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到古代当驸马 作者:黎筝弦 内容简介 高亮避雷:女A有挂件 阅读指南: 1.私设很多,经不起考究 2.无脑小甜文,结局he。 死在星际一场大战后,顾蕴穿越了。 一睁开眼她就发觉自己被一阵香风扑倒。 顾蕴头皮发麻,想要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出去,却没想到后颈的腺体开始疯狂跳动着,似是被刚才的那阵幽香刺激到了,一阵颤栗后,她的易感期提前来临 一夜荒唐后,女子消失不见了。 想要负责的顾蕴只能按脑海中的记忆悄悄回到了原身的住处。 看着简陋的房间,她无奈扶额。 原身是个他国送来的质子,无依无靠,过得十分艰辛。不过好在对她来说不算坏的消息就是,她作为Alpha的体质竟也一并穿了过来 后来没多久,在豫国低调明哲保身的顾蕴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就听闻豫国七公主要选驸马了。 选夫宴上,作为凑数的顾蕴没想成为什么驸马,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她竟然从七公主的身上闻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耳边还传来小宫女的嘀咕声:据说七公主和别人苟且,有了孽种,所以才这么着急地想要找个老实人嫁了的 第1章 热。 顾蕴一恢复意识,便觉周围似乎正燃烧着一团火,烧得她浑身发烫。 她费力地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像是在一个黑洞里。 她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似乎有个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胸前的起伏、曼妙的身姿让她知道了这人恐怕是个女性oga。她头皮发麻,心想又是哪家oga要自荐枕席…… 她洁身自好多年,自然不想和这些oga扯上关系,便想要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开,然而手心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团柔软…… 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后闻到了女人身上似有如无的幽香,在黑暗里渐渐蔓延,勾得她后颈的腺体慢慢跳动了起来,淡淡的沉香木气息一点一点地涌出…… “唔……”女人低声嘤咛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双手也摸到了顾蕴劲瘦的腰间。 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传遍了顾蕴全身,她浑身一颤,脑海一片空白。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女人已经扯开了她的衣领,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颈间……第一次被人亲吻,顾蕴心神大乱。在女人的舌尖舔向她后颈时,她一把抓住女人的手,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是谁?!”顾蕴骑坐在女人腰间,将她牢牢禁锢着。 然而女人好似失去了神志,一个劲地扭动着身躯,嘴里发出隐忍的低吟。 周围淡淡的幽香越来越浓郁,逐渐和沉香木的气息糅合在一起,将顾蕴彻底包裹在其中。被这阵气味影响,她眉心一跳,颈后的腺体也开始疯狂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扯得她额角青筋四起,头脑发晕,刚回归不久的神智轰然倒塌。 她手心的力度松了些,女人挣脱了她的禁锢,一把圈住了她的脖子往下拉,火热的唇映在了她的嘴角…… 易感期提前来临的那一刻,顾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洁身自好二十四年,就要在这个黑夜中失身了。 …… 一夜荒唐。 暖阳高照,一室静谧。 顾蕴是被外面的叫卖声吵醒的。 她一瞬间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似乎睡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 撩开遮挡视线的长发,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很是陌生,不是她的房间。 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没穿衣服?而且……胸前的弧度让一向淡定的她睁大了双眼。 在帝国京都里,她顾蕴可是身材傲人的女性alpha,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自己的尺寸就缩水了好大一圈呢??? 等等,自己身上怎么会有数道抓痕?! 顾蕴一阵头晕,慢慢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昨夜……她似乎……似乎睡了一个oga? 痛意侵袭着她全身,脑海里也一股脑地挤进了许多断断续续的记忆,打断了她的回忆。 顾蕴一手捂着额角,一手抓着床上的被褥,承受着不属于她的那些记忆涌入脑海带来的痛苦。 过了许久,她低声喘息着,慢慢整理着那些记忆。 随后她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的胸口,确定她的尺寸确实是缩了水。 这真的不是她的身体。 她已经死了,死在了帝国和联邦的战争里,连同她的星舰一起灰飞烟灭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侵占了这个人的身体? “滴——光脑启动,已自动定位上将位置。滴——光脑绑定,请上将确认光脑身份。” 随着脑海中熟悉的机械音响起,顾蕴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看到上面闪着熟悉的光晕,她抿了抿唇,按下了确认键。 “滴——已确认光脑身份,正在建立链接中……” 手腕上的画面闪过一连串数字后,链接建立。 顿时,顾蕴脑海里便多了一个存在。 这是她的老伙计,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光脑,一星。 “将军!我们都没死!” 顾蕴摸着已经没有散发着光晕的手腕,知道一星就在那儿:“原因。” 和顾蕴搭档了十几年,一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它此刻也很激动,说起了星舰爆炸发生后的事…… “……远航号爆炸那一刻,属下将周围的星力汇聚在一起,把将军的意识包裹住,借助空间波动,将您的意识送了出来……”说到这儿,一星语气也变得不确定了:“只是……属下也不清楚您的意识会被送到哪儿。” 顾蕴抬眼看向四周。 在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后,她知道这是那儿。 “这里是万年前的古代。” 书上说,古代落后,经过很长时间发展,才有了科技与文明,慢慢走向星际。 而在进入星际后,人们受太空影响,性别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有男女两种性别,但后来还有了alpha、beta、oga的区分。 alpha强壮理智,能标记oga;beta没有信息素,就是普通人;oga则娇软易孕,是星际中的弱势群体。 顾蕴原先的身份是帝国的上将,星际少有的女性alpha。 按照她原来的发展历程,如无意外,三四年后,她就能荣升帝国元帅了。 可惜,万万没想到她会死在和联邦的一场小战争里。 还来到了这个万年前的古代。 想到这儿,顾蕴低头,一把掀开被褥,在看到自己那比普通女性多出来的东西后,她猛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在。 看来自己alpha的体质也一并来了古代,她没有成为纯粹的古代女性。 可是昨晚……她以为那个女人是oga,似乎对她进行了临时标记,而且该做的都做了……那她不会也能让那个女人怀孕吧?万年前的古代女性和她这个星际alpha之间……会有生殖隔离吗? 这个问题让顾蕴头疼了起来,但不管那个女人会不会怀孕,昨晚她睡了她,就应该对她负责。 只是现在,她想对那个女人负责也没有用。人都不见了,她去哪儿找人负责? 在顾蕴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数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警觉的她立马起身,拿起地上被扯烂的衣衫穿上,勉强包裹住身体后,她看向半开的窗户,大步走了过去。 下面是一条小溪,顾蕴身手极好,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稳当地站在溪边后,她沿着小道离开了这个地方。 原身的记忆已经被她全部接收。 这具身体也叫顾蕴,原本是晋国的小公主,却被自己的母妃对外宣称生下的是皇子,所以原身自小便女扮男装,成为了晋国小皇子。 十几年前,晋国和豫国打仗,晋国战败,割地赔款不说,还被要求将尊贵的嫡皇子送来豫国当质子。 晋国嫡皇子深受晋皇宠爱,晋皇自然不愿把嫡子送到豫国来受苦。在考虑了很久后,他便将与嫡皇子年岁相差不大的顾蕴给打包送来了豫国。 索性两国都城相距甚远,两家皇室也没有到知根知底的程度。所以晋皇就这么大着胆子偷梁换柱了,而豫国也确实没发现顾蕴不是嫡皇子。 不过发没发现也不重要,只要是晋国的皇子为质子就行,终归是有个能拿捏晋国的软肋在手里,还能把晋国的脸面踩在脚底,这些就够了。 所以原身顾蕴在来了豫国十几年里,过得十分艰辛,没什么存在感就算了,还时不时地被一些豫国的小纨绔找麻烦,身上总是没一块好地方。 也是这两年那些小纨绔渐渐大了,觉得找她麻烦有失体面,才停歇了下来。 但昨天原身却被其他的小纨绔给揪着出去了,奚落打骂了一番后,那些人见原身只低着头也不反抗,没了兴味,便哄闹着离开了。夜晚降临,原身又极为胆小,不敢离开那间小房间,只得蜷缩在角落,渐渐失去了知觉…… 原身当真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小被欺辱,最后还死在了别人的拳打脚踢中…… 接手了这具身体,顾蕴自然而然地揽过了原身的仇,把欺负过原身的那些人都一一记下了。 …… 按照原身的记忆回到住所,顾蕴看着简陋的房间,无奈扶额。 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就算是质子,这居住的环境也太差了。 一间二进的院子,只有外面看起来整洁一些,里面却是杂草丛生,茂密的青草都快赶上她的身高了,四处的柱子都生了霉,水池边的路上还生满了青苔,头上的牌匾也已经锈迹斑斑了…… 到底是还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的,这么脏乱差的环境,有些洁癖的顾蕴很是受不了。 她只得挽起袖子,皱着眉头,慢慢整理着院子。 “将军,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在回来的路上,顾蕴已经把这具身体的情况告知给了一星,它没想到这身体原先过得这么惨,身份还这么低微。 顾蕴扯着杂草,“低调行事,保存实力。”再把欺负过原身的那些人都教训了,若是有条件的话,再找找昨晚那个女人…… 整整一天,顾蕴才把这间院子收拾干净。 站在台阶上,她看着干净整洁的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暗沉,想到今晚得好好休息,她走进了原身的卧室。 一股奇异的臭味传来,像是臭鸡蛋被憋坏了许久的味道,熏得她差点吐了出来。 退出卧室后,她扶住木柱,甩了甩被熏晕的头,发誓再也不进那间屋子了。 还好还有一间原身没用过的书房。 虽然布满了蛛丝网,但没有卧室里那股奇异的臭味,顾蕴勉强接受了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打算。 第2章 把书房收拾干净后,已经月上中天了。 又累又饿的顾蕴在简陋的厨房里找了些吃的,又换了一身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衫,才躺在了硌得背痛的榻上。 休息了一整晚,日光大盛的时候,顾蕴醒了过来。 她刚从榻上坐起来,束好发,就听见外面的门被敲得震耳欲聋。 凝神一听,似乎人还不少。 恐怕是前日找原身麻烦的那群小纨绔。 顾蕴抬脚走了出去,还没走到大门口,外面那群人就已经等不及了,撞开了门。 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顾蕴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哟!还活着呢?!”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刺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模人样的小纨绔。 “啧啧啧……臭乞丐竟然会打扫屋子了!”小刺头环顾四周,最后不怀好意地看向顾蕴。 只是今天他怎么觉得这个臭乞丐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以往含胸驼背,头发散乱,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好欺负得很。 今天怎么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而且……那张露出来的脸也令人惊艳得很…… 长眉入鬓,脸颊瘦削,薄唇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有些泛白,但也显得她更加冷漠,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之前唯唯诺诺地不敢看人,今天却镇定自若得很,轻描淡写地一瞥,像是……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小刺头是安阳伯府的公子,从来都是他欺辱别人,哪里会被人瞧不起过? 这会儿见被他欺负惯了的顾蕴没了以往的胆怯懦弱,他一下子就炸了。 “臭乞丐!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顾蕴和一星听到这话,同时嗤笑了一声。 身为帝国最强的alpha,顾蕴不仅身体素质极强,精神力也远超其他的alpha,就更别说普通人了。 就算这具身体现在还十分弱鸡,但她的精神力还在啊,要对付这群小纨绔,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小刺头和后面几个小纨绔一拥而上时,顾蕴负手站在原地,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们。 就在小刺头以为顾蕴被吓傻的时候,顾蕴双眼半眯,随后强大的精神力蜂拥而出,朝着这群人的脑海袭去。 大脑波动被影响,小纨绔们呆愣在原地,忽地互相扭打在了一起。 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好不热闹。 顾蕴搬出一把木椅,坐在屋檐下,看着在烈日下互殴的小纨绔。 “力道不够,太菜,应该是个弱鸡。” “准度差了些,恐怕是脑子有点问题。” “这个人居然还用嘴咬……像是不会打架的oga……” 那群人打得热火朝天,顾蕴撑着下巴,听着一星默默地吐槽。 过了许久,鼻青脸肿、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小纨绔们都瘫在了地上。 没了顾蕴精神力的影响,他们慢慢清醒了过来。 刚才的事他们已经不记得了,但不妨碍他们在看到自己受了伤后感到一丝害怕。 之前顾蕴这个臭乞丐对他们来说,就是出气的,随便打骂。怎么今天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们自己倒是一身伤了??? 领头的小刺头摸了摸嘴角的青肿,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谨慎地看着坐在木椅上的顾蕴,总觉得今天的她太古怪了。 “你!”小刺头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又不知道顾蕴使了什么妖术。心里又惊又惧,但还是强撑着自己的面子,放了狠话:“臭乞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收拾你!” 说完,便挥了挥手,带着他的小跟班们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诶!就这么跑了?”一星还没看够呢,它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这群古人也太无趣了,还不如咱们京都里那群二世祖呢!” 顾蕴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顿时站了起来。 失策了,应该把他们丢出去互殴的。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院子,又被他们给搞脏了! 看着夕阳西下,顾蕴叹了口气,把摇摇欲坠的大门勉强合上了,再一次撸起袖子整理着院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许是之前的下马威起了作用,那群小纨绔都老老实实的,没再来找顾蕴的麻烦了。 而顾蕴也慢慢调理着这副身体,按照以前的锻炼方法,加强身体素质。 就这么舒心地过了大半个月。 临近彷晚,天边晚霞连绵一片,艳丽好看。 刚沿着小院跑了十几圈的顾蕴还没洗澡,就听见了大门外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驻足回望。 “不会又是那群小家伙吧?他们还敢来?!”一星有些惊讶。 门没被推开,倒是被规规矩矩地敲响了。 顾蕴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打开大门,外面站着的并不是前些日子的小纨绔们。 看衣着打扮,倒像是书中记载的古代皇宫里的太监? 为首的大太监上下打量了一眼开门的顾蕴,眼里既没有轻蔑也没有谄媚:“可是晋国平王殿下?” 原身顾蕴在被送往豫国前,已经被晋皇下旨封为了平亲王。 顾蕴点了点头,语气漠然:“有事?” “三日后,重阳节赏菊宴,请晋国平王准时参加。”大太监也没废话,直接说明了来由。 原身顾蕴在豫国京城没什么存在感,从未被邀请参加过什么宴会。 所以这会儿顾蕴有些不解。 但豫国皇室来人传了话,她现在还不能直接离开,又想着去瞧瞧古代皇室宴会是何模样,便点头答允了:“知道了。” 见顾蕴态度并没有趋之如骛,大太监还特意瞧了一眼,见她容貌阴柔俊美,气质清雅超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最后被小徒弟拉了拉衣袖,他才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拱手离开了。 …… 三日时间,顾蕴想了很多种原因,都没想明白豫国皇室邀请她参加‘赏菊宴’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日一大早,穿上太监送来的白色镶金边锦袍后,顾蕴束好长发,走到了大门口。 那里已经停着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了,是豫国皇室派来接她的。 车夫放下木凳,朝顾蕴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蕴一撩衣摆,大步跨了上去。 她居住的地方在南门,离皇宫有些距离,估摸着一个时辰后,马车才停了下来。 “晋平王请。”车夫放下了木凳,为她撩开了门帘。 豫国皇宫和书上记载的那些古代皇室宫殿差不多,一眼望去明黄一片,巍峨壮观。 顾蕴跳下马车,被宫女引着进了皇宫内。 九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四处的桂花香甜,来往的宫人低眉顺眼,恪守本分,路过时都没敢抬眼乱看。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顾蕴才被领进一个宽阔的花园里。 现在刚午时,来的人还不太多,顾蕴被小宫女领进去后,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时间慢慢流逝,日头渐落,周围空置的位置都几乎有了人。 顾蕴端着茶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旁边的人。 四处坐着的都是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容貌上佳,气度不凡。 这看着到不像是正经宴会啊…… 在经历了京都相亲宴会后的顾蕴脑海中的弦绷紧了,她怎么觉得越看来人,越觉得这场宴会是相亲宴呢???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殿外的太监唱和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周围的人都跪了下去,顾蕴未免引人注目,也蹲了下去。 “众爱卿平身——” 豫国的皇帝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面容看起来有些和蔼,但内里是不是也这么和蔼就不知道了。 “今天重阳佳节,众爱卿携家眷来宫中庆贺,当是美事!”庆安帝举起酒杯,说起了开场白:“今日当痛饮三杯,众爱卿请吧……” 絮絮叨叨的官话说完后,庆安帝才说起了今日宴请众位大臣及其家眷的原因。 “……朕已年逾四十,膝下皇子公主众多,朕为了他们操碎了心……今日赏菊宴不讲君臣礼节,只当是游玩宴会便可……” 庆安帝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下面的臣子才明白过来。 顿时一些臣子心思活络了起来,想着要是笼络了一位皇子或是公主,那岂不是直接飞黄腾达了? 想到此,众人纷纷使尽浑身解数,只期盼中意的皇子或是公主能看自己一眼。 顾蕴坐在角落,边吃着御菜,边看着周围上演的好戏。 …… 月色昏暗,朦胧的灯光下,一身浅蓝色宫装的女子双手交握,面目平静地走到了院内。 女子唇红齿白,皮肤白皙,长而翘的鸦羽轻颤,茶色的眼眸里没有其他神情。在娇艳的花朵衬托下,她并没有黯然失色,反倒是在柔和的月光下增添了几丝艳丽的色彩。 顾蕴的目光移开后,又下意识地回头打量了几眼。 “这个女孩好漂亮,感觉比帝国的那些oga还漂亮诶!”一星似乎也看痴了。 女孩行走间,连月光都是陪衬,难怪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七公主怎么也来了?”角落旁边有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 另一道声音回道:“唉!你也知道今天这场宴会是为了什么,那应该也知道七公主还没有驸马吧?所以她来这儿,肯定也是为了挑选一个驸马啊……” 顾蕴耳朵动了动,将后面小宫女的声音都听了进去。 这个容貌姝丽的女人是豫国的七公主? 她也要选驸马? 顾蕴收回了视线,默默吃着席,觉得自己只是来凑数的,所以也就再次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第3章 夜色轻柔,晚风轻拂。 一股熟悉的气息飘到了顾蕴鼻尖,清清淡淡的,像是……她信息素的气味? 顾蕴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后抬眼看去。 淡蓝色的背影婀娜多姿,随风翩跹的裙摆慢慢掠过,清浅的沉香木气息逐渐消散。 是那位七公主。 只是,她的身上怎么会有……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顾蕴收起了旁观者的姿态,紧紧盯着那位七公主的背影。 她想到了刚到这个地方时,那旖旎的一晚。 难道她睡了的女人就是这位七公主?! 可是一位皇室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闹市中,还与她共度一夜春宵??? 顾蕴的目光一直落在七公主的身上,她身后的小宫女又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七公主不是最受皇上宠爱吗?我还以为皇上会为七公主好好挑一挑呢……” 另一道声音压得极低:“挑什么挑?我跟你说,七公主现在可不像是以前那样挑剔了……” “什么意思?” “不久前,七公主不是在京郊办了生辰宴吗?据说七公主当晚就和人苟且了,现在还有了孽种,着急的不得呢,巴不得赶紧找个老实人嫁了呢……” 另一名宫女大概是被这个小道消息给吓到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那七公主和人苟且,应当是两情相悦啊……那为什么不直接找皇上赐婚?” 按照七公主的受宠程度,她想求一道赐婚圣旨,应该不会被皇上拒绝才对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七公主那晚是喝多了,连和谁睡了都不知道……前些日子还把出了喜脉,这件事元贵妃和皇上都知道了……” 后面小宫女的声音渐行渐远,顾蕴听不太真切了。 不过就这些信息,也已经让她明白了。 那晚和她睡的女人,确实是这位七公主。 而且……若是那小宫女说的话是真的,那七公主现在还怀了她的……孩子??? “怪不得过了这么久,她身上还有将军您的信息素。”一星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原来是肚子里揣了将军您的崽了!” 在星际里,alpha标记了oga后,信息素会在日内消散,但oga怀了孕,那alpha的信息素就会一直存在,直到分娩后才消失。 “将军!应该就是您来这儿的那一晚……”一星很震惊,它没想到自家将军真的有孩子了! 顾蕴自己也很震惊。 原来她真的能让万年前的古代女性怀孕…… 现在她知道了那晚的人就是七公主,且七公主还有了她的孩子,她得对她负责才行! 就在顾蕴思索着如何才能接近七公主说明原缘由时,就看到略坐了坐的七公主已经神色倦怠地起身离开了。 顾蕴放下筷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角落,跟了上去。 …… 一路上,亭台楼阁,灯火如昼。 顾蕴刚看到七公主的身影,就见她停了下来。 正要过去时,却听到不远处的男子声音:“公主万安。” 姜梨白看着前面的来人,是母妃和父皇给她挑的驸马人选,安阳伯世子。 心底一阵烦躁,她移开了视线,轻抬下巴,没有搭理他。 但安阳伯世子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才不久又听父亲说她就要嫁给自己了。 所以对于自己的未婚妻,安阳伯世子希望能和她多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公主稍等,微臣有几句话想对公主说。”他收起折扇,往姜梨白面前一挡。 这让姜梨白更加烦躁了:“本宫和 你不熟,别挡路。” 美人就算是蹙着眉,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安阳伯世子心中火热,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想必公主应该也知道了,皇上即将下旨为我们赐婚了……” “谁跟你是‘我们’?”姜梨白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也不端着皇室公主的姿态了,朝身后的宫人吩咐道:“把他拖下去,别让他出现在本宫面前!” 可是宫人们却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她们也都知道这安阳伯世子即将成为七公主的驸马,若是得罪了他,那岂不是就是得罪了赐婚的皇上和贵妃娘娘? 姜梨白回头看着埋着头的宫人,心底又气又怨。 “公主别生气,等成了亲,微臣一定好好待你……” 安阳伯世子还要说什么,就被姜梨白提着裙摆,一脚踹开了,“滚!本宫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 姜梨白这一脚卯足了劲,安阳伯世子踉跄几步才站稳。他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公主要违抗圣旨吗?!” 见七公主对自己并无好感,甚至可以说是看不上。他也来了气,口不择言地说道:“公主以为如今朝中除了微臣,还有谁会娶公主吗?!公主与人珠胎暗结的事都已经传遍了,这喜当爹的事谁会愿意接手?!要不是微臣对公主一片真心,也不会站出来求娶公主了!” 听到这话,姜梨白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胸口起伏不定,她重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听信谗言,污蔑本宫,还指望本宫下嫁与你?!” 眼见着安阳伯世子仍旧不依不挠,姜梨白气急了,余光看到旁边假山前的人影后,指着那个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到了吗?那才是父皇为本宫择的驸马,你再纠缠于本宫,本宫便让父皇赐你大不敬之罪!” 顾蕴站在假山前,清楚地看到七公主指的是自己。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七公主注意到了自己。 踩着月色,她大步走到了七公主身边。 清俊的少年墨发高束,眉目如画,鼻梁高挺,淡粉的薄唇轻轻抿着,衬得她肌肤愈发瓷白,像是山巅的雪,又似溪间清澈的水。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眼眸,里面似乎含着无数星光,既有夜色的深邃又有星星的迷人,令人神往。 姜梨白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指的人居然长得如此惊艳,皎洁的月光披在她身上,似乎都不足以与之媲美。 安阳伯看着来人,嗤笑两声:“就这么一个小白脸?” 姜梨白可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厉声威胁着身后的宫人,把他拖了下去。 恼人的声音一消失,姜梨白才重新打量着身旁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人?” 顾蕴站得近了,闻到的沉香木气息就越发明显了。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平静的心里有了一丝波澜。 “顾蕴,晋国人。” 清淡的声音传入姜梨白耳中,像是雨滴落在山石上清脆悦耳,没有寻常男子的粗犷豪放,显得有些女气。 姜梨白这才正眼看向她:“你就是晋国送来的那个质子?” 见顾蕴颌首,姜梨白抬了抬下巴:“刚才本宫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她昂首挺胸,似乎只要做,她就能一直维持着自己早就没了的皇族矜贵。 “若本宫要下嫁与你,你可愿意?” 顾蕴没想到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 七公主居然主动要嫁给她? 虽然看起来七公主要嫁给她似乎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顾蕴还是很认真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愿意娶你。” 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让姜梨白心头一跳。 她深深看了月色下的少年一 眼,见她眼里满是郑重,忽然就不敢与之对视了,丢下一句“记住你的话”后,她便带着宫人离开了。 留下顾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倩影渐渐消失。 “将军,这个公主看起来不好惹。”一星可没错过七公主一脚把人踹远的画面,它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美人私下里居然这么泼辣。 “要是以后家宅不宁怎么办?” 顾蕴不置可否:“她打不过我。” 在一星心里,自家将军是最强的,“没错!将军最厉害!一定不会被七公主一脚踹飞!” 赏菊宴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第二天一大早,宫中数道圣旨就下来了。其他皇子公主的赐婚旨意都还好,只是那七公主的赐婚圣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 居然是下嫁给晋国送来的那个质子,且婚期还是最近的,就在九月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爱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溜到了那个破败的质子府外,看着来往的宫人各司其职,翻修的翻修,装饰的装饰…… 直到修整一新的质子府门口被挂上了大红灯笼、大门贴上了双喜字,人们才相信皇上是真的把他最宠爱的七公主赐婚给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晋国质子。 “诶!你说咱们皇上是怎么想的?七公主不是最受宠的吗?”有好事者蹲在质子府外小声嘀咕着。 “……而且这七公主的母妃还是元贵妃呢!深受皇宠多年,没想到也同意把女儿嫁给那个小乞丐……” 不仅是京中众人好奇,连顾蕴自己也十分好奇。 按理说,她这具身子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会进入豫皇的视野里才对。但豫皇却还真的同意了把七公主嫁给她。 …… 时间就在人们的猜测中渐渐流逝。 转眼便是七公主下嫁的日子了。 九月二十九,金桂飘香的时节,京城已经焕然一新,从皇宫到晋平王府的路上,都铺满了大红色的地毯,两边的屋檐上也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这让人们都很不解。还以为皇上是不看重七公主了,才会让她嫁给别国质子,可现如今这珍而重之地对待七公主出嫁,又怎么可能是不看重了呢? 尤其是在人们看到七公主花轿后面的嫁妆时,更加惊讶了。 第一抬嫁妆都到了晋平王府门口了,可最后一抬还没出皇宫门口……都说十里红妆是每个女孩儿的梦想,可现在看七公主的嫁妆,可不比那十里红妆多得多了?! 纷纷惊叹开了眼的人们一路挤着到了晋平王府外。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七公主的花轿刚好落在了晋平王府大门外。 一身大红喜服的顾蕴头戴白金玉冠,长发高束,露出了她那张清俊的脸。 看热闹的人们再一次被惊呆了。 没想到这个小乞丐长得这么好看?! 大红喜服不仅衬得她面如冠玉,更是将她劲瘦的身姿显得愈发挺拔,气质卓然。 “请驸马迎公主下喜轿。”旁边含笑的喜婆提醒道。 顾蕴走到喜轿前,伸出一只手掀开了红色的纱帘:“公主,请。” 身着华丽喜服的姜梨白从凤冠的珠帘缝隙中看到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放下手中的苹果,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顾蕴掌心。 两手交握,顾蕴牵着姜梨白走出了喜轿。 随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她弯下腰,一把将姜梨白打横抱起,长腿一迈,走进了府内。 身后的喜婆顿时张大了嘴,她没想到这个驸马居然不按照常理来,没有用红绸将公主牵进去,而是将人直接抱了进去…… 好在她是经过训练的喜婆,什么离奇的场面没经历过… …她手中喜帕一挥,重新笑了起来,“诶呦!驸马真真心疼公主呢!舍不得公主劳累呢!”说着便飞快跟了上去,准备接下来的流程好好把关,别又让驸马乱来了。 顾蕴顾及着七公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敢挤压着她的肚子,便也没有抱得很用力。 在帝国,alpha迎娶oga的时候,有一个礼俗便是alpha要亲自抱着oga一同回家,以显示对oga的尊重。 虽然这是在古代,娶的也不是oga,但礼节要到位。 所以顾蕴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她怀里的姜梨白却涨红了脸,随后便感到一阵气恼。 第4章 终于来到喜庆的大厅里,顾蕴将姜梨白放下,就看到她似乎很是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一星咂吧咂吧嘴,干瘪瘪地说道:“将军,我觉得公主好像不待见你。” 顾蕴没理会它,她正按着前些日子被教习的礼仪行成亲古礼。 前面都还好,只是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七公主愣愣地站在原地,并未在第一时间低下头。 顾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珠帘后面的她正轻抿薄唇,神情有些恍惚的样子,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句:“公主?” 周围静悄悄的,所有观礼的人都神情异样地看着堂中这对新婚夫妇。 姜梨白听到身后细微的嘀咕声,再一次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 即使是到了现在,她仍然觉得如置身梦中,就好像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是虚无缥缈的,都是不真实的…… 她竟然真的就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了,就因为肚子里这个怎么打也打不掉的孩子…… 想到之前的盘算,姜梨白闭上眼,最终还是朝着对面的人行了最后的礼。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冗长的唱和声响起,顾蕴携着姜梨白进入了之前翻新了的新房内。 一进入卧室,七公主带来的两个小宫女就拦在了顾蕴面前,眼含警惕:“请驸马稍候。” 顾蕴右脚还没迈进去,就被小宫女给推了出去。 看着面前“嘭”得一声合上的门,她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将军……公主好像真的不待见你……” 顾蕴摸了摸鼻尖:“看出来了。” 弯月高悬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映照得院内亮堂宁静。 顾蕴准备转身离开,听到旁边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是那名喜婆,她身后还跟了些人,看样子似乎是皇室的其他公主。 喜婆眯着眼,笑了起来:“哟!驸马爷怎么还不进去?该去掀盖头了~” 说着就扣了扣紧闭的房门:“殿下,驸马爷来掀盖头了~” 见里面没有动静,喜婆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殿下,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呢,要是误了时辰……” 这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圆脸的小宫女将所有人都迎了进去:“公主方才有些饿了,刚吃了些糕点,这会儿才收拾好……” 一两句话,就把七公主将驸马拒之门外的原因解释清楚了。 顾蕴再次踏足卧室,就被喜婆推着走到了床边,“驸马爷请为公主掀盖头~” 接过喜秤,顾蕴在身后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挑开了盖在七公主头上的鸾凤和鸣的红盖头。 烛光轻晃,朦胧的光落在七公主雾蒙蒙的眼里,为娇艳的她添了几分含羞带怯的柔美,涂上胭脂的双颊淡粉软糯,额边散落下的两缕发丝随风轻拂,映衬的肌肤粉白细腻…… “驸马爷别看呆了!该喝合卺酒了!”喜婆递上两个玉杯。 顾蕴被喜婆按到七公主身边坐下,端起了其中一杯酒。 谁知喜婆轻巧地避开了,拿起另一杯递到了她的手中:“公主酒量不好,这杯少些的是公主的……” “公主放心喝吧,喝完合卺酒,公主和驸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两人心思各异地双手交叉,准备喝下合卺酒。 一星忽然出了声:“将军,这酒里有东西。” 顾蕴顿了顿:“是什么?” 顺着酒杯里散发出来的气息分析,一星得出了结论:“……催情药。” 不是毒药就行。 顾蕴神情自若地喝下了这杯掺了催情药的酒,想到方才喜婆的异常,问道:“七公主喝的是什么?” 一星分析之后,有些惊讶:“不是酒,也没有加催情药,就是普通的温水……” 这是区别对待吗??? 一星有些不满:“为什么会给将军您喝催情药,公主却不需要?” 顾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孕妇不能喝酒,更不能喝药。”至于给她喝掺了催情药的酒嘛……可能是想让她们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能更顺利一点?毕竟按照七公主对她的态度,也许没有这催情药,今晚她们就不能共度春宵了…… 也不知是谁会这么做了。 所有礼节都完成了,喜婆高高兴兴地收起了杯盏:“殿下和驸马一定会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的!”说完就招呼着屋里的其他人离开了。 所有人都退下后,房里只剩下了顾蕴和七公主两个人。 在七公主警惕的眼神中,顾蕴起身,走到痰盂边,朝着胸口点了几下,随后将刚才喝下的催情药吐了出来。 重新站起来,她回头看着已经收起了羞怯笑意的七公主,“公主,我……” 她刚朝前走了两步,就见七公主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尖锐的刀尖正指着她的方向,“你别动!” 顾蕴有一瞬间的呆愣。 “顾蕴,是吧?”姜梨白压低了声音,凶巴巴地威胁道:“虽然我们成了亲,在别人眼里是夫妻了。但有些事,你得搞清楚!” 顾蕴配合地举起了双手,“比如?” 姜梨白不知道她将手举起来是做什么,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本宫嫁给你,并非本宫所愿。当日将你拖下水,虽然是本宫的不对,但本宫保证,能尽最大的限度给予你自由。” “我们在人前,是夫妻。但在人后,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屋里静悄悄的,灯花爆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居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嫁给自己的。 “你可听清楚了?”姜梨白见顾蕴似乎在沉思,便开始了利诱:“本宫知道你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但只要你好好扮演本宫的夫君,以后便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而且吃穿用度也都会给你最好的……” 她觉得过惯了苦日子的顾蕴一定会同意,这也是为什么在知道顾蕴的身份后,她执意要下嫁给她的原因。 因为,身份低微的人,会更好拿捏。 果不其然,顾蕴同意了。 姜梨白悄悄松了口气。 “那今晚……?”顾蕴想的是,反正已经把人娶回来了,在她心里,七公主就是她的夫人了,以后她也会好好待她,好好对她负责的。 至于七公主心里怎么想,那她也管不着了。 总归,媳妇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的。 “今晚……今晚你打地铺,不许上床来!” 还好这个时节,天气还不算太冷。 姜梨白将床上鸳鸯戏水的被子扔在了地上,“喏,你就睡这上面。” 打发好顾蕴后,她摘下凤冠,取下满身华丽的首饰,坐回床边,放下了床上的纱帐,和衣躺了下去。 但刚闭上眼,她就被顾蕴走动的声音惊住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把刚放在枕头下的匕首拿了出来。 纱帐被撩开,却见顾蕴拿了另一床被子放在了床上。 “晚上冷,盖好被子。” 眼见着顾蕴重新放下纱帐,姜梨白才把视线移到床边的被子上。 她握着匕首,慢慢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温暖一瞬间将她包裹,她心里很是复杂。 “匕首锋利,公主小心伤了自己。”屋内已经熄了灯,黑 暗中,姜梨白听到了纱帐外,顾蕴清清淡淡的声音:“我不会伤害你,好好睡吧。” 第5章 屋内慢慢静了下来。 窗外偶尔起的秋风拂过,撩动枝丫轻响。 顾蕴极快地入睡了,但床上的姜梨白平躺着,听着地上的人清浅的呼吸声,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悄悄撩起纱帐一角,借着透过窗户撒进来的月光,她看了一眼在地上睡得规规矩矩的少年。 皱了皱眉后,放下了纱帐。 幸好,这个晋国的质子如她所料那般好拿捏。 就是不知道,若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那她还会如此待自己吗? 孩子…… 姜梨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是一阵烦躁。 随后便觉有些恶心,她忙捂住嘴,强忍着心底的难受。 只是效果不大,她慌忙转过身,趴在床上呕吐了起来。 刚吐没多久,地上的人就醒了。 烛光重新燃起,顾蕴来不及披上外衣,走到了姜梨白身边,“公主?” 姜梨白难受得紧,原本艳丽的小脸都泛起了白,想要说什么,但随之而来又是一阵恶心,她只得继续干呕着。 顾蕴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蹲在姜梨白面前,朝她面前递了过去,“喝点热水?” 只是这会儿被折腾得说不出话来的姜梨白浑身泛力,只是虚虚抬眼看了看顾蕴。 “……将军,公主她……应该是孕吐了。”一星见自家将军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得小声提醒:“公主有孕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个时候她体内的激素有了变化,就会有恶心呕吐浑身无力的症状……” 星际的oga怀孕时也会如此。 这个时候,她们的alpha就会陪着她们,并且缓缓释放出信息素去安抚她们。 这是解决oga怀孕不适症状最好的方法。 但一星不知道七公主这个万年前的古代女性适不适合这个法子。 “将军,不如你放出一些信息素试试看?看看能不能缓解公主的症状?” 顾蕴也想起了这个常识。 她看着小脸煞白的七公主,一点一点地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淡淡的沉香木气息慢慢地涌到了姜梨白身边,似有如无的清香让她眉心微滞,随后便觉通体舒畅,心底那股恶心劲儿也去了不少。 感觉好受了一些后,她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本宫前日着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 顾蕴拿起床尾的被子,适时地盖在了她的身上,“我让他们端些热水来,你洗漱后再睡。” 缓过神来的姜梨白才发觉自己嘴里有股酸涩味,随后不敢再看顾蕴。 她居然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吐了一团污秽,简直有失她皇室公主的脸面…… 还好顾蕴没说什么。 在外候了半天的奴仆们听到里面驸马的声音,端着一应洗漱用品走了进去。 顾蕴接过第一个宫女的盥洗盆和毛巾,“你们不用进来了。”说着便抬脚勾着门,将她们都关在了外面。 宫女们面面相觑。 小声议论着:“这驸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伺候?” 另一个宫女面红耳赤:“可能是驸马和公主还要那啥那啥?” “……嘶,可是刚才咱们不是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了吗?还要再来一次?驸马这么厉害吗?!” “别浑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里面的两人不知外面的人是如何猜测的。 