么炒作以外的理由,能让外文中学没事忽然起诉一个留级了三年的偶像歌手。 但不管这是不是炒作行动,校园法庭下达的判决都是必须执行的。输了的话万雪霏就被退学,所以现在咱们也没精力去研究他们的动机了,必须按照天琳说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赢这场庭辩再说。但若想要打赢庭辩,崔隽觉得需要读通他们的校规。 所以现在崔隽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这份校规。他说,既然被告确实犯下了这样的事情,那想要辩护就只能循着规矩的漏洞走。法律是有漏洞的,校规肯定也有。外文中学的校规将是本场庭辩围绕的一个核心。 我最开始也这么想过,不过我第一眼是没看出什么漏洞。崔隽说他也暂时没发现,不过现在证人没出现,我们只能继续钻研,希望能发现什么。于是我也复制了一份校规,在带苏可进行了放学前的强化训练后,就回家研究去了。 顺带一提,苏可在放学前的强化训练依然是借钱,因为她一直没能成功借到一毛钱。虽然她周末的卖衣服训练很见效,可轮到向陌生人借钱她还是开不了口。 至于外文中学校规,我认真地琢磨了几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对我们有利的漏洞。 我翻阅的重点是“降低、撤销处分”的那部分。 他们的校规和我们的确实很不一样,连撤消处分都异常严格。 一条条来说吧,首先是警告和严重警告处分。这两项是最低级的处分,无法减轻。如果要求撤销,必须该学生一年内表现优异,成绩中上,没有任何违规记录,家长和同学反映特好,才能撤销。也就是说成绩处于下游的人就算表现再好,也是没办法撤销处分的。 然后是记过和记大过。如果要求撤销,第一必须该学生违纪时有客观理由,第二不但一年内要表现优异,没有违规记录,学习成绩还必须达到顶尖。看到这里我已经很明白了,任何学生千万不要在外文中学犯记过以上的处分,想要撤销它简直比蜀道还难。 我不太敢往下看了,因为我感觉后面的处分想要撤销掉几乎不可能。留校察看处分,想要撤销不但成绩要达到顶尖,还要至少有一件优秀事件记录。这简直是利用被处分的学生来光辉自己的学校嘛! 终于轮到勒令退学了。 不过勒令退学处分就和其它处分不同了。它是要你退学,也就没办法在学校观察你。要撤销勒令退学处分的话,必须在新读的学校有三条以上获奖记录,成绩顶尖,还要在学生会或活动团体中有优异表现,荣获全国奖项的将优先撤销,学校会请你回来。这简直是把垃圾丢到其它地方变成金子后再要回来,到时候谁会愿意回来啊!? 不对,好像之前我记得有一条的:学生不能因自己的意愿变动学籍。那学生岂不是想不回来都不行? 这校规看似严格,其实够阴的。不管怎么说,想要短期内撤销勒令退学的处分几乎不可能。于是我决定看看怎样才能减轻处分。 减轻处分很简单,一个全国大奖,处分降三级;一个全省状元,降两级;一个全市状元,降一级。那如果我拿了世界乒乓球赛冠军,就怎么干坏事都行了,对不对? 看了这份规定,我思考明白天琳说要“撤销处分”的思路是行不通的。这根本没法撤销啊,她能让万雪霏去临时获得个什么奖项,考个状元吗? 这几天活动室里的沉寂也让我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天琳一直都在下课后就早早离开学校了,就是说她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证人。我和崔隽也只能根据校规探讨,却并没有发现这份校规里存在着对我们有利的漏洞。 “万雪霏三年都是留级生吧。”放课后的活动室里,崔隽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因为天琳人不在,苏可被我派到校门口练习借钱了,活动室里除了他就只剩我,所以他这话一定是对我说的。 “是啊,可是我们这次庭辩并不是为她留级而辩的。” “那留级生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呢?”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切入点,如果能找到留级生在处分上有着什么特殊待遇,那说不定还能顺着天琳的“撤销处分”的思路继续走下去。但我不觉得留级生能有什么特殊待遇。基本上是差学生才会留级吧,留级的人反而更应该受到处分吧。 “不,不能这么想。”崔隽说着,停止手中旋转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一圆圈。 “这个圆圈代表学生犯下的错误。就当它是旷课1000节。”崔隽说着,又画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涂黑的圆圈,“这个代表给予学生的惩罚。就算它是勒令退学吧。” 我是看懂了他这个图,但他想说什么我还是没明白。 “张叶,你觉得‘留级’这种处理,属于惩罚吗?” 留级,当然属于惩罚吧。成绩不好就让他多读一年,不是惩罚是什么? “那‘留级’这个惩罚,该画多大的圆呢?大约这么大吧。”崔隽在纸上画了三个比刚才的圆圈小一些的小黑圆。 “拿‘留级’惩罚来惩治这位旷课1000节的学生。”崔隽把三个小黑圆放进大圆里。 “再拿‘勒令退学’惩罚,来惩治这位旷课1000节的学生。”崔隽再拿大黑圆比一下两边的面积,很明显,大黑圆塞不进去了。 我恍然大悟:“万雪霏已经接受了三次留级惩罚,再给她增加一项勒令退学,就过于严重了!” “没错,加上校方的起诉目的本身就很奇怪。万雪霏退学,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合理的事件当然伴随着不合理的现象。”崔隽拿起手里的笔重新转了起来,“所以想要把勒令退学处分降低,我们还是有些说辞的。看看关于留级的校规吧。” 我们忙把外文中学校规翻到留级、降级处罚的那一页。 上面明确写了,成绩多门不合格者留级,旷课严重者留级,病假事假过长者留级,成绩严重差者降级。 关于留级生,各项限制条例如下。一是新学年必须留级到指定班级就读,二是不允许跳级,三是不允许转学,四是不能把曾经做过的作业重复上交。 “不允许转学??”我没明白这一条的目的,崔隽说,这是为了防止你回避留级处罚。比如你被判处留级,却忽然转学离开了,另一个学校不知道你留了级,直接让你升级怎么办。 这些限制条例没什么,关键是留级生还有优惠条例,如下。一是可以获得一套新的教材和书本,二是可以获得新的老师,三是可以获得新的同学,四是新加入班级的原有荣誉,你也沾一份光。 我们想要的东西一条都没有!这几条优惠有什么用啊!?特别是第四条,你的新班级可能是连续三年的“流动红旗”获得者,但是万雪霏连续三年都留在初一新生堆里,怎么可能有原荣誉。 结果我和崔隽的想法依然化作了空谈,还得等天琳带着证人回来。可是天琳至今没见人影。崔隽说都四天了,不就是找个曾经受过外文中学的处分,后来被撤销的人嘛,以她的才智没可能找不到啊。 “等等,四天了?” “嗯。” “今天星期……四?” “是啊。” 是什么啊!明天就开庭了!连我方的证人都还没见到呢。 “见不见对我来说没关系,只要找到就行了。” “万一没找到呢!?” 崔隽说,找不到这种可能性他还从未想过,他觉得天琳那么能说会道是不可能找不到的。可是已经四天了,我们俩终于发觉有点蹊跷。 我忙打了个电话给天琳,可是她关机。 “不对,真的不对劲。”我说,“有可能四天了都找不到吗?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找?” 崔隽想了想说:“当然是去外文中学教务处问,看看哪些学生曾被撤销过处分。办这么点事,王天琳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吧!我也这么想的。可是现在肯定……有问题了。”根据我们这几天对外文中学校规的理解,脑海里逐渐冒出了一个猜想。崔隽看似也和我抱着同样的想法,说必须立刻跟上去确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我们都觉得事态紧张,可是这个时间跑去外文中学,他们也到下班时间了。 于是我们决定打电话直接问,便锁上活动室门跑到蔡聋子的办公室。蔡聋子正在上网不知道干嘛呢,见我们来了赶紧把页面最小化。我们根本没时间管他,直接说:“查一下外文中学教务处的电话。” 我三下五除二就从他书架上查到了,然后崔隽拿起蔡聋子的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用的是免提,免得蔡聋子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坏事。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云起市外文中学教务处吗?我想麻烦你们查个学生的名字。” “哪位学生?还有,请问您是哪位?” 崔隽抿了抿嗓子,说:“我姓蔡,实验中学的历史老师。我想确认一下你们学校那位受到处分,后来又被撤销的学生,姓名叫什么?” 我看了一眼蔡聋子,他摸着头壳显然明白我们在干嘛了。 “受到处分后又被撤销的学生吗?请问是什么处分呢?” “是……什么处分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被撤销了。” 我听见那边传来了敲键盘的声音,一定是对方正在查询。 “那他是哪一级的学生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在一年以前。” 崔隽在那装。他虽然逻辑很好,但装蒜这方面功夫并不如天琳。天琳做这种事情简直是炉火纯青,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请等等,我查出列表后一个个跟您核对可以吗?”对方貌似放下了电话,在那开始查询了。 听到那句话,我和崔隽暂时松了口气,并不是因为对方相信了我们是老师,而是我们觉得我们刚才的预感好像错了。 只不过等待的时间实在太难熬了。蔡聋子既不能说话又不能打开网页,他也憋得慌。 过了一会儿,对方传来了声音:“您好,我帮您查过了。” “怎么样?”我差点激动地说了出来。还好崔隽相当冷静,回应道:“谢谢,能告诉我名字列表吗?听了名字我应该就能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等待着的答案了。 “我刚搜索了建校以来的处分撤销记录,但是……实在不好意思。”对方说,“我校并没有任何受到处分,后来又被撤销了的学生。” 【注解】 董存瑞:舍命炸碉堡,不惜把自己葬送的革命英雄。 黄继光:用身体堵枪眼的革命英雄。 邱少云:面对烈火烧身也不动一下的革命英雄。 XXOO:时常用来表示被马赛克屏蔽的某些刺激性强的文字。 泸州老窖:楼主垃圾(LZLJ),张叶自创的新词。 吆喝:大喊,吸引他人目光的做法。 糖葫芦:一般是用糖包着一串山楂,南方很少见。 水鱼:冤大头。 血本:连血都押上,形容很大的本钱。 圣经:Bible,基督教的宗教典籍。 状元:古代科举考第一的人。现在泛指第一名。 流动红旗:班级之间定期评比授予的一面旗子,十分傻。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六章 小诡辩 庭辩当天下午,外文中学大门刚一打开,那场景就和三峡决堤没什么两样了。人们争先恐后往里赶,都生怕找不到好位子甚至挤不进去,唯有那尊山寨大卫像仍如交通警察般傻乎乎地站着,丝毫不怕冲进去的人掳走他的校裤。还好现在刚过寒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春运提前开始了。 和我一同前来的夕夕和冬冬也拉着我和斯文往里冲,还说一定要抢个黄金分割点的座位。又不是看电影,要那么好位子干嘛。说实话,要不是他们硬把我拉过这里来,这场凶多吉少的庭辩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看。 我并不是害怕看到我们队辩输,而是不愿意看到我们庭辩队让那么多拥护万雪霏的人失望。自打昨天那一通电话开始我就心慌慌的,直到现在我心里都十分没底,对我方所准备的人证物证毫不之情。是啊,外文中学校规那么严格,根本不可能有减轻或撤销处分的人!我们应该早些想到这一点啊! 斯文边跑边指着若有所思的我:“快点啊,你怎么今天像曼陀罗一样!” “曼陀罗?” “很慢的驼背的骡子啊!” 那么着急做什么?实在没位置就在我方后台观看嘛。可是夕夕和冬冬不满意,他们非要抢到好位子,不然拿DV拍不到精彩镜头。 为了不让他们太过失望,我便跟他们一起跑了起来,反正夕夕的镜头肯定无条件对准天琳,不管是输是赢也都是天琳自己买单,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外文中学的校园法庭第一法庭设在紫禁城一楼的室内运动场,能容下千人以上。它的面积比我校的阶梯舞台要广阔许多,连天花板都高出一倍,但我们进去以后却发现,位子已经没剩多少个了。 黄金分割的位子早已没有,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四人一起的位子,可惜在很前排又很偏。冬冬调试了DV后说,这里无法拍下法庭全景,实在不行就等开了庭跑后面拍。可是过了几分钟,在全部座位坐满后,居然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要往里面挤,整个法庭内都站满了人,行动不便了。 斯文激动地说:“看吧,这就是我一张帖子造成的效应!” 你那张帖子还真是个倒霉玩意。 现在这里人口密度最低的地方就是台上和台前了。坐在台前第一排座位的那些人应该是审判团,他们一个个都拿着纸笔,也有的捧着电脑,十分专业地在装样子。而台上左边那三位身穿实验中学校服的辩手们貌似也在装样子。主辩天琳正轻松地和大家聊着天,马尾辫像风铃一样晃来晃去,看不出她有一丝的为难和焦虑。我真不知道她这几天放学后都干嘛去了,到底找到有力证据没有啊!不管天琳怎样,我敢肯定我们的一辩崔隽直到昨天都和我一样是完全无头绪的,昨天下午我们还被那电话搞郁闷了,那为什么崔隽还能在台上若无其事地转着笔呢?罢了,他俩一直都是临危不惧的,我了解,那为什么连三辩苏可也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她居然能在庭辩前还自若地和天琳聊天,莫非这几天的训练奏效了? 我想上台问问他们准备得怎样,可是这时审判长和对方辩手纷纷从后台上场,庭辩就要开始,我不好上前了。 那审判长刚一坐到正中位,斯文就大吼一声:“那个是不是多啦A梦!?” 多啦A梦今天的穿着和那天演出时完全不同,斯文居然还能看出他是多啦A梦,看来他并不只有多啦A梦的外表,还有着多啦A梦的灵魂。他手中的锤子依旧是一支打击棒,我很好奇那个棒敲桌子能敲响吗,结果他从台下搬出了一个小鼓,让我汗颜了半天。 多啦A梦两边坐着的记录员就不说了,最值得关注的是起诉方的三位辩手。坐在中间的郭典范是一辩,他依然戴着厚大眼镜,捧着他那本词典念念有词的样子,真是走到哪都不忘背单词。如果语法也能这样死记硬背的话,那或许郭典范的英文不会那么恶心了,再坚持个一两年甚至不愁过不了专业十级。 至于三辩黎昀,我和斯文都在上周末见过,是个满口中腔日语的宅男。他正牢牢盯着我方的苏可凝望,斯文见状拍了我一把问:“那个黎昀在干什么?看上苏可了??” 我解释说:“估计他在回忆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苏可。”我说的肯定没错,崔隽也凑近苏可,向她询问黎昀的目光,苏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对方一辩戴羽熙也向黎昀询问了几句,没猜错的话就是在问是不是相互认识。别问了,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他们当事人双方连半句侃价都没有,是不会去注意对方的脸的。 说到戴羽熙,这个人不得不特别提一下。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都是校服,但他的外表气质就和郭典范与黎昀完全不同。无暇的皮肤,清爽的秀发,聪敏的眼神,潇洒的坐姿,最令人折服的是他全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凝聚力,就像要把整个运动场都吸到他身边一般。连台下的我都能深刻地感受到,他旁边地郭典范和黎昀一定什么都听他的。不过我觉得他的凝聚力顶多凝聚台上这么几个辩友而已,毕竟台下的观众基本都是万雪霏的粉丝,是站在万雪霏和我们这边的,所以全场气氛依然向我方靠拢,不用着急。 这时喧嚷的法庭内,传出了一句音响巨声吓了我们一跳:“喂,喂喂,试麦。”全场骤然安静了许多,比多啦A梦的打鼓还有效。 不过这音色很熟悉啊!我们一抬头,见崔隽正一手转着笔一手握着话筒,双眼望着对方辩手,那眼神绝对不是什么试麦,是想试探对方的反应。 我觉得我们已经把对方的思路猜到了七七八八了,崔隽这么一试只是想探探对方的实力如何,比如反应力,冷静度,以及对方各位声音的感染力。 “麦行了。庭辩还没到点,正好我有个问题很想问问起诉方辩友。”崔隽拿着话筒说。 看吧,我就知道他要干这种事。夕夕忙让冬冬举起DV开拍,还要求对准天琳。现在明显是崔隽在表演,关天琳什么事。 “请问。”戴羽熙拿起话筒,用标准的普通话和柔和的音色说。正好他也试试麦。 “请问吧。”多啦A梦也拿话筒插进来凑热闹,他肯定也是在试麦! 崔隽把笔放下,轻轻推后椅子,郑重地站起身问:“首先我介绍一下,我方主辩王天琳,三辩苏可,我是一辩崔隽。我认识对方的一辩。我们都是高一年级。” “这我知道。我是戴羽熙,三辩是黎昀,我们也是高一。”戴羽熙回答。 崔隽说:“据我观察,你们外文中学的理念是中西结合,这点不但在校园建筑上有所体现,也在学生教育上有所体现。起诉方一辩郭典范就是个典型例子,他擅长使用英语。” “Thanks!”郭典范抢话筒答说。 “而三辩黎昀,我听说他擅长使用日语。” 黎昀也自信满满地一笑,说:“阿利阿多。” “那我的问题产生了。请问,戴羽熙,您擅长使用哪国语言呢?” 这个问题我相当感兴趣,想必在座各位也一定都很感兴趣吧。如果戴羽熙也和他们的一辩三辩一样满嘴外语,那我想这场庭辩不出意外肯定外语满天飞,没几个人能完全听懂。 “崔隽你放心,我擅长的外语你肯定能听懂,而且我不会轻易使用。”戴羽熙站起身,彬彬有礼地,仿佛一棵杉树,“我擅长的是——广东话!” 什嘛? 听了他的话,全场张大了嘴“啊”了好半天。广东话算什么外语!我都会讲流利的广东话,这里在座的人全都听得懂好吧。 戴羽熙说:“你们好像很惊讶。” 我们是在惊讶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胡扯。 “别吃惊,广东话虽是中文的一种,但它自成一派,有外国人会专门学习这种语言的,还有粤语拼音。广东话是除了普通话以外,唯一能够作为国际交流的中国语言。” 这话倒不假。 崔隽点了点头,貌似满意了,坐下了。他应该是了解了戴羽熙的部分实力。 可这回轮到戴羽熙要问问题了:“我也有个问题想请问对方的主辩手。” “哦!我呀!”天琳直接站起来,辫子一晃说,“请问吧请问吧!” 至于这么激动吗。 “王天琳同学,听说你和本场被告是好朋友。” “是的。如果她真的做错了,我是不会包庇她的!”天琳说。 “呃,我想问的其实是……你真的对她了解……” “我相信她没有错!所以她不应当受到处分!” 他依然有礼地问:“不不,让我问完。我说的是你们才认识几天……” “在我认识崔隽的第一天起,他就是我的朋友了!” “王天琳,请你别抢答好吗。你是猜不到我要问什么的。”连续被天琳抢答,戴羽熙还是面不改色地说。 于是天琳不说话了,等他问完。 “我想问,那个……呃……我想问既然你们是朋友,而且才认识几天,那,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在……后台啊。刚才还见过的。” “既然她在后台,那……为什么庭辩还不开始?” 你果然已经找不到东西问了…… 见双方已经准备就绪,多啦A梦敲了一声鼓,响声惊天动地,把整个法庭的气氛从骚乱变得井然有序。 “本次起诉题:外文中学初一5班万雪霏因违反校规,要求下达处分。起诉者:云起市外文中学。被起诉者:万雪霏。本次庭辩结果将……” 多啦A梦还没说完,全场惊呼尖叫喝彩把审判长的声音淹没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也不知道。夕夕和斯文都问我,我才勉强回答说多半是听见了万雪霏的名字,他们激动了。 “请安静!”多啦A梦敲鼓大喝一声,总算把这一阵骚乱制住。 直到他把该说的说完后,刚准备宣布什么,却忽然把话咽了下去。他犹豫了一会儿说:“请各位接下来不要再大吼,否则请出法庭!” 下面各位都懂他的意思了,便全场安静,多啦A梦才终于敢说:“下面请被告万雪霏入庭。” 万雪霏出现了。 她飘逸地向被告席走去,每一步都轻盈典雅。全场的目光早已聚焦在她的身上,但就是没人敢惊呼出来。 不知道哪个热血男儿率先尖叫了一声:“哇——————!” 结果全场再次骚乱了,全都无视了多啦A梦的提醒,开始七嘴八舌大叫。直到多啦A梦用力敲鼓宣布安静,把第一个带头尖叫的人撵出法庭,庭辩才得以继续。 “不管你们是谁的粉丝,要再乱吼,都必须出去!”多啦A梦说。 我由衷地向这次庭辩的审判长表示同情。 “我们继续。”直到万雪霏在被告席上站稳后,多啦A 梦走程序般问道,“万雪霏,本次起诉题你已经清楚了吧。” 万雪霏微笑着回答:“我知道。” “谁也不准吼!”多啦A梦大喝一声,才又控制住了下面的粉丝们。说实话,听了万雪霏那美妙的声音我也真有一种想发泄的冲动。 “万雪霏,你有什么想承认的吗?” “没有。” “好的。下面请起诉方宣读起诉词。” 拖了那么久终于要开始了,我们终于可以听听戴羽熙的思路是不是和我们预料中一样,直接指出被告万雪霏的旷课事实。 戴羽熙嗖地起身,那态度与刚才和崔隽对话时的温柔感完全不同了,他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有力。 “我方帕拉迪斯庭辩队代表云起市外文中学,向万雪霏同学提出起诉。首先,请允许我解释一下我方的起诉目的。万雪霏同学大家都有所了解,想必她在各位心中的形象是难以替代的。我校并不想失去这样一位学生!” 说得不错。我倒要听听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勒令她退学。 “但是众所周知,我校校规严格,万雪霏屡屡擅自离校,使校方十分为难。于是我们想到了一个能让双方都好的方法。如果万雪霏能更加自由,那她将会把她更多的精力和才能献给大家,我们学校也不会因此而产生负担。所以,我们希望万雪霏离开学校,展翅飞翔!” 飞你个鸡翅膀。人家万雪霏愿意飞吗?她要愿意飞就不会找庭辩队帮她了! 话说得好听,不过是个借口,想让在场各位万雪霏的粉丝在第一时间就反过去站在他们那边的借口而已,聪明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我觉得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嘲笑他的话语很假,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座各位居然都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台下传来的细碎声音让我觉得,他们已经有好一部分人感觉到戴羽熙提出的事情是好事。 “他说得对。”斯文挠着胸口说,“万雪霏退学,那她肯定就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唱歌上,对大家来说是很好!但是……” “但是万雪霏太可怜了啊!” “什么可怜啊,她初中,义务教育都没结束,你觉得能完全退学?戴羽熙就是个骗子。”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件事,居然斯文比我机灵。 可是大家并不机灵啊。 没什么人知道万雪霏才读初一,也没人会想到万雪霏自己不希望退学。他们只会想到自己,只希望万雪霏能多多上台演出。我相信外文中学让万雪霏退学的理由才不是戴羽熙所说的这样,肯定另有原因。戴羽熙事先这么说只是个手段,他已经达到拉拢众心的目的了。 戴羽熙继续说:“我们只需要走走过场,请万雪霏配合了。外文中学校规有这么一条,无故旷课100节以上,必须受到勒令退学处分。万雪霏也愿意承认,自己累积旷课超过了100节。所以我方认为,万雪霏接受勒令退学处分,是合理且应该的。希望万雪霏接受。宣读完毕!” 还希望她接受? 戴羽熙的意思我明白了,他说走走过场,就是说这“100节旷课”其实是一个借口,一个方便万雪霏离开的借口。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想得罪在场千余名万雪霏的粉丝,才把话说得好像万雪霏自愿离开学校一样。然后还“走过场”地提出自己的观点,以便等会与我方队员辩论,确实是个聪明人。 “下面请辩护方宣读辩护词。” 反正我们的天琳是不会吃他那一套的,我真的希望这场庭辩天琳能想到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子就好了。让我看看天琳的辩护词是怎么个思路吧。 天琳也是嗖一下站起身,让马尾辫晃得更加厉害,全身笔挺,那姿势比校门口的大卫还要帅气,仿佛和被告席上的万雪霏构成了完美的一对。 “我代表万雪霏向你们说!”天琳拿着辩护词纸,但没有读,像是在说自己想说的话,“万雪霏根本不想退学,她还想继续读书。如果她退学了也还会再找学校读,不可能专心唱歌!” 很直截了当的发言。我能理解,天琳这话其实是要把在场各位的心拉回来,希望大家如果真的喜欢万雪霏,就一定要站在辩护方这边,别去信戴羽熙。 然后她拿起辩护词念道:“我方王牌庭辩队向各位说明,处分万雪霏退学,并不是合理且应该的。理由如下:第一,万雪霏的父亲是维也纳音乐学院教授;第二,万雪霏的母亲是维也纳国立演艺学校副校长;第三,万雪霏患有严重的周期性偏头痛。综上所述,我方要求学校撤回对万雪霏的起诉,她并不需要接受勒令退学处分!” 说完她便坐下了。 ………… ……… …… 我该说什么? 换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段起诉词吧,我打那么多省略号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非要说的话……难道这就是她的出奇制胜的法子? 谁能听懂她要表达什么? 别说审判长了,连起诉方辩手也没一个能听懂吧。 全场鸦雀无声,一千多张脸上挂着八千多个问号,唯独起诉方的崔隽和苏可好像知道这一切,在那谈笑风生。另外还有一个人面上没有任何疑虑的,就是万雪霏。想必天琳已经把她的思路向万雪霏全盘托出了吧。 天琳向满脸莫名奇妙的对方补了一句:“怎么,被我们的辩护词吓怕了?” “没有没有……”戴羽熙摆摆手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直接认输。” 就我看,能念出这种辩护词基本和认输没什么分别了。天琳到底在想什么?她究竟找来了什么人证物证,或是什么也没找到呢? 莫非她这种辩护词是为了让对方摸不着头脑,看不穿己方思路? 不猜了,毕竟崔隽和苏可还有万雪霏都是安心的样子,那我想天琳的思路应该问题不大。问题是遇到这种听不懂的辩护词,这场庭辩该怎么继续下去,这点我都替多啦A梦头疼。多啦A梦想来想去,最后干脆不管了,说:“下面进入庭辩,请起诉方先发言。” 起诉方的几位讨论了好一会儿。他们还算是谨慎的,一定是在讨论辩护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吧。但我想他们肯定讨论不出来的,因为我底下和斯文还有夕夕聊了半天,也没明白天琳究竟要搞什么高科技,何况他们了。 终于起诉方讨论完了,戴羽熙才愿意发话。 “我想先请上我方的第一位证人,云起市外文中学初一5班班主任,宋老师。” 看来他们在按照事先讨论好的流程走,应该是先请出班主任老师对万雪霏的违纪作出证言,稳扎稳打,一步步证明万雪霏应该接受处分。 证人席站上了一名短发个高,皮肤黝黑的中年男老师,在多啦A梦询问他姓名后,他自我介绍道:“宋宇峰,现任初一5班班主任。” 初一5班就是万雪霏就读的班级,但我没弄明白现任的班主任能证明什么。想要说万雪霏旷课数量多,不是应该找以前的班主任来证明吗? 在多啦A梦宣布可以开始询问证人后,起诉方的郭典范在戴羽熙和黎昀的邀请下站了起身,看来他们希望郭典范打这个头阵。他便首先问道:“宋老师,you是教哪一科的please?你能听懂我的英文吗?” “我教英语。” “Oh!My English you of course can understand right?” 听了郭典范的话,宋老师无语了好半天,说道:“你……能不能用中文说?我能听懂,未必大家能听懂。” 这话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OK,Ok,ok……我只想请问你两个问题。在三年前,你也是万雪霏的班主任,是不是。” “是的。她留级了三年,我现在又成了她的班主任。” “那么请问你教她的第一年,她总共旷课了多少节呢?” “第一年,她的旷课总数达到316节,所以被迫留级。” “谢谢你的回答!”郭典范转向多啦A梦说,“审判长,万雪霏第一学年就旷课316节,已经达到勒令退学处分的条件。加上第二学年,第三学年全都旷课在这个数量以上,我想不必出示更多证据了吧。单是第一学年的旷课证词,就已经足以宣判了!” 说完郭典范便坐下,起诉方也没有继续发言,在等待我方的应对。 多啦A梦说:“起诉方说得没错。请问辩护方有什么需要辩解,或是询问的吗?” 只见我方的三位辩手相互看了看聊了聊,对方的郭典范也开始用眼神和表情挑衅那边,示意让崔隽站起来反驳他。 可是天琳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没有。” 没有?她不做辩解,那这件事就是事实了啊! 除了台下观众有点吃惊,连起诉方的几位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毫不辩解?如果承认这个事实,加上旷100节课就退学的校规,就足以向万雪霏下达处分了啊。 天琳到底在想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就此宣判了。”多啦A梦说,又看了看被告万雪霏,“被告,你也没异议吧。” “等一下,你别急。”天琳忙补充道,“我们只是说不质疑对方的证人证言,也没有想要询问什么而已。但是就以此宣判,是不是为时过早?” “你的意思是?” “对方刚才也说了,万雪霏是第一学年旷课316节的。第一学年旷的课,现在拿出来作为罪证,是不是太迟了?我打个比方吧。”天琳站起身说,“一个犯人犯罪被捕,但因为案情有争议,判决迟迟没有下达,直到三年后才宣判,判他关三年。可是这个犯人已经被做为嫌疑犯关了三年了,是不是还得再关三年呢?答案当然是可以立即释放。因为这三年间,他已经把罪赎完了!” “Objection!”郭典范即刻说道,“王天琳,你说的案子和本案不能类比!万雪霏她这三年来哪有赎罪?” “你们不是让她留级了吗?” “可是接下来两年她依然天天旷课!” “你有证据?” “当然有。”戴羽熙起身,把桌上准备好的一套打印纸递出,“这是万雪霏三年来所旷的所有课的明细,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就把这一切调查清楚了。这里可以证明万雪霏从第一年到第三年全都在初一5班不断旷课,旷课总数达到1172节!” “很好!”天琳说,“万雪霏第一年旷课,学校就让她留级做为处罚,接下来两年旷的课,学校依然让她留级做为处罚。请问如果她是犯人,那她是不是已经把罪赎完了!?” “反对!”戴羽熙说,“留级算是赎罪吗?按照校规,旷课100节以上必须接受勒令退学处分!” “那为什么之前只让她留级而不退学!?” “也许是因为那是第一次,所以第一学年对她从轻处理。” “哦!从轻处理。就是说你已经承认了,万雪霏第一学年的旷课已经从轻处理完毕了。” “哈哈,就算如此吧!那第二学年和第三学年的旷课还没有处理掉呢!” “不是后面两年她也留级了吗!?” “后面的留级算是处理吗?后面她再犯,那就该按照校规办事了!” 天琳把情绪降低,语气变平和地说:“你的意思是,留级不算处罚咯?” 戴羽熙的情绪也转变得很快,马上随天琳降了下来:“当然不算。严格来说,第一学年的留级也不该算处罚。” “那就好办了,我再打个比方吧。”天琳笑了一声,把马尾辫轻轻一捋,认真说道,“有只小鸟因为偷粮食被抓了,却没有得到处罚就放走了,导致它并不知道自己偷粮食是错的,便一直持续偷。那么,这个小鸟除了第一次偷粮以外,还有哪次是它的错?” 戴羽熙也回应了一个笑脸,说:“王天琳,你还真好笑,难道你想说万雪霏之后两年的旷课责任全在学校?” “如果第一年就勒令她退学的话,后两年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不是吗!” “也许吧。但第一年万雪霏旷课,责任全在万雪霏自己。第一年勒令退学和现在勒令退学,有什么不同吗?等于说,我们把第一年的债转移到今天来还!” “那可不行。戴羽熙,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万雪霏第一年的旷课已经从轻处理完毕了。” “……!”戴羽熙被噎了一下。 照天琳这么说,第一学年的已经处理完毕了,第二第三学年的责任又不在万雪霏,那等于说,万雪霏完全没必要接受处分了。 见戴羽熙一时没话可说,在座全场都开始议论纷纷。多啦A梦连忙敲了一声鼓让大家安静下来。 我确实搞不懂天琳在想什么,她那应该是……诡辩啊! 就算戴羽熙一时找不到话说,她那理论也迟早也会被推翻。再说了,多啦A梦是清醒的,不会被这种绕弯子的方法绕过去。 “王天琳啊,”戴羽熙想来想去终于想通了,“你以为这样的理论会有用吗?留级这点处罚,我承认是校方没办好,但旷课的是万雪霏,这点不会有错。你这么说只能是在拖延时间。” 天琳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说明你光以这么一个班主任的证词和那几张纸的证据,还不足以让审判长下达宣判。因为你并没有证明旷课是万雪霏的错。” “旷课的是她,错的不是她是谁?” “可你说的是三年前的内容!校规上明确写了,要无故旷课100节者,这个‘无故’……我刚才也说明了,万雪霏后两年旷课,其实还是有一定原因的!” 你那叫什么原因哦!因为没有处罚而旷课成性,算是原因? “唔。”多啦A梦忽然发话了,“其实我虽然不太赞同辩护方的观点,但起诉方确实应该提出证据,证明被告是无故旷课的。” 我还是没有太懂。天琳为什么要和他们在这上面纠缠这么多?这些和刚才她提出的辩护词到底有什么关联? 就我看,对方肯定会料到我方会钻“无故”这个字眼,也自然会准备证明万雪霏旷课是“无故”的证据。天琳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啊,为什么还要求对方继续出示证据? 看她的表情,神色自若,满怀信心地坐在主辩席上,等待着对方的行动。崔隽也是毫不紧张地转着笔,连苏可也面容轻松,一点没有要输的感觉! 我总觉得,他们没把这一段庭辩放在心上。 比如刚才多啦A梦问他们对起诉方证据有没有什么质疑,他们回答“没有”,简直是完全放任对方出示证据,提出论据。 莫非是…… 以简单而又容易被推翻的论据,来消耗掉对方的精力?或者消耗掉对方的有力证据? 原来如此,我算是有点明白天琳的意图了。天琳他们正在采用“忍让”战术。在保证自己不垮的前提下,让对方不断进攻,就可以将对方慢慢磨成强弩之末。最后再提出自己的观点,让证据和论据都用完了的对方无法反驳! 加上天琳一开始就隐藏了自己的思路,果然是为了让对方猜不透自己,使他们无法提早准备对策吧。 现在只要对方能不停地使用他们的证据,用到完,那他们将完全落入我方的圈套之中。 不错,有可能赢。只要天琳的思路确实能有力证明万雪霏无须接受处分的话。 真的能赢!因为对方果然又再一次提出证据了。 戴羽熙首先宣读校规,有一条是:旷课未请假,作无故旷课处理。还有一条是:请假50节以上,如无法确认请假理由真实,全作无故旷课处理。 然后他起身询问万雪霏:“被告万雪霏同学,请问你旷课那么多节,有请假吗?” 不管万雪霏怎么回答都没用啊。回答没请假,那就全是无故旷课了;回答请假了,又不能确认请假理由真实,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回答部分请假部分没请假一样行不通。 也就是说对方已经能轻松证明万雪霏的旷课属于“无故”旷课。 但万雪霏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天琳,双方使了个眼色。 随后她答道:“我请假了。” “你能证实吗?”对方问。 “暂时不能,但我确实请假了,为什么说我是无故旷课?” 这还不明显?请假50节以上…… “Objection!”郭典范洋洋得意地插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请假50……” “等一下,郭典范同学!”这时崔隽站了起来,说出了一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诡辩,“你能证明她请假超过了50节吗!如果不足50节,那就不能当做无故旷课处理!” 全场听了,集体“哦——”了好长一气。 郭典范一定没想到我方会钻这个牛角尖,抢先问道:“万雪霏,请问你请假了多少节课!” “我……” “她记不清了。”崔隽帮忙回答道。 如果是我站在崔隽的位子上,也一定不会让万雪霏回答出具体数字。因为在这里不管回答几,都会成为无故旷课。如果请假超过50节,那无法证明真实性,就属于无故旷课了。如果请假没超过50节,那其余的旷课就属于无故旷课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说记不清请假多少节了,让对方怎么说都不是。 “我问的是万雪霏!你旷课肯定超过了100节,那请假请了多少节?大于50,还是小于50?” 既然郭典范强调问的是万雪霏,那么崔隽便坐下了,由万雪霏来回答:“我真的记不清了。” “请你们来证明啊!”崔隽补充了一句说。 “我们为什么要证明这个!?” 崔隽说:“必须证明。你们要是无法证明,那就无从得知被告是否请假50节以上,根据你们自己提出的校规限制,反而不能判断被告是否属于无故旷课。” “You are强词夺理!”郭典范大声说道。我也有点同意,天琳和崔隽确实是在耍流氓。我觉得天琳和崔隽是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刚才特别提出“无故”这个牛角词,却根本不怕对方早有准备。他们这么做,一定又是在消耗对方的证据。 “我觉得十分必要。”崔隽手中转着笔说着,同时面向多啦A梦,“讨论一下万雪霏请假的状况,对案情也会很有帮助,审判长,你认为呢?” 我看多啦A梦的表情也有些迷茫了。他肯定是被校规和崔隽的刚才那些逻辑弄晕了,没听出崔隽是诡辩。就算听出了,崔隽也以很客气的口吻要求对方出示万雪霏请假的证据,他也会觉得确实有必要。 他望着戴羽熙,意是询问他有没有证据吧。戴羽熙也把郭典范按了下来,让他冷静后说:“证据当然有。可是辩护方诸位,你们该不会想以这样的方式跟我们从头辩到尾吧。证据和证人我们都有,准备很充足,你们再这样诡辩下去,我们可不奉陪了。” 而我方并没有回话。天琳只是保持原样地坐着,崔隽手里依然转着他的笔,偶尔还往天空抛去,而苏可连头也不抬地看着自己的准备材料,我真觉得他们是不是太过冷静了。 多啦A梦和戴羽熙交谈片刻后,他们又请上了一名证人。是初一年级年级长,他手里的学生请假表能证明万雪霏的请假次数。 这样一来,万雪霏的“无故”旷课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地方吗? 我忽然见戴羽熙和郭典范他们产生了一丝倦意,黎昀也坐在那里发闷,看来他们对毫无证据只是一味强辩的辩护方感到无趣,提不起精神。 斯文问我我们王牌庭辩队到底怎么了,天琳任凭对方出示证据,连一句反对也不喊?这样下去对方肯定会赢的,我说还早,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因为我看见天琳的马尾已经蠢蠢欲动,崔隽也已放下了笔,苏可把所有资料都已经堆叠好,充满精神地坐在辩护席上。 辩护方蓄势待发了。 【注解】 诡辩:表面上看起来很有道理的辩词,实际上却是使用错误的逻辑,或者说伪逻辑。 黄金分割:二分之根号五减一,普遍存在大自然中的神奇美学。 曼陀罗:其实是一种花,有毒。 试麦:试试看话筒能不能正常工作。 广东话:也叫粤语,也称白话。标准广东话在各地区也略有不同。 义务教育:国家规定公民必须接受的教育。 维也纳:奥地利首都,音乐之都。 偏头痛:反复发作的一种搏动性头疼,犯了会很难受。良好休息就能恢复。 强弩之末: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就是说开头再强,到后面都会筋疲力尽。 钻牛角尖:咬着无关大局的细节不放。 耍流氓:耍赖。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七章 偏头痛辩局 “综上所述,万雪霏所犯下的错误足以接受勒令退学处分!” 这是庭辩双方反复对初一年级级长进行询问后,起诉方黎昀的收尾话。之前他们不但反复询问证人,还罗列了许多证据和证言,把万雪霏旷课的事实完全成立,要求严格按照校规执行。 对方的证据已经相当充分了,毫无漏洞,我方即使是继续诡辩也无济于事。这时全场观众都紧张地看着台上,有焦虑不安的,有捏一把汗的,还有失口唾骂王牌庭辩队的。这场庭辩被天琳搞成这样,如果我是局外人我都想骂,你们根本什么论据都没有拿出来嘛! 在黎昀坐下后,多啦A梦敲下了小鼓,对我们辩护方的几位说:“请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询问证人的吗?如果没有了,我想早点结束庭辩。”他不但看着辩护方,还看了看被告席上的万雪霏,想问她有什么要说的。 可是万雪霏依然微笑着,毫不担心地看着我方的辩手们。天琳双手插在胸前,和身边的辩友们使了个眼色,随后站起身,一捋马尾辫,拿起话筒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感觉偏差了,她的声音和神态与刚才的气氛完全不一样,比起之前好像更加阳光果决。我往周围看去,发现这并不是我的错觉,身边的诸位也被天琳的发言提起了精神,仿佛听见了一句鼓舞士气的话语般。 天琳提出了她的问题:“请问你,外文中学学生违纪,是不是都必须严格按照校规执行的!?”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我真不清楚他在犹豫什么,这里肯定必须回答“是”吧。可是这个老师好像生怕对方有什么陷阱一样,疑虑很重地问:“要说全部学生的话……”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不要做多余解释!”天琳继续逼问,这种是非询问正是天琳的拿手好戏。 全场瞩目,好像都被天琳的话提起兴致了。就连起诉方几位的神色也变得有些紧张,想不到天琳会忽然这么来劲吧。 但他们并没有看出天琳接下来要耍什么把戏,所以在证人年级长扭头询问起诉方意见时,他们也相互商量了几秒钟,最后戴羽熙点头了。 只能点头回答“是”。如果回答“不是”,那岂不是证明万雪霏就算旷课,也可以不严格按照校规执行嘛,这样他们刚才的人证物证全白做了。 年级长很小声地回答了“是”,然后被请下了台。 “请问双方还有什么证据要提出吗?”多啦A梦问道。 戴羽熙说:“没必要了,我们的论据充分,早就可以宣判。对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反驳了。” 天琳笑着回话:“谁跟你说的,我们还一直没有提出证据吧?” “王天琳,”戴羽熙摇了摇头,“你们如果真有证据,那为什么刚才一直不提,而是使用诡辩术在和我们周旋来周旋去。莫非是你们的证据还没送到?不可能吧。而且据我所知,你们想找的证人,好像是不存在的人哦。” “哦?这话怎么说?” “我只是听说,你们要寻找一位曾经在外文中学受到处分,而后又撤销的学生,以此做为范例,证明万雪霏的处分也是可以撤销的,对吗?我早就猜到你们会想以这个方法来辩倒我们了!” 给他猜到了? 这可是天琳想到的思路,我可从没猜到过,他居然能猜到? 这个戴羽熙虽然被天琳的诡辩郁闷了几次,但他实力确实不弱,毕竟他能把我们这个思路都预先料到,以此做多手准备,让我们找不到空隙。 “很遗憾,王天琳,据我所知外文中学并没有撤销过处分的学生。你是不是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这样的证人呢。所以我敢说,外文中学的处分是无法撤销的!” 连这个他也查过了,我们事先的思路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可是想不到天琳依然镇定自若,回答道:“嗯?谁告诉你,我要找那样的学生做范例了?” “那请问你找了什么样的证据?” “我刚才问过,外文中学学生违纪,是不是都必须严格按照校规执行的。你还要再回答一次吗,戴羽熙同学。” “回答几次都可以,答案是‘是’!” “很好,那么审判长,我要请上我方的第一位证人!” 多啦A梦立刻同意了。 终于要出现了,她要请上什么人呢? 天琳迅速起身说:“你以为我找不到处分撤销了的学生,所以会放弃吗?大错特错了。既然找不到处分被撤销的学生做范例,那就把思路反过来,找曾经违纪,却没受到任何处分的学生做范例!有请外文中学高二2班,叶亥亥同学!” 她,她说什么? 曾经违纪,却没受到任何处分的学生!? 还有这样的人!? 这个叶亥亥是谁?还有,他那什么破名字啊! 只见从台下爬上一名脸大眼小个高的大胖子,用“爬”这个动词就是因为他上台都差点摔跤,十分费劲才站在证人席后。不知道从其它角度看会如何,反正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胖得连证人席都遮不住他的腰。 在他登场后,我发现对方的三位辩手的表情明显慌张了。他们一定认识这个人吧,至少这样的胖子见一次就不会忘记。 而被告席上一直站着的万雪霏不但面不改色,也没有一丝倦意,看来是演出习惯了长时间站立,所以不觉得不适。 “请问审判长,我们可以去询问了吗?”天琳说。 审判长好像并不认识这个证人,在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后才说:“哦哦,可以。” “那么对方,请问你们有意见吗?” 从戴羽熙、郭典范和黎昀的表情看来,他们面对天琳找到这样的证人表示严重无语。 天琳先是对苏可说了几句,好像是希望她上台询问。可是苏可看着叶亥亥那可怕的体型,奋力摇头,死活不愿意起身。 “不怕啦可可,你就按之前说的办!” 可苏可还是摇头,满脸都是汗滴。看来她不是害怕出场,而是不愿意接近这个证人。 刚才局面一直对我们不利,天琳还让苏可上,真不知道她是毫无危机感呢,还是真的自信十足。 见苏可迟迟不愿起身,崔隽便拿过话筒走上前来询问叶亥亥:“高二2班的叶亥亥同学。” “是我。”他的声音也冒出一股肥胖的感觉,听起来像一锅油在搅拌,天琳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人的。 “我想请你公开你曾经的违纪历史,可以吗?” “可以啊。”他回答。 “等一下!异议阿里!!”对方的黎昀忽然站了起来。“异议”我懂,是反对,但“阿里”…… “这个叶亥亥的违纪历史与万雪霏一案毫无关系!”黎昀说。 “反对,有很大关系。”崔隽说,“万雪霏一案,完全可以参考校方对叶亥亥的处理方法!” “异议阿里!叶亥亥和万雪霏情况不同!” “反对!”崔隽说,“据我所知,他们俩的情况大同小异!” 貌似这个叶亥亥的事情外文中学的学生都知道啊,但看多啦A梦的表情是并不知道,因为他曾说过他并非外文中学的人。身为审判长的他说:“可以听一听崔隽的说法,看看情况是否相同,然后也好参考处理。” 这话把黎昀的异议无效下去了。 “请说吧。” “唔。”叶亥亥便含了含嗓子,开门见山说道,“我从初一到现在,每年都逃课几百节……” “啊————————————!!??” “肃静!!”多啦A梦用力敲响小鼓,可是久久没能把全场的骚动平息下来。 崔隽接着问:“那么你的事情,是否严格按照校规处理了呢?” “是的。……刚才他们也说了,违纪的人都严格按照校规处理。” “请问你受到了什么惩罚!?” “我……我没受到什么惩罚。” “请问你父亲的职业。” “在外文中学担任教导主任。” “母亲呢?” “外文中学副校长。” “让我再问一个问题,请问你为什么逃课无数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因为……这个……我有严重的周期性偏头痛,所以……” 崔隽立即转身面向对方三位辩手:“都听见了吧,他和万雪霏的情况一样不一样!?万雪霏的父亲是维也纳音乐学院教授,母亲是维也纳国立演艺学校副校长,这两位都比叶亥亥的父母职位还高吧?加上万雪霏本人也患有严重的周期性偏头痛!那按照校规处理,是不是她应和叶亥亥一样,不必接受任何惩罚呢!?” 原来天琳的辩护词是为了这里而铺垫的!…… 什么按校规处理嘛!叶亥亥未被处理,明显是父母包庇的,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偏头痛。 可是刚才我方已经让对方承认了“外文中学违纪的学生都严格按照校规处理”,那么这位叶亥亥自然也成了严格按校规处理的人。所以先根据归纳法,再使用演绎法,万雪霏的处理方式……就可以参考这个叶亥亥了! 想必多啦A梦也听懂了,他一定知道我方是在拿叶亥亥的事情作为把柄。但如果外文中学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的话,他也没办法轻易让万雪霏勒令退学。因为叶亥亥是按校规处理的却没有受罚,那让万雪霏勒令退学就成了一种特殊处理,特殊处理必须有特殊处理的理由。 崔隽在台上冷静地等待,天琳在坏笑,苏可捂着胸口紧张地坐着。现在他们想要看起诉方的诸位怎么办了。 起诉方一个个都抿着嘴唇,很难受的样子,特别是戴羽熙在苦笑着,看来他们真没想到我方会走出这一步怪棋。 天琳果然是个天才,奇招啊,她的奇招让我佩服的要死。全场千余名观众都看呆了,有的微微张嘴,有的握紧了拳头,还有的几乎要站起身来,一定都正期待着接下来的庭辩。斯文聚精会神地看着,夕夕和冬冬的DV连镜头都歪了,只顾双眼望着舞台。这一场庭辩进行至此,王牌庭辩队要上演绝地反击。 看来起诉方的证据已经用完了。就算没有用完,也没有能驳倒我方逻辑的证据。所以戴羽熙赶紧和郭典范还有黎昀进行快速交流,一定是在讨论这时该怎么做。 按我的想法就是把叶亥亥的案例作为“特殊处理”,但这也不好找理由。毕竟叶亥亥靠父母的关系而避免了处分,这事是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戴羽熙缓缓站了起来。 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经过他们几位的临时讨论,想到了什么办法。 他说:“叶亥亥违纪事件是严格按照校规执行的,这是你们的观点对吧?” “不不,这是你们的观点。”天琳回道。确实他们自己说的,所有学生都按照校规处理,现在想收也收不回了。 “好,就当是按照校规执行了。那么请问王天琳,叶亥亥的处理办法,按照的是哪一条校规呢!?”戴羽熙说,“如果你能指出来,那么让万雪霏也按照那条校规处理,我们绝不会有任何意见。” 根本就没这条校规吧。 “哎呀,这我可不知道呢!”天琳一捋辫子,笑着说,“你们的校规你们比我清楚。我怎么知道叶亥亥的处理办法是外文中学校规第几章第几条第几段,抑或是……什么不为人知的潜规则呢?” 这时崔隽立刻插了一句:“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方来问你们!就你们说严格按照校规执行的,那叶亥亥的处理办法,是哪一条校规呢!?我们正想依这条校规来给万雪霏同学做相应处理呢。” “Objection!”看来郭典范是和崔隽杠上了,“我们刚才讨论了好久,都不知道是哪一条校规!就是说这条校规根本就不存在!” “反对!叶亥亥依校规处理,明明是你们的主张!” “But白纸黑字上没有这条校规,说明了什么?” 天琳说:“这说明你们的校规并不全面,应该添加上某条潜规则才能符合你们的逻辑!” 戴羽熙说:“不对!这说明当时对叶亥亥的处理,只不过是出错了!” 听了这话,天琳和崔隽停顿了一下。 对叶亥亥的处理出错了,所以找不到相应校规,确实解释得通。这戴羽熙还真是能言善辩。但天琳是不会输给这样的辩词的:“你们是认为对叶亥亥的处理出错了对吗?那请问,你们能证明这一点吗!” “证明?为什么要证明。” “你们的主张,当然要由你们提出证据!”崔隽说。 提出证据,貌似提不出来吧。对方证据已经用尽了,就算临时找也不好找证明叶亥亥处理“出错”的证据。 但这是起诉方唯一的突破口,必须抓住不放。戴羽熙说:“好吧,那我就试着证明给你看!” 他这话一出,郭典范和黎昀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想不到戴羽熙居然有着这么不怕死的精神和凝聚力,令我深感敬佩。 可是他该怎么找证据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询问台上的叶亥亥了吧。 果然他不由分说地走上台前,脸上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算他们之前的论证全都白做了也毫不气馁,看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审判长,我要求询问证人。”他说。 “请问。” 戴羽熙一定是毫无准备的,那就看看他能不能从证人嘴里挖出些什么了。 “叶亥亥,请问你每年都……逃课?” “是,是……”叶亥亥忙回答。 “这件事老师同学都知道吗?” “这个……”叶亥亥回头望了望辩护方,只见天琳冲他点头,他又忙说,“知道,知道。” 肯定知道了,连戴羽熙自己也应该知道吧,叶亥亥这种人应该属于校园名人。而且看他和天琳眉来眼去的表情,我猜叶亥亥肯定是万雪霏的拥护者,所以必定站在我们这边的。 “那么能否告诉我,这件事是谁处理的?” 戴羽熙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我很明白,是为了找到这个处理违纪的人,然后请他上台作证。只要那个人开口承认“处理错了”,那就成功了。 可是我方的天琳是不会让他如意的,因为叶亥亥面对这个问题想了好久,最终回答:“我不太清楚……” 一定是天琳事先教他这么说的。 “你违纪,谁负责管理,你怎么会不清楚?”戴羽熙表示质疑。 “反对!”天琳站起来说,“证人从初一年级开始就这样,现在他已读高二。当年是如何处理的,是谁处理的,他很可能忘掉了。” “反对!不但初一年级如此,上个学年他也如此。几个月前的事情,他没道理不记得吧。” “反对,还真有可能不记得。”天琳说,“叶亥亥,你好像是初一那年处理过后,之后每年都遵循那年的处理办法了吧。” 叶亥亥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对。所以我不太记得那年是怎么处理的。” “反对!”戴羽熙吼了句,可是迟迟都没有继续发话,显然是不知道该反对什么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叶亥亥同学,那么对你实施不予处分的原因,是什么?” 询问原因,这也是一条突破口,他想从这之中找到“处理出错”的蛛丝马迹。 “是因为我患有周期性偏头痛。” “为什么偏头痛就不予处理了呢?” “因为……我请假。” “请假?” 叶亥亥傻乎乎地说:“我逃了那么多课,都当成请假处理。我有偏头痛,所以这个请假理由是真实的,所以……” “你刚才也说了是自己‘逃课’吧!” “是……” “那把逃课当成请假是不是处理错……” “反对!”天琳又站起来说,“对不起,也许叶亥亥的表达有些问题。他是因为头痛才逃课的。” 叶亥亥咧嘴笑了,说:“是是是,我是因为头痛所以才……” “反对!就算是因为头痛逃课,他也并没有请假!” “反对!你能证明他当时没有请假吗!?” “反对!他自己说的是‘逃课’,还需要证明吗!” “那好,请问叶亥亥,你当时是否没有请假?” 被天琳这么一问,叶亥亥手忙脚乱了一下,看着天琳又看着崔隽,还看了看万雪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他再看看我,我想我会教他的。 “这个,我……我当时没有请……” “既然当时没有请假,那就是逃课!”戴羽熙说,“审判长,把逃课当成请假,这就是叶亥亥违纪事件处理错误的证据!” “反对!”天琳说,“看清楚,这里有个很大的问题。叶亥亥,为什么你的逃课会当做请假处理呢?” “因为……是事后请假的,所以……” “叶亥亥的意思是,他事后可以补假。”天琳一手把辫子一捋,另一只手紧握着话筒说,“审判长,这件事并没有处理错误。” “反对!”戴羽熙一定不会让这个机会失去的,他继续说,“各位,想必你们都知道叶亥亥所谓的补假是怎么回事吧!逃完课,说自己病了请假,你们相信吗!?” “反对!戴羽熙,你如果不相信,请你拿出叶亥亥说谎的证据!” “我真的是……”叶亥亥插嘴道,“有偏头痛,我有医生证明。” “反对!证人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戴羽熙说。这个反对有效也没用,他已经发完言了。 这时郭典范见戴羽熙有些吃力,起身帮忙说道:“After all,不管叶亥亥违纪事件处理是否有错,但刚才的庭辩已经说明了叶亥亥和万雪霏情况不同。” “嗯?哪里不同呀?”天琳问。 “叶亥亥有补假,那就算他的请假是合法的。可是万雪霏,她有补假吗?”郭典范说。 只见天琳一笑,仿佛这句话正中她下怀:“那我要问叶亥亥一个问题。请问你的补假,是什么时候补的呢?” 叶亥亥想了想回答说:“是一年下来……最后发现我旷课太多……就补假……” “反对!”这时戴羽熙立刻吼出,“一年以后才补假,能行吗!?审判长,我校对叶亥亥的处理绝对不妥!” 戴羽熙这么着急干嘛,又不是什么紧要关头。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担心,难道说天琳将要…… 对了,我明白了! 天琳是想趁机提出,万雪霏也可以补假!所以戴羽熙才强调,一年后的补假是不能允许的。 “我反对!一年后的补假为什么不妥?”天琳说,“这可是严格按照你们校规处理的。” “反对!我不记得校规有哪条允许一年以后才补假!” “反对!请问你们的校规,有哪条不允许一年以后补假!” 说得不错。只要规定上没说不允许的事情,那就是允许的。不要说校规了,法律也是如此,这是最最基本的逻辑。既然外文中学校规没有不允许一年以后补假,那就是他们校规上的漏洞。真不敢相信,天琳能把这场完全不利的庭辩坚持、反击到这个地步。 在双方的激烈争论下,多啦A梦总算有点清醒了。他让双方都先停下来,希望找到这问题的根源所在。他轻轻敲了几下小鼓说:“这样,双方在为叶亥亥的违纪事件处理是否得当展开争论,我们为什么不问问当事人?叶亥亥同学,你说你记不清是谁处理的了,那可否请你身为教导主任的父亲,或者身为副校长的母亲上来作证呢?我想他们一定知道校方对你的处理办法吧。” 这话一出,双方都不再反对了,毕竟这是审判长的意思,而且这个提议没有错误。这个多啦A梦摆明就是想让叶亥亥的父母来解释怎么包庇他们儿子的嘛!只要把叶亥亥的事件解决,这个万雪霏一案也迎刃而解了。 “叶亥亥,可以吗?”多啦A梦问。 “审判长,您有权传唤证人。直接叫就行了。”天琳说。 “好的,现在请叶亥亥的父母出庭。” 多啦A梦身边的书记员立刻拨通了电话,找叶亥亥的父亲。那边好像说他父亲不在,便只好找身为副校长的母亲聊。聊几句就应该把事情说清楚了,可是却迟迟没有挂电话,而是拿着电话向多啦A梦说:“副校长说拒绝出庭。” 居然拒绝出庭!她心虚什么哦。 “必须出庭。”这时多啦A梦露出了审判长应有的风范,“不管她是什么副校长校长,法庭请她她就必须来。” 然后电话里又聊了几句,半天没有结果。 多啦A梦宣布道:“我们先休庭,直到证人出庭。” 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十几年没呼吸过新鲜空气般,在我看见身边的斯文和夕夕,还有全场观众都在那做深呼吸我才明白,法庭里的氧气早就被大家瓜分掉了。但夕夕毫不懈怠,拿起纸笔就向台上跑去,看来是想对天琳做采访,而冬冬则抚摸着他那发烫的DV关机保养。斯文伸了个大懒腰,看来是坐得骨酸,还责备我道:“原来你们还有这招,叶子你怎么不早说啊!害我紧张了半天。” 早说什么,我都不知道好吧,你以为就你一个紧张? 不过接下来的庭辩我想双方都没有任何准备,谁也想不到审判长会让叶亥亥的父母出庭。但就我看优势是站在我们这边,因为当前双方的状态已经明示了这一点。戴羽熙忙着和郭典范、黎昀他们谈论着什么,不断点着头,好像还有什么后续手段一样,但他那神态就像急了的耗子,肯定是没什么证据了。而天琳镇定自若地在和夕夕对话,崔隽一边转笔一边观察对手,一边在和苏可聊对方接下来可能采用的战术。这充分体现出了双方心态上的差距。 过了十多分钟才再度开庭,看样子是总算把那位耍大牌的副校长请来了。多啦A梦在安顿好整个会场秩序后宣布:“下面庭辩继续,有请外文中学副校长,刘校长上台作证。” 全场坐稳,庭辩双方坐稳,下台休息好的万雪霏也重新站上被告席。一名穿着笔挺的女士走上证人席,摆出一副十分标准的OL姿势。 “下面谁来发问?”多啦A梦说。按理应该由他自己发问嘛,因为刘校长是他请上来的证人。 “我来吧。”天琳举手,拿着话筒走到刘校长身边。 “刘校长,您刚才已经表示过对叶亥亥的事件有所了解,那请问您能对叶亥亥的违纪事件做证言吗?” “请稍等。”刘校长的声音有些高调,“叶亥亥的事件也许你们有些误会,这并非违纪事件。” 哦,看来她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包庇儿子,想把事情隐瞒了。 天琳说:“叶亥亥同学每年旷课上百节……” “他都请了假的,而且他患有偏头痛是事实。所以请审判长还有各位不要误会,这并非违纪。”她说得挺圆滑。 “请问刘校长您的话可靠吗!?”天琳又问了一句。 “不是我的话可靠与否,而是这件事依据校规,本身就并非……” “反对!”戴羽熙连忙站起身说,“刘校长,你认为叶亥亥并没有违反纪律?” “不错。”在刘校长点头表示肯定后,天琳赶紧说:“叶亥亥并非违纪,所以万雪霏也绝非……” “反对!刘校长刚才说过,她的话并不可靠!” “不管她可靠不可靠,她是知情人,已经证言了叶亥亥的事件处理是得当的!” “刘校长,你……你……” “你什么你?刘校长是证人,证言就是证据。” 戴羽熙真的被逼急了:“叶亥亥你明明就知啦,佢根本就唔系咩偏头痛请假!” 出现了…… 广东话居然出现了!!他说刘校长明明知道叶亥亥不是因为偏头痛请假的。 “反对!你有证据吗!?”天琳拦着他,不让他说下去。我想这时刘校长是个庇护人,但她也只能站在天琳这边,毕竟天琳在帮她隐瞒这件事。 “我没有证据,但我想请刘校长凭良心说话!”戴羽熙说。 还凭什么良心,外文中学让万雪霏退学,就有良心吗? “好吧,”天琳转向刘校长,“请你凭良心说,叶亥亥的事件处理是否得当?” 刘校长毫不犹豫,点头说:“是。” 这一句凭良心说的“是”真把我吓到了,那刘校长的良心被UFO吃了?还是说,叶亥亥的逃课事件真的是单纯的偏头痛请假而已?不会吧! 而天琳只是为了帮助朋友万雪霏,叶亥亥和刘校长的事情不关她事,所以能瞒就瞒,毫不吃亏。 刘校长见戴羽熙咬着牙很生气的样子,便接着说:“这位辩手,你一定误会了。叶亥亥是我的儿子,但我敢说我们绝对没有做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希望不要生气。如果我的证言给你们造成了麻烦,那我说抱歉。”然后问过审判长后就下台了。 “谢谢您的证言!”天琳说,她没有更多问题了。 照这么说…… 叶亥亥的事件处理被证明是“没有出错”的,那么万雪霏的事件处理,完全可以参照叶亥亥的处理办法了! “审判长,可以宣判了!”天琳说。 崔隽和苏可相互举起了拇指,对方几位还处在郁闷之中,天琳得意洋洋地朝万雪霏笑了,万雪霏也松了口气般向全场示意微笑。 要赢了啊。 我认为几乎不可能赢的庭辩,居然给她搞赢了! “唔。”其实这时多啦A梦还在犹豫,不过全场观众都已经站在我方这边,下面审判团各位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多啦A梦不得不准备结束庭辩,让审判团给出宣判结果了。 他刚想敲下鼓,却被一句突如其来的大声反对拦住。 是戴羽熙喊的。 随后他说:“对不起审判长,案子还没有结束,我们还要请上证人。” 他的表情看似有点痛苦,咬字十分用力。真是令我惊讶,他们怎么还有证人?死不认输啊。 “话说在前头,本来我真不想这么做的。但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戴羽熙慢慢挺起胸,把话筒放端正了说,“审判长,这位证人可以直接证明,万雪霏的违纪事件。” 多啦A梦说:“万雪霏旷课,一开始你们已经充分证明了。” “不,这次不一样。请让我请出最后的证人!”戴羽熙的底气很足,看来并不是虚张声势,把我方的几位准备迎接胜利的辩手都弄得有些莫名。 天琳坐回原位,崔隽忙对她说了些什么,一定是刚才休庭时看出了对方确实还有准备。我方只好一言不发,赶忙调整了心态,默默等待庭辩继续进行。 对方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证人证言呢?我真的怎么也猜不到。直到多啦A梦允许请出最后的证人之时,我才发现那位证人是我们曾经见过的人。 见了他,天琳竟然吃惊了,崔隽和苏可也大吃一惊,那个证人居然是当初我们在寒露时分的被告——忍者神龟。 真的要大吃一惊,忍者神龟不是万雪霏的粉丝吗?能去帮对方作证?戴羽熙你找的证人含金量也太低了吧。 “请问这位证人能做怎样的证言呢?”多啦A梦问。 这个问题我们都很好奇。天琳出了奇招,难道戴羽熙也能出奇招? “让我来询问。”戴羽熙拿起话筒走上前来,“这位小弟弟,好像大家都叫你忍者神龟,那我可以称呼你为忍者神龟吗?” “可以。”忍者神龟答道,居然一点也不在乎这个称谓。 “请问你认识被告吗?” 忍者神龟看了一眼万雪霏,转回来说:“认识。” “那请问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废话啊,歌星和粉丝的关系。他一个粉丝能证明什么哦! 想不到忍者神龟的回答让所有观众都寒毛直竖。 “我是被告的……部下。” 部下!?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这只忍者龟是万雪霏的部下?这是什么怪异的关系? 我觉得案情进展开始跑偏了。 “主仆关系!”戴羽熙向大家大肆宣扬一声后又问忍者神龟道,“可以说,万雪霏是你的主人了?” “可以。”忍者神龟回答。 “我反对!”天琳喊出反对然后起立,似乎和我一样感到当前的庭辩面临着一股可怕的危机,“既然这位证人这么说,那我们不妨向被告确认一下。万雪霏,你认识他吗?他所叙述的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同意吗?” 万雪霏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一样。 “没关系,直接说,说真话就行了!”天琳示意她。 万雪霏便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同意。” 原来这只忍者龟还真是万雪霏的……部下? “被告也同意了,那证人与被告的关系成立!”戴羽熙说,“请问证人,是不是被告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是!”这忍者神龟还十分骄傲地回答。 “下面请各位回到上个星期。”戴羽熙开始陈述起来,“上周,在我校外的寒露时分有一件案子,是我校的忍者神龟、高达和变形金刚三名学生,殴打实验中学的学生。经过对方王牌庭辩队与我方的激烈庭辩,最终确定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我校三位打人成立。审判长,你肯定记得吧。” 多啦A梦表示记得,那天也是他担任审判长。可是为什么戴羽熙要提出这件事?这和本案有什么关联吗? “辩护方诸位辩手,你们也记得吧。” 天琳表示记得。 “那么证人忍者神龟,你是那场庭辩的被告,你一定也记得咯。” “是的。” “你们三个,都是万雪霏的部下吧。” “是,是的……” “请问你们三位,究竟为什么要殴打实验中学的学生呢!?” “因为……我,我们……”忍者神龟看了一眼万雪霏,又担心害怕地看着逼问他的戴羽熙,说出了一个让我们最不愿意听见的回答。 “是,万雪霏……她,她要我们打的!” 【注解】 异议阿里:日文的“反对”作“異議あり”。读出来就和“异议阿里”差不多。 归纳法:把一堆类似的逻辑总结成一个大命题的推理方法。 演绎法:根据一个大命题,演算出小命题的推理方法。 潜规则:没有明文规定的,约定俗成的规则。多指黑暗的规矩。 置之死地而后生:把自己的退路截断,说不定拼了命就能找到前进的方法了。 耍大牌:身为大牌却装作不屑于和小牌们一般见识的行为,就叫耍大牌。 OL:Office Lady,不是Online游戏。 佢:他。 唔系:不是。 含金量:金矿石里金元素的比例,常用来形容物品有效成分的多寡。 跑偏:偏离了正轨。 部下:手下。若是贬义的话可说成“狗腿子”。 主仆:主人与仆人。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八章 云断和声 外文中学校规里有一条:煽动他人打架斗殴,情节严重者予以勒令退学处分。 这一条我们王牌庭辩队谁也没注意到,因为根本没想到这场庭辩还会扯到这个上面。他们忽然提起这个,我们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反对!”这时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转换话题,崔隽说,“对方提出的内容与本案毫无关系!” “Objection!这件事与本案有密切关联!” “万雪霏旷课,与那天的打架事件关联何在!?” “崔隽,You are WRONG。”郭典范伸手画了一把叉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万雪霏的主要违纪事件是旷课了?” 戴羽熙向各位大声宣布说:“我们再重复一次本案的起诉题!起诉题是:外文中学初一5班万雪霏因违反校规,要求下达处分。本题并没有说是她因旷课而违反校规。只要是违反校规的事,那就可以在本庭上解决!” 真是相当可恶的起诉题,当初怎么没注意到这点啊! 就算注意到了也没用,我们都认为万雪霏所犯的错误只有旷课,并没有想到万雪霏还可能犯其它事情啊! 在寒露时分的庭辩我就觉得奇怪,忍者神龟三人组不像是会无故打架生事的人。但是……万雪霏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她乖巧安静,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煽动人打架的女孩啊。再说了,她和大姐婆无怨无仇吧,为什么要派人去打大姐婆? 还有一个问题,那个忍者神龟不是说自己是万雪霏的部下吗,为什么要帮起诉方说话? 我越想越混乱,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啊?台上的天琳他们肯定也晕了吧。 “反对!”从天琳的话语中能听出她对这个论点确实没有任何准备,但她毫不气馁,“该证人发言的真实性有待考察!如果他们打人是万雪霏指使的,那当时的庭辩为什么不说!” “反对。”戴羽熙说,“证人刚才已经明确说了,自己是万雪霏的部下,那当时又怎么会把自己的主人供出来呢?再说……” 那为什么现在又供出来了呢?什么跟什么! “再说,现在有证人有证言,证据还不充分吗!”戴羽熙一句话,把起诉方压得彻底没法发言了。 崔隽只顾转着笔没有回话,苏可也紧张地望着身边两位,天琳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要询问被告。” “问吧。”戴羽熙说,“被告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万雪霏,”天琳并没有走上前,而是仍留在自己的位子上,“那位证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万雪霏嘴抿着,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失去了一大半。她也有点慌张,两手不自然地放着,不知如何答好。 “你只要说实话。”天琳说。 “……是。”万雪霏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个回答。 全场骚动了。 他们一定都没想到万雪霏会做出这样的事吧,一定都没想到这场庭辩会进行到这样一个地步吧。多啦A梦也是满脸惊异的神情,敲下了鼓。 “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天琳犹疑地问万雪霏,“一句、半句都没假?” 万雪霏的神态有所放松,点了点头:“是的。” “审判长,现在案情明白了吧!”戴羽熙说,“万雪霏煽动打架,情节严重不严重,你是那次庭辩的审判长,你应该很清楚了。” “我,我反对……”天琳说,可是她的反对已经没什么底气了,“情节严重才要勒令退学,那次案件的情节我们还有待商讨!” 戴羽熙反驳道:“商讨什么?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证人就行了。那次的案件都上了校园法庭,向打架者下达了严重处分,这些都是你们王牌庭辩队自己一手证明的。现在又知道有个背后指使者,还不够严重吗!?” “反对!就算严重,也必须让我询问!”天琳说。 多啦A梦说:“可以,但是时间不多了,请尽量简洁。” 天琳立刻问道:“忍者神龟,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殴打大姐婆!?” “因为,万雪霏,让我们有机会就揍她……” “万雪霏为什么要这么做!” 忍者神龟说:“她说因为那个女人弄脏了她的衣服,还在唱歌时骂了她,导致她唱歌唱漏了句……” 我倒是听大姐婆说过,她去寒露时分是骂了几句,居然是骂的万雪霏?那位樱桃小丸子也说过,万雪霏那天唱歌的确唱漏了一句。难道…… 忍者神龟说的这些,真的是事实!?毕竟和我们发现的蛛丝马迹全能对上号啊。 天琳接着问:“那么,如果这些是事实……那天的庭辩,是万雪霏自己上台证言你们打人的,那你们为什么不把是万雪霏指使你们打人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才来说,太矛盾了吧!” “反对!”戴羽熙说,“事实就是如此,谁要证人只是一介部下呢。” 虽然我也觉得他们的行为不可理解的地方太多,但就算再矛盾也没办法,现在当务之急是万雪霏被人证言了生事,要受到判决啊! “反对!万雪霏并没有煽动打人,就算是说了那些话,也许只是随口一说!” “王天琳,”戴羽熙用力大声说道,“万雪霏可是被人弄脏了衣服,还被骂,导致自己唱歌时唱漏了一句,煽动打人能是随口一说而已?而且她身为一个背后指使者,还上台作证说自己的部下打人,把自己的责任完全推卸掉,请问!她这么做,情节严重不严重!?” 天琳没能回话。 她转头望着万雪霏,希望向她确认事实真相。可是万雪霏一语不发,就连表情都不再有了。 我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可是台上的她们都不得不相信。 天琳望着崔隽,崔隽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这事一点准备都没有,来势汹汹无法辩驳。她又看着苏可,苏可只能回避天琳的目光,她毫无办法。 多啦A梦说:“被告保持沉默,我相信是默认了。那么案情至此已经十分明朗,审判团也表示结论已出。请问辩护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全场都满怀奢望地看着起诉方三位辩手,但他们没一个人说话。 要输了吗? 为什么就这样输了! 我真心希望天琳再站起来,再出奇招把对方这个论点推翻。 可是她并没有任何行动,身后的辫子像熟睡的马尾般耷拉着,不曾扬起。 经过这一场波澜起伏的庭辩,宣判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多啦A梦和台下审判团相互示意过后,多啦A梦宣布:“下面请审判团宣布审判结果。” 台下缓缓走上一名教师,向各位认真读道:“经过审判团讨论决定,初一5班万雪霏违反校纪情节严重,云起市外文中学将对其下达勒令退学处分。” “本场庭辩结束!” 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听见一声欢呼,也不见一声哀叹。观众们就这么默默地一个接一个离场。 我依旧瞩目台上,败诉的天琳想必很懊恼吧,崔隽和苏可在一旁劝她。我想他们自己也很郁闷,毕竟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第一场在外的正式庭辩,竟然输掉了。我又瞥见了万雪霏的脸,她还是那么美,美地坦然,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般。 我没有走上去和他们一起劝说,也没有在意身旁夕夕失望的脸,而是和满嘴责斥声的斯文一道从后门离场了。 斯文说疑点很多,疑点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就现在来看,庭辩结果就是一切。我方输了,万雪霏被退学了,还要怎样?他说他不信万雪霏会做这样的事,不信也没用,我和全体观众也不太信,但事实不是由你我的意识决定的吧。 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过来,我们替万雪霏辩护只是基于那么几个契机。一,万雪霏是我们的朋友;二,不满意外文中学的做法;三,我们觉得万雪霏唱歌好听。但我们却忽略了一点,就是并没有认真了解过万雪霏这个人。不管我们的委托人对错与否,也必须全面地了解她,否则有一个疏漏,就很容易给对方找到空子钻。 现在的问题摆在眼前——万雪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我没有多想,也不敢去想。输都输了,判决也已经下达,没机会让我们重新起诉,就算万雪霏真的指使三位部下打人,那她受到勒令退学处分也勉强算是合理。就怕她身为偶像,名声在外受损就不好了。可如果,她并没有做这种事呢? 单单只是旷课出去唱歌,不可能要受到退学这么严重的处分吧,也不能让她背负打架斗殴这么沉重的罪名吧!这次庭辩的败北完全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的责任,我就算再不敢去回想,也应该向万雪霏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对本次庭辩做总结。 于是我在家惶惶度过了两天周末,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好像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玩游戏,网也不上手机也不开,连电视都不愿意瞄一眼,好像生怕听见看见人们议论起这件事。因为我知道网上肯定把那天的庭辩记录流传出去了,甚至传得家喻户晓,在云起的火热程度估计不亚于艳〇门。那可是王牌庭辩队第一次正式外出庭辩的惨败记录啊! 我猜天琳肯定很不开心,崔隽和苏可也闷闷不乐,身为队长的我也做不到什么,顶多去哄哄苏可,去哄天琳那种人是绝对不可能。不过事情还是要按部就班的,下次去活动室我依然会和他们说那天的庭辩怎样怎样,必须做个总结,吃一堑要长一智。再说根据我的经验,辩论总结是三个有利于:有利于各位辩手的进步,有利于凝聚团队,还有利于下一次的开庭。 但周一下午放学后,当我走到活动室610门口时,我犹豫了。 已经放学挺久,同学们都几乎去参加课外活动了,我们的三位辩手也一定都进了活动室,但为什么里面一点响声也没有呢? 倘若以前,只要我一走近610就必定听到天琳那阳光灿烂的声音。即使天琳没说话,也能勉强听见崔隽转笔的声音。可是今天却一丝不响,他们一定是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吧。 都已经两天了还没调整过来?如果现在我进去直接提起上次庭辩,会不会让他们更加难过? 我决定进去看看,但我决定选择保持沉默。 可是推门进去后我差点摔一跤。我觉得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因为他们几个居然在专心致志地打牌! 东位天琳,手握纸牌认真地看着每个人的剩余牌数; 西位苏可,两手颤抖明显很紧张,额上挂有汗珠; 南位崔隽,手里的纸牌被合成一叠,正仔细观察着坐在北位的人; 北位,万雪霏,把手中最后一张牌出到桌上,依然挂着她那美丽的微笑:“啊,我又赢了。” 你们这算怎么个意思。是辩输了打牌发泄呢,还是好了疮疤忘了疼?为什么刚辩输你们居然有兴致打牌!还有,天琳以前打牌不是一边打一边吼的吗,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认真谨慎……不对不对,为什么万雪霏会跑过来和我们一起打牌啊!? 天琳边洗牌边跟我说,万雪霏退学了当然没处去了,不来打牌来干嘛?崔隽补充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刚学会就玩得那么好的,竟然能逼王天琳认真起来,除了我,万雪霏你是第一个。”苏可挥挥手让我过去顶替她的位子,我才不去呢,我今天来是给你们做总结的好吧,你们居然教万雪霏玩锄大D。多好一女孩子被你们带坏了! 哦不,这不一定,我要问清楚忍者神龟他们打人是怎么回事。 “不用问了,就是万雪霏说漏嘴了。”天琳边说着,又开始发起牌来。什么说漏嘴啊,能跟我讲清楚一点吗? 苏可还是很乖的,她耐心跟我解释道是当初大姐婆确实弄脏了万雪霏的演出服,也骂了万雪霏,导致她唱歌唱漏了一句。但是万雪霏也只是一时生气,说了句“那人哪个学校的,挺欠扁”而已,并没有真想去打人家。结果忍者神龟他们会错意了,就去把大姐婆扁了一顿。 如果只是这样而已…… “那为什么星期五庭辩的时候你没有说啊!?”我指着万雪霏说道。 “我……”万雪霏被我一吼,表情愣了一下。 “哎呀哎呀霏霏你别理叶子,到你出牌了!”天琳忙伸手招呼说,“不就输一场嘛,他这都接受不了,还队长呢。” 明明就是我怕你们接受不了…… 还有,为什么你又改叫我叶子了,不是小叶吗!? 不过貌似他们几位还真的已经接受了,那我就放心了。既然万雪霏当时只是一时口快让她的部下误会了,那么向她判处勒令退学肯定是过于严重。那不用解释,这就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的责任,我觉得我们应该向万雪霏道歉。不过万雪霏说她不介意,也怪她没有管教好自己的跟班。再加上外文中学有心让她退学,欲加之罪嘛,怎么都会想办法让她退的,能把本来就不利的庭辩辩到那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天琳之前对她有恩,她怎么会介意那么多。万雪霏这么通情达理的女孩……你们居然教她打锄大D? “就是因为抱歉才让她和我们一起玩啊!”天琳边说边从手里打出几张牌。 “她不用去唱歌吗?” “都被退学了还哪有心情唱歌。你被退了你唱首来听听。” “那,那她来这里是为了打牌的吗?肯定有别的事情吧!” 然后他们几位都没有回话了。并不是因为专注于打牌,而是在等万雪霏说话。 万雪霏又出完手里最后一张牌,诚恳地告诉我:“我只有这里可以来了。” 为什么啊!? “因为现在的我,只有天琳,和愿意帮助我的你们这些朋友了。” 所以你才来到了这里,王牌庭辩队的活动室。 我记得曾听说过,万雪霏从来没有喊谁叫过“朋友”的,只有天琳。估计是她一直忙于歌唱,没有时间结交朋友。 而现在被退学的她,连唱歌也无心了。 “你爸妈对这事不管吗?肯定会给你再找个学校吧。”我问。 “他们在奥地利维也纳,从不管我。”万雪霏说。 就是说没有兄弟姐妹的万雪霏,现在是一个人。 那她还剩下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啊。 怪不得各位在这里教她玩牌,还不停地输给她,是让着她吧。 “不对,我没有让!”天琳大声说道。 “我也没有让。”崔隽说。 苏可拉着我的衣角让我下去打一盘,我便答应了。 