顾蕴放下盆,将毛巾弄湿又拧干,准备为姜梨白擦擦脸,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我自己来。”已经漱了口的姜梨白没抬头,拿过顾蕴手上的毛巾。 擦洗干净后,她一低头,就 看见顾蕴已经把地上的污秽处理了,在她愣神之际,还顺手接过了自己手里的毛巾。 姜梨白:“……” 她怎么感觉这个晋国质子有些殷勤呢??? 顾蕴没注意到姜梨白的视线,收拾好所有后,她重新端起盥洗盆走到了外面。 “我与公主要歇息了,你们退下吧。”她不知道宫女守在外面是不是豫国皇室的规矩,但她可不习惯睡觉时候有人在屋外守着。 宫女们听到她这话,悄悄望了她一眼,见她面如冠玉身姿颀长,十分清俊的模样,纷纷红了脸:“是,奴婢退下了。” 离开时,一名嘴碎的小宫女忍不住说道:“没想到驸马人长得这么好就算了,还这么厉害……我掰着指头数了的,快有两个时辰了!” 领头的宫女小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许背后议论主子。” 嘴碎的小宫女嘿嘿一笑,没再说话了。 姜梨白舒坦了许多,重新躺回了床上。她侧头看着坐在被子上准备睡下去的顾蕴,扭捏地开了口:“刚才,谢谢你了。” 顾蕴平整地躺下去,也侧过了头,却见姜梨白又移开了视线,嘴里还说道:“不过你不用这样对我,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熟。” 七公主的声音略显傲娇,但又好像有些拧巴。 顾蕴略一思索,“举手之劳而已,公主不用放在心上。” 直白的话让姜梨白心中一梗,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翻了个身。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这个晋国质子对她大献欣勤是有什么企图呢,还想着告诫她几句……没想到人家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 越想越不自在,姜梨白索性一把蒙住头,不再听她幽微的呼吸声了。 屋内再一次陷入黑暗。 折腾了大半晚的两人终于再次睡下了。 盖着被子,累极了的姜梨白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股似有如无的淡淡香味却像是消失了,睡梦中的她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她无意识地抓紧被子,但怎么也醒不来。 就在她难受得如同一条干涸的鱼时,仿佛春雨滋润大地,裹挟着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向她涌来。 迷离的月光里,原本睡在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顾蕴躺在姜梨白的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用自己的体温和释放出的信息素温柔包裹着她。 “看来这段时间,将军得一直陪着公主了。” 顾蕴看着怀里的人渐渐放松下来,拧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便小心地拉起被子,将她们两人都盖上了。 “她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一星把星际有关oga怀孕后身体不适的数据说了出来:“一般来说,会持续到第三个月。但公主不是星际的oga,属下也不清楚她的症状会持续多久。” 顾蕴没什么情绪变化:“知道了。” …… 早上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了,而且怀着孕的姜梨白更加嗜睡,直到快午时了才悠悠转醒。 她半睁开眼,恍惚看到顶上大红色的帷帐的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在庆阳殿了。 她昨天,已经嫁人了! 彻底清醒后,她顿时朝地上看去。 铺在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收了起来,至于那个质子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眨了眨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是昨晚睡前穿在身上的喜服。 正想着如何换衣服时,她听到对面屏风后一阵声响。 没一会儿,一身月牙白锦袍的少年走了出来,墨发半束,风流恣意,像是春日里温柔的风,又像是山巅冰 寒的雪。 “公主。”顾蕴刚换好衣服,没想到就看到姜梨白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她。 少年清淡的声音惊醒了姜梨白,她不自在地撇过头:“本宫也要换衣服了,你出去等着。” 顾蕴没多话,抬脚走到了外面的客厅,又把候在门外的宫女们都唤了进来:“公主醒了。” 坐在桌边,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等着姜梨白收拾。 今天是她们大婚的第二日,按照之前教习的规矩,今天她要和七公主一起进宫,去向豫皇和七公主的生母元贵妃请安谢恩。 没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就端着个什么东西快步走了出来。 顾蕴回头看去,就见小宫女端着个白帕子朝她这边走来,待她看清楚上面有一抹红时,那小宫女才又加快了脚步离开了房间。 “那是……”一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那宫女像是故意让将军您看到那东西的……” 已经学习了一些古代礼节的顾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带有落红的元帕。 第6章 等了许久,一身华服的七公主缓缓走了出来。 上了妆后,她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用了早膳后,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内宽敞,姜梨白一上去就坐得离顾蕴远远的,目光也没往她身上落下过,自始至终都没搭理过她只言片语。 顾蕴默默看了她两眼,便也收回了视线。 一路上,只听得外面小贩的叫卖声和往来行人的喧闹声,愈发显得马车内气氛古怪。 突然,随着马匹嘶鸣一声,马车陡然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下,姜梨白被甩地往前倒去。眼看着即将跌倒在地,她一下慌了神,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闭眼那一刻,一双手揽住了她。随后一阵淡淡的清香将她环抱住,稳稳地接住了她。 姜梨白迷茫地睁开了眼。 顾蕴看到怀里的人安然无恙,撩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混乱,“怎么回事?” 车夫战战兢兢的,“公主……安阳伯世子……拦在了前面……” 周围的人都跑的远远的,选了既能避开祸事又能看到好戏的两边后,就悄悄竖起了耳朵。 一脸阴翳的安阳伯世子周然直挺挺地站在马车前面,看到顾蕴怀里抱着七公主,心底气急了,咬牙切齿地问道:“公主,这个小白脸哪里比我好了?!” 姜梨白在顾蕴怀里小小地挣脱了一会儿,但顾蕴手上有些力度,而且周围的人都看着她们,她只得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窝在顾蕴怀里。 她尽量忽略顾蕴身上清淡的气息,木着一张脸,看着不死心的周然说道:“驸马哪里好,本宫自然知道。至于你嘛……本宫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知道你哪里好,哪里不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差点笑出声。没想到七公主成了亲后,居然这么放得开了?竟能说出这种令人无限遐想的话来…… 顾蕴也挑了挑眉,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姜梨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脸上一下子就染上了红霞,一把扯着帘子放下,挡住了周然和其他人的视线。 “你要是再纠缠,本宫一定让父皇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姜梨白耳尖都在泛红,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后,她一把推开顾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你也离本宫远点!” 女孩儿佯装镇定又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粉嫩嫩的苹果,让人很想上手捏一捏,再一把抱住浅浅啃一口…… 顾蕴往她那边移了移,但想到七公主对自己说过的“婚后条约”,又默默停了下来。 外面的周然还在叫嚣,只是他的矛头这会儿对准了刚成为七公主驸马的顾蕴。 “喂!姓顾的!没想到你这么能忍呢?你就这么喜欢捡破烂吗?!” 周然顾及着皇宫中的元贵妃,没敢把话说得太直白,只是这种话也够挑衅了。 周围的百姓都惊得目瞪狗呆,把耳朵竖得更高了。 姜梨白很想冲出去拿块臭布塞进那混账的臭嘴里,但碍于周围全是百姓,她只能忍着火气。 不过,顾蕴听到这话,倒是有了些情绪变化。 她掀开帘子,慢悠悠地走了下去。把帘子重新合上,将七公主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后,她波澜不惊地看向周然。 星际最强alpha的目光冷漠之极、气势之强,吓得周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但下一瞬,他的眉心一痛,像是有什么进入了他的脑海,搅得他头脑胀痛。 他想要捂住头,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头也重重地磕出了一个血包。 周围的百姓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诡异,令人震惊。 周然的小厮快步 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又惊又怕地看着顾蕴:“……你你你……你用了什么妖术!竟然把我们世子伤成这样!” 顾蕴两手一摊:“你画本子看多了?想用这种低级的陷阱强行污蔑?大家都看见了,是安阳伯世子自己头痛发作倒下去的。” 说完,她也没再看周然,“你有这时间在这儿耗着,不如赶紧把他送回去看医。” 顾蕴一转头,就看到了掀开帘子,眼眸晶亮的七公主。 她长腿一迈,上了马车,合上了帘子。 挡路的麻烦解决后,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 姜梨白目光晦涩,她总觉得身边的小质子和她想象中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刚才她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连她这个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人都感到一丝恐惧,就像是那种执掌所有、睥睨一切的孤傲和冷漠。 所以这个顾蕴……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质子吗? “公主,我脸上有花吗?”顾蕴被姜梨白看了许久,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姜梨白回神,一抬头就望进了顾蕴的眼里。 她呆愣在原地,差点溺毙在那双冷漠却又似乎含着一丝笑意的眼眸中。 她呼吸一顿,慌忙扭头,顺着顾蕴的话往下说:“是啊,你脸上有花,你赶紧擦擦吧。省得脏兮兮地进宫,丢本宫的人。” 顾蕴嘴角含着笑,往后边一靠,“刚才我在外面晃了一圈,已经丢人了,不差这一回。” 姜梨白深吸一口气,这顾蕴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把头转向另一边,决定不要和顾蕴再说话了。 女孩儿气鼓鼓的,顾蕴仔细端详着她的侧脸。鹅蛋形的小脸肌肤清透,小巧的鼻尖挺立,与微微撅起的樱粉小嘴组成的弧度正好相宜,让此刻的她看起来软糯可爱得很。 “将军,你今天已经看了公主快有三个小时了。”一星觉得将军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便在她的手腕上一闪,将马车中的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随后传输到了顾蕴的脑海里,让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刚才的样子。 “将军,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盯着一个oga看过……” 顾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认真回道:“七公主不是oga。”仿佛听到了一星很是无语,她补充道:“她是我的夫人,难道不能看她?” 一星敷衍点头:“是是是,七公主是将军夫人,您最亲密的伴侣,你就算每分每秒都盯着她看,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它还是想问清楚,“那将军喜欢七公主吗?” 喜欢? 顾蕴有些茫然。 一星沉默了一瞬,“好的,我知道了,将军不用纠结了。” 马车慢慢行驶着,许久,终于到达了宫门口。 顾蕴下了马车,站在旁边,伸出了自己的手。 走出马车的姜梨白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余光环视着周围,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们,她才不自在地把手放在了顾蕴掌心,让她牵着自己下了马车。 候在门口的嬷嬷迎了上去,“见过公主、驸马。”她领着二人往门内的轿撵走去,笑得很是高兴:“贵妃娘娘已经在长春宫等着了,公主和驸马快去吧。” 长春宫内,一身宫装明艳大气的元贵妃坐于上首,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人。 一红一白,一高一矮,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仔细看了看自家女儿脸上泛起的红晕后,她又看向一身矜贵进退得宜的顾蕴,见她眼里没有戾气,更没有厌恶,便知她没有发现自家女儿不是完璧。 看来那杯合卺酒是发挥了作用了。 “儿臣见过母妃。”姜梨白拉着裙摆,朝元贵妃行了礼 。 顾蕴看了一眼上面的女人,想着她算是她的岳母,便也跟着行了礼:“见过母妃。” 听到顾蕴的称呼,姜梨白身形一晃,随后悄悄剜了顾蕴一眼。 第7章 这臭不要脸的居然占她便宜?! 顾蕴感知到身旁灼热的视线,转头看了过去,就见七公主轻咬贝齿,眼含警告,似乎在让她不要乱说话? 如此近的距离,顾蕴没感觉到七公主浑身的嫌弃,只觉得她白嫩的肌肤实在是晶莹透亮,连一点儿毛孔都看不到,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眸中投下一片阴影,水光粼粼的泛着涟漪,好看得紧。 两人的‘甜蜜对视’被元贵妃看在眼里,一整日的担忧稍稍宽解了一些,看顾蕴的眼里也有了一点儿满意。 “起来坐吧。”元贵妃赐了座,照例说了些场面话。 打量了好几眼正襟危坐的顾蕴后,她心底的满意渐渐多了起来。 少年看起来面容周正,虽然略显阴柔,但眸光清亮,看着倒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人。且刚才起身时,少年还虚虚扶了一把嘉宁,应当是对嘉宁上了心的。 长春宫内看起来其乐融融,外面忽地传来了小宫女的禀报:“娘娘,五殿下来了。” 元贵妃抬手:“让他进来吧。” 顾蕴对豫国皇室成员了解不多,并不知这五皇子是哪一位。 不过在看到门口来人时,她倒是想起来了。这不是昨日在宴席上对她横眉冷对的小少年吗? 十四五岁的少年恭恭敬敬地朝元贵妃行了礼,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儿臣听闻姐夫来了,就想来看看……” 这一声‘姐夫’叫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气势汹汹,顾蕴离得远远的,都感知到了这位五皇子对她的不满意。 在场众人自然也听出来了。 元贵妃自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她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后,就朝着面不改色的顾蕴说道:“皇上那边还等着你去请安,本宫让明桃送你过去。” 顾蕴有些意外,七公主不与她一同去吗? 但身旁的七公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顾蕴没多话,随着元贵妃身边的明桃离开了长春宫。 多余的人一走,殿内的气氛陡然变了个样。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姜惟冷着一张小脸,坐在了姜梨白身边,眼含忧愁:“姐姐,她是不是对你不好?我看你脸色都没有以前好了……” 姜梨白和姜惟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但自小感情就好得不得了。 也正因为知道姜惟是真的很关心她,姜梨白倒是不愿意把她和顾蕴假夫妻的关系告诉他了,免得他更担心。 “没有,驸马人很好。”见姜惟似乎不相信,她努力表现出欢喜娇羞的模样:“是我昨夜没睡好,不关她的事。” 姜惟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宫里的嬷嬷也教过他一些房中秘事了,也由着年长的宫女试过了……他是知道成亲后夫妻之间要做什么事的。 所以这会儿听到姜梨白一脸羞怯地说她昨夜没睡好,他自然是……想歪了…… 他顿时涨红了脸,“啊……那是我错怪姐夫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替姜梨白抱不平:“不过姐姐,姐夫她身份低微,你真的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吗? 姜梨白默默垂下头。 一开始知道自己被人玷污且还有了身孕后,她是害怕又茫然的。尤其是在知道父皇执意要将她尽快下嫁的时候,她的心里既委屈又无助。 她自小受尽宠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所以在知道她不得不尽快嫁人后,她便也自暴自弃了,想着无所谓是谁了,反正将来她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与那人不来往便是。 可在重阳宴上,看到周然那张油腻的脸上满是志在必得时,她到底还是动摇了。 她那时候真真想的就是嫁给谁都 不要嫁给那样一个偏执又恶心的人。 所以一身清贵的顾蕴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一刻她觉得看到了救星。 索性,她赌对了。 顾蕴虽然身份低微,但心思比较单纯,会因为锦衣玉食而同意她的“婚后条约”,且一直恪守本分,没有逾矩。 虽然……有时候嘴巴是毒了点,会惹她生气外,其他倒是都挺好的。 想明白后,姜梨白也释然了:“她人很好,并没有让我感到有什么委屈的地方。” 她这话让元贵妃和姜惟真正放了心。 姐弟俩又说了会儿话,姜惟就忙着告辞了。 殿里剩下了姜梨白和元贵妃两个人。 “昨夜……如何了?”元贵妃朝姜梨白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姜梨白张了张嘴,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对母妃说出实情,“母妃……问什么呢?” 女孩儿的脸上染着绯红,元贵妃心下了然。 “她没有发现就好,看来那杯合卺酒确实是起了作用。” 姜梨白一脸茫然:“什么?” 元贵妃笑道:“昨夜她喝下的那杯合卺酒里下了药,能成全你们好事而不被她发现……” 这会儿,姜梨白才知道为何昨晚顾蕴会吐出合卺酒,本以为她是想着不完成最后一道礼,结果却是因为那酒里有药?而且听她母妃这话的意思,那药恐怕还是催情药…… 姜梨白有些生气,“母妃为何要如此做?”也幸好顾蕴将酒吐了出来,不然那药性上来了,恐怕……恐怕她又要再次失身了! 元贵妃叹了口气,点了点姜梨白的额头,“她就算身份再低,那也是不能容忍妻子不是完璧。你若想将来夫妻关系和睦,还有……”说到这儿,元贵妃眼睛看了看姜梨白的肚子,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有这位,要想安在顾蕴头上,那就必须要这样做,才能名正言顺,不令她起疑心。” 说到肚子里的孩子,姜梨白有些不愿面对,草草应道:“儿臣……知道了。” 元贵妃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孩子打不掉,就只能尽快给她找个爹,不然等到月份大了起来,你丢了皇家颜面,即使你父皇再疼你,也没办法保全你……” 姜梨白心中一阵苦涩:“所以,父皇到现在也不肯原谅儿臣,是不是……”所以即使她出嫁了,都还不愿意见她…… “怎么会?”元贵妃将她的失落和难过看在眼里,轻轻抱住了她,温柔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父皇最近忙于政事,他只是还有些无法接受。何况,若是他不心疼你,又怎么会见顾蕴呢?他还是很担心你的。” 委屈了许久的姜梨白终于在母妃的怀里悄悄哭了出来。 她小声抽泣着,“母妃,我不想和顾蕴住在一起……我想回宫……想一直在您身边……” 女儿的哭声让元贵妃也红了眼眶。 这些日子以来,女儿受了许多许多的委屈,但为了保全她,她和皇上只能将她下嫁。 这会儿听到她可怜无助的声音,元贵妃心都要碎了。 “梨儿乖,若你不想与顾蕴住一起,便去公主府住吧。等两日后,公主府应当是修葺好了,到时候你就住在你的公主府里,好不好?” 姜梨白哽咽道:“不能再回宫和母妃住一起吗?” 元贵妃何尝不想女儿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惜她作为众妃之首,要恪尽职守,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思,更不能作出不合规矩的事。 “你已经是顾蕴的妻子了,是出嫁的大姑娘了。” 听到这话,姜梨白神色黯淡:“儿臣明白了。” 外面传来了宫女的通报声,打断了母女两人说体己话。 “启禀娘娘,驸马已经来接公主了。” 姜梨白慢慢离开母亲的怀抱,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那儿臣就走了。” 元贵妃为她整理好杂乱的首饰,心底一酸:“去吧,以后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母妃,母妃和你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姜梨白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长春宫,一抬眼就看到立在秋风中的那道挺拔身影。 她别过头,“走了。” 顾蕴刚听了豫皇这个老丈人的训话,还在想着老丈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扭头便看到七公主眼眶红红的。 “将军,公主她好像哭了。”一星提醒道。 顾蕴默默与姜梨白并肩走着:“我看到了。” “……将军,oga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需要alpha贴心陪伴的。”一星再次提醒道。 顾蕴看了一眼姜梨白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哭。但她是她的夫人,哄她开心也是应该的。 “公主。”路过御花园,顾蕴停下了脚步。 姜梨白不耐地回头:“什么事?” 虽然是金秋时节了,但宫中培育的花也盛开着许多。 顾蕴随手摘下旁边的一片树叶,随后在姜梨白错愕的视线中,牵起了她的手,将树叶放在了她的掌心,慢慢握紧她的手。 再对着姜梨白合拢的手吹了一口气,便勾起了嘴角:“公主打开看看。” 姜梨白觉得很无语,并且觉得顾蕴很幼稚。 但还是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摊开了手掌。 一朵淡粉色的百合花在她手心绽放开来,沐浴在阳光下,就像是闪着满天星光一般,叫人差点移不开眼。 “好看吗?”顾蕴默默擦了擦额边的汗,方才用精神力控制周围所有人的思绪,让她费了些力。 被顾蕴一阵打岔,姜梨白心底的烦闷少了许多。这会儿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拿起百合花扔在顾蕴手里:“挺好看的,你自己拿着吧。” 说着便扭头离开了。 顾蕴听到她小小声声地说了句“幼稚”后,看着手里的百合花,便不自觉地低头笑了起来。 第8章 围观了全过程的一星:“……将军,你没事吧?”居然动用大量的精神力,就只为了使个障眼法逗七公主高兴? “……哄公主高兴的方法有很多,确实是没必要用这么幼稚的……”一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蕴的轻咳声打断了。 她敛眉问道:“真的幼稚?” 一星语气坚定:“真的幼稚。” 顾蕴脚步一顿,随后继续跟上了姜梨白的身影。 一上马车,两人也不像早上那般不发一言了。 姜梨白的视线轻轻飘向坐得端方的顾蕴,但觉得她那张脸太招摇了,总是让她分神,便又扭过头去,掀起窗帘一个小角,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语气不甚在意地问道:“花呢?” 顾蕴不明所以:“什么?” 姜梨白回头,看到她确实是没有把花带上,猜想可能是随手扔了,便有些不痛快了,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没什么。” 接着说起了这两日的条约:“两日后,本宫要搬去公主府。这两天,你演好本宫的夫君,不可心存异想,不许擅自逾矩。” 顾蕴愣了一下,“公主不与我一起住?” 可是公主现在时不时会因为怀孕而身体不适,需要她的信息素缓解。但若是公主搬走后,又如何能以她的信息素来缓解孕期不适呢? 见顾蕴似乎有挽留的意思,姜梨白顿时眯起双眼,缓缓凑到顾蕴面前,仔细打量着她,“姓顾的,你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不轨心思?” 少年面不改色,没有一丝被戳破心思的懊恼。 让姜梨白的怀疑少了些。 但还是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顾蕴的目光从姜梨**嫩的脸颊不自觉地移到了她饱满樱粉的嘴唇上,记忆也被拉回到了那个糜烂混乱又脸红心跳的夜晚……她依稀记得这张樱桃小嘴好像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令失神的她忍不住吻了一次又一次,辗转缠绵,情动不已…… 姜梨白不知顾蕴心中所想,只见她瘦削的脸上平静无波,狭长的眼眸也冷静自持,确实不像是对她有什么心思的样子…… 到达晋平王府门口,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挨得极近的两人一下子就碰在了一起。 顾蕴怕姜梨白有什么闪失,忙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但嘴角却是一痛。 随后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顾蕴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嘴角被姜梨白……亲上了。 坚硬的贝齿在她嘴角磕了个血痕,怪不得有些痛。 还没回神的姜梨白眨巴着眼睛,直到舌尖感知到了血腥,她才猛然推开了顾蕴。 她忙用手帕狠狠擦着嘴巴,一边嫌恶地看着顾蕴,“臭混蛋!臭流氓!臭不要脸!” 顾蕴微张着嘴,用指腹擦了擦嘴角,待看到上面的一抹血色时,她淡声说道:“公主,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咬破了我的嘴。” 姜梨白整张小脸都泛起了红晕,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小声说道:“占了本宫的便宜,你就是臭流氓!”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丢在顾蕴手上,“自己擦干净,别说本宫欺负了你!” 说完这句话,她逃也似地掀开帘子,极快地下了马车。 看着七公主的背影进入府邸,顾蕴拿起手中的手帕,慢慢将嘴角的血污擦干净了。 一星很想笑,但忍住了:“将军,第一次有人说您是流氓。” 想当年,在帝国的时候,京都那些oga哪个不是对将军爱慕不已,都盼着能嫁入将军府。可惜将军的心思都在与联盟的对战中,并没有理会任何一个oga的旖旎情谊,所以那些伤心失望的oga还给将军取了个‘铁 木头’的外号…… 听惯了‘铁木头’这个称谓后,第一次听到‘臭流氓’这三个字,一星觉得新鲜极了。 但随后又想到另一件事,忍不住打趣道:“不小心亲了公主一下,她就这么反感。要是让公主知道那晚的人是将军……那将军觉得,到时候公主会不会直接下令让您进天牢啊?” 这话让顾蕴下马车的脚步顿了顿,“不会。” 一星被挑起了好奇心:“为什么不会?” 顾蕴抬脚走进府里,“因为我们已经成亲了。”若公主当真知道了那晚的人是她,公主只会恨她、恼她、怨她,但不会让她下天牢。 那晚的事,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但到底是对七公主造成了伤害。她只希望在公主知道这件事之前,自己能对她多弥补一些。 一星难得感知到顾蕴的情绪起伏,它有些惊讶:“将军,你没有告诉公主这件事,是不是你在害怕?” “你话太多了。”顾蕴回到卧室,头一次主动切断了和光脑的链接。 一进入屋内,就听见了七公主孕吐的声音。 她快步走了过去,颈后腺体微动,缓缓释放出了一些信息素。 趴在桌边吐了个昏天黑地的姜梨白忽然感觉一股清淡的沉香木气息涌入鼻中,随后浑身舒畅,恶心感也消失了不少。 她抬头看到来人是顾蕴,怕她瞧出来什么,便忍着心底最后一点儿恶心起了身,“本宫风寒未愈,身子还有些不适。”又想起刚才马车内的乌龙,她继续说道:“本宫怕过了病气给驸马,所以这些时日驸马可以暂时居住在书房内。” 顾蕴坐在了她对面,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公主需要我的照顾。”所以她不能去睡书房。 但姜梨白可不明白她的意思,反倒是心里的猜疑生长得越来越快了。 顾及着周围还有宫女,她忍着火气,将宫女们都招呼着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她和顾蕴两个人,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了。 “臭流氓!你是不是真的对本宫有什么坏心思?!” 憋坏了的七公主气得像是一只圆鼓鼓的河豚,顾蕴默默别过头:“公主,今日是成亲第二日,若是被外人知晓我睡了书房,可能明天外人就会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更甚者,传入宫内,贵妃娘娘和皇上知道后,他们会十分担心公主的。” 听到这番话,盛怒的姜梨白冷静了下来。 她警惕地看着顾蕴,“那就和昨晚一样,本宫睡床,你睡地上。” 顾蕴颌首:“知道了。” 之后连着两晚,七公主和驸马如胶似漆,彻夜缠绵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不知外人如何揣测的姜梨白见顾蕴对她没什么异常的举动,倒是让她心里对顾蕴的防备少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不愿意留在晋平王府。 第三天一大早,宫人来报说公主府已经收拾妥当,可以入住的时候,姜梨白便招呼着底下的人为她搬了家。 还好她带来的东西不多,搬了一天,她就住进了公主府内。顾及着她和顾蕴在外人面前的关系,她留下了一些奴仆在晋平王府。 终于站在自己的地盘上,她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天是蓝的,花是香的,连呼吸的气息都是清甜的…… 想到明天一早还要进宫去向母妃请安,姜梨白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盖着从庆阳殿内搬出来的被褥,闻着上面熟悉的气味,她放松地进入了梦乡。 …… 晋平王府。 夜色幽静,四下安宁。顾蕴终于毫不顾忌地躺在了床上。 只是被褥上似乎还留有七公主身上淡淡的幽香,这让一向秒睡的顾蕴辗转反侧。 在顾蕴第二 十五次翻身的时候,一星适时地开了口:“将军,公主没有你的信息素安抚,恐怕今晚会夜不安枕。要不……您去公主府瞧瞧?” 顾蕴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随即立马翻身起床,穿戴整齐后,大步走出了卧室。 被留在晋平王府的小厮木舟守在外面,正打着瞌睡。听到了身旁的动静,他吓得一个激灵,看到是顾蕴,一下子站了起来:“驸马……奴才不是故意偷懒的……” 但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就带着一阵风,继续往外走去。 他忙跟了上去:“驸马,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儿啊?” “七公主府。”丢下这句话后,顾蕴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留下傻眼的木舟慌慌张张地将这件事告知于同样留在晋平王府的周管家了…… 迷离夜色中,顾蕴看着面前的大门,决定还是不翻墙了。 她抬手敲响了大门。 没一会儿,里面来了人,打开了大门。 “谁啊?” 顾蕴认得来人,是七公主身边的一个大太监。 “我来看看公主。” 李公公看着身披月色的顾蕴,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一看,确确实实是驸马! 他顿时面露难色:“见过驸马爷……今日……今日公主已经歇下了,若是您想看望公主,不如明日再来?” 顾蕴挂念着姜梨白的身子,摇了摇头:“公主风寒未愈,需要我的照顾。” 但白日里,七公主已经对李公公下了令,说是这些日子要静养,不让他放任何人进入公主府。 第9章 “驸马爷还是明日再来吧。”李公公不敢直接拒绝,便只能如此敷衍着。 眼见着走大门是进不去了,顾蕴打算爬墙了。 等李公公关上大门后,她走到墙角等了好一会儿。 精神力发散,感知到周围没有人之后,她后退两步,凭借着极好的身手一跃进入了公主府内。 一路避开值守的侍卫,她顺着一星的指引,来到了七公主的房间外。 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了,七公主怕是已经睡下了。 ……看来今晚七公主的身子没有什么不适。 顾蕴站在昏暗的墙角又默默等了些时候,确定七公主已经熟睡,且没有出现孕吐等症状之后,她转身投入夜色里,悄悄离开了公主府。 一路上,一星憋着笑:“将军,你刚刚躲在墙角的样子,好好笑啊!” 顾蕴一怔,没理会它,只是再一次切断了链接而已。 …… 晨光熹微。 姜梨白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她传了早膳。 随后听到了李公公站在门外求见的声音。 “进来。” 李公公行了礼,将昨晚的事详细地说了出来:“……驸马说她担心公主您的身子,所以想来看看您。但奴才谨记公主的吩咐,不敢将驸马放入府内,驸马看起来有些失意,就回去了……” 他还是有些私心的,觉得驸马看起来也挺好的,且他也希望公主和驸马感情和和美美,便隐晦地帮顾蕴这个驸马说了好话。 但姜梨白只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李公公悄悄抬眼看了看七公主,见她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驸马的样子,一时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说公主和驸马感情很好吗?他还以为公主搬到公主府内,是与驸马拌了嘴呢…… 看这情况,恐怕是他猜错了。 想到此,他应了个是,便默默退了下去。 大宫女春喜为姜梨白布着菜,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驸马其实很关心您的。而且……”说到这儿,她弯下腰,小声说道:“既然驸马并未察觉,那公主何不就与驸马好好过日子……毕竟驸马人挺好的……” 春喜是姜梨白的心腹,也是她宫里唯一一个知道她受辱怀了孕的人。 “之前奴婢偷偷观察过,驸马应该不是见异思迁、胡作非为的人,而且,驸马她其实……对公主您很上心。” 姜梨白闻言,放下了筷子。 就在春喜以为公主想通了,要召见驸马时,却看到公主眉眼都皱了起来:“本宫得好好想想。” 姜梨白被春喜一提醒,倒是有些愁之后她肚子大起来,要如何与顾蕴解释呢?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在前往宫里的路上,姜梨白想了各种方法,但觉得都不太合适。 到了长春宫,元贵妃已经等了很久了。 遣退宫女后,姜梨白张了张嘴,想要让她母妃帮她拿主意。但随后一想,母妃不知道洞房那晚她并没有和顾蕴圆房,倒是不好开口询问了啊。 自己的女儿眉头一皱,元贵妃都知道她在愁什么。 “怎么了?顾蕴让你为难了?” 姜梨白斟酌着,试探性地问道:“母妃,要是我和顾蕴以后都不见面了,只是名存实亡的夫妻,那我应该怎么弥补她呢?” 元贵妃能理解自己女儿的心高气傲,便也叹了口气:“若你当真不愿与她以夫妻关系相处,那你就要给足她自由,不能让她因为这个空有名头的驸马称谓给羁绊住了……” 姜梨白求知心切:“母妃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既不愿以妻子的身份与她在一起,那就为她挑 些人去伺候吧。” 挑人?挑什么人? 元贵妃见自家女儿一脸懵懂,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男人都是贪新鲜的。你若想安安稳稳待在你的公主府而不被她打扰,那你就往她后院塞些人。这些日子,你亲自挑选一些合她眼缘的女子,给她纳到府中。” 姜梨白眼眸一亮。 她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只要给顾蕴挑些她喜欢的人当她的妾室,那她就没功夫招惹自己了。 而且,自己已经占了顾蕴正妻的位置了,所以顾蕴以后也不会有嫡出孩子了,若是再连妾室都没有,那顾蕴可不就断子绝孙了吗? 姜梨白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儿臣明白了,这件事儿臣会尽快办好的。” 元贵妃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你真的下定决心和她这样相处了吗?” “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如果没有一个可心的人陪着,那得多寂寞啊……” 姜梨白浑不在意:“以后的日子还没来,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预测呢?所以儿臣就只管眼下的事。” 而现在,她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赶紧为顾蕴挑些妾室送到晋平王府去。 所以一出宫,她就招呼着春喜去把京城最有名的媒人请来。 媒人还没来,李公公就来报说,驸马又上门求见了。 姜梨白不想见她。 不过关于妾室的事,确实要与她好好商议一下。 “请驸马进来。” 已经是下午了,气温较低,寒风阵阵。 顾蕴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被奴仆引着进入了公主府内。 府邸是豫皇钦赐的,占地面积大,里面亭台楼阁、水榭花盈,美不胜收。 顾蕴打量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了。 她今日来,还是为了七公主的身子。 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用信息素为七公主缓解了,也不知七公主现在感觉如何了。 被奴仆领到宽大的会客厅坐下后,顾蕴默默数着时间。 可是喝了一盏又一盏的茶水后,却始终没有等到七公主前来。 又过了半刻钟,她起身走到院内。 “驸马有什么吩咐?”外面候着的小宫女快步迎了上来。 顾蕴声音清淡:“公主有事?” 小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见问不出来什么,顾蕴一撩衣袍,抬脚往后院走去。 小宫女忙跟了上去:“驸马,公主没有召见,您不能去后院!” 顾蕴没有理会,又加快了脚步。 按照昨晚夜探公主府的经验,顾蕴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七公主的卧室外。 此刻小院里人来人往,各个都面带急切,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一星探查范围比较广,它立马就知道了是什么事:“将军,公主又有不适了,且这一次比较凶险!” 听到这话,顾蕴没再耽搁,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还未进入屋内,她的信息素就一点一点地释放了出来。 姜梨白已经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且双眼紧闭,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这情况不太好啊。 顾蕴没再迟疑,浓郁的信息素倾泻而出,将床上虚弱的人团团包裹,缓缓渗透进姜梨白的体内。 随着顾蕴腺体内越来越多的信息素涌出,一星慌忙开了口:“够了将军!你再不控制,你的易感期就要提前了!”正常的易感期来临,虽然会让alpha难受天,但若是因为释放大量信息素而导致易感期提前的话,那么在这期间,alpha要承受的痛苦 是成倍增加的! 且如果没有oga的安抚,还会对alpha的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一点,顾蕴当然知道。 只是如今她已经来到古代了,腺体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大不了就是她以后不能再有生育能力…… 如今要紧的是,七公主。 春喜看着坐在床边的驸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驸马?!您怎么进来了!” 顾蕴全部心神都在姜梨摆身上,她继续释放着信息素,“你先出去,公主这里有我照顾。” 春喜哪儿敢留七公主和驸马待在一起,而且现在七公主情况不好,太医还没来,她就更不能走了:“驸马!公主现在身体有恙,您不能在这里!” 顾蕴头也没抬:“出去!” 春喜被驸马身上陡然冷冽的气势吓了一跳,“……驸……驸马,您不能在这儿添乱……” 闻言,顾蕴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出去。” 春喜剩余的话戛然而止,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脸色已经没有那么苍白的公主,脑子混乱地走到了外面,顺手带上了门。 静谧的房内,姜梨白被沉香木气息包围,她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 胸口被挤压的不适感褪去,她的意识逐渐回来了。 许久,姜梨白鸦羽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一张冷然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还没看清是谁,那人滚烫的手就捧住了她的脸,随后她嘴唇感受到一抹温热的柔软……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被吻了??? 第10章 “唔……”姜梨白挣扎了起来。 只是这会儿她刚清醒,浑身无力,抬起的手还没推开身上的人,就被一下按住了。 随后唇齿交融,舌尖触碰。那人手掌抚过的每一寸角落都泛起了异样的酥麻感。 姜梨白的小脸再一次变得煞白,她怕自己再一次不明不白地失身。惊恐之下,她狠狠地咬住了这人滑不溜秋的舌…… “嘶——”强烈的痛意唤起了顾蕴的神志,她克制住自己脑海中疯狂想要朝着姜梨白后颈咬一口的想法,缓缓支起了身子,低声喘息着。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到了顾蕴脸上。 姜梨白看清楚身上的人是谁后,双眼猩红,声音嘶哑地低喊道:“滚!” 女孩儿强自镇定却又忍不住惊恐的模样就这么落入了顾蕴眼里。 她的手撑在床边,差点抓破了被褥,额上的青筋四起,努力隐忍着易感期提前来临的痛苦。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清淡的嗓音变得低哑干涸,可姜梨白听得清清楚楚,这人是在对她道歉。 她手上有了力道,再一次推开顾蕴。 “你混蛋!”说着又要拿脚将顾蕴踹下床。 一脚踢在顾蕴的小腿上,姜梨白见她眉眼都皱了起来,却仍然不下去,顿时又来了气:“你再耍流氓,就别怪本宫不顾你的脸面,让人把你丢出去了!” 可是旁边的人已经双眼紧闭,白皙的肌肤也变得绯红一片,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姜梨白眉头紧皱,根本不敢松懈,只得拿脚又踢了踢她的小腿,“臭流氓,你听到没有?!” 还是没有回应。 仔细打量了几眼后,姜梨白捂住跳得飞快的胸口,渐渐眯起了双眼。 刚才的气恼消散了些,她一点一点靠近顾蕴,却闻到了她身上清淡的沉香木味道……这味道,好熟悉。 好像每一次她难受的时候,都是这股气息将她包裹,为她缓解着身子的不适。 姜梨白试探性地伸出手,拍了拍顾蕴满是红晕的脸,却被她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姓顾的,你是不是有病?!” 一星正在为顾蕴引导着体内乱窜的信息素,这让顾蕴稍微好了些。但她还是很想抱住姜梨白咬一口,把翻涌的信息素注入到她的体内,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春色盛放、不能自持…… 可是,不能这样做。 平复了好半晌,顾蕴慢慢睁开眼。 女孩儿娇嫩的脸离得她很近,红肿湿润的唇微微张开,像是在引诱着她再次吻下去,继续缠绵……顾蕴压下心底的欲望,歉疚地说道:“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姜梨白冷眼看着她,“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本宫早让人把你丢出去了!” 见顾蕴这会儿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姜梨白紧紧盯着她,随后朝她凑得更近了。 细细嗅了嗅那股淡淡的气息,姜梨白愈发肯定就是顾蕴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而且越闻她越觉得浑身舒畅,像是安神香一样,让人很放松。 “你身上什么香?”姜梨白总觉得那不是普通的沉香木气息。 顾蕴闻言,本就不平稳的心又颤了颤。 这句话在星际,可是调情的话……oga如此说,那便是想求欢了。 顾蕴看着面前神色懵懂,并未有什么异样的女孩儿,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把她扑倒。 “喂,你现在不会连话也说不了了吧?”姜梨白也没再纠结气味了,因为浑身瘫倒在床上的少年看起来虚弱无助,这让记仇的她起了坏心思。 姜梨白伸出手戳了戳顾蕴,见她是真的没 有力气回应,心底的害怕褪去,她一下子就笑开了花:“你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欺负我吗?怎么这会儿动不了了啊?” 顾蕴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也没搭话,她还在尽力克制着。 这让姜梨白更加兴奋了:“你这个臭流氓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刚才不是还按着我不让我动吗?!” 