结果我一连输了好几局,基本上都是万雪霏在赢。她真的是刚学会吗?不可能吧! 她还说:“这个游戏真有意思,我以前玩纸牌只会玩24点,想不到还有这种玩法。” 居然只会24点,就是说她平常除了喝茶就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了吗。也难怪,她没有朋友嘛。 崔隽问她说:“24点是算数的,你擅长吗?” “不,那个我只是会,但玩得很差。” “来试试吧。” 崔隽毫不客气地从牌堆里抽出四张牌摊在桌上:3、4、4、9。 我看一眼就算出来了,(9÷3)×(4+4)=24。 看崔隽和天琳的表情,也应该一下就算出来了。 可是万雪霏一直盯着这四张牌研究了好半天,手指还指来指去,憋了好一会儿都没给出答案。 她真的不擅长吧…… “呵,我也觉得奇怪。”崔隽把答案公布后对万雪霏说,“刚才有好几局牌型都是靠算数算不出来的,为什么你却能每次都出对呢?” 其实我玩了几局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万雪霏肯定没有作弊,因为发牌的一直都是天琳,万雪霏看不见我们的牌。而且她说她刚学会,应该不是假话。 而万雪霏说她也不知道,反正不知怎么就出完了。 “喂,小弟,叶子,别那么严肃了。”天琳把牌收起来说道,“人家刚退学,就该多陪陪她玩,今后怎么办她可一点想法都没有,别再给人家增添心理负担好不好。” 天琳真是个好朋友,话音刚落崔隽便抽椅子起身说:“好吧,万雪霏你有空就来玩,虽然这里没有茶水招待,但人都很不错。” “谢谢你们。”万雪霏低头道谢,很讲礼貌。其实根本用不着谢,打输官司的是我们,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再演出了,我想好好玩几天。”她向我们拜托道,“各位,能陪我吗?” 陪?当然可以吧。你心情不好需要宣泄,我们当然奉陪。不过什么时间? “明……天,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说,嘴角上还是挂着笑容。 明天好像是星期二,白天我们肯定要上课。 “没问题!”天琳一句话吓得我和崔隽不敢作声,“不就是旷一天课嘛。霏霏你都旷课一千节了,我们是你的朋友,不也旷点课不算朋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讲义气啊! “怎么样,明天我们去陪霏霏玩!”她望着我们几个,那自信的眼神和充满热诚的马尾辫好像不由得我们不答应一样。 这事肯定不行吧……逃课,我这乖孩子还从来没干过。崔隽也一定没做过吧。可是万雪霏却满怀期待地望着我们…… “呵,有什么不行。”崔隽低头闭眼一笑,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叶子,你呢?” “我……我啊?……” “你够不够朋友?”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你自己说的:天琳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这话我确实说过,但她什么时候听见的? “你是不是男……” “好了我去!”我只得答应了。旷课嘛,这件事要好好体会一下才能和我们的委托人万雪霏产生共鸣,只可惜晚了点。 只剩下苏可了。就算天琳再怎么用语言威逼苏可也不敢答应翘课,本来嘛,让苏可做这种事就好比让郭典范不再说英文一样,永远徒劳无功。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天琳说由她负责做请假,请假理由是王牌庭辩队聚餐,集体食物中毒。对于全年级忽然不见三名庭辩队队员来说,这个理由不错,是我能想到的最佳理由。然后她说:“好了,今晚我们去长沙米粉。霏霏一起来,很好吃的!” 我说今晚妈妈已经做了饭,不去了。 “你必须来,不然怎么食物中毒。”天琳说。 我囧。 之后我们约了时间地点,首先还是按照天琳的老规矩,明早八点半在广宣中心街从东头数起的第三个包子摊排队。经过多次实验考究,这种约见法确实很能有效地防止迟到发生。然后就是去哪里玩的问题了。 天琳提议去游戏机厅,崔隽提议去游泳,苏可也凑热闹,提议去游乐场玩。既然你们全都带个“游”字,那我提议去游车河好不?我的发言十分心虚,毕竟我们居然光明正大地讨论逃课去哪玩的问题。天琳说没关系,因为我们王牌庭辩队好不容易辩输一回,队员们也需要发泄发泄嘛。什么“好不容易”,明明是第一场就输了。 可是万雪霏好像对我们的提议都不感兴趣,我想她应该没怎么去过游戏机厅游乐场这样的地方。再说那种地方不是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就是位于人口汇集的地方,万一被老师抓个现行,那我们可就真食物中毒得吐血了。 万雪霏说她想去爬山散心。于是我们集体赞同去远离市区的地方,在第二天排队集合后,便一同搭车向云断山进发。 云断山位于云起市北部的云断区,从广宣区中心出发要途经沙涌区,开车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主山并不高,顶峰海拔不到两千米,但因为它处于城市郊区所以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旅游景点,也给云起市居民休闲散心找了个好去处。 不过我并没有来过这里几次,一是因为本身就在云起长大,觉得随时都可以来,就好像不少法国人一辈子都懒得去看巴黎凯旋门一样。二是这里实在偏远,如果不是有心要来,谁也不会愿花那么多时间在路上。 但这天我和万雪霏,还有天琳、崔隽一同逃课来到山脚,本来满心比辅助线还虚的我一下就感到释然了。 自从开学以来,我几乎一直都窝在家和学校,心灵也一直游走于高楼和网络之间,真的好久没看过那么广阔的世界了。前方青山绿水,层峦叠嶂,高处峰回路转,直耸入云。除了眼前的大门,缆车和一条宽阔的水泥路是人修的以外,周围全是大自然天成的美景,让我忍不住赶紧往上攀登,把肺里的积压的灰尘一口气全换掉。 也因为是星期二,四面几乎没什么游客,不会挤也不觉得热。看见前方道路空旷无比,天琳带头往山上登去,还转过身来催我们说,今天是我们败诉的惩罚,要罚我们全体跑遍云断山,不快点一整天都爬不完。明明昨天还说是来发泄的,她的思维一向都是那么古怪。 她今天的穿着和以往出行一样,还是一套阳光帅气的便捷服饰,不带一丝花边。如果没有那条仿佛鲤鱼般灵活晃动的马尾辫,我一定会无数次把她当做是男孩了。 而这次是我第一次见崔隽穿便装出行。以前见他都是在学校或法庭,周末他从不出现的,今天好不容易出现了,还是星期二,让我不禁去妄想他周末到底要干什么。他的穿着也很简单,一件衬衫,一条中裤,加上运动鞋。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他衬衫的口袋里挂着两支笔,不认识他的以为他是文化人,更不认识他的以为他是卖笔的,谁也想不到他其实是玩笔的。 万雪霏今天没有化装。她穿着和我们第一次见她演出时一样的衣服,那套素白色的衣群架在纤细的身体上,十分完美匀称。加上前方吹来的和风把她的双辫随披肩长发一同扬起,宛如山中的仙女,与大自然完美地结合了。我相当质疑她的身体能不能坚持爬上那么高那么远的山,如果真上去了,我猜她是飘上去的吧。 我们沿着并不陡峭的水泥马路前行,缓缓而上,一路上谈天说地,有说有笑。我们聊的内容比以往在局限的学校里多太多了。有蔡聋子装聋作哑事件簿啦,苏可的辩论训练大合集啦,《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结局大构想啦,审判长多啦A梦的身世之谜啦。其中关于多啦A梦这个人,万雪霏应该是认识的,因为他是万雪霏的伴奏手。可万雪霏说她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云起市音乐学校的学生,出来打工的而已。后来我们还聊了网上流传甚广的王天琳和万雪霏的JQ,居然一点也不尴尬,也许是身处大自然里,天人合一的关系吧。 万雪霏问我们为什么奸情是JQ,我刚想回答,却被天琳抢着说:“昨天教你的锄大D记得吧。扑克牌里面K是国王,Q是皇后,本来国王和皇后是一对正式夫妇,但J是骑士,和Q在一起,JQ不就是奸情嘛。”这解释简直是误人子弟。万雪霏好像听懂了,问她:“都说我们俩JQ,那我们谁是J,谁是Q?”天琳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我是J,你是Q!”至于为什么,天琳说那天在后台是她保护万雪霏,所以当然她是骑士,万雪霏是皇后了。我和崔隽相互看了一眼,摊了摊手,心领神会:万雪霏是情,王天琳是奸。 就这样,我们一直走到半山腰才发现,好像忘记带午饭了。 山腰处有个广场,有餐厅提供午餐,不过因为是旅游景点所以价格很贵。我问他们要不要做“买”的侃价练习,天琳说不要,说今天明明是出来散心的,她的口风变得比昙花还快。于是我直接侃价拿20块钱买到了两份30块钱的饭,和万雪霏一起先吃了,这让天琳和崔隽总觉得有点心里不平衡。 叫他们平时不练习,还把练习推给我做,我可是练习完毕找到感觉了,这回身为队长的我应该给你们点惩罚。 天琳便拉上崔隽,扬言说要5块钱买到,怎么也得把我比下去。我真怀疑5块钱够不够成本,崔隽肯定不会答应她。结果想不到崔隽居然答应了,说:“5块钱能买到是能买到,不过要花多点时间。”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崔隽的想法。 “没关系!”天琳说,“能便宜买了就便宜买了。” 我总以为女人是一种有便宜就赚的生物,但天琳是个例外。想不到天琳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万雪霏说,天琳应该不是为了赚便宜,单纯是为了要把我比下去而已。比就比,难得有机会看天琳出一次洋相,我乐于奉陪。 结果我和万雪霏吃饱了半个多小时,天琳还没侃到饭。 “喂,直接买10块钱一份算啦……”我催促她道。可是她坚决不干,说才十二点半,还早呢。 “不快点一整天都爬不完哦。”这话可是她说的,现在该用在她身上了。万雪霏也在一旁笑着,是觉得我们庭辩队很有趣吧。 “那你们先走!”天琳说。 先走什么先走,待会儿走散了怎么汇合。 “上山就一条路,用得着汇合?” 崔隽好像也是那个意思,他说他能陪着天琳在这折腾,毕竟天琳那性格扬言说了要5块钱买下,就不会多给一毛钱。而且有他在,能保证5块钱买到饭,今天就当是给队长个面子,把上次欠着的买卖练习补完了。 “我们先走吧,我想去山顶。”万雪霏发话了,看来她也知道劝天琳放弃是永远不能成功的。 我只好留下他们继续闹,和万雪霏组成先行部队,先去到山顶再等他们。 一路攀过望云岭,走过聚云亭,渡过云飞桥,登上浮云坡,我和万雪霏边走边讨论起5块钱低于成本价,那还买不买得到饭的问题。 万雪霏很大胆的猜想说崔隽敢打包票5块钱买到,还要花时间,意思是要慢慢等待,等到肚子饿了,卖饭的可怜他们了,就愿意5块钱卖给他们了。我笑了,说当然不是那么回事。卖饭的绝对知道天琳和崔隽兜里有大把钱,怎么可能因为肚子饿了才5块卖。崔隽敢说5块钱能买到,是因为商品的使用价值并不是恒定的。特别是食物,时间一长没人来吃,饭菜越凉越不新鲜,自然就贬值了。等得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廉价买到,加上天琳和崔隽一直赖在餐厅不走,卖饭的肯定为了打发他们干脆5块钱卖了。崔隽的想法仅此而已,万雪霏听了才恍然大悟。 她的想法让我觉得她虽然有点笨,但足够纯真。她很少结交朋友,一定也很少想到这些俗事,准确地说是没时间没精力去想吧。 不知不觉我们周围的游客变得更少了,四周有薄雾缭绕,看来已经接近山顶,那云断峰就在眼前。万雪霏好像变得分外激动,加快脚步往前奔跑。 从了无一人山顶广场边缘向外望去,视野无限开阔。不但能俯瞰整个云断山,还能远眺南部的云起全景。万雪霏扶着围栏,迎着清凉的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深深地呼了出来。被云断顶峰的南风一拂,我的身心也变得格外舒畅,好像只要冲远方大吼一声,就能把学校里积累的功课压力全都排出体外了。 “真舒服,我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万雪霏望着山下一片葱绿,感叹道。 “这么说你以前常来?” “也不是,五六年前来过的,只是对这里印象特别深刻。” 五六年前,那时才10岁。我小时候也曾来过,但是对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也许是以前没有什么功课压力不需要得到放松,或者当时太小不懂得欣赏吧。但万雪霏说她对这里印象深刻,莫非是幼时曾在这里摔过跤? “那次来这里,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说。 “哦!?” 她说她多年前认识了一个朋友,这话太能提起我的兴趣了。 “那时她就在那里。”她指着广场一角说,“那里传来了一阵很美的小提琴声,我不由得凑过去听,我被迷住了。” 她边说边往那个回忆中的位置走去,很怀念般:“她拉的是一首歌,还问我要不要试着唱唱,我正好挺喜欢唱歌的,就敞开歌喉。想不到她反而被我的歌声迷住了。” 万雪霏说着有点脸红,其实她用不着害羞,毕竟我们都曾被万雪霏的歌声迷住,还差点走火入魔来着。 “你们看过我演出,可我其实不喜欢上台表演。”她说,“有点烦闷,被一堆人围着心里也不舒服。我喜欢唱歌,只喜欢自己静静地唱。” 怪不得她想跑来云断山散心。 “谢谢你们愿意旷课陪我,你们真是好朋友。”虽然是道谢,但她的语气已不那么客气礼数了,有些随意。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我挠挠头说,其实我本来都不愿意的,还不是天琳那个我行我素的家伙心血来潮,“对了,我记得崔隽说过,你唱的歌都是自己作词曲?” 我话音还没落,只听见一阵歌声从耳边传来,是万雪霏倚在栏边唱歌。 我有幸又一次听见了她美妙的歌喉。那歌声和在寒露时分的不同,不那么规矩了,而是自由自在,向四面八方飘扬。 她唱出了自己的苦闷,唱出了向往的地方,那是一阵要摆脱一切的声音,美得洒脱。它不仅仅打动了我,还打动了风,打动了四周的一草一木,都陪着她的歌声一同舞蹈。歌声穿透薄雾,仿佛融入了整个大自然,从山顶洒向整个云起。 我沉溺在歌声里,好像身临仙境般,倾听着女神歌唱。 我仿佛还听见了优美的和声,和着她的歌,在伴奏。 好像是从聚云亭那边传来的,一阵小提琴声。 难道万雪霏的歌声还能让时光倒流!?我刚一睁眼想往琴声传来的地方望去,可是万雪霏的歌声已经停下了。 她单手用力按着头,扶着围栏,很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跑过去问她。 “我,头痛……” 难道这就是她传说中的周期性偏头痛?怎么现在发作了啊!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我不知道这个该怎么处理啊,是不是山顶缺氧造成的? 不管怎样,我没带止痛药或者别的什么,先赶紧送她休息好了。 “下山吧!”我扶着她。 “嗯,回去……”她指着缆车站,看来是没法走路了。 于是我拨了个电话给天琳,说我们先走了,不用跟上来了,跟上来也没戏看。 缆车下降的过程中,我才想起刚才隐约的提琴声。仔细听听,已经听不见了。 是我刚才的错觉吧,我想。 【注解】 煽动:怂恿,挑拨,鼓动。 艳〇门:这个,在网上曾火爆一时…… 三个有利于:原话是“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力,有利于提高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好了疮疤忘了疼:忘了曾经受到的教训。 欠扁:就是欠揍。专门用来形容此文作者。 欲加之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给人施加罪名,办法太多了。 24点:用四个不大的自然数,以四则运算算出24的玩法。 食物中毒:吃了不好的东西,严重吃坏肚子了。 游车河:开着车兜风,到处游荡。 凯旋门:欧洲纪念战争胜利的一种建筑。 辅助线:一般是用来解答几何题,暂时添加的虚线。 昙花:漂亮的花,可惜花开花谢很快。 使用价值:能满足人们某种需要的物品的作用价值。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九章 另一面真相 那天我把万雪霏送走后,就一夜再没有她的消息,因为打电话她关机,恐怕是觉得开着电话辐射太大伤元气吧。那我只能在她病好前袖手旁观了,同时赶紧打电话给斯文问一天的课程和作业有些什么。斯文的回答让我囧得不行:“哈哈哈!叶子你也有吃坏肚子的时候。对不起啊,我上课时一直在说小话,没怎么注意听。” 我不在,你能和谁说小话?莫非是……陈心语?人家才懒得搭理你那些女仆理论吧! “谁说的!蔡聋子的课有什么好听的,他又不还我女仆制服。” 于是我直接挂了电话,改打电话给其他同学询问课程内容,然后整晚都靠自己补习起当天的课来。 说句老实话,我自己用心看书学习比听老师讲课要有效率得多。一堂课下来老师要花45分钟讲的长篇大论,其实书本上就那么几个字,花几分钟看一遍就懂了。真不知道老师们是生怕咱们听不懂,还是他们自己天生笨,非要把简单的内容复杂化才能理解。很凑巧今天的语文作业要我们解释“裹脚”一词,还用解释?老师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什么叫裹脚了。 我一边写作业一边琢磨为什么老师会天生比较笨。最后在我利用半衰期公式算出答案时我明白了,老师和学生的根本区别在于,老师们生在旧时代,如今已经半衰了,而学生们是新生活力,当然天生聪明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吧?老师们以自己的智慧作为基准衡量学生、给学生安排功课,早就行不通了。 也怪现在社会进步太快,学生们都从小训练有素,说好听点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说不好听点就是家长过于变态,赐予了孩子们美好的生命和惨淡的童年。就拿我来说吧,我从小就被逼着学小提琴,每天早餐前被逼着拉半小时。我一点天分都没有,一首都拉不完整,别说节拍和音质了。简单的形容那就是“杀鸡”。自从我学小提琴开始,街坊邻里上学上班就再没迟到过。 我只坚持练了半年就不行了,邻居们都说太难受了,于是这项计划被强制停止,我至今也奏不出东西。但我还是有一定收获的,就是听见了小提琴声,我能认出那肯定是小提琴。我还明确地记得云断峰上万雪霏的歌声,和随之而来的一阵悠扬提琴声。 我隐约觉得,那好像不是错觉吧,因为我听小提琴不会有错,而且对那旋律有很深很深的印象。 如果那不是错觉,会是谁拉的呢?总不可能是天琳和崔隽嘛,据我了解她俩绝对不会那个。但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万雪霏的情况。我想上网查询下偏头痛到底是怎样的病,结果想不到一开网页就不得了了。 我看见了官网上在热烈讨论我们周五那场庭辩,万雪霏几个专题网站上也是热评如潮。有说帕拉迪斯庭辩队很贱的,有说王牌庭辩队很烂的,还有说审判长很蠢的。反正都是对庭审结果不满意。他们不满意是他们不了解情况。万雪霏本人都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嘛,他们还起什么哄。我一气之下关了。 直到第二天放学后万雪霏又再次出现在活动室,若无其事地给天琳和苏可斟茶,我才放下心来。好像她已经完全没事了,头痛只是间歇性发作,发作得不多。于是我们继续聊,继续玩,在活动室里尽那天没玩够的兴。 我们笑谈着昨天爬山早退纯属交通事故,不要介意了,下次再一起去玩,选个周末把苏可也拉上。我说周末崔隽不会来吧,于是我们扯到崔隽周末的行踪问题。崔隽回避这个话题,要万雪霏聊聊她今后的打算。万雪霏说现在不想考虑,要天琳教她玩其它扑克玩法。天琳便表演起魔术,把苏可骗得一愣一愣的。 这几天网上流传开万雪霏退学后,寒露时分就没人演出了。因为放学后万雪霏就会偷偷跑来王牌庭辩队的活动室找我们玩,没什么外人知道。自从我们活动室里增添了她以后,就和以往天天打锄大D的沉闷场面完全不同了。我们每天的活动多姿多彩,说南道北玩游戏,开开心心。这期间很幸运,没人跑来委托辩护,我想谁也不会委托一个刚失败的庭辩队上台辩护吧。我们给万雪霏介绍了夕夕,介绍了蔡聋子,甚至介绍了斯文。我说万雪霏老早就认识斯文了,而且肯定还记得,因为她指着斯文说是不是让她换上某件“新衣服”唱歌的那位。 之后我们还约了周末的时间一起游山玩水,自由自在,让一直甘于平凡的我感到无比快乐。这快乐并不是能和一位“偶像歌手”近距离接触的实感,而是想不到这种快乐和我初中在王牌辩论队时所获的那段快乐时光竟然如此相似。这种快乐是同步的,身边的他们也一定能感受到的,一种让喜悦的心灵更加凝聚的感情。 当然这样的日子总会结束,因为万雪霏迟早要找学校继续入读,让我们不得不好好珍惜。但苏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们所有人。 “不要让它结束!”她红着脸,用手指拽着万雪霏的手指说,“你来我们学校上学吧,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我差点忘了我们实验中学也是学校了! 不对,我好像之前确实也有这样想过。但考虑到实验中学是重点中学,不是那么好进的,何况是曾留级了三年的万雪霏…… 万雪霏微笑着望着苏可,说靠她自己也许不太可能,可只见天琳一捋辫子,一句自信满满的话让我们都觉得充满希望:“交给我吧!” 然后从活动室往外跑出去了。 她又准备做什么呢?崔隽灵活地转着手中的笔,判断说:“她应该是去找罗体健了。” 罗体健,这不是校长的名字吗?我不得不再提一遍这名字挫的不得了。 也对,找那个爱凑热闹的校长,天琳肯定能说服校长把万雪霏收进来的! 能成的话,那万雪霏就和我们同一间学校,就不会再分开了。 “这样能行吗!?”万雪霏脸上充满了喜悦,想不到一向安静的她也会露出这么奔放的表情。 “应该可以。”崔隽说,“如果我没预估错的话,应该能让你入读高中一年级。” “是吗!!?”她更加开心了,苏可也欣喜若狂,牵着万雪霏的手跳了起来。你们啊,事情都还没成就像已经成了一样,崔隽的说法只是“预估”,别抱太大希望好不,免得到时失望。 其实我也打心眼里希望万雪霏能留在我们学校,毕竟她现在无依无靠,只有我们这些朋友。而且如果没有她,我们庭辩队活动不会这么丰富有趣,我也不会获得这么开心的日子。可是天总是不随人愿的,因为不久后我们收到了一条消息,仿佛在间接地告诉我们,这一次和外文中学的庭辩还仍未结束。 ——因万雪霏的才能优秀,云起市音乐学校要招收万雪霏入读,入学手续已经办好。 这个消息一出来后,不等万雪霏说话,天琳就表示了反对。天琳直接跑过去向音乐学校说,万雪霏已经答应要在云起市实验中学就读了,不会去什么音乐学校。可是对方说入学手续都办了,万雪霏的档案都将转至那里,不要再作更改了。 我们很纳闷,还带这么强行实施的?怎么也得听听万雪霏本人的意见吧。天琳说根本不用听,万雪霏绝对不会去的。苏可也坚决反对。最后大家都看着万雪霏。万雪霏向天琳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愿意去。 “我不去。我不希望再过在众目睽睽下唱歌的生活。” 她已经明确发话,但音乐学校那边很固执,说什么也要收万雪霏,还说这个事情无法做变更,简直岂有此理。 只有在窗边转笔的崔隽听到消息,就道出了这个事情的真相。 “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我问。 “为什么外文中学要在万雪霏留级三年后,又忽然要退掉万雪霏。” 我们现在说的是音乐学校好不好,他怎么忽然明白了外文中学的事? “张叶,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看过的外文中学的校规吗?” 大概还记得一些吧。 他提的校规是我们曾特别查看过,关于留级生的。 留级生的限制条例,一是新学年必须留级到指定班级就读,二是不允许跳级,三是不允许转学,四是不能把曾经做过的作业重复上缴。 “这些……有什么问题?”我还是没太明白。 “你看第三条。” 留级生不允许转学,这个他曾说过是为了防止回避留级而定的规矩。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和他说的内容有什么关联。 崔隽说:“各位,记得我们曾经质疑过的一个问题吗?外文中学到底为什么要让万雪霏退学呢,这可对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天琳和万雪霏相互看了两眼,苏可在摇头。 “而云起市音乐学校为什么强行擅自把万雪霏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还要收她的档案,说不作任何更改呢?” 这么一说,我好像悟到了。 他冷笑一声,一语道破:“音乐学校要收买万雪霏入读,但外文中学已经让万雪霏留级了三年,按校规不能转学。要把留级三年的万雪霏卖给音乐学校,又不想违反自己的校规,外文中学该怎么做?”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万雪霏退学,再让音乐学校招收她。 这就是外文中学的目的吗。 “现在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崔隽手中的笔旋转着,就像魔方一样变化,让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深不可测。 怪不得之前那场庭辩,我们非输不可。 原来是他们两所学校早就预谋好的啊! 天琳双手插在胸前,两眼聚精会神地望着万雪霏。苏可的神色仿佛在害怕,害怕失去万雪霏。只有万雪霏她微微张着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转身走了。 “霏霏,去哪里?” “去音乐学校表态,我不答应入学。” 我想即便她亲自去说也没用吧。可她坚持要去试试,我们看时间还早,就陪她一同去了。 云起市音乐学校离我校不算远,偶尔也会路过,是个小型学校,毕竟专攻音乐的人不多。不过据说这所学校还是多多少少出了一些音乐家,也捧红过明星的。它的校门和建筑设计就不说了,很古典,要为之一说的是它门口的校徽。 据说最早它的校徽设计理念是音乐融合大自然,把一个音符画成一只小鸟,同时也能象征学生们是小鸟,演奏出纯净的音符,相当漂亮的设计。但这个校徽一出就被人唱衰了,直接解释成:音乐是个鸟。 每个学生的校服上都印着这个校徽,自然越传越广。校领导们受不了,就把音符上的鸟去掉了,还给每位学生重新定制了校服。于是人们又针对这个校徽换了个解释:音乐鸟也不是。 我和崔隽还有苏可等在校门外,天琳和万雪霏进去说。当然我是没抱太大希望,但崔隽好像对本次的结果略有期待。苏可则是万分期待,不断问崔隽能不能成功,崔隽说,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也许我们要继续工作才能获得。 他的意思我明白了,毕竟是万雪霏亲自表态,不会不考虑她的感受。如果他们违背万雪霏的意愿强行收她入学,万雪霏的粉丝们肯定会集体闹腾,那结果就不是唱衰一个校徽而已,会唱衰他们整个学校。 直到暮色沉下,天琳和万雪霏从里面并排走出,天琳朝我们竖起大拇指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天琳兴奋地扬起嘴角,说:“万雪霏坚持不入读,所以他们提出要求——上校园法庭解决!” 崔隽朝我们笑了,说他猜得很准。音乐学校想以校园法庭来让万雪霏心服口服地入读。这就是崔隽所说的,也许我们要继续工作了。 “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我要让霏霏来我们学校上学!”天琳充满自信地一捋辫子,声音高亢。 不用说,这场庭辩对我们来说,简直是义不容辞:“没错。他们这样买卖学生本来就是不对的!” “他们向哪间校园法庭起诉?音乐学校没有校园法庭和庭辩队吧。” “肯定会向外文中学校园法庭提出起诉啊。他们是一丘之貉嘛。” “那我们的对手是帕拉迪斯庭辩队?” “估计是。他们能勒令万雪霏退学,还能勒令她入学不成?” “当然不行!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 这项起诉很快就被外文中学校园法庭受理了,仿佛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一样,知道不打一场官司万雪霏是不会愿意进入云起市音乐学校的,而并非因为我校校长罗体健给予本场庭辩的强烈支持。顺带一提,罗体健校长早在天琳的怂恿下要求招收万雪霏入学了,原因是“学校里来个唱歌的,多热闹啊。” 于是现在形成了双方学校争夺一名学生的局面,这名学生还是受到了勒令退学处分的学生,真够滑稽。 但看外文中学的态度好像觉得自己必胜,认为王牌庭辩队赢不了帕拉迪斯庭辩队,看来他们的校园法庭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天琳曾经说过一句话,外文中学的校园法庭是用来镇压学生的法庭,感觉这话说的不假。 在几天后的庭辩受理单出现时,我们已经几乎做好这场庭辩的准备了。因为情形不容许懈怠,我们挑战的并不是帕拉迪斯庭辩队的辩手,而是两所学校。加上我们不愿意失去万雪霏的心情给了我们动力,趁早完成庭辩思路的统一,对对方思路与证人证据的预估,和寻找己方证人。 这一次的起诉题很简单,要求万雪霏入读云起市音乐学校。而我方的观点并不仅仅是要万雪霏不入读音乐学校,而是要她入读云起市实验中学!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的观点得到了大部分实验中学的学生支持。本次庭辩的关键点在于,万雪霏的学籍档案仍留在外文中学,所以整场庭辩依然必须参考外文中学的校规执行。重点有一条,外文中学学生不能因自己的意愿变动学籍,用膀胱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会拿这一点来压我们。 “庭辩开始时间是星期天上午九点。”活动室里,天琳向我们四人读道。 收到受理单的今天是星期五,照这么看帕拉迪斯庭辩队应该早就准备好了,他们简直不想给我们太多准备的时间。看来他们尚不了解天琳那敏捷的思维转得有多快,还有一天多一点,足够把准备完成了。 “审判长还是丁当,审判团还是外文中学审判团。” 审判长和审判团,一个是音乐学校的,一个是外文中学的。之前觉得那个多啦A梦不是外文中学的,所以一点威胁都没有,真想不到居然也是他们自己人。 照这么说,台上除了我们几位辩手以外,再没人站在我们这边了啊。 “起诉方辩手,主辩:戴羽熙;一辩:郭典范;二辩:林风和;三辩:黎昀。” “二辩!?”我忽然问道。 “怎么了?” 我赶紧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的确实是二辩手,林风和没错。 我记得他们校园法庭负责人曾说过,林风和是帕拉迪斯庭辩队最强的辩手。 她回国了啊,怪不得他们一副根本不怕输的样子。 “怕什么。”天琳说,脸上路出毫不在乎的神色。 你不怕?你自己说少个人不够气势的。 “我们也找个二辩手不就好了,小叶你自己不愿意来,怪谁?” 难道……这要怪我……? “就怪你啊!”天琳说,“好了,为了让庭审变得对我们有利,我们现在去各个课外活动小组拉观众,通知他们后天上午九点去看庭辩!我去运动队召集人马,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工!”天琳把受理单放下,一看时间不等人,便甩甩辫子往外跑去了。 对哦,明天是周六不用上课,现在不通知各位同学就再没有机会了。 “那我去实验室吧。”崔隽把笔放回兜里,让我们也赶紧分头行动。 “苏可,你去艺术组。”我说,“赶紧去,这也是训练。还有,明天我再带你去强化训练一天!” “好!”苏可立刻答应了,也不由分说地跑了出去,完全看不出她以往那种胆小和怯懦。 只剩下我和万雪霏了。她说运动队、实验室、艺术组,已经几乎囊括了所有课外活动小组了吧,那我们做什么? 我说还有留在教室和办公室的学生呢,一间一间去拉人吧。便收起桌上的受理单带万雪霏参观学校,仿佛她已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 日落似乎比以往更早了,学校教室里已经没剩多少学生。偶尔有一两个留下来,也是被罚抄课文或背书的。只有高三年级留下的多些,不过他们对庭辩什么的都不感兴趣,感兴趣的也没时间光临。我们绕遍了教学大楼和办公大楼,还带她参观了阶梯舞台,告诉她那就是我们实验中学校园法庭第一法庭,当初我们王牌庭辩队就是在这里成立的。 我依然记得那次庭辩时的盛况,当初所坚信的成立王牌庭辩队的想法:维护自己的权益,获得属于我们的自由。我相信,即使对方庭辩队的二辩手回来了,有一支完整的庭辩队上场,我方这次也会胜诉。我们要让我们的朋友万雪霏不再被束缚,让更多的人感到友谊的温暖,还要证明天琳那句“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绝不是信口开河。 万雪霏也选择了相信我们。她一直以来就相信我们,打从她认识天琳的那天起吧。她没有为我们的败北而离弃,也没有因我们的热情产生质疑。她一直看着我们为本次庭辩努力地做准备,我想她一定能感受到我们的真心。 至于我们准备了什么思路驳倒对方,还有林风和的实力到底如何,那就要在星期天,庭辩场上见分晓了。 和她一同走出校门口,感觉也像是同校学生下课离校一样。我随口问道:“你家在哪?” 万雪霏指着夕阳的方向。 “那么远吗?” “不,拐过去就到了。” 我才发现她指的是的西南侧的一栋高楼。 这么近!?怪不得她每天都能跑到我们活动室来还不嫌累。她不入读实验中学简直没天理了,每天上学走路一公里都不到,车都不用搭。 “要来坐坐吗。”她问,不知道是客气还是什么。但不管她是不是客气,反正她都那么说了,我还真想去坐坐。有美女有茶喝,不坐白不坐。 于是我在她的带路下来到了她家。 她家很宽敞,装修得也很漂亮,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只有她一人,也能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落地窗帘很大,电视机和音箱也很大,还有一个很大的是架钢琴,真不愧是爱唱歌的,想不到还爱弹奏。她问我从哪里看出她爱弹,我说钢琴上摆着装饰品而没有铺上一层布,那应该是时常弹琴的表现吧。她回答确实如此,还赞我真聪明,善于观察,她肯定不知道我的小提琴早就堆在箱底积灰了,这是生活经验,自然看得出来。 她说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让我随便坐,还问我要喝什么茶。既然家里什么茶都有,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要喝香片。第一次喝她冲的茶就是那个,那真是永远忘不了的味道。 在她去烧水准备茶叶时,我忽然被钢琴上的一件饰物吸引了,因为那满溢宝石光彩的圆形摆件上面好像写着几个熟悉的字。 我凑过去一看:风和雪霏。 我的反应着实不慢,但这个玩笑貌似开大了。好像我之前说过,只有电影或小说里才会出现这种巧合的情形吧。说来还真神,我身边的故事果然充斥着巧合,而且往往发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前提是我没猜错,这件摆件里面嵌有万雪霏与……林风和的照片的话。 好奇心驱使我忍不住打开了,反正万雪霏不会介意的。 里面果然有张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靠在一起的合影,一个是万雪霏,另一个长得也很漂亮,手中还提着小提琴。 “她是林风和。”在我还在犹豫那个女孩是不是林风和的时候,万雪霏走出来给了我个明确答案。 “这个我不保密的。很吃惊吗?”她问。 倒也没什么吃惊的,本来万雪霏跟林风和就都是外文中学的同学,很早就认识是一件正常的事。 她说小学毕业后,她选择了读外文中学而放弃了就近的实验中学,是因为林风和说想去外文中学,自己便约好陪林风和一起读了。 看来她真的很重视那个朋友嘛。 万雪霏把烧水的壶端到茶几上,请我坐上沙发,她也轻轻坐到我旁边。她边等着眼前的水烧开,边和我诉说起她们当年的事情。 万雪霏与林风和关系一直很好,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就是高山流水。刚入初一,她们俩每天形影不离,一同玩耍,甚至一同出外表演合奏。她们曾经约定,如果哪天两人出名了,就要环游世界做旅行艺人呢。很幸运,她们的才能真的被人发现了,开始有人请她们登台演出了。 万雪霏爱唱歌,林风和爱演奏也爱作词曲,林风和写的歌都交给万雪霏唱。林风和能在上课时间创作,但是很遗憾,万雪霏却不能在上课时间练歌。 后来要赶演出的时候,万雪霏开始旷课了。 不过她们的歌曲和表演引来了许多观众的喜欢,也不断有越来越多的粉丝追捧万雪霏,但遗憾的是,没什么人知道在万雪霏背后默默创作着的林风和。 她们就这样一直下去,终于到了第一学年结束,万雪霏因旷课过多被迫留级,而林风和却升上了初二。 从这开始,万雪霏和林风和的关系变得疏远了,就好像两人中的一人成名,另一人就自然而然会被排挤的微妙变化,渐渐显露了出来。 万雪霏说她并没有疏远林风和,而是林风和自己觉得不满足。准确地说是心里不平衡吧。 虽然不平衡,但林风和依然坚持创作,但很少再和万雪霏沟通。万雪霏也一直在人群中歌唱着,忙到没有时间与林风和一起玩了。 三年过去,两人之间的隔膜逐渐凝固成了一堵墙壁,当年的知交因为分工的不同而走向了两极。直到最近有一天,万雪霏听说林风和要独自去维也纳进修,她才敢确信,升上高一的林风和早就把留级了三年的她,还有当时的约定一齐抛诸脑后了。 也就是说,林风和所去的国家是奥地利,那她为什么又忽然回来了呢? 专门回来参加这一场庭辩吗? 想不到林风和不但擅长音乐,还擅长辩论啊。万雪霏把烧开的水倒进茶具,边说:“当然了,她是作词曲的人。她辩论虽然也很厉害,但她还是写歌写得好些。” 她心里依旧十分赞赏林风和。 看来我们以前认为万雪霏的歌都是她自己原创的,其实是一个谎言了。万雪霏开始红,但林风和被一直埋没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也难怪她会走上自己的路。我们将面对的下一场庭辩,身为二辩手的林风和一定会坚持让万雪霏入读音乐学校的,至于为什么,从她专程回来参加这一场庭辩就能看出来了吧。 “现在的林风和已经变了,不像过去的她了。”万雪霏说,“我希望重归安宁,但她还站在学校那边,恐怕是一定要我继续上台演出,唱她写的歌吧。我不会答应。” 不用说你了,我们王牌庭辩队也绝对不会答应。 在她轻尝了一口茶后,起身走到钢琴旁坐下,打开了键盘。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她的歌。”她把我刚才打开的摆件合上,弹起了钢琴。 和声 是你绽放的笑颜 像春风 拂过遥远地平线 把迷茫的云霭 吹开的瞬间 我们的诺言 还会不会实现 和声 是你绽放的笑颜 像阳光 洒向湛蓝的天边 把温暖的大地 感动的瞬间 我们的歌 一遍又一遍 到永远 从万雪霏家出来已经天黑了,似乎是我自己听歌听到忘了时间。我想反正今天周末,没什么要紧的,顶多就是晚点回家吃冷饭而已。但当我重新路过应该比三鹿专卖店还冷清的校门口时,竟遇到了一名同学从里头出来。他的离奇出现让我的晚饭变得更冷了。 “张叶,你怎么还没回家,而且还是从那边过来?”他提着书包问我,手里还转着一支笔,即使是看不太清楚五指的夜里,他的笔依然能在手中滑上滑下,不会落地。 “我刚从万雪霏家出来。崔隽,你呢?”我觉得他这么晚才从学校里出来更可疑吧。 “刚才和小蓝谈了点事情。”他说,“你刚去了万雪霏家。哦,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吧。 我和他一边往车站步行,一边和他聊了在万雪霏家听说的林风和的事。毕竟林风和是后天的对手,把她的事情告诉崔隽对我方庭辩准备多少也是有点好处的。 但是崔隽听了却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让我反而觉得他是不是知道的比我更多。 “也许我知道的是比你多些。”他说。 “那你说说?”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问我道:“庭辩就要开始了,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张叶,你认为我们辩护的万雪霏,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就是个歌手啊。一个挺单纯善良的歌手吧。”我不假思索地说。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难道你的看法完全相反? “正是。”崔隽说,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自从她出现起,我就一直在观察她。这位不善于计数,但却能屡屡打牌获胜的女学生,你真的认为是个人畜无害的歌手而已啊。” 到底你想说什么啊,这话太吊我胃口了。 “你想听就让我说,但你不要打断我可以吗。” “可以。” “我不但在观察万雪霏,还让小蓝去查了一下她的事迹。刚才我和她讨论的就是这件事。张叶,你还记得李丹霞这个人吗?” 李丹霞? 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纤云中学纤云庭辩队的一名主辩,却被掐破了喉咙。 “不错,那次事件是纤云庭辩队自导自演,想牺牲李丹霞,让飞星庭辩队倒霉的戏。虽然这场戏被王天琳看穿了,救了飞星庭辩队一命,但你知道,纤云庭辩队当初是怎样想到这个手段的吗?” 这我当然不知道。 “听了别吓坏。”崔隽说,“因为当初李丹霞曾经得罪过万雪霏。” 啊? “是万雪霏想出来的。” 不,不会吧。 万雪霏为什么要帮他们想那个!?纤云庭辩队那一场自导自演,以卒换车的戏做得很好,万雪霏能想出那种东西? “万雪霏并不是为了帮助纤云庭辩队,而是为了李丹霞。万雪霏借他人之口向纤云队提出这个计谋,纤云队采用了,就掐坏了李丹霞的喉咙。那场庭辩,我们很艰难才看出李丹霞的受伤是纤云队的以卒换车计,却从来没想到过,这背后其实还隐藏着万雪霏的借刀杀人计。” “可能吗!?”我觉得这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我对万雪霏的认识,“你不是乱猜的吧?有没有证据啊?” “说了,你先听我说完。”他的声音一直很冷静,“这么多朋友之中,我和你认识得最久,你应该了解我从来不会感情用事,我会理性地分析每一个人。包括身为朋友的王天琳,你,苏可,当然还有万雪霏。” 好吧,我也理性地听你继续说。 “谈谈这次的案件吧,我们一直有个疑问,就是忍者神龟这个人,不是万雪霏的部下吗?” 是啊。 “那他为什么要帮助帕拉迪斯庭辩队作证呢?”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忍者神龟一出场作证,我们必输无疑。他为什么要在庭审时背叛万雪霏?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最后经过反复思索,终于把逻辑理清了。答案是,忍者神龟,并没有背叛万雪霏。” 没有背叛!? 那他为什么要帮助帕拉迪斯庭辩队啊,这算什么理清的逻辑啊…… 他说:“如果忍者神龟上台作证,是万雪霏本人的意思呢?” 忍者神龟上台,王牌庭辩队就会辩输;王牌庭辩队辩输,万雪霏就要退学。万雪霏本人的意思是要王牌庭辩队输,然后自己退学!? “就是如此。” “你说她自己要退学!?为什么啊!?” “我们研究过外文中学校规,里面有一条:学生不能自愿变动学籍,她想转学也转不了。万雪霏被留级了三年,恐怕还会继续留级下去,所以她想找机会转学。你说,她该怎么办?” 那就……退学,然后入读? 这和外文中学的想法一样啊 “没错。”崔隽说,“这个万雪霏比你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她老早就看出学校勒令她退学的目的了。可是她却不愿意读音乐学校,想转来实验中学。这时如果你是她,你怎么做?” 将计就计。先利用外文中学,把握这次机会接受勒令退学处分,然后…… 然后……! 我想到了,但是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等待崔隽发言。 “然后利用一直为她辩护的王牌庭辩队,揽她进实验中学!这样她不但可以进入想读的学校,说不定还能直接升读高一!” 崔隽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万雪霏的……计划? 他补充说:“万雪霏为什么要忍者神龟上台替帕拉迪斯庭辩队作证,因为她觉得如果没有忍者神龟的证言,以王牌庭辩队的实力说不定会赢!那样她就不会被勒令退学,计划就泡汤了。所以上次庭辩,我们并不是输给帕拉迪斯庭辩队,而是输给了被告,万雪霏。” “但是……!”我还是觉得万雪霏不太可能做这种事,“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忍者神龟他们三人没有殴打大姐婆,那也不存在那种证言了啊!” “张叶,你认为忍者神龟三人众殴打大姐婆,是偶然吗?” 难道是必然? “殴打大姐婆,那是万雪霏老早就想好的,她要给自己制造足以退学的罪证,同时还要利用大姐婆,吸引我们王牌庭辩队的目光。” 照这么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万雪霏利用了……? 天琳被万雪霏请进后台,万雪霏替我们作证…… 然后万雪霏委托我们替她辩护,就为了如今我们把她从音乐学校的魔爪中救出来…… 这一切,都在万雪霏的计划之中!? “为什么啊!”我太不明白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万雪霏会选我们!” “因为,只有我们队的王天琳揭穿了万雪霏帮纤云庭辩队构想的以卒换车的计谋。”崔隽回答说,“因此,她看得起我们,看得起王天琳。她要我们替她辩护,是因为我们足够强。” 也就是说,万雪霏对我们即将到来的获胜充满信心吗。 原本看起来是学校在折腾万雪霏,现在看来,其实是万雪霏在骗学校吗!? 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他这一番话呢? 我知道崔隽不会无故造谣,也不会把考虑到一半的结论端到台面来说。 可是忽然让我接受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要事情真是如他所说,那万雪霏这个女孩也太过可怕了吧。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车站,这时崔隽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刚才我都是胡说的。” 你……你搞什么啊? “好了,我只是说出我的推断而已。这一切完全没有证据,你能忘掉就忘掉吧。” 哦,是万雪霏处理得实在太好,连证据也不留吗?反正我肯定是忘不掉了…… “不管这些推断是对或错都无关紧要,我们后天必须赢得庭辩的胜利。” “为什么!?”我对这话感到不满,“如果你认为万雪霏是在利用我们,那你就不该再帮她才对。” “不,我不这么想。”崔隽说,“张叶,你相信王天琳吗?” 拜托,怎么又轮到天琳了…… 他今晚的话真是多得没完:“我只是个一辩手。你也曾经当过一辩手,应该知道一辩手有着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必须牢牢跟着主辩的思路走。 如果说主辩是大脑,那么一辩就是脊柱,把大脑发出的信息向全身各处稳妥地疏导。 “是的,一辩必须抓准主辩的想法,承接给二辩和三辩。如果一辩无法接应主辩的思路,那整个队伍的思路就全乱套了。” 他说得对,也一直做得很好。他曾说过“只要我坐一辩就够了”就是这个意思。一支庭辩队没主辩不行,没一辩也不行。崔隽认为只要他能将队伍的脊梁骨把持好,那么二辩和三辩的发言就能更加自由了。我愿意承认,他确实是个合格的一辩手。 “我相信我们的主辩王天琳,她是临场看穿了纤云队把戏的天才。”崔隽说,“说不定我刚才那么多猜想,她早就全想到了呢。” 如果天琳的话,还真有可能。 “既然王天琳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万雪霏,那我当然也会全力跟进,取得庭辩胜利。你想,就算万雪霏是个可怕的女孩,那又如何?我有种感觉,这次的事件里,不只有万雪霏相信着王天琳,王天琳也同样相信着万雪霏。”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就是说,她们俩所做所想的一切,其实相互之间早已心知肚明了。 所以天琳认了万雪霏这个朋友,万雪霏也认了天琳这个朋友,早就不存在猜忌和利害关系了。 她们这是什么?是新一代的高山流水,是新一代的诸葛亮和周瑜,还是新一代的马克思与恩格斯? 也许自从万雪霏向天琳喊出“朋友”的那一刻起,她们便已产生出这股默契了吧。 万雪霏和天琳是朋友。 天琳的朋友,没错,那就是我的朋友。 我相信我认的朋友。 距离争夺万雪霏学籍的庭审开庭,还有一天。 第二天我毫不墨迹地带着苏可再次来到广宣中心街,找到了上次的T恤卖点。老板见了我们欣喜若狂,说:“哎呀你们来了!我库里还有几百件没印没卖呢,今天再卖不出去就全废了,帮帮忙啊!” “还几百件?上次我们来也是几百件。” “上次是六百多,已经卖出了一百多,还有五百……” 我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喊道:“苏可!” “在!”她也动力十足。 “我们今天的任务,不管价钱,把这五百件全卖完!” 【注解】 辐射:物体往外发散的电磁波,过量对人体有害。 裹脚:形容又臭又长。 半衰期:半数发生衰变时所需要的时间。 代沟:存在于不同时代的两代人,内心的观念不同。 交通事故:形容意外的一种说法。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说连路人甲都知道。 唱衰:抹黑。 一丘之貉:同一个山丘里的貉,同一个贼船上的海盗。同义词狼狈为奸。 用膀胱想:脚趾头比膀胱应该聪明些吧。 高山流水:形容俞伯牙与钟子期这对知音。 脊梁骨:脊梁在此是指撑起主干,以及向各个方向传递准确思路的责任。 马克思与恩格斯:形容伟大的友谊。 墨迹:东北方言,形容人罗嗦。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十章 二辩手 开庭时间虽然是上午九点,但没到八点外文中学门口就站满了人。并不是因为本次起诉又在网上开始广泛流传,而是天琳把我们学校所有运动队队员都叫上,无一缺席,全挤在外文中学外头了。 半小时后,挂着“音乐鸟也不是”校徽的学生方才陆续出现,可我觉得他们都抢不到好位子了。一是来得晚,二是拼体力肯定拼不过运动队的。 然后出现的是外文中学的学生,来得不多,好像对这场庭辩不太感兴趣。当然了,万雪霏去哪里入读早就不关他们的事了,他们来此的目的纯粹是看戏。 又过了几分钟校门敞开之时,斯文和夕夕才出现。 斯文一股脑挤进来追上我,揪着我衣袖质问道:“什么时候有庭辩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不是夕夕早上发短信问我,我就一觉睡过去了!” 我说要是早点告诉你,全网络就又知道了,这法庭又要水泄不通,那我们还能抢到这么多位子吗?外文中学第一法庭只有千人的位子,但你算算,实验中学算上运动队实验室艺术小组还有我们这些零零星星的学生,前后大概来了四百人,够坐就不错了。 我们走进法庭,斯文往四周一看,果然没看到什么杂七杂八学校的学生。音乐学校也来了大概三四百人,外文中学来了一百人不到,方才信我,说:“你早点告诉我,让我别传出去就好了嘛。” 你那张大嘴巴能做到才有鬼。 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多好,比审判团的位置靠后一排。夕夕他们的位置也不错,在正中央,良好的拍摄点。往后数也几乎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音乐学校学生们来得晚,只能往两侧坐,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九点,整个法庭依然几乎满员。 回头一看,法庭内的观众们分为一片一片的。这两片是实验方阵,那两片是音乐方阵,还有一片是外文方阵,简直就像电视里办的肥皂综艺节目一样,如果每人手里再发一个投票器那就完美了。 场内喧闹无比,都在私底下纷纷讨论万雪霏最终要归属哪个学校的问题。他们讨论再多也没用,最终结果还得看前方的审判长和审判团,可是前台至今都没人上场。斯文趁隙问我这次的起诉题是什么,我说你连起诉题都不知道还跑来听啊!? “有班长出场我一定听啊!”他两眼发光说,“说不准她哪天会换上女仆装上台辩论呢。” 哪天都不可能…… “今天是不是围绕万雪霏的!?” “是啊……”我说,“可万雪霏也不会穿女仆装,你省省……” 果然他眼里的光芒消失了很多,不过他又一挺身子打起精神念道:“没事,就算是苏可穿也行。”简直无可救药了。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审判团纷纷来人坐下了,审判长多啦A梦和身边两位记录员也走到台上坐好。可是至今没有见到双方辩手登场,斯文担心他们来没来,我告诉他早来了,我刚还见过的。 “那就好。”他又趁隙问我,“这次我们的思路是怎样的?叶子,这次你肯定知道吧。” 很遗憾,我还是不太清楚。 “班长什么也没跟你说吗?” “都他们自己搞的,我只是负责训练苏可。” “那你咋满脸自信的样子?” 哎哟,天琳的实力你还信不过吗,天琳说她搞定,那就能放心。 “反正输了她买单?”斯文问。 “要是输了……这次不会输的!”我一拍斯文的肩膀要他坐好别再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我早就说过,天琳的思路说不定昨天晚上又变了,佛祖都跟不上她,我这一观音菩萨能知道吗。 终于轮到双方辩手出场了。 戴羽熙带着郭典范和黎昀走上台坐下,随后天琳带领着崔隽和苏可走上台坐下,看见这个情景,在座各位也没等多啦A梦打鼓,自然而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发现崔隽居然出现了,这貌似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周末时间见到崔隽出现。 多啦A梦问:“请问双方准备好了没有?好像辩手没到齐?” 嗯,对方是四位辩手嘛,我可要见见林风和是什么样的。 “喂,试麦……” 崔隽你又试麦啊!?不对,这声音不是崔隽的,而是对方戴羽熙的。 戴羽熙装作试麦的样子起身说:“嗯,趁这个机会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帕拉迪斯庭辩队的二辩手。请林风和上场!” 我……囧!他把主力放在最后出场,制造效果呢!? 这时台面踏上一名身段高挑,盘着头发,两眼聚神,很漂亮的女孩,和我那天在万雪霏家看到照片里的她没多大变化。她穿的不是校服,手里握着一把白花折扇,走到郭典范与黎昀中间的座位,向大家致意。果然大家热烈鼓掌了,恭喜戴羽熙,你这个效果做到位了。 林风和拿起话筒向大家说:“我是林风和,曾是外文中学学生。现在是音乐学校的交换生。” 还有这么神奇的身世? 她接着面向起诉方,说道:“我想向对方辩手预告一声,我一定要让万雪霏跟我一起进入音乐学校,谁也阻止不了!” 我方三位辩手面对那种预告,一点动摇都没有。斯文在我旁边也没有丝毫动摇:“我一定要让万雪霏留在我们这里,在她穿上女仆装之前,谁也阻止不了!” 然后林风和的语气变得客气:“当然,我们现在是四名辩手,而对方少一位。所以郭典范,你能不能下去休息……” “没有这个必要。”天琳拿起话筒说,“哦对了,我也是试麦。” 试你们个大头鬼。全学崔隽啊! 天琳起身高声说道:“我方,也是四名辩手。” 观众们纷纷长“啊”了一声,都有点吃惊,斯文猛地问我,王牌庭辩队加人了? 没有加人啊,我不知道啊! “我们王牌庭辩队也有一名二辩手!”天琳说。 我们的二辩手?我怎么不知道!? 斯文激动地对我说:“肯定是你!班长想把你搞上去!你认了吧。” 别啊!不可能不可能,天琳不会这样的。 “有请我们王牌庭辩队的二辩手,万雪霏上场!” 什么!? 此话一出,起诉方瞪大了眼,全场都为之震惊,都在喊着这种事怎么没人知道。废话,连我都不知道!万雪霏不是这次庭辩的焦点吗,天琳你拉她做辩手?你又在搞什么飞机啊! 斯文张大嘴,望着舞台上万雪霏的靓丽登场,一只手拽着我的衣服,念道:“好哇,叶子,你瞒着我……” 我真不知道…… 万雪霏会辩论吗?肯定不会吧…… 台上她轻盈地走到崔隽与苏可中间的位子,同样向大家致意。全场热烈鼓掌,掌声比刚才不知道响了多少倍,我才明白这绝对是天琳的把戏,完全把戴羽熙制造的效果比下去了! 林风和也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万雪霏,她们四目对视的一刻却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是两位都善于伪装,还是她们单用眼神就足以交流了。 但我猜到了,天琳根本不是想让万雪霏上台辩论,她这么做还有另一个目的。 在万雪霏一言不发坐下后,天琳把辫子一捋,大声说:“万雪霏已经是我们实验中学王牌庭辩队的二辩手了,请问,她怎么会属于其它学校呢!” 正是如此!这次天琳的思路果然是把万雪霏拉来做辩手,让她直接成为我们的人,让对方即使有理也说不清。 “对不起,就算是同一支庭辩队的人,也可能身处不同学校。”林风和握住白花扇说,“我现在是音乐学校的学生,但我依然是外文中学帕拉迪斯庭辩队队员!” “反对!”天琳说,“那是你们帕拉迪斯庭辩队的制度,我们王牌庭辩队至今没收过外校学生!” “安静!”多啦A梦敲响了他的鼓,不但停住了两位提前的辩论,也让全场变得更加严肃,“请试麦双方坐下,准备好了吗?” 天琳跟林风和便坐下了,双方向多拉A梦表示准备就绪。这次庭辩与以往不同的是,起诉辩护双方都坐着完整的四个人。 多啦A梦庄严宣布:“本次起诉题被临时更改为:起诉方要求万雪霏入读云起市音乐学校,辩护方要求万雪霏入读云起市实验中学。起诉方:云起市音乐学校。辩护方:云起市实验中学。本次庭辩结果将由外文中学校园法庭审判团意见公决。” 也就是说,判决完全不参考万雪霏本人的意见了。那胜利的方法只能是辩倒对方,让审判团不得不把万雪霏判给我校了。 多啦A梦抬了下头,看大家有没有意见,结果天琳有意见:“审判长,请问你是云起市音乐学校的学生吧。” “是的。”多啦A梦回答,“可是我身为法庭审判长,一定会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进行庭审,请你们放心。” 天琳说愿他说到做到,便点头表示继续。多啦A梦便接着宣布:“下面请起诉方宣读起诉词。” 其实我觉得既然起诉题变成这样了,那起诉方和辩护方已经站在对等的立场,也没必要分什么先后。既然这次多啦A梦宣布让起诉方先发言,那对方肯定是吃亏的。就和辩论赛一样,反方能够先听正方的主思路,就容易更快找到应对方案。加上万雪霏本人居然出现在辩护方的辩手席上,无疑给对方增添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就我观察,他们已经有点无语了。 唯独林风和,似乎正在劝辩友们不要担心。万雪霏只是坐在对面而已,照常庭辩,当她不存在就可以了。因为她了解万雪霏,一点辩论都不懂的,只是放在那里吓唬起诉方的花瓶。 戴羽熙站起身来,抒情地念道:“我方代表云起市音乐学校,衷心希望万雪霏同学加入本校就读。第一,我们都知道,万雪霏同学热爱歌唱,也有广大同学追逐她的歌声。而今云起市音乐学校有专门的歌唱课及专业,有高水平的指导训练老师,能让各位热爱歌唱的同学们得到飞跃性的进步。请问云起市实验中学,你们有这样的条件吗?第二,云起市音乐学校与国外的音乐学院有密切来往,每届都有不少交换生,如我们的林风和同学,在转入音乐学校以后立刻获得了去维也纳留学的机会,这个能让你的歌声变得更美的机会,我想所有人都不希望失去吧。请问各位,你们希望万雪霏的歌声变得更美吗!?……” 我听懂了。一,你在做广告;二,你在蛊惑在场观众的心。他那句“请问各位”出来后,全场只有音乐学校的人在那吼“想”,而我校都没人理他,他们明显更想万雪霏来我们学校上学。他的起诉词里隐隐约约透露着一点,是去了维也纳的林风和想把万雪霏也拉下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终于要出来了。戴羽熙含了下嗓子,认真地说:“万雪霏并没有自主选择学校的权利。因为她从外文中学退学的手续还没完成,暂时依然算是外文中学的学生。依照外文中学的校规,学生不能以自己的意愿变动学籍,必须参考老师和家长的意见方能执行。而万雪霏的老师以及监护人都同意万雪霏加入云起市音乐学校就读,因此,审判长,审判团,各位必须按规定执行,把万雪霏带进云起市音乐学校!宣读完毕。” 早就猜到他会来这一套,我一点也不惊讶。接下来由辩护方宣读辩护词,让我们听听天琳这次的辩护词又有多么高科技吧。 天琳接过崔隽针对对方起诉词临时整改过的稿子,起身读道:“我方代表云起市实验中学,衷心希望万雪霏同学加入本校就读。” 这句绝对是刚才临时抄他们的,你们也不怕把万雪霏说得不好意思。 “针对刚才起诉方提出的三点,我们也提出三点。第一,万雪霏同学热爱歌唱是事实,但是她的歌声很有个性,用不着去你们那里进行进修;第二,万雪霏同学想出国进修的话,随时可以出,但我们还是得再强调一遍我方观点,那就是万雪霏自己会唱歌,她不可能跟任何人、跟任何课堂学习唱歌。因为我们的歌,唱的不是功课,而是自由!” 说得太好了。 “至于第三点,我想请问对方了。万雪霏的哪位老师和哪位监护人要她去音乐学校读书了?现在的万雪霏孤身一人,她的老师和监护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本人选择的是实验中学,她身边的我们替她选择的也是实验中学,根本没有看过音乐学校一眼!我方不会让你们的买卖得逞!宣读完毕。” 真是极具挑衅的辩护词,如果对方和音乐学校沉不住气,可能要破口开骂了。还好天琳的气势比较磅礴,没人敢动她,多啦A梦才得以让庭辩顺利地继续进行:“下面进入庭辩。根据刚才双方的开篇陈词,我认为由起诉方先发言为好。” “谢谢。”戴羽熙起身说,“我这就出示一份证据,以证明万雪霏的监护人同意她入读音乐学校。这份证据是万雪霏父亲发来的传真,上面有签名,还有盖章。如果诸位需要鉴定真假,请便。” 随后戴羽熙递了一张纸上去,多啦A梦看过后,面朝林风和说:“上次我们提过,万雪霏的父亲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教授。本物证显示他拜托林风和帮忙,把万雪霏转到音乐学校就读,以便进入维也纳。” 林风和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我和万雪霏父亲挺熟,本次我是应她父亲之托而来,不希望空手而归。” “审判长,我反对。”崔隽说,“万雪霏的父亲要万雪霏怎么做,为什么不直接和万雪霏本人说,偏偏发传真找一个外人。我怀疑这份传真的真实性。” 林风和张开白花扇,说道:“他父亲是在维也纳拜托我的,是一项口头要求。这件传真是我请他补发的,以作呈堂证明而已。” “反对!”天琳站了起来,“请问起诉方诸位,你们的证据就只有这个吗?” “这个还不够吗!?”戴羽熙说。 “当然不够。你们说万雪霏的监护人同意她进入云起市音乐学校,可是有谁承认,万雪霏的父亲是她的监护人了!” 啊!? 全场哗然。父亲不是监护人,谁是啊。 “万雪霏的父亲离开她已有三年之久,完全没有尽到监护人的义务!所以,他不能行使监护人的权利!”天琳短促有力的一句话直接驳回了起诉方的论点。 “反对!”林风和站起身,扬起白花扇,“万雪霏的父母因为工作关系无法时常和女儿见面,但他们总是牵挂着她。我承认她父母有些地方确实没做到位,但总得来说还是一直抚养、照顾着她的!我认为万雪霏的父亲能算是监护人,能够行使这项权利!” “反对!林风和,请问不知道女儿留级三年,不知道女儿天天在外演出,把女儿送进学校买卖场的父母,算是合格的监护人吗!” “反对!王天琳同学,我们每个人都有监护人,无一例外。你说万雪霏的父母不是监护人,那么,谁才是万雪霏的监护人!” 这个林风和真的有两下子,竟然能和天琳对着干。她知道万雪霏身边没有别的成年人了,找不到其他监护人,那监护人只能是她父母。这样天琳就没有辩驳的余地了。 “请问辩护方,”多啦A梦说,“你们主张万雪霏的监护人,是哪位呢?” 天琳没有回答,只是把话筒递给坐在二辩的万雪霏。万雪霏说:“我没有监护人不行吗?” “不行的。”多啦A梦说。 “那我现在选可以吗?” 你搞笑了吧…… “这个……”多啦A梦在犹豫,看来也觉得万雪霏不认自己的父亲,那她父亲说话不能算数。但万雪霏选谁就是谁?那岂不是找个支持她入读实验中学的成年人就行了,完全可以随便乱点啊!这时对方好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戴羽熙立刻喊出:“不必了。” “我们就暂且认为万雪霏没有监护人,刚才提交的那份证据作废也没关系。” 就是说天琳的辩驳成功了。 “既然没有监护人,那么就请参考老师的意见。”戴羽熙说,“我方想再次请上云起市外文中学初一5班班主任,宋宇峰老师出庭作证。” 又是他啊。 宋老师走上证人席,皮肤依然那么黝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被学校逼着他来作炮灰证言的。 起诉方依然推举了郭典范做这次询问证人的辩手,理由估计是宋老师是教英文的。 “Hello,Mr.宋。”郭典范扶着厚重的眼镜,一手捧着词典另一只手握着话筒走了上去。 “你好。” “Please my English can you unders…” “Sorry I can’t understand your language,请你还是用回中文吧。” “OK,Ok……” 我觉得郭典范的OK很苍白。 “宋老师,请问你是万雪霏的班主任兼任课老师吧。” “是的。” “我首先想问你,你认为万雪霏是个怎样的学生?” 宋老师稍作思考后回答:“她有才能,但她并不适合在外文中学发展。” “那你认为她去哪所学校合适?” “我相信你们今天讨论的两所学校中,音乐学校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以你的身份,能代表万雪霏的老师吗!?” “我想我可以。”宋老师说,“我是她两次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任课老师,应该没有其他老师比我带她更多。” “反对!”天琳打断了对方的询问后,回过头问万雪霏,“万雪霏,你认识这个证人吗?” 万雪霏也装模作样地说:“好像是有点眼熟……” “Objection!我在学校都经常见到这个老师,万雪霏是初一5班的学生,怎么会不认识!?” “反对!万雪霏旷课太多,从没把心放在课堂上,她怎么会认识那么多老师呢!” “Objection!万雪霏旷课导致不认识证人,那是万雪霏自己的问题!” “反对!万雪霏连班主任都不认识,那我想请问这个班主任,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关心过万雪霏的学习生活,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什么旷课!你,尽了做班主任的义务吗!?” “请等一下!”从起诉方传来一声打断,发言的是林风和。 她缓缓起身,扬着白花扇紧握话筒,认真说道:“万雪霏说她不熟悉这位证人,这只是万雪霏的一面之词。万雪霏是你们的辩手,那么她的主张就需要拿出证据。” 不认识就不认识,这有什么证据可拿啊! 林风和收拢扇子说:“否则,你们就不能对这位老师多加指责,也没有理由质疑这位老师的证词!” 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吗。 天琳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能出示的证据,问辩友们有没有什么好想法。崔隽便接过话筒说:“证明两人不熟悉的证据当然不存在,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证据,还有证言,对吧。”崔隽准备和天琳交换发言了,“我会让证人亲口说出,他自己也不熟悉万雪霏。审判长,轮到我方询问了吧?” 多啦A梦问郭典范的意见,郭典范说他也说完了,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让崔隽上前询问。 崔隽第一个问题就把宋老师问住了。 “请问宋老师,万雪霏同学哪科成绩最好?” 结果宋老师愣了半天。 “Objection!证人也许记不清楚了。” “反对!”崔隽说,“各位,我可并没有问万雪霏各科的分数,也没有问万雪霏的出勤率,连万雪霏的生日我都没问。我只是问的一个极为简单的,一个班主任必须知道的问题,请问她哪科成绩最好……” “反对!”戴羽熙抢着说,“万雪霏年年留级,每年都没有成绩!你说她哪科成绩最好啊!?” “既然如此,那请问宋老师,万雪霏在班上和谁玩得最好?” 果不其然,宋老师又愣了半天。 “反对!”戴羽熙说,“万雪霏时常不在学校,谁知道她和谁玩得最好。学校里她没有朋友吧。” “宋老师我再问你,万雪霏的兴趣爱好是?”然后转向戴羽熙,“你不要告诉我万雪霏连这个都没有!” 宋老师这个回答得很快:“唱歌吧。” “还有另一项众人皆知的。” “呃……” “你不知道了吧,是茶!”崔隽说,“最后一个问题,请你指出万雪霏的缺点!” 够了,他绝对指不出来。这个宋老师连续几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他还能代表万雪霏的老师?在场观众都没一个能满意吧。 果然宋老师哑口无言了,崔隽向多啦A梦说:“我想不需要提交什么证据了吧。宋老师说自己是万雪霏的老师,他完全不合格。因此,他无权对万雪霏的择校做任何主张!” 多啦A梦点了点头,他肯定了我方的看法,然后询问起诉方诸位有没有意见。我想这个时候对方应该没话说了吧,老师和监护人都被推翻,那么万雪霏就不受“学生不能自主变更学籍”的影响了。 就是说现在局面已经完全站在了我们这边,你们果然是好样的! 果然戴羽熙和郭典范被崔隽的逼问压到说不出话,只有林风和仍坐在那里敞开折扇扇风。不一会,林风和拿起话筒说:“嗯,辩护方几位的表演很不错,让我刮目相看。可是,你们的立场有个致命的问题。” 还有问题? 我们都望着林风和,脑袋上写着“愿闻其详”几个字。林风和说:“你们只是在说我方的证据这不好那不好而已。但现在的事实是,万雪霏的档案依然被外文中学保管着,你们无法说服审判团和外文中学把她的档案交给实验中学。” 少来,你自己也无法说服外文中学把她的档案交给音乐学校啊! “不过我却有一个证人能证明,现在我们只能把万雪霏的档案转给音乐学校!” 看来是她早料到会有现在这一刻,所以提前准备了防止遇到这个局面的证人吧。我是觉得这样的证人不存在,谁能证明那种东西啊。要么是林风和死不认输,要么就是她实力确实很强。 多啦A梦让屡屡吃憋的宋老师灰溜溜地下台,让起诉方传唤新证人。林风和说:“原本我方想请的是外文中学的副校长,但是她今天出差了,所以拜托她的儿子代劳。请外文中学高二2班,叶亥亥同学!” 是那个胖子啊!这次成了他们的证人了? 叶亥亥费了半天劲才爬上证人席,站好后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五分多钟了。林风和走上前问道:“叶亥亥同学,请问你今天是否能代表你的母亲、外文中学副校长上台作证?” “我可以。”叶亥亥说,“妈妈已经把要做的证言都告诉我了。” “辩护方,有意见吗?”林风和先问清楚,估计是免得她问完后我们才说不行。 天琳和几位讨论了一下,看来觉得没多大问题。如果换上副校长来才头痛呢,可现在是这个叶亥亥代言,那太好办了。不管有什么问题,随便就能让他说漏嘴。 “请询问。”多啦A梦说。 林风和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拿着白花扇慢步上前,站在叶亥亥身边真显得她很小一个。她问:“副校长,我想问云起市外文中学与哪几所学校有交谊呢?” 叶亥亥对答如流,仿佛是早就背好的:“有云起市一中、广宣中学、纤云中学、云起国际高中、云起市音乐学校等等。” “那么请问,如果要把外文中学内部的学生档案,转入这些学校,该怎么做?” “很好办啊,直接转过去。” “请问外文中学可曾与实验中学有过交谊?” “没有。” “那如果想把外文中学内部的学生档案转到实验中学,这该怎么做呢!?” “这个……没有办法转。” 没有办法转!?你开什么玩笑啊,你到底懂不懂啊!?场下的观众都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了,没办法转是没道理的! “反对!”天琳说,“转移学籍档案,从哪个学校到哪个学校都没问题吧,因为学生是可以转学的!学校之间没必要有交谊!” “反对!”林风和挥舞起扇子反驳道,“外文中学情况特殊,校规规定学生不允许随意转学,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限制!请问副校长,”她又转向叶亥亥,“外文中学学生转学,是否只能转到与它有交谊的学校?” “是……” “反对!”天琳再一次打断,“这次万雪霏的情况并非转学,而是退学后再入读!” “反对!不管怎样,我方的观点是万雪霏的档案无法实现转移!万雪霏,她绝不可能入读实验中学!” “反对!不可能有这样的规定!”崔隽说。 “Objection!外文中学确实一直是这么做的。”看来崔隽总能引出郭典范的反对,“叶亥亥现在代表的是我校副校长,副校长说无法转档,那就无法转档!” 天琳笑了一下,崔隽也对外文中学莫名其妙的校规感到很头痛吧。苏可见他们一时都没说话,马上跟了句:“等一下啊!如果校园法庭把万雪霏判给实验中学,那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对方说,“校园法庭的判决必须视具体情况而定。如果万雪霏没办法入读实验中学,那自然只能把她判给音乐学校。” “就是这样。”林风和用力收起扇子,“外文中学从来没有违背过他们严格的校规,这就是我认为我方必胜的理由。审判长,外文中学不是不想让万雪霏入读实验中学,而是根本做不到,仅此而已。” “反对!”天琳毫不退让,“照你这么说,不过是外文中学不能把万雪霏的档案转移进实验中学而已,那先把她的档案转移到别的地方做过渡,不可以吗!?” “可以啊!”林风和说,“先把她的档案转移到音乐学校做过渡,过渡几年再送去实验中学,你们看怎么样?” “其他学校不行吗!?” “转移档案必须有理由,不然谁接收。”林风和说,“这种小事我都知道。对不对,副校长?” “是的。”叶亥亥还添油加醋地补了一句,真是一个猥琐的存在。 林风和问完后便回到座位了,她已经把自己的观点说得很明白:即使校园法庭把万雪霏判给实验中学也没用,那样必须重新下达判决,还不如直接把万雪霏判给音乐学校。 我总觉得她这么牵强的理论,肯定是有漏洞的。 天琳也一定这么想,就在审判长问辩护方要不要询问证人之时,天琳早已起身站到叶亥亥身边了。 “请问,接下来的话你还是代表外文中学副校长,是吗?” “是的。妈妈说,我站在这里就代表她。”叶亥亥回答。 看天琳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认为副校长刚才的说法绝对有漏洞,但她一时还没发现。所以她接下来会很认真地询问,目的是从证人嘴里挖出东西来。 “好的。我想请问副校长同志,你说学生从外文中学转出,档案不能处理。那如果有外校学生要转入外文中学,这档案,该怎么处理呢?” 果然天琳从反面提问,刺探他。她要一步步逼迫证人,把真相揭露出来,这种手法我曾经见过,十分了解。肯定曾有学生从外校直接转入外文中学的,所以一旦叶亥亥回答了这个问题,就一定会和之前的说法产生矛盾。然后天琳会接着逼问,让矛盾越来越大,最后无法收拾。 但天琳这种问法有一个弱点,就是提的问题偏离主题较远,这时对手一般会喊出“反对,对方的问题与本案毫无关系”之类的话打断天琳。 可是对方毫无动作,好像任由天琳询问一样,让我感到很奇怪。 叶亥亥回答说:“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代表副校长,刚才的事情你知道,怎么这个就不知道了!?” “我真不知道……她没告诉过我。” “是的。”林风和起身说,“我听说和本案无关的问题,副校长当然都没告诉叶亥亥。所以王天琳提出无关紧要的问题,叶亥亥都不知道。” 这叫什么啊!? 这也能算是代言人? 不,天琳好像嘴角跳了一下。之后她盯着林风和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 她再一次询问证人:“请问如果有学生退学而不转入任何学校,档案如何处理?” “不知道……” 叶亥亥还是这么说。 “谢谢,我问完了。”天琳说完便走回了座位。 怎么就问完了? 全场都冒出了“啊”的质疑声,多啦A梦只得敲鼓喊出肃静。 斯文着急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也猜不透她啊!莫非她是觉得什么也问不出来?对方是叶亥亥啊,怎么看都是一个笨蛋,有什么可能问不出东西来! 不,不对。 我捕捉到林风和的表情,她在笑。 我大概想通了她的手法,天琳一定也刚刚弄明白了她的想法,才选择回到座位的! 斯文问我是什么想法,我说,林风和让叶亥亥代言副校长,其实是她的计策。 如果场上站的是副校长,那天琳提出的所有问题副校长都必须回答。但如果站的是叶亥亥呢?叶亥亥只要面对自己不利的问题,什么都可以答说“不知道”。 刚才请叶亥亥代言时,林风和就询问辩护方有没有意见,可是辩护方掉以轻心了。表面上叶亥亥是个很憨厚很好对付的证人,实际上叶亥亥是个可以回避不利问题的证人!他站在证人席上,比副校长亲临要嘴硬得多。 我们发现得晚了,完全中了林风和的计。叶亥亥什么都说“不知道”,就无法从他嘴里挖出东西,这样就没办法推翻林风和的主张,最后依据“副校长”的证词,万雪霏就只能被判给音乐学校了! 这个林风和,她太厉害了。 天琳走回座位急忙和崔隽讨论对策,可是崔隽频频摇头,肯定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他们问苏可,苏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叶亥亥硕大的身躯直流汗。 再这么下去,万雪霏就不得不被判给音乐学校了啊! “叶子,不行了啊!快喊反对!”斯文拉着我说。 “我喊什么啊!” “你没看出来吗,我们几个辩手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那我也没办法啊!” 慌乱之际,忽然听见一阵美妙动听的女声传出。 “请让我询问证人。” 声音响彻逐渐骚乱的法庭,让整个法庭迅猛安静了下来。 是万雪霏。 她拿着话筒站起身,连我方几位辩手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定都没想过她会参与询问吧。 可是她上台有什么用呢?对方什么也不必做,反正证人遇到不利的问题就什么也不说,谁也不可能从这种证人嘴里挖出话来啊。 而且万雪霏连一点辩论技巧都不会。 可是她依然微笑着,径自走到叶亥亥身边。 对方没有喊出反对,看来和我们一样,认为万雪霏没有半点威胁吧。 这一刻,全场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你好。”万雪霏向叶亥亥打了个招呼。 “你好。” “我和你一样,父亲是教师,母亲是校长。” “嗯嗯,我知道。” “那你记不记得为什么你会进入外文中学呢?” 叶亥亥说这里是他父母工作的地方,这样方便。 “你错了。”万雪霏说,她的声音令人陶醉,“我们身处同样的境遇,我十分了解你母亲对你的一片苦心。为什么你屡屡旷课她却依然保你不受处分,为什么你屡屡挂科她还依旧让你顺利升学,为什么你长得这么胖了,她还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她身为校长,就不怕被师生说吗?她不怕,她能忍着!因为她疼你,不希望你受苦,想给你一条轻松前进的路。倘若把你送到其它学校就读,他们不确信你能不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才。他们让你来这里上学,是为了时时刻刻能见到你,想引导你、见证你的成长。你不能辜负他们对你的爱与期望!” 一滴眼泪从叶亥亥的脸庞滑落。 “你母亲希望你成为和她一样的人,所以她从你还小就开始教育你,至今仍时时处处帮助你。今天,她让你代她上台发言,因为她相信,没有她,你也能做到!” 叶亥亥又是一滴眼泪。 他嘴里产生了呢喃:“我,我……我……” “而你,现在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觉得你是否辜负了母亲对你的……” “反对!!!”一声巨响从起诉方喊出。只见林风和双手拍桌,满脸汗滴地站在辩手席上,用颤抖的声音说:“反对!对……对方辩手在刺激证人的情绪!!” 是吗!?好像确实如此。但刚才我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注意到?我扭头一看斯文,他好像也听呆了万雪霏的发言。原来万雪霏说话也如同她的歌声般,具有一种可怕的魔力。要不是林风和率先跳了出来,我们也许会完全沉浸在万雪霏的话里,被迷惑了。 这时天琳也醒来了,立刻说道:“反对!校园法庭并没有规定辩手不能刺激证人的情绪!” “反……!”林风和哑然了。 “起诉方反对无效。”多啦A梦说,“请辩护方辩手继续询问,但请不要再说无关话题。” 万雪霏轻轻走上前一步,问:“叶亥亥同学?” 只见叶亥亥双眼红肿,泪流满面,好像对自己失败的人生感到无限懊悔。他用泪眼望着万雪霏,用力地点头,好像答应了自己有什么就说什么,绝不辜负母亲的希望一样。 帕拉迪斯庭辩队的几位都咬着牙,觉得事态麻烦了;而王牌庭辩队的几位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万雪霏居然能攻破这种防线。 只有一直站在台上的万雪霏,保持着她那天使般的微笑。 不。 仔细体会的话,也许那并不是天使。 而是潜藏在深处的,魔鬼的笑容。 【注解】 一股脑:本来是表示“全部”,这里表示不顾一切。 肥皂综艺节目:有主持人和娱乐演出的节目,这里的肥皂综艺节目指那种请明星来参与的搞笑节目。 投票器:观众按钮投票的工具,用来给参加活动的人投票。 交谊:学校之间的交往。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第十一章 沉默的证言 “我还是反对!”林风和坚持说,“证人现在的情绪激动,不适合作证!” “可是林风和,我还一个问题都没问呢。”万雪霏说话温和,一点争论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她有礼、谦让。 “起诉方反对无效。刚才证人答应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这已足够。” 面对一点都不凶悍的万雪霏,多啦A梦很给面子,允许她询问。 “谢谢。”万雪霏看了看叶亥亥,见他已经把眼泪擦干了,情绪波动也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便趁热打铁开门见山问,“副校长,如果要从外文中学把学生档案转移至实验中学,有什么方法吗?” “反对!”对方的戴羽熙立刻打断,“证人刚才已经证言了,没有这种方法!” “反对!”天琳也插道,“这次我们相当于重新询问,这是我方的询问!” “反对!这位证人可能信口开河!” “反对!这是你们的证人,他信口开河是你们的责任。再说,他只要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副校长!”天琳说,“你们谁认为副校长会信口开河的!?” “请证人作证。”多啦A梦说。 明显戴羽熙辩不过天琳,所以多啦A梦一定也希望他不要再乱反对了。 叶亥亥想都没想,直接答说:“其实转档应该是很容易的。上学年我就有同学转学到实验,中文中学,云大附中这些学校,档案方面没有问题。” 原来叶亥亥心里还藏着这么个天大的秘密啊! 既然转学都没问题,那么转移档案肯定没问题了吧。 “我问完了。”