说着就拿起顾蕴那双虚弱无力的手,用着她刚才对待自己的方法,毫不费力地按在了她的头顶。 少年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细嫩的脸颊像是牛乳一般,看起来很好摸,只不过那双狭长的眼眸看起来十分冷淡,里面像是堆着寒冷的雪,可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姜梨白见她都这副模样了,还端着矜贵的姿态,双眼一眯,直接上手掐了掐她的脸。 别说,手感真的还挺好的。 直到看到她脸上已经有了些红痕后,她笑了起来:“臭流氓,感觉怎么样?” 顾蕴紧抿薄唇,一言不发,这柔弱的样子取悦到了姜梨白。 “本宫警告你,要是以后再对本宫无礼,可别怪本宫让人把你抓起来……折磨你!” 顾蕴费力地点了点头。 姜梨白满意了,又拍了拍她的脸:“说吧,你身上的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到顾蕴回答,门外就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殿下,五皇子来看您了!太医也来了。”是春喜的声音。 被信息素滋养后,姜梨白的难受缓解了许多,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了。 她下了床,看着床上的顾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应该死不了吧?你好好在这儿待着!”说着就放下了床上的纱帐,掩盖住了里面的混乱。 门被打开,春喜领着姜惟和赵太医走了进来。 “姐姐,你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姜惟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到了。 姜梨白坐在桌边,为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我没事,就是有一点不舒服而已。你今日怎么有空出宫了?” 皇子们在未成亲之前,都是住在宫中的。每日安排的满满当当,学习各种事宜。 姜惟亲眼见着姐姐脸色红润,不像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总算是笑了起来:“回宫的路上遇到了春喜,问及姐姐,她说姐姐身子不适,需要请太医,我就跟着来看看姐姐。”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课业繁多,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晚上又要点灯温习了。” 送走了不明所以的五皇子,姜梨白轻轻回头瞥了眼遮得严严实实的床。 便也想着将太医也打发了。 但她还没开口,立在一旁的春喜就忙喊太医到里间来了;“赵太医,今日殿下又有不适,您快帮殿下瞧瞧吧。” 赵太医低着头走了进来,放下了药箱,拿出了软垫:“公主,请。” 眼见着不好打发,姜梨白伸出了手腕。 把了许久脉,赵太医收起了软垫,小声说道:“公主身子无恙,只是胎……” “咳咳咳!”姜梨白打断了赵太医要说的话,“本宫身子确实好了吗?” 赵太医是元贵妃的心腹,也是太医院唯一一个知道姜梨白身怀有孕的人。 这会儿被姜梨白一打岔,他心领神会:“公主前些日子着了风寒,现下虽然大好,但还需多静养些时日。” “知道了,下去吧。” 终于把赵太医给打发走了,姜梨白站起身,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纱帐。 “春喜……”她刚要发话,让春喜悄悄把顾蕴弄走,就听到春喜惊讶的声音:“啊?!驸马怎么还在这儿?!” 顾蕴放在头顶的手以及潮红的脸、还有泛红的眼尾,让春喜又羞又惊。她忙 转过头,在脑海里想了许多。 她果然没猜错,其实公主是不讨厌驸马的,不然……不然也不会青天白日的和驸马在房里搞这种事…… 她搅着手指,声音小小地劝道:“公主,您身子……身子不适,还是得克制些……”不然太激烈了,可能会伤胎气啊…… 姜梨白:“???” 她没想到自己的大宫女会想这么多。 “我是让你把她给本宫弄走!” 春喜张大了嘴:“什么?!” 姜梨白懒得解释,“把她弄走。” 经过一星的努力,顾蕴好了许多。她动了动手腕,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这会儿还很虚弱,她只能倚靠在床头。 “公主,我有些话要与你说。”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淡。 姜梨白呵呵一笑:“本宫与你没话说。”反正方才她已经小小羞辱了一下顾蕴,现在她对她没什么好说的。 顾蕴低声说道:“我身上的……香。” 最后这个‘香’字不知是烫嘴还是怎么的,姜梨白从顾蕴的语气中听出了羞意???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样子顾蕴似乎要把那抹气息的神秘之处说与她听了。 姜梨白对春喜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本宫和驸马还有话说。” 春喜闻言,狗腿地跳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门。 屋内再一次只有她们两人了。 姜梨白退回到桌边坐下,朝顾蕴抬了抬下巴:“说吧,你身上的香是怎么回事。” 虽然顾蕴向来没什么ao大防的想法,但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直白地和一个女孩儿讨论她的……信息素,这让她难得的感到了难以启齿是什么滋味。 “你到底说不说?”姜梨白轻轻拍了拍桌子。 第11章 气氛凝滞之际,一星赶忙在顾蕴脑海里提醒着:“将军,您要是想将信息素告知于公主,可能要解释的东西就很多了。而且公主她……不一定会信。还有就是,您要是说出了那晚的人就是您,我怕公主会真的让人把您丢出去……” 这确实是七公主的处事风格。 不过顾蕴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她已经娶了七公主,且七公主也需要她的陪伴,如果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陌生人的话,总是不好。 最主要的是……虽然一开始娶七公主,只是她为了负担责任而已,但现在与七公主接触后,她并没有厌恶七公主的情绪,甚至有时候她还觉得七公主很……可爱…… 总之,她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夜深人静时,她总是很贪恋那一晚的温存,也想念那抹香甜的柔软…… “公主,你是不是觉得闻到我身上的……香之后,很欢愉?” 顾蕴神色正经,一点儿也没有问出这句话的欲念。 但姜梨白还是觉得有被冒犯到,‘欢愉’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她目不斜视,保持着良好的体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你是承认对本宫使了手段了?” 要不是使了手段,那一缕淡淡的香,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将她孕期的不适给缓解了? 顾蕴摇头:“没有。” 见一直问不出答案,姜梨白失去了耐心。 她站起身来,想要将春喜唤进来。 “我并未对公主使手段。”顾蕴及时开了口,“公主闻着我的香,觉得舒心,是因为晋国皇室的秘术……” 此话一出,姜梨白扭头看向顾蕴,有些不相信,“什么秘术?” 女孩儿语气存疑,但脸上的排斥少了些。 这让顾蕴有了继续胡诌下去的底气。 “既是秘术,便不好告知于公主了。公主只要记得,若你身子又有不适,只有我的香可为你缓解。” 姜梨白虽然没去过晋国,但这些年也看了不少画本子,上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描述,所以这会儿听到顾蕴神色淡淡地说起‘秘术’,又不愿详细说明时,她倒是还愿意相信几分。 秘术嘛,要是能轻易告诉给别人的,那还算是秘术吗? 但她确实还挺好奇的。 她摇了摇头,佯装似信非信的模样:“既不能详细说明,那你是否能证明一下?” 顾蕴点头。 姜梨白探身询问:“如何证明?” 女孩儿湿漉漉的眼眸圆润可爱,含了一丝探究在里面。 顾蕴朝她招了招手:“需要公主过来。” 闻言,姜梨白咬紧了下唇,似在纠结。 虽然顾蕴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发疯把她给扑倒啊?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顾蕴看出了女孩儿的犹豫,轻声诱哄着。 姜梨白想了想,这人刚才发疯咬了自己一口,但之后也确实忍耐着什么,没有再扑向她…… “姑且信你一回。”她起身,走到了床边:“说吧,你要怎么证明?” 此时已临近傍晚,外面似乎已经点起了灯笼,昏暗的光从窗户透过,落在七公主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淡薄的纱衣,衬得她明艳动人的小脸朦胧似仙,连那一头半束的青丝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晕。 顾蕴仰头看着她,缓缓伸出了手。 姜梨白一头雾水:“做什么?” 顾蕴神色不变,淡声说道:“握住我的手。” ??? 姜梨白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正要嘲讽顾蕴是否在做梦时,她的手就被她 牵住了。 手心多了一抹细软温热的触感,异样的感觉让姜梨白一下子红了脸。她紧张地想要甩开顾蕴的手,“姓顾的!你说话不算数!” 她心口跳得极快,像是乱窜的小鹿,让她脸颊越来越烫。 只是顾蕴握得很紧,在一星的帮助下,她试探性地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淡淡的沉香木气息散开,温柔似水地包裹住了姜梨白,她有些沉迷,心口慢慢平复着,但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些……依赖?这让她一开始的排斥少了许多。 眼见着女孩儿停止了挣扎,顾蕴缓缓放开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如何?” 手心的温度消失后,姜梨白有些怔愣地看了看,随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异样,她默默将手收在了衣袖里。 随后她昂首说道:“这算什么证明?” 顾蕴听出了女孩儿语气里的逞强,低声笑了起来:“既然公主也信了,那我可以与公主做个交易吗?” 姜梨白别过头,“说来听听。”她倒要听听这个臭流氓有什么坏主意。 “以后公主再有不适,容我来照顾公主,可好?” 姜梨白惊讶地回头:“没了?!” 顾蕴神色淡淡:“没了。” 少年眼底平静无波,但姜梨白总觉得里面藏了些什么,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她拧起了眉心:“顾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想法?”不然怎么会提出这么一个……奇怪的交易。 这完全是不平等的交易啊。 但顾蕴摇了摇头:“你为我提供了吃穿,给了我能光明正大活下去的身份,而我只是为你缓解身体不适而已。” 只是这样吗? 姜梨白想了想,这样也好。 只要这顾蕴不是对自己有想法就行。 “本宫允了。”她终于放宽了心,但想起刚才顾蕴发疯一事,便又嘱咐道:“但你可不能再对本宫发疯了!” 如此,她觉得为顾蕴选妾室的事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以后顾蕴再要发疯,就让她去那些妾室屋内,免得又吓她一跳! 两人谈妥后,虽然没有寻常夫妻那般温柔缱绻,但到底也不再是之前那种陌生人的氛围了。 顾蕴站起身来,穿好衣衫后,朝姜梨白告辞了。 门被推开,月光一瞬间倾泻进来,洒在少年的肩头,单薄瘦削的身形让姜梨白差点晃了眼。 她好像,今天才真正认识了顾蕴,这个她之前从不放在眼里的少年。 第12章 随后她撇了撇嘴,将春喜唤了进来。 “媒人来了吗?” 春喜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闻言,她僵硬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媒人她……她被奴婢打发走了……” 她还以为刚才公主和驸马和好了,就不需要再让媒人给驸马挑选妾室了,不然公主看到那些妾室还不是要赌气…… 姜梨白差点没气晕过去,还以为这件事能尽快交代下去呢,却不想被她的贴身宫女给拖了后腿。 “再去把人请回来。” 罢了罢了,索性现在顾蕴也已经回去了,她也不用那么着急。而且经过刚才一番商议后,顾蕴对她来说,也算是能互惠互利的盟友了,总归还是得好好为她挑一挑的,不能薄待了她。 而另一边,还不知道姜梨白打算的顾蕴坐上了公主府为她安排的马车,回到了晋平王府。 “将军,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您好好照顾自己。”一星因为刚才耗损过多,需要关闭链接,存续星力。 这是光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指令已收到。” 断开链接后,疲惫的顾蕴也躺到了床上。 接下来三天都是她的易感期,没有oga或者是抑制贴的帮助,她会浑身疲软难受,无法再做其他的事。 还好公主给她留了些奴仆,她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在房间里。 …… 两天后,一个打扮得十分喜庆的妇人被请进了七公主府内。 听到消息后,姜梨白在书房见了她。 将媒人打量了一下,她满意地问道:“有人选了?”昨儿个春喜就已经给这个媒人传过话了,也将她的一些要求告知于她了。 想来媒人心里也有数了,就是不知道选的人如何了。 陈媒婆是京城十里八坊很有名的媒人,虽然往常都是给朝中有头脸的人家说媒的,但这还是她头一次给皇室牵线搭桥,而且还是给尚了公主的驸马纳妾。 这让她战战兢兢的,生怕搞砸了此事。 而且也不知道这七公主和驸马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居然新婚没多久就要纳妾了……但她可不敢多问,只管好好为公主和驸马挑人就行。 所以昨天得了消息后,她就将手头有名有姓、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挑了几个出众的出来。 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挑的那几位小姐虽然家室较低,但容色过人、身段婀娜,想必公主和驸马应该能看上。 “是。”陈媒婆从衣袖里找出了一本小册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春喜手里,由她递给了公主。 姜梨白拿在手里,随意翻了翻,上面只有那些女子的家室介绍、性情如何,倒是没有对应的画像。 “这些人你都看过了吗?模样如何?” 陈媒婆忙回道:“小人都见过了,这些小姐长得都很标致,身段也好。别说男人了,就是小人见了都移不开眼呢!” 姜梨白似信非信:“是吗?”毕竟她也是听说过的,媒人在中间牵线搭桥时就爱夸大其词,左右吹捧。 别到时候挑上来了人,结果顾蕴看不上,那岂不是丢了她的脸面? 陈媒婆笑了起来:“人都是小人亲眼瞧过了的,个个都貌美如花,虽然不及公主您万分之一,但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 自小到大,姜梨白都听惯了这些奉承的话,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还是得本宫亲自看过了才放心,你回去将这些女子的画像收集好,再交于本宫验看。” 陈媒婆没想到七公主居然是真心实意为驸马纳妾的……这七公主居然如此贤惠大方,顿时她就对七公主肃然起敬,“是,小人一定办妥。” “等等。”姜 梨白见媒人行了礼就要走,又唤住了她,“这些女子可知道此事了?” 要是不知道,那么这些女子可愿意做顾蕴的妾室? 陈媒婆眼睛都没眨一下,回道:“知道的,知道的。她们都愿意做驸马的妾室,伺候公主与驸马!” 如此便再无不妥之处了。 ……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陈媒婆就带着那几位姑娘的画像站在了姜梨白面前。 数张宣纸摆放在书桌上,平整地铺开,一眼扫去,尽是长相不俗的美人。 “那位是太史令徐家的嫡次女,腰肢细软、肌肤雪白,刚满十六。”陈媒婆顺着姜梨白的目光看去,为她简单介绍着。 姜梨白点了点头,看向下一张画像。 “那位是严右丞家的庶女,温柔可人,十分安分,今年已经十七了。” …… 一张张看完后,陈媒婆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公主觉得哪几位小姐合适?” 姜梨白心中有了决断,她拿起画像再看了一遍,从中挑了三张出来,“就这三位吧。” 陈媒婆抬眼看去,她有些惊讶:“不知公主为何没选徐家的小姐……” 她还以为以徐家那位小姐的容色身段,能被挑中呢! 姜梨白手一顿,她刚才只是觉得那位姑娘长相和气韵上与她有些相似,她有些不愿意将和她有两三分像的人送到顾蕴身边。不然……不然那像什么样啊…… 但她也不可能将这个原因告知于陈媒婆,便随口胡诌了,语气稀松平常地转移了话题:“怎么?难道你已经收了徐家的红包了?” 陈媒婆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小人为公主办事,怎么敢受别人的红包呢!” “春喜。”姜梨白将那三张画像放好,嘱咐春喜给陈媒婆赏了银钱后,便走出了书房。 “公主,您要去哪儿?”刚把陈媒婆送走,春喜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去晋平王府。” 纳妾不是小事,而且其实对于顾蕴来说,为她选的那些人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妻子。所以这件事还得问过了顾蕴,让她来做最后的选择。 春喜不知道姜梨白的心思,只以为公主是想念驸马了。 她欢喜地安排了马车,和七公主一同去了晋平王府。 彼时已经临近傍晚了,晋平王府的奴仆没想到七公主会来,周管家将七公主迎入了府中,一张老脸都要笑开花了。 “……府里的人都尽职尽责,从不敢懈怠,就盼着公主能回来看看呢……” 姜梨白沿路走去,都没瞧见顾蕴的身影,她皱着眉头打断了周管家的奉承,“驸马在哪儿?” 周管家有些傻眼:“公主要见驸马?!” 姜梨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本宫还不能见她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周管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让姜梨白彻底没了耐心:“带本宫去见驸马。” “……是。”周管家转身后,朝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见小厮悄无声息地离开后,他这才带着七公主往顾蕴居住的院子走去了。 一路上,他战战兢兢的。之前他以为公主是厌弃了驸马,才搬离了晋平王府,不与驸马同住。所以这些日子对待驸马便没多用心,加上最近驸马也不知是怎么了,整日待在房里,不出门半步,他就更不上心了。 只每日给驸马送上一两顿剩菜剩饭,不让她饿死了就行。 可没想到今日他刚给驸马送去了馊饭,公主就驾临了,还点名要见驸马! 走了没一会儿,姜梨白来到了顾蕴房门前。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回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周管家,心里 有了猜测。 “你先下去吧,本宫与驸马有些话要说。”将周管家打发走后,姜梨白又低声嘱咐着春喜,“去查一下周管家是否苛待了驸马。” 说完,便推开了房门。 一进屋,浓郁的沉香木气息差点让姜梨白软了骨头。她扶住门框,轻声喘息着。见周围没有人影,又慢慢走进了里屋。 越往里走,那让她着迷的气息就越来越浓厚,这让她打了退堂鼓。 她还没往回走,床上的人就翻了个身,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少年猩红的眼眶里倒映出姜梨白的影子,看得她心口猛跳。 “你……怎么了?”想起那日在她房中,少年似乎也很难受,像是在隐忍什么。那时她不在意顾蕴,便也不在意她的死活了。可是现在顾蕴也算是她的盟友了,她也答应了要给顾蕴优渥舒适的生活,倒是不能再对她置之不理了。 顾蕴斜靠在床上,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几缕懒散地搭在她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今日是她易感期第三天了。只要熬过今天,她就可以满血复活了。 只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七公主怎么来了?! 面前的女孩儿试探性地朝她走了两步,走动带起的风吹向她,淡淡的馨香扑进她的鼻尖,像是致命的毒药,一点一点地引诱着她沦陷…… “你身子不舒服?”姜梨白抬手,想要摸一摸顾蕴的额头看看温度如何,但又怕她突然发疯扑倒自己,便准备撤回了手。 手刚放下,却被顾蕴握在了掌心。 姜梨白猛然一惊:“???” 第13章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被顾蕴牵住了手,姜梨白倒是没有之前的羞赧紧张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挣扎着想要甩开顾蕴。 “你又想耍流氓?!” 顾蕴放开了她的手,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虚弱的模样让姜梨白吓了一跳。 随后顾蕴脸色苍白,一脸虚弱地往后一倒,重重跌在了床上。 “公主,还记得之前与你说过的晋国皇室秘法吗?”她神情淡淡,声音低弱,没来由地让姜梨白觉得此时的她很可怜。 “我的香能让公主缓解不适,但若是用得过多,便会……反噬。” 闻言,姜梨白盯了她片刻,她在思索着反噬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顾蕴这幅难受的模样是因为帮她缓解不适造成的?!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感觉有些不可信呢? 这顾蕴当真这么好心?为了帮她,连自己的身体不顾了? “……那日用得有些多,故而让我的易……难受提前了。”顾蕴肯定了姜梨白心里的猜测。 这让姜梨白的呼吸微滞,“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做?为什么会不顾自己的身体都要帮她? 姜梨白脑海里再一次闪过‘顾蕴对本宫怀有别样的情意’的想法。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还有别的解释了。 不过顾蕴给出的答案仍旧是否认。 “……公主是我的依靠,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我又会过……以前的日子。” 只是这一次,姜梨白不太信了,她撇了撇嘴:“又是这个借口。” 顾蕴没搭话,只是双眼猩红面色潮红地望着她,没说一句话却仍然给人一种惨烈的破碎感。 姜梨白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了,被少年失意的目光盯着,她心底难得的起了一点点同情,索性也不再计较这人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情意了,不自在地别过头后,她稀松平常地说道:“你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儿,本宫让人给你请太医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 顾蕴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公主。” 姜梨白只得停下脚步,她扫了一眼被顾蕴拉着的手,忸怩地动了动:“干嘛?” “不用请太医。” 少年神色认真,让姜梨白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看太医?难道你要一直这样难受?” 顾蕴见七公主没有挣扎了,试探性地拉着她往自己身前靠近了一些:“太医的医术对我这毛病不管用。” 姜梨白疑惑了:“太医看不了你这毛病?那你如何恢复?” 两人已经挨得极近了,少年宽松的衣袍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领口敞开了一些,姜梨白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去,就看到了她瓷白的锁骨,肩窝深浅适度,肌肤晶莹细腻,若隐若现中流露出诱人的意味…… 她忙移开眼:“你再不说,那本宫就不管你了。” 顾蕴垂眸:“只需……公主抱着我就行。” 姜梨白猛地扭头,盯着她看了很久,神情复杂,“还没睡觉呢,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话音未落,她就挣脱了顾蕴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揉着手腕。 “想占本宫的便宜,你想都别想。既然不想看太医,那你就自己慢慢熬着吧!” 姜梨白气鼓鼓地走出了房间,心底还是气不过,回头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里屋。亏得她刚才起了点好心想为顾蕴请太医,结果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理直气壮地想要占她便宜! 真是气死她了! 刚出小院,打探完消息的春喜也气冲冲地迎了上来,她凑近姜梨白,把查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周管家中饱私囊,不仅克扣了驸马的银钱,还不许厨房为驸马做吃食,所以驸马每日就只能吃下人的剩菜剩饭……方才奴婢去厨房时,就看到了周管家的徒弟印子端着一碗馊饭,奴婢威逼利诱下,他才把这些吐出来的……” 姜梨白还在气头上,对于这件事也不甚上心,随意嘱咐道:“这件事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反正……别饿死了她就行!” 春喜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七公主,见她冷着眉眼,想着大抵又是和驸马吵架了吧…… “是,奴婢知道了。” 当晚,回到公主府,春喜便点了些靠得住的人重新送到了晋平王府,将原来的周管家及其心腹都抓了起来发卖了。把这件事办好后,春喜高高兴兴地复命去了。 “……送过去的人,奴婢都已经细细叮嘱过了,让他们好好伺候驸马……” 烛火明亮,姜梨白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小宫女正为她捶着腿,她半睁着眼,搁在腿上的手挥了挥:“好了,不是说了吗?关于顾蕴的事都不必来禀报。” 春喜低头:“是。” 屋内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重新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了那张平静却又隐忍的脸,明明正经得不行,却老是想要占她的便宜。 一瞬间,她有些心烦意乱,抬手挥退了为她捶腿的小宫女。 只剩下了春喜在屋里伺候,她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晚上她可出房门用晚膳了?” 春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公主是在问驸马。 她忙回道:“这个奴婢不知。” “罢了。”姜梨白觉得自己也不必再因为她动气,还是给她请个太医去看看,免得到时候人没了,她还落得个克夫的名声来,岂不是失了她皇室公主的脸面? “明日你拿本宫的腰牌,去太医院为她请个太医瞧瞧。” 虽然七公主的语气淡淡的,但春喜还是很高兴,看来公主她还是很关心驸马的嘛!即使和驸马吵架了,也还惦记着驸马的身子呢! …… 煎熬地度过了易感期,顾蕴重新活了过来。 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没有熟悉的光影闪过。 看来一星还处于睡眠状态。 穿戴整齐后,她打开了房门。 三日的时间而已,但周围的一切却好似有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铺满落叶的院子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往来的奴仆脸生得很,但看起来勤勤恳恳,没有了以往对她指指点点的讥讽模样。 她抬脚走了出去。 候在外面的木舟机灵地迎了上来:“驸马,您终于出来了!” 顾蕴见到熟悉的面孔,停下了脚步:“府里原来那些人呢?” “驸马是问周管家他们吗?”见顾蕴点了点头,木舟继续说道:“他们对驸马不敬,公主已经料理了他们。” 说着,又指了指院内其他人:“这些都是公主重新为驸马挑来的人,您且放心,公主她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闻言,顾蕴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变化。 她木然地想起,昨天是她易感期最后一天,七公主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她对七公主说了很奇怪的话…… 那种求抱抱的话……真的是她能说出口的吗??? “驸马,您现在要用早膳吗?”木舟的声音打断了顾蕴的回忆。 这几日她都没怎么吃东西,倒是真的有些饿了,便微微颌首:“嗯。” 坐在饭桌边,她吃了八分饱就停下了筷子。在下人撤走碗碟时,新上任的刘管家垂手走了进来:“驸马,公主派人来通知您,五日后,请您与公主一同前往京郊赴宴。” 第14章 “知道了。”顾蕴面色平静,见刘管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问道:“还有何事?” “公主请了太医来,说是给驸马看病的。” 顾蕴手指轻叩桌面,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七公主当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昨日还气势汹汹地说不管她了,结果今天一早就请了太医来为她看诊。 只是她现在这身份,倒是不好看太医了。不然被诊出女子之身,那可就真的要被关进天牢了。 “替我谢过公主,只是我现在不需要看太医。” 刘管家抬头看了一眼,也觉得她精气神十足,不像是有病的人,便也退下去了。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公主府内的姜梨白悠闲自在,一开始独住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倒是越来越适应了。 午后的天有些阴霾,滚滚浓云密布,暗沉的天色看起来下一瞬就会下起大雨。 花园亭台一角,姜梨白倚靠在软榻上,吃着洗好的葡萄,看着水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好不自在。 小道上传来脚步声,她抬眼看去,是看守二门的小厮木桨。 木桨在亭台外停下,低垂着头,“启禀殿下,陈媒人传了话进来,说京兆尹家思虑再三后,婉拒了亲事,现下只有严右丞家的庶女和大理寺少卿柳家的庶女同意了……” 对于这三人,姜梨白没有太多印象。只是微微皱了眉后,便打发了木桨,“去告诉陈媒人,就说既然京兆尹家不同意就算了,再通知另外两家尽早安排入府事宜。” 木桨领命而去。 春喜小声说道:“公主打算让那两位姑娘何时去伺候驸马?” 姜梨白这才想起之前她被顾蕴气昏头了,都还没问她是否同意那两位姑娘做她的妾室呢…… 这些日子她挑选美人的消息算是在京中传开了,也不知道顾蕴听说了没有? 她坐直了身子,吩咐春喜去晋平王府将顾蕴叫来。 总归这件事还是得让顾蕴亲口同意了才行啊。 …… 天色渐沉时,顾蕴被领着到了姜梨白面前。 “殿下,驸马到了。”春喜低声唤醒了正在小憩的七公主。 她懒懒地睁开眼,坐直了身子,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后,指了指她身边的位置:“坐吧。” 顾蕴一撩披风,坐下后目光淡淡地看着七公主。 明日才是去京郊赴宴的日子了,也不知七公主今日召见她是为了何事。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七公主又不适了,但在半道上问春喜时,春喜只说是有要紧的事。 姜梨白抬手接过春喜递给她的两张宣纸,放在了顾蕴面前。 顾蕴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七公主,“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姜梨白抬了抬下巴,示意顾蕴自己打开卷起的宣纸。 一点一点地打开后,只见两张纸上面画的都是女子。 顾蕴不解:“这是……?” 姜梨白刚睡醒,还有些睡眼惺忪,她懒洋洋地往软枕上一靠,半眯着眼睛说道:“送去晋平王府伺候你的人,你觉得可还好?” 想着前些日子七公主就已经送过人去她府上了,顾蕴以为这两名女子也和那些人一样的。 便点了点头:“公主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姜梨白见顾蕴没反驳,看上去对这两个人很是满意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件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你既觉得不错,那就挑个好日子送进晋平王府吧。” 妾室一般都是一顶小轿从角门送入府中的,也不需什么彩礼嫁妆这些娶正妻才会涉及到的东西,所以倒还是不麻烦。 但 姜梨白想到这两人以后就是顾蕴身边真正的女人了,便想问一问顾蕴可否给她们一些体面。 “到时候你可要亲自迎接?” 顾蕴皱了皱眉:“需要我去迎接?”难道这两个人是七公主看重的大宫女?竟然要如此慎重对待吗? 姜梨白看顾蕴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愿,不知为何心底有了一点涟漪,她不自在地别过头:“不去也无事。” 顾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随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眼见着天色渐晚,姜梨白站起身来,准备用晚膳了。 她看向一身冷淡的顾蕴,“本宫无事了,你回去吧。” 顾蕴轻抿薄唇,知道在这里继续留下只会惹七公主厌烦,便起身告辞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亭子,天上就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感受到脸上的湿意,姜梨白忙退回到亭子里。 “下雨了。”顾蕴站在了姜梨白身边,仰头看着天边翻滚的乌云。 没一会儿,雨势大了起来,落在院内花丛中,滴答滴答作响,阴沉的天际拢在雨幕中,愈发昏暗了。 春喜将手伸入雨中,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手心。她扭头对姜梨白说道:“公主,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 姜梨白看着池塘里的点点涟漪,有些烦闷,“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知道赵管家待会儿就会来这儿接她,但雨下大了,顾蕴倒是不好回去了。 顾蕴看着没有停止迹象的大雨,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两人都静静站在亭子里,没有说话。 春喜适时地站了出来,“公主,雨这么大,天也快黑了,驾着马车怕是不安全,不知可还要送驸马爷回去?” 顾蕴朝姜梨白淡淡看了一眼,眼里的神色似乎是在赞同春喜的话的意味。 姜梨白咬了咬唇,瞪了一眼顾蕴,到底还是妥协了:“既然路上不安全,那今晚就留在府里。” 她发誓,她并不是在担心顾蕴回去时会不会出什么事,更不会在意她会不会受伤。 …… 没一会儿,领着人送伞来的赵管家站在了亭台的台阶上。 “公主恕罪,老奴来迟了。” 春喜接过他送来的伞,塞了一把在顾蕴手中后,便撑开了伞遮在了姜梨白头顶,“公主,咱们快回屋吧。” 雨势渐大,打在伞面上的声响啪嗒啪嗒的,似乎将周围都隔绝在外,天地间只剩下了雨滴的声音。 顾蕴撑着伞,七公主的身影就在她面前,她的裙摆已经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虽然春喜已经尽力把伞往她那边靠了,但她的肩头还是沾上了水气,半束的长发发尾也淋湿了,丝丝缕缕地贴在了她的衣裙上。 走出花园,快要到后院时,不知是路太滑还是姜梨白没站稳,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春喜撑着伞,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见着就要摔倒,姜梨白一手捂住肚子,一手就要撑在地上。 但腰间一紧,她被人扶住了。 熟悉的温度让她知道是顾蕴抱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环住顾蕴的脖颈,稳住了身形。 “没事吧?”顾蕴另一只手稳当地撑着伞,将七公主遮得严严实实。 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姜梨白,“公主,您怎么样?!” 姜梨白感受到腰间的温度,一下子红了脸,她推开顾蕴,躲到了春喜的伞下,不敢再看那双狭长的眼眸。 “本宫无事,先回屋。” …… 终于回到铃兰阁,姜梨白抬手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湿润的衣裙,吩咐人打了热水来。 随后她看着跟在 她身边的顾蕴,有些头疼。 公主府内除了客卧和下人住的地方外,便只有她的铃兰阁能住人了。 那把顾蕴安排在哪儿? 客卧不妥当,下人居所就更不妥当了。 就剩下她的铃兰阁了。 “春喜,把厢房的屋子打扫一下,让驸马住那儿。” 春喜正指挥着奴仆抬着热水进屋,她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仆人,凑到姜梨白耳边小声说道:“公主,您传召了驸马来,若是让驸马住在厢房,传出去恐怕会让人非议……” 听到主仆两人的悄悄话,顾蕴默默转了个身,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其实姜梨白倒不怕有人会把这件事传出去,只是担心会传到自己母妃耳中。 姜梨白目光移向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恍惚间觉得她好似与外面的雨幕融合在了一起,飘然若仙,清雅出尘。 “罢了。”总归之前在晋平王府,她们也是睡在一屋的,那就还是按照规矩来,让顾蕴睡在地上就行,反正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顾蕴。”她唤道。 “嗯?”顾蕴适时地回了头,眼里带上恰到好处的茫然。 不知怎么的,姜梨白听到她这低沉的声音,总觉得酥酥麻麻的。 “今晚你留在屋里。”她见顾蕴脸色没什么变化,又低声嘱咐了一句:“和以前一样。” 第15章 商议好之后,内室的热水便放好了。 “你就在这儿等着,不许乱跑乱动。”姜梨白对着顾蕴警告了一番后,随着春喜进去准备沐浴了。 顿时,正厅里就只剩下了顾蕴一个人。她慢条斯理地坐到了椅子上,静静等着。 安静的环境下,一点儿声响都清晰可闻。 内室传来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似乎是衣裙摩擦发出的。随后便是走动的脚步声以及木桶被触碰的声音…… 顾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是随着哗啦的水声响起,她的耳尖悄悄变红。 她尽力忽略身后的动静,脑海里也尽力压下那些闪过的乱七八糟的画面。 似乎时间流逝得格外慢,顾蕴等了许久,才听到内室传来七公主穿衣服的动静。 没一会儿,七公主披散着半干的长发,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刚出浴的美人肤如凝脂,眸似辰星,娇软的好似沾着露珠的花儿,就连微蹙的眉心都散发着迷人的光。 顾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你先进去吧,等他们换了热水,你就可以洗了。”姜梨白看着她湿透的衣袖,没再为难她。 顾蕴自然不会拒绝,她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等等。”七公主唤住了她,神情纠结了起来:“本宫这里……好像没有你穿的衣服……” 说着便打量起了顾蕴的身形。 身姿挺拔,但稍微有些瘦弱,不像是孔武有力的男子。 想到以往顾蕴就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恐怕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身形才会这么瘦弱。 姜梨白撇了撇嘴,嘱咐春喜去拿她还没穿过的里衣来。 “府里其他都是下人,他们的衣服你穿不合适。”她看向顾蕴,说了她的打算:“你虽然高本宫一个头,但身板瘦弱,应该能穿下本宫的衣服。” 说到这儿,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让一个男子穿她的里衣,这真是有些难为情了…… 只是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也幸好顾蕴不是那种身材魁梧的人,不然她就只能裸着了。 “咳咳……所以,你要是不介意,就先穿着本宫的衣服,等木桨去晋平王府将你的衣服取来后,你再换,可好?” 这一点,顾蕴倒是不在意。她是女性alpha,偶尔穿一穿自己夫人的衣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 只是,她看起来……身板很瘦弱吗?! 在面不改色地走近内室后,她拧着眉心,神色复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还真是。 这副身体亏空太久了,身材发育得非常不好,瘦弱得像是一根竹竿,一点儿也没有她曾经的前凸后翘、凹凸有致…… 打量片刻后,她就默默地移开了眼。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往旁边挪了几步,看着奴仆们在木桶里换上了干净的热水。 随后春喜低着头,抱着月牙白的雪缎里衣走了进来,“奴婢把衣服放这儿了,您洗好后先穿着这个就行。”说着便弯着腰退了出去,“驸马若有什么事,可唤候在外面的沁儿。” 门被合上了,水汽氤氲的屋内,顾蕴脱下腰带,褪去衣衫后,她将束胸一圈一圈地解开了。 再次看到被勒出红痕的胸口时,她到底是叹了一口气。这里已经不复当年的波涛汹涌了,如今只能勉强看得出是个女子的胸口了…… 她摇了摇头,视线朝下,看到自己那比普通女性多出来的东西后,十分庆幸这里还和以前一样,颈后的腺体也还在,不然要还和胸一样有了变化,那她这辈子身为女性alpha的证明就一点儿也没有了…… 感慨一番后,顾蕴进入了浴桶内。 她解开头顶的发冠,将一头青丝散下,开始慢慢清洗着自己。 …… 沐浴完后,她走出木桶,将身体擦干,又擦了擦湿润的长发。擦到半干时,她走到屏风前,拿起方才春喜放下的衣服。 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 是七公主身上的气息。 看来这衣服即使七公主没穿过,但也熏上她身上用的香。 顾蕴指尖微动,将束胸重新缠上后,便把衣服穿在身上。柔软的衣料磨蹭着她的肌肤,让她有些不自在。 将里衣和……亵裤穿上后,她抬手整理了一下。 因着她比七公主高些,所以衣服穿在她身上有些短,勉强盖住了肚脐眼。裤子也短,还没到膝盖…… 这副模样可能在万年前的古人眼中,有些不体面。 所以顾蕴只是走到了屏风外,看了一眼华丽的卧房后,她决定先在这儿等七公主回来。 走到软榻边坐下,半开的窗户外吹进了一阵凉风。 这个时节已经是深秋了,夜里寒风刺骨,她想了想,拿了塌上的软被裹在了身上。 想来七公主经常躺在这儿,这被子也沾染上了她身上的清香,丝丝缕缕地涌入了她的鼻尖…… 天色昏暗时,用了晚膳的姜梨白才回到了卧房内。 一打开门,她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裹紧了被子的顾蕴,被子较小,只能勉强将她盖住,看起来有些可怜,也有些……好笑。 姜梨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好像只吩咐了春喜给她拿里衣来,倒是忘了如今这天气冷了,穿得单薄会着凉。 她关上门,走到顾蕴面前,见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狭长的眼眸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抱歉啊。”姜梨白怕她还冷,又把床上的厚被子抱了过来,放在了她面前:“木桨已经去拿你的衣服了,你先裹着被子忍耐一下。” 顾蕴拉着身上的被子,腾不开手。她咬了咬牙关,声音里有一丝被寒意侵袭的颤抖:“……还请公主帮我盖一下。” 姜梨白怀疑这人是想借机与她亲近,正想拒绝时,才看到她的手在里面拉着被子的边缘。 她抿了抿嘴角,掩饰着尴尬,伸出手将厚被子慢慢披在了顾蕴身上。 抬手拉过被子时,这个姿势让她离顾蕴更近了,她的指尖也时不时地触碰到了顾蕴的头,柔软的发丝缠绕着,她慌忙扯动被子,一低头却看到顾蕴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她忽然心口一颤,忙移开了视线。 终于把被子披在顾蕴身上后,她往后退了两步:“……还冷吗?” 顾蕴摇头:“不冷了。” 姜梨白看着裹得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顾蕴,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种气温下,顾蕴真的还能像之前那样睡在地上吗? 她斟酌着问道:“顾蕴,你觉得今晚睡地上,你会着凉吗……?” 顾蕴深吸一口气,“会不会着凉我不知道,因为我再不吃饭,我就要……饿晕了。”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因为她不知道七公主是在故意刁难她,还是只是单纯的……一孕傻三年。 没给她拿厚衣服就算了,现在还忘了她没用晚膳…… “啊?”姜梨白这才想起顾蕴还饿着,她眨巴着眼睛,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拉开门后,她吩咐了外面的沁儿:“让厨房端些吃食来。” 重新合上门后,她脸上挂上了一丝不好意思:“本宫忘了你没吃……不过他们马上就把晚膳给你送来了,你别着急。” ……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送进屋来,顾蕴看着摆放在小桌上的菜肴,面露难色,但想来七公主也不会帮自己,她试探性地将手拿了出来,见被子没掉下去,她才 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着迟到的晚饭了。 而姜梨白坐在另一边,默默看着顾蕴。 她还在想今晚要如何睡。 视线移到软榻上,她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就让顾蕴睡在这儿,虽然地方小了点,但应该好过睡在地上。 “顾蕴。” “嗯?”刚咽下一口饭的顾蕴抬起头来。 姜梨白指了指软榻:“待会儿把小桌搬走,你就睡这儿。” “好。”只要不是睡在地上就行。 吃饱喝足后,碗筷被撤下,小桌也搬开了。 姜梨白回到自己的床上,掀开重新放上的被子,边放下纱帐,边对顾蕴说道:“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就要去京郊了。” 顾蕴也躺在了软榻上,不大的地方让她只能蜷缩着身子。 “知道了,公主也早些休息吧。” 第16章 一夜无话。 今日的天气和昨日一般,暗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飘起雨来。 姜梨白睁开眼时,屋内还没有动静。 