万雪霏说完便走回座位。 这就问完了!? 哦,已经足够了。万雪霏只问了证人一个问题,就把对方之前的论证全部推翻,把林风和的伎俩一举攻破。这让场上观众惊叹不已,多啦A梦也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证人到底在作什么证。 直到起诉方说要把叶亥亥请下台时,多啦A梦才敲鼓喊出肃静。我想这时起诉方肯定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拉拢万雪霏进入音乐学校的手段了吧!看戴羽熙的表情有点一筹莫展的味道,而我们几位辩手都在那狂惊叹回位的万雪霏。如此看来,我们胜利在望啊。 不过看着对方,林风和那拂着扇子平和的神态,我觉得距离胜利也许还早了点。 “审判长!”现在局势完全站在我们这边,天琳自信满满地捋了捋辫子说,“对方所谓的万雪霏的‘监护人’和‘老师’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权利,而万雪霏入读实验中学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她也自愿入读,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哈哈哈。”林风和笑了几声,表面上看是在嘲笑天琳,我总觉得她笑得干巴巴的。 “王天琳,谁说万雪霏入读实验中学没有任何问题的?”林风和站起身,挥舞起白花扇,“刚才你们只是说明了转档这件小事可以做到而已,并没有说明万雪霏进入实验中学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请问林风和,万雪霏来我校上学,有什么问题!?” “你可别忘了,实验中学和音乐学校不同,那是一所重点中学。” “我当然知道啊!” “那么,你们实验中学的校规,你了解吗!?” 我校校规!? 我还真没怎么注意看。 天琳说她也没注意,校规又怎么了。 “下次庭辩,记得把所有学校的校规都看熟再来。”林风和说,“实验中学校规里面有一条,在外校受过留校察看处分及以上处分的学生,禁入实验中学!” 什么!? 我们学校有这样的校规!? “审判长,我这里有一份实验中学校规,请过目!” 在林风和递上校规后,回头说:“上次的庭辩,大家印象都很深,它给予了万雪霏勒令退学处分。这比留校察看还要高一级!所以实验中学无论如何收不了万雪霏。而音乐学校不同,此校不是重点中学,所以不计前嫌,只要你有才能,就能加入此校!” 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学校有这么一条规矩。如果有,那我们岂不是反被自己的校规束缚了!? 多啦A梦看了指定的规条后,点头说确有此事。 “反对!”天琳站起来反对了,“这样的校规能说明什么?实验中学又不是外文中学,不会那么严格的。” “是吗?需要我再请上证人吗?”林风和说,“我有证人能证明,实验中学对受过留校察看处分的学生,一概不收!” “很遗憾,我这里也有证人!”天琳说,“我们能证明我们可以收万雪霏!” “我要请上实验中学副校长的代言人……” “我要请上实验中学校长,本人!” 全场观众“哇——”了好长一声。不用说,校长比副校长大,本人比代言人大。天琳请上的证人是绝对有说服力的。 “有请实验中学校长,罗体健!” 罗体健终于出场了。 我们都知道他老早就盼着上台作证了,今天总算是如愿以偿。他上台后还依然是那么嬉皮笑脸,看着全场瞩目他的观众,满足地露出了憨厚的神情。他拿起话筒说道:“大家好,我是罗体……” “反对!证人无权在法庭上自由发言!”林风和一句话把他的主动自我介绍喝住了。 在安静下来后,天琳说:“下面由我方的三辩苏可来指导证人发言。” 苏可被忽然点名,全身猛地阵了一下,而天琳在那笑着让她赶紧上。看苏可的样子肯定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天琳忽然让苏可上是为什么?轻视对手吗? 苏可坐在原位犹豫了半晌,天琳怎么煽动她她都没敢站起来,恐怕是脚软了。直到万雪霏朝她说了两句话,她才慌慌张张地起身往证人席走去,半路上还差点跌倒。 然后她站在校长身边木了三分钟没有说话。 “请,请问……证人的姓名。” “呵呵,我是罗体健,是实验中学现任校长。”他嘻嘻哈哈地回答。 “是吗,那么,我想问的是……万雪霏,她能不能来我们学校……上学!”苏可把“上学”两字说得特别用力,看得出来她对和万雪霏在一起的期待。 “可以啊可以啊,她来就行了,多热闹啊,哈哈。” “真的吗!?校长说话有用吗!?”苏可喜出望外地说。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你什么时候不是在开玩笑。 “那……那……”苏可犹豫了半天,说,“我,我问完了!”然后蹭蹭蹭跑回座位了。在她坐好以后我才发现,她已经满脸大汗,显然是找不到话问了。 不过她说的已经够了,句句都是重点。校长同意万雪霏入校,那就没了任何问题。 “首先请允许我问个问题。”林风和起身说,“请问罗体健校长,实验中学是私立学校还是公立学校?” “公立的,公立的。” “哦,那接下来由我询问你。”林风和说她要询问证人,多啦A梦表示同意。 林风和走上前时,还是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白花扇,这面扇子就像她不离身的法宝一样。拿着扇子辩护,应该是中国以前的“状师”才会干的事情吧。 面对一介校长的证词,她的神情依然坚定不移,用誓要彻底推翻我方论点的语气说:“罗体健校长,既然实验中学是公立学校,那就算是校长发话也不足以让一名学生违规入学吧。” “这……”校长果然被一问就问住了。 “你一定承认,你们学校有禁止留校察看以上处分的学生入学的规定!” “这个我知道……” “反对!”天琳说,“为什么校长发话不能算数?” “因为是公立学校,比私立学校要守规矩得多!” “外文中学也是公立学校,为什么叶亥亥的母亲就可以让叶亥亥旷课而不受处分!” “反对,入学和处分,这是两回事!让一名学生入学,规定上要严格的多!” “你胡说!处分才要严格得多!” “我能说两句吗……”校长说。 “反对!外文中学校规严格,叶亥亥也是因为有偏头痛才免受处分!” “反对!既然外文中学校规严格,那副校长说话为什么能算数……” “反对无效!”多啦A梦敲鼓说,“关于这点我想听证人的发言,两位辩手都不要说话。” 校长听了这话可是相当满意,因为全场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了。 “呵呵,我来说吧。我们学校在收人方面虽然挺严格,但是只限于考察学生的优秀素质,很少会去看学生曾经受过的处分。毕竟优秀学生几乎不会受到处分。万雪霏是我们心目中的好学生……” “加上万雪霏所受到的处分,分明是外文中学给强加的!”天琳补充道。 “反对!是你们上一次辩输了,才导致校园法庭给她施以了那种处分!这要怪你们自己!”林风和说,“罗体健校长,你刚才确实承认了有‘禁止受到留校察看以上处分的学生入学’的这条校规吧!” “是哦。” “既然如此,你能否在此以校长的名义,说你要公然违反此条校规呢!” 这一刻,校长愣了一下,辩护方也被林风和的问法倒灌了一口气。 林风和的这句发言压迫性太强了,简直让校长无法回答了啊! 就算校长爱开玩笑,就算校长喜欢凑热闹,可他身为校长,怎么也不会以这个名义公然违反校规啊! “我再问一次,你能公然违反吗!?”林风和继续压迫。 “我……” 只要他同意万雪霏入学,那不用说,就是公然违规。 所以他不能这么做,不能轻易同意万雪霏入学啊。 想不到林风和居然短时间内就反利用我们的证人,把我方弄得没有退路了。 这下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为难校长,非让他在这里公然违反校规吧。 “反对!就算让万雪霏入学,也未必违反了校规!” 天琳的反应很快,她说处分什么的可以减轻。但林风和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说想让外文中学撤销处分,条件有多么苛刻,看过外文校规的人应该都知道。 “万雪霏可以以特别优待生招入学校!” “不管是什么生,你们的校规已经明文规定,受到该处分的人不能入学!” “那我们可以修改校规!” 不愧是天琳,够大气,够叛逆。 “王天琳,我们讨论的是现在这场法庭将要把万雪霏判给哪方!你修改校规,要修到何年何月?” “我反对!校长,那条校规应该从来没有使用过吧?” 校长回顾了一下,点头称是。当然没有使用过了,凡受到处分的学生看到这条校规就不来我们学校尝试入学了,如何使用。 “那么这条校规形同虚设!”天琳说。 “只要文案在此,校规就是校规!这条校规已经无形中阻拦了多少人入学,你们也许谁都不知道呢!”林风和用力收起扇子指着天琳,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校长已经没话了,天琳也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如果再这样下去,校长再不能认同万雪霏入学的话,那就等于证明了万雪霏无法进入实验中学啊! 看来林风和真的要把我们逼到那个地步了。 “反对。”这时崔隽站了起来,“林风和,刚才你好像说过,既然是公立学校,那就算校长发话也不能随便算数吧?” 我明白了,他在救场。 他算到如果继续下去,校长不认同万雪霏入学,那校长反而会成为他们那边的证人。现在必须狠下心,把校长的发言作用全部取消。 “哈哈哈,校长能让万雪霏入学,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但是经过你的威慑,他好像认为自己做不到了。”崔隽说,“是吗,校长?” 校长回头看着崔隽的脸,只见崔隽向他连连挤眉弄眼,似乎在告诉他希望他明白场合,不要再继续凑热闹了,赶紧走。 “是的,我觉得我还是不能以校长的身份违背规矩。”校长说,看来他凑热闹已经凑够了,“既然这样,能否打破那条校规,我交给学生决定好了。” “校长您太英明啦!”天琳激动地喊道,“如果交给我,我肯定打破所有校规!” “反对!”林风和说,“王天琳你是辩手,决定权不能在你的手里!” “那你想怎么样?请实验中学的学生来作证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天琳她赶紧往场下扫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才不要,连忙指着身边的斯文。 “反对!”林风和扬起扇子说,“实验中学的学生,当然是由我们来选。让你们选择事先套好话的学生可不行,而且你们选择的学生,未必能代表所有学生的意愿。” “那你来选吧!”天琳拱手让道,“让我们看看你选的学生如何代表我们所有学生的意愿。” 双方望着多啦A梦,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多啦A梦当然同意,宣布让林风和继续传唤证人,让罗体健下台。 校长被请下台后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还嬉皮笑脸地向天琳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天琳理都没理他。 这时林风和却露出了笑脸,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她合上扇子望着天琳,仿佛猎人正盯着踩入陷阱的老虎一样。 难道天琳又中计了? 不会吧。现在要林风和请我们学校的学生作证啊,我们到场的所有人都是支持万雪霏进入我校的,谁会替他们作证啊! 林风和现在能有什么手段呢? “我想请出实验中学高一10班的同学!” 高一10班!? 难道是…… 直到她走上舞台我才确信,果然是大姐婆。 原来她们一早就预备了大姐婆出来作证吗! 这真的是个圈套。林风和强烈要求让起诉方方传唤证人,就是为了让大姐婆出场代表学生作证,大姐婆是绝对不会做出对我们有利的证言的。因为她上次辱骂了万雪霏,明显讨厌万雪霏啊。 “不止这样,”斯文揪着我说,“上次庭辩还有人证明了万雪霏派人打了大姐婆。” 好像,好像真的是这样哎……! 这时大姐婆威武地站在证人席上,天琳也随之站了起来:“请问起诉方辩手,这位大姐婆我们倒是认识,请问她的发言怎么能代表我们所有学生的意愿呢?” 林风和回答道:“这位证人是除了你们几位庭辩队队员外,唯一和万雪霏同学有关联的实验中学学生。与其听毫无关联的人的意见,不如听她的意见!” “我反对!”天琳说,“我校与万雪霏有关联的人多得是,比如台下就有两位……” “但是你如何证明他们与万雪霏有关联!?” “万雪霏自己可以证明啊!” “你是辩护方辩手,万雪霏也是辩护方辩手。你们自己的主张没用,必须拿出证据!” 现在的局面确实如此啊。天琳把万雪霏放在辩手席上,这虽然给对方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万雪霏所说的话都不能作为证言了。 林风和正是看准了这点,将其反手利用,把原本的劣势变成了他们的优势。 现在我们怎么也不能证明万雪霏和谁有关联,唯独这位大姐婆。上次的庭辩,忍者神龟的证言已经充分地证明了万雪霏派人揍了大姐婆的。多啦A梦也如是说:“我知道这位大姐婆和万雪霏的关系。万雪霏之所以受到了足以让她禁入实验中学的处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和大姐婆之间的问题。所以万雪霏是否能入读实验中学,我想着重参考大姐婆的意见。” 糟糕了。 真的糟糕了。 审判长放话,所以天琳和崔隽没有反驳,苏可也只能紧张地坐着,望着眼前这位威胁巨大的证人却没有一点办法。刚才校长把选择权交给了我们,现在落在了大姐婆的身上,她证言就像一个悬吊在高空的玻璃,稍一不慎滑下来,会把我们整场庭辩的精心准备全都砸碎。 这是起诉方的计谋,真想不到林风和会这么强,连大姐婆都请来作证。不只是我,我校的学生们也紧紧盯着大姐婆,为我方的辩手们捏一把汗。 “大姐婆,”林风和张开扇子发问了,“你认识对面那位二辩手吗?” “我见过。”大姐婆回答说,还露出一张憎恶的脸,让我们觉得事态真的很不妙。 “她要进入实验中学,现在决定权主要在你手里。” “不用多问,我反对。” 大姐婆果然是反对的。 “能说说你反对的理由吗?” “还用说?她为什么会受到勒令退学的处罚,因为什么?我确实是看她不爽,但她至于对我那样子吗?刚才不是说了校规吗,我们的校规不允许那样的学生入学!” 看来是大姐婆不肯原谅万雪霏,所以不愿意表示放宽校规的限制。 “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发言能代表云起市实验中学的大部分学生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原谅万雪霏,那大部分学生都不会原谅她!” 林风和收起扇子,留下一句:“审判长,我问完了。” 这场庭辩也差不多要完了。 天琳站起身说:“大姐婆,听我说两句好吗。……” “王天琳,你不用在这里帮她说话!”大姐婆很自由地发言,而且没人阻拦,“就算我们是兄弟,那是另一回事。你是你,她是她,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更何况,最开始你还不认我这个兄弟呢。” “好了,你听我说……” “今天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听!” 不摆平这个证人,那万雪霏必然和实验中学无缘。天琳依然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即便说服大姐婆那种性格的人比登天还难,她也要努一把力试试。但天琳手中的话筒忽然被拿走了。 “我要询问证人。” 什么!? 万雪霏,你说你要…… 天琳吃了一惊,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了,让万雪霏去说的话更加没用啊。但是万雪霏轻轻按住了天琳,拿起话筒说道:“天琳,各位,你们可以歇会儿。这是我的战斗。” 慢慢地,天琳闭上嘴坐下了,崔隽也一笑而过,苏可看着万雪霏那不变的笑容,也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再说一句,默默地让万雪霏轻松地迈出步伐,走上前台。 林风和也站在台上,挥舞着扇子问道:“万雪霏,你上来向证人道歉吗?” “就算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大姐婆说。 “不,你们会错意了。”万雪霏轻轻地说,“我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职责?什么职责?” “我是来询问证人的。”万雪霏举高话筒,发散开她的嗓音,“因为,我是王牌庭辩队的二辩手!” 林风和摊手说:“万雪霏,你一个外行请不要在法庭上和我对立,这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林风和,”万雪霏笑了,笑得从容,“你觉得,我会输给你吗?” 全场人都知道林风和很强,也都知道万雪霏是个外行。但从万雪霏那温和而坚定的眼神看来,她并不是在鲁莽行进,她也并不像是一位有勇无谋的辩手。 我明白,在看见我方另外三位辩手默不作声,只是瞩目着万雪霏走上台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们都相信着万雪霏,他们认为万雪霏能赢。 “请询问。”多啦A梦宣布。 “大姐婆同学。”万雪霏说。 “不要叫我同学,我没跟你是同学。” 我觉得面对大姐婆这种人,简直是无从入手啊。 “事到如今,我想把事情都告诉你。” “什么事?” “那天,是你用寒露泼脏了我的衣服,也是你骂了我,让我一不留神,唱漏了一句歌。”万雪霏说。 “是又怎样?” “如果你被人这样弄,你会怎么做呢?” “笑话,我!?”大姐婆张牙舞爪地说,“换了是我的话,我才不会那么小气呢!我肯定过两天就忘了。” “是吗,我来说说我吧。”万雪霏说,“我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就逃跑的人。” 不错,被人欺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万雪霏说:“被人欺负,当然要狠狠地复仇了。” 这家伙是什么人哦! “所以我要打你,折磨你,让你挨了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你挨打那天,我在后台全看见了。……” 喂,万雪霏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这样说,大姐婆还怎么会帮我们。你究竟搞清楚状况没有,你这么做是把我方直接往火坑里推啊! “你一个健壮的高中生,被初一学生打,打得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这个情景我看得很开心,我差点就激动地把整个过程拍下来了。” 我忙看了看辩护方坐席,可天琳、崔隽还有苏可都纹丝不动,只是默默地看着,根本没有喊出反对的意思。 你们到底都怎么了,赶紧上去阻止她好不好。 “可惜容量不够了,只拍了几张照片而已。要我拿出来给你看吗?” 唉,完了,输定了。我不管了。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拿你挨打的相片出来看,看了后马上就心情愉快。你的丑态真是太有趣了,我真想发到网上和网友们分享,贴到街头和街坊邻居们分享。可是我又一直没找到时间贴,只好暂时独享这一切。你被打以后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让全班帮你出头,可是全班没人听你的,好像你们班的人早就成了王天琳的手下了吧。于是你低声下气地请王天琳他们帮忙,终于在我的证言下讨回了公道。你很开心,可是你没能抓住我,更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拿你挨打的照片寻乐……” 大姐婆瞪着万雪霏,紧握着拳头,狠狠地咬着牙。 她肯定生气了。 “而现在在法庭上,你依然动不了我一根寒毛。你胆小如鼠,不敢让我进入你所在的实验中学,只敢让我去其它学校,躲我躲得远远的,就是怕被我继续欺负吧。被人欺负了就逃跑,很不错,实在符合你的作风啊……” “你给我住嘴!!”大姐婆怒吼道,“谁说我不敢!!……” “反对!!”林风和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我们果然又听万雪霏的话语听入迷了。 “审判长!对方辩手又……又在刺激证人的情绪!!” “大姐婆,你不敢让我进入实验中学!” “谁说我不敢!审判长,给我判那个女人进实验中学!看我怎么教训她!” “反对!!”林风和挥舞起扇子,“证人的发言被情绪蛊惑,不能听信!” “谁说我情绪了!?”大姐婆大声说,“不就是一个破烂校规,管它干什么!我代表云起市全体师生取消这条校规!” “反对!”林风和忙拦道,“证人你晕了吧!麻烦你醒醒再发言!” “我清醒地很!就算你让我作什么证我也不会听你的了,是你们这帮辩手让我有发言权的,那我这里就同意万雪霏进来了!”大姐婆指着万雪霏说,“你有种!看你来了学校我怎么制你!” 万雪霏微笑了。 这真的是我们心目中的偶像歌手万雪霏吗? 这是魔鬼,魔鬼般的辩手啊。 她准确地感知了大姐婆的性格,使用激将法,用刺激性的语言让大姐婆非让万雪霏入读实验中学不可! 加上她之前对叶亥亥的询问可以知道,她没有使用逻辑推理,而是利用自己的感觉,以语言刺激证人的情绪引导证人作出有利证言。 照这么看来,她玩锄大D也是完全凭着感觉出牌的啊。怪不得那么厉害。 从万雪霏起身询问开始,起诉方和辩护方的几位坐着的辩手都没有插过一句话。 “反对!大姐婆你仔细想想,你同意万雪霏入学,岂不是让她称心如意了吗!?” “反对!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大姐婆说。 “可是你现在代表的是全体同学,你同意,其他人不一定同意!” “校长把权力交给了大家吧!大家全部给我同意!”大姐婆拿着话筒大声宣扬,搞得整个法庭混乱不堪。 台下我校那些爱起哄的运动队员都在喊着:“同意——!同意——!” 而音乐学校那些学生也跟着起哄:“反对——!反对——!” 这还是庭辩吗?这是股市,这是赌场,这是演唱会! “肃静!都给我停下!”多啦A梦一声令下,才让整个法庭慢慢趋于安静。 多啦A梦说:“证人,请问你对你刚才的发言是否要做修改?” “不改!”大姐婆坚决地说,“我同意跨越那条破校规!”然后还瞪了一眼万雪霏,意思是要让她入学后好看。 “我表示坚决反对!”林风和说,“刚才台下那么多人喊了反对,如今只有大姐婆一个人同意,所以她也不能代表全体学生的意见!” 刚才喊出反对的明明都是音乐学校的人吧。 万雪霏说:“按照你这么说,现在谁也不能能代表大家的意见了。那我们的辩论还怎么进行下去呢?” “既然没人能代表大家认同你万雪霏入学,那你们的校规就不容违反!”这是林风和的说法。 “我反对!”天琳站起身来,“既然没人能代表大家,那就让我们学校在座的各位来说,怎么样!” 如果这么来,那大家肯定都支持我方的! “反对!”林风和说,“法庭不允许大家喧哗,刚才的事故只是审判长没有控制住局面而已。刚才虽然有人说同意,但也有不少人说反对!” “那我们可以请台下观众上台作证!”天琳说。 “你要一个个都请上来吗!?几百名学生啊?”林风和严重反对,“你现在不能证明台下的诸位都同意万雪霏入读实验中学,那就代表谁也不能违反你们的校规,所以万雪霏不能入读实验中学!” “不允许他们说话,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当然是用校园法庭的手段——出示证据!出示不了证据,你们就必须牢牢遵守实验中学校规。” “但,如果我能出示这样的证据呢?” “可能吗?好吧,如果你出示了这样的证据,那我方就认输,让万雪霏就读实验中学!” “说话算话?” “当然。” 双方就这样达成了协议。 出示证据吗。 林风和还真会咬死法庭规矩和校规不放。要以证据证明台下我校的各位都认同万雪霏入学,她认为我们不行吗? “不可能啊!”斯文说,他不认为有这样的证据。 已经到这最后关头了,只要一份证据就能胜诉,只要一份证据就能让对方心服口服,我知道这样的证据很难找,但如果是天琳,她一定能成功。 大姐婆被请下了台,万雪霏和林风和都分别坐回了原位,等待天琳出示这最后的证据。 全场瞩目,每位观众都在应允着林风和的要求——不准喧哗。 那么,最后的证据,是什么。 天琳一声令道:“我校的各位,请起立,脱!” 只见我校的几百名观众都迅猛站了起来,不论男女,都脱掉了校服外套,露出了里面的T恤。 他们都穿着同一款白色T恤。 上面印着的图案,全都是万雪霏唱歌的形象。 他们依然保持沉默,只是站在那里,让审判长、审判团和辩手们观看,他们用衣着来表达——我们全校学生都支持万雪霏! 对方辩手看呆了,审判长也看傻了,审判团员们纷纷回头,张着大嘴瞪着大眼,一定是想不到法庭内竟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连万雪霏本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我们遍布法庭的,决定胜负的,沉默的证言。 如今,铁证如山。 随后我看见法庭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正朝我伸出大拇指,仿佛在说——谢谢你们的帮忙,剩下的衣服都送你了。 我也笑着朝他伸出拇指——不用谢,老板,你才帮了我们大忙。 几分钟后各位纷纷坐好,至此本场庭辩已经接近了尾声。天琳一捋辫子说:“林风和,你还要反对吗?” 林风和叹了口气。 “想不到这都会输。”林风和的神情没刚才那么紧绷了,放轻松地说,“我以为我一定能赢的。我把几个学校的校规都看熟了,也把校园法庭的规矩都摸透了,以为能利用这些把你们辩倒。” “当然不可能。”天琳说,“规矩是我们的束缚,我们追求的是自由。” “是啊,看来规矩比不过本人的意志。”林风和说。 “既然你也认输了,那审判长……?” 多啦A梦点了点头,敲下鼓问:“审判团,结果定了没有?” 当然定了。起诉方都认输了,结果还用说? 前排的几位讨论了半天,终于站起来一名审判团代表,宣布道:“经过我们讨论,我认为这场庭辩结果已经由不得我们决定了。实验中学的辩手们,我们看到了你们的执着;台下的各位同学,我们看到了你们对万雪霏同学的热爱。我相信你们和万雪霏的友情能天长地久。万雪霏同学,入读哪所学校,由你自己决定。” 这么说,是我们赢了。 我们胜诉了! 台下的校友们纷纷挥动着外套,穿着T恤高喊着“哦耶——”,也有人为王牌庭辩队的初次胜利高声喝彩,把多啦A梦宣布的“本场庭辩结束”完全淹没。还有不少人冲上去问万雪霏要签名,签在那件衣服上,甚至还有围着王牌庭辩队的几位要签名的,场面混乱无比。看着大家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斯文在我耳边大喊:“那衣服啊!你怎么没送我一件!”我压根就没预计到你会来。 从今以后,万雪霏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而且她还是天琳梦寐以求的,我们王牌庭辩队中一个厉害的二辩手。我对这位新增的辩友充满信心,她的才气在庭辩队里说不定会发挥得更加出色。 随着太阳慢慢升上高空,观众们和审判团都逐渐退场了,只有我们几位队员还留在台上,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别。 “万雪霏,你真的要放弃演出?”林风和问她。 “是的。”万雪霏回答。 “你……要做辩手?” “我已经决定了,要和王天琳他们在一起。” 林风和笑了一声。 “你呢?”万雪霏问。 “当然是继续拉我的琴,写我的曲。”她挥了挥手中的扇子,“万雪霏,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心转意,继续我们的合奏。” 万雪霏说:“合奏我们随时可以,只要你开口。” “哈,我想用校园法庭请你来维也纳都没能做到,看来音乐对你来说已经告一段落了。”林风和摇了摇头,“我走了,祝你成功。” “你去哪?” “维也纳,下午就飞。” 林风和说完便转过身,往后台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见万雪霏那依依不舍的脸,笑了笑。 随后,她转回身来走向万雪霏,合起手中的白花扇,像风一样伸出双手,把扇子递了过去。 【注解】 状师:古代写状纸,打官司的人。 叛逆:逆反,简单的说就是和长辈过不去。 形同虚设:看起来有,实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的东西。 寒毛:很细微的毛发,碰到了也无关紧要。 蛊惑:迷惑,特别表示比较诡异的迷惑。 股市:以前的证券交易所乱的要死。 赌场:以前的赌场也是个相当混乱的地方。 演唱会:这个是最混乱的,观众们在下面很High,用来形容本场法庭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卷:夏日最后的和声】尾声 夏日告别 夕夕打了个电话给我,说第48期马上就要出刊了,她从外文中学出来后连家都没回,在学校赶稿,还连珠炮似地问了我几个问题。 一,天琳姐姐和万雪霏的JQ已经基本上暴露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刊登?二,天琳姐姐和万雪霏是不是准备继续JQ下去?三,万雪霏和林风和以前是不是有过JQ,天琳姐姐知道吗?四,庭辩之前,天琳姐姐为什么能事先让同学们换好衣服作为最后的证据,难道她未卜先知?五,提一句庭辩中的最梦幻发言吧,最好是天琳说的。六,天琳姐姐现在在哪?七,你在哪? 除了最后那个问题,她提的问题全和天琳有关。 我说她们的JQ就随便登吧,随便怎么写都行,越夸张越好,我知道她们俩绝对是要继续下去的。为什么天琳能事先让同学们换好衣服,其实那原本是准备胜利后庆祝时做效果用的,谁知成了证据。最梦幻发言这种东西我哪里记得住,只提一句好了,那就是最后决定胜负的那句“各位,请起立,脱!”至于林风和与万雪霏的事情,你还是直接去问万雪霏好了,我现在有点喘不过气。因为天琳现在在云断峰顶,我也正往那儿赶呢。 他们都没回家休息,说要一起再上云断山,补回上一次的遗憾。 我便独自一人再一次攀过望云岭,走过聚云亭,渡过云飞桥,登上浮云坡,到达云断峰。虽然是周日,但今天的人却出奇的少,我一上去就找到了他们,都到齐了,站在最顶上修建的横廊间吹风。 “小叶!等你半天了,快来照个相!”天琳朝我吼道。 我马上跑过去和他们站到一排,等了半天也没见到谁拿出相机。 “相机呢?” “你问谁啊?”我很好奇。 “问你啊!叫你带相机的。” 你根本就没叫! 今天苏可也在,她穿着印有万雪霏的T恤,而崔隽说坚决不穿,看来他对这种事情很无语,天琳逼他穿他也不穿。万雪霏只要看见这T恤就总忍不住笑出来,似乎觉得衣服上印着自己实在是怪。从大家的谈笑中很容易能看出来,我们内心都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天琳说:“霏霏,我和罗体健说好了,你来了后就读高一!” “啊,太好了。” “真的!?”苏可听了比谁都激动,跑过去拉着万雪霏的手,“你可以不可以选班级的?来12班,来12班!” “这么多个班啊?”万雪霏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选,问天琳在哪班。 我说我和天琳都在11班,崔隽在1班,其他班都是UFO,看万雪霏的意思了。 万雪霏见苏可拉着自己,还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她只好说:“这样的话……我还有真有点不好选呢。” “没关系,如果你选11班的话,我们也很近。”苏可说。 “……我看还是不选了,选了也没用。学校会安排的吧。” “选班级当然是可以的了!我们自己的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啊!” “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了。”万雪霏笑着说。她的笑容那么美,漫着淡淡的云雾,仿佛正在和风中悄然溶化,与大自然结合了。她手中还有一把和她十分相称的白花折扇,被紧紧地握在手中。这面折扇是象征辩手的道具吧。 天琳激动地说,居然能弄到个这么厉害的二辩手,赚大了,如今我们庭辩队差一个男生就齐了。苏可问我那个男生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还没找到,我也没办法啊,寻遍了学校都不见他的身影,我只能认为他是躲着不肯出来吧。真是搞不懂,咱王牌庭辩队这么好的队伍,他为什么要躲着。崔隽说,别忘了我们王牌庭辩队初次庭辩就输了一场,要做为教训。天琳立刻反驳:“输什么输!我们能输给帕拉迪斯那帮人?那次完全是意外。他们的心理我早就掌握了的!” “是是……”崔隽也肯定说,“你是全都掌握透了,本来要赢了,但最后的忍者神龟我们都没料到。” 他边说边望着万雪霏,好像希望她来解释些什么吧。毕竟在崔隽的心目中,我们没有输给帕拉迪斯庭辩队,而是输给了万雪霏。 “崔隽,那场你就不要在意了。”万雪霏的笑容变淡了,轻轻地往前走了几步,舒展了一下身子。 她回过头,认真地望着天琳,用优美的声线说道:“天琳,各位。以后只要我在,我就不会再让大家输一场。” 她向我们保证完,又转过身子,抚摸了一下手里的白花扇。 随后她抬起头,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吟唱起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的指尖 在风中拨弄琴弦 轻奏着 忘不却的时间 琴声点亮了 干涸的双眼 让青春 重现昨天 你的诺言 依稀萦绕耳边 渲染着 不褪色的照片 泪水滋润了 孤单的心园 让回忆 不再留连 和声 是你绽放的笑颜 像春风 拂过遥远地平线 把迷茫的云霭 吹开的瞬间 我们的诺言 还会不会实现 和声 是你绽放的笑颜 像阳光 洒向湛蓝的天边 把温暖的大地 感动的瞬间 我们的歌 一遍又一遍 到永远 把温暖的大地 感动的瞬间 我们的爱 一年又一年 这是永久的 心愿 我一直以为小学老师没教过什么真话,但今天我却自然地感觉到,小学老师也有说对的时候。因为我看见一片落叶从身边的大树上飘落下来,飞过我们的肩膀,拂过她的长发,往远方的地平线飘去。在那一刻我体会到,夏天正在向我们告别,秋天姗姗来了。 他们还说秋天天气晴朗,空气清爽。确实如此,现在山上的空气和城里大不一样,感觉很鲜,还参杂着云雾的水汽。深深吸一口,让鼻孔和喉咙都清爽了许多。 当然,这也许是山顶的温度偏低,让秋天来得过早。于是我仰起头,看看天上有没有大雁飞过。 很遗憾,天上连半只大雁都没有,只飘过一架往西北方驶去的飞机,留下了美丽的航迹云。它一会儿划个C,一会儿划个U…… 【第三卷:草场风云录】序章 客观地说,序有那么几种。 序幕,指的是戏剧中的开场戏,现在也指电影电视剧里的片头;序言,指的是文学作品里作者对本作的说明文字,或是别人对该作品的介绍或品谈;序论,指的是一套复杂理论的总论,常用作理教书的开篇;然而序章,则是我在讲述即将发生的故事之前,一边装B一边闲扯,表面上是凑字数,实际则是故意给编辑添麻烦的东西。 斯文问我,为什么每次写序章都要聊序章,我说因为我每次写下“序章”两个字后就不知该写什么了,所以干脆每次都这样开头。乍看之下是我边闲扯边找思路,但仔细琢磨琢磨,这其实是某种修辞手法。 “装B也算修辞?”斯文翻查着《修辞手法讲解》一书,时不时晃着他那络腮胡子脸说,“刻意重复使用同一个词语或句子的修辞手法,叫做‘反复’。但是,叶子,你是在每卷的开头重复讨论一个事情,没一点新意,没你这种修辞。” 怎么没新意?怎么没这修辞?我这不正在使用吗?我自己发明一个修辞,连语文老师都不会,这才叫新意。斯文呐,你就别拘泥于书本上的内容,路是人们一步步走出来的。不要说修辞了,写法、文体都可以自创,就像电影里面的蒙太奇,总不能每个导演都采用同一种手法吧。如果非让给我这种修辞手法起个名字,就叫“无敌反复”呗。 在语文老师宣布下课后,我刚准备和斯文争论有关修辞的问题,谁知老师添油加醋补充了一句:“下节课我们讲《荆轲刺秦王》。”顿时坐在斯文前头的骨灰级腐女陈心语激动地双手捂脸大声尖叫,吓得我们话都不敢说。 腐女确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什么都能YY。别说是那个令她浮想联翩的标题,下节课才令咱浑身发毛。下节是化学课,化学老师也是个年轻女性,声音洪亮气势磅礴,一边指着黑板一边给大家解说:“氢原子用它的一颗核外电子,攻,氯原子……” 陈心语在下边听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似乎还流着口水,在老师着重说“攻”的那一刻,她也浑身颤抖,小声念道“攻”。 老师接着:“氢原子射出的核外电子就附着在氯的身上。” 陈心语也惊喜地跟着念:“在氯的身上……” “生成了氢离子和氯离子,它们结合,产生了HCl。” “结合产生啦……!?” “根据推导,这个反应过程是不可逆的。” “推倒……是不可逆的!……” 我和斯文无语了半晌,陈心语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除了陈心语,我发现好大一部分女同学都听得津津有味,直到我敏锐地捕捉到化学老师脸上隐约露出的一抹邪笑后才明白,她居然是故意的。这么一来上课效率奇高无比,那些个女同学把所有的反应机理全记住了,她们下课后还涌上去围着老师聊天,我根本听不懂她们聊的什么。 只有陈心语还坐在原处回味着刚才那美好的课堂,就算斯文用力拍她的肩膀也没能让她醒过来。直到那帮女生带着老师一起涌出教室,呐喊着去看半决赛,陈心语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收拾书包准备动身。 我和斯文老早就准备好了,和匆匆收拾完毕的陈心语一起搭车赶往六中的田径场。最开始我总是搞不明白,足球这种东西应该是男人喜爱的运动,为什么那么多女人爱凑热闹。她们看得懂吗?我猜她们连任意球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战术和配合了。但她们看欧洲杯、世界杯这些,全看得聚精会神,吼得比男人还响,直到最近见了陈心语的表现我才明白,她们看足球的根本原因在于看一堆靓仔群劈。 问题是我对靓仔没兴趣啊,更别说群劈了。今天下午不就是校际足球赛嘛,几个高中生能踢出什么水平?还不如回家写作业来得好。可我是身不由己,放课后行动不能自主,谁要我是咱校王牌庭辩队的队长呢,每天都必须和队员们一同活动。他们和大部分学生一样要来看比赛,我也只能陪着来,因为我不肯上台辩论的事总被他们拿出来调侃,甚至作为把柄,搞得我不得不听他们的。 所谓校际足球赛,是云起市每年秋季在市内中学之间举办的足球比赛。这是云起市最高层次的中学足球赛,优胜者还能代表云起参加全省比赛。今天的半决赛是我校云起市实验中学,客场对战云起市第六中学。在比赛开始之前,我还是想先介绍一下与本场球赛完全无关的,我们的王牌庭辩队。 王牌庭辩队,全称是“云起市实验中学王牌校园法庭辩论队”,现有队员五名。其中霸占着球场观众席前排最好的位置的,那位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马尾辫的女同学,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的主辩手,王天琳,她与我和斯文同就读于高一11班。就是她怂恿我们全队都来看球赛,搞得我也不得不来。坐在她后方,手里拿着一支笔转来转去的男子,是我们王牌庭辩队的一辩手,崔隽,就读于高一1班。奇怪的是他那表情并不像是来看球的,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不停瞄着我方球队。坐在崔隽旁边,一个脸白白身形小小的女孩是苏可,就读于我们的邻班12班。她正用仰慕的眼神望着坐在她的前面,天琳右侧的那名女子。 我得着重说一下坐在天琳右侧的女子。她紧挨着天琳,双手似乎有种要牵住天琳的冲动,脸蛋也面向天琳微笑着,正温柔地与她谈天。她乌黑的长发与双辫就像池塘边柔顺的柳枝,在沁凉的秋风中也依然轻盈飞扬,不论是从背面或正面看去,那都是相当的美。这位就是最近才加入我们王牌庭辩队的二辩手,万雪霏。她在转入实验中学后,被随意地安插到高一9班,隔壁就是有大姐婆的10班。据说在万雪霏入学后的第一天就在班上大受欢迎,导致10班大姐婆直接与9班全体同学对立。 不过人类常常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就像天琳阳光的脸蛋下有着无比泼辣的个性,万雪霏那美丽的肌肤下也藏有一颗深不见底的灵魂。具体要说的话,就是万雪霏拉了拉天琳的手,说太阳太大,要换去上面有顶棚的地方看比赛。起初天琳不愿意,但万雪霏坚持,天琳就带着我们王牌庭辩队的全体队员一同上去了。明明都快日落了还怕太阳晒?就算真怕太阳,她手里有那么大一把白花扇也可以遮遮,总之谁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好的位子。 说起来我们的活动室610也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空间,在那增添了一套精美且实用的茶具。这可给我们帮了两个大忙,一是活动室里有茶水了,二是打锄大D的人增加了一位,使我不用每次放学都陪他们打牌。 而今正值校际足球赛季,只要有我校足球队出场的比赛,我们下课后就一定会全队齐去看,为我校足球队呐喊助威。如今我校的球队和往年一样,再一次打进了四强,但前两年在四强赛中好像两次碰到的对手都是六中,结果都败在了六中的脚下。所以我才不太愿意来看今天的比赛,因为实力差距在这,输的可能性太大了嘛。 可是整个赛场观众席人海茫茫,当中至少一半的学生都穿着实验的校服,看来都对这场关键比赛充满担心。东边是实验的势力范围,西边是六中的势力范围,中间还有些其它学校的学生,也许是别的队伍派来观战的。 无论如何,倘若今天我们能打破以往的规律,踢赢六中的话,那就能首次进军校际决赛,开创云起市实验中学足球史上的新纪录了。 在众人的呐喊之下,比赛开始,双方拉拉队也站在赛场两边敲锣打鼓起来。在开场第16分钟,我校足球队主力前锋易思函单刀直入,找到空隙起脚射门,率先抢进一球,我方以1:0暂时领先。这一球鼓舞了我们全体运动员和全校师生的士气,让我们抓到了千载难逢的胜机。之后我们队一直坚守到中场休息,也没让对方攻下一城。 只要以1:0的比分坚持到最后就赢了,谁知中场休息时雷声骤响,天空突然下起暴雨,除了我们王牌庭辩队队员和躲在休息室的球员们,在场观众全被淋成了落汤鸡。 场内的人们骚乱得像卷进风扇中的苍蝇一样,在雨势变小后几乎都逃回了家。陈心语和斯文早不见了,拉拉队也躲开了,只有我们王牌庭辩队几位仍坐在有顶棚遮盖的原处,和另外零零星星的一些执着的观众继续欣赏着细雨中的下半场比赛。等着赛后采访运动员的夕夕和冬冬也冲到我们这里来避雨,两人尽管全身湿透也只能借着天琳她们提供的衣服硬撑着,真是两位敬业的小男孩。这一切都得感谢万雪霏,她说怕日晒其实是假的,怕下雨才是真,谁都不清楚她是怎么在太阳底下感觉到要下雨的,神了。 谁知下半场的局势完全变了。我方似乎求胜心切,尤其是易思函一直往前猛冲,好像踢进一球还不够似的。但我方再也没找到进球的机会,反倒在下半场不到10分钟时就被对方扳回一球,打成了1:1平,这个比分一直维持到比赛结束。 于是比赛加时,如果加时赛中双方再保持平局不变,就要按照预选赛时的成绩定输赢,谁得分高判谁胜。这让我方非得踢进一球不可,要知道预选赛时六中的成绩比我校要好一些。 也正因如此,导致我们队越踢越着急,越急就越进不了球。而对方好像就为打一个平局似的,全场压在后方战线,死死地守着球门。终于在加时赛的最后十几秒,我校队的某个中场球员突然RP大爆发,一个妩媚的带球,一个风骚的走位,一个妖娆的过人,临门飞出一脚,球朝球门左下方飞去。对方的守门员眼疾手快,纵身扑向这关键的一球,把球牢牢地按在球门下的地面。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结束了。但最后这一球到底该怎么判,成了整场比赛争议的焦点。因为那一球被对方守门员按住后,裁判专门跑过去查看了球的落点。它的落点相当性感——乍一看确实过了门框,停在球门里边,但却没能越过地上画的球门线。这种事情看似不可能,按理说,球门框应与球门线对齐,足球越过了门框就肯定越过了球门线。可本场比赛却发生了一个让人咋舌的现象——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球门下的球门线居然神奇地后退了30厘米,灵异般地躲开了这个进球…… 【注解】 修辞:文章中修饰文辞的特定方法。 文体:文章的风格和用途。 蒙太奇:利用特别的手法增强影片的视觉效果或表达效果,就是电影的修辞。 无敌反复:张叶自创的修辞手法。 《荆轲刺秦王》:一个证明打仗不能太过投机取巧的历史故事。 腐女:一种见到男人就想歪,即使人家不歪也想把他扭歪的生物。 攻:被腐女扭歪的一种男人,同理,“受”是另一种。“攻”在这里做动词用。 离子:在化学变化中,原子或原子团由于得失电子而形成的带电微粒叫离子。 HCl:盐酸。 可逆:在同一条件下,反应既能向正方向进行,又能向逆方向进行的反应,叫做可逆反应。 半决赛:也叫准决赛、四强赛、二分之一决赛。打赢半决赛后才能打最终决赛。 任意球:足球中的罚球,须将球放定在一方队员的犯规地点,由另一方队员踢出。 欧洲杯:UEFA European Championship,欧洲足球锦标赛。 世界杯:World Cup,全球性质的足球盛会。 靓仔:帅哥。 拉拉队:在球场上给运动员们打气鼓舞的人,多数是美女。 落汤鸡:形容被淋得浑身湿透的人。 球门框:足球的门框,由白色金属圆柱做成,后面挂有球网。 球门线:球门框下的白线,把主赛场和球门范围分隔开。 灵异: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 【第三卷:草场风云录】第一章 球门线之舞 云起市第六中学的校园法庭,其中第一法庭位于他们教学楼里的一间大型音乐教室。该教室的构造和我校的阶梯舞台有点相似,最典型的特征就是从观众席最后一排一直从上往下斜向前方的大讲台。这讲台布置得灯光灿烂,雍容华贵,摆满了庭辩用道具,好像早已不用作上音乐课了,完完全全作为校园法庭用。 这也难怪,毕竟六中是法庭辩论的强校,他们的法庭布置肯定和其它刚组建校园法庭的学校好上许多。当然一些基本布置还是一样的,有审判席、辩手席、证人席、被告席以及我现在所坐着的观众席。今天斯文依旧坐在我旁边,瞪大双眼望着台上,肯定是在期待天琳穿女仆装上台辩论。我让他别想了,真的不可能有人在正式场合穿女仆装的,谁知斯文居然反驳我:“谁说的!我昨天就见到过!” 你见鬼了吗。 “我见到娅咪娅咪了!” 你是在《第一女仆》里见到她的吧。一般人玩个游戏玩这么长时间早该腻了,你怎么就死性不改呢。 除了我和斯文外,夕夕也坐在这间法庭的后排,等待拍摄天琳耀武扬威的样子。四周还坐有大量观众,他们几乎都是六中的学生。至于我们为什么会齐聚这种地方,聪明的人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没错,就是因为昨天那倒霉的一球,连主裁判都不知道怎么判了,所以才搬到校园法庭上来解决。 斯文说,校园法庭不至于这么被滥用吧,主裁判自己不是有决定权的吗?我也知道主裁判有,问题是主裁判也是学生,没有经验,所以接下来即将开展的庭辩的审判长就是昨天那位主裁判,连审判团都没有。主裁判说他一定要仔细听取双方的意见,要有充分的理由判这一球,因为这关系到两支队伍哪队才能出线。在此之前,他的意见是让双方再踢一场,可是双方都不同意,似乎都认为自己已经赢了,没必要再冒风险比,于是我们终于来到了这里——校园法庭。这简直是必然的结果,就像斯文回家一定会玩《第一女仆》、七点钟一定会准时播放《新闻联播》、八点钟一定会在播放《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之前穿插无数吹牛广告一样理所当然。 至于为什么昨天刚打的球赛,今天就马上开庭,理由是校际足球赛的决赛就快开始,如果不赶紧决定出哪一方获胜的话,决赛就没法比了。这也是我所见过的,筹备时间最短的庭辩,双方只有一个晚上时间调查取证,今天就要决出胜负。同时这也是我所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庭辩,庭辩的主题居然是一个谁也想不通的灵异事件。 球门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漂移30厘米呢?忒神了! 斯文问我准备得如何,我还是老样子: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我。这场庭辩是天琳主动跑去接的,输了也是天琳买单,关我什么事。而且天琳的辩论思路最简单了,就是把对方辩赢嘛!我唯一所知道的,就是昨天我们所翻阅的足球规则。 关于“得分”的足球规则,有明确的一条—— “当球的整体从球门柱间及横梁下越过球门线,为进球得分。” 而昨天我方踢的那一球,球的整体已经过了球门柱间及横梁下,但就是没有越过球门线。比赛开始前,球门框和球门线经过检查,是对齐的,但赛后球门线居然倒退了30厘米,所以熟记规则的主裁判才为难,对方也抓着这一点不放,说没越过线就不算进球得分。 斯文说,这不是强词夺理吗?线退后了就不算进球,那我把我球门下的草皮挖掉,对方岂不是永远得不了分? 是啊,所以说这一球肯定是进了的,只足球规则的写法实在太恶心了。今天的庭辩不但得看天琳他们的发挥,还得看对方的实力,毕竟双方都没什么准备,太仓促了,也许连人证物证都没有,只围绕这一球进行争论吧。 无凭无据的庭辩,就要考验双方辩手的基本功了。这方面我是很担心他们的,因为他们平时都不好好作辩论训练,在活动室里只会打锄大D,输了也活该。 但这次的输赢可不止是我们一支庭辩队的事,这关乎到我们的校足球队的胜负。一旦辩输,我们的球队也输了。看着坐在前排位置的那些对庭辩结果满怀信心的球员们,他们那紧张焦虑又期盼的眼神,我们好意思输吗?再看对方球员,他们的表情和我们可不一样,大部分都毫不担心地坐着,好像输赢无所谓。当然了,六中已经有两届在半决赛中赢我们了,我们自然更期待这次比赛的胜利。 当然,也许他们的毫不担心还有另一个理由。众所周知,六中是挺早就成立了校园法庭的学校,庭辩队的实力也很强,当然不会把我们这支默默无闻的王牌庭辩队放在眼里。 斯文问我,六中的庭辩队叫什么名字,我记得他们好像叫做什么……人妖庭辩队? “你不要吓我!”斯文捂着胸口说,“我在官网上听说过,六中的庭辩队是根据他们的主辩手命名的,主辩是个叫做任小瑶的人。” “是啊,所以叫人妖庭辩队嘛。” “不是任逍遥吗?”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他们是“逍遥庭辩队”。但我不知怎么的,一直对“人妖庭辩队”这个名字留有很深的印象,好像就是在官网上看到的,缘由也正出自那个叫任小瑶的主辩手身上。 我还查过,逍遥庭辩队总共有20几名辩手,其中唯一的主辩任小瑶并非他们之中最厉害的,他们最厉害的辩手是一名三辩手,名字叫杨意。据说这个杨意同时是他们足球队队员,还长的十分帅气,那昨天球赛时我怎么没注意到?是替补吗? 正因为杨意是足球队队员,所以他今天一定会出场,也许还会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的球队,自己的学校争取胜利。 在场的都是六中学生,我校学生较少,因为六中位于红海区,离我们学校车程至少半个小时。今天又是客场,在整体气氛上又落后了许多,也许我们只能和他们硬拼了。 在观众席几乎坐满后,主裁判登场了,他坐在审判长的位置,颇有经验的样子。听说他也担任着某个学校的校园法庭审判长,所以拥有如此魄力,只可惜他对于判球的魄力少了点,才引发了今天这样的争夺战。随后上来了两个男人,坐在主裁判身边,但那两人显然是俩棒槌,好像第一次来到校园法庭似的,手脚和脑袋都不会放。斯文问我那两人是什么人,废话,俩边裁呗。 也许在场的观众都没发现我方辩手早已上场,四人正坐在起诉方。有人好奇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按我对天琳的了解,她就是爱直接从观众席间大摇大摆地走上舞台,懒得从后门进。 而对方辩护方的席位依然空着,好像他们还没准备上台。不管他们出不出现,怎么出现,我都已经习惯了我方辩手们在台上那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样子。上台后,天琳就开始轻松快乐地和苏可聊天,崔隽在悠闲自得地转笔,好像一切都准备就绪,面对即将迎战的强大庭辩队也毫不畏惧。最神奇的是万雪霏,她居然在辩手席上端着茶壶,慢悠悠地给桌上几只茶杯轮流沏茶! 沏好后,她把斟满茶水的杯子一杯杯递给辩友们,还给主裁判和俩边裁每人发一杯,她轻盈的身姿和礼貌的举止让全场六中的观众及主裁判都叹为观止。我真没见过这样的辩手,居然把茶壶茶杯端上去,怕辩到口渴吗?如果对方辩友也在场,万雪霏是不是也给他们每人送杯茶。 摆好茶壶后,万雪霏好像也准备完成了,从怀里拿出一把白花扇。虽然气温已经走凉,但那扇子可是象征着她辩手身份的道具,是很具意义的。当她摆弄扇子时,台下已有些六中的学生轮番跑上去找她要签名了。 还签什么名嘛,她已经没什么机会登台唱歌了,现在的她是身为我们王牌庭辩队二辩手的存在,我满想看看她在以后的庭辩中会有怎样的表现。 不过我今天更期待的是对方的辩手们,除了主辩任小瑶和三辩杨意以外,另外的两人会是谁呢?他们终于从后台登场了。 第一个人走出来,坐在辩护方主辩席上的,一定是那个叫任小瑶的女……咦,怎么是个男的? 这个男的长得眉清目秀,清清爽爽的头发和白嫩嫩的脸蛋,还有两瓣可爱的小嘴唇,往那里一坐我就觉得,他们是不是上错人了。没上错?难道说逍遥庭辩队临时换人了? 先不管他,看看一辩和二辩是谁吧。 结果等了老半天一辩和二辩都没出来,最后迟迟走出一个高个男生,他的出场让六中观众呼声四起。就是说那个帅哥是杨意了吧,长的果然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尤其是刚一出场就让我方台上的苏可脸红心跳了半天,可见他的确男性魅力十足。只见杨意直接走到三辩的位置坐下,与主辩之间空着两个人。 他们的登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还不按顺序来。那一辩和二辩怎么还不出场,不是说本次庭辩要简短迅速吗,拖拉什么呢。 谁知这时,他们那个主辩把中间的两张椅子搬走,把自己的位子向杨意挪近了。 除了我,连主裁判和天琳他们都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两人出庭? 觉得两人就足以对付我们四人,简直是瞧不起我们王牌庭辩队啊! 这时天琳一捋辫子,一定是觉得不爽,用力对崔隽说了两个字,看那嘴型应该说的是:试麦! 崔隽无可奈何地一手抛起旋转的笔,另一手拿过话筒敲了敲,拍了拍,然后装模作样地瞅瞅话筒开关,最后才放到嘴边说:“喂,喂喂……试麦。” 假死了。 崔隽见对方没反应,便干脆接着对对方说:“你们……不试试麦吗?” 于是他们的主辩拿起话筒拨开开关,张嘴说了一句话,声音奇嗲无比。 “呵呵,我们用过很多次啦,这个法庭的麦没问题。” 他这句话竟说得我浑身发抖!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太嫩了吧!简直就像一个极幼齿的萝莉,不,有点男性化的幼齿萝莉,从他一张男人的嘴间发出来,实在是太不和谐了。我旁边的斯文似乎也有跟我一样的反应,他手脚和脖子都在打颤。 崔隽姑且忍住了这些:“哦。我想请问一下,对方上场的主辩是哪位?我记得你们人妖庭辩队的主辩应该是任小瑶。” 那名坐在主辩席上的男生站起来说:“我就是任小瑶。” 他就是!? 不会是真的吧。 你一个大男人起什么女名,你以为你是夕夕啊。网上我们一直听任小瑶任小瑶的,都以为是个女主辩,居然是个男的! “怎么,对我的名字有意见?锄大D庭辩队的朋友们,我跟你们说,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但是,我还有更喜欢的人。他是……”刚说到这,任小瑶稍稍偏头望了杨意一眼,那眼神中的秋波让我脊梁骨都寒了。 貌似崔隽也有点受不了了,站在那直哆嗦。不愧是逍遥庭辩队,还没开始庭辩就已经让我们不行了,这难道是他们的战术!?看吧,杨意本人好像毫无知觉,只把目光偏向观众席,对任小瑶的表现不置可否。就我看,连杨意自己也觉得肉麻,只不过他是习惯了而已。 天琳一把拿过话筒说:“久闻人妖庭辩队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想两个人辩我们四个?既然如此,小弟,霏霏,你们俩下去,我和可可跟他们玩!” 崔隽早就坐倒了,但他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就是,既然坐上来了,怎么还好下去呢?就算见到怪人也不能掉头就走吧。不过我敢相信,崔隽一定越看越麻,因为眼前的任小瑶不断把椅子拉近杨意,还每每含情脉脉地瞟视着杨意的脸。杨意想躲开又不好躲,几乎要被挤到台下了。 结果万雪霏笑了,笑容中带着不乐意。她拉过天琳的手说:“天琳,我们俩和他们辩,看看是我们俩感情好还是他们俩感情好。” “当然是我们好。”任小瑶温柔地抚着脸蛋说,“我们俩中间谁也没有,你们俩中间还隔了一个大电灯泡。” 崔隽连忙把手抬起来,好像表示这场辩论他绝对不发言了,也许一说话就会呕出来。他看苏可也一副汗毛直竖的样子,便连忙和万雪霏换个位置,让这对女友上,他带着苏可躲起来。 “万一你们不行了我们再来。”崔隽说完还咳了几声,就拿起笔,萎缩在起诉方的角落里划圈圈了。连崔隽这么理性的人都受不了,可见这个任小瑶的庭辩实力之高,无人能及。 但对方似乎并不介意我们起诉方怎么安排,任小瑶和杨意两个辩手简直无视了我们,只顾在那调情。要不是任小瑶解释了一句:“别误会,我和他,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感情特好的朋友。”我还真当他们是调情。看来主裁判也难以忍受,在那坐立不安,你赶紧敲下锤子开始庭辩不就完了嘛! 于是主裁判一声哨响,示意庭辩开始。 现在的审判长都个性化了吗?法庭上居然不拿锤子,非要嘴里叼一口哨!之前还见过有瞪眼的审判长,敲锣鼓的审判长,照这趋势发展下去是不是还有打快板的,修门铃的,炸碉堡的? 主裁判终于宣布:“本次主题:本年度校际足球赛二分之一决赛,云起市实验中学对阵云起市第六中学,加时赛的最后一球,该球是否得分。起诉方,云起市实验中学,王牌庭辩队;辩护方,云起市第六中学,逍遥庭辩队。本次庭审结果我将参考大家的意见,最终结果由我们三位裁判讨论决定。因为决赛就快开始,我们的时间不多,希望双方今天赶紧辩出结果,切勿拖沓。下面我宣布,比赛开始!” 台下顿时爆发出如球赛开场般的呐喊声和鼓掌声。主裁判慌了,连忙用力吹响三声哨子,喊出肃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请起诉方宣读起诉词。” 只有不到一天的准备时间,还有起诉词? 天琳站起身来,连稿子都没有,随意说道:“昨天的比赛大家都看了。当时我们也在,主裁判也在,对方的辩手杨意是场上球员,他也在,我就不重复赛况了。那一球踢进了球门,理所当然要判得分,这就是我方观点。还有一件事,在开庭之前,我曾在受理单上得知对方要出场四名辩手,为什么只剩下两名?这么做是否违规?宣读完毕!” 主裁判点了点头,转向辩护方说道:“下面请辩护方宣读辩护词,也请说说为什么只有两名辩手。” 于是辩护方的俩男人开始表演了。 任小瑶朝杨意抛了一下媚眼,杨意则在一旁耍帅,没有理会他。任小瑶又抛了一下媚眼,杨意还是没有明白。直到任小瑶抛第三下媚眼的时候,杨意只好故作正经地说:“该你宣读辩护词了。” 任小瑶一扭身子:“不嘛。” 他的扭身动作夸张到让我差点摔到椅子下边。 任小瑶嗲嗲地对杨意说:“你来读嘛……裁判又没说一定要主辩读。” 你们俩真的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吗! “你到底读不读?” “不读,就不读!” “毛病……”杨意只好拿起话筒站起来说,“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没什么,我们看得很欢乐,让我不爽只是你们居然不把王牌庭辩队放在眼里。不过王牌庭辩队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各位都还在轻轻松松地喝茶呢。现在时间宝贵,别浪费了。 “我们逍遥庭辩队并没有轻视王牌庭辩队的意思,只因我方派出的一辩和二辩都是坚持在雨中看球赛的人,感冒仍然没有康复,所以决定不来了。反正我们这场辩论,不论我们队上场多少人,你们王牌庭辩队上场多少人,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本次庭辩将在1分钟内结案!” 1分钟!? 虽说本案要求简短迅速,但仅用1分钟也太快了吧。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辩论,连5分钟结束的庭辩也不曾发生过吧。 这话一出,我方几名辩手也很惊异。不知道杨意到底是要放大招呢,还是准备直接认输。 杨意说:“审判长,辩护词什么的就不必了,请直接看我们的证据。” 什么证据这么牛,能让大家省心省力。 杨意拿起准备好的一份文件递到审判席,亲手交给主裁判过目,然后拿起话筒,用他那扎实的辩论功底陈述道:“起诉方辩友,实在很抱歉。也许你们有很好的口才,但法庭讲究证据。我出示的是一份云起市足协资深裁判的书证,上面确切提出:当无法判断一球是否得分时,均为不得分。虽然足球规则上并没有明确指出这条,但这是一项大家默认的潜规则,除了足球外,大部分其它球赛也有此潜规则。倘若你们不相信这份材料的真实性,可以向云起市足协求证。” 还有这样的规矩!? 当无法判断一球是否得分时,均为不得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庭的必要了。只见主裁判一边阅读它,一边点着头,脸上表情越来越明朗,好像已经有定论了。 这下糟糕了。万一这球照此处理,那我们将会在刚刚读完起诉词后就直接输掉庭辩,太挫了。可我看我方几位辩手中,只有苏可有点紧张,其余几位都面不改色。崔隽虽然不准备发言,但他在一旁安抚苏可,而天琳和万雪霏就像没听见杨意的话似的,居然还在悠哉悠哉地喝茶。喂,杨意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份证据真的能让主裁判在一分钟内就下达判决!要是没有这一分,我们球队就输了。看看台下我们校队球员的表情吧,一个个神情焦躁,期待着你们说些什么,你们倒是说些什么啊! 已有想法的主裁判把这份证据递给天琳,问她们有没有意见。谁知天琳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一直低头盯着时间,最后掐了一下表说:“好了,一分钟过了。结果呢?” 顿时杨意身子一抽,像吃了什么被噎到似的。 天琳继续道:“这一分钟我可连反对都没说,结案了吗?” 杨意无奈地笑了笑,双手插在胸前:“行。审判长,对方好像没有意见,那就请宣判吧。” “不,我有意见。”天琳一字一句地念道,速度奇慢,好像在念诗词似的。 “有意见就请说。” “着什么急?”天琳说,“你们说的可是1分钟内结案,而现在是1分23秒,24秒,25秒……按照足球规则,你们已经超时了。超时就不能再踢了,主裁判,足球是不是这样?” 主裁判诧异地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辩护方是不是不能再发言了?” “我反对!”杨意说,“如果你们起诉方保有意见,我们当然可以继续辩护。” 天琳站起来说:“你说的可是1分钟内解决,相当于你只踢1分钟的球,剩下的时间让对手为所欲为,即使如此也能赢。你已经默认你们1分钟后都不说话了,随便我们说。” 杨意哼了一声,说:“王天琳,踢足球和法庭辩论怎么会一样呢。法庭辩论里可没有不允许辩手说话的规则。就算我再怎么调侃,再怎么默认,再怎么含蓄,法庭规则上没写,我们不必遵守……” “哈哈,你以为没有明文写出来,就不必遵守了吗?” “当然不必了。” “所以说,没写在书面上的规则就不是规则!”天琳拿起手中的材料,把马尾辫一捋,“这一份什么资深裁判的书证所提及的,就是足球规则中没有明确写出的规则,它不能称之为规则,更不能作为判断得失分与否的标准!” 天琳话音落下,全场骤然肃静了三秒,就连对方辩手杨意也愣在原地,一副吃惊的样子仿佛见到外太空飞碟当空划过留下一片绮丽景色似的,迟迟无法发言。 不久后,台下出现了零零星星的掌声,掌声越来越大,好像适才慢慢领会了刚刚天琳那颇具创意的陷阱和独特的辩论技巧。知道掌声响起好一会儿后,主裁判才意识到这里是法庭不是球场,连忙吹响哨子让大家再一次安静下来。 主裁判说:“那么,庭辩继续进行,刚才的证据作废。辩护方辩手,你们认为呢?” “反……”任小瑶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回到座位的杨意一把拦住。看杨意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想继续纠缠那个潜规则,而是全身上下都提起了劲头,每一个细胞都在摩拳擦掌。他精神抖擞地说:“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比踢球来的有意思!王天琳,这场庭辩我接受了!” 难道你早前只准备随便玩玩而已? 说的也是,手里握有证明“不知道得不得分则都算不得分”的证据,自然什么也不怕了。他一定以为出示了那个证据后我们会方寸大乱,却没想到如此一件好证据会不小心毁在自己手里,天琳那天才般的临场应变能力让他对我们王牌庭辩队改观了吧。可是他说接受这场庭辩,自己又有什么本钱呢?就算他们的辩论再强,手里也已经没有人证物证了吧。 不过据我所知,我方也没什么证据,莫非接下来他们要玩斋辩?那就成辩论赛了,而且还是辩一个莫名其妙的选题,就像要求一名歌唱演员上台演一场引人发笑的悲剧似的,着实不好办。 主裁判的话语打断了我的YY,他说:“那么请双方再一次说明,这一球该判得分或不得分的理由。请起诉方主辩……”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一球明显进了球门,当然算得分!”天琳阳气十足地说。 杨意表情端正:“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我们何必开庭审判?王天琳,请问你有能证明球进了球门就算得分的证据吗?” 这要证据吗?足球被踢进球门,不得分得什么?得痔疮吗? “在我这里,不管球进了球门,还是别的什么门都没用。足球规则上明文规定,球要过了球门线才算得分。” “杨意,我要拿你问过的问题问你了。”天琳意气风发地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昨天的那一球,没越过球门线呢!?” 这也要证据吗?我亲眼看见了,两支球队队员也都看见了,各个辩手们也看见了,主裁判亲自上前确认的。你们两个怎么都在纠缠证据,谁能拿得出来。 杨意说:“你要我出示当时的照片吗?我想当时的情景都映在我们以及主裁判的脑海里,你无法杜撰。当时球虽然进了门框,但确实没越过球门线,被我方的守门员按在了地上。” 可是球门线无缘无故后退了30厘米吧,那条线是不能作为参照物的。不过这很不好说,因为对方能轻易地钻字眼,得看天琳的方法了。而天琳的说法还真别出心裁,她说:“你们当时都在看什么呢?我可是记得,足球确确实实越过了球门线的。” 杨意笑了:“哈哈,你瞎编也没用。主裁判也看见了,球没有过线。” “是你们都看错了!地上那一条30厘米开外的线,并不是球门线!”天琳如是说,让我吃了一惊,也让杨意有点诧异。 斯文忙拉着我问,不是球门线,那是什么线?我怎么知道,难道是多年前留下的城市规划线吗。 天琳扬起马尾辫说:“下面,我想请一名证人来证明这个问题。” 还真准备了证人啊。 天琳居然面朝台下我们球队那一群人问:“各位球员朋友,谁愿意上台帮我们作证?” 你也太临场应变了吧! 证明那一条线不是球门线,谁愿意证明这种绝不可能的东西啊。如果是我还好,我知道天琳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可是球员们都亲眼见到,那条线肯定是球门线,谁也不敢上去的。 “王天琳,没人愿意上来帮你,这就说明他们都承认那一条正是球门线。”杨意说。 “谁说的?我换个说法就有人愿意上来了。”天琳说,“各位!哪位上来当我们的证人,会由万雪霏来问话哦。” 这话一出,顿时我们球队一伙人在下面议论纷纷。他们似乎都怂恿一个留着小平头的靓仔上台。于是在半推半就下,他终于还是站起身来了。斯文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叫郑韬,是我们实验中学足球队队长。他昂首阔步走上台,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全身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甚至比天琳还多。 郑韬站在证人席上,双方辩手和主裁判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抢过话筒,用那热血十足的嗓门抢话:“我是郑韬!实验球队队长!我要带领大家夺得校际赛冠军,进军省赛!!这两年来我们都输给了六中,今年是我高中最后一次打校际赛的机会,大家要全力以赴,给我拿下这场比赛!!”同时用力拍击证人席台面,造成了巨大声响。我能感受到他的豪情壮志,大家也能感受到他的满腔热情,但这么做只能给主裁判带来不好的印象,你看主裁判吹哨了。 听到哨声,郑韬脊梁骨发寒似的立刻回头望向主裁判。主裁判说:“还没轮到你发言。请起诉方辩手问话。”同时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牌朝他亮了出来,还真像一场球赛。 看了郑韬的脸,天琳忽然说:“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郑韬怂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是吗?” 天琳想了想,好像想不起来,回到位子上坐下,让万雪霏上台询问。于是万雪霏双手捧起白花扇,慢步走到证人席边,向郑韬优雅地笑了笑,把郑韬迷呆了。 想不到万雪霏看了郑韬的脸,居然也说:“我好像……也见过你。” 郑韬又怂了一下,说:“昨天我上场踢球了,你们肯定对我有印象!” 那我怎么没印象? 球场上人那么多,我只记得两边的队服颜色,可不记得你们每个人的脸。 算了吧,快问吧。 万雪霏说:“请问你的姓名和班级。” 谁知郑韬一说话就又充满了激情,他张牙舞爪大声喊道:“我是郑韬!实验中学高三8班,我是足球队队长!我一定要在高中最后这年,带领大家夺得校际……” 万雪霏拿扇子轻触郑韬的肩膀。那扇子就像魔棒似的,刚一碰到郑韬,郑韬就顿时浑身酥软,喊不出来了。 万雪霏说:“既然是足球队队长,那么基本功一定扎实。我想请教你一下关于大家熟知的足球赛场。先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忽然投影出一幅足球赛场平面图。 “你了解吗?” 郑韬一拍证人席,喊道:“太熟悉了!学校的球场,那条长线90米,那条宽线45米,球门柱之间的距离7.32米。” 万雪霏接着问:“请问球门线的位置在哪儿呢?” 郑韬说:“在球门正下方啊!” “请指出来看。” 于是郑韬走到大屏幕下,指出两个球门柱间,横梁与宽线重叠的位置,那里就是球门线。 “不错,球门线的位置在球门横梁的正下方。大家一定都认可吧?” 全场观众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对方的两位辩手也相互望了望,没有喊出反对。主裁判也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请回顾昨天的比赛。昨天我们所见的那条线,位置并不在球门的正下方。那么那条线,也就不是球门线了,对不对?” “对,对!”郑韬拍拍胸脯,然后朝向台下的球员们,全然不怕再收到一张黄牌似的说,“大家跟我喊,对!” “反对!” 辩护方的任小瑶站了起来。她,不,他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妖娆地托着脸,笑道:“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意思呀。那我可要问问了,既然那条线不是球门线,那球门线在哪里呢?” 天琳抢先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球门线在球门横梁的正下方!” “反对,昨天那里并没有任何线!” “没有画出来,就没有了吗?”天琳说,“我方刚才的例证说明的是,表面上画出的界限只能起辅助作用,真实的界限并非显露在外,它存在于我们心里。不论是规章制度或是道德标准,那些都是字面上的东西。你真正有没有逾越这个界限,用一条表面的线并不足以衡量。” 你在说哲理吗?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主裁判,我们那一球到底有没有过线,只要闭上你的双眼,抛开所有线条,用你的心眼重筑一个崭新的球场,就能看到真实的世界了!” 天琳说完便坐下了,我看主裁判也懂得判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就是说,双眼健全的主裁判容易被表象蒙蔽,倘若主裁判是个盲人,那这一球肯定会判进,因为真正的眼睛长在心里。 不论线条再怎么飘逸,球已经到达了它的目的地,所以这一球必须判进。天琳的思路很不错,她没有对足球规则咬文嚼字,而是把球门线这种实物虚化,让人用心感受,很合理很有逻辑。 见主裁判露出满意的神情,我也十分满意。我想对方应该没有什么方法辩驳了,因为我方的观点简直无懈可击啊! 但我没想到的是,对方的主辩任小瑶竟想都没想,嫣然一笑,把玩着话筒走上前来,站姿亭亭玉立,宛如一株风中的银杉,让我们作呕不已。 她,不,他说要询问证人,神色十分自信。 【注解】 新闻联播:一大堆新闻连着播的节目。 忒:太。 人妖:大部分是从事特殊舞台表演的变性人。 替补:在场下等待上场的候补队员。 边裁:足球赛中,负责两条边线的裁判。 棒槌:棒槌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嗲:形容过度撒娇的样子。 幼齿:年龄很小很小的人,比如胖圭的法国女友。 个性化:和大众不同的,凸显自己性格的东西。 口哨:场上裁判用来折腾球员的东西。 放大招:使用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杀技。 足协:足球协会。 潜规则:埋藏在规则里的规则,一般都不会搬到台面上说,但它往往比规则更加重要。 斋辩:没有人证物证,纯靠耍嘴皮子的辩论,也有辩论赛中自由辩论的意思。 痔疮:人体直肠末端粘膜下和肛管皮肤下静脉丛发生扩张和屈曲所形成的柔软静脉团。 参照物:用作其它物的基准的物,叫做参照物。 城市规划:规划一个城市该如何建设,这是一项费脑子费人力的工作。 黄牌:足球赛中的警告牌。红牌则是罚球员离场的牌。 怂:心虚的意思。 平面图:一种表示四周位置布局的图,一张平面图一般只能表示一个面。 【第三卷:草场风云录】第二章 大嘴球员 “郑韬队长。”任小瑶的声音极其妖媚,让证人席上的郑韬像过电似的浑身哆嗦了一下,还不自觉往侧边靠了两三步。 “你的观点是:球门线在球门横梁的正下方。”任小瑶的询问让郑韬不停往边上闪躲,几乎要挪出证人席了。 但郑韬可是纯爷们,铁血真汉子,岂会被任小瑶这种变态人物乱了阵脚?他深深吸了口气,把马步一立站稳,像开炮似的张嘴大声说:“当然是!过了横梁就等于过了球门线!因为球门线在横梁正下方。” “那么反过来说,球门横梁又在哪儿呢?” “哈哈哈!球门横梁,当然在球门线的正上方啊!” “哦,那我再问个常识性的问题。搭建一个足球场的步骤,是先圈地划线,再往里面搬运器具呢,还是反过来,先挪动器具,再根据器具的摆放位置划线?” “还用说?”郑韬敲着证人席的台面喊道,“当然是先划线,不然怎么知道器具摆在哪里?” “就是说,球门的位置是根据球门线摆放的啦。” “当然了!” “主裁判,你听见了。”任小瑶后退两步,向主裁判抛了个媚眼,让主裁判的身子也抖了一下,“先有球门线,后才有球门。球门线后移了30厘米,那球门横梁的位置也应该随之后移30厘米!前天那一球,不但没有越过球门线,甚至没有射进球门!因为球门线才是判断的基准。起诉方辩友,既然你们说地面的球门线并不是真正的球门线,那我方在此表态,当时的球门框才不是真正的球门框!” “反对!”天琳站起来说,“那天是球门线后移了,怎么能以球门线作为基准!?” “反对!”任小瑶说,“足球规则上为什么要写‘越过球门线算得分’,为什么不写‘越过球门横梁算得分’?因为拟定规则的人早考虑到了这个分歧,已经定下,得分是以球门线作为基准的。不管球门线千变万化也好,球门框也只能跟着球门线移动,而绝非球门线跟着球门走!” “那让我问你个问题吧。”天琳站起身,一点也没有示弱,“一场球赛开始时,整个球场的线是不是都已经既定好了?” 听了这个问题,任小瑶停顿了一下,似乎警觉到不对。可是天琳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问证人郑韬:“球赛开始时,是不是线都画好了?” 郑韬说:“当然是的。” “所以说,不管球赛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四周的线条都应该按照球赛初始的线条计算!对不对?” “肯定对。不然我一边踢球一边把线涂改了,那还怎么踢?” “反对!”任小瑶打断道,“球赛开始时,谁有机会涂改场上的线?” “不管场上的线是怎么改的,也不管前天的球门线为什么会后退30厘米。既然线原本是在球门横梁之下,那就必须按照球门横梁计算!” “反对!横梁是跟着线走的,球没过线就没过横梁!” “反对!但线是跟着球赛走的,球赛中的球已经过了所谓的线,这一点无可非议。即使我们抛开横梁和球门线不提,球的落点已经进入了比赛开始时所定好的球门范围。” “反对!不提横梁和球门线,那怎么判断得分!?” “球落入得分点,又没人犯规,当然就算得分!” “反对……!” “反对无效!” 主裁判总算厉声喝止了两名辩手的掐架,甚至吹了一声口哨。他说:“辩护方反对无效,我认为起诉方王天琳说的更有道理。那场比赛,我发现球门线后移了30厘米,迟迟不知怎么判。你们一个说根据横梁来判断球门线,一个说根据球门线判断横梁,也把我说晕了。但我刚才听了王天琳的意见,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判断球门线的位置。就是比赛开始时,球门线在哪,那直到比赛结束时,球门线也应该在哪。中途移动的不能算数。” 主裁判的话让任小瑶吃了一惊,也让天琳沾沾自喜起来。 “既然球门线后移了30厘米,那比赛开始时,球门线就应该在30厘米的前端。庭辩至此,关于真正球门线的位置,以及这一球的得分判定已经很容易了。感谢双方辩手配合,我们时间很紧,庭辩就到此为止,双方都没意见了吧。” 哟?这么说来,我们赢了!? 辩护方没人喊出反对,这是当然的,因为主裁判的话说得很靠谱,头脑也很清晰,分析极其到位,已经无从辩驳了。一旦球赛开始,不管中间把线怎么涂改,都是没意义的。 我见六中的球队队员及六中学生都有点郁闷,这也是没办法的。本来这一球就该是我们的进球,加上对方逍遥庭辩队对本场庭辩毫无准备,还感冒了两个人不上台,他们的轻敌才是他们最大的败因。尤其是那个杨意,说什么接受这场庭辩,那他到底做了什么?连一个证人都没准备,从头到尾就那么一件证物,还在开场一分钟后就被推翻了,这支庭辩队到底有什么强的? 当我看见杨意那不红不乱的神情,好像并没有快要失败的感觉。难道他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他已经不可能挽回败局了吧。再说不久后就要展开决赛了,时间不等人,主裁判不会允许我们再拖拉的。 可是杨意还是站了起来,拿起话筒朗诵道:“主裁判,起诉方辩友,还有各位到场听众。” 这么认真干什么?不服输也不至于这样吧。 “一开始,我接受了你们大家的观点,一直没有提出质疑。但事到如今,我想借此机会提出这个质疑。” 什么疑问你快说吧。 “比赛开始时球门线所在的位置,就是球门线的确切位置。——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主裁判点了点头,天琳她们也没有反对意见。 “我想问的是,王天琳,昨天那一球真的落进了比赛开始时所定好的球门范围了吗?” 当然落进了,只是球门线退后了30厘米嘛! “球门线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它应该与球场那45米的宽线,也就是‘底线’呈一条直线吧。” 没错呀。 “可是,昨天你们望着球门框与球门线时,有谁注意到了那条底线呢?如果当时的球门线与底线,是完完全全连接在一起的,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说:球门线后移了30厘米。”杨意认认真真地说,“若球门线真的后移了30厘米,那岂不是整个球场的边界线,全都跟着移动了30厘米吗!?” “管整个球场的线做什么?”天琳说,“参考球门线和横梁就够了!球门线在横梁的30厘米后方,那球门线当然后移了30厘米。” “我们刚才已经确认,得分的关键是参考比赛开始时球门线所在的位置。王天琳,倘若球门线从比赛开始至结束并没有一丝移动,那一球就落在球门线的前方,也就不能得分了!对不对!” “没有移动?那为什么会有30厘米距离!?比赛开始时,球门框和球门线经过检查,是对齐的!” “不错,比赛初期的场地并没有任何问题,是比赛中途产生的变化。但是,比赛中途,移动的并不一定是球门线!” 这话一出,不管是我还是起诉方的几位,就连主裁判都觉得讶异。杨意提出的观点岂不是颠覆了我们最开始的判断,颠覆了我们本场庭辩的基准,要一切从头再来了!? “球门线没有后移的话,那当然是……”杨意慢慢说道,“球门框,被人前移了30厘米。” 我似乎全身在往外冒鸡皮疙瘩。要说这是灵异事件,也太灵异了。昨天的球赛我们可是从头看到尾的,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人去搬动球门,所以从来没考虑过球门框移动的可能性。杨意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恐怖东西来的?吓死人了! “起诉方辩友,你们凭什么说是球门线后移了30厘米!?” 被杨意质问到此,天琳原本不动声色的脸上似乎产生了一丝疑虑,万雪霏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我可以猜到她一定也对杨意那忽然冒出的发言始料不及。我更想问的是,辩护方真的没有为这场庭辩做准备吗?他们真的是在即兴发挥吗?杨意居然能提出这种连我方,连全场观众,甚至连主裁判也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不,刚才我一直觉得,天琳的话语中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什么,也许就是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移动的可能是球门框,所以她担心对方会提出这个质疑,所以在台上偶尔使用了拐弯抹角的说法。而杨意极有可能是中途想到的,看来他的脑瓜子不在天琳之下,怪不得他是六中最强的辩手,不是一个花瓶。 “反对!杨意,你能证明是球门框前移了30厘米吗!?”天琳反问道。 这没什么好问的,他当然不能证明了,因为他们没有准备。 “反对,王天琳,你又能证明是球门线后移了30厘米吗?”杨意如此驳斥,意在吃准了我方也没有确凿证据。 天琳想了想,万雪霏也没有发言,这种东西要怎么证明啊!更何况双方辩手都只准备了一天,谁能证明谁就无敌了。而杨意这时反倒乘胜追击:“我倒想问问你们,球门线怎么会移动?要说能移动的,只有球门框吧。” “反对!移动球门也需要大量人力,你看到有人移动它吗?” “反对!那你又看到球门线移动了吗?怎么移动的!?” “反对!既然移动的不是球门,那当然只可能是球门线!” “反对!谁说移动的不是球门,移动的只能是球门!” “反对!