她翻了个身,掀起纱帐一角,盯着软塌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看了一会儿,见她似乎还没醒来,撇了撇嘴后,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轻声将春喜唤了进来,春喜便伺候着她在屏风后换了衣服。 …… 顾蕴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唤醒的。还未睁开眼,浑身就酸痛发麻了起来。 她从软塌上缓缓坐起,揉了揉手臂和小腿。 软塌还是太小了,她昨晚都没怎么睡好。 屏风后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传来,她侧头看过去,就见到了映照在屏风上朦胧模糊的曼妙身影。 是七公主在换衣服。 没想到公主身材还挺好的……比起她的小不点儿,那可壮观多了…… 顾蕴轻咳两声,别过了头。 正系着腰带的姜梨白听到她的声音,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看着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便说道:“醒了就换衣服吧,春喜已经把你的衣服放在你脚那边了。” 顾蕴顺着七公主的视线看去,就在她脚那头看到了放好的衣袍。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过那些衣衫看了看,发现在被窝里不好换,便又放下了。 姜梨白穿好衣服后走出来,见顾蕴还愣愣地坐在榻上,还没换衣服,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了?不是让你快换衣服吗?待会儿用了早膳,咱们还要去郊外呢。” 顾蕴拿起旁边的衣衫,把目光放在了跟在七公主身后的春喜身上,“……你先出去。” 姜梨白怔愣一瞬,随即便让春喜出去了。 她有些无语:“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裸着,至于这么忸怩吗?”说着她抬手指了指屏风后,说道:“去那儿换,没人看你。” ……倒是没想到顾蕴这人还跟个小娘子一样,穿着里衣呢,都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顾蕴磨磨蹭蹭地掀开被子,从榻上站了起来。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七公主,见她目光一瞬间变得呆愣,便抱着衣服快步走到了屏风后。 她换下里衣,看着自己这具瘦弱的身体,默默叹了口气。 看来七公主确实很嫌弃她啊…… 而站在原地的姜梨白下意识扭头,看向屏风后。 她知道顾蕴很瘦弱,但没想到她那身段居然比她这个女子还细软…… 大概是因为顾蕴穿的是她的里衣,比较娇小,所以穿在身上后很服帖,把她那小腰显得不堪盈盈一握啊…… 要不是那平坦的胸口,她恐怕就要以为顾蕴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了! ……看来她以前确实是吃了不少苦。 姜梨白心里起了些同情,决定以后好好为顾蕴补补。 快速换好衣袍后,顾蕴拿着换下的里衣和亵裤走了出来,一瞬间就撞进了七公主上下打量的目光里。 她轻咳两声,把叠好的里衣放在软塌上,又把被子整理好,一扭头却见七公主还在盯着自己,她揉了揉眉心,朝她走去,“公主为何如此看着我?” 她知道七公主嫌弃自己这小身板,但也不至于打量她这么久吧…… 至于七公主会不会发现她是女子,她觉得以她现在穿着束胸没什么起伏的前胸,任谁也不会猜出吧…… 姜梨白目光闪过怜惜,“想不到你比本宫还纤瘦……不过你好歹是本宫名义上的夫君,本宫再次向你保证,绝不会亏待你。一定会好好给你补补,让你不比那些身材魁梧的男子弱。” “咳咳……”顾蕴脚下一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七公主,“你……喜欢身材魁梧 的?”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让姜梨白有些捉摸不透。不过她从顾蕴奇怪的目光中品出了一点儿味儿来。 她顿时眯起了双眼,将顾蕴左看了一遍,右看了一遍,随后摇着头轻叹道:“别对本宫有想法,本宫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你。” 顾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以后呢?” 姜梨白朝她呵呵一笑:“你死心吧,以后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懒得再和顾蕴拌嘴,姜梨白挥一挥衣袖,转身出门了。 …… 今日京郊的宴会是安国公徐家世子举办的,由头是徐世子前些日子在远郊森林里猎到了一头黑熊,黑熊只瞎了一只眼睛,并未死去。与徐世子玩得很好的几个世家子弟想去看一看这个新奇事物,毕竟活着的大黑熊那可是极少见到的。 这消息传出去后,一来二去的,知道的人也多了,大家都想去瞧一瞧。 徐世子便一拍大腿,决定在京郊的庄子上办个宴席,请大家来一观。 所以今日这宴会去的人不少,皇子公主、世家子弟、高门贵女几乎都到了。 徐家京郊的庄子较远,从京城坐马车前往,需要一上午的时间。 姜梨白和顾蕴到达的时候,已经快过正午了。 庄子里九转十八弯的,两人随着庄子上的大管家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内院里。 彼时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溪水潺潺处,赏景的赏景,听琴的听琴,品茶的品茶,倒是热闹得很。 姜梨白和顾蕴一前一后进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矜贵的公主一袭淡粉色宫装包裹玲珑身段,高贵典雅,又不失婉约清丽,眉眼如画,朱唇饱满,不施粉黛却又尽显天姿国色,当真是让人见之忘俗。 但令人更惊讶的是,站在嘉宁公主身边的那道颀长身影。少年一身月牙白镶金边的锦袍,白玉腰带系在她劲瘦的腰间,同色系的白玉银冠将她一头长发束在头顶,马尾低垂,随风摆动,衬得她瓷白的肌肤如夜色中亮眼的星,让人差点移不开眼。 还以为这位身份低微的驸马会沦为嘉宁公主的陪衬,倒是没想到她的风华居然不输嘉宁公主…… 尤其是那张脸,即使在场很多人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可此时此刻仍然还是会感叹,这世间居然有如此清贵出尘的男子。 姜梨白见其他人看向顾蕴时,眼里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惊艳,她悄悄侧了侧头,余光看了顾蕴一眼。 嗯……拾掇拾掇后,这模样确实是不错的。 姜梨白收回视线,朝已经对她行了礼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们抬了抬手:“起来吧,今日主家是安国公世子,本宫客随主便,不讲这些虚礼。” 听她如此说,众人便也笑着谢了恩。 在院内逛来逛去,已经百无聊赖的五皇子笑嘻嘻地冲了上来,“姐姐你怎么才来啊?” 姜梨白想了想,正想回话,就见姜惟后面又来了几个人。 是她几位兄弟姐妹。 “许久不见,嘉宁越发水灵了,看来是婚后生活很好啊。”说话的是已经封了瑞亲王的三皇子姜恒,二十出头的模样,清爽干净,笑起来很是阳光。 姜梨白抿唇一笑,算是回应。 她向来和其他兄弟姐妹关系不咸不淡,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来往。所以这会儿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便想带着顾蕴去屋内坐下了。 “七妹妹别急着走啊,这院里的风景虽然不比御花园的好,但在秋日里也算是不错的了。”六公主姜菱往前一步,拦在了姜梨白面前。 她目光不怀好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顾蕴,“七妹夫长得当真是好啊,七妹妹真是有福气了~” 姜梨白和这个姐姐素日里就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会儿她坐马车累极了,根本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妹妹有些晕车,就不与六姐话家常了。”姜梨白伸出手腕,拉了拉顾蕴的袖子:“随本宫一起过去。” 往大厅走去时,身后又传来了六公主啧啧称奇的声音:“……天气还没彻底冷下去呢,这有些人啊,就已经早早地戴上了帽子了哟~眼色也挺好看的,跟这片树叶的颜色一样呢~” 院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世家子弟们眼珠滴溜溜地转,既想往七公主和驸马那边看去,但又怕惹出什么事端来,便只能默不作声地降低存在感。 走上台阶的姜梨白脚下一顿,她脸色一瞬间变得很是难堪。 她拿余光瞥了眼身旁的顾蕴,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便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所有情绪,继续往屋里走。 见没什么好戏看了,院内的人便也小小声声地议论了起来。 正厅内,姜梨白将安国公府的人打发了下去,疲惫地靠坐在了椅子上,拿手慢慢揉着额角。 大抵是坐了一上午的马车,再加上方才被姜菱给气了一顿,这会儿姜梨白有些难受。 一阵清爽的沉香木气息传来,她眉心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多谢。”她知道是顾蕴在帮她。 随后她怔愣地看着顾蕴。 ……额角传来的轻柔触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顾蕴她……她竟然抬手帮她轻轻揉捏着…… 姜梨白忘了反应,一瞬不瞬地看着顾蕴。 “还难受吗?”顾蕴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观察着七公主脸上的神色。只要她微微皱眉,就会更加轻柔。 顾蕴清淡的嗓音唤醒了姜梨白,她拉下了顾蕴的手,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声音飘忽:“你别碰本宫。” 顾蕴默默收回了手,“你还难受吗?” 姜梨白不敢再看她,也不敢再听她的声音,便猛然站起身来,“本宫去外面走走。” 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开,顾蕴伸出手看了看,嘴角渐渐上扬。 嗯……今天终于抚摸到了夫人白嫩的小脸,手感……挺不错的。 而且夫人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嫌恶地让她滚…… 进步很大,要继续保持。 用了午膳后,众人便去了院内坐下,纷纷翘首以盼,等着今日正正经经地主角——大黑熊的出场。 乌云翻滚,天色暗沉。 顾蕴坐在姜梨白身边,细心地为她将每一颗葡萄的皮剥开,放在她的面前 ,又将她的茶水换成了温热的牛乳,把她没系好的披风往她身边拉了一些,将她遮得更严实。 “……你做什么呀?”姜梨白再一次接过顾蕴递过来的葡萄,晶莹剔透,十分喜人,甚至连里面的籽都给剔除了…… 她不明白顾蕴为什么这么殷勤,更是对这种殷勤心生慌张。 第17章 顾蕴静静盯着女孩儿忽闪忽闪的眼睛,嘴角扬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随后凑到她耳边说道:“我们在外面,不是恩爱夫妻吗?” 姜梨白沉默一瞬。 将葡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有点甜……又有些酸,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七妹妹和妹夫当真是恩爱呢!在外都还如胶似漆的,看来妹夫是真的很喜欢七妹妹了~”大嘴巴子六公主装模作样地打趣道。 姜梨白朝她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接了话:“六姐若是羡慕本宫与驸马的感情,也可以嫁一位如意郎君来如胶似漆呢!” 众所周知,六公主自两年前定下婚事,但未婚夫宁愿出家也要悔婚后,便成了满京城的笑柄,所以现在六公主都一十有八了,却一直未能嫁出去。 婚事,便是六公主的心头刺。 “你!”姜菱瞪大了眼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好了。”看了许久戏的二皇子姜慎沉声开了口,“六妹,不要失了规矩。” 他淡淡看了姜菱一眼,里面满是警告。 二皇子和六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小亲厚。但六公主姜菱却也是最怕她这位亲哥哥的。 所以他一发话,她便也不敢再去撩拨姜梨白了,只得狠狠瞪了一眼姜梨白,压下了心底的不甘。 众人见没什么好戏看了,也在安国公世子的带动下,热闹了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锁链的声音,众人纷纷抬起了头。 一个巨大的笼子被推了进来,里面卧着个硕大的身影。 深棕色的毛发有些枯燥,发出的声音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看起来像是濒死之像。 “……这便是前些日子猎到的黑熊,只可惜它眼见着逃脱不了,一心求死,已经多日没吃过东西了,所以没有了早先的神采奕奕……” 安国公世子站在笼子外,眉飞色舞地为众人讲解着。 一些好奇的公子们离开了座位,围在了笼边,惊奇地打量着里面的黑熊。 …… 姜梨白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她觉得有些无聊,想要回去了。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临近傍晚时,竟开始下起了雨。 雨滴落在众人身上,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下雨了!” 所有人都没了游玩的心思,纷纷跑到屋檐下,躲起雨来。 人群杂乱中,顾蕴牵起姜梨白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撩开身上的披风,将她裹得严实后,半搂半抱地将她带到了方才的大厅里。 姜梨白眼前一片黑暗,她的脸紧紧贴在顾蕴的胸前,鼻尖闻着的满是那熟悉的沉香木气息,她脑海一片空白,脸上一瞬间变得通红。 直到眼前重新恢复光明,她紧咬着唇,下意识地瞪了一眼顾蕴。但周围都是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咱们怎么回京城啊?!”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很多人担心今晚回不去,毕竟这里离京城可是有半日的车程,这会儿都快傍晚了,这雨再不停,恐怕他们这些人今晚就不能回京城了。 “大家别着急。”安国公世子站了出来,尽力安抚着众人,“若这雨一直停不了,那看来大家就要在庄子上将就一晚了。” “不过大家别担心,庄子很大,各位的奴仆挤一挤后,还是能 住下的……” 见雨势越来越大,没有停歇的意思,大家只得点了点头,接受了安国公世子的安排。 这样也好,今晚还能不被家里人约束着,好好玩一玩。 想到这一点,刚才还萎靡不振的众人顿时就期待了起来。 而傻眼的姜梨白回头看了一眼顾蕴,有些无奈。难道今晚她们还要被安排在一起吗? 第18章 夜幕降临。 许久没有烟火气的庄子上灯火如昼,好不热闹。 安国公世子安排的很妥当,几位皇子公主都单独一个院子,其余世家公子小姐按照关系亲疏安排为两人一个院子。 如此,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只除了七公主姜梨白。 站在院内,她将安国公府的人挥退,斜了一眼顾蕴,径直走向了卧房,她还在烦恼今晚怎么睡。 卧房比较小,还没有软榻。 姜梨白皱紧了眉头,她看向了不远处唯一的一张床。 “扣扣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便传来春喜的声音:“公主,安国公世子派了人来,说是在大院里起了个篝火,他们在烤羊肉,问公主与驸马可要前去?” 姜梨白浑身疲惫,只想躺下,“本宫不去了。”她侧头看向顾蕴,“你去吗?” 顾蕴看出了她的为难,也知晓她不想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 “嗯。”她重新披上披风,走到了门口,“你好好休息。” 说着便拉开了门,随着木舟前往大院了。 不知是夜色太沉浸,还是刚才少年的声音有一丝怅然,姜梨白总觉得心口处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她看着少年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咬了咬唇后,唤了春喜进屋伺候她洗漱。 …… 雨已经停了一会儿了,小道上还有些水坑,倒映着夜空中淡淡的月光,沉静又迷茫。 木舟拎着灯笼,为顾蕴照着前面的路。 路过一个小桥边时,一名模样乖巧的侍女追了过来,笑容得体地说道:“驸马爷安,世子他们现在在前院投壶,吩咐奴婢来引路……” 大晚上的投什么壶?看得清楚吗? 顾蕴心有疑虑,但看着周围挂满了灯笼,照得夜晚也十分明亮,便也收起了疑惑的心思,抬脚随这名侍女往前院去了,“带路吧。” 小道周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即使是在深秋,也泛着绿。枝叶遮挡下,倒是显得小道越来越幽静偏僻了。 四周没有了依稀可闻的嘈杂声,顾蕴不着痕迹地朝前面领路的侍女看了一眼,随后看向周围,心中谨慎了起来。 一处小院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侍女停下了脚步,转头恭敬地说道:“驸马爷,不如在此处休息一会儿?” 顾蕴淡声拒绝了:“不必。”话音刚落,她耳尖微动,下一瞬,站在她身后的木舟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侧头看去,一手劈晕木舟的黑衣男子又朝她飞快掠来,手里拿着个手帕,一下子捂在了她的嘴上。 刺鼻的味道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挣扎了两下,便在黑衣男子的手中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黑衣男子见她没了意识,便拖着她进入了房间里,放在了床上,又拍了拍顾蕴的脸,见她确实没了反应,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他扛起倒在地上的木舟,准备离开,“告诉公子,事情办妥了。”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侍女也快步离开了此处。 屋内没有点着灯,只有从窗户里透过了些许月光,淡淡的幽香在昏暗的屋内蔓延。 躺在床上的顾蕴听到外面没有了声响,一下子睁开了眼。她捂着嘴坐了起来,借着昏暗的月光环顾四周。 还好她及时屏住了呼吸,那致人昏迷的药她并没有吸入多少,所以她一直都很清醒。 那两个人把自己带到此处,又把自己迷晕,想来后面还有阴谋诡计等着她呢。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要怎么对付她。 没一会儿,屋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她轻巧地翻身下床,来 到了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估摸着应该有两三人。 随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顾蕴躲在黑暗里,看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到了床边,前面那人看着床上低声笑了笑:“虽然她以前身份低微,只是个卑贱的质子,但现在她也是皇亲国戚了,你做她的妾,不会委屈了你……” 后面娇小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慢慢爬上了床,放下了纱帐。 正当她解开腰带,准备脱衣服时,却恍然发现床上……似乎没有人?! “表……表哥……没……没人……”她慌忙拉上衣服,掀开了纱帐。 男子猛然回头,快步走到床边,扯开被子一瞧,“人呢?!” 随后他忽然眉心一痛,差点跌倒在床上。女子深吸一口气,忙扶住了他:“表哥,你怎么了?” 男子甩开她的手,强撑着站了起来,慌忙转身,想要离开这间屋子。 看来事情失败了,顾蕴那个混蛋居然没在这儿。他得赶紧走,这屋里有他吩咐提前燃起的迷情香,他再不走,恐怕就要遭了! 然而他刚踉跄着走到门边,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站在了他面前。他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时,额头就再一次痛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还要难忍,他恍惚地甩了甩头,下一瞬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蕴精神力外泄,控制着男人转了个身,跌在了床上。 女人似乎已经受到了迷情香的影响,嘤咛了一声,便和男人抱在了一起。 顾蕴看了一眼,便俩开了这间屋子。 …… “不好啦不好啦!”还沉浸在热闹中的庄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熄了灯,刚躺下准备入睡的姜梨白听到了屋外春喜的声音:“公主!公主!不好了!” “怎么了?”姜梨白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头。 “刚才有人来报说……说驸马她……她……”春喜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七公主,她怕七公主会气晕过去。 听到事关顾蕴,姜梨白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怎么了?” 春喜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早点说为好:“有人看见驸马在前院和人……苟且……” 闻言,姜梨白快速拢上衣裙,头发都未束起,就拉开了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春喜,“你说什么?!” 春喜不敢看七公主的眼睛,低下了头,“驸马她在前院……” 没等春喜说完,姜梨白便似一阵风离开了房间。 春喜看着她的背影,忙喊道:“公主,天儿冷!您披上披风再去啊!”说着,她一溜烟儿进屋拿了披风便追着姜梨白的身影赶过了。 第19章 水榭花楹的前院,已经围满了准备看热闹的人。 屋子里没亮灯,但却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有些嫁了人的小妇人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什么声音,顿时便红了脸。 其他早已听到消息的人心中也有了猜测,纷纷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里面真的是七公主的驸马吗……” “恐怕就是了,空穴不来风啊!” “……想不到驸马竟然是这样的人,亏得今日我还觉得她清贵出尘呢,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还玩偷情这一套……” 安国公世子和皇室其他皇子公主姗姗来迟,听到人们的议论,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二皇子,似乎有些为难:“据说里面的人是……七驸马,不知……要如何……” 二皇子还没发话,六公主姜菱已经笑嘻嘻地接了话:“要怎么做?那肯定是要先把人拉出来!免得脏了世子的庄子呢!” “六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众人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们纷纷往后看去。 披散着一头青丝的七公主踏着月色而来。 “我在说什么?”姜菱嘲讽一笑,打量着姜梨白,“你的驸马不知廉耻,居然偷偷和人私会,丢了咱们皇家的脸面,你还有脸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姜梨白。 她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随后淡淡笑了起来:“你既知皇家脸面要紧,却还要让人大开房门,又不知安的是何居心啊?”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冷眼看向周围的人:“何况里面到底是何人还未可知,怎么你们就已经确定里面是本宫的驸马了呢?” 皇室公主的气势一瞬间散发出来,震慑住了在场其他人。 “……有人……有人亲眼看见了驸马进去……”人群里面传来了一句低低的声音,但在安静的院内,倒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梨白把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此事事关七妹的家事,不如各位先离开?”在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二皇子站了出来,准备保全一下皇室和姜梨白的颜面。 其余人一听二皇子如此说道,便也知晓里面的人恐怕真的就是七驸马了,但是接下来的好戏,他们无福消受了。 “荣王殿下说的是,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就在众人悻悻离场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烛火阑珊,月色渐凉。 姜梨白猛然转身,那抹熟悉的修长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眼中。 她心口处跳得极快,有如释重负的欢喜,也有纷至沓来的后怕。 直到顾蕴缓步走到姜梨白身边,她才轻咬贝齿,厉声问道:“你去哪儿了?本宫找了你许久了。”天知道,在听到顾蕴和别人偷情那一刻,她有多生气、有多害怕。 在经历那个混乱的夜晚后,她就已经在皇室里丢尽了脸面。 她不想再被人议论纷纷,更不想在世家圈子里被人当成笑柄来取笑。 至于其他的情绪……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见后院的池中锦鲤甚美,便在那儿停留了一会儿。”顾蕴看着女孩儿眼底隐隐有着泪光,心底一颤,缓缓伸出手,在衣袖缠绕处,牵住了她细嫩的小手,“害得公主为我担心,是我的不是。” 朦胧的月光映照在两人身上,轻柔似纱,温柔似水。 在场其他人神情震动地打量着穿戴整齐的顾蕴,惊得嘴巴都差点合不上了。 不是说……七驸马在屋里与人偷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可里面的声音还隐约可闻啊……那里面的人又是谁??? 安国公世子似乎也没缓过神来,他揉了揉眼睛后,看了一眼二皇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看来方才那些话都是谣言,七妹夫好好的在这儿,怎么可能与人私会?”二皇子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回头看向房门紧闭的屋子,神情莫名:“看来今晚的事倒是稀奇了,也不知是谁要栽赃陷害七妹夫?!” 安国公世子徐松延也拧紧了眉心:“竹柏,去把门打开,瞧瞧里面是何人?” 他身边的侍卫应了个是,便带着几个仆妇走了过去,砰得一声打开了房门。 顿时压抑不住的轻喘就更加清晰可闻了,众人纷纷脸红地移开了眼。 姜梨白别过头,不愿再听里面那污秽的声音。听到那声音,她心里犯恶心。 顾蕴见此,伸出另一只手,捂在了她的耳侧,为她隔绝着那些靡靡之音。 耳侧的温度传来,姜梨白一怔,她神情微讶地抬起头,却一下子撞进了顾蕴那如同一汪池水的眼眸中。 她慌忙避开她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顾蕴牵着。 她不自在地挣开了,往旁边挪了挪。 周围其他人的心思都在屋内到底是何人上,倒是没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 “启禀世子,里面的人是安阳伯府的小公子,周彦。”带头的竹柏在里面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徐松延闻言点了点头,看向了二皇子姜慎。 姜慎则是看向了身后的姜梨白,“七妹夫的冤屈已经洗清,不知七妹可有什么想法?” 姜梨白冷眼看着被穿上衣服带了出来的两人,她并不在意里面的人是谁,她只想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居然造谣顾蕴。 收回视线后,她冷笑道:“既然证实了不是本宫的驸马,那便好好查一查,是谁要诬陷她。”说着,她看向了安国公世子徐松延,“事情是出在你们府上的,希望世子能好好给本宫一个交代。” 顾蕴的清白已经毋庸置疑了,姜梨白懒得和这些人多费口舌,斜了一眼顾蕴后,她转身便离开了。 顾蕴也甩了甩袖子,跟上了姜梨白的脚步。 …… 一路上,两人都不发一言,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院内。 在仆人的伺候下,两人安安静静地洗去了一整晚的疲惫。 屋内再次剩下两人后,姜梨白这才正眼看向顾蕴,“说吧,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报消息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她都差点信了偷情的人是顾蕴。 但现在顾蕴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秽乱的是不相干的人。 恐怕今晚发生的事,顾蕴是真的有掺和。 “若我说,如果不是我机警,那么方才房里的人就真的会是我了,公主会信吗?” 顾蕴也不愿意瞒着七公主,索性全都说了:“我与木舟一同往前院去时,有个小侍女来领路,我与木舟便随着她去了,后来她把我带到了方才的屋子前面,后面来了个人敲晕了木舟……” 絮絮地将事情说清楚后,顾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周彦与我有一些过节,我以为他老实了,没想到竟然设下诡计要陷害我。” 当初才到这里后,周彦这个小纨绔就领着人去过她那儿,不过被她用精神力镇住后,消停了好久。 她没想到这么一点儿小过节,竟能让他用这恶心的手段来害她。 第20章 姜梨白将顾蕴细细看了几眼,见她没有哪里受伤,就移开了视线。 “他如此害你,你想让他得到什么惩罚?”虽然顾蕴没有中计,但周彦已经起了害她的心思,且付诸行动了,那可不能轻饶了他。 而且……周彦是周然的亲弟弟,他如此狠毒,保不准也有为他哥哥出头的意思…… “公主的意思是……” 女孩儿语气中些许的气愤不是假的,这让顾蕴难得的生出了些欢喜。她是不是可以以为……七公主在心疼她? 姜梨白斜了她一眼:“别多想。本宫只是觉得他恐怕也是想为他哥哥出头,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陷害你……” “毕竟那日咱们给了他哥哥那么大的羞辱。” 而顾蕴也只是因为成为了她的驸马,才会受到牵连。 “所以你不要多想了,本宫并不全是为了你。” 顾蕴指尖轻叩桌面,嘴角含笑:“原来如此。我刚才居然以为公主是在心疼我,看来是我多心了……” 听到她如此说,姜梨白咬紧下唇,袖中的手搅成了一团,“本宫才不会心疼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是,公主说的是。”顾蕴淡笑着,望向七公主的眉眼缱绻温柔,“那今晚我能让公主心疼心疼我吗?毕竟快到冬天了,要是还睡在地上,我也会很冷的。” 这个话题是姜梨白很想忽略的,可现在顾蕴已经提起了,她也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如今这个天气,出门都需要披件披风才行,那晚上就更冷了。 若是还让顾蕴睡在地上,恐怕会让她受寒着凉吧。 但这间屋里就只有那一张床,连个能让她将就一晚的软榻都没有…… 姜梨白想了许久,心里一直在挣扎着。 “公主?”顾蕴一直静静看着她。 姜梨白被她清淡的声音吸引,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少年薄唇轻抿,目光清正,里面并未有一丝淫邪的意味,似乎她真的只是在担心睡地上会很冷…… 想到这么多日的相处,顾蕴一直恪守规矩,从未逾矩,甚至还为了她用香过度……方才还受她连累,被人差点陷害了。 如此一想,姜梨白的态度软了一些。 “……你可以睡在床上。”她到底还是妥协了,不过对于顾蕴,她还是有些防备,“但你不能越过界,也不能面朝本宫,更不能触碰本宫……这些你可记下了?” 顾蕴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屋内的烛火熄灭,一瞬间的黑暗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等到两人一里一外地躺在了床上,屋内再次恢复宁静。 外面寒风四起,枝叶随风而动的声音时近时远。淡淡的月光从窗户处洒进屋来,昏暗的房间被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纱。 床上的两人闭着眼,但都没有睡着。 顾蕴听着身侧那道沉重的呼吸声,嘴角微勾,忽然开了口:“公主。” “嗯?”姜梨白双手抓紧了被子,正努力酝酿着睡意。 顾蕴语气淡淡:“其实前院那间屋里有周彦提前放的迷情香。” 姜梨白一下子清醒了:“你想说什么?!” 顾蕴侧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小嘴微张的女孩儿,“我闻了几口,所以……”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姜梨白的脸上,她心中一惊,一下子往床里挪了挪:“你别乱来啊!” “我不会伤害公主。”顾蕴保证道。 “只是……现在我有些难受。” 姜梨白死死拉住被子,不让她有接近自己的机会:“那你要怎样?!” 顾蕴悄悄往她那边靠近了一些:“我可以抱着公主吗?” 此话一出, 屋内有一瞬间诡异的沉默。 随后姜梨白咬牙切齿地在被窝里踹了顾蕴一脚:“臭流氓!你做什么美梦呢?!” 大抵是顾蕴没有硬来,给了姜梨白底气,她又踹了她一脚:“你再胡言乱语,本宫就不管你的死活!把你丢到外面去,冻死你得了!” 顾蕴叹了口气,重新平躺在外侧,“那我忍忍。” 姜梨白:“……” 她直接把被子往上拉,一把蒙住了自己的头。并且在心里催眠自己,这个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赶紧睡觉,赶紧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被窝暖和的缘故,没一会儿,姜梨白就在自我催眠中,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随着平缓的呼吸声传来,顾蕴慢慢睁开了眼,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往姜梨白那边靠了靠。 今日她确实吸了几口迷情香,虽未导致易感期提前,但信息素却也有些翻涌。 所以她有些难受,不是骗七公主的。 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七公主有过一晚情事的原因,总之现在她信息素翻滚时,只要闻到七公主身上的幽香,她就会觉得很安心……就像是oga的信息素一样,能慢慢安抚住她。 不过七公主已经拒绝了她,所以抱是不敢抱了,但靠近一些总还是可以的吧? 女孩儿沉稳的呼吸就在耳侧,鼻尖也有幽香萦绕,顾蕴心中甚是满足,重新闭上了眼后,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 清晨。 姜梨白悠悠转醒,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那一觉睡得很舒服,自从经历了那晚后,她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忽然,她的脚碰到了一个热哄哄的东西,她顿时瞪大了眼,低头一看。 闭眼沉睡的少年像是书中描写的林中精灵,恬静又迷人。 但姜梨白却被吓了一跳,她慢慢收回触碰到顾蕴的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她是和顾蕴一起睡的…… 身上似乎沾染上了顾蕴的气息和温度,姜梨白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她想要起床穿衣服,但又不想从顾蕴身上跨过去。 等了一会儿,见顾蕴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心中的羞意渐渐褪去,仔细盯了她几眼后,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姓顾的,你醒醒。” 顾蕴其实早就在姜梨白伸懒腰时就醒了,只不过她难得睡得这么舒服,所以便没有再第一时间睁开眼。 这会儿听到七公主的声音,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姜梨白的手被她抓住,但她的手心还贴在她的脸上…… 她慌忙挣扎着:“臭流氓,醒了就赶紧起床,今日……今日咱们还要回京城呢!” 第21章 大约是昨晚被耽搁了一夜,今日一早,众人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向安国公世子告辞了。 七公主的马车离开时,庄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嘉宁公主,请稍等片刻。”后面传来了安国公世子的声音。 马车停了下来,姜梨白掀起帘子一角,“昨夜之事有结果了?” 徐松延点了点头,走到马车旁,低声说了起来:“……那名女子是周彦的表妹,他原本是想设计让那女子坏了驸马名声,但不知为何,最后确实他自己和那女子春风一度了……事情闹开后,昨晚雨还没停,周彦和那女子就已经被安阳伯府的人接回去了……” 姜梨白神情微动,认真打量了一眼徐松延。她不信依照安国公府的势力,徐松延会查不出来顾蕴是如何脱离险境的,但他却避重就轻,对这一点一句带过。 徐松延也是个人精,一下子就猜到了姜梨白心中所想,他再次低声说道:“这件事不会牵涉到驸马爷,公主您放心。” 姜梨白淡淡一笑:“如此,便多谢世子了。这份情,本宫记下了。” 说完,她放下了帘子,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马车驶出庄子后,她极不舒坦地揉了揉眉心。 顾蕴往她那边靠近了一些,“公主,你怎么了?”刚才安国公世子说的话,她在一旁也都听见了。 在星际时,帝国那些贵族为了手上的权势,也爱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 如今这安国公世子对七公主如此曲意逢迎,就不知他是想求什么了。 熟悉的气息一靠近,姜梨白没再如以往那般嫌弃地往旁边躲,她脑海里还在想着徐松延这个人。 她想了一会儿,抬眼看向顾蕴。 徐松延的意思,她很清楚,他无非就是想用保全顾蕴来让她欠下人情罢了。 她最烦的就是这种,最不想搭理的也是这种。 可今日为了顾蕴,她只能把徐松延的人情应承了下来。 “公主,你哪里不舒服?”姜梨白一直沉默,神情怏怏,让顾蕴有些担心。 姜梨白想了想,这些事还是不对顾蕴提起了。毕竟她们之间除了明面上的夫妻关系外,并没有任何瓜葛。而且顾蕴也是因为成为了她的驸马,才会牵涉其中。 “本宫无事。”她心情不佳,便闭上了眼睛假寐。 顾蕴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出声打扰她。 …… 下午,马车终于入了城门。 街道两旁的叫卖声吵醒了姜梨白,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这是回她府上的路,便又放下了帘子,朝外面驾车的木桨吩咐道:“先去晋平王府。” 随着马车进入另一条街道,顾蕴幽幽开了口:“公主要与我一同回去吗?”经过昨晚同床共枕后,她只想和自己的夫人在一起,虽然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顾蕴还是有些期待…… 姜梨白没看她,“本宫自然是要回公主府的。” “知道了。”虽然有些失望,但顾蕴也没强求。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了。 木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把小木踏放在了地上,“公主,驸马,晋平王府到了。” 顾蕴见七公主仍旧闭着眼睛,似乎对她并不在意的样子,便也平静地走出了马车,“我走了,公主多保重。” 马车一阵轻晃后,姜梨白才睁开了眼。看着原本坐了个人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她心中有些烦闷,索性再一次闭上眼,放空了脑袋。 …… 自回京已经两日了,姜梨白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看什么都觉得心情烦躁,吃什么都不香了。 她隐隐觉得她是因为顾蕴才会这样,但她不敢深想,因为 她怕结果是她难以接受的…… 今日一早,木桨来报说陈媒婆有事要求见,姜梨白这才想起为顾蕴纳妾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她心情复杂,但还是让木桨先把人带去了书房。 收拾妥当后,她在书房见了陈媒婆。 “公主,有件事……小人不敢不来禀报……”陈媒婆左右看了看,唯唯诺诺地不敢说接下来的话。 姜梨白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春喜,“何事?” 陈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女她……她心有所属,不愿成为驸马的妾室,但拗不过柳大人的要求,便在昨晚上吊了……” 姜梨白一惊:“什么?!” 陈媒婆忙详细说道:“公主别担心,柳小姐她被救得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不要吞吞吐吐的,柳家小姐到底如何了?”虽然柳小姐对姜梨白来说,还只是个陌生人,但她上吊可实实在在是因为她选了她为顾蕴的妾室……若因为此事,而让柳小姐伤残,那她就真是罪过了。 “柳小姐没有受伤,只是柳大人一心想攀附公主和驸马,已经把柳小姐关起来了,只等定下日子,就将她送来……这件事柳府瞒得很紧,小人也是因为在柳府有相熟的人,才知晓的。” “不知……不知公主还是否要让柳小姐为驸马的妾室?她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若是强行让她为妾,恐怕于驸马的名声……” 听到柳家小姐人还好好的,姜梨白松了口气,但柳家人的做法却让她有些生气,也歇了纳柳小姐为妾的心思。 “她既心有所属,那便算了。本宫和驸马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陈媒婆在来禀报这件事时,就知道七公主大概率是不会再选柳家小姐了。 只是可惜了柳家小姐啊。 “小人知道了,小人这就去柳府传话。” 打发走了陈媒婆后,姜梨白朝春喜招了招手:“去好好查一查这件事,顺便也查一下严右丞家的庶女是否是心甘情愿为妾的。” 不管怎样,柳家小姐是因为她的选择,才会被家里人棒打鸳鸯,而且前些日子她要为顾蕴选妾的消息也传了出去,所以现在又不选柳小姐了,恐怕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姜梨白不想为难她,便想着若是合适,便去求一求她的母妃,为柳家小姐和她的心上人赐婚,成全了她们,也免得柳小姐再受柳家人的胁迫。 下午的时候,春喜就已经打探清楚了。 走到亭子里,她看着倚靠在座椅里的七公主,神情有些古怪地开了口:“公主……恐怕您不能为柳小姐求赐婚懿旨了……” 姜梨白睁开了眼,“为何?” 春喜左右看了看,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柳小姐的心上人是一名……女子。” 第22章 春喜见七公主似乎呆住了,便略微隐晦地把她查到的消息简单说明了:“柳小姐喜欢她的女夫子,但因为她们二人都是女子,所以柳家人对此事倒是没有发觉。” “也是前些日子,柳家人才知道柳小姐心有所属,不愿意成为驸马的妾。另外,严家小姐倒是心甘情愿为妾室的……” 亭台楼阁间,假山处潺潺的水声清脆悦耳,夹杂着春喜低低的声音,让姜梨白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柳小姐她居然喜欢的是……女子? 恍惚间,姜梨白的记忆深处浮现出了曾经看过的一本话本子,里面描写的便是两名女子之间的爱恨纠葛,当时她大为震撼,不过因着猎奇的小心思,所以她还完完整整的看完了。 如今却是当真在现实里见到了有磨镜之癖的女子…… 女子在这世间本就受限太多,所以两个女子相爱,这条路一定会更加艰难。 姜梨白想了想,朝春喜招了招手,随后在她耳边低语了起来。 春喜瞪大了双眼,直到姜梨白嘱咐完,她才有些惊讶地问道:“……为何公主要如此做?” 姜梨白两手一摊,有些无奈地说道:“若不是本宫选了她为顾蕴的妾,她现在也不至于此。” “就当是补偿吧,让她能得偿所愿。” 春喜明白了,离开公主府后,就按照七公主的吩咐去了柳府,向柳大人和柳夫人说明仍然要选柳小姐为妾室后,便提出要见一见柳小姐…… 几日后,一个寻常的彷晚,两顶浅粉色的小轿被抬入了嘉宁公主府。 烛火跳跃,四下宁静。 姜梨白打量着低头进来的两名少女,容貌上佳,身段纤细,各有各的韵味。 她轻抬下巴:“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娇娇弱弱的女孩儿往前站了一小步,得体地回了话:“回公主的话,妾叫严巧儿,今年十七。” 右边的女孩儿眉眼间有些愁绪,她只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姜梨白,便也回了话:“妾叫柳沁,今年十六。” 姜梨白点了点头:“入府之前,你们已经学过了规矩,往后便要好好服侍驸马,不可胡乱生事,这些可记下了?” 两名少女齐答:“谢公主教诲,妾记下了。” 这些日子姜梨白嗜睡得很,现下也犯了困,便挥手将她们打发了,一旁的春喜也按着之前七公主的吩咐悄悄退了下去。 …… 月色昏沉。 春喜沿着小道一路前往柳沁的院子,见里面亮着烛火,她轻轻敲了敲门:“柳小姐。” 柳沁收起紧张的心,忙打开了房门:“春喜姐姐请进!” “公主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了,待会儿你随我去后门,坐上马车出城后,就能与祁夫子汇合了……” 听到春喜低声安排,柳沁忍不住落了泪:“多谢公主成全……” 春喜笑了笑:“公主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就看你们了。” 说着,她帮柳沁拿起包袱,领着她走入了月色中。 …… 已经亥时了,姜梨白沐浴后,到了内室,就看到了候在一旁的春喜。 “人已经送出去了?” 春喜拿起毛巾为她擦干长发,“是,这会儿柳小姐应该快出城了。” 七公主为柳沁安排得很好,先将她以驸马妾室的名义接入府中,再悄悄将她和祁夫子送出京城,为她们在京郊的庄子上安排了后路,后面要如何过日子,就让她们自己选择了…… “你明日便去柳府,说柳姨娘不愿委身驸马,于自己房内自尽。”姜梨白语气淡淡,但春喜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对柳家人的些许厌恶,“这样一来,想必他们也不会 再闹什么事了。” 柳沁的事到此便结束了,至于另一名妾室…… 姜梨白总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里很复杂,似乎有些排斥那名小妾,但又觉得若是小妾进了顾蕴府里,那她也能省些心了,以后也不会时不时就想起她…… “明日便将严巧儿送去晋平王府吧。” 春喜虽然不想公主为驸马纳妾,但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 晋平王府。 习惯了早起的顾蕴刚沿着院子四周跑了几圈,就听到了刘管家欢喜的声音传来:“驸马爷……驸马爷……” 顾蕴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到了院门口:“有何事?” 刘管家喜笑颜开地回道:“方才公主已经把人送来了,不知驸马爷打算将她安置在哪儿?” 