……” “反对无效!”主裁判打断了他们这种毫无证据的争论。他猛地吹下口哨,等到法庭安静下来后,才慢慢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提出能直接或间接证明自己观点的证据?只要能证明移动的是什么,那我就能马上判了。你们光这样说,我怎么知道哪个动了。” 是啊,听来听去我也不知道。两者都可能移动,但两者又都不可能移动,这不是在玩我们吗! 被主裁判询问后,双方都没话了,整个法庭沉默了半晌无人发言。主裁判急了,说道:“双方,到底是什么动了?给我个答案啊!” 这时杨意回答:“现在我们暂时无法证明我方观点,但对方也是这样。也许中途有人移动了球门,我没看见,但不代表观众中没人看见。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应该能找到证人,所以这场庭辩还不能在这里结束。我希望重新寻找证据,改天再审。” 改天!?决赛都快开始了,还改什么天。 主裁判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的时间很紧,一星期后就是决赛。如果你们还要调查取证,也要拖不少时间,其实我希望能在今天之内……” “但是现在的状况,没有办法下达判决。不是吗?”杨意问完主裁判又问我们起诉方,“我们没有证据,你们也没有。那你们说,是胡乱判呢,还是我们再去找找证据?” 我看见天琳望了一眼万雪霏,万雪霏也拂着扇子,两人相视而笑。就是呀,原本她俩已经把对方逼得无路可走了,谁知杨意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搞得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裁判也不好办了,在那里犹犹豫豫。 如果拖延庭审,对校际足球赛来说是个不好的消息,主裁判很难做。对我们来说,能赶在今天就把他们辩倒是最好的,不会再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了,因为下次对方就会把一切都准备周全,辩手也会凑齐。也许杨意正是这么盘算的。他在辩论中途想到了这个矛盾,却故意藏着不说,保留这个杀手锏,等到要输的时候丢出来,目的就是把战斗拖到下次,真是个厉害的三辩。 “那就改天。”天琳突然发话了,“在下一场庭辩中分胜负。主裁判,我方同意改天再审,我们也需要调查取证!” 看来天琳接受了,毕竟我方光靠一天的准备也不足。既然她不怕与准备周全的逍遥庭辩队重新辩论,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主裁判下不了台。 主裁判想来想去,一脸憋屈的样子。他憋屈也没办法啊,现在怎么判都没人满意,他只能吹声口哨说:“好吧好吧,那就改天。后天星期六下午四点,就在这里继续开庭!” 也就是说,杨意成功了。他居然把急于结案的庭辩给硬生生拖住了,这是个怎样的辩手啊! 主裁判问:“双方的三辩,有没有话要说?” 杨意说:“我的意思已经说完了。”随后坐回原位。 而我方的几位辩手都望着苏可。苏可好像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张开嘴,慌忙拿起话筒,急得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琳提醒她:“问你有没有意见,没意见就收工了。” “没,没,没……我真的没意见!”苏可连忙说,可爱到让主裁判都差点笑出来。 就这样,原本属于我们的胜利在顷刻之间泡汤,庭辩就在六中的球员松一口气及我校球员大失所望的情况下落下帷幕。斯文貌似从中间开始就没听懂,在退庭后一个劲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谁要他在比赛时没见人影呢,看了全场比赛就懂了。 而我们王牌庭辩队的队员们在退庭后都说,那个杨意真是令人讨厌。讨厌归讨厌,他说的话还是无从反驳,天琳也接受了他的正面挑战。既然庭审还要继续,我们就必须接着往下调查了。 我们要查证,那场比赛时到底是什么东西移动了,如果无法查出来,就要更换另一个思路,这些要争取在周五完成。因为下次的开庭时间是周六,时间依然不多。确切地说,哪方能先找到更多的证据,哪方就更加有利。 但是除此以外,我们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回到活动室后,不知天琳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还是一时意气用事,直接向我们全体成员提出了这项任务。 “要搞定那个杨意,必须找到我们的三辩!” 她说的有一定道理。对方杨意身为三辩,表面上平平无奇,但他拥有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的技巧。假如我方拥有一个能与杨意匹敌的三辩,就不会给杨意最后扳盘的机会,案子说不定已经结了,我们已经胜诉了。加上下一场庭辩,他们队的一辩和二辩的感冒也应该康复了,一定会四人全力以赴上场,大家是没多余的功夫应付杨意的。 崔隽一边转笔一边陈述:“如果我们没人能在关键时候压住杨意,每次都在快要获胜时被他反咬一口,这样我们反倒容易输。要想战胜逍遥庭辩队,我们也需要一个会力挽狂澜,更要在快赢的时候能给对方致命一击,让对方无法拖延时间的三辩才行。” 道理我们都明白,但要我们临时去找三辩,从哪儿找啊?我操练苏可操练了那么久,她还是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现在的可可还不行。”天琳当着苏可的面,直截了当地说,“这两天内,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苏可羞答答地承认自己不行,崔隽也表示同意,都认为目前只有“那个人”才能达到我们的要求。但你们真想得容易,关于“那个人”我和斯文可是一直在找,什么方法都用尽了,他还是没出来,现在要两天内揪出他?怎么揪? 天琳一捋辫子:“总之要找到他!他必须在下次庭辩上场!” 你倒是说个方法呀。 万雪霏问,我们说的到底是谁。于是我们把最初庭辩,总结的事情告诉了万雪霏。原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谁知她却一边沏茶,一边微笑着说:“这个要看缘分。我觉得他和我们有缘,很快就会加入我们的。” 缘分有什么用啊!天琳现在急于要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万雪霏给我们每人递上一杯香茶,说:“要是没有缘分,我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呢?大家又怎么会聚在一起?” 我觉得大家聚在一起根本不是受缘分控制的,而是受天琳控制。她想怎样就怎样,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所以天琳啊,你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把那个三辩抓来给我们看,别老要求我们。 “小叶,为什么我和霏霏会对郑韬的脸有印象?”天琳问道,她居然临时改换话题,是不是男人啊!你们姐妹俩跟郑韬的JQ我怎么知道! 她转向崔隽:“小弟,你说呢?” 崔隽摇了摇笔,脑袋也顺着笔的方向摆动了两下,说出了他的逻辑:“王天琳和万雪霏认识也没多久,两人所共同参与的事情应该不算太多。好好回忆一下。” 说的也是,毕竟我们对郑韬可是完全没印象,除掉我们全体参与的事情,她们俩独处的时间应该屈指可数。 比如天琳第一次和万雪霏相遇的时候,是在后台类似更衣室的地方。 这时天琳的马尾辫一扬,张开嘴来。万雪霏也想到了什么似的,望着天琳。 喂,郑韬到底是谁啊? 活动室里的场面就像一幅充满内涵和寓意的油画一样,画面中的两个美女脉脉对视着,一个留着马尾辫,双眼炯炯有神,另一个微笑着,笑得比蒙娜丽莎还深邃,她们静止不动,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 “这个郑韬……”天琳终于发话了,“不就是那天冲进后台的男人吗!?” 你说啥!? 喂,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居然是那天在寒露时分,后台发生的万雪霏走光事件的扫把星?怎么会是他! “怪不得他在台上回避我们的问题。”万雪霏说,“我想起来了,就是他。” 万雪霏的音色变化不大,但我仔细聆听,隐约觉得她心里似乎藏有极深的怨念。她握茶杯的手是静止的,但她杯里的茶水却莫名地颤动着,仿佛在经受微波炉的炙烤,指不定哪一秒会喷发出来。 “哦,我说呢!是他,是他。”天琳摆摆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万雪霏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说:“我们在帮那人的球队辩护,原来是这样。” 呃,万雪霏,我觉得你这笑容有点皮笑肉不笑。 好像天琳也察觉到了,赶紧说:“霏霏,我们接这个案子,你没关系吧?” 万雪霏一直保持着微笑,又斟上一杯茶说:“没关系呀。” 没关系就好,就怕她记仇。 “是吗……可是……”天琳也苦笑着说,“那为什么你倒的茶……溢到桌上了。” 万雪霏答道:“因为茶杯太小,水太多。” 你是在暗示着什么吗。太不对劲了,真的太不对劲了,我怎么感到四周隐隐潜藏着一股浓厚的杀意。万雪霏,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我们都觉得你在打什么主意呢?你看,崔隽沉默了,苏可端着茶迟迟没有喝下,连天琳都不会动了,我也只敢活动活动心眼。崔隽啊,你为什么要提示他们去回忆那个郑韬啊,别让她们想起来不就没事了嘛! 与此同时,门后的胸罩一晃,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门外闯进一名男子,身材宽厚高大,长着一副神气十足的圆脸,一双小眼睛灵活地眨巴几下,露出憨厚可掬的笑容大声说:“各位!是王牌足球队吗!?” 很抱歉,不是。 我们五人齐心摇头,让来者默愣了几秒,随后扫视了我们几个一番后,用一只大手托着后脑勺爽朗地笑道:“哎哟,我说错了!你们是王牌足球队!” 真的不是,你怎么一错再错呢。 他不顾我们的疑惑,自顾自地说:“我是足球队的。队长郑韬派我过来,替他向王牌足球队的各位治病,特别要向万雪霏治病。但为什么要治病,他没告诉我,反正就是治病。” 我们都听傻了。 天琳望着他,脑后的马尾辫静在原处,肯定是想说“这人是哪儿来的UFO”;崔隽也望着他,手里转着的笔突然石化了似的;苏可微张着嘴,似乎在思考这人的话语逻辑关系;只有万雪霏泡茶的动作没有停止,轻轻斟满一杯,恭敬地走到他身边,递给他说:“请用,香片。” “哎哟,哈哈,万雪霏!”他的话音带着北京腔,脸上露出大乐的表情,接过茶杯说,“郑重向你致歉,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致歉。啊,还有……”他匆忙从包里掏出一件衣服,那是印有万雪霏的白色T恤,说,“队长说要你的签名,他是你的偶像!” 万雪霏有点莫名奇妙:“你们队长?郑韬?他不是我的偶像。” “啊……哦不!瞧我这张嘴,又说错了。你是他的粉丝才对。” 这也错了吧。 我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家伙是个大嘴巴。他想说的是:郑韬是万雪霏的粉丝,郑韬向万雪霏致歉。 怪不得庭辩时大家都怂恿郑韬上去作证,原来他们都知道郑韬的老底。照这么说,郑韬那天闯进后台,也是为了要签名而已? “既然是致歉,为什么他不自己来。”万雪霏接过衣服,当然一个字也没有写。 “哎哟,队长一心为了打决赛,打省赛,都要累死了。他现在正在教训易思函,告诉他该怎么打。但他从没忘记向你治病的事,所以派我来治病。”他说完喝了一大口茶,似乎没喝出味道。 派谁来也不能派个大嘴巴来啊。 万雪霏说:“他想要打决赛,打省赛,首先要我们帮忙辩赢,是不是。” “是,是!” “我们要是输了,你们球队也会被淘汰。球队的命运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对对,所以拜年了!” 是“拜托”了吧。 万雪霏把衣服递回给那名大嘴球员,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欧阳。我中场,踢高一5班。” 说反了吧。 “欧阳,等我们辩赢了,我再送你签名,好不好。” 欧阳停顿了一下,说:“可以啊,可是……万一输了?” “输了就算了,反正也打不进决赛了。”万雪霏笑着说。 我们全体成员都望着万雪霏的微笑,似乎都很清楚她那话语间的含义。天琳赶紧靠到万雪霏身边,脸蛋凑得很近,亲昵地说:“霏霏,别这样嘛。我们好好辩,辩赢了我请你吃长沙米粉。” “好呀。”万雪霏还是那样笑着。 “那……我们要辩赢哦。” “我会努力的。”万雪霏依然保持着笑容,心里显然没有乐意。 “……霏霏,你没事吧?” “没事呀,你们等着看结果好了。” 听起来像是在宣告什么似的。 只有欧阳似乎不明所以,大笑着说:“那就太好了!万雪霏笑得真温驯……温柔啊!” 她笑得很恐怖才对。 “谢谢你啊!” 谢什么谢!你看万雪霏表面上是微微笑着,但谁知她是不是准备在下次庭辩上搞什么花样,说不定她已经都盘算好了!你回去一定得告诉郑韬那个笨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万雪霏,现在好了,郑韬还有整支球队都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欧阳见我们表情不对,似乎也醒悟到了什么,忙说:“我们队长为了打进省赛,努力了三年都没有好结果。” 这次他也不会有好结果。 “今年是他最后一年,我无论如何都希望帮他打进省赛,所以我诚恳地请你们帮倒忙。” 说不定还真帮你一倒忙。 万雪霏不动声色,到头来还是天琳有办法。她说:“霏霏,你说过的,不会让我们再输一场。” 万雪霏一边喝茶一边说:“我记得,我没想过会输。” “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嘛……” “没什么不高兴的。嗯,我还希望郑韬继续出庭作证。” “真的!?”欧阳瞪圆小眼说,“那等会我回去告诉他,是万雪霏要请他作证,他一定很高兴的!” 万雪霏一笑,又斟满一杯茶,茶水还是溢了出来:“我会好好招呼他的。” 真正高兴的是我们才对。只要万雪霏没什么大问题,那其它事情咱们就不管了,让郑韬自个儿高兴去吧…… 这个问题解决了以后,一直在窗旁边看热闹的崔隽才又转起手中的笔,咳了一声问欧阳:“郑韬正在教训易思函?” “是的,骂得可痢疾了!”欧阳用力点头,我猜他想说的应该是“可厉害、厉害极了”。 “我记得,上半场是易思函进了一个球,为什么郑韬还要骂他?” “哎哟,”欧阳手一甩,眉头一皱,露出一副哭笑不得样子嚷嚷道,“易思函,连我都想教训他,不知道他下半场踢的什么玩意儿。” 下半场?我记得下半场的易思函好像踢得更卖力,一直都在向前冲。 “冲是好,但没他那样冲的。每次我想传球给他,他都成太监了。” 成太监? “……冲太前了,越位了,害的我想传又不能传,硬传就被吹哨!” 这个主裁判还真仔细,连越位都看得那么清楚。看来人一味地勇往直前也不定是好事,第一个冲锋陷阵的也是第一个死的,尤其是关键球员。打赢了功劳都归他,打输了责任也都在他,可以说有时一个球星肩负的是整支球队的重担,压力特大,所以成为焦点不但要有良好的外在素质也需要有不错的心理素质才行。 于是我看了一眼万雪霏,她还在那无动于衷地给我们沏茶,我又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了,心理素质真好的不得了。 “你们两支球队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再重赛一场?让我们这样折腾反而更花时间。” 欧阳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再踢了。我们的主力是易思函,但昨天比赛时,他的左嘴扭伤了。” 想不到易思函还有俩嘴。 崔隽抛起笔,接着问:“那你昨天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与球门框和球门线有关的事情。” “哈哈,就是你们今天辩的东西吧!”欧阳拍拍腿说,“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昨儿我们都一心二意想着进球,又在下雨,谁会注意那个。” “连进球的人也没注意到吗?” “进球的?”欧阳的眼睛又瞪得提溜圆,“哪个?” 崔隽说:“第一球是易思函进的,得分了。第二球,是下半场对方的谁进的,得分了。” “杨意呗。” 啥!? 我们全体成员身子一直,想问欧阳是不是又说错了。 “就是杨意啊,今天坐在审判席的那个。” 我问:“你说清楚点,审判席上坐着谁?” 欧阳说:“审判席上坐着的,是主裁判嘛!” “主裁判进的球?” “谁说主裁判进球了?是杨意进的球!就是坐在证人席上的。” 崔隽提醒他道:“……是辩护席。” “对对对,是被告席。” 原来杨意还会瞬间移动,怪不得他能进球。我们居然谁也没注意到和我们庭辩的对手居然就是进球的球员,够让人大吃一惊的。 “那加时赛的最后关头,我们队踢的那似进非进的一球,是谁射的门?”崔隽问。 “哦,那球呀!你们都不知道?” “嗯。” “哎哟,怎么不知道呢!”欧阳挺起胸,仰起头,站起身子,用大拇指着自己胸口,傲气十足地大声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最后那至关重要的一球…………当然不是我进的啦!” 那是谁进的呢? 欧阳发现没动静,便傻愣愣地低头看着我们,似乎在期待我们的掌声或者喝彩。问题是我们都在等他公布答案,他还没说到底是谁进的呢。 可欧阳愣是没说下去,好像他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几十秒后我们才茫茫然反应过来,活动室里响起了一些七零八落的掌声。 有什么好鼓掌的,倒霉就倒在他那一球身上。他要么别进,要进就进彻底,非要让球半进不进地停在那么性感的位置,搞得我们大家都头疼。 欧阳对我们的反应失望了,只好傻笑起来想离开。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这么大个一人,中国话都说不好,还想装帅。这时崔隽忽然走到我身边,鬼鬼祟祟地把我叫到窗边,语调认真地说:“张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欧阳……” 欧阳?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没有哇。” “可我对他有印象。” 你和他又有什么JQ!?郑韬和万雪霏的事情已经够让人费神的了,你就别再想起一些让我们提心吊胆的往事了好不?再说了,欧阳这种人,要见过一次是不会忘的。不说他那张独特的大嘴巴,最重要的是他那自来熟的性格。 “那换个说法。”崔隽改口问道,声音似乎更小了点,“你记不记得,在哪听过他的声音?” “声音?” 我想来想去,好像也没印象。到底怎么了? 崔隽说:“从他进来开始说的那些话……他好像对我们很熟悉似的。” “他应该就是这种人,我觉得他跟谁都很熟。” “可是他对我们的事情特别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王牌庭辩队小有名气,全校学生都会了解一二。 崔隽“唔”了一声,似乎还是有所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时欧阳向大家挥手,对万雪霏说了句“下次给我签名”后,刚准备离开,却又一次被崔隽叫住。 “那个,欧阳……” “诶?”欧阳回过头来。 “我们的名字你都认识了吗?” “认识啊,认识!”欧阳指着他说,“崔隽,崔一辩。”然后指着天琳,“王天琳,王主辩。”又指着万雪霏,“万雪霏,万二辩。”指着苏可,“苏三。”最后指着我说,“张叶是队长,什么也不是。” 你才什么也不是。 “既然这样,欧阳,你的名字我们还不知道。”崔隽似乎在试探什么。 谁知欧阳拍拍肚子说:“我的名字?没什么好听的啦!叫我名字就行。” 叫你哪个名字啊…… “反正查高一5班名册也能查到的,你不如现在就告诉我们。”崔隽说。 欧阳想了想,便拿出纸笔,唰唰唰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崔隽。 我们凑过去一瞅,那字真是龙飞凤舞,不仔细认还真认不出来,上面写着四个字:欧阳笑之。 这个姓名的出现似乎更加确认了崔隽的想法,他再一次拦住准备趁机溜人的欧阳说:“欧阳笑之,你认不认识我们学校前辩论队的人?” 欧阳惶惶地回头说:“谁……?” “欧阳行之,是你亲戚吗?” 我好像看见欧阳的脸色忽然变了一瞬,半秒后又摆出一副笑脸说:“什么笑之,我不认识。” 你自己不认识自己了。 “你在说谎。”崔隽说,“你们俩的名字这么相似,一定有关系的。老实告诉我吧。足球队员骗不了庭辩队员。” 欧阳依旧讪讪地笑,好像在掩饰什么似的,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说的谎都是真的。” 这好像是歌名。 “你真的不认识欧阳行之?” “不认识啦,我怎么可能认识我堂兄呢,你还真是好笑。”说完,欧阳便拔腿离开了活动室,还顺便把门带上。 我们全员目光呆滞地凝望着门后那晃晃悠悠的胸罩,又一次集体无语了半天。 【注解】 纯爷们:纯男人,有男子汉气概。 靠谱:与“离谱”相反。意为恰当。 花瓶:好看的摆设,形容只有外形美观而内里空空,或者是外强中干的人。 杀手锏:胜率很高的必杀技,和放大招不太一样。 收工:放工,放课,干完活了休息的意思。 泡汤:还没煮熟的鸭子就飞了之意。 蒙娜丽莎:达芬奇的作品,画中的主角笑得很阴毒。 万雪霏走光事件:王天琳和万雪霏在后台换衣服时有男人闯入的事件,没有外人知道。 微波炉:一种用电磁波能量烹调的用具,简单易操作。 香片:万雪霏最爱的花茶,多用茉莉花,很香很香。 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说受不了了也得接着受。 痢疾:一种很恐怖的传染病,得了的人肚子痛不欲生。 太监:古代被阉割后失去性能力的人,最近常用来指半途而废的作品。 越位:攻方球员过分接近守方球门线。 自来熟:山东方言,和陌生人也像和熟人一样,多是一种开朗的性格。 【第三卷:草场风云录】第三章 新组队 我不知道崔隽到底想了些什么。在欧阳刚离开活动室不久,他居然说要去追踪欧阳。据我所知,他以前从没有做过如此夸张的举动,这个举动在我看来可比天琳的行为更加莫名其妙,简直是离谱。欧阳那个大嘴巴有什么好追踪的?问崔隽,崔隽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顾收起笔拉着我往外跑。结果出门刚一转身,走道里除了我俩就没了人影,理应仍在走道里的欧阳就像忍者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我看崔隽的神情,似乎在笑,跟丢了你还笑得出来?谁知崔隽的理论很特别,他说既然跟丢了,那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欧阳笑之逃跑了。 我搞不懂他有什么好跑的,所以询问崔隽,但崔隽又一副不敢完全确定的样子,什么也不说,比犯罪现场停下的表还神秘。但我很后悔,后悔没继续追踪欧阳下去而选择了返回活动室。一返回活动室,就看见天琳坐在圆桌前召集我们打牌。 火烧眉毛了还打牌!?后天就要一决胜负,赶紧去调查啊,赶紧去找我们的三辩啊!谁知天琳说:“现在这么晚了,怎么调查?调查从明天开始。”真不知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就算不调查,那至少做做准备,继续讨论战术,就算不讨论,至少也要抓紧这个时间,做做辩论训练什么的嘛! 可天琳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完全把我的建议当做耳边风,自顾自地发起牌来。万雪霏坐了过来,端着茶壶茶杯。崔隽也坐了过来,说:“我想到打赢万雪霏的方法了,一定要试试。”只有苏可没坐上去,一个劲地让我上,我才不上呢!刚才真应该直接走人回家。 我以要带苏可训练为由,和苏可一同逃离了活动室才终于得以脱身回家。毕竟万一找不到三辩,苏可还是要继续上台撑场子的。她的实力也许会影响到整个庭辩的走向。但说到近期苏可的训练成果,那还得一提苏可向陌生人借钱的练习。在我和她的不懈努力下,她已经借到了总计53块8毛钱,对她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虽然她还无法一次借到100,但我想也没什么人愿意平白无故借给不认识的人100元,要知道苏可借来那53块8至今也没还给人家,因为都忘了是向谁借的。 虽然这个练习已经拙见成效,但还是不能停止,至少要把苏可放学后的借钱成为我校学生中讨论的一个话题,这样才能证明她开口借的频率之高。在那以后苏可会成为借钱不还的校内名人,那时她的RP坏了,也没人愿意再借她钱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换个学校接着借。 而接下来我要她做的是比借钱不还更加恶劣的训练:骗人。因为她不需要为后天的庭辩做太多准备,所以我要求她从明天早晨上学开始骗,找谁骗都行,怎么骗都行,目的就是让受骗者放学后16:30左右站在操场上的国旗下等着,看看那总共能站上多少老师学生。 这个练习方法不同于借钱。借钱需要勇气,而骗人不但要勇气,还要脑子,得说服别人相信你。比如,你得说下午四点半要举行爱国活动呀,或说什么比赛提前到当天下午四点半呀,或说下午四点半天上有流星雨呀……针对不同性格的人,要采用不同的方法让他相信,这不是个能简单掌握的技巧,需要一定功底,而且不能常练,否则也很败RP。跟据我们过去王牌辩论队的骗人经验,只要国旗下一旦聚集了一定数量的人,那就会越聚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我给苏可加油后就回家了,希望她明天能让天琳和崔隽都上当,那样我就有场好戏可看了。 睡前我总会习惯性地打开校园法庭官网,看看有没什么新鲜事物,以及斯文有没在上面添乱。尤其是我们庭辩前后,斯文总会在网上发表关于王牌庭辩队的帖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有这个庭辩队似的。宣传是好,但内部消息全让他给走漏出去了,让外人知道我们庭辩队的小名叫“锄大D庭辩队”,也是因为他。 但今天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娅咪娅咪这个账号居然一帖都没发,甚至一整天没登陆。真是罕见的情形,莫非斯文又被他妈妈喊去看《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了? 本来想看看大家对今天我们和六中的庭辩是如何看待的,但既然娅咪娅咪没开讨论主题,那我也没什么逛头。今天的庭辩虽然有不少人关注,但他们都聊不出个所以然。足球赛到底谁胜谁负,庭辩到底谁胜谁负,全都下不出定论,少数敢下定论的理由都很荒谬。这些讨论又引来了一些关注校际足球赛的人,尤其是率先进入决赛的广宣中学同学,他们十分关注决赛的对手是谁。 我当然希望我们能打进决赛,夺冠再进军省赛。毕竟郑韬那么努力,那么热血,那么充满激情,努力了三年还拿不到个冠军,也太可怜了。问题是我们庭辩队的队员们,一个比一个更神经。万雪霏不乐意帮郑韬,崔隽的注意力在欧阳身上,尤其是天琳,抽空打牌不说,还非要我们在两天内找到三辩。怎么找,我们又不是葫芦娃的二娃。 我想,还是让苏可上算了,看看她明天的训练结果怎样吧,只要她能骗到天琳和崔隽,那就大功告成。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地在胡乱发展,因为我突然收到一条短信,居然是崔隽传来的,主题是关于欧阳。我烦躁了,打开一看,短信中含有以下文字: 张叶,你真的没印象?今天下午到我们活动室来的欧阳,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三辩。 崔隽,你平时思路都很清晰的,今天是辩晕了吧。欧阳会是我们要找的三辩?欧阳会是那天那个做总结的?他连中国话都说不顺还做总结,做辩手?这种可能性就跟妄想把全市女子校服统一改成女仆装一样,和中国男足获得世界杯冠军一样低。 大意如此,我这么回复了他。可是他再发来的短信很奇特,居然问我:“三辩手要能力挽狂澜,要能压着对方不让对方翻盘。那‘力挽狂澜’,你首先想到的是……?” 诸葛流千术。 “我是问,我们这些人里,你首先想到谁?” 那只有我了呗。 “你忘了那场比赛吗?最后那关键的一球,是欧阳踢的。” 那一球也能叫力挽狂澜?那一球叫女仆装配牛仔裤——多余。要是没那一球,我们至于这么多事吗?至于双方纠缠在这里扯不清吗?欧阳那一球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还有,你怎么不能打电话,非要发短信? 崔隽说,电话不方便打,总之他认为欧阳就是那个人,理由如下。第一,欧阳笑之是欧阳行之的堂弟,肯定知道我们,却装不知道,躲着我们;第二,欧阳笑之是欧阳行之的堂弟,他不太可能说话大嘴巴,因为欧阳行之可是辩论演讲双全的;第三,我收到了小道消息,我们要找的三辩就在足球队之中;第四,欧阳笑之的声音很像很像那天做总结那个,像极了! 结论:欧阳笑之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假装大嘴巴,为了不让我们发现是他。 前两条逻辑貌似有点道理,第三条是哪来的消息,难道又是你指派小蓝去调查的吗?怪不得你看球赛的时候在那胡乱张望着什么,原来是找人!至于最后一条,我怎么一点不记得,那么久以前的庭辩,声音肯定记不清楚。崔隽说,之所以他记得清楚,是因为他在那场庭辩输给了王天琳,而那个声音在事后告诉了他获胜的方法。 但我有个问题,如果欧阳是“那个人”,他为什么要躲我们?而且那张大嘴巴,怎么都不觉得是装出来的。说欧阳是装大嘴,没一定证据我还不相信。但崔隽似乎下定决心了,说明天的调查取证全交给天琳和万雪霏,自己要继续追踪调查欧阳,非得把这个装大嘴的三辩抓过来。 那就随他的便,我只管训练苏可,这就是我王牌庭辩队队长的唯一重要任务。第二天一早,在我向苏可示意后,苏可就开始行动了,我也不管了,只管等到下午四点半,躲在一旁围观国旗下站了多少傻瓜就行。 终于盼到了快放学的时候,我对邻座的斯文说,等会下课去操场一角躲着,看个好戏。斯文也说要来。想不到苏可蹭蹭蹭跑进我们教室,偷偷对我们说,她居然真的让天琳和崔隽以为下午有日蚀,他俩都会备好墨镜去看。尤其是天琳,要我们放学后都别去活动室,直接在国旗底下集合,一起观赏日蚀。 很好,我一定会去的,必须嘲笑一下他们。叫他们那么嚣张,连苏可的当都上,看你们以后还敢小看苏可不。于是在四点半时我和斯文一起下楼跑向国旗,期盼着看到底有多少人会上当。但快到达目的地时,我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我停下了脚步,悬崖勒马莫过于此。而斯文却径直走到国旗下,左看看,右看看,像只猴子似的,最后摊开手说:“哪有人集合啊?” 还好我没去,差点就是我上当!天琳呐崔隽呐,你们居然合伙反过来骗我。我早该猜到苏可肯定在骗他俩的时候就露馅了!我松了口气,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居然是万雪霏。她问我在这里干嘛,我反问她在这里干嘛,结果我们俩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看好戏。 弄到最后,下午四点半站在国旗下的傻瓜只有一个,还是被我忽悠来的…… 见到好戏结束了,我和万雪霏也只好出现,想不到天琳、崔隽还有苏可都从不远处窜了出来,原来这帮人都等着我呢! 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再去一次六中的足球场现场调查,看看有没有收获。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收获,因为逍遥庭辩队肯定早把有利的证据留下,不利的证据清理干净了。可是天琳坚持要去,她说不管怎么都会留下痕迹的,再者,主要要调查的并非球门框和球门线,更重要的是寻找证人。 崔隽说他留在这里,要去看我校足球队踢球,目的是为了欧阳。于是便这么安排,天琳和万雪霏去六中,我和崔隽继续追寻这个所谓的“三辩”,苏可去把斯文叫回来,让他别再在国旗下傻站着了,赶紧回家吧。等我们的任务结束后,一起去老地方召开作战会议。 就这样,我与崔隽送走天琳和万雪霏,就一同走向操场,途中经过了国旗。突然斯文拉着我问:“这里到底有什么好戏!你倒是说说啊!”还不明白呐,好戏不就是你自己演的吗,让苏可去给你解释吧,我们还有别的事。 我校的足球队总共有队员25名,这是我们王牌庭辩队队员数的五倍,队长是郑韬,也就是上一场庭辩中我们所请来的唯一证人。我们球队相当训练有素,但这完全不是教练的功劳,而全都归功于郑韬。这个球队教练对大家的训练很放任,每天都让大家先跑三圈,跑完后集体抽签,不幸抽到替补的3个人就场下等着,另外抽到A队的11人与抽到B队的11人分两边去踢比赛,仅此而已。我真好奇如果某队的11名球员中没人会守门的话,那还怎么踢。 但郑韬的带队方式和教练大不一样。如果教练不在场,他就让大家做各项基本训练。他知道每个队员各方面的不足,让每个队员进行有针对的练习。看来他真的为打进省赛花了不少精力,这让同为队长的我感到有点惭愧。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惭愧的,我训练的苏可也有些进步了嘛,至少能借钱了。崔隽说苏可什么时候能在台上帮忙说话,那我才真叫圆满了。 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苏可本身的素质并不适合我们王牌辩论队的训练方法。崔隽没理我,只是在球场上数数,数出练球人只有24个。因为易思函的左嘴扭伤了,他当然不在。 可是崔隽并没有直接去找在场地中央练球的欧阳,也没有持续盯着欧阳看,而是绕着操场走了半圈,从球员中揪出一个很不起眼的家伙,向他问话。 “你好,我是崔隽。”崔隽说。其实根本不用自我介绍,球员都认得他,看那转笔的姿势就知道是王牌庭辩队的一辩手嘛。 崔隽指着球场中间问:“那个欧阳笑之,你和他熟吗?” “熟,当然熟了!” “那请问……他是不是大嘴巴?” 回答是:“他当然是大嘴巴啊,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经常让我们笑死。” 看吧,我就说欧阳那大嘴不是装的吧。可崔隽不太相信,又抓住一个人问:“中间那个欧阳,你了解吗?” “了解!欧阳大嘴嘛!” 瞧,我说他不是装的,就不是装的。 崔隽还是不信,一个又一个地抓人问,最后趁大家稍事休息的时候询问队长郑韬:“那个欧阳……” “欧阳大嘴?他怎么了?昨天是不是说错话了!?”郑韬有些急躁地反问道。 崔隽哑然了一下,却让郑韬有点担心:“昨天怎么样?我没自己去,是去医院看易思函了。万雪霏有没有生气!?” 崔隽连忙摆手,说:“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好了,之后……也许还要你出庭作证。” 郑韬用力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只要能赢,什么事我都愿意做!”随后转过身对大家说,“各位!继续训练!!王牌庭辩队说,保证我们能进入决赛!!都准备和广宣中学一较高低!我们今年一定要冲向省赛!!” 我们谁也没做过这种保证吧。 可这一鼓作气,让大家的劲头更热烈了,好像一点都没疲惫,纷纷冲向球场继续练习。郑韬真有一套,还把我们利用上了,搞得我们王牌庭辩队被大家寄予了厚望,要进不了决赛还真觉得对不住他。 崔隽本来也想在这里直接找欧阳出来聊的,但看了郑韬他们的训练,实在不忍心打扰了,只好坐在一旁,等着足球队训练结束,趁机多观察欧阳一会。 但再怎么观察,欧阳大嘴巴的事实也不会改变的。你看欧阳在场上的叫喊,根本就是一堆又一堆的错误指令。 “小心假动物!” “用手截住!” “你守边路,我守边路,那边路谁守!?” “快回传给裁判!” “瞪球一眼!” “机会,射我!” …… 如果大家都听他的,肯定会踢得一片混乱,主裁判罚的黄牌红牌可不止一张。像欧阳那种人还不如什么话都别说,只管踢,或者打手势就行了。 我建议我们赶紧撤吧,要么赶去六中看看,要么去寻找一些观看了球赛的证人,实在不行再努力找找适合我们的三辩,坐在这里干等可一点进展也没有。可崔隽还是不依,固执地要死,说越听那个欧阳的声音就越像。他以前一向脑子很清晰的,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晕成这样了。 那我真的不管了,这要弄错了崔隽买单! 崔隽说,买就买,今晚长沙米粉他买单,只要能把欧阳搞定。于是我们在球队训练结束后,仍一直躲在暗处侦察欧阳的一举一动,从球场到休息室,从走廊到厕所,从教室到校门前,终于在他踏出校门的一瞬间逮了他个正着。 “哎哟,你们俩,真巧啊!我们真有姻缘!”不用说,这话肯定是从欧阳嘴里冒出来的。 崔隽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奔主题:“欧阳笑之,你给我说实话。” “哎?” “你是不是在装大嘴。” 欧阳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答道:“不是我装的。” 崔隽把手中的笔放进口袋里,认认真真,严严肃肃,那表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又一次问道:“欧阳,我知道你一直是在躲着我们。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上次那个做总结的就是你,对不对?你的大嘴巴一定是装出来的。” 只见欧阳傻愣愣地望着崔隽,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我,露出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别看我,我比你更不明白。 “不,不是我装的。”欧阳还是这句回答,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不是装的”。 崔隽说:“你认真说一句话给我听行吗。你堂兄欧阳行之是一个辩手兼演讲者,你身为他堂弟,怎么可能口误呢?” “我说了,我不认识我堂兄,我怎么会是他堂弟。” “你为什么要装不认识他?” “我说了,不是我装的!” “那是谁装的?” “我知道。” “知道就说。” “不,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说知道?” “我又错过了。” “……总之你故意瞒着你和欧阳行之的关系,这明显是在回避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没有,我躲你们是没有在瞒。” “啊?” “不,我瞒你们是没躲。” “什么?……” “不,不是我装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你,哎,王天琳,崔隽……”欧阳越说越急,整一副哭笑不得的脸喊道,“你说你一个大嘴巴和我一个辩手在这里争论什么呀!” 就是嘛,和欧阳说话这么费劲,我可早被你们玩晕了,崔隽你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你爱坚持就坚持吧,我围观。 崔隽不依不饶,咬定欧阳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欧阳也死活不认,还充满了口误。两个人在校门前唇枪舌剑,砍得热火朝天,就是谁也听不懂。虽然我还是不相信是欧阳,但崔隽这么坚持,也许他真的对自己的记性有十足的信心。但问题回到原点,欧阳确确实实是大嘴巴,他也确确实实没有理由假装口误,唯独一个疑点,就是这个欧阳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们,装得和我们没有关系? “不是我装,我真的不是欧阳行之。” 我知道你不是。 “他是我堂兄,又怎样了?” 你承认了啊? “我实在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做保洁的。” 是总结。 “崔隽,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的谎言?你为什么非放着我不咬呢?” 是咬着你不放。 “我不跟你说了,回家吃饭了,再见。明儿你们一定要辩赢,不要让我失身哦!” 他刚想跑,被崔隽一把拦在面前,说:“不行。如果没有你,我们赢不了。” 欧阳苦笑着叹了口气:“崔一辩,你不要我的逼了。” 是“你不要逼我”。 “……我真的不可能去辩辩。我不会,我只会说粗话。” 是庭辩、说错话。 “我要回家吃……” “今晚我请客。”崔隽重新抽出笔来,按着欧阳的肩膀说,“你跟我来一趟。只要王天琳同意放你走,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去长沙米粉。” “长沙米粉!?”欧阳一听,整个面部表情悬了起来,似乎满心欢喜的样子,舌头都几乎伸出来了。可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把舌头缩了回去:“我家也有吃的……” “你家有什么吃的?” 欧阳想了想说:“我那吃的可多了。有红烧牛肉、清蒸猪骨、岭南腊味……” 哇塞。 “还有爆炒羊肉、酸菜冬菇、鲜虾鱼板……” 说到菜名怎么就不大嘴了。 “……的泡面。” …… 原来都是泡面,我说怎么会准备这么多菜呢。于是我们以球员岂能天天吃泡面为由,半推半就地把欧阳拉到了长沙米粉店。就算长沙米粉再怎么没营养,至少也比泡面好。说白了就是崔隽自己搞不定欧阳了,把他拖过来参加作战会议,看看天琳有没有办法让他老实招供。 