顾蕴并未多想,语气平淡:“你是管家,这些小事你自己做主便是,不用来问我。” 刘管家眼珠一转,心想驸马可能是顾及着公主,打算晾新姨娘几日。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离开主院后,刘管家便招呼着下人将新来的严姨娘安置在了离顾蕴较远的小院内,又拨了两个小丫鬟去伺候,叮嘱她们要看好严姨娘,暂时别让她去见驸马爷。 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了几日后,顾蕴细算了一下时间,发觉七公主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也不知她如今还会不会孕吐,会不会难受…… 就在顾蕴惦记着姜梨白时,宫里来了个小太监传话,说让她明日去长春宫请安。 她不明所以地应了下来。 第二日天刚亮,她就被叫醒了,用了早膳后便坐上了马车去了皇宫。 到达长春宫时,天已大亮。 听到里面的传召声,顾蕴随着小宫女进入了内殿。 一进去,她就看见了坐在元贵妃下首的七公主,女孩儿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看起来气色不错。 她收回视线,向元贵妃行了礼:“见过母妃,母妃万安。” “起来吧。”元贵妃淡笑着朝她抬了抬手,“赐坐。” 顾蕴一撩衣袍,坐在了七公主的身边。 熟悉的气息萦绕着鼻尖,姜梨白有些恍惚,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顾蕴了。 她心中起伏不定,但却也没往顾蕴身上看一眼。 将姜梨白的神情收入眼里,元贵妃朝顾蕴缓缓开了口:“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习惯?伺候你的人可用心?” 顾蕴点了点头:“回母妃的话,她们都是公主亲自挑选的人,都很守规矩,伺候得很周到。” 闻言,姜梨白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她悄悄看了一眼身侧的顾蕴,见她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便知那位严姨娘恐怕很得她的欢心吧…… 元贵妃脸上的笑淡了一些,但随后想到刚才与嘉宁商议的事,便又重新和煦地笑了起来:“那便不枉嘉宁费一番心思了,往后你若觉得后院人少,再让嘉宁为你挑选一些人去便是,不过……”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看向了姜梨白,见她神色淡淡,并未有阻止的意思,便也打算就此将嘉宁有孕的事告知于顾蕴了。想来她如今有佳人在侧,再给她施些压,她应该会接受这个孩子…… 第23章 “不过,有件事需要你明白……嘉宁她……” 元贵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姜梨白打断了:“母妃,儿臣想起来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今日便不能继续陪你了……” 闻言,元贵妃便明白了她还不想把有孕的事告知于顾蕴。可是如今快两个月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要瞒不下去了啊。 但见姜梨白眼里隐隐有哀求,元贵妃心有不忍,便也随她了。 “既然有事要处理,那你便回去吧。”她看了一眼似乎懵然不知的顾蕴,又隐晦地提点了姜梨白一句:“可是事有轻重缓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是,儿臣知道了。”姜梨白闭了闭眼,应了下来。 顾蕴随着姜梨白一前一后走出长春宫,她快步走到了姜梨白身边。 从刚才一看到七公主时,她就觉得七公主对她的态度怪怪的,而且……而且七公主她好像还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 似乎从她们赴了宴回来后,七公主就这样了。 既没有以往气急败坏地骂她,也不会端着公主的仪态傲娇地看着她了。 怎么会这样呢? 身边的人影越靠越近,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就在旁边,这让姜梨白浑身都不自在,她心口处跳得极快,脸上感觉也烫烫的……她忙不叠往旁边挪了些,说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离本宫远点。” 顾蕴脚下一顿,“公主,我与你有两步之隔。”所以她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啊。 少年清冽的声音像是山涧溪水,缓缓敲击着水中石板,清脆悦耳。 姜梨白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与顾蕴说话了,也不能再与她见面了,不然她真的会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那还是很近,总之你离本宫远一些。”不知想到什么,她心中的酸涩越来越多,可她不愿在顾蕴面前落面子,便也故作自然地说道:“回去后好好待她,别让她受什么委屈。” 这话一出,她又觉得有些多余。因为刚才在长春宫里,顾蕴都已经表示了对严姨娘的满意,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受委屈呢? 而顾蕴却是一脸懵:“她?” 姜梨白不愿与她再谈论严姨娘,便囫囵敷衍了过去:“本宫想岔了,你自会对她好的。” 话音刚落,两人就走到了宫门口。 姜梨白忍着心底的酸涩,神色如常地上了马车。 顾蕴看着公主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很是不明所以。她到现在都还未反应过来,方才七公主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上了马车后,她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 从七公主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那个人似乎就在她身边? 所以人是在晋平王府?想到这些,顾蕴回到府上后,就唤来了刘管家。 “最近公主是否送了人来?” 刘管家一听,以为她要召幸严姨娘了,顿时就来了精神:“是的是的,驸马爷可要见她了?” 顾蕴颌首,也许问题就出在这个人身上,她得亲自见一见。 临近傍晚了,用完晚膳的顾蕴还没瞧见刘管家将人领来。 走在回主院的路上,她问木舟:“刘管家在忙什么?” 木舟只伺候顾蕴,对于府上其他事,他从不过问,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刘管家在做什么。 “奴才不知。” 顾蕴便吩咐道:“你去把刘管家叫来。” 打发了木舟后,趁着天还未黑,她回到了主院。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她眉头皱了起来,就算现在是饭点,可平日里她的院里也会有一些人在洒扫。 今天怎么如此奇怪? 推开房门, 她抬脚走进屋内。只是屋内一抹陌生的气息让她顿了顿。 她的房里,居然有别人?! 她保持着警惕,脚步放轻,慢慢走了进去。随着精神力慢慢外泄,她探寻到那个人似乎是在……她的床上??? 顾蕴轻移脚步,来到了床边,趁着床上那人不注意时,极快地掀开了纱帐,一手便要朝着床上劈下去。 可是床上的柔弱女子让她生生收回了攻势。 女子很面生,她从未见过。 “你是谁?!” 严巧儿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七驸马,顿时露出了娇娇怯怯的表情,将一双玉臂从被窝里探了出来,准备摸向顾蕴。 “爷,你怎么才来啊~” 拐得十八弯的尾音让顾蕴眉心紧皱,她一把挥开女子伸过来的手,声音冷淡:“谁让你来我房里的?!” 严巧儿见她眼底似有嫌恶,心下涌出了征服欲,她缓缓撩开被子,露出了只着一件薄纱的娇软身躯:“爷,不是你要见妾身吗……妾身都等了你许久了~” 在严巧儿掀开被子那一瞬,顾蕴忙移开了眼。 这个时候,她若是还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来做什么的话,那她可就白活二十几年了。 眼见着女人从床上站了起来,朝她这边扑了过来,她脚下一动,身子往旁边一侧。听到女人娇呼的声音,她捏了捏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刚出院子,顾蕴就看见了赶来的刘管家,想也不用想,那女人恐怕就是刘管家安排来的。顿时,她黑沉着脸:“现在,立刻,把屋里那个女人丢出去!她从哪儿来的,就把她丢到哪儿去!” 说完她便朝着偏房走了过去,对木舟吩咐道:“去多打些热水来。”虽然那女子没有碰到她,可她仍然浑身不自在。 见驸马头也不回,刘管家傻眼了,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砸吧着嘴,很是不明白:“难道严姨娘没伺候好驸马爷?不应该啊……那人不是驸马爷看中的吗?” 可是……可是看样子驸马似乎很排斥她啊?! 他有些为难。 不过,驸马既然吩咐了把人送回去,那他也不能违抗命令……只是这件事得去跟公主回禀一声啊。 …… 彼时姜梨白刚准备沐浴,就听到了春喜传来的消息,说是顾蕴她不满意严姨娘,已经将人遣回严府了。 闻言,姜梨白顿时就来了气。 这人都送到她那儿好几天了,她自己也说了严姨娘将她伺候得很好,怎么现在却又闹幺蛾子,要把人遣回去了?! 人是她挑来送过去的,顾蕴如此做,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思虑许久,姜梨白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吩咐人备下了去晋平王府的马车。 天擦黑时,姜梨白脸色沉沉地踏入了晋平王府。 沿着熟悉的小道走过去,一路上没遇见几个下人。站在主院外,她心里复杂的情绪越来越盛,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来晋平王府,是想为严姨娘出头,还是别的什么心思了……她摇了摇头,抛开那些繁杂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不过却发现主屋内没有顾蕴的身影,她又提着裙摆退了出来,听到偏房里面似有声响,她轻咬下唇,走了过去。 …… 洗了好一会儿,顾蕴才把自己洗干净,在身上没有闻到那女子的气息后,她才满意地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只是她刚拿起抹胸和里衣,就听到门口“嘭”地一声,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拿手中的衣物捂住了下面。 随后猛一抬头,她就看到了冲进来的七公主。 第24章 四目相对, 两两相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滞了…… 白花花的一片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姜梨白眼帘……看样子顾蕴似乎是刚出浴,白嫩的肌肤上还泛着晶莹的粉,在烛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这一幕让姜梨白心口处一下子跳得极快,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然而待看到十分明显的弧度后, 她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那是什么??? 姜梨白怀疑自己眼花了,费力眨巴眨巴了眼, 又仔细看了过去。 ……虽然顾蕴已经一手捂住了, 可那样的柔软还是被姜梨白看在了眼中。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她怎么会在顾蕴身上看到了与她一样的起伏呢?! “……顾……顾蕴???” 脸还是顾蕴的脸, 可为什么那副身子却成了女子之躯了呢?!姜梨白脑海一片空白, 惊讶地愣在了原地半晌。 顾蕴耳尖悄悄染上了绯红:“……是我。” 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瞧见裸露的身子, 虽然……虽然七公主是她的夫人了, 且她们还有了孩子, 可是……可是被她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子看, 她心里还是有些羞意在蔓延。 熟悉的清淡嗓音传入姜梨白耳中,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将差点失控发出的尖叫给咽了回去。 “你……你……”她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现在她都还在想自己是否是出现了幻觉,才会看到顾蕴的胸前有着女子的柔软。 顾蕴一手捂着下面,一手捂着上面,脸上已经羞得燥热:“公主……你还要看多久?” “啊——”意识回归这一刻, 姜梨白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惊恐了, 一下子爆发出了她从未有过的尖叫。似乎只要她的声音够大, 她就能将眼前令人震惊的‘幻觉’给震碎一般…… 顾蕴深吸一口气, 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得极快地将里衣围在了自己的腰上,将尊严捂得严实后,她大步跨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七公主的手腕,将她按在了门上,另一只手也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 “……公主,你这样叫,会把人引来的。” 她的呼吸还带着沐浴后的清冽,一下一下地扑在姜梨白脸上,没一会儿就让女孩儿的小脸也沾染上了迷乱的绯红。 姜梨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肌肤细腻白皙,薄唇樱红湿润,睫毛细长轻颤……还有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倒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眼前这一切让她心神一阵动荡。 “你……你是女子?!”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顾蕴身上虽然有着少年的清贵恣意,但她这张脸却过于阴柔,尤其是她雪白娇嫩的肌肤,这完完全全就是女子才有的啊…… “……是。”顾蕴见她声音放低了许多,便也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听到她亲口承认了,姜梨白有些恍惚。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顾蕴她……她竟然是女子! 没一会儿,被七公主的叫喊声吸引来的奴仆敲了敲门,“公主,怎么了?” 诡异的氛围被打破,姜梨白涨红着脸,想要推开顾蕴,“无事,你们退下吧。” 然而她忘了这会儿顾蕴还未穿上衣,她的手一下就扑在了顾蕴的柔软上,温热的触感在手心一瞬间放大,她无意识地低头一看,随即慌忙地撤回了手。 “抱……抱歉,本宫不是……不是故意的。”到现在,姜梨白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中,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她不敢再往下看,只得抬眸看向顾蕴的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顾蕴的眼里很是复杂,似乎有无奈、隐忍,还有……一丝羞涩?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顾蕴忍住心底的燥热,抬手将姜梨白湿漉漉的双眸捂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女孩儿微微颤抖的小手,声音低缓沙哑地说道:“公主,别看了。” 方才女孩儿握住自己那地方时,陌生的酥麻感让她差一点失态,现在只要女孩儿水润的眼眸往她身上看一眼,她都觉得浑身火热,异常难耐。 姜梨白忙紧闭双眼,“本宫不看了,你……你快穿好衣服吧……” 长而翘的鸦羽在顾蕴掌心轻颤,酥酥麻麻的痒意让她呼吸略微沉重了一瞬。她缓缓拿开手,见七公主双眼闭得严严实实,她轻咳一声:“我去穿衣服了。”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姜梨白捂着砰砰直跳的心,眼眸悄悄虚开了一条缝。 透过这条缝,她清楚地看到了顾蕴瘦弱的背脊、白皙的肌肤、修长笔直的双腿,还有那缠着雪白里衣显得愈发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 如此种种,姜梨白彻底清醒了过来。 顾蕴,真的是女子啊。 她心底闪过一丝怅然,随后默默转了个身,不再看身后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娇软身躯。 屋外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微微寒风拂过,吹动落叶沙沙作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姜梨白懵然无措的心头。 荒诞又真实的事实摆在了她的面前,慢慢回过神来后,她才觉得心口似乎有些难受,闷闷的,堵得慌。 在这之前……她好像对顾蕴还有过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可是现在知道了顾蕴是和她一样的女子,她们之间…… 姜梨白叹了口气,小脑袋抵在了门上,神色茫然。其实之前她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能的,这下子……就更没可能了啊。 顾蕴穿戴整齐后,又再一次确认了一下自己已经裹得严严实实了,才抬脚走向七公主。 女孩儿倚靠在门边,整个人都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顾蕴站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公主。” 姜梨白侧头看去,女子披散着长发,眉眼柔和,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她往下瞟了一眼,那样的起伏已经不见了,又恢复成了以前的平坦。 “你穿了束胸吗?”她在话本子里有看到过,女子要扮做男子模样的时候,基本上都会穿上束胸来遮掩自己的女性特征。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居然没什么排斥的心理,但被她这么明目张胆地问是否穿了束胸,这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不自然:“……是。” 姜梨白认真看了她许久,在心中忍不住为自己以前那点点情意悼念叹息。 既然顾蕴是女子,那她也不能再像一样那样对她了……之前她还以为顾蕴对自己有什么别样的感情,还那样排斥她、提防她,现在想想,倒是她多心了。 女子之间……又怎么可能产生那种情意呢? 不过,也还是有例外的,比如柳沁和她的女夫子。只是这样的例外太少了,而且这样的感情终究不为世人所接受。 “顾蕴。”她轻声唤道,目光释然,“我们谈谈吧?” 正巧顾蕴也想与七公主好好谈谈:“好。” 偏房内水汽氤氲,也没有座椅,姜梨白指了指她的长发,“你先把头发擦干扎起来,我们去其他地方谈。”顾蕴头发全散下来时,其实能看出她是个女儿家,但扎上去把整张脸露出来反而会多些少年人的气息。 顾蕴点头,表示明白。 …… 两人收拾好,走出偏房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晚也没有月亮挂在天边,阴沉沉的四周只有灯笼里散发出的一点光。 看着七公主往主屋走了过去,顾蕴拧紧了眉心,她唤住了她,“公主。” 姜 梨白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顾蕴还忘不了傍晚那个女人娇笑着扑向她的场面,心口一时有些恶寒。 “那个女人,去过我的房里。”她尽量说得委婉了一些,“那里面有她的气息,我不喜欢。” 这还是姜梨白头一次见到顾蕴微微失态的模样,她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唇后,她也没反对:“那去你书房?” “好。” 来到顾蕴的书房,挥退了跟来的下人,姜梨白和顾蕴坐在了桌边。 顾蕴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七公主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 看着她自然而然的动作,姜梨白一怔,随后默默端起顾蕴为她倒的温水,小小地抿了一口,温暖顿时充斥着她的全身。 她想,顾蕴当真是个极好的人,处处照顾着她,只是以前她总是会下意识忽略,并且对她的举动报以恶意的猜测。 不过,不管怎样,顾蕴的身份还是要先搞清楚。 她放下杯子,盯着顾蕴那张清雅俊逸的脸,开口问道:“你,真的是晋国的嫡皇子吗?”顾蕴是个女儿身,又怎么可能是一国皇子呢?莫不是当初晋皇胡乱塞了个人来她们豫国为质?还是真正的晋国皇子在路上被人掉包了? 关于原身的身份,顾蕴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虽然说出她不是嫡皇子这件事可能会给晋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顾蕴并不想对姜梨白隐瞒。而且按照姜梨白的性子,也许她也不会对豫皇透露这个消息。 “我是晋国皇子,但不是嫡皇子。” “我出生后,我的母妃为了争宠,便对外宣称我是皇子,所以这天底下只有我母妃和乳母知晓我的女子身份。当然……现在又添了公主你一人。” 不知为何,听到顾蕴最后这句话,姜梨白总觉得有些隐秘的……欢喜? 她摇了摇头,把这奇怪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呢?” 顾蕴接着说了下去:“再后来两国交战,我们战败,需要将嫡皇子送到你们这儿来为质。只是父皇他对嫡子很宠爱,舍不得他来这儿受苦,便偷梁换柱,将与嫡子差不多年岁的我送了过来。” 姜梨白皱起了眉头,目光有些怜惜,“本宫记得,那时候你才几岁吧……”才那么小就在异国他乡受尽苦楚,也不知道顾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身确实受了很多苦,但那都不是顾蕴的记忆,她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而且现在她对于现状很满足,有公主在身边,还有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已经拥有很多了。 “现在有了公主,我过得很好了。” 这句话让姜梨白脸上泛起了绯红。 若不是知晓顾蕴是个女子,她恐怕又要和以前一样以为顾蕴喜欢她了。 “只是……公主,这件事事关重大,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虽然顾蕴对其他人不在意,但也不想因为她的泄密,而让晋国和豫国再起纷争。因为不管怎样,一旦起了战争,受难的都是无辜平民。 这一点,在星际时,她就已经深有体会。所以现在在这个古代生活,她有时候也觉得挺好的。 姜梨白作为豫国公主,按理说她应该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父皇的。 但是,她不想这么做。 “放心,本宫不会将今日的事说出去半句。” 而且,顾蕴的女子身份,对她来说,其实更为有利啊。 因为以后她都不用顾忌其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与顾蕴扮演一对恩爱夫妻了。 姜梨白细细打量着顾蕴,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个时候就是坦白自己有孕的最佳时机啊。 之前她的母妃就想对顾蕴威逼利诱,让她接受这个孩子,但那时她对顾蕴隐隐有些好感,便也犹 豫了许久都没说。 可现在不同了。顾蕴她需要以男子身份对外示人,想来应该能接受她有孕这件事吧……? 屋内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顾蕴见七公主似有踟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她向前探了探身子,“公主想说什么?” 少年的眉眼柔和,神情和缓,让姜梨白心底的犹豫少了一些。 “顾蕴,有件事……” 顾蕴不明所以:“嗯?” 气氛都到这儿了,再不说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姜梨白咬了咬牙,闭上眼后,极快地将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本宫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了,嫁给你只是想为腹中的孩子安一个正经的名分。之前一直没对你说,是怕你接受不了。现在对你说,是不想再瞒下去了……” 顿时,四周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心口跳得很快,她缓缓睁开眼,但见顾蕴一脸若有所思,并没有嫌恶的神情,她心神一颤,忙补充道:“就当……就当咱们做个秘密交换了,行不行?本宫为你保守你的秘密,你也帮本宫这个忙,行吗?” 顾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她要对七公主说,其实她知道她有孕,并且她还是孩子的另一个母亲?因为那一晚与她一夜缠绵的人是她? 她觉得……要是当真对七公主说了这样的话,先不论她会不会奔溃,单以她古人的认知来说,那个时候恐怕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吧?毕竟万年后的星际、人们的性别变化,这些在古人眼里,恐怕全都是天方夜谭。 “到底行不行,你说句话啊?”姜梨白不知道顾蕴在想什么,但她心里很焦急。她往顾蕴身边靠近了一些,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反正本宫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要是不同意不接受的话,本宫……本宫就……” 说了半天,她也不知道她能干嘛,若说是把顾蕴送到她父皇面前,再抖出顾蕴的秘密的话……她觉得她做不到。 因为在知道了顾蕴是女子之后,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顾蕴见她又和以往那般端着公主的傲娇姿态,一下子笑了起来,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和煦春风,拂过姜梨白心头的焦躁。 “好。”顾蕴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应了下来。在七公主那松了一口气的目光中,她又低声轻柔地说了一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姜梨白见她接受了,心中欢喜,捏了捏她的手:“好,以后你就是孩子的姨娘了。” 顾蕴轻咳两声,姨娘……姨娘应该也是娘吧? 此时此刻,姜梨白心头那块大石落地,她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除了帮你保守秘密外,本宫也不会亏待你的,以后若是你有了喜欢的男子,本宫也会成全你们,为你们安排好以后的路。”她语气真诚地保证道。 但这话却让顾蕴浑身僵硬,她反手握住了七公主的手,“公主,我不会喜欢男子。” 姜梨白没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对她的话很是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以后不想过正常的生活吗?” 顾蕴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喜欢别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 开玩笑,她一个女性alpha,在这个古代怎么可能喜欢男子。而且她现在是有了家室的人了,自然也不会和其他人有牵扯。 但她这句话却让姜梨白眯起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忍着心底那抹隐秘的雀跃,姜梨白咬了咬唇:“若是你想一直这么下去,本宫……本宫也不会拒绝。毕竟,公主府银子多,养你一个闲人,也不打紧。” 顾蕴淡淡一笑,试探性地说道:“那么,公主可要我去公主府?” 姜梨 白顿时有些心慌,顾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去她的公主府与她同住吗? “你想与本宫同住?” 顾蕴眉眼含笑:“是啊。我的屋子已经有了其他人的气息,我不习惯。所以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姜梨白脸上的燥热褪去,有一点点的失望。但她也没拒绝顾蕴,谁让那严巧儿是她为顾蕴安排来的呢? “那你便随本宫一起回去吧。”起身时,姜梨白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被顾蕴紧紧握着,羞意弥漫心头,她光明正大地瞪了顾蕴一眼。但随后一想,她们都是女子,牵个手应该也没什么吧? 想到这儿,她便也将手抽了出来,反手牵住了顾蕴后,她轻抬下巴:“还不走,是在等着本宫背你吗?” 顾蕴被她轻轻一拉,便站起身来,她忍住嘴角的笑:“不敢劳公主大驾。” …… 趁着夜色还不算太晚,两人坐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内点着一盏微弱的烛光,借着这点点光,姜梨白目不转睛地瞅了顾蕴许久。 忽然,她身子往顾蕴那边挪了一些,小声问道:“之前,你为何要对本宫说,严姨娘将你伺候得很好啊?”当时听到她已经召幸了严姨娘,她心里还小小地酸了一把…… 女孩儿的小脑袋就在身侧,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眸倒映着烛光,蕴着点点星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顾蕴抬手环住了她细软的腰,扶着她坐好,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关切:“坐好,别跌到了。” 姜梨白眨巴着眼,在她身边坐得规规矩矩的,“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呢。” 顾蕴这才解释道:“我以为那人是你送过来的宫女,便让刘管家随意安置在了府里,但今天下午你说的那些话,让我起了疑虑,便在回府后让刘管家把人带到我面前来瞧一瞧,结果他直接把人送到了我的床上……” 姜梨白讪讪一笑,没敢接话。 “我已经让刘管家把她送回去了,后面会有麻烦吗?”那个女人是七公主为她选的妾室,就这么被送回去,恐怕会生出事端来啊。 姜梨白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顾蕴是女子,自然不能再为她纳妾了,既坏人清誉,又害人一生。只是那严巧儿已经入了晋平王府,在外人眼里就是顾蕴的妾室了,现在却又把她送了回去……这不仅是毁她名声那么简单了。 “明日一早,本宫便让春喜去严府一趟。”姜梨白想,若严巧儿愿意接受补偿,那无论她有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她。另外也要给严府一些弥补,不过这件事就得她入宫去求一求她的母妃了。 两人商议得差不多了,马车便也晃晃悠悠地驶入了公主府。 一进入府内,春喜就喜笑颜开地招呼着下人将顾蕴的行李包袱搬进了七公主的卧房里。 安置妥当后,她的嘴角也还没有下来,“公主,驸马的东西都已经放好了。” 姜梨白一进入内室,见里面已经放了些顾蕴的东西,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春喜:“你怎么把她的东西放到本宫的卧室了?!”虽然她同意了顾蕴来公主府与她同住,但她们怎么可能同睡一屋啊? 春喜有些茫然:“公主您不是说,把驸马的东西都搬到府里,往后驸马就与你住一起了吗?” 她是这个意思吗?!姜梨白差点气昏头了。 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的顾蕴默默上前,扶住了七公主,“若公主不想与我睡一个屋子,那便让春喜把我的东西重新搬出来吧。” 看着春喜呆愣的目光,又听着顾蕴淡漠的语气,姜梨白闭了闭眼,“罢了,都放进来了,再给你搬出去,那像什么样子。” “去打水来,本宫与驸马要洗漱就寝了。 ” 打发走了春喜,姜梨白把门合上了,转身拉着顾蕴走到了软榻边,“那你就和那晚一样,睡在这儿吧。” 看着那张小小地软榻,顾蕴浑身充满了排斥,她忘不了之前憋屈地蜷缩了一整晚的狼狈,浑身酸软,又没怎么睡好。 “公主,这个软榻,有些小了。”顾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床,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姜梨白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子,虽然她瘦是瘦了些,但她的身高却要比寻常女子高一些,所以睡在这张软榻上,确实是会让她很难受。 那要让顾蕴与她睡在一张床上吗? 姜梨白有些纠结。 顾蕴是女子没错,可一想到要和她躺在一张床,她这心里就慌得厉害,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公主,我能与你一起睡吗?”顾蕴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里面有什么诡异的想法。 这让姜梨白头脑清醒了一些。 她们都是女子,睡在一起,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毕竟女子之间,又不需要防备什么…… “可以。”姜梨白小声应了下来,她抬眼看着顾蕴,却一下子撞进了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她有些紧张,忙移开了眼,想起另一件事,她软软糯糯地开了口:“那再过几日,便宣太医来,将本宫有孕的消息放出去,可好?” 对此事,顾蕴没有意见:“好。” 她们已经成亲有一个月了,这个时候放出七公主有孕的消息,也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 在丫鬟伺候下,两人洗漱完便齐齐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烛火已经熄灭了,外面也没有月光。 黑暗的环境下,除了眼睛看不清楚外,其余的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了。 比如,此时此刻,姜梨白便能闻到身侧那人淡淡的沉香木气息,以及听到她微微沉重的呼吸声…… 她想要翻个身,背对着顾蕴,被窝下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处温热的柔软。 她慌忙收回手,拉上被子将自己蒙上了,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抱歉,本宫刚才不是有意的。” 顾蕴后颈的腺体开始微微跳动着,她忍了一瞬后,淡声说道:“已经很晚了,公主快睡吧。” 可是姜梨白也浑身热得很,她觉得可能是被子盖得有些厚了,便又将头伸了出来,但心口那里仍旧砰砰直跳个不停,她有些难受。 但在那道熟悉的沉香木气息滋润下,她的难受少了一些。 想到之前顾蕴说过,她会一个秘术,她的香能缓解她的不适,姜梨白便在被窝里挪过去了一些,她的小手摸索着,慢慢攀上了顾蕴的手腕:“顾蕴,我可以挨你近一些吗?” 顾蕴:“???”还有这种好事?!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床的里侧靠了过去,侧了个身子后,一把将七公主搂在了怀里。 姜梨白有些懵,她的头好像埋入了顾蕴的肩窝处,细腻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馨香,灼热的温度让她脸上升起了几分羞涩的红晕。 “本宫……本宫不是让你抱着……” 温热的呼吸扑在顾蕴的颈间,像是数百只蚂蚁在上面啃食,酥麻感让她浑身一颤,这让她搂住七公主的手更加紧了紧,“公主,别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贴近了,姜梨白觉得自己只要再往前一点点,说不定就能亲到顾蕴那精致的锁骨…… 这个认知让她更慌了。 “可是,你这样抱着本宫,本宫睡不着啊……”她的手又试探性地推了推顾蕴,这次她没摸到柔软,但却碰到了硬硬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哪儿?” 顾蕴的下颌线已经绷得紧紧的:“肚子。” 姜梨白没想到女生的肚子居然能这么硬,一时有些好奇。 许久。 “公主。”顾蕴声音有些低哑,“你还要摸多久?” 姜梨白沉默一瞬,忙撤回了手。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姜梨白咬紧了下唇,心里想着她刚刚那样摸顾蕴的肚子,应该不算流氓吧? 而顾蕴则是极力忍耐着,在知道七公主会乱摸之后,她悄悄把下半身往外移了一些,免得被七公主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快到凌晨了,床上的两人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姜梨白很想翻个身,但顾蕴的手紧紧搂着她,她又不敢乱动。 没办法了,她只有拿脚踢了踢顾蕴,“本宫要翻身,你别抱这么紧。” 闻言,顾蕴稍稍松开了些,待七公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后,她又靠了上去,一手揽在了她的腰上。 姜梨白:“……你一定要这样抱着本宫吗?” 顾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公主你不是要挨着我吗?这样咱们的距离会更近一些。” 得了,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认。反正闻着满床的沉香木味道,浑身更舒坦了。姜梨白在心中别扭了一会儿后,就彻底躺平了。 …… 一夜好梦。 睡得极好的姜梨白在一阵响动中慢慢苏醒了。 她揉了揉迷茫的眼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背对着她的顾蕴坐在床边,一双纤瘦的玉臂缠过来绕过去的,让姜梨白睁大了双眼。 “你是在缠束胸吗?”她好奇地围了过去,低头看着顾蕴已经缠了一半的前胸。 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过来,顾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抬手将七公主往后推了推,“快缠完了。” 姜梨白看着她继续缠了一圈又一圈,微微张了张嘴:“缠这么紧,你的胸不会痛吗?” 见顾蕴没回答,她抬眼看去,却一下子就发现了她耳尖已经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了。 她眨巴着眼睛:“你不会是在……害羞吧?”难以置信,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昨晚还死活要抱着她睡的人居然会害羞?! 顾蕴缠完最后一圈,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了,裹严实后,她从床上站了起来,才一本正经地回道:“没有。” 姜梨白才不信呢!明明那红彤彤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要给顾蕴留一些面子,便也没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 自从顾蕴搬到了七公主府后,二人如胶似漆的八卦就传了出去。 众人还在想着既然两人这么恩爱,那为何前段时间公主还要给驸马纳妾时,公主府内便传出了七公主已有一个月身孕的消息。 顿时京城里便炸开了锅,世家小姐、高门贵妇们纷纷送了礼,去贺七公主有孕之喜。 姜梨白懒得打发那些人,直接闭门谢客了。 这会儿她正在院子里赏风景,吃着顾蕴为她削的梨,好不惬意。 “公主,刚刚明桃姑姑来传话说明日想要见一见您与驸马。”木桨弯着腰走进了院子。 姜梨白咽下嘴里的梨,朝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顺便将春喜也一并打发了出去。 枯叶飘飞的院内,便只剩下了姜梨白和顾蕴两个人。 “母妃召见我们,应该是想问我身孕的事。”姜梨白细细交待了明日见元贵妃时的细节:“母妃不知你的身份,她一直以为我们在新婚夜时就已圆房。但后来我们一直分居,所以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让本宫把孩子安在你的头上,那日她想要对你……嗯,威逼利诱,让你认下这个孩子。” “但本宫……本宫觉得不妥,所 以母妃便也没再继续威胁你。”说到这儿,姜梨白仍然有些不自然。 “只不过现在咱们把消息放了出去,母妃她大抵是在疑惑本宫时如何说服你的……只是咱们之间的秘密又不能外传……” 顾蕴明白了七公主的顾虑,她将手中的梨继续切成小块后,放在了七公主面前的玉盘里,声音淡淡地说道:“孩子是我们的。不管是对谁说,有这句话就够了。” 姜梨白若有所思,她觉得顾蕴说的有道理。那便不与母妃多说什么细节了,就对她说顾蕴以为孩子是在新婚夜怀上的。 这个烦恼解决后,姜梨白拿起了顾蕴为她切开的梨塞了一块在嘴里,又拿了一块递到了顾蕴的嘴边:“你也吃啊。” 清甜的梨香扑面而来,顾蕴手里的刀停了下来,她抬眼一看,就见七公主正歪头看着她。 心中一阵愉悦,顾蕴嘴角微扬,一口含住了七公主递过来的一小块梨。 ……而姜梨白神情一愣,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被顾蕴含住的梨……以及那两截手指上…… 指尖被团团包裹住,滑不溜秋的舌尖一扫而过,姜梨白浑身都僵住了。这样的触感……这样的热烈……这哪里是两个女子之间能正常做的事?! 她猛然收回了手,神色慌张地在袖口上使劲擦了一遍又一遍:“你!你别以为你是……就能如此占本宫的便宜!” 顾蕴咽下那块梨,眼尾微微上挑:“抱歉,吃梨心切,不小心唐突了公主。” 见她郑重的道了歉,姜梨白也不好再抓着不放,不然显得她有多小气似的。 “……你以后注意些就行。” 见七公主扭扭捏捏地别过了头,顾蕴继续削着手上的梨,只是嘴角淡淡的笑意不为人所知罢了。 …… 眼看着天色渐晚,估摸着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顾蕴唤了木舟进来,将石桌上摆放的东西收了起来。 她朝懒懒散散倚靠在椅子上的七公主伸出了手:“公主,该去用晚膳了。” 姜梨白瞥了她一眼,表情微妙地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任由她将自己扶了起来。 两人还没走出院子,一脸急切的春喜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公主,不好了!” “怎么了?” 春喜隐晦地看了一眼姜梨白身边的顾蕴,犹豫着没把话说出来。 姜梨白顺着她的视线,也朝顾蕴看了一眼,“到底什么事?” 春喜咬了咬牙,将方才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严巧儿她……她疯了!” “你说什么?!” 春喜细细说道:“严府上下嘴都很近,也是奴婢方才听沁儿说了,才知晓此事的……驸马将严巧儿遣送回去后第二晚,严巧儿不知是怎么了,就要上吊自尽了,但被人发觉得早,救了下来……只是从那以后,严巧儿就神神叨叨的,似有疯魔之兆。” “严府的人请了好几位大夫去瞧,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前两天,严巧儿就彻底疯了……” “严家把这个消息锁得很紧,到现在都没其他人知道。也是沁儿在严府有熟识的人,才会听到这个消息的……” 姜梨白一时有些头疼:“之前你不是去严府安抚过了吗?” 这也是春喜想不明白的地方,当时她去严府看望严巧儿的时候,明明她神情淡淡,并未流露出一丁点的寻死之心啊!而且当时严巧儿精神也很正常,不像是个会发疯的人…… “……安抚的事,奴婢尽心尽力地做好了的,也对严大人说了,让他们好好照顾严巧儿,以后自会有他们的好处……” 姜梨白捂着发痛的额头,对春喜吩咐道:“既然严家没有把此事张扬,那你便悄悄请个太医为严巧儿瞧瞧,看看能不能 治得好。” 春喜领命而去。 当了好一会儿背景板的顾蕴上前两步,扶住了七公主。 “我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姜梨白自然知道顾蕴不可能对严巧儿做什么。只是现在严巧儿有可能是因为名声有损而疯的,那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女子的名誉十分重要,即使严巧儿还保留着清白之身,但在其他人眼里,她也已经是个被遣送回去的妾了……这也是本宫想要补偿她的原因。” 若是没有她擅作主张,为顾蕴选妾室,那么柳沁现在也不会背井离乡,严巧儿也不会因为名声有损而疯疯癫癫…… 顿时,姜梨白陷入了漫无边际的自责中。 第25章 “公主。”顾蕴牵起了她的手, 淡声安抚道:“别多想,你并没有强迫她入府。要怪……也是怪我。”若不是她在没搞清楚那女人的身份情况下就把人遣送回去,事情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姜梨白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释怀一些, 反而更内疚了:“什么怪你,是本宫的错。” 顾蕴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为她把披风拢好后,便握住了她的小手, “夜里风大, 我们先回屋吧。” 姜梨白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心中微暖:“好。” …… 用过晚饭后,是姜梨白散步消食的时间。 但今天她没有什么心情。 顾蕴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你怀着身孕, 一直自责, 郁郁寡欢, 会伤身子的。” 姜梨白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 “可本宫只要一想到那样鲜活的女孩儿现在疯疯癫癫的,本宫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严巧儿的事像是根鱼刺一般扎在她的心头, 让她心里堵得慌。 顾蕴走到她身边,伸出了手:“不要想这些了, 就当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在顾蕴心里,自然是她的夫人最重要。 而且严巧儿的事对于她来说,只是小事。疯癫状态无非就是脑子出了问题,而她的精神力能通过脑电波探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知道哪儿有问题后, 她的光脑一星就可以分流进入严巧儿的脑子里, 为她解决问题。 只是现在一星还未重启, 所以要等一等。 但姜梨白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因为她的缘故,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女子。 所以她没把手搭在顾蕴的掌心,只是淡淡地拂开了:“你自己去吧。” 见她整个人都倦怠得很,顾蕴也没逼她,想着果然孕中多思,情绪极易被其他东西影响。 “那我扶公主回房休息?” 姜梨白想了想,“好。” …… 当天晚上,顾蕴躺在床上,将七公主安抚睡着后,她缓缓起了身,借着月光看向床上的女孩儿。 大约是还在想着严巧儿的事,七公主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微皱起,看得顾蕴有些心疼。 本来她打算等一星重启后,在去严府瞧一瞧那严巧儿的。但现在七公主这状态让她很是放不下心。 索性她现在精神力充足,只她一人应该也能治好严巧儿。 无声无息地离开房间后,顾蕴转身投入了一片夜色中。 在睡之前,她已经悄悄问过了木舟,严府的所在位置,所以即便是在晚上,她也没费多长时间,就摸到了严府外。 看着高大的墙壁,她轻巧地跳了上去,落在地上时,一丝声响都未发出。 一路来到后院,她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查找着。 月亮隐在了层层乌云后,顾蕴也找到了严巧儿住的小院。 看着里面还燃着点点烛火,她躲到了窗户下的角落里。 “……小姐,这药膳是补身子的,您多少喝些再睡吧……”里面传来了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顾蕴侧耳听去,心中起了疑。不是说严巧儿已经疯癫无状了吗?为何这小丫鬟还与她说这些话?她听得懂? 就在顾蕴心里愈发怀疑时,里面还真的传出了严巧儿娇弱的声音:“我喝不下,你去倒了吧。” 小丫鬟一听,似乎有些急了:“可是小姐您最近一直身子不舒服,不吃这药膳怎么能行啊?” “嘭——”是碗碟被打碎的声音。 “都说了我不想喝……” 后面的话,顾蕴没再听了。这个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严巧儿她没疯,只是不 愿见人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顾蕴思索着,严府为何会传出严巧儿彻底疯癫的消息。按下午春喜的话来说,严府上下都封锁着这个消息,不愿张扬出去,可既然不愿张扬,这消息又为何会传入公主府呢? 想不明白,还有点诡异。 不过确定了严巧儿还好好的,那么七公主也就不用那么自责了。而且看这情形,严府恐怕并不简单呢…… 回到公主府,顾蕴轻手轻脚地开了门,重新回到了内室。 脱下外袍后,她慢慢掀开被子躺下了。 身旁的七公主气息平稳,还在沉睡。顾蕴侧过身子,轻轻搂抱住了她。 怀里的人嘤咛了一声,顾蕴以为吵醒了她,低头一看,但她只是在她怀里蹭了蹭后,就重新安稳地睡了过去。 见此,顾蕴轻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和她贴得更近后,闭眼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 用过早膳的两人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困得迷糊的姜梨白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仍然有些睁不开眼。 忽然身边一阵清香扑鼻,她迷茫地抬眼看去。 “你做什么?” 顾蕴的手从她的背后穿过,扶在了她的肩头,“困的话就靠着我再睡会儿。” 姜梨白愣了愣,但此刻她困得很,便也顺着顾蕴手上的力道,靠在了那温热的肩窝处。 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她放松了下来,闭上双眼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着,街道两旁的商贩吆喝叫卖着,人来人往的早市也没吵醒七公主,直到马车停在了宫门口,顾蕴才摇了摇七公主。 “公主,该醒了。” 姜梨白很嗜睡,这会儿还不想睁开眼睛,又听得顾蕴清清淡淡的声音,她微皱眉头,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赖在了她的身上。 顾蕴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低头一瞧,女孩儿紧紧抱着她,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她的胸前,毫无顾忌地呼呼大睡着。 ……果然孕妇格外嗜睡。 顾蕴无奈望天,将七公主稳稳抱住后,撩开帘子一角,看到站在外面等候的明桃,她低声说道:“公主还睡着,劳烦再等等。” 明桃从她掀开的那一角,看到了被她搂在怀里的七公主,忙移开了眼:“既然公主还未醒,那便让马车直接驶入长春宫吧。”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既不耽误时间,又不会惊醒七公主。 顾蕴微微颌首,放下了帘子。 看来七公主还真是受宠,居然能直接坐着马车进入皇宫里面。 只是……既然公主如此受宠,为何她们都成亲一个月了,豫皇却一直闭着不见公主呢?真的只是因为生她的气吗? 顾蕴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些不是她该多过问的,现在她只需要好好守在七公主身边,陪着她就行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入了长春宫。 姜梨白也刚好醒了过来,头顶传来顾蕴清悦的声音:“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抱着顾蕴睡着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从温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见顾蕴揉着胳膊,她水润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羞意:“……你的手酸了?本宫有这么重吗?” 顾蕴扫了她一眼:“还好,不重。”说着便掀开了帘子,走下了马车。 姜梨白咬了咬唇,也走了出去,见顾蕴朝她伸出了手,她轻抬下巴,拎着裙摆稳稳地踩在了小木踏上。 顾蕴没想到这也能让七公主不高兴,她忙跟了上去,小声在她耳边解释道:“我的手麻了,是因为我要小心抱着你。不敢抱的太用力了,是怕你睡得不安稳,可抱 得太松了,我又怕你栽倒,所以便只得手上用力,轻轻托着你……” 姜梨白脚下一顿,“本宫又没怎么,你解释这些做什么?” 孕妇的情绪起伏确实是很大,现在顾蕴已经深有体会了。 她伸出手,指尖勾住了七公主的小手,耐心地安抚着:“公主很纤瘦,一点儿也不重,是我虚弱,是我的问题。” 闻言,姜梨白扭头斜了她一眼,低气压终于消散了一些:“没错,是你太虚弱了。” 顾蕴:“……”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幕就这么呈现在了元贵妃的眼中,她眼底闪过一丝宽慰,“来的这么晚,可用了早膳了?” 见她们行了礼,她朝两人招了招手:“好孩子,都坐过来。” 看着她们之间甜甜蜜蜜的气氛,元贵妃笑了起来:“看来本宫和皇上的旨意没错,你们当真是般配极了。” 姜梨白嘴角的笑收了收,她娇娇怯怯地看了元贵妃一眼:“母妃,您今日召见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元贵妃的视线隐晦地落在了顾蕴身上,随即态度和煦地说道:“前些日子太医说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和你父皇一声。” 顾蕴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配合元贵妃演戏,有点尴尬…… 姜梨白接过了话头:“原本是想等到三个月后才告诉母妃和父皇的,可是底下的人知道后,一来二去就这么传了出去。倒是让母妃和父皇成了最后知道的人了,是儿臣的不是。” …… 三人就这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不知道’的演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元贵妃笑着朝顾蕴说道:“皇上刚才说要见一见你,你便随明桃去吧。” 顾蕴见姜梨白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也知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七公主了。 眼见着顾蕴的身影消失,元贵妃这才面带愁容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顾蕴她接受了这个孩子?” 姜梨白神色不变:“顾蕴以为孩子是她的,以为孩子是洞房那晚怀上的。” 闻言,元贵妃沉默了一瞬。 一瞬之后,她拉住了姜梨白的手,感叹道:“既然她以为孩子是她的,那就这么着儿吧。只是……往后你要对顾蕴好些,别老是马着脸,知道了吗?” 第26章 这时候, 姜梨白已经有孕两个月了,但还看不出来什么。 元贵妃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孩子虽然是嘉宁的污点, 但也是她的亲孙儿…… “这孩子快足月时,便做好准备吧, 别让顾蕴察觉出来什么。”元贵妃心里也已经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到来,只是另外一件事她要细细叮嘱一下:“既然你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但这孩子到底不是顾蕴的骨血, 所以等往后,你身子好些了,便给她生几个正正经经的亲生血脉吧……” 姜梨白:“……” 让她给顾蕴生孩子?还要生好几个?! 她默默别过脸,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顾蕴是女子, 她们之间怎么可能生孩子。但她的母妃不知道啊, 还以为她们如今是恩爱夫妻呢…… “你这孩儿, 说着话呢!又在走神。”元贵妃见她心不在焉, 点了点她的额头, 严肃地劝告着:“听到没有?为了以后你们夫妻关系和睦,你也得给顾蕴留下点正经血脉来。” 姜梨白摸着额头, 敷衍地应承了下来:“知道了……不过这种事还早着呢,母妃你也太心急了吧。” 元贵妃不赞同地回道:“听春喜和明桃说, 顾蕴对你极好,处处包容,是个会疼人的。方才在路上你犯困,她还一直抱着你, 生怕吵着你了……总之她是个好孩子, 母妃对她啊十分满意。” ……这就是所谓的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满意吗? 姜梨白有些无语, 但也不敢反驳她的母妃,就只能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好听的话随口就来:“母妃说的是,顾蕴是个又温柔又很会照顾人的‘夫君’,往后儿臣也会好好待她,与她相濡以沫、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元贵妃:“……”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你心里有数就行。”既然嘉宁也觉得顾蕴好,那她便放心了,之前她还怕以嘉宁的臭脾气会对顾蕴蹬鼻子上脸。 现在看来成亲后,嘉宁倒是成长了不少。 “既然和顾蕴要好好过日子了,那妾室的事你便要处理好。”元贵妃交代起了这件事,“柳家和严家自有本宫和你父皇为你安抚,你不必操心。但这件事你要与顾蕴好好说清楚,别让你们之间就此生了嫌隙。” 说起这件事,姜梨白又开始头痛了:“柳家倒也罢了,只是如今那严巧儿因为受不了名声有损而疯了,儿臣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做什么都无法补偿她。” 元贵妃知晓她的嘉宁心地善良,一时有些感慨。她眼里充满了慈爱,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严府的事,你父皇会处理好的。如今你只需要好好养胎,不要为这些事伤神,知道吗?” “可……”姜梨白心里是真的放不下。 见此,元贵妃摇了摇头,对她透露了一点儿内幕:“这件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严府……将那庶女送到你与顾蕴身边,自然是有所图的。如今顾蕴既不愿纳妾,你便不必再理会他们。”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梨白有些不懂了。 “严府想要攀附你与本宫,如今不能如他们意了,他们自然会不满……总之,这件事你不用想太多,明白吗?” 姜梨白咬了咬唇,也不再多问:“儿臣知道了。”后宫纷争、皇权斗争,她的母妃从不让她牵涉其中,以往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样。 …… 干明殿内。 上首的豫皇面目周正,四十出头的模样。面对顾蕴时,倒是没有什么帝王的压制和威严,看起来很是和蔼随和。 “你与嘉宁成亲的事,朕已经传了消息去晋国,不过晋国收下后,倒是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豫皇 看着顾蕴脸上没什么起伏,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晋国从未递过消息来,可见你父皇对你是并不上心的。如今你既然已经娶了朕的女儿,与她和和美美过日子,那你便也忘掉从前的身份罢,这些你可明白了?” 顾蕴早已从原身的记忆里得知了,这些年里晋皇对她的不闻不问。原本原身一开始还会期盼着有一天她的父皇母妃会把她接回去,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她到底是心死了,没什么期盼了。 对此,顾蕴就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见她没有反驳,豫皇欣慰了。 想到小女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关切的话问了出来:“嘉宁的身孕……可还好?” 顾蕴按着昨晚与七公主商议的话简单回了:“公主已有一月身孕了,她身子很好。现下除了有些嗜睡外,暂时没有别的不适了。” 听她如此说,豫皇便也放心了:“好好照顾嘉宁,朕也不会亏待你的。” …… 好不容易被老丈人训完了话,顾蕴才被放了出来。 走在回长春宫的路上,她还在想着方才豫皇的那些话。看起来豫皇对七公主应当是很关心的,可他似乎到现在都还不愿见她,让人以为他不宠爱七公主了呢。 这倒是稀奇了。 路过御花园时,枝叶遮挡的亭台一角,寒风吹过,琴音渐响。 顾蕴侧头看去,不远处的亭子里似乎坐着个人,正低头抚着琴弦,沉醉其中。 收回视线后,顾蕴继续跟着明桃往前走,但身后似乎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探了过来,她微微转头,余光看到亭子里的女子抬起了头,正往她这边看来。隔得有些远了,顾蕴看不清楚那女子的神情,但下意识地觉得她的视线有些凌冽。 ……这皇宫里的人怎么感觉都奇奇怪怪的? 顾蕴没再看那女子,转身走出了御花园。 还未走进长春宫,顾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七公主愉悦的笑声。她脚步一顿,七公主在她面前,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开怀的时候。 抬脚进入内殿,里面的欢笑收了些。 顾蕴淡淡往前扫了一眼,见到是五皇子在与七公主说闹,不过看到她来了,两人也收起了话头。 她这心里顿时有些酸酸的。 元贵妃见她来了,忙对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待会儿你与嘉宁今日用了午膳再回去。也正巧惟儿也在,咱们一家人一起用个饭……” “好。”顾蕴知道七公主很想念元贵妃,便也没有拒绝,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 午膳后,元贵妃又拉着姜梨白和顾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放她们离开。 一同走出长春宫,顾蕴看着跟在她们身后的五皇子姜惟像条小尾巴一样,淡声说道:“五皇子今日不上书房?” 这倒是提醒了姜梨白,她也说道:“听说前些日子,父皇让你去礼部了,如今你又要上书房又要在礼部锻炼,可要注意身子,别累坏了自己。现在天色也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姜惟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便也不在她们身边晃悠了:“那我就不送姐姐和姐夫了,我回去了……” 没了小尾巴吸引七公主的注意,顾蕴顺理成章地跟在了她的身侧。 走到御花园时,迎面而来一个坐在轮椅里的女子。 顾蕴正想侧身让开,就听到七公主和那女子说话的声音:“五姐,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她抬眼看去,那位五公主已经被推着来到了她们二人身前。 眉心微蹙,薄唇泛白,这五公主看起来似乎身子不好啊。 “索性也无事,就出来走走,兴许沾沾人气,说不定 身子还好些。”五公主姜莹扫了一眼顾蕴后,就将视线放在了姜梨白身上,“倒是凑巧了,在这儿遇上了七妹。” 顾蕴站在七公主身边,默默地充当着背景板。不过方才五公主看她的那一眼,她觉得有些熟悉,大概……之前她路过御花园时,那亭子里的人就是五公主吧? 没来由的,她觉得这个五公主对她似乎隐隐有些……不满? “御花园里风大,五姐出来也不穿厚些,小心受了寒。”众多兄弟姐妹里,姜梨白能说的上话的也就一个姜惟和一个姜莹了,所以她这话里的关心倒不是假的。 姜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些愉悦的意味:“七妹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晓得。” 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她嘴角的笑意收了些:“倒是七妹你……如今有了身孕,要更加小心了。”说到这儿,她淡淡看了一眼姜梨白平坦的小腹,声音几不可闻:“……有一个月了吧?” 姜梨白抬手摸了摸肚子,面不改色地胡诌道“是啊,已经一个月了。”随后又拉了拉顾蕴,介绍道:“我成婚那日,五姐没来,正好今日给你介绍介绍,她叫顾蕴,是我的驸马。” “顾蕴你好,我是小七的五姐,姜莹。”姜莹看了一眼顾蕴,朝她微微颌首后,便收回了视线。 她轻咳两声,脸上的苍白少了些:“今日出来的有些久了,我就不陪七妹话家常了,告辞了。” “五姐慢走。”送走了五公主,姜梨白也有些累了。 见顾蕴还在看姜莹离去的背影,她轻咳两声,伸出手拉着顾蕴的衣袖往前走,“别看了,咱们也回去吧。” 顾蕴低头看着七公主的小手紧紧拉着她的衣袍,顿时眉眼舒展,脚步轻快地随着她一起往外走去了。 一上马车,顾蕴就问道:“五公主还未成亲?”古代人成婚较早,那五公主看起来应当有二十出头,却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发式,倒是有些稀奇。 闻言,姜梨白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是啊,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蕴没发觉七公主语气里淡淡的酸意,她有些好奇:“五公主应该比公主你大了几岁,为何还未成亲?” 姜梨白心中有些不快,她搅着手帕,眯起了眼睛:“你很关心五姐?” 这个时候,顾蕴才听出七公主的语气有些不对。 她盯了女孩儿的小脸看了一瞬后,往她身边靠近了一些,放缓了声音说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并没有其他想法。”御花园里那冷冷的一瞥也许当真是她多心了,那五公主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姜梨白把她往旁边推了推:“说话就说话,别挨本宫这么近。” 见顾蕴老老实实地坐好,她又继续说道:“五姐她身子不好,腿上也有疾,所以她一直没有成亲。不过这些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五姐她虽然长得天姿国色,但你又不能给她幸福,所以你就别惦记五姐了……” 顾蕴:“……” 她有表现出对那五公主很欢喜的样子吗?! “公主你误会了,我对五公主没有什么心思。”她又想往姜梨白身边靠,但见她别过了脸,似乎不想看到她的样子,她只得继续解释着:“我没忘了我的身份,我已经娶了你,你是我的夫人了,我怎么可能对别人有其他想法?” 听到这话,姜梨白抿了抿唇,扭头看着她:“我说的身份指的是……”说到这儿,她瞄了一眼顾蕴平坦的前胸,意味不明地说道:“明白了吗?别说我们不是名义上的夫妻,就算你还没娶我,你也不能对五姐动什么心思。” 灼热的视线落在胸口,顾蕴眼皮一跳。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淡声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是不是对五公主有 想法?” 这话一出,姜梨白脸上神情一怔,随后撇了撇嘴:“她是我亲姐姐,我自然要多关心她一些。你又不能给她幸福,我自然不想你喜欢她啊。” “公主所谓的幸福指的是……”顾蕴眼底深邃,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但姜梨白还没察觉顾蕴的情绪变化,随口说道:“就成亲以后要做的那种事啊,还能是什么……” 被七公主小瞧了,顾蕴额上青筋跳了跳:“……其实我可以。” 闻言,姜梨白的脑中忽然闪过那本话本子里的内容,似乎两个女子好像真的也可以做那事…… 想到里面描写的法子,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蕴那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还修剪得十分整齐,看起来……好像似乎挺不错?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她忙移开了视线,讪讪地说道:“你可以也不行……在其他人眼里,你是本宫的夫君,所以你不能败坏了皇室的名声。”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这让姜梨白有些不明所以,她扭头看了过去,却见顾蕴眼眸深沉,一言不发。 “做什么这样看着本宫?” 顾蕴的眼神有一点点地让她害怕,那里面满是她看不懂的意味,总觉得那眼神就跟要把她吃了一样。 许久,顾蕴闭了闭眼,将腺体的跳动强行压了下去,随后淡声说道:“你是我的夫人,我不会对其他人有感情。” 见她恢复了正常,姜梨白慢慢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马车一停下,姜梨白就火急火燎地跳了下去,刚才顾蕴那样子有些可怕,让她现在都还缓不过来。 顾蕴看着她稳当地站在了地上,便也收回了想要扶她一把的手。 …… 当晚,春喜带着查探到的新消息进了书房。 “……严府的人拒绝后,赵太医没办法,只得先离开了。” 春喜说完后,低声说了自己的猜测:“奴婢觉得严府的反应有古怪,便让侍卫悄悄去查探了一番,但却查到那严巧儿根本就没疯,她好好的在屋里待着呢……奴婢觉得严府放出严巧儿疯魔的消息,恐怕是想借着公主的愧疚怜惜来获得好处……” 闻言,姜梨白坐直了身子:“严巧儿没疯?!” “是。”春喜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放在了姜梨白面前,“这是侍卫在今天一早收到的匿名纸条,上面写了严巧儿是装疯的。侍卫们不敢耽搁,便去了严府悄悄打探,结果纸条上面的内容是真的,严巧儿她没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姜梨白盘旋在内心许久的愧疚终于少了一些。 她朝春喜摆了摆手:“严巧儿没事就好。严府要什么补偿,你都一并给了,其余的便不必管了,母妃说,这件事她会处理好的。” 听到元贵妃会插手此事,春喜也悄悄松了口气。七公主什么都好,就是被元贵妃和皇上娇养过头了,对于这些纷争从不会深想,也不太会处理。 “既然贵妃娘娘插手了,那公主也可安心了。” 这件大事差不多了结了,姜梨白浑身都轻松了不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 夜色弥漫,月色撩人。 回到主屋,姜梨白打发了下人打些热水来。 进入内室,屏风后水声哗啦作响,她这才想起这间屋子还住了另一个人。 看样子,顾蕴是在沐浴。 想起在晋平王府的那个下午,她脸上冒出了晚霞般的红。 坐在软榻上,她听着水波荡漾的声音,一时有些心痒,微微侧了侧头,往屏风那边看去。 模糊的人影还在浴桶里,随意抬起的胳膊十分纤瘦,上面似乎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玉臂 慢慢滑落…… 不知怎么的,姜梨白又想起了那本写了磨镜之癖的话本子,里面的两个女子似乎在水汽弥漫的浴桶里做过…… 不可描述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姜梨白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她怎么会把她和顾蕴的脸带入成了那两名有磨镜之癖的女子了呢?!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这太奇怪了! 顾蕴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穿上里衣和亵裤后,走出屏风外,就看到七公主拍着自己的脸,正小声嘀咕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弯腰凑到了她面前,“公主?” 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姜梨白下意识睁开了眼,却一下子就望进了一抹雪白里。 她怔怔看了许久。 顾蕴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里衣的领口开得有些大了。她忙直起身子,将领口合上了一些。 迷人的风景消失,姜梨白眨了眨眼,轻咳两声,掩饰着她刚才有些失态的尴尬:“天气这么冷,你怎么才穿这么点?” 顾蕴拿着毛巾擦着长发,坐到了床上,拿被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要就寝了,穿多了,待会儿还要再脱。” 只见她将头擦干后,就要躺下休息了,姜梨白忙站了起来,来到了床边,“今日……今日你不能睡在这儿。” 已经盖好被子的顾蕴:“?” 七公主又在闹什么别扭? 姜梨白咬着下唇:“总之……今日本宫不想和你睡。”她才不会告诉顾蕴,今天在马车上她有些被她那眼神吓到了,而且……而且刚才听到她在里面沐浴时,她脑海中与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势…… 这让她心里很慌,她怕自己晚上睡迷糊了,当真会拉着顾蕴与她这样那样,那可就丢人了啊! 见顾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姜梨白低哼一声,直接伸出手,想要将顾蕴拉起来。 顾蕴眼疾手快,先一步抓住了七公主伸过来的小手,又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床上。 迅速地把人放进温暖的被窝,顾蕴将她的两只手都按住了。 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姜梨白根本没反应过来。 等到她回过神来后,她人已经被顾蕴紧紧抱住了。看着顾蕴还十分贴心地帮她盖上了被子,她顿时咬牙切齿地说道:“臭混蛋!你放开本宫!” 顾蕴手上力道不减:“你不赶我走,我就放开你。” 姜梨白眼见着手上是使不上力了,被窝里的脚便开始了动作,准备向以往那般踹顾蕴两脚。但顾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的小腿踢过来之际,膝盖微张,一下子就夹住了她作乱的腿。 整个人都被顾蕴禁锢住了,姜梨白心慌了起来,她急切地扭动着身子:“臭流氓,你放开我!” 怀里的人肆意磨蹭着,顾蕴呼吸沉重了一些,颈后的腺体也开始慢慢跳动着,淡淡的沉香木气息缓缓四溢。 被窝里似乎燃起了一堆火,顾蕴浑身热了起来,但怀里的人还在挣扎着,她低喘一声,翻了个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下子愣住的七公主。 “你要做什么?!”姜梨白慌张地瞪大了双眼。 顾蕴尽力压制着体内冒起的**,声音低哑地说道:“公主不是叫我流氓吗?”说着她俯身而下,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女孩儿樱红的唇,“我这便流氓给你看看。” 她缓缓而下,火热的唇就要贴在了七公主的嘴边。 星际alpha的压迫感随之而来,那浑身的欲望和灼热吓到了姜梨白,她尖叫一声,忙把头偏开,“我不那样叫你了……不叫了……” 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这让顾蕴清醒了一些。停下动作后,她平复着呼吸,缓缓直起了身子。 姜梨白真的被吓到了,她眼里已经含起了泪花,“你……你还不放开本宫……” 女孩儿眼里的泪让顾蕴不知所措,彻底清醒过来后,她忙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抱歉,你别哭……” 姜梨白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后,捏起了拳头捶了顾蕴几下,哭哭唧唧地说道:“你这个混蛋……你居然吓我……” 顾蕴握住了她的小拳头,轻轻揉了揉,低声安抚着:“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大约是顾蕴恢复正常后,语气太过温柔,姜梨白越哭越委屈。 顾蕴慌了神,忙将她搂进了怀里,慢慢哄着她:“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 第27章 姜梨白哭得伤心, 眼泪全蹭在了顾蕴雪白的里衣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胸口处一团热气腾腾。但顾蕴也顾不得这些了,听着七公主嘤嘤啜泣, 她的心都要碎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她从未哄过伤心难过的女孩子,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七公主停止哭泣,只能手足无措地一直说着道歉的话。 方才她不该那样失控的,她明明……明明还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却仍然由着自己心里那抹贪婪肆意生长, 妄想趁机和七公主亲近一些…… 在顾蕴愈发自责时,怀里的女孩儿哭声渐渐小了些。 她低头一看, 女孩儿已经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睡着了? 白嫩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湿润的泪痕, 长长的睫毛也被泪水粘湿,黏成了好几缕,大概是哭得久了,脸蛋上也泛着淡淡的粉, 看起来又娇软又可怜。 “……公主?”顾蕴没想到她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她轻轻摇了摇七公主瘦削的肩膀, 见她只是撅着嘴嘟囔了几句, 并未睁开眼睛, 看起来是真的睡迷糊了…… 她颇为无奈,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被七公主的眼泪打湿了,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索性女孩儿已经睡着了,她就直接脱下了里衣, 丢在了床头。 准备起身去找干净的里衣时, 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 七公主眼眸迷茫地看着她,里面还闪着些许泪光。 “公主?”她以为七公主醒了,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捂在了自己胸前。 但女孩儿并没有像刚才那样一直盯着她的胸口看,反而是紧紧拉着她的手,小嘴一瘪,小脸朝她贴了上来。 还好有手挡着,不然七公主的脸就要碰到了…… 她推了推她,“公主,我要穿衣服,你让一让,好不好?” 女孩儿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还拿脸蹭了蹭她的手背,再一次呼呼大睡了。 顾蕴依稀听到她迷迷糊糊地说什么“……好闻……喜欢”的话,她便明白了,原来七公主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潜意识里对她有些依赖啊。 她有些无奈。 大概也就只有信息素的味道能让七公主和她亲近亲近了。 “扣扣扣——”春喜敲了敲门,“公主,热水送来了。” 顾蕴见七公主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慢慢将她放在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她拿了件干净的里衣快速穿上,又在外面套了件外袍,裹得严严实实,才走出内室,打开了门。 “给我就行。”她接过春喜手中的木盆,便又重新合上了门。 回到内室,她拧干了毛巾,走到床上,一点一点地为七公主擦着脸,又从被窝里将她的小手拿了出来,一根一根地给她擦洗干净。 简单为七公主洗漱后,她将木盆重新端了出去,“公主歇下了,你们也不必守着了。” 终于能安心就寝了,回到内室,她熄灭蜡烛后,就掀开被子躺在了七公主的身侧。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气息了,原本还平躺着的七公主往她这边靠近了一些,侧过身子,小手一下子就环住了她的腰,小脸也埋进了她的肩窝处。 平缓的呼吸声就在身旁,顾蕴有些睡不着了。 她也微微侧了侧身子面对着七公主,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默默叹了口气:“不是不和我一起睡吗?小坏蛋。” 似乎在反驳她的话,七公主迷糊地嘤咛了一声,又往她身上贴近了一些。 顾蕴心里柔软一片,为她把被子盖严实后,就在被窝里抱住了她,“只有睡着了,你才不会防备我……” 亲了亲女孩儿毛茸茸的头顶,顾蕴拥着她,也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日光从窗户洒进房内,斑驳的光影摇晃,姜梨白慢慢醒了过来。 一醒来,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手心像是握了一团软软的棉花,手感极好,她无意识地捏了捏,却听见头顶有人闷哼了一声。 她仰头一看,正好和顾蕴复杂的眼眸对视上了。 “……公主,你……能不能放开……”顾蕴见她小手还握着,只得咬了咬牙,出声提醒。 姜梨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看到自己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顿时手心一烫,她吓得缩回了手:“对不起!” 顾蕴见她似乎忘了昨晚的不开心,便也松了口气,“我们该起床了,春喜她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姜梨白“哦”了一声,就慢慢爬了起来。 边穿衣服时,她边想着今早上醒来的那一幕。昨晚的事她已经想起来了,但都过去了一晚,她刚才还对顾蕴耍了流氓,她觉得这下子她也不好再疾言厉色地将顾蕴赶出她的房间。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和顾蕴睡在一起,她总是会睡得格外舒适,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犯恶心、浑身难受了。 那就这样吧……昨晚的事就让它那么过去了吧。 ……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好些天,沉寂许久的京城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飞雪絮絮,一连下了几日,满城都裹上了厚厚的银装。 公主府内有些奴仆趁着空闲时候,堆起了雪人。 偶然路过的姜梨白看着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几个小丫鬟嬉笑着扔雪球,好不热闹。 没有叫住她们,姜梨白带着春喜默默离开了。 回到主屋,见屋子里没有熟悉的身影,她侧头看候在门外的沁儿:“驸马呢?” “驸马去后厨了。” 她去哪儿做什么?姜梨白拧着眉心,抬脚往后厨去了。 沿着小道一路过去,后厨里面飘出的丝丝缕缕香味越来越浓郁。 门口站着李婆子,她正扯着脖子看着厨房里面,似乎很是不放心的模样。 听着身后的动静,她回头一瞧,是七公主。 正要行礼问安,就被七公主制止了,随后便看着七公主皱着眉头走进了厨房。 灶台前热气腾腾的,顾蕴擦了擦额上的汗后,盛出了刚做好的菜肴。 一扭头,差点和七公主碰上。 “公主,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门逛街去了吗?” 姜梨白的视线落在了她端着的盘子上,闻到上面重重地辣椒味,她咽了咽口水:“雪太大了,略逛了逛,就回来了。本宫听沁儿说,你到厨房来了,所以就来瞧瞧。” 顾蕴将手里的菜肴放在了灶台下支起的小桌上,又将锅里温着的其他两样菜端了出来一并放在了上面。 “这些日子,你一直食不下咽。”顾蕴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桌边坐下,将干净的筷子放在了她的面前:“正好我会做一些菜式,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姜梨白看着桌上的几个家常小菜,狐疑地接过了鼓云递给她的筷子:“你还会做饭?” 顾蕴点了点头。以前因为平时在外征战,她基本上只能吃补充能量的星饼,但那可太难吃了啊……所以她只要休假,回到京都后,她都会自己做饭吃。 正因为如此,她的厨艺还算不错。 姜梨白半信半疑地夹了些菜放进了嘴里。 顿时辣味充斥着她的舌尖,犹如密密麻麻的蚂蚁啃食着她的唇瓣,刺激得她忙端起了旁边的温水大口大口地喝了好些。 虽然菜很辣,但不得不说,让她沉寂了好久的胃口一下子 就满足了。 姜梨白擦了擦眼角冒出的泪,又吃了几口。 “想不到,你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顾蕴淡淡一笑:“那你喜欢吗?” 姜梨白轻哼一声:“还好吧。” 女孩儿傲娇地样子取悦到了顾蕴,“那以后你想吃了,我就给你做,好不好?” 姜梨白心中欢喜了起来,但还是压着嘴角:“也行,反正你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 门外白雪翻飞,银装素裹。 屋内柴火劈哩叭啦作响,一片温热。 姜梨白吃着菜肴,看到窗外厚厚的雪,想到刚才在院子看到小丫鬟在打雪仗,一时有些心痒。 “喂,待会儿要不要去玩雪?” 顾蕴愣了一瞬,随即笑着应了下来:“好啊。” 大约是从未见到顾蕴如此笑过,就像是冰冷的山巅忽然春暖花开一般,姜梨白有些看呆了。 回过神来后,她忙低下了头,默默吃着碗里的菜。 四周安静了下来。 就在姜梨白快吃完时,外面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厨房里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去。 木桨面色焦急地跑了过来,深吸了好几口气后,他忙说道:“公主!外面……外面来了人,说是……说是要带驸马去问话!” 顾蕴挑了挑眉,有人找她? 姜梨白也觉得有些离奇:“谁要找驸马?” 木桨垮着脸:“是京兆尹郑大人!” 京兆尹?京兆尹怎么会和顾蕴扯上关系? “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吗?”姜梨白心底有些不安,这京兆尹向来管理着京城治安,他怎么会找上顾蕴? “安阳伯府的小公子中邪了!快不行了!有人指证是驸马爷对那小公子下了手,所以……所以郑大人便派了人来,要见一见驸马爷……” 闻言,顾蕴和姜梨白都十分震惊。 安阳伯府的小公子……不就是那个要设计陷害顾蕴的小纨绔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他就要死了?而且还有人跳出来指证是顾蕴谋害了他??? 姜梨白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很是古怪。 顾蕴神色没有什么起伏,她站起身来,“既然有人点了我的名字,那我便去看看吧。” 姜梨白也跟着站了起来,面上带着些许凝重:“本宫与你同去。” 第28章 顾蕴拉住了七公主的手, “你怀着身孕,外面雪又下大了,你还是不要去了。” 见七公主还是没有打消要随她去的念头, 顾蕴朝她轻轻一笑,由着自己的心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找我去问问话,你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梨白不知是不是心底的担忧被直白地戳穿了,她有些气恼地歪了歪头,避开了顾蕴的手, “本宫并不是担心你, 只是不想其他人骑到本宫头上来而已。” “那你自己去吧。”姜梨白没再看顾蕴,对木舟说道:“你随驸马一起去, 别让人觉得咱们公主府好欺负, 知道了吗?” 木舟弯着腰领了命:“是。” 顾蕴见七公主别过头, 故意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后,抬脚随木舟一起离开了。 坐上出府的马车,顾蕴细问了一下驾着马车的木舟:“你可知晓, 那安阳伯府小公子是何时不行的?” 木舟说了他知道的一些细节:“是昨儿个晚上, 据说原本人有些糊涂而已, 但昨晚不知道是怎么了, 一下子就口吐白沫,差点翻了白眼……” 闻言,顾蕴指尖轻叩窗口。 其实在京郊那晚,她确实是对周彦这个小纨绔下了手。就只是通过精神力刺激了他,让他慢慢变得糊涂, 失去神志。 小纨绔周彦是间接害死原身的元凶之一, 没要他的命, 单纯只是不想手上再沾上人血。所以从一开始,她的打算就是让他变成傻子而已。 她没要周彦的命,但他却要死了。 到底是他命数已尽,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还是有人专门拿了周彦的命来诬陷她呢? 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不然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证她害了周彦。 但她并不知道在豫国,谁会这样设计害她。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京兆府外。 走下马车,顾蕴看到已经围了好些人的门口,看起来这件事被宣扬得很广啊。 单手负在身后,她慢慢走进了京兆府内。 光明正大的牌匾下,京兆尹郑征看着下面的安阳伯府世子和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 从方才一听到他们要状告的事后,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是勋贵之家,一个是皇室女婿。 这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等待之际,外面的衙役来报说七公主驸马已经到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将她带了进来。 来人身披玄色织金披风,一头墨发高束在头顶,狭长的眼眸里流露出淡淡的冷漠,周身的清贵,让她看起来高不可攀。 郑征按着惯例,拍了一下惊堂木:“堂下何人?” 顾蕴眼皮一掀:“顾蕴,嘉宁公主的驸马。” 她略过了身侧周然那要吃人的眼光,淡声朝上首的京兆尹郑大人说道:“郑大人寻我来,是有何事?” 郑征没想到他还没问话呢,这位七驸马就先发制人了。 他看向安阳伯世子周然,面容肃穆地说道:“这位是安阳伯府世子,他的亲弟弟周彦昨晚重病不起,已经快要不行了……有人说是你对他下了手,不知你可清楚?” 顾蕴神色不变:“回大人的话,我并不认识周彦,也不曾对他下过什么手。” 周然本就看顾蕴不顺眼,这会儿见她矢口否认,捏了捏拳头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狡辩了!” 说着又对上首的京兆尹说出了周彦和顾蕴的矛盾:“……在她还没有成为七驸马前,家弟顽皮不懂事,与其他小公子一同找过她,大约是起了争执,家弟和其他人对她动了手脚。” “但小孩子家家只是玩闹一下 ,并未对顾蕴造成什么伤害,可她心思狠毒,对此怀恨在心,一直谋划着要害家弟!” 疾言厉色地说完这番话,周然气得手都在哆嗦,眼里的恨意也浓烈得很。让在场的人都觉得他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是在冤枉顾蕴。 郑征咳嗽两声,问顾蕴:“安阳伯世子说的这些,驸马爷可承认?” “我没做过。”顾蕴淡声否认。 “郑大人,我有人证。”周然也不退让一步。 郑征抬了抬手:“传人证。”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顾蕴微微侧头看去。 一名有些眼熟的小少年和另一名身形纤弱的少女走了进来。 周然指着那名小少年说道:“他与家弟熟识,知晓家弟与顾蕴之间的矛盾。” 那名小少年也适时地附和着:“没错没错!之前彦哥看到顾蕴过得可怜,就约她出来,想请她吃好吃的。但顾蕴不识好歹,说我们看不起她。” “她骂得太脏了,我们几个听不下去了,就打了她几下。彦哥来劝架,但却被顾蕴踹了几脚。” “彦哥不愿多生事,劝告了顾蕴几句,就带着我们走了。后来彦哥一直挂念着顾蕴,没再计较那日的事,与我们一起去了顾蕴住的地方。” 说到这儿,原本还照本宣科地小少年眼底闪过一抹真切的恐惧。 但周然给了他底气,他继续说了下去:“但顾蕴她对我们怀恨在心,不知是用了什么妖法,让我们几个人都失去了神志,等我们再清醒过来,我们身上全都是伤……” 说完这些,他便抖着身子退到了角落。 郑征摸着胡须,拧着眉心:“可这只能说明你们有过矛盾,并不能直接证明是驸马爷对周小公子下了手啊?” 周然对那名瘦弱的少女说道:“你来说。”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湿润的眼眸里带着怨怼和后怕,看起来十分可怜:“那日是小女子亲眼瞧见了七驸马伤害了表哥……” 闻言,顾蕴转头看去。 原来这女子就是那晚周彦安排爬她床的人啊。 那个时候房里黑漆漆的,这女人也吸了不少迷情香,怎么可能会看到她的样子。 可见,她在说谎啊。 郑征拍了拍惊堂木:“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人?如何看到了七驸马伤害周小公子?” 少女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站的笔直的顾蕴身上,婉转凄凉,又爱恨交加。 周然轻咳一声,帮她回答了:“她叫云烟,是我与家弟的表妹,一直寄住在我们府上。” 听到周然的声音,云烟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是……” 郑征脸上有些不耐:“能否说清楚你是如何看到七驸马伤害了周小公子吗?” 云烟咬了咬唇,一下子磕在了地上:“其实小女子与七驸马很早就相识了。我们都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便惺惺相惜……后来七驸马说她喜欢我,想要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我很感动,便与七驸马私定了终身。” “但后来……她被七公主选为驸马,攀上了高枝,便要与我断了……我伤心欲绝,想要找她问清楚。只是我人单力薄,根本无法再单独与她见面。” 在场众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尤其是郑征,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爱恨纠葛。 “继续说。” 云烟抹着眼泪,十分伤心地说道:“那日也是凑巧了,安国公世子爷在京郊办了个宴会,我……我听说七驸马也要去,便央求彦表哥悄悄带我去。” “表哥不知我的心思,只以为我是想去开开眼界凑凑热闹,便同意了。” 大约是说到了最伤心难过的地方,云烟声音哽咽:“当晚趁着夜色,我终于 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她,我想问一问她,从前的誓言是否还作数……但她却……却一下子抱住了我,要与我……” 省略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在场众人都猜到了。顿时纷纷看向目不斜视的七驸马,想瞧一瞧她此刻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顾蕴神色淡淡,目光清正,倒是让这些人愣了愣。 郑征看她这模样,心里有了数,便转头问道:“后来如何了?” 