于是本次作战会议的参加人数是六人,三男三女,我们王牌庭辩队首次霸占长沙米粉店内的一张大桌。本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天琳和万雪霏去六中得到了什么成果,二是眼前这个欧阳。但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吃粉。 “来四份酸辣米粉!”天琳喊道。 “欧阳,你要吃什么粉?我吃冬菇的。”崔隽说。 欧阳也不看菜牌,直接喊道:“我要大粪的!” 我们全都转过头望着他,连服务员也愣愣地看着欧阳,觉得是不是听错了。 “来大粪米粉啊!”欧阳爽朗地说,“我没说错!” “什……什么大粪?”服务员吃惊地问道。难道什么大粪都有? “大粪啊,就是,大碗儿,我要大份儿!” 大份儿啊……没问他要多大量,问他要什么味道的。 “酸辣的酸辣的!”天琳说,“再来一碗大粪酸辣粉!” 接下来召开作战会议吧,首先请我们的主辩手王天琳发言,比如谈谈辩论思路什么的。 天琳一捋辫子说:“欧阳,你会打锄大D吗?” 欧阳连连点头:“会,会!可好玩了,我老是输!” “那来一圈!”天琳从包里拿出一副牌,让我吃惊了好半天。你到底是来开作战会议的还是来吃米粉打牌的!?这些东西开完会再玩行不行,你倒是先说说你的辩论思路啊! “思路就是把对方辩赢。”天琳说。 我真不该问她这种问题,问了等于没问。凭什么能把对方辩赢,凭什么,凭你吃长沙米粉的热情还是一流的锄大D的水平?令我惊异的不是天琳,而是天琳的思路居然没别人有意见。崔隽坐在一旁转着一次性筷子看着,万雪霏也微笑着,苏可也老老实实傻等着,欧阳拖着腮帮子看天琳洗牌的动作,场面十分和谐,你们就像一家人似的。我想我吃完米粉就走人算了,免得在这里干着急,谁知崔隽在一旁拦住了我。 “张叶,你放心。王天琳正在试探欧阳。”他小声对我说。 还别说,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马上就被我排除了。上来就问人家会不会锄大D,这算什么试探?分明就是找牌友。 崔隽让我别忘了,进入王牌庭辩队的首要条件就是会打锄大D。——这明明就是全校乱传传开的,其实根本没这一条。 “那欧阳,你看漫画吗?打游戏吗?”天琳兴奋地问。 “游戏我都爱玩,漫画我超喜欢看金田鸡!”欧阳也激动地回答。 “你觉得酸辣米粉怎样?” “好吃。以后每次来我都要吃大粪!” “你觉得成立一支庭辩队,最重要的三大要素是什么?” “还用说!?”欧阳睁圆眼睛,把筷子放下,认认真真地举起手喊道,“是爱!勇气!和友情!” 天琳张大嘴呆了几秒,随后她用力一拍面前的大餐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喊道:“收你了!” 她满怀激情地握着欧阳的手,开心地笑着。 “什……什么?”欧阳有些莫名。 “收你了。我们王牌庭辩队收你了。”天琳理所当然地说。 收你个头啊,收个大嘴巴来有什么用,你愿意收人家还不愿意进呢。 欧阳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王天琳,你不要开瓶器。” 是“开玩笑”。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加入足球队呢。再说,我是庭辩队成员。” 你又说反了。 “我一点也不懂辩辩,不能找我。” “你不用懂辩辩,你的心态已经合格了。” “可是我大嘴……” “没事,会说人话就行。从1数到20总不会错吧!” 我看他也会错。 “数来听听。” “这怎可能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J……” J? 天琳激动地大喊一声:“我收定你了!!” OMG…… “总之,欧阳,你就是我们的三辩手!” 天琳你这算什么?违背民意强抢吗。别忘了我们寻找三辩手的要求的是什么,这个欧阳显然不能胜任,就算他的思想和你这个天才一样,哪怕他能把11数成J,把12数成Q,甚至把13数成K也没用,辩论实力不行就是不行!我对天琳说,欧阳他不肯答应,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我觉得让他充当三辩还不如苏可呢。 结果天琳说,欧阳已经答应了。 他答应了?我可没听见。想他怎么都不可能答应吧。 “我答应了?”看吧,连欧阳自己都诧异。 “你不是跟我们来一起吃米粉,开会议了吗?” “是啊,但我答应的是吃米粉,没答应加入庭辩队。” “你说什么?”天琳似乎没听清楚。 “我说,我答应的是吃米粉,没答应加入庭辩队。” “再说一次,说快点。” “我答应加入庭辩队,没答应吃米粉!” “看吧,他答应了。” 这么答应有什么用啊!他没有实力,对我们庭辩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能添乱。我们庭辩队要做的是辩论,是法庭辩论,辩论是用嘴的工作,不是用腿的。嘴巴不合格就什么都不合格。你让一个瘸子踢球,能行吗? 可是天琳说,她小弟认为行的人,她也认为行。既然崔隽咬定欧阳是我们要找的人,那就先把他拉进来再说,管他那么多呢。难道你根本不考虑崔隽也有弄错的时候? “不会错吧,应该是他。”天琳望着欧阳,一捋辫子说。 “看吧,王天琳也认为是他。”崔隽说。 “我也对欧阳很有感觉。”万雪霏说。 你们三个就做梦去吧。我看了看苏可,果然只有苏可不发表意见,看来她和我的意见一致。不愧跟我学了那么久,还是有点进步的。 天琳凑到苏可身边说:“可可,当时你也在场,你记不记得那个做总结的人?” 苏可点了点头,表示有点印象。 “像不像?像不像?” 天琳单手把欧阳的脑袋像拧螺丝似的拧过来,面朝苏可。 苏可说:“不清楚,当时没看清楚……” “我真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欧阳把头摆正,吃下最后一口米粉说,“我不会做保洁,我也不会力挽狂澜,更不会辩辩……” “那你只要和小叶一样就行了。”天琳说,“小叶也一天到晚不肯上台,但他也是我们庭辩队的成员。”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你懂得辩论的三大要素,就合格了。” “但……” “反正我收你了。” 完全不给推脱的机会,天琳就这么收下了不情愿的欧阳。我原本还抱着她是说着玩的心态,谁知她居然打了个电话给指导中心,说王牌庭辩队增加一个人,赶紧写上,拦都拦不住。 我知道欧阳在想些什么,看他那张无辜的脸,肯定是在想,就算写上了他的名字,他也不会来我们庭辩队参加任何活动的,反正他对锄大D也并不是那么热爱。但天琳接下来的行动让欧阳不得不接受被迫加入庭辩队的事实,因为天琳又打了个电话给六中的校园法庭,说明天王牌庭辩队上场的三辩更改了,名叫欧阳笑之…… 我知道欧阳无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天琳说了,指定的辩手如果不到,庭辩就等于认输。欧阳当然不愿意自己的球队被淘汰,所以他已经没得选择了。我觉得他真不该受诱惑来吃这顿长沙米粉的,吃出事了吧。 接下来,终于到了会议的重点,今天天琳和万雪霏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证据呢? 天琳说:“好啦,吃完就回家吧,明天开庭前见!” 喂! 我说这个作战会议到底算什么?每次天琳组织召开,都是先饱餐一顿,再胡扯一顿,然后就散会,会议有讨论结果吗?大家都懂了吗? “懂了呀。”天琳说。你一个人懂了有什么用啊! 万雪霏说,她是早就懂了,因为她和天琳一起去的。崔隽好像也懂了,不知他是从哪懂的。苏可不懂也没关系,因为三辩已经换成了欧阳。那欧阳懂了吗? “我们的辩论思路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懂的人自然就懂了,不懂的人怎么想也弄不懂。”天琳指着我说,“小叶你不懂,不要以为别人都不懂。” 我还真不信了。欧阳要是也懂了,那我就承认他是我们合格的三辩,谁也替代不了!看吧,欧阳摇头了,肯定不懂嘛。 天琳认为,欧阳不懂,是因为他和大家之间的默契还不够。只要磨合磨合,一起训练训练,他肯定也意会了。看看崔隽,大家合作才不过几次,一句话不说他就全明白了。所以明天我们早晨就集合,为了贯通思路,大家一起做一次训练。 天琳所说的训练不就是打锄大D嘛,我可没有兴趣。可是天琳一定要我参加,理由是让我这个队长说明训练方法。 她居然真的要训练,让我觉得十分莫名。天亮后,我蘑菇了一下才跑去活动室,果然见到天琳、万雪霏、苏可、欧阳都到了,唯独崔隽没在。也难怪,今天是周六,崔隽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下午就开庭了,我们临阵磨枪!”天琳说。 我搞不懂,现在磨枪真能让欧阳弄懂你的思路?算了,这不是我管的问题,因为主辩是天琳,天琳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出了问题也是你的错。 麻烦的是,天琳让我提的训练项目很有难度,她要我提出前王牌辩论队的五大训练项目,可不是“骗人”这么简单的。我们王牌辩论队的五大训练项目之一已经做过了,是“买卖”,门后挂的那胸罩就是训练成果。而五大训练项目之二会更难一些,我想说出这个名字,但总觉得如今的场景不太适合…… “到底是什么?”天琳迫不及待地问。 “是‘解说’。” “这有什么难度啊!” 你也太小看解说了。所谓解说,就是解说一场比赛,不但要注意观察赛场上每一处的细节,还要比一般观众更能预测下一步的走向,对赛场的全局做出合理分析。有些时候为了调剂沉闷的气氛,需要用语言调侃,还有些时候为了迎合比赛的紧张激烈,自己也要抬高起情绪,尤其是比赛的关键时刻或混乱场面要你快速解说,需要极强的口速和反应能力,是一项相当有效的辩论训练。 有时一场球赛长达90分钟,每时每刻都是高潮,你要坚持下来解说完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们王牌辩论队的解说训练最高纪录是5个小时42分07秒,创纪录者是丢丢,解说的是围棋。对阵双方5个多小时才下满棋盘的四分之一不到,丢丢已经撑不下去了,因为他从对局开始就一直在解说,说了5个多钟头后实在找不到话了,最终只好放弃。 我在电脑前胡乱搜了一通,找到一场足球赛视频,便对他们四个说:“解说,每人二十分钟。为了下午的庭辩,都必须做这个练习。谁先来?” 天琳扭过头,万雪霏也别过脸,苏可也有些诧异的偏了偏脑袋,都望着那位傻乎乎地弯曲着食指指着自己的人——欧阳。 “我来,我先来!”欧阳说。 我之所以觉得今天不太适合练习解说,就是因为你欧阳在这里!你居然还抢先来,难道你不怕当第二个韩○生? 结果万雪霏把欧阳的茶杯斟满,递了上去,还说了句:“那请你先来。” 你们这群人简直是衣冠禽兽,全想看他出洋相是吧。……说实话我也想看。但现在不是看戏的时候,马上就庭辩了,辩输了谁买单? 天琳按下了播放球赛的钮。她那果断的动作告诉了我,辩输了她买单。 下面球赛正式开始,有请欧阳解说。 欧阳稍稍酝酿了一下,端正了校服衣领,双眼正视屏幕,还颇有一副解说的味道。 “实验中学电台,实验中学电台。” 是“电视台”,麻烦你说清楚好不好。 “今天,由各位观众带来的足球赛,对阵双方是………………诶?”欧阳忽然瞪大眼睛凑近看视频里的球员。 怎么了你,一惊一乍。 “这人不是易思函吗?” 啥!? 【注解】 离谱:与“靠谱”相反。意为不恰当。 忍者:日本古代的一种特殊职业,从事隐秘活动。 耳边风:在耳边吹过的风。比喻听了不放在心上的话。 撑场子:说白了就是凑数。 葫芦娃:一部国粹级的作品,主角是七个怪胎。其中二娃是千里眼顺风耳。 诸葛流千术:诸葛孔明家的兵家诈术,就算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也能力挽狂澜。 日蚀:一种天体现象,月亮完全或部分遮住太阳,导致地面接收的阳光减少。 晕:糊涂,搞不清楚。 围观:旁观,就和前文的“看好戏”意思类似。 开瓶器:开酒瓶或汽水瓶的道具。 OMG:Oh My God。 视频:多指网上传播的声画录像。 韩○生:著名解说员,其最经典的短句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电台:无线广播电台,只有声音。电视台是有声音有图像的。 【第三卷:草场风云录】第四章 盘问马铃薯 到底还是天琳有办法,她把崔隽绞尽脑汁也没做到的、我极力阻止的一件傻事切切实实地做到了。这件傻事就是把欧阳拉到我们王牌庭辩队三辩的位子上。至于她对这傻事的解释我实在不想多说,简直比以前那“四个人上更有气势”的理由还荒谬,居然是因为“对方的三辩杨意是球员,那我们的三辩也要是球员!”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对方的三辩杨意踢进了一球,由此得出结论:我们的三辩欧阳也踢进了一球。所以,欧阳踢的那一球应该判进。天琳听我说完后,居然大力鼓起掌来:“对哦!原来还可以这样辩!小叶你是天才!” 如果你真能这样辩赢逍遥庭辩队,那这个天才称号我绝对让给你。真搞不懂她的想法是幼稚还是自信。好了,今天欧阳被你搞上台了,看你到底怎么辩。 斯文坐在我右边,死命问我台上三辩席那个男生是谁,为什么上台的不是苏可,为什么苏可今天坐在我左边,为什么她们没人穿女仆装。 我还想问他呢,怎么最近网上没他的消息了,打开电脑看不到娅咪娅咪,怪不习惯的。 苏可问我娅咪娅咪又是什么,我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娅咪娅咪是《第一女仆》中的一号女主角,就像王天琳一样的存在,同时是斯文在官网上所注册的账号。我只能改换话题,和她讨论起辩论训练的事情,比如上午那“解说”的练习。结果斯文又插了进来:“听说你们今天的证据是上午发现的录像!?” 那怎么可能是证据,再说,你能不能小声点,周围到处都是六中学生,走漏了风声怎么办。其实上午我随意搜来用做练习解说的视频录像,居然是去年云起市的校际足球赛录像,正巧就是我们输给六中的那一场四强赛。没想到去年的比赛也被《蓝天之梦》的记者录作视频保存了下来。也没什么巧的,在自己学校的网络里搜到的球赛,当然基本上都是自己的球队踢的了。 本来我想让他们换场视频来练,谁知他们几个都看得津津有味。去年的比赛还没欧阳登场,欧阳貌似是今年才加入的。而易思函、郑韬都已经高三,以往和六中踢了两届,他们自然会出现在视频里,当初的实力也挺不错。不过很可惜,最终我们以0:2的比分输掉了比赛。 我只想说明一点:上午咱庭辩队的诸位都只顾看球,导致我提出的训练项目还是谁都没做。 那接下来的庭辩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办。这次台上起诉方坐着的辩手是王天琳、崔隽、万雪霏和……欧阳笑之。苏可坐在我身边,依旧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我能感觉到她的手脚都在抖。台上天琳找不到苏可说话,所以她和欧阳聊,不知她是在传授欧阳辩论的方法呢,还是欧阳在无奈地和她东拉西扯。就算临时教欧阳,欧阳也肯定学不会,大嘴巴嘛!台下的那些球员们倒是好奇,看着台上坐在三辩的居然是欧阳,全在下面一个劲起哄。有让欧阳别发言的,别说错话的,别闹笑话的,还有的干脆说,这场庭辩没戏了,王牌庭辩队是放弃了。 让一个大嘴巴坐在那么重要的位子,确实跟放弃没分别。但我看除了天琳以外,崔隽和万雪霏也没有露出要放弃的样子。他们还是和以往一样,崔隽在一边转笔一边观察对手,万雪霏也在做那件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慢条斯理地给大家泡茶…… 我怀疑万雪霏随身携带茶具累不累,我更怀疑崔隽到底哪来的自信认定欧阳是那个“做总结的”。尤其是崔隽,他已经完全把精力放在对手身上了,行,那就看看这次的辩护席吧。 主辩还是任小瑶,他满脸不爽,估计是因为这次他和杨意中间隔了两个人。杨意位于三辩,正和他们的一辩与二辩认真讨论着什么。辩论不是应该听主辩的意见吗,他们怎么只有一二三辩在讨论,主辩在一旁喝西北风? 这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答案的,因为崔隽会试麦。 “喂,喂喂……试麦。” 这种借口能不能不要再用了,换个有新意点的行不行。比如拿起话筒问对方:考你们一个谜题,请问五个小朋友分一块西瓜,只能砍三刀,怎么才能平分。……之类。 崔隽说:“……辩护方辩友的一辩和二辩,你们终于出现了。上次你们不来,我实在无法发言。” 对方的一辩连忙站起来回答崔隽:“抱歉抱歉,上次严重感冒,让大家受惊了。我们都知道,没了我许冉升和钱虔,任小瑶就会对杨意做出恶心的事情。请你们尽管无视任小瑶的存在吧。” 这个叫许冉升的一辩倒是很幽默,一句调侃帮整个逍遥庭辩队下了台,结果想不到钱虔这个女孩比他更幽默,她一把拿过话筒,撩了撩呆呆的头发,用她那趾高气扬的腔调,没话找话似的跟我们说:“任小瑶,是难得一见的风景,没有了他,我们的生活就没了乐趣。起诉方辩友,你们说,对不对——!?” 钱虔说话就像一字一句地朗诵,最后的“对不对”的音调升得更高,余音拖了好长,感觉是幼儿园阿姨在耐心教育小孩子。她见我们都听愣了,迟迟没人回答她,她居然自己说了句:“告诉你们吧,对!”然后坐下了。 这么无聊的问话,也只有她自己才会回答。 任小瑶不乐意了,站起来扭了一下身子,嗲嗲地说道:“我哪里恶心?我哪里像你们说的那样?”他朝杨意抛了个媚眼,“才,没,有——!” 这还不恶心啊?拜托你们别再闹笑话了,到底是在故意隐藏实力呢,还是在给法庭渲染搞笑气氛?说实话,要比搞笑你们真比不过我们,因为我们的欧阳还没说话呢…… 杨意受不了了,问主裁判:“怎么还不开始?” 审判席上想笑又不敢笑的主裁判方才醒悟过来:“……双方,都准备好了?” “早准备好了……” 主裁判便大力吹哨,让整个法庭的一通喧闹完全静止。随后他郑重地宣布:“本次主题我就不重复了。今天是本案最后一次庭审,必须得出最终结果,我要把该结果交给校际赛组委会。下面庭辩开始!” 这次的庭辩是四对四,我方并不知道对方的一辩二辩实力如何,仅从刚才的一番试探中也看不出太多。虽然我隐隐从对方的临阵准备以及那些调侃和搞笑中察觉了一丝虚,但这个判断马上就被我排除。因为对方是支强队,没理由害怕王牌庭辩队的。直到主裁判询问双方有没有找到究竟是球门框还是球门线移动的证据时,辩护方居然让起诉方先发言,我才明白,对方虚的理由果然是没找到有力证据。 上次的庭辩所确认的一项,就是:如果证明是比赛中球门线退后,就是实验获胜。如果证明是球门框前移,就是六中获胜。如今逍遥庭辩队在担心我们找到了证明球门线退后的证据,那怎么掰都掰不回来了。 那太好了,天琳你赶紧出示证据,一举击溃他们吧! 谁知天琳一捋辫子,洋洋得意地说:“我们讨论了一下,还是请辩护方先发言吧。” 原来你们也什么都没找到!……那咱还辩什么? 见天琳没有发动攻击,对方的诸位也松了口气。这回轮到主裁判不放心了:“你们都不发言,让我怎么判?杨意,你上次说过,给你时间就能调查出东西,所以给了你们两天时间,还没调查出来吗?” 杨意回道:“裁判,现场的球门框和球门线都已恢复了原状。我方调查过那场球赛所有录像和照片,都是在观众席拍的,距离球门实在太远,根本看不出那30厘米。我想起诉方辩友也调查过那些,但没找到直接的证据吧。” “反对!”见杨意把话挑明,那天琳总算得以先声夺人了,“我方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间接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 “反对!”任小瑶身为主辩,当然不愿在气势上输给天琳,“我方也有间接证明球门框移动的证据,而且是有力证据!” 主裁判欣慰地说:“那太好了,我们只要推翻其中一个就行。移动的要么是球门线,要么是球门框,双方肯定有一方的证据是不成立的。好,下面请……双方谁先来?” “当然是我先!” “不,我先!” 主裁判说:“女士优先,王天琳先来。” 任小瑶听了极郁闷:“反对!人家也是女……”他这话刚说一半立马咽了回去,羞答答地坐回位子上,双手捂着脸。 苏可和斯文同时对我说,那个主辩真变态,我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的。那个主辩不但影响着观众的心情,肯定还会严重影响台上辩手们的思路。 还好天琳不为所动,请上了一名证人,是一名穿着广宣中学校服的男生。看样子是个初中学生,神情有点装酷的样子,站在证人席上,一脸不屑地望着台上台下的人们。 主裁判问他道:“请自我介绍。” 证人两手插兜里,假装没听见似的,晃晃身子翻翻白眼。 主裁判又问了一次:“请问这位证人,姓名,还有……” “喂,就说你是谁。”天琳走上去说。 那名男生见了天琳的问话,随意地回答:“广宣中学初二2,Pluto。” “报中文名好吗。”天琳说。 于是这家伙又不回答了,装作没听见,真够拽的。 天琳一捋辫子,说:“好吧,那么Potato同学,请问你……” “我是Pluto。” “Potato同学,请你报中文名,否则这场庭辩一旦传开,以后大家都叫你Potato。”天琳还真狠毒。 证人哼了一声,终于说:“……我叫上官泠风。” 原来叫上官泠风。 不料天琳大声喊道:“请你说真名,邱理同学!” 他耍我们呢啊! 邱理冷冷地说:“本人不是什么邱理,本人是上官泠风。” 这个证人……心灵怎么这么扭曲!虽然你的本名确实不怎样,但至少是爸妈给起的,还是乖乖接受的好。 邱理的嘴形成拱桥形,又哼了一声,不快地望向法庭窗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二病!?让我欣慰的是这种人至少比任小瑶来得正常些。 天琳问:“邱理,你知道我们这次庭辩的主题吧。那场二分之一决赛的足球赛,请问你是否在现场观看?请不要为了装酷而假装听不见,否则大家都管你叫Potato。” “是,我从头到尾都看了,行了吧!”邱理说,“你们谁赢谁就和我们学校打决赛,说实话,谁赢谁输我一点也不关心。” “反对!”对方一辩许冉升拿过话筒说,“既然不关心输赢,你为什么会来看比赛?而且从头到尾都看完?” 天琳居然不反驳,也凑热闹似的问道:“邱理,对方问你呢,为什么你把一个不关心的比赛看完了?” 邱理皱起眉头,低下脑袋斜眼望着许冉升,用极扭曲的声音说:“我爱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是谁啊!?” 在台下观众长长地“哇”了一声后,天琳补充说:“嗯,证人的意思是:反对,对方提的问题与本案无关。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看完比赛,但我也没问出来。主裁判,我希望大家如果没有真正重要的问题,请不要随便惹烦这个证人,他不太听话。” 主裁判对这种人也无奈,说证人反对有效,请赶紧作证。 许冉升无语了,观众们也无语了。我真怀疑天琳是不是故意找个这种病态的证人,好让对方无从反对。她接着问:“球赛期间,请问你坐在哪个位置,看了些什么呢?” “我坐在你们一直争吵的那个球门的后面的观众席,是个很差的位置,我隔着球门看比赛。” “也就是说,那个球门框一直都在你眼皮底下喽!” “是啊!你说好让我只为一两句话作证,为什么前前后后问我那么多屁话,烦不烦啊!” 天琳问那么多,就是为了把你的病态显露出来,让对方不敢问…… “邱理,你看到球门框移动没有?” 邱理说:“没有啊!谁会去搬那个门框啊!” “主裁判,这位证人的证言是他亲眼所见,证明了球门框没有移动!”天琳的马尾辫一晃,身子转向大家,高声说道,“若要移动球门框,需要好几个男人共同搬抬,如果有搬运动作,肯定会被人看见。这位证人是一直盯着球门框的,他什么都没看见,那就说明,球门框从比赛起就没有过任何移动!由此间接证明,移动的只能是球门线!” 原来是传说中的反证法。确实,移动的不是球门框,就只能是球门线。主裁判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问辩护方有没有意见。我倒不认为辩护方能轻易推翻这种证言,不是因为证人的证言如何坚固,而是这个作证的家伙有点不好对付。 辩护方的许冉升走了出来,他打从刚才就按捺不住了,匆匆站到证人席边刚要问话,不料证人神秘失踪了。 许冉升望向主裁判,主裁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慌忙左右寻找了一番,终于在法庭侧面找到了邱理。他居然跑去了窗边看风景! 主裁判吹起口哨死命叫邱理,但邱理都假装没听见。许冉升灵机一动,对话筒喊了一声:“上官泠风!” 果然,邱理翩翩回头,漠然地望着台上的主裁判和辩手们,又冷冷地看了一眼许冉升。沉默了几秒种后,邱理“哼”了一声,别过头继续看风景去了…… 我身边的苏可一脸疑惑,连斯文都无法理解那种人,在一边惊叹。全场观众木然,仿佛亲眼看到了已绝迹的生物似的,哇声不已。 主裁判刚准备叫边裁把他强行拉上来,这时天琳吼了一句:“邱理,你要不上来,大家以后都管你叫Potato!” 邱理撩了撩额发,潇洒地转过身,走到台上,老老实实地站回证人席。他那面不改色的样子犹如大义凛然的烈士,真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请许冉升询问证人。”主裁判说。 许冉升叹了口气,说:“这样好了。如果我问问题他不回答,就当他默认,大家看如何?” 邱理没理会他,不屑地偏着脸蛋。 台下也嬉笑出来,主裁判赶紧吹了声口哨:“请辩手不要搞笑,有问题快问。” “好好,请问上官泠风同学,你为什么要来看一场与你无关的比赛?” 这位“上官泠风”没好气地说:“你们不是说只问两个问题吗,还没问完?我可以下去了吧。” “不行!”主裁判严肃地告诉他,“现在是法庭审理,请证人不要展示个性。本场庭辩有诸多关注人,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以后所有人都会叫你Potato!” 天琳的手法被主裁判学去了。 邱理只得又哼了一声,说:“我为什么来看比赛,不关你们事!” 天琳从座位上从容地站了起来:“所以说,反对,对方的问题与本案毫无关系!” “反对有效。”主裁判再一次让许冉升的询问化成了泡影。 许冉升也不介意,他似乎早就知道直接问是问不出来的,所以他更换问题:“那我就问与球赛有关的。上官泠风,你说你看完了比赛,那请问,比分多少?” 邱理又没有回答,不知他到底怎么了。我方崔隽站起来说:“反对!我们这场庭辩就是在讨论比分,证人怎么知道是1比1还是2比1。最后一球是否得分,我们还没决定好呢。” 邱理瞪了瞪崔隽说:“你别吵!我看到3个进球,应该是2比1,但你们非说最后那个进球不算,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回答很好,我再问一个问题。”许冉升说,“请问你看到的三球,分别是谁进的球!?” “反对!”崔隽说,“证人怎么会认得……” “反对!”许冉升打断了崔隽的话,“他说他整场球都看完了,我当然要问问看是不是这样!” “反对!证人确实整场球都看完了,但你要问进球的是谁,是不是强人所难?” “我只是问问,答不出来也没关系。请问上官泠风,你记得是谁进球的吗?”许冉升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记不得球员,那描述一下三个进球的大概过程也行。” 邱理冷冷地看着许冉升,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崔隽。估计崔隽也不太清楚许冉升问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崔隽更吃不准的是证人邱理。谁知道邱理脑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他应该真的看完了整场球赛吧,不然不会让他来作证的。 过了好一会,邱理发言了:“第一个球,踢进了对面的球门。第二个球,还是踢进了对面的球门。加时赛最后的那一球,踢进的是我这边的球门。” 根据上下半场换场规则,他的回答完全正确。就是说他确实看完了球赛,证言里找不到漏洞了。可这个许冉升还是不依不饶,缠着他问:“你答的全对。我想问问,你喜欢足球吗?” “我才不喜欢。”邱理说。 “那这可奇怪了。一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球赛,你又不喜欢足球,为什么你把那三个进球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邱理说:“我就是记得清楚,关你什么事啊!?” “因为我怀疑你是否真的在现场看的球!”许冉升说,“起诉方辩手有可能让你看一遍录像,然后请你来作证。所以,你也可能并没有坐在你所说的球门后的位置,没有注意到那个球门。” “反对!”我方一辩崔隽立刻站起来说,“邱理是我方难得找到的证人,他当时确实在现场坐在中线的位置,球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如果你怀疑,请拿出证据推翻,不要凭空捏造。” “反对!”许冉升说,“他毫无道理来看一场并不感兴趣的球赛,甚至把并不感兴趣的东西一一记得,这一切是不是太过虚假了?” 邱理插道:“我当然记得清楚。足球进球的时候,球场气氛很高,不管谁都会记得。” 许冉升赶忙接着问:“上官泠风,你记得三个进球,因为进球时的气氛都很高吗?” “是,不然我怎么会记得清……!” “等等!”许冉升打断道,“上官泠风,再问你一次,那三次进球时的气氛,真的都很高吗?” “是啊!” “你错了。进球时气氛高的,只有第一球而已。” 后两球因为下雨的关系,观众们都走得七七八八了,留下的观众屈指可数。下半场以后,气氛怎可能高得起来? 这个邱理怎么回事,难道他其实不在现场? “比赛期间下雨了。”许冉升缓缓说,“上官泠风,你真的在现场看的球吗?” 我方辩手没有喊反对,邱理也并不为所动,他说:“在现场看的,我也被雨淋了!” 许冉升说:“你既然不喜欢足球,那为什么还要冒着雨看球赛呢!?” “反对!”崔隽走上前来,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转着笔,“许冉升,你问这么多问题,到底有没有证据证明邱理没在现场?” 许冉升说:“邱理的证言就和现场不符!” “气氛高低与否,这也是相对的,并非绝对。”崔隽摊摊手说,“我们事前也向邱理提了不少问题,他都不告诉我们,他只答应帮我们作有关的证词。无关的证词,他当然会乱说一气。你看邱理的表情,被你逼成这样了还很镇定,会是说谎?”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证人,怪不得天琳拉他来作证,因为对方根本无法从他嘴里挖出什么东西。 许冉升说:“说起来,我也并没太关注球赛,但是几个进球我也记得。是因为我旁边坐着钱虔,还有一些朋友们。他们注意到了进球,于是我也跟着他们注意到了,这是很正常的。你认为呢?” “是,又怎样?” “那么,上官泠风,你是否也和我一样,身边坐着朋友之类的?” 邱理听了这话,顿时愣了一下,忙说:“没有。……” “没有哦!?”许冉升笑了笑,再确认似的问道,“上官泠风,真的没有人和你一起来看?要是说谎的话,大家都管你叫Potato。” 他也学会了! 邱理还是说:“没,没有!” 许冉升似乎发现了一丝破绽,趁热打铁追问:“既然身边没有朋友,你一个人来看球赛有意思吗!?” “反对!对方的问题与本案毫无关系!”崔隽赶忙拦住他,他警觉地发现这个问题接近了许冉升最初的问题。许冉升一直想问邱理到底为什么要来看球赛,可崔隽似乎不希望让他问出这个答案。崔隽事先也不知道邱理的来由吧,莫非他想到了什么可能性? “反对!崔隽,你会一个人跑来看球吗?不会!你身边也坐着王天琳!” “我身边还有张叶呢,这能说明什么?证人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一个人来看球赛有什么不妥!?” “反对!一个性格孤僻的人看热闹的球赛本身就是一件不妥的事!孤僻的人不是更应该看血腥推理动画片吗!” “反对!证人的爱好跟我们的辩题还是没有任何关系!” “反对无效。”主裁判一声哨响,“你们能不能不要纠缠这个问题。我看这样,证人,只要你能证明你当时在现场就行了。除了球赛,你还注意到了别的什么吗?” 还是主裁判英明,早这么问不就完了嘛。 结果邱理说:“我还注意到那个球门没有动,行了吧!” 许冉升问:“除了这个还有吗?球赛外的,你总该注意到了一些东西!” “球场外的,还有,还有……”邱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说什么,最后终于说出了一个词,“拉拉队啊!” “拉拉队是什么时候出场的?”许冉升问。 “开赛前,还有进球以后!……” “双方拉拉队,分别多少人?你能说出来,就证明你在场!” “反对!……”崔隽喊了一声,但没有来得及制止,邱理已经被许冉升带进了他的节奏。邱理回答:“10人!” 许冉升笑了:“10人,这可是其中一个学校的拉拉队人数。另一个学校的呢?” “反对!”崔隽拦道,“证人已经回答得这么清楚了,你对证人的在场还有异议吗?” “我没有任何异议!”许冉升笑着说,“我一开始就已经相信了,这位证人是在场的!” “主裁判,证人已经被证明了在场,他的证言属实!” “反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反对!已经没有必要问更多问题了!” “反对!我就最后一个问题!” “反对……!” 主裁判又吹了一声口哨:“反对无效。许冉升,证人确实在现场看球。你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允许你问。” 崔隽无奈。他刚才一直拦着许冉升,肯定是和许冉升同时察觉到了一件事。许冉升想把这件事公开,但崔隽却想瞒着,看来这个证人怀藏着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信息。 崔隽的压迫终于得以缓解,许冉升得以问道:“请问上官泠风,10个人的拉拉队,是哪所学校的?” 邱理急于离开,便说:“是六中的。” 邱理的回答让崔隽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他和许冉升都察觉了,这个对足球赛毫无兴趣的证人,独自跑来看球赛的根本原因。 “主裁判。”许冉升说,“证人上官泠风来看比赛的理由已经显而易见了,他关注的并非球赛本身,而是我们六中的拉拉队。” 是这样吗!? “他之所以一直不肯说,是因为六中的拉拉队里面有他暗恋的女孩子。否则他怎么会其它什么都没注意到,但只注意到了六中的拉拉队呢?” 这话一出,全场大嘘。 崔隽抵抗道:“反对!你不要胡乱臆测证人那独特的思想,也许他只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那请问,他到底为什么会记住所有的进球?”许冉升抢先说,“是因为,一旦进球,拉拉队就会出来助威!所以,证人关注一切进球,因为他期待——看到拉拉队出场!!” “那,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他在场看球,证言是无可非议的!他证明了球门框没有移动!” 许冉升笑着说:“既然他关注的是拉拉队,那他在场看的就不是球赛了。” 那是什么?是寂寞吗? 许冉升指出:“拉拉队平时所处的位置,在球场的很侧面很侧面。从证人上官泠风的座位看过去,是要扭头的。各位,主裁判,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没错!证人并不是一直盯着球场的,他会长时间斜眼偷看拉拉队的位置。所以球门并非一直在证人的眼皮底下!” “可是……可是如果有人搬动球门,证人肯定会注意到!” “反对。证人注意不到,你在看美女的时候,会去注意身边的事情吗?我的观点是,证人一直都在走神,他的证词没有任何作用!” 观众们都恍然大悟。主裁判吹响了哨子,说:“辩护方反对有效。证人,请问你一个人来到球场,真的是在看你暗恋的女孩吗?如果是,那么很抱歉,你的证词无可信赖。” 只见邱理依然面不改色,偏着脑袋,望着窗外,一脸冷峻。 双方辩论激烈,差点无视了这个证人的存在。这下好了,直接把他的事情全抖露出来了。他会怎么想呢?他真的不在意吗?换了谁都肯定会在意吧,只是表面上装的镇静。那些拉拉队员听了这场辩论,肯定会讨论谁是他暗恋的女孩。你们这群辩手真是的,太不给证人面子了,尤其是你,许冉升,居然还添油加醋补充一句:“快回答,否则大家都管你叫Potato。” 我相信经过这场庭辩之后,大家肯定都会叫他Potao,不管他回不回答。 邱理这次很理智地选择了不回答。他连招呼也不打,别过脸,转过身,慢步逃离证人席,脚步声响彻整个法庭…… 崔隽摊摊手,表示没办法,拦不住许冉升的那种问法。这一切都归功于许冉升的实力,面对那种中二证人,连天琳都没问出来的问题,竟然被他给挖了出来。 许冉升满意地坐回原位,接受辩友们的赞许。我不得不承认,这支逍遥庭辩队确实强大,我方想以证人证言来证明球门框没有移动的第一步就这样被对方直接推翻。 斯文问我,为什么我们不找个正常点的证人呢?我想理由有二,一是正常的人肯定都在关注球赛,不会关注球门。就好比我们这些观众,虽然觉得球门不可能被人移动过,但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这种情况是不能作证的。二是这个证人十分难得,他正巧坐在球门框的后面,还看完了整场比赛,加上是个嘴巴很难撬开的扭曲儿童。 苏可有些担心,连那么合适的证人都下去了,岂不是再没人能作证?斯文劝她说:“放心,班长不是说了,证据要多少有多少!” 我觉得天琳那句“要多少有多少”纯属信口开河吧。就算真的还有证据也暂时不能使用,现在轮到辩护方出示他们的证据了。 对方主辩任小瑶说:“我方也想请上一名证人。这位证人和对方找来的算是异曲同工,但是我方的证人是绝对专注他所在的位置的,绝对不会斜眼看美女!请我们学校初一5班的唐华生上台作证。” 台下走上一名小男孩,眼睛很大,皮肤有点黑,一副炯炯有神的样子,站在了证人席上。辩护方几位稍加讨论,决定还是由许冉升上台发问。 许冉升再次走到证人席边,刚才的胜利让他得意得不得了。但我方辩手也并没有因刚才的证言被推翻而失落,尤其是崔隽,手中转笔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一副“这次一定要扳回一城”的样子,他们的表现让我感到很安心。 许冉升也挺守规矩,首先询问了一句:“请问证人,姓名和班级。” “我叫唐华生,初一5班,是足球队的备选队员。” “唐华生,这是你第一次上台作证吧?希望双方问你问题时,你能如实回答。”许冉升说,“请问我们本场法庭讨论的这场球赛,你有没有在场观看?” 唐华生点了点脑袋,说:“我看完了,因为我也是足球队的一员。” “请问你在哪个位置观看的球赛呢?” “我在球场不远外,就是……球场线的后面吧……” “是哪一边的球场线?你离那条线有多远?” “是你们说移动了30厘米的那边。我离它大概,大概……反正很近的,因为我负责捡球啊!” 许冉升高声说道:“各位,这位唐华生是我校足球队的备选球员,在那一场球赛中负责底线捡球工作。起诉方辩手,你们有没有意见?” 起诉方的人都望着天琳。天琳摇了摇头,表示没意见,让许冉升继续。 “那么请唐华生作证,你一直守在底线附近,是否随时关注着整个底线的动向?” 唐华生说:“是的,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知道呀!” “那整场球赛间,球门线有移动过吗?” “没有。我没看见。”唐华生说。 “等一下!”天琳忽然站起来,“证人,请问整场球赛间,球门框又有移动过吗!?” 许冉升没打岔,让唐华生回答。唐华生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反对!刚才你说过,你关注着整个底线的动向。如果球门框被人移动了,你又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王天琳,请你不要这么着急。”许冉升拦道,“这个问题我也想到过,马上就给你解释清楚。”然后他转向唐华生,一字一句地说,“你的任务是捡越过边界的球,就是说,如果中场休息或者比赛暂停,你的工作也就暂停了。是不是这样?” “是。”唐华生又一点脑袋。 “那请问,比赛暂停时,你在做什么?” “我还在那个地方,但我是一直注意着底线的。” “为什么?” “因为我在暂停时,就沿着底线练习运球呀!” “那你注意到了球门框吗?” “没有。我一直低头看着脚下的球,只能看到脚下的底线。” 许冉升高声宣告:“主裁判,这位证人在比赛期间一直关注着球门线,虽然他也关注着球门框,但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就没有再注意了。根据这位证人的证言,我敢断定,球门框就是在比赛中途休息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人前移了30厘米!” 中途休息的时候被人移动了?这种可能性确实比球赛进行间被移动要更高。球赛进行时,如果有人移动门框不可能不被发现的,但中场休息时就很少会有人注意赛场上的动向了。 也就是说,对方所选的证人是证明球门线没有移动,以此反证移动的只能是球门框。这果然和我方所找的证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接下来,要看我方辩手怎么应付了。 【注解】 喝西北风:形容没东西吃。这里指的是被晾在一旁。 谜题:这个谜题的答案是,先一刀砍死一个小朋友,再两刀把西瓜切成四份,平分之。 虚:心虚,内心慌张但表面上看不出来的样子。 翻白眼:瞳孔向上露出眼白。 Pluto:冥王星,在科学上已被逐出九大行星之列了,但占星上依然使用。也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Potato:土豆,马铃薯,山药蛋。 中二病: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病态心理,对一切外界事物都不屑,多发于初中二年级前后。 装酷:表面上装得不在意。 反证法:“因为不是男,所以是女”的逻辑证明法,与理学上的反证法有点不同。 烈士:为正义事业而牺牲,或即将牺牲的人。 默认:默默承认。 换场:比赛中场休息结束后,对阵双方要交换场地,让地利因素尽可能地降低。 寂寞:近年流行的网络用语,没什么实际意义。 备选队员:还不是正式队员的队员,也可说是二线队员。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