云烟闭了闭眼,一副不愿再继续回想的样子,但还是低声说了出来:“彦表哥他担心我,找了过来,看到了七驸马与我……” “七驸马怕彦表哥把事情捅出去,便打晕了彦表哥,还想要杀了他!我自是不肯,便求他放过彦表哥一马。” 听到这儿,顾蕴忍不住笑了笑。 云烟一下子缩紧了身子,害怕地看向她:“但那个时候她却也觉得我是个麻烦,她说我的心不在她那儿了,就要把我彻底甩开。就……就下了药,让我与彦表哥……”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了。 因为前些日子安阳伯府小公子与自家小表妹在京郊荒唐一夜的消息在京城已经传过一轮了。 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如此内幕,倒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啊! 这会儿有了重要人证指证顾蕴,她的嫌疑就很大了。 郑征颇为头疼,他看向一脸平淡的顾蕴:“云小姐说的这些,驸马爷可承认?” 闻言,顾蕴轻笑一声:“我没做过的事,如何能承认?” 这便棘手了啊! 郑征不愿得罪两家,看了看天色后,当起了缩头乌龟:“今日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议。毕竟事关驸马爷,本宫要先向皇上禀明此事。” “不如二位先回去?” 周然肯定不愿意:“郑大人就是如此当京城父母官的吗?!就算你不愿意得罪皇亲国戚,但谋害家弟,顾蕴嫌疑最大,你为何不把她收押?!” 郑征有些为难。 按理来说,嫌疑最大的人是要暂且收监的。但顾蕴她是七公主驸马……他怎么敢这样做啊! 周然嘲讽地笑了笑:“郑大人还不将顾蕴收押吗?!” 剑拔弩张之际,外面传来衙役的禀报声:“七公主驾到——” 顾蕴神情微怔,转身看去。 一身华服的七公主缓步而来。 第29章 四周气氛凝滞, 众人神情各异。 “方才,本宫听到谁说要将本宫的夫君收押?” 高贵典雅的公主一身威严,薄唇轻抿, 不怒自威,让在场众人纷纷下意识地看向了安阳伯世子。 姜梨白随之看了过去,扯了扯嘴角:“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安阳伯世子啊。” 周然握了握拳头,目光落在七公主的身上,一瞬也不曾移开, “公主, 这便是你自己挑的‘好驸马’!与人有染,还谋害家弟的性命!” 姜梨白嗤笑一声, 走到了顾蕴身边, 上下看了一眼, 确定她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后,对已经走下来的京兆尹说道:“只凭着安阳伯世子找来的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似乎并不能证明本宫的夫君谋害了安阳伯小公子吧?” 郑征搓了搓手,忙点着头:“是是是!确实不能直接证明!” “既然不能证明, 那为何还不将本宫的夫君放回去?” 姜梨白淡淡一瞥, 顿时让郑征缩紧了脑袋。 他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安阳伯世子:“这……嘉宁公主发了话, 而且这些人的证词确实还有待查证, 不如今日就先到这儿?” 这个时候,周然也没再坚持要把顾蕴关押起来。 他往姜梨白面前走了两步,面上有些不忿,但又忍了下来。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公主坚持, 那便给公主一个面子。” 说着, 还凑到了姜梨白耳边, 十分感慨:“公主你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个与人有染的小白脸……” 姜梨白生怕被他挨上,往后退了两步:“本宫的驸马不容你来诋毁,没有证据的事,你若再肆意张扬,本宫必定回禀父皇,治你个藐视皇族的罪!” 顾蕴怕她站不稳,在她身后,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 周然说完,便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在了顾蕴扶在姜梨白的那只手上,冷冷说道:“看来公主还当真是对她情深意重啊!就是不知道,等你知晓了真相,还会不会如此维护她!” 姜梨白懒得与他再多费口舌,轻哼一声后,侧身挽住了顾蕴的臂弯,“天色这么晚了,本宫也累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顾蕴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心情愉悦地笑道:“好。” 二人也没再理会身后的纷扰,相携着走出了京兆府。 外面天色渐晚,刺骨的寒风拂过,茫茫白雪漫天飞舞。 顾蕴撩开披风,将姜梨白拥在了自己怀里:“风大,公主穿得单薄,小心受寒。” 暖意袭上心头,逐渐在全身蔓延。姜梨白低低“哦”了一声,也没抗拒。 上了马车,姜梨白窝在顾蕴怀里,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虽然周然没再咬着你不放,但本宫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她若有所思,看向顾蕴:“今天这一遭,像是在试探的。” 但试探什么,她想不明白。 顾蕴并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有人要作死,她也拦不住。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好是那些人一起冲着她来,她正好全都收拾了。 免得时不时地来恶心她和七公主。 她可是要花时间和七公主培养感情的,没那么功夫理会这些人。 将方才的事抛在脑后,顾蕴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乖乖窝在她怀里的七公主。 女孩儿扬起粉嫩的小脸,湿漉漉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模样,让她心中愈发欢喜了。 “公主不必担心,他们有再多阴谋诡计,也不会影响到我们。” 淡淡的清香扑鼻,姜梨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没有推开顾蕴。 但这会儿她浑身被顾蕴厚实的披风拢着,已 经习惯了这种温热,她有些不想退出去…… 所以在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后,她咬了咬牙,直接伸手环住了顾蕴的腰。 反正,她们都是女子,抱着取暖,应当是很正常的事吧? 她压下心底隐秘的喜悦,别过了头:“谁和你是‘我们’?你可别与本宫扯在一起。” 大抵是女儿家的娇羞已经遮不住了,全写在脸上了。顾蕴眼眸晶亮,声音里含了一丝调侃:“既然公主不想与我扯上关系,那你为何抱我抱得这么紧?” 最后这句话婉转低哑,听在姜梨白的耳里,总觉得酥酥麻麻的,心神随之荡漾。 她有些气恼,拢在披风里的小手一把揪在了顾蕴的腰间,“是你先抱本宫的,本宫只是不想让你跌了份,就没推开你,你别蹬鼻子上脸找茬啊!” 隔着衣袍,顾蕴腰间的软肉被拧起来了一些,没有痛感,倒是像被小猫爪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一把捉住了七公主作乱的小手,轻轻揉捏着,“你看,现在还对我动手动脚了。” 姜梨白:“……”现在确定不是她在对她动手动脚吗?! 一把拍开顾蕴的手,她斜了她一眼:“说正事呢!别岔开话题。” “待会儿回去后,本宫让木桨去打探一下,安阳伯府如此指证你,想来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若能探知到他们为何要陷害你,后续还有什么计谋,那我们也好应对了。” “好,公主安排便是。”顾蕴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但七公主如此为她着想,那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 当晚,回到公主府的姜梨白就派了木桨和他手底下的人去打探消息了,随便让春喜给她的母妃将事情经过详述了一遍,并着重强调了顾蕴与那女子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 然而事情还没查清楚,就传来了安阳伯府小公子已经去世的消息,随后痛心疾首的安阳伯连夜递了折子,要求见豫皇。 豫皇已经从元贵妃那里知晓了事情经过,也知道了他的小七对顾蕴的维护。 只是,安阳伯虽然只有个虚爵,没有实职,但他祖上是为豫国开疆扩土的功臣,所以豫皇也不能不给他脸面。 打开了宫门,豫皇就在干明殿内见了安阳伯。 四周空旷,烛火明亮。 安阳伯是个四十多的人了,这会儿却因为小儿子的离世,而哭得不能自已。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但豫皇眼里闪过冷光,面上却一团和气:“周爱卿啊,你有什么事起来说便是,这么冷的天,就别一直跪在地上了。” 安阳伯抹着眼泪,抖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皇上,您要为臣做主啊!” “何事啊?”豫皇只做不知今天下午宫外发生的事。 安阳伯咬了咬牙,将他的小儿子被七公主驸马谋害的事说了出来,并且指出京兆尹有包庇七驸马的嫌疑。 豫皇安静地听他说完,先表示了自己对他的关怀:“听闻噩耗,朕也十分意外,逝者已逝,你也得多保重自己。” 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京兆尹刚刚上了折子,将此事说的一清二楚了。那些指证顾蕴的人,证词不足为信啊!” 安阳伯摇了摇头,“皇上有所不知,其实臣还有别的证据证明是七驸马谋害了臣的小儿子,但……” 闻言,豫皇神色一冷,随后淡淡开口:“为何在京兆府时不说?” “此事毕竟事关嘉宁公主,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臣的大儿子不愿为难七公主,故而没有指出其他证据。” …… 干明殿内灯火通明,直到天色渐明,里面才没了声响。 安阳伯一走出皇宫,宫内的旨意就下来 了。 嘉宁公主的驸马可能与安阳伯小公子的死有关,所以豫皇下旨让刑部来办理此事,务必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接到旨意后,刑部尚书李重先便派了人去嘉宁公主府请了顾蕴,又派了其他人去安阳伯府将一干人证带来。 今日仍然在下着大雪,天色也还不算亮堂。 顾蕴拗不过七公主,便只得为她披好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后,才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刑部。 一到刑部,李重先就让人给嘉宁公主抬了把舒适的椅子来,让她坐下。 姜梨白见椅子较宽敞,还能坐下一个人,她便朝顾蕴招了招手:“夫君,你过来,与本宫一起坐。” 顾蕴也没关其他人打量的眼神,抬脚走到了七公主身边坐下。 见她没有违拗自己的意思,姜梨白满意了。 她看向上首的刑部尚书李重先:“既然父皇把这件事交给了你,那你便好好审问清楚,看看这些人是如何要陷害本宫的驸马。” 李重先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维护,“是,臣知道了。” 随着安阳伯府的人来到刑部,审问正式开始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安阳伯府的人一来,就丢下了一个叫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云烟她有证据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在胡诌。” 安阳伯世子朝地上跪着的云烟使了个眼色。 娇弱的女子就抽抽搭搭地哭诉了起来:“想必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在京郊小女子与彦表哥传出来的事……但这件事是七驸马她设计的,是她下了药让小女子与彦表哥睡在了一起……” 姜梨白不想听这个女人说的这些话,她冷冷开了口:“那你所谓的证据呢?你说你和本宫的驸马相识得早,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本宫与驸马成亲这些日子以来,可是知晓驸马她并不是你口中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会为她辩白这么多,顿时心中一暖,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小女子有证据……”云烟身子都快都成筛子了,可她还是只能闭着眼说了出来:“因为……小女子腹中已经有了七驸马的孩子了!” 第30章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 云烟从怀里缓缓摸出了一块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呈浅绿色, 上面雕着一朵豫国少有的银铃花。 “这是七驸马与我定情时, 赠予我的信物。”云烟递上了那枚玉佩。 顾蕴抬眼看去,发觉那玉佩有些眼熟。 姜梨白也狐疑地看着那枚玉佩,待看清楚后, 她凑到了顾蕴耳边:“那真的是你的东西吗?” 顾蕴已经从原身记忆深处知道了这枚玉佩的来历。 晋国皇子出生后会有一枚独有的玉佩,其上会雕刻名字, 以表身份。 这枚玉佩便是原身出生就有的。 原身离开晋国来到豫国后, 带了很多东西来,其中就有这枚玉佩。 以往原身还会时常拿着玉佩思念家乡, 但后来对晋皇和她母妃死心后, 她就把这些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原身和她都不曾遗失这枚玉佩,现在这东西却出现在了这个女人手里,还说这是她给她的定情信物…… 顾蕴低声回道:“是我的玉佩。” “但我记得这玉佩我是收了起来的。” 姜梨白拧紧了眉心:“是有人偷偷拿了出去?” “恐怕是。”顾蕴一下子就想起了她与七公主成亲前, 那些去她府上翻修的人。那时她觉得原身身份低微, 大抵是不用留意什么的。 而且那些人也都是豫国皇室安排来的人,所以她便放心地让那些人整修了她的屋子。 除此之外, 就没有别人进过她的房间里了。 “我想……应该是之前那些翻修我府上的人趁机偷拿的。” 姜梨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从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现在已经过去数月了, 恐怕也难以再查出是谁偷走的。” “安阳伯府这么早就在设计了, 很是不简单啊。”顾蕴深思着,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让别人设计谋害的价值, 只除了一点—— 她是七公主的驸马。 “公主,也许这些人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以往那些纨绔都是光明正大地打骂她, 从不会如此拐弯抹角地设计。但从她成为七公主驸马后, 好像这些人都看她更不顺眼了。 京郊那晚、以及现在的情形, 无一不都想着诬陷她、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姜梨白咬着唇,应道:“安阳伯府的背后恐怕还有人。”不然就凭安阳伯府,还不足以把手伸到皇室为顾蕴安排翻修的人里面去。 在两人悄悄说话时,那边的刑部尚书已经验看了那枚玉佩。 “这枚玉佩是驸马爷的?”他拿了起来,让人递给了顾蕴。 顾蕴淡声回道:“是。”她现在否认也没用,因为在原身到达豫国京城时,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记录在册了,只要去翻一翻档案,便能找到这枚玉佩是她东西的证明。 “既然是驸马爷的东西,那这女子说是你赠予她的定情信物,你可认?” 顾蕴轻笑了一声:“自然不认。我从未见过这名女子,又怎么把玉佩送给她。” “这玉佩,前些天丢失了,找了几日也没找到。原来是被有心人捡去做文章了……” 李重先拿不定主意了。这女人说玉佩是驸马给她的定情信物,而驸马又说这东西是她遗失的。各有各的理,都无法证实哪方说的是真话。 在他犹豫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 急切的哭喊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一名女子就闯了进来。 李重先瞪大了眼睛,呵斥着不请自来的女子:“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刑部?!” 说着又厉声质问着没将人拦住的侍卫:“怎么回事?!竟然让旁人闯了进来! ” 在侍卫们支支吾吾的时候,那名闯进来的女子已经跪在了地上:“求大人恕罪啊!小女子有冤屈要申诉啊,小女子是七驸马的侍妾严氏,因为之前目睹了七驸马会妖术,不敢张扬此事,只能假装疯癫,才逃过了她的魔爪……” 姜梨白和顾蕴齐齐看向来人,在看清那张脸后,姜梨白捏紧了拳头。 这居然是严巧儿! 果然严巧儿装疯还有后续!她居然也是冲着顾蕴来的! 她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忙扭头看向顾蕴。 顾蕴对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必担心。” 刑部尚书将众人的神情看在了眼里,“公主,这严氏当真是驸马爷的妾室?” 姜梨白沉默许久,点了点头。是她疏忽了,居然招了这么个坏心肝的进府! 又是针对七驸马顾蕴,刑部尚书决定两件事一起审问。 “将你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 严巧儿低着头,絮絮说着:“妾身卑贱,得蒙七公主赏识,将妾身选为了驸马爷的妾室……” 姜梨白听得火气上来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向严巧儿的眼里再无一丝怜惜:“你要是胆敢随意污蔑驸马,本宫一定要你好看!” 严巧儿被她突然发作的凶狠模样吓到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蕴牵住了姜梨白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重新坐下,轻声安抚着:“别生气,不值当。” 大堂内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 后来在刑部尚书的厉声询问下,严巧儿将事情经过详述了一遍,并且还说了顾蕴就是用妖术谋害了安阳伯府的小公子,证据就在晋平王府内。 两件事串联在了一起,李重先颇为谨慎,征询了七公主的顾蕴的同意后,就去搜查晋平王府了。 没一会儿,侍卫就拿着一个写有安阳伯府小公子生辰的布偶送了进来:“这是从驸马的书房极为隐秘的角落里搜到的……” 李重先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银针,脑袋都大了。 “巫……巫蛊之术?!” 在场众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牵涉到巫蛊一事,李重先愈发慎重,直接上报给了豫皇。豫皇的旨意也下来的很快。 说既然顾蕴有重大嫌疑,且有可能与巫蛊有关系,便暂且收押,等查清楚之后再议。 没多久,七公主的驸马会巫蛊之术,还谋害了发觉她与人有染的安阳伯小公子这一消息,就在京城世家里传开了。 虽然好些人觉得不可置信,毕竟见过顾蕴的人都觉得她并不像是那种险恶之人。但现在有人证有物证,这些人也只得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关注着这件事,都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反转。 ……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好在顾蕴是七公主的驸马,刑部的人也没怎么为难她,将她关在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大牢里。 干净整洁的牢房内,顾蕴坐在木凳上,闭眼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眼看去,面色担忧的七公主出现在了牢门口。 “公主,你怎么来了?” 姜梨白招呼着身后的春喜将提着的木桶放了过来,“今日你没用晚膳,本宫便给你带了些饭食来。” 从看守打开的牢门走进去,姜梨白将饭菜放在了简陋的木桌上,打发了春喜和那名看守后,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顾蕴。 “本宫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她心口烦闷,低声说道:“云烟和那个小纨绔的证词不足为惧,那个玉佩也只需咬死是丢了的就行,但……巫蛊不是小 事,历朝历代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因为一旦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不管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那必然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看来……他们是想要你的命了。” 顾蕴看着她将一碟一碟的小菜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还细心地为她摆好了碗筷。 “公主。”她清越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因为还要陪着你度过艰难的孕期,要陪着你生下我们的孩子,要和你一起陪着孩子长大啊…… 想到这些,顾蕴的眼神愈发温柔。 “如今我已经如了他们的意,下了狱,想来幕后之人会放松一些了。公主只需按照昨日我们商量好的,派人私下里好好看着安阳伯府,查探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使坏便可。” 姜梨白不知道顾蕴是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命还是真的有信心她能查探出来,为她洗脱冤屈。 她心里却是真的着急。 一开始的那些诬陷,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但巫蛊一事出来,她很怕她的父皇会像以前那些帝王一样,没有证据也要杀了顾蕴。 当然……顾蕴还是晋国的皇子,她的父皇再忌惮,应该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只是怕顾蕴会被彻底关起来,又或者是直接被遣送回晋国……那样的话,她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我很担心你。”姜梨白第一次没有对着顾蕴呛回去,她认真地看着她如画一般的眉眼,扯了扯嘴角:“本宫担心的是,你要是被迫与本宫和离了,那本宫怕是又要被逼着重新挑选驸马了。” 女孩儿语气里已经没有以往的嫌弃,只有故作洒脱的逞强:“说起来,和你相处这些天,本宫觉得你挺好的。所以为了不与你和离,本宫也一定会尽心尽力查探的。” 有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七公主是再好不过了。 浑身上下除了嘴是硬的,其他地方都是软的啊。 顾蕴也没揭穿她眼底那抹明显的担忧和害怕,低声笑了笑后,由着自己的心意,握住了她的小手:“是,为了不让公主忧心以后的驸马人选,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 手背的温度十分灼热,姜梨白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看了半晌,心口一阵发烫。她不自然地扭过头,娇娇气气地说道:“你知道就好。” 第31章 夜色朦胧。 因着七驸马可能会巫蛊一术, 故而京兆府和刑部一同追查了此事,务必要将事情查个清楚。 黑夜笼罩下的京城, 人影浮动, 人心惶惶不安。 夜色中的公主府。 姜梨白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指令。 那不怕死的云烟不是说她有了顾蕴的孩子吗?那她倒要好好查一查云烟怀的是谁的种! 还有那个坏心眼的严巧儿,不是说她看到了顾蕴会巫蛊之术吗?她便要看看是谁将那布偶浑水摸鱼放入顾蕴的书房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姜梨白唤了春喜给她拿上厚厚的披风披上后, 她看着寒风四起的茫茫夜色,轻呼一口气, 抬脚走出了院子。 “公主?都这么晚了,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喜跟了上去,脸上带着焦急。 姜梨白脚步未停:“拿好本宫的令牌, 本宫要去见母妃。” 幸好她出嫁后, 她的母妃便给了她能夜里出入皇宫的令牌,不然这么晚了,宫门下了钥, 她恐怕就不能再去见母妃了。 “公主是为了驸马爷的事?”除此之外, 春喜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事能劳动公主大架了 她想,也许公主当真是极为爱重驸马爷, 竟不顾有孕之身, 这么晚了还要去奔波。 姜梨白点了点头后, 扶着春喜的手肘, 上了马车。 夜里没什么人,但木舟顾及着七公主怀有身孕, 便按着寻常速度前行。 心急如焚的姜梨白见此,一把掀开帘子:“快些, 本宫急着进宫!” 木舟没办法, 只得加快了速度:“驾——” …… 安阳伯府内, 已经挂满了白幡,虽然周彦只是个未成亲的小子,但是葬礼却是办的极为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周家死了个儿子似的。 安阳伯和世子周然在灵堂外看了一会儿后,便神色悲怆地离开了。 回到书房内,阴暗的角落里已经坐了个看不清楚身形的人。 周然点了一盏蜡烛,屋内亮了一些,但也还是有些模糊。 他和他的父亲一起看向了角落里的人,微微拱了拱手。 安阳伯打了招呼后,坐在了上首,他脸上的悲怆收了一些:“大人,如今那姓顾的已经下了狱,不如趁她无人保护之际,把她给……” 说到最后,他一个手刀劈了下去,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名身着黑色斗篷只露出一个下巴的男人抬起了手:“不可。” 周然有些急切:“为何不可?!她已经按着计划进了大牢,何不就此了解了她,省得咱们再多费心思!” 黑衣男子扯了扯嘴角:“嘉宁公主身边的人已经在查探了,若是咱们此时动了手,那尾巴可不好处理,必然会被嘉宁公主抓住把柄。到那时……你还想不想求娶嘉宁公主了?” 这话让周然清醒了一些。 他刚才还急切的脸色淡了淡:“既如此,那便还是按着计划……” 男人呵呵一笑:“沾上了巫蛊一事,皇上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的。到时候即便不会要了姓顾的性命,也会让嘉宁公主与她和离……” 说到这儿,黑衣男子看着周然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他扬了扬嘴角:“到时候你与嘉宁公主成了亲,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周然和安阳伯对视了一眼,纷纷点着头:“是是是,一定不会忘记!” 双方谈拢,便也不在多说。黑衣男子拢紧了斗篷,将自己遮严实后,就从安阳伯府的小门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感知到身后的几条尾巴,他笑了笑,在京中溜达了几圈,彻底甩开那些尾巴后, 他朝着京城某处院落赶了回去。 …… 趁着夜色,姜梨白扣开了宫门。 拿着手上的令牌在看守宫门的侍卫面前晃了晃后,她便扶着春喜的手,快步进了宫。 宫内四处都挂着灯笼,倒是不像外面那般漆黑。 踩在去长春宫的石子路上,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春喜忙将她扶得稳稳的,又着急又心疼地看了她好几眼。 就在她想要叫七公主歇一歇时,长春宫的宫门便在眼前了。 两人还未走近,大门就被打开了。 明桃看着夜色里疾步走来的两人,忙迎了上去:“公主,这么晚了,你可要当心身子啊!” 在姜梨白扣开宫门时,消息便传了过来,她正要去接嘉宁公主,却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公主的身影。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走得如此快啊!” 姜梨白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要紧。大步踏进长春宫,她问明桃:“母妃可睡下了?” “还没呢!听闻公主你进了宫,娘娘已经在卧房里等着你了。” 闻言,姜梨白不再有犹豫,随着明桃走进了她母妃的卧房内。 明亮的内殿,一身雍容华贵的元贵妃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儿,轻声叹了口气:“是为了你驸马的事吧?” 说着便挥退了屋里的众人。 最为依赖的母亲在身边,姜梨白强装的镇定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眼圈已经泛了红:“母妃,您能帮儿臣劝一劝父皇吗?顾蕴她不会和巫蛊一事沾上边,那都是安阳伯府的小人诬陷她的!” 元贵妃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抬手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你父皇心里有数,不会冤枉了她。而且她毕竟还是晋国的皇子,就算你父皇再狠心,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你不必如此担心。” 这一点,姜梨白何尝不知道。 “可是……母妃,等这件事一了结,您和父皇是不是就要打算让儿臣与顾蕴和离了?” 元贵妃的手顿了顿。 随后一脸无奈:“是。” “可是……”姜梨白脸色惨白。 元贵妃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你应该知道,即便她是被冤枉的。但她已经背上了与人有染、且会巫蛊之术的名头。你父皇好面子,他不会再让有如此名声的顾蕴做你的驸马的。” “因为即使我们洗清了她的冤屈,百姓大多也不会信的。” 姜梨白有些失魂落魄。 是啊。 一旦和这些事情沾染在一起,就算是清白的,那也会被人议论。 就像她当初失身一般,即使她父皇和母妃为她处理得再好,但只要有一丝消息飘出去,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 “母妃……”姜梨白的声音里隐隐有了哭腔。 元贵妃十分心疼,将她搂在了怀里,像以前那般轻声哄着她:“别哭,总归你们只成亲两个月的时间,没多少感情,和离后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个月的时间吗? 姜梨白无声流着泪。 她想,她当真是对顾蕴上了心,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啊。 她不想与她和离,更不想再挑选别人为驸马。 “母妃,我不想和离。”她压抑着难过,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元贵妃愣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你就如此喜爱她吗?即便她可能与别人有了孩子?” 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难过的姜梨白心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她要如何对她的母妃说,顾蕴是不可能和别的女人有孩子才好呢? 又不能直接告诉她,顾 蕴其实是女子。 这可难办了。 姜梨白纠结了许久,“母妃,我相信顾蕴,我相信她不会胡来,和别的女人珠胎暗结的。这一点,我信她。” 事情还没有一个说法,元贵妃只能持中。但她觉得她的女儿对顾蕴实在是太过偏爱了,这样的事情居然都生不出一丝疑心,就如此地相信她。 “男人大多都是贪慕好颜色的,你就如此信她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姜梨白神色坚毅:“儿臣信她。纵然其他男子可能会为别人动心,但顾蕴,我信她不会。” 见她的母妃还要再说什么,姜梨白索性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儿臣喜爱顾蕴,她亦是对儿臣如此。我们早已有了海誓山盟,她的心里只会有儿臣一人。” “而且与她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儿臣熟知她的品行,她绝对绝对不会在外沾花惹草。” 见姜梨白说得郑重其事,元贵妃也想起了之前明桃和春喜说过的话。 顾蕴她对嘉宁,应当是极好的,那时她还对顾蕴越来越满意。 “真的不与她和离?”元贵妃再次确认道:“即使往后你会因为她受人议论,即使可能她会与别的女子恩爱?”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烛火摇晃。 姜梨白恍惚一瞬,随后捂着心口,轻声应道:“是。” 她早已被人议论过了,又怎么会怕这个? 至于第二条,她就更不怕了。 元贵妃知道她的性子,一旦下定了决心,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只希望顾蕴能对得起她女儿的这片真心。 “天色已经很晚了,今晚便在长春宫歇息吧。”元贵妃拉着姜梨白的手,为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而姜梨白则是摇了摇头:“儿臣还是回去吧。今夜连夜进宫已经是不妥了,若再留宿于长春宫,其他娘娘会说您以公徇私的。” 起身后,姜梨白对着元贵妃行了礼,便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元贵妃感慨良多。 她的嘉宁好像真的长大了。 两个月前,刚成亲的嘉宁还哭着闹着要搬回宫里来住,可这会儿却是谨守宫规要连夜回去了…… 元贵妃既欣慰又心疼。 她从软榻上起身,唤了明桃进屋。 “明日皇上下了早朝,便请他来长春宫一趟。” …… 走在熟悉的御花园里,春喜扶着七公主,低声问道:“公主,贵妃娘娘同意去求一求皇上了吗?” 方才七公主出来时的神色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失望,倒是看不出来结果。 姜梨白语气怅然:“母妃答允了。但能不能劝动父皇,本宫不知道。” 御花园内灯火较暗,假山林立,错落别致。 几人走到拐角处,就见迎面而来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轮椅里,被人从后推着。 姜梨白有些惊讶:“五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没歇息?” 走到光影处,她才看到姜莹的脸色略微苍白,顿时便想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姜莹抬手挡住了,语气温柔:“我不用,你自己披好便是。”说着看向了姜梨白身后的人影:“春喜,伺候好你家主子,别让她受寒着凉了。” 姜梨白只得重新披上披风,她看着姜莹只带了一个人,拧紧了眉心:“五姐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只带了秋菊一个人?” “晚上有些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上了你。” 淡淡的夜色下,姜梨白娇艳的脸一瞬间的朦胧昏暗,叫姜莹失神地看了许久。 “五姐,我要出宫了,你 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姜梨白忙着回去,便也没注意到姜莹那眸中一闪而过的贪恋。 准备离开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她回头一看,有些惊讶:“五姐还有什么事吗?” 握着纤细温热的手腕,姜莹只愣了一瞬,便自然地放开了,“这几日的事,我听秋菊说起过。今夜你进宫,便是为了顾蕴吗?” 姜梨白没想到她的五姐居然就是问这个。 但她也没想着隐瞒:“是,我的驸马是被人诬陷的,我来求母妃救一救她。” 姜梨白眸光一颤:“你知道,她其实不会丢掉性命的。”所以……没必要不顾寒风四起,连夜进宫来求元贵妃救她一命…… 难得听到五姐说这么多话,姜梨白有些高兴,便也说了她求母妃的事:“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我的驸马她不会丢掉性命,但依照父皇的性子,他一定会让我和驸马和离的……” “你不愿和离吗?”姜莹神色淡淡。 “是啊,驸马很好,我不想与她和离。”絮絮说了这么多,姜梨白眼看着都快要过子时了,也不便在宫里多留,她朝姜莹挥了挥手:“我该回去了,五姐也快回去好好休息了。” 说着,便与春喜一同朝外走去了。 昏沉的拐角里,姜莹微微侧头,一直目送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回去吧。” 淡淡的叹息飘散在夜色中,被寒风一直吹得很远很远。 …… 奔波了一夜,姜梨白已经十分疲惫了,在听到消息还未打探到时,她再也撑不住,合衣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而在另一边,刑部大牢里。 没受什么折腾的顾蕴也靠在简陋的木床上准备歇息了。 大牢里没有点着烛火,周围也没有一扇窗户,倒是比外面黑暗了不少。 沉寂的夜里,周围的声响格外清晰。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顾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审问吗? 顾蕴眉心微蹙,她总觉得来人恐怕不怀好意。 就着夜色,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木床,靠在了最边缘一角,等待着鬼鬼祟祟的来人。 没一会儿,一团漆黑的人形来到了牢门前,他摸出钥匙,无声无息地开了门。 随着人形走进来,顾蕴察觉到他似乎从怀里摸出了什么。 听那细微的声响,倒像是匕首?! 那人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木床上一下子就扎了下去。 没有利器刺破肉身的哗啦感,也没有听到床上的人挣扎声,那人心里一紧,又多刺了几刀。 然而下一瞬,他的手就被人从后捏住,“咔嚓”一声,就给捏断了! 他不敢发出声音,忍着剧痛,他用另一只手肘往后一撞,想要将那人撞开。 但却被她发现了意图,先一步扭断了他的那只手。 两只手都无法再用了,来人重重喘着粗气,脚上功夫不停,妄想将人甩开。 看这人的招式,招招要人性命,顾蕴也根本不客气,避开他的攻势后,“啪啪”两声就将他两条腿也踩断了。 来人失了手,又别人弄断了双手双脚,他自知无力回天,心神急切地颤动后,他便要咬下嘴里藏着的毒药。 “啪——” 精神力强大的顾蕴哪里会感知不到他想要做什么,再一次抢先一步掰开了他的下颌,让他无法咬紧牙关。 见这人无力再挣扎,顾蕴随手就将他扔在了地上。 这人应当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所以会是谁要派死士来杀她呢?! 她到底挡了谁的路??? 不过这人来的正好,反正他没死,那么他身后的人必然会坐不住了。 如此,她也能早些出去了呢。 顾蕴朝着地上那人的方向冷冷一瞥,随后拿起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匕首往自己的手臂上划拉了一道口子,痛意袭来后,鲜血便流了出来。 她又在身上其他地方划了些伤口,将自己弄得十分狼狈后,才走到牢门口,拍了拍木门,朝外喊道:“来人……来人……有刺客……” …… 天还未亮,刚沉寂下来的公主府就被人敲响了大门。 没有睡多久的姜梨白被春喜从床上叫醒,她揉着眉心,迷迷糊糊地问道:“有什么事?” “公主,驸马在大牢里被人刺杀了!”春喜点亮了蜡烛,焦急地走向了床边。 姜梨白缓了好一会儿,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你说什么?!” “驸马她被人刺杀了!” 刚起身的姜梨白听闻这个消息,一阵头晕目眩,她跌坐在床上,摇了摇头,没有头晕后,她一把抓住了春喜的衣袖:“驸马她没事吧?!” “奴婢还不知道!刑部那边来了人,说驸马被人刺杀,要请公主您过去看看驸马!” 姜梨白不知顾蕴的身手,只听到她被人刺杀,就心神大乱。 她连梳洗打扮都来不及,穿上衣裙、披上披风后,她就如风一般走了出去。 “备马车!” 春喜在她身后应道:“是!” …… 刑部大堂内,灯火通明。 顾蕴倚靠在下首的座椅里,正闭目养神。 姜梨白一进入大堂,顾蕴满身是血的模样就落在了她的眼中。 “顾蕴?!”她快步走过去,见她眉眼禁闭,便只得轻声呼唤着。 顾蕴缓缓睁开眼,她没想到七公主会来的如此快,“公主,我没事。” 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再加上她那满身的血,姜梨白怎么都不信。 “你……你别动……”姜梨白按住顾蕴想要抬起的手,眼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泪光。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她不敢再看顾蕴,擦了擦眼角后,她压抑着怒火,扭头问向后边降低了存在感的刑部尚书李重先,“驸马要是有什么闪失,本宫绝对不会饶过你!” 李重先一脸心虚和无奈:“是,是微臣看护不力,公主要如何责罚微臣都不要紧,眼下还是为驸马治伤要紧啊!” 第32章 七公主的驸马在刑部大牢里被人刺杀, 这说出去都是在打他们刑部上下的脸啊! 看七公主这神色,恐怕都想手撕他们了啊! 没一会儿, 请来的赵太医带着小药童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他正要对七公主行礼, 就被她给制止了:“别讲这些虚礼了,先来看看驸马的伤势!” 赵太医拿起小药童手上的药箱走上前,他细细为顾蕴验看了身上的伤口后, 眉头稍展:“驸马伤势不重,都是皮外伤, 清理干净后包扎好就行了。” 姜梨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但驸马流了这么多血, 可有什么影响?” 赵太医看着七公主眼里的神色,打交道多年, 他一下就领会到了七公主的意思。 他抚着胡须, 点了点头:“驸马伤势虽不重,但失血较多,之后需要静养才行。” 静养嘛, 那肯定就不能再待在刑部了! 姜梨白看着小药童正在为顾蕴清理着伤口, 扭头看向一旁不发一言的李重先:“李大人可听到了?本宫的驸马在你刑部大牢里受了伤,须得静养, 所以, 本宫要将驸马带回去了。” 现在皇上的旨意还没下来, 李重先不敢擅作主张。 可姜梨白才管不了他这么多, 见顾蕴的伤势清理得差不多了,她便让赵太医去给她包扎伤口了, “等驸马伤口包扎好,便随本宫一同回去。” 李重先有些不赞同:“可是公主……” “没有什么可不可是。”姜梨白气势十足, 一下子打断了李重先的话, “你刑部的人看不好大门, 竟让刺客潜入,害得驸马受伤,本宫没问你们的罪已经是极为给你们面子了!” “还有,在未查清楚是谁派来的刺客前,本宫有理由怀疑是你们刑部有人要害驸马!你要是再阻挠本宫,若是驸马有什么闪失,本宫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盛气凌人地说了一大串话,姜梨白脑袋有些晕,好在春喜及时地扶住了她。 刚好包扎完伤口的顾蕴来到了姜梨白身后,从春喜手中接过了她。 她释放出了淡淡的信息素。 熟悉的沉香木气息涌到鼻尖,姜梨白呼吸顺畅了一些,但浑身还是有些乏力。 她回头看着顾蕴,紧紧牵住了她的手,“随本宫回家。” 她的声音极为柔软,没有方才面对李重先时的凌厉。 顾蕴另一只手扶住七公主瘦削的肩头,抬眼看向对面不敢说话的李重先,“李大人,方才那名刺客已经交给你们刑部了,希望大人能审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是,臣一定尽心竭力追查……” 顾蕴拥着姜梨白走出了刑部大堂,此时已是凌晨,外面漆黑一片。 就着灯笼的光,上了马车后,顾蕴释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 看着七公主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她低声问道:“公主可还好?” 姜梨白身上的难受少了许多,但头依然有些昏沉,大约是今晚一直在奔波,没有睡好的缘故。 “本宫的头还有些晕。” 顾蕴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的怀里,一手抬起,为她轻轻揉着额角,“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大约是裹了束胸的缘故,姜梨白只觉得顾蕴胸口有些咯人,她抱住她的脖颈,往上移了些,将头埋在了顾蕴温热的肩窝处,“你裹着束胸,胸口有点硬。” 顾蕴手一顿,肩窝处被人占据,一阵酥麻感袭向了全身。 她呼吸略微沉重了一些。 但她在想着,今夜的七公主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居然……居然主动靠近了她?!而且还在言语上‘调戏’她…… 在她愣神之际,姜梨白闭眼放松,声音小小地说道:“刚才你不应该将那刺客交给刑部的人审问的。就如本宫所说,刑部里面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把人交到他们手里,也许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她本是要把人带走的,但顾蕴说了把人交给刑部,那她也不能再拆顾蕴的台。 在外面,她总要给她这个驸马爷留一些脸面的。 “是问不出来什么。”顾蕴轻抚着七公主未束的青丝,淡声说道:“那人,我已经审问过了。” 在刑部来人之前,她就已经用精神力袭击了那名刺客的大脑,本想着在他失去神志时,问一问幕后之人。 但,死士的嘴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 那人的神智都已经接近崩溃了,他都未说出一个字。 所以即便刑部的人去审问,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但……刑部并不知道她已经审问过那人了。 所以最后刑部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她倒是很期待。 顾蕴将这些话挑挑拣拣地同七公主说了后,七公主恍然间睁开了眼,从她怀里坐了起来,随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你怎么审问那个人的?”姜梨白狐疑地从顾蕴身上包扎好的伤口上扫了一眼。 受了伤的人……还有审问别人的力气? 七公主的眼神有些呆萌,顾蕴嘴角轻扬,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细嫩的小脸。 “公主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秘术?” 姜梨白咬着唇,拉下了她乱摸的手,“说话就说话,你摸本宫的脸做什么……”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尾音轻颤,像是随意拨弄出的泠泠琴音,让顾蕴喉头一紧。 她总算是发现今日七公主哪里不同了。 以往这时候,七公主必定是又羞又恼地瞪着她,语气十分嫌弃。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审问那个人的!”姜梨白被顾蕴晶亮的眼眸看得满脸通红。 顾蕴看着她,眼眸深沉,随后低声回道:“我的秘术,能让人暂时失去神志。但那刺客意志坚定,动摇不了他。” 姜梨白心口处的羞怯褪去,她满眼好奇地打量着顾蕴。 安静的马车内,她慢慢凑近了面前的人。 “你能让人失去神志?” 七公主白嫩的小脸近在眼前,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扑在鼻尖。顾蕴视线下移,落在了她樱粉的薄唇上。 幽暗的周围陡然升起了一股名叫暧昧的气氛。 姜梨白看着离她原来越近的某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忙捂住砰砰直跳的心,慢慢闭上了眼眸。 “……公主。”顾蕴嘴角含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试试吗?” 姜梨白半睁开眼,有些忸怩:“试……试什么……”难不成,顾蕴真的要吻她吗?要和她试试亲吻是什么感觉吗? 顾蕴见她含羞带怯的眼眸里有一丝期待,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放大了:“公主不是好奇我是不是真的能让人失去神志吗?你想试一下吗?” 姜梨白:“?” 原来顾蕴说的是这个?! 她忙移开了脸,小手在袖口里搅个不停,“本宫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她平复着胸口的起伏,压下了内心的躁动,还有那抹隐秘又不能宣之于口的些许情意。 “可是我想和公主试试。”顾蕴抬手,抚在了七公主的脸上。 姜梨白被迫扭头看着她,眼里有一丝幽怨:“试什么?”难道顾蕴当真要让她失去神志吗?! “试这个。”顾蕴低头,灼热的唇朝着七公主的嘴角印了下去。 姜梨白:“!!!” 时间似 乎静止了一般,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感观似乎都封闭了起来,只留下嘴角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触碰与温度。 她眼眸忽闪忽闪得,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蕴,如此近的距离,借着烛光,她居然还能看见顾蕴脸上细微的小绒毛…… 她的脸已经涨红,心口处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正极速跳动着。 “张嘴呼吸。”顾蕴的手已经移向了七公主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垫了软垫的车身上。 薄唇柔软,清甜温热。 七公主下意识地张开了嘴,顾蕴柔韧的舌就顺着她大开的关口滑了进去。 姜梨白很紧张,一下子就闭上了眼,感受着唇瓣处的火热,像是冰天雪地里陡然燃起的一堆火焰,正肆无忌惮地灼烧着她…… 七公主长长的睫毛在朦胧夜色中颤动,顾蕴的心也随着颤动,像是被投进了石子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顾蕴眼底已经燃起了火,她后颈的腺体也已经在疯狂跳动,浓郁的信息素随之而来。 不能再吻下去了。 再不放开七公主,她的易感期就要被引诱出来了。 忍着汹涌的欲望,顾蕴停了下来,又重重亲了亲这让她差点失神的薄唇,才缓缓放开了七公主。 姜梨白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捂着胸口,低声轻喘着,眼里蕴满了生理性的泪光,“你居然……居然对本宫不轨……” 顾蕴为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哑着声音说道:“那公主要责罚我吗?” 姜梨白瞪了她一眼,只是含着春色的眼眸却一点儿威压都没有,反倒是像有勾子在里面,让顾蕴又想再次朝着那张已经红肿的唇吻下去了。 “你这个混蛋……”姜梨白拿手握成拳捶了捶顾蕴的胸口,“你别忘了,你是……你怎么能亲吻本宫……” 两个女子之间,亲吻恐怕不是正常该做的事了吧! 亲吻过后,姜梨白内心的甜意稍减,不安的情绪慢慢涌了出来。 “若公主觉得后悔,又或者是觉得吃了亏,我可以让公主亲回来。” 顾蕴语气十分正经,倒是让姜梨白有些气不顺:“再亲回去,那我们不是又亲吻了吗?!你这个混蛋就想着占本宫的便宜!” 顾蕴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样。所以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谁占谁便宜一说的。” 这话说得……姜梨白居然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顾蕴和她一样都是女子,那她们抱在一起亲吻,好像确实没有谁占了谁的便宜诶! 已经顺着顾蕴的思路想下去的姜梨白没有看到面前那人嘴角淡淡的笑意。 “那你以后……不能再如此做了。”姜梨白咬着下唇,提了要求。 听闻此话,顾蕴狭长的眼眸里满是落寞:“难道公主不喜欢吗?” 她倒也不是说不喜欢……就是……就是…… 姜梨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既然公主喜欢,为何不能再与我亲吻?”顾蕴顺势问道。 “因为两个女子亲吻……”姜梨白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觉得两个女子如此亲吻,是有磨镜之癖吗?!” 说到这儿,她猛然看向顾蕴,张了张嘴,喃喃低语着:“你不会有磨镜之癖吧?!” 不然怎么会对她又搂又抱,还直接按住她亲吻? 顾蕴摸着下巴想了想,她是女性alpha,应该不算是古代正常的女子。 所以她喜欢自己的夫人,算是有磨镜之癖吗? 见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姜梨白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真有?!”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内心浮现出来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似乎有些许激动,又似乎在排斥? 她不敢再问下去了。 她的心里很乱。 她知道自己对顾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她也知道两个女子终究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 这样的情意,不应该存在。 “你还是别说了。”姜梨白抬手捂住了顾蕴的微张的嘴,“今晚的事,要不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顾蕴不知道七公主心里想了什么,但既然她如此说了,她也只能接受。 “好,那便依公主的意思。” …… 回到公主府,时间已经很晚了。 顾蕴坚持着沐浴后,才回到她与七公主的卧房内。 洗去一身污浊,顾蕴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她穿着里衣躺在了七公主身边。 身边的人身子僵硬了一瞬。 她默默盖好被子,也闭上了眼睛。 但姜梨白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的鼻尖萦绕着顾蕴沐浴后的清香,让她昏昏沉沉的。 “顾蕴。”忍了一会儿,她还是开了口。 “嗯?”顾蕴微微侧头,看向床的里侧。 这会儿,姜梨白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想后,她决定说一些正事。 “安阳伯府的诬陷不足为惧,但巫蛊一事到底是闹得人心惶惶。以后你要是还想继续留在公主府,那你就要好好想一想,谁能进出你的书房,还会将那个布偶放在了平常人寻不到的地方。” ‘以后你要是还想继续留在公主府’。 顾蕴咀嚼着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公主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吗?” 姜梨白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顾蕴居然就只注意到了那句话。 她朝顾蕴的方向看了一眼,悄悄翻了个白眼后,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注意到本宫说的重点吗?!” “本宫是让你想一想,从前能自由进出你书房的人都有谁,咱们也要逐一排查。” 顾蕴回了神,在脑海里认真思索着。 如今她府上的人都是七公主重新为她精心挑选送去的,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倒是……之前被七公主发落了的周管家不是纯善之辈。 而且因着他是大管家,所以他是能自由进出她的书房的。 那么会是他吗? “你想到了谁吗?”姜梨白听到她的呼吸乱了一瞬,忙侧过身子,凑到了她的面前。 顾蕴忙扶住了她半支起来的身子,“我在想,从前的周管家,好像嫌疑最大。” 姜梨白在脑海里找了许久,才找出那么一点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她眉心紧锁:“他的来历十分清白,所以当初本宫才会将他留在你府上。”难不成周管家是之后被人收买了的?! 但之前周管家对顾蕴不敬,她已经打发了他。过去这么久了,那周管家的人影恐怕都找不到了。 “或许是有人收买了他。”姜梨白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在策划着谋害顾蕴。 她知道……大概与她有关。 可是如今她都不得父皇的宠爱了,又有谁会把心思在放在她的身上呢? 还是说……那些人其实看中的也不是她? 而是她身后的母家? 这些事想起来就很头疼,姜梨白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再深想了。 “公主,你有没有觉得,安阳伯府的人和今晚要刺杀我的人,不是同一拨人?”顾蕴倒是想了很多。 “安阳伯府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并不是想要我的命。不然他们的这些计谋不会如此简单。” 姜梨白被她点醒了:“对啊,他们的计谋就像是在污你的名声一般。不管是云烟说与你有私情,还是严巧儿说你会巫蛊,谋害了周彦……这些事情加起来,其实并不会让父皇杀了你……” “但是我沾染上这样晦气的名声,你的父皇一定会让我与你和离。”顾蕴总结道: “等我们和离后,你的驸马之位就又空缺了出来。” 听到“和离”两个字,姜梨白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迷茫,给了她一些勇气,还是顾蕴清淡的嗓音太过惑人,她靠在了顾蕴的身边,小声说道:“今夜……我去宫里见过母妃了。” 顾蕴不明白七公主方才还在与她冷静地说着话呢,怎么就一下子变得软糯了? 但夫人的靠近,她也不会拒绝。 “然后呢?” 姜梨白的小脚在温暖的被窝里踢了踢她的小腿,力道不大,像是在给她挠痒痒。 “我让母妃帮你去向父皇说情了。” “我觉得其实你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说的话让我不高兴,但你对我没有什么坏心眼。” “而且,你与我一样,都是女子,你做我的驸马,我很放心。” 听到最后这句话,顾蕴眸光一闪,她缓缓抬手,摸着七公主娇嫩的脸:“我让你……很放心?” 第33章 黑暗幽静的环境中, 姜梨白看不清顾蕴的神色,只觉得她的声音比平时要低哑一些。 她咬着唇,准备拉下顾蕴又在她脸上乱摸的手, “不然呢?” 拉下她的手后, 又使劲捏了捏,似乎是在告诫她不许再乱摸了:“虽然本宫对你很放心, 但你也不能对本宫动手动脚。” 听到七公主语气里的不以为意, 顾蕴有些忍不了了。 她反握住七公主的小手, 另一只手护着她细软的腰, 将她按在了柔软的被窝里。 “公主,其实我也可以……” 姜梨白一下子仰躺在床上,就感受到顾蕴贴上来的火热身躯。 自从她发现顾蕴是女子之后, 顾蕴晚上睡觉就从来都不会再穿着束胸了。 所以这会儿顾蕴的柔软与她的紧紧相贴,细微磨蹭之间,让她呼吸乱了乱。 “你……你要做什么?” 娇软的女孩儿就在身下,慌乱间清甜的气息呼出,一下一下地拍在顾蕴的脸上。她喉头微动,声音低缓惑人:“公主想不想再试一试?” 闻言, 姜梨白脑海中浮现出了在马车上与顾蕴亲吻的一幕…… 她咽了咽口水, 内心有些动摇。 虽然她一直对顾蕴说着, 不许让她靠近自己,不许她再亲近自己,她们要一起忘掉马车上那个吻……可她不能否认的是,她似乎真的很喜欢那个吻, 喜欢顾蕴唇瓣的柔软, 还有她嘴里的香甜…… 以及, 被吻的那一瞬间, 她内心汹涌而至的甜意和满足。 在姜梨白纠结犹豫之际,顾蕴低声笑了笑,捧着她的小脸,俯身而下,含住了她微张的薄唇。 唇齿交融,温柔缱绻。 耳鬓厮磨,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晕晕乎乎的姜梨白低吟出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顾蕴的脖颈处,指尖无意识地磨蹭着。 颈后的腺体不小心被触碰到,顾蕴浑身一颤,呼吸重了几许。 随后那温柔的吻一下子变得激烈了起来,柔软的舌尖在七公主的嘴里四处探寻着,带着她的小舌一起缠绵共舞…… “唔……” 不再满足于唇齿间的触碰,顾蕴沿着七公主的嘴角一路往下,吻在了她修长的脖颈处。 酥麻感涌到全身,姜梨白仰起了头,承受着顾蕴满是欲色的亲吻。 忽然,花丛里一阵微风拂过。 姜梨白一把拉住了顾蕴的手。 “别……” 姜梨白微微喘着气,娇软的声音里满是盛放的春色:“够……够了……” 顾蕴深吸一口气,只得撤回了手。 她支起身子,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些欲求不满:“公主,你不想要吗?” 她本来还想着,若是公主能接受与她再次一夜缠绵,那她便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让她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她的,她能让她‘幸福’。她会好好爱她,以后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看样子,七公主还是有些排斥。 姜梨白脸色绯红,眼尾含情,“你……放开本宫。” 闻言,顾蕴只得翻了个身,躺在了七公主的身边。 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出,是七公主在整理着凌乱的肚兜和里衣。 顾蕴盯着浓重的夜色,喉间动了动。她已经情动,这会儿被七公主拒绝求欢,她有些难受。 姜梨白将衣衫穿好,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自己遮严实后,她又拿脚踢了踢顾蕴:“你居然想与本宫做……那种事……你真是混蛋……无耻……” 嘴上如此说着,但她却也在心里数落着自己。 明明她一直在告诫自己 ,不要沉溺在顾蕴给她的温暖中,不要对顾蕴产生不能有的感情。 但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她缓缓伸出手,摸了摸滚烫的唇瓣,上面似乎还留有顾蕴嘴里的清甜,让她又恍惚了起来。 “公主……是不喜欢我那样对你吗?”顾蕴忍着体内乱窜的火,怅然若失地问道。 姜梨白回过神来,悄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但她不能如此承认。 她和顾蕴之间,不能再如此发展下去了。 她胡乱想着,终于找到了一个极佳的借口:“本宫……本宫怀着身孕。那样做的话,会伤到我的孩子。” 听到这话,顾蕴心里好受了一些。 只要公主不是反感与她做那事就行。 她侧过身子,在密密麻麻的夜色中看向了七公主的小脸,“公主,我们成亲快有两个月了。” 所以孩子也有三个月了。 就算是要亲热的话,也是可以的。她会很温柔,不会伤到孩子。 听到耳畔的话,姜梨白诡异地领会到了顾蕴的意思。 感受到顾蕴的手朝她摸了过来,她一下子就抓住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是女子,你亲吻本宫,本宫……不会和你计较。但你要是还想着用手对本宫那样……本宫就不让你再进房门半步。” 顾蕴沉默一瞬:“那如果不用……手呢?” 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姜梨白:“???” “什么都不行,反正不许那样做。”她拂开顾蕴探过来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 开玩笑,她们都是女子,亲亲抱抱她可以因为心底那点儿隐秘的情意而勉为其难地接受。但要那样做,还是算了吧…… 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她不想真的成为有磨镜之癖的女子。 “好吧。”无奈,顾蕴只得重新躺回床上,慢慢平复着自己内心的躁动。 “睡觉了。”姜梨白往里靠了靠,直到感受不到身旁的火热后,她低语道:“明日还有正事,别耽搁了。” 后半夜,一直警醒着的姜梨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随着呼吸声逐渐平缓,顾蕴慢慢往她那边靠近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后,顾蕴亲了亲她软糯的嘴角,便也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休息了。 …… 大约是昨晚七公主的驸马在刑部大牢里被不明身份的人刺杀,所以今日一早,京中众人对此便议论纷纷了起来。 有人猜测是否是安阳伯府的人耐不住性子,看着诬陷不成,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也有人根据七公主连夜将驸马接回府上的举动猜测,这一刺杀事件是七公主与七驸马商议好了的,就是为了能早日脱身。 但这都不是众人关注的重点。 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刑部对于安阳伯府的指证查探出来的结果。 巫蛊一事,人们不敢多议论。 所以云烟怀有七驸马的孩子一事,更让人关注。 毕竟世人大多更加想知道豪门秘辛,要是再沾染上一些爱恨纠葛,那就更加为人津津乐道了。 事情在外面发酵得越来越离谱时,姜梨白收到了木桨查探到的消息。 “……人从安阳伯府出来后,我们的人就一直隔着距离跟着。只是那人太过刁滑,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们的人的缘故,他在京中饶了几圈后,成功地把我们的人给……甩开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说到此,木桨十分不甘心:“我们的人一整夜都在京中翻找,可还是未能找到那人的下落。” “未能完成任务,还 请公主责罚。” 姜梨白神色未变。 这样的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想了想,“既然你们被发现了,那也不必再继续守在安阳伯府外面了。”那人与安阳伯府勾结,既然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又怎么可能不会给安阳伯府通传一声呢。 所以她的人继续监视着安阳伯府,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是,属下明白。”木桨领命而去。 打点妥当后,姜梨白慢悠悠地回到了卧房内。 今日一早,她便让顾蕴好好在屋内待着,不能出房门半步。 推开房门,姜梨白走进屋内。 靠坐在床榻边的某人大抵是因为不能外出的缘故,故而还穿着雪白的的里衣,身上只披了一件厚厚的外袍,伸出来的手上拿了一本没有外壳的书。 姜梨白走了过去,正想问一问她在看什么书时,就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伸手夺过了顾蕴拿在手上的书。 顾蕴:“……”她只是想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而已啊。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姜梨白脸上红红的,又羞又气。 顾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老实说道:“在床底下找到的。” 她刚才只是在屋里太无聊了,所以就想着四处看看。 结果没想到却在床底下翻了一大筐书籍出来。 她刚翻开看一页,什么内容都还没有看出来呢,就被七公主给一把夺走了。 姜梨白涨红着脸,“你看到哪儿了?!” 这些可都是春喜为她收集来的宝贝,全都是讲爱恨情仇的话本子,这些便罢了。关键是里面还有好几本描写了女子之间感情的话本子…… 尺度之大,难以言说。 所以要是被顾蕴发现她还看这些,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顾蕴有些茫然,“刚刚看完第一页。” 闻言,姜梨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顾蕴没看到后面。这一本可是她珍重收藏好的大尺度话本子,里面写的都是女子之间这样那样的故事。 这可不能往外传的! “以后不许乱翻本宫的东西。”姜梨白将手上的书收了起来,扭头盯着顾蕴:“这屋里的东西,你都只能看,不能碰,听到没有?” 顾蕴没想到七公主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摊了摊手:“是。我知道了。” 说着又裹紧了被子,“可是公主,我要装病重,不能出门,那我要怎么打发时间?” 七公主又不在房里陪着她,她一个人太无聊了。 姜梨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看话本子能打发时间?” 她想起自己有几本尺度不大的话本子,内容都是能被人看的男女爱情小故事。 话本子吗?那就是后世记载的小说故事吧。 顾蕴想着有看的总比没有看的好,好歹能打发时间,便点了点头:“可以。” 姜梨白将手上这本书重新藏好,就在她的小书篓里翻找了起来。 挑挑拣拣地找了两本几乎没有那什么剧情的书出来后,她一起丢在了床上:“拿去吧。这两本你可以看,其他的就不许偷看了。” 顾蕴拿起被扔在被子上的话本子一看。 只见上面写着《霸道王爷的爱让人欲罢不能》、《我的夫君夜夜生猛》……几个醒目的大字让顾蕴额角一抽,她默默抬眼看向七公主。 “要不……还是换两本?” 姜梨白见她似乎不满意,拧紧了眉心:“其他的……你不能看,就这两本还可以。”开玩笑,其他话本子的尺度之大,根本不能让顾蕴看见好不好。 顾 蕴拿起来翻了几页,也没再坚持换书:“那行吧。” “好好保管,别给本宫弄坏了。” 顾蕴已经见识到七公主对这些话本子的宝贝程度,自然不会损坏了这两本,便微微颌首,应了下来。 “叩叩叩——”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奇奇怪怪的氛围。 “公主,明桃姑姑传话来说,贵妃娘娘要即刻见您。”是春喜的声音。 姜梨白捏了捏大腿,痛得眼角冒出了眼泪后,她这才再次警告着顾蕴:“记住,不许乱翻。”说着,脸上就带上了哀愁,走了出去。 …… 一路来到长春宫,姜梨白眼角的泪就没有停歇过。 “母妃……”进入殿内,愁容满面的七公主就扑进了元贵妃的怀里,哭得好不伤心。 下面的小宫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吭声。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元贵妃轻抚着七公主的背,让明桃将殿里的人都带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母女两人后,姜梨白才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元贵妃的怀抱。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眼圈红红地看着她的母妃,“驸马她被人伤了……一定是有人看不惯驸马,才要她的性命……” “母妃,儿臣担心有人看中了外祖家的势力,才会如此针对驸马。” 闻言,元贵妃为她擦拭眼泪的手顿了顿。 她语气无奈:“你何以会这样想?” 姜梨白知道她的母妃不愿意她掺和进这些事情里。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驸马以前虽然过得清苦,但从未有人要害她。”说到这些,姜梨白的语气里有一些自责:“但自从她与儿臣成亲后,安阳伯府的人似乎就一直在针对她。” “不遗余力地往她身上泼脏水,还有人要她的性命……儿臣总是忍不住多想,或许这些人是觉得驸马挡了他们的路,所以才会如此针对驸马……” 殿内安静了一瞬。 姜梨白咬了咬唇,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母妃,以往您不让我牵涉进这些事里。但儿臣生长在皇室,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而且现在,那些人要对付的是儿臣的驸马,儿臣就更不能不闻不问了。” 如今她的父皇已经年近五十,几位皇兄也已弱冠,对皇位的渴望越来越明显,她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只不过以前她的母妃不喜欢她过问这些,所以她也就与所有的皇兄都保持着距离,不过分亲近谁,也不过分疏远谁。 元贵妃没想到她的嘉宁真的长大了,强势地要求要参与进这些事情里来了。 “嘉宁,母妃只有你一个女儿,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大。但也正是因为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他们才会动歪心思。” 自从先皇后难产离世,留下一个五皇子后,宫中妃嫔中,便只有元贵妃位份最高了。 且元贵妃的娘家是将门之家,满门荣耀。 如今元贵妃的生父赵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驻守在北边边境上。如此势力,哪一位有夺嫡心思的皇子不想着拉拢呢? 毕竟,元贵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并无皇子来争夺皇位啊! “今日下了早朝,你的父皇已经来过了。”元贵妃摸了摸姜梨白的头:“等这些了结后,他也不会让你与顾蕴和离的。至于其他……你知道的,母妃并不愿意让你参与进来。当然,你父皇的心思也与母妃一样。” 皇上的意思和以前一样,嘉宁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自然不想让她为这些事情烦心。 总之将来不管谁上位,他们都会为她安排好一切的。 “可是……”姜梨白还想在挣扎一下。 元贵妃便对她摇了摇头:“嘉宁,如今要紧的是,你要好好养胎。 不能思虑过多,知道吗?其余的,母妃和你父皇会为你处理好的。” 闻言,姜梨白只得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她心里还是不顺畅。 她总觉得她的母妃和父皇瞒了她什么。 只是,他们并不想现在告诉她罢了。 “那驸马在刑部大牢里受了伤,李重先能不能查出是谁要刺杀她?”姜梨白问起来这件事。 在顾蕴被刺伤后,李重先就已经带着人连夜审问了那名刺客。只是那刺客是名死士,如何折磨,他都没有吐露出半个字。 李重先无奈,当夜就把这个结果上报给了豫皇。 豫皇大为震怒,已经对李重先下了令,务必在三天内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所以现在刑部上下都在忙着查探这件事。 至于安阳伯府指控的事,倒是放在了一边。 除此之外,豫皇也下了令,准许七驸马能在公主府内养伤。 元贵妃将这些细节都讲与了姜梨白听。最后叮嘱着她:“巫蛊一事,只要能证明不是顾蕴做的,那你的父皇也不会多忌讳。” “但安阳伯府上那个表小姐,她说她怀有顾蕴的孩子……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不然臣民议论起来,总是会指指点点的,于你们名声都不好。” “你手底下的人要好好查探,母妃也已经给你的外祖母递了话,让府上也在帮你细细查探,想来不出数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姜梨白终于展颜:“多谢母妃为儿臣与顾蕴费心!” 元贵妃见她这副一心为顾蕴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的驸马,她伤势如何了?” 闻言,姜梨白忸怩了一瞬。 但顾蕴装病重的事,是她们昨晚就商议好的,就是为了能让顾蕴不再被关进大牢里。 所以这会儿她也不便将这事告诉给她的母妃。 “顾蕴伤势不重,但失血较多,恐怕要静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姜梨白第一次对她母妃说谎话,倒是有些不自然。 好在元贵妃没看出来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着:“既然你的驸马需要静养,那你们就更不要操心这些事了。” 说着,又低声说道:“你怀着身孕,不便照顾她。可要母妃为你挑些人去伺候她?” 姜梨白:“……” 她母妃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摆了摆手,忙为顾蕴拒绝了:“不用了。顾蕴她说过,只钟爱儿臣一人,不愿再与别的女子有任何关系。” 说过一次谎后,再说第二次谎,姜梨白已经内心平静,面不改色了。 她这话倒是让元贵妃内心一阵震动。她没想到顾蕴如此爱重她的女儿,居然愿意一辈子守着她女儿一个人过日子。 “如此便好。”元贵妃十分欣慰:“当初你吵着闹着要下嫁给她的时候,你父皇与我都不看好她。没想到她居然对你如此上心,倒是我们小瞧了她啊!” 姜梨白轻抬下巴,眉眼舒展:“是儿臣的眼光好。”所以才会在那日宴席上,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阴影里的她。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在这儿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姜梨白忙着回去,便也拒绝了:“儿臣想早些回去,母妃你让父皇来陪你吧” 看着姜梨白拎着裙摆离开的背影,元贵妃笑了笑。 果然是成亲没多久的小夫妻,竟半刻时间都耽误不得,就这么赶着要回去见面了。 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皇宫,姜梨白坐着马车,约摸半个时辰后,就回到了她的公主府。 边往她的卧房走,她边想着,那可恶的顾蕴有没有听她的话,没有在 她的房间里乱翻乱看。 匆匆忙忙地来到卧房,就着春喜打开的房门,姜梨白抬脚走了进去。 此刻已是正午,虽然没有什么阳光,但天色倒也极好。 淡淡的光晕从窗户处泄了进来,落在地上,映出了几许斑驳的影子。 有些洒在了靠坐在床边的那抹瘦削的身影上,似乎为她渡上了一层暖和的光,让她平常看起来疏离淡漠的眉眼温柔了许多。 姜梨白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她轻咳几声,走了过去,小心瞅了几眼顾蕴拿在手里的书:“看到哪儿了?” 第34章 顾蕴正看在兴头, 就被姜梨白的声音拉回了神思,她默默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匆忙赶回来的姜梨白。 “……刚刚看到腹黑王爷一把扯开王妃的衣裙, 再一把撩开了她的肚兜……” 闻言, 姜梨白轻咳两声,尽可能地忽视着顾蕴那复杂又灼热的目光:“要不你别看了, 我们说会儿正事?” 顾蕴额角跳了跳:“这正是要紧的时候, 公主可否容我先看完这一段?”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此刻顾蕴确实是挺难受的。 本来昨晚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却被七公主给无情拒绝了,这让她难受了整整一晚啊。再加上今日不能出门,只能窝在房间里, 她就更憋得慌了。 好不容易看会儿话本子打发时间,正看到关键剧情呢,却又要被七公主给打断了…… 姜梨白:“???” 原来顾蕴如此喜欢看她的这些话本子吗?!看了一上午就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了吗? 顾蕴被姜梨白大大的双眼看着,里面闪着的点点星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喉间微动,“公主要与我一起看吗?” 姜梨白眯眼看了她一会儿,想着与她一起看也好, 若是发现里面有什么她遗忘了的情节不能给顾蕴瞧见, 那也好及时遮掩住。 而且这会儿她也要配合顾蕴演好戏, 最好也是在房间里,让外面的人以为顾蕴当真是受了重伤,她在贴身照顾她呢~ 见七公主点了点头,顾蕴掀开被子一角, 示意她一起坐在床上看。 “天气这么冷, 还是在被子里暖和些。”顾蕴看出了七公主的犹豫, 侧了侧头, 一本正经地问道:“这大白天的,难道公主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姜梨白想了想,也是啊。 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 她解开披风,又脱下外裙,拿下头上的珠钗后,慢慢爬上了床。 顾蕴放下了手中的书,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姜梨白的身上。看到她上了床,她轻轻扶着她的腰,直到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才收回了手。 被窝里面十分暖和,还有一股顾蕴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气味。 姜梨白刚拉起被子盖在身上,顾蕴就伸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她皱紧眉头看着顾蕴:“你抱着我做什么?” 顾蕴将书放在了她们两个人之间,语气清淡地说道:“两个人抱着要更暖和些。” 见她只是单纯抱着,没有其他不安分的动作,姜梨白便也不再多说了,转过头看向了顾蕴举起的话本子。 “……王爷额角青筋四起,大手撩开了王妃的外衣,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香肩,这诱人的风景让王爷眼眸发红,他不顾王妃的挣扎,一下子扯开了她的遮遮掩掩的肚兜……” 姜梨白看到这一段,脸上一下子变得滚烫,她不敢再往下看了,只得悄悄移开视线,等待着顾蕴翻过这一页。 可是她等了一会儿,顾蕴却始终没有翻篇。 她咬着下唇,瞥了一眼顾蕴,“你还没看完吗?” 闻言,顾蕴指尖轻动,将这一页给翻了过去。 姜梨白这才收回视线,放在了下一页。 “……狂风暴雨来袭,王妃早已浑身酸软,根本无力抵挡,她眼尾绯红,半睁开眼,看着时近时远的纱帐翻飞,她只得咬住了唇……” 醒目的字眼让姜梨白瞪圆了双眼,随后呼吸一颤,她忙伸出手拿走了这一本话本子,“别……别看了……” “不看这个……”顾蕴呼吸声重了些许,“那看什么?” 姜梨白将话本子扔在了床尾,语气里还有些慌乱:“不能再看那个了,你看其他的吧!” 真的太羞耻了 !和顾蕴一起看那样的话本子,真的是太羞耻了呀! 顾蕴没再理会被丢开的话本子,看着七公主,挑了挑眉:“那我看你?” 低哑的嗓音传入耳中,姜梨白才发现被窝里顾蕴的身躯十分火热,像是烧了一堆炉火,竟也让她开始热了起来。 顾蕴搭在她肩上的手已经慢慢向上,抚摸着她的脸蛋。她心口处开始砰砰砰极快地跳了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 七公主眼底的紧张和期待被顾蕴看在了眼里。 她看着她微张的樱唇,低声问道:“公主,我可以吻你吗?” 姜梨白一下子惊醒,她看着顾蕴逐渐靠近,伸出手挡在了红唇上。 顾蕴滚烫的吻,就落在了七公主的手背上。 那里痒痒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姜梨白头皮发麻。 心底的期待越来越多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迷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后,想要再次推开顾蕴。 然而本就已经悸动不已的顾蕴此刻哪里舍得放开她。 她抓住七公主的小手,微凉的唇瓣顺着她的手背慢慢往上亲。 七公主哼唧一声,心底的雀跃在一点一点的蔓延。她迷茫地想着,要不就再沉沦一次,就这一次…… 顾蕴见她没有抗拒,便轻轻抱抱着她,将她放在了温暖的被子里。 随后俯身而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七公主的肚子后,她挑起她的下巴,对着那嘴角贴了下去。 忽然被吻的七公主呜咽一声,小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唔……” 七公主又惊又羞,眸光细闪,酝酿着满山春色,让顾蕴差点迷了眼。 顾蕴的吻离开了七公主的唇瓣,落在了她精致的下巴处。 密密麻麻的酥麻感阵阵袭来,姜梨白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 房间里淡淡的光映照在床榻上,微微拱起的被子里动了动,露在外面的几缕发丝也在随风摆动,纱帐落下,掩下了一室的春色。 …… 快到傍晚了,眼见着内室里还没有动静,春喜走到门口,轻轻叩了叩门:“公主,该用晚膳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门:“公主?” “嗯……本宫暂时……不饿,你让厨房先把晚膳温着……” 里面传来七公主断断续续的声音,春喜有些茫然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厨房。” 傍晚时分,内室的光散了许多,变得有些昏暗了。 姜梨白躺在床上,白嫩的小手露在外面,拉着被子。她眼尾还有些晶莹的泪,看起来楚楚可怜又娇媚动人。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先到方才顾蕴对她做的那些事,她脸上就又变得如朝霞一般。 虽然顾蕴没用手与她这样那样,但其他的事……也都差不多了…… 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顾蕴将身上的里衣合上,又将七公主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臂给放进了被窝里。 “从你给我看的话本子里学来的。”虽然没有真的这样那样,但顾蕴的声音里却也有些餍足的意味:“公主可还喜欢?” 姜梨白这会儿还未起身,顾蕴的手冰凉凉的,放进了被窝里取暖。 她咬着下唇,眼里雾蒙蒙的:“你……不许……再如此做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变了个调。 她浑身都没了力气,指尖轻颤着。但她还是将顾蕴的手给抓着了,凉意袭来,她轻声说道:“春喜方才来过了……不……不可再放肆了……” 平日里大大的眼眸里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在昏暗的房间里闪 着细碎的光,再加上哀求的语气,这才让顾蕴撤回了手。 “晚上继续吗?”顾蕴虽然过了嘴瘾,但她的腺体还在微微跳动,腺器也十分不适。 若是七公主愿意,她可以温柔对她。 就是不知道……若是七公主发现她不是用手……那她还会同意与她这样那样吗……? 姜梨白摸了摸眼角的泪,摇了摇头:“不要了。” “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太激动了,这会儿她的小腹隐隐有些不适。 闻言,顾蕴只得压下内心所有的火焰,抬手扶在了七公主的肚子上,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不舒服?是不是动了胎气?我让春喜去叫赵太医来。” 说着,顾蕴缓缓释放出她的信息素,将七公主团团包裹住。 姜梨白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舒心了一些,小腹处的不适也渐渐好转了。 她抱住顾蕴的手,贴了上去,“你的香很好闻,我闻着要舒服些,就不必叫赵太医来了。” 赵太医那人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嘴,老是对她的母妃汇报她的情况,让她在她母妃面前,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所以这会儿还是别叫他来了,免得被他看出来她是和顾蕴……一激动就动了胎气,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万一再被他讲给她的母妃听,那她这张脸皮可就别要了! 软绵绵的身子像是细软的丝巾一般缠了上来,顾蕴浑身绷紧,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把她们一起遮严实后,默默咽了咽口水:“公主,你要不要先穿件衣裳?” 搂着七公主娇软的腰肢,被她紧紧贴着,顾蕴心底的渴望又涌了出来。 “不穿了。”姜梨白懒得动弹,又往顾蕴的颈间凑了凑,“反正你都亲过了,本宫也懒得穿衣裳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梨白总觉得她越靠近顾蕴的脖子,那股沉香木气息就越浓郁。 十分好闻,让她身心舒畅。 这会儿轮到顾蕴纠结了,“公主……你之前不是还很排斥与我亲热吗?”要不现在也排斥一下?把衣服穿上?免得她忍得难受啊…… 这句话在姜梨白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没在意,整张脸都埋进了顾蕴的后颈窝里,她喃喃出声:“为什么你这里的味道这么浓郁?” 那里……可是腺体啊! 温热的呼吸扑在腺体上,顾蕴额角跳了跳。 “公主,你别往那儿靠。”她抬起七公主的脸,隐忍又无奈地说道:“那个地方……我很敏感。” 姜梨白被她眼底的欲色吓了一跳,随后轻咬下唇:“你是在难受吗?” 顾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姜梨白舔了舔嘴角,眼尾轻挑,“那要不要本宫帮你?” 方才顾蕴已经对她示范过一次了,她有信心能帮顾蕴做的很好。 顾蕴呼吸重了一些:“公主,你不是不喜欢与我亲近吗?” 闻言,姜梨白神色一怔。 她别过脸,有些纠结又有些释怀:“之前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说到这儿,她伸出手环住了顾蕴的脖子,轻声说道:“可尝试过刚才的快乐,本宫才知道之前有多愚蠢,居然没有早早与你亲近。” 顾蕴顺势搂住了她,指尖在她瘦弱的背脊上轻轻安抚着。 “而且……只要不将你是女子的身份说出去,那在外人眼里,你就是本宫的驸马,本宫的夫君。”最后两个字说得极为轻柔,似乎含了绵绵情意在里面。 顾蕴明白了七公主的意思,语气里有一丝期待:“所以以后我们也可以做那样的事了吗?” 闻言,姜梨白隔着里衣,咬了咬她 微凸的锁骨,轻哼一声:“也不行,那样的事……本宫暂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反正就……就像刚才那样就行了……其余的,等以后再说吧。” 刚才顾蕴吻遍了她的全身,这是她目前能接受的最低的底线了。 顾蕴轻抚着她的背,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好。” “公主,那如今咱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她想知道,现在在七公主的心里,她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姜梨白靠在她温暖的肩窝,深嗅了一口沉香木气味,懒洋洋地回道:“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夫妻。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是我的……嗯……” 姜梨白在脑海里想了想,补充道:“你就算是我的夫人吧。”顾蕴又不是男子,自然不是她的夫君。 但她们之间又有了比较亲密的关系,按照那些话本子里记载的来算,那她是顾蕴的夫人,顾蕴也是她的夫人。 “夫人”两个字一出口,顾蕴心口一颤。 她没想到在七公主的心里,原来也是承认她的身份的。 忽然间她的心里就像是春回大地,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美丽的花儿,喜悦与满足充斥着她的内心。 “夫人……”顾蕴将她抱得更紧,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姜梨白哼唧一声:“你真肉麻。”她就只是说了句夫人而已,顾蕴居然就这么激动,比她刚才情动时还要激动,也是挺令人无语的。 看来顾蕴当真是对她有不可描述的感情呐,居然这么容易满足,感觉还挺……纯情的。 不知为何,姜梨白心里闪过一丝隐秘的欢喜。她伸出手,捏了捏顾蕴腰间的软肉,提醒道:“别忘了时间,春喜方才唤我们用晚膳了。” “那我帮你穿衣服?”顾蕴低头看了看七公主,没有错过她抬起头来时,颈间白皙如雪的肌肤。 “不要。”自从刚才亲热过后,姜梨白已经感知到了顾蕴的精力有多旺盛。 让她帮自己穿衣服?开玩笑! 现在她这光溜溜的样子被顾蕴看在眼里,那今晚说不定她们就真的要这样那样了! 顾蕴喉间轻动,“那好吧。”这话听起来还挺失望的。 姜梨白斜了她一眼,将她推出了被窝,“你先穿好衣服,本宫再起来。” …… 磨蹭了好久,刚刚确定了关系的两个人才腻腻歪歪地从床上起身了。 姜梨白穿戴整齐后,回头看着同样穿戴整齐的顾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本宫先去用晚膳了。你乖乖在房间里等着,本宫用完膳了,便为你端来。” 说完便挥一挥衣袖,像个完事后就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房间。 留下顾蕴一个人在屋内,感受着长夜寂寞。 她目送着七公主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成亲了两个月,七公主才真正承认了她的身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横眉冷对了。 可要与七公主成为真正的妻妻,感觉道阻且长啊。 嗯……虽然现在看起来,她们也算是真正的妻妻了,可她到底不是万年前纯粹的女性。 万一哪天七公主发现了,按照七公主的性子,会连夜将她赶出去也说不定啊。 这边儿顾蕴心事漫漫,眉心微蹙。 那边七公主神清气爽,一连吃了好几碗饭。 在一旁伺候的春喜眼见着七公主的筷子又伸向了那个装有猪蹄的碗里,她忙抬手制止了,“公主!今晚您已经吃了三块猪蹄了,不能再吃了!” “还有,您今天已经用了三碗饭了,也不能再吃了!” 春喜朝七公主使了个眼色,表示这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看着呢! 姜梨白这才反 应过来,她还要在众人面前演戏呢! 她轻咳一声,脸上带上了愁容:“本宫太过担心驸马了,一时有些失态了。” 第35章 将其他小丫鬟打发了下去后, 春喜看着自家公主,拧紧了眉心:“公主,今日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吗?” 她怎么感觉她家公主今日很是喜悦呢?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 但那眼角眉梢里, 藏着的尽是从未有过的欢喜雀跃。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姜梨白搁下碗筷, 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宫……看起来很高兴吗?” 春喜使劲点了点头:“不是很高兴, 而是看起来非常非常高兴!以前你从未吃过这么多东西呢!” 有这么明显吗? 姜梨白忙调整着情绪。 她和顾蕴的事,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大约是, 现在吃两人份,所以胃口格外大些。”她随口胡诌着。 春喜倒是信了:“晚上还有宵夜,公主待会儿饿了再吃吧。” 她扶起起身的七公主走了出去, 吩咐了其他小宫女将晚膳给驸马端到主屋去。 和七公主在花园里消食的当口,她把今日的事情简单给她讲了一遍。 “……刑部没有查出刺杀驸马爷的幕后主使是谁,但那名刺客受刑过度,已经死了。所以这个线索也断了。” 这是刚刚刑部传来的消息。 那名刺客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就死了。 刑部尚书李重先这会儿已经进宫去回禀豫皇了。 姜梨白听着这消息,扯了扯嘴角。 刑部里面果然有刺客的内应,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那刺客多半也是被杀人灭口的。 就是不知道她父皇知晓这个消息后, 会不会将刑部彻底清洗一遍, 揪出被安插在里面的人。 想到父皇那性子,姜梨白觉得,大概率是不会的。 她的父皇太擅长和稀泥了。 这一次的事还不足以让他震怒,所以他大抵是不会为了顾蕴而动摇朝廷用人的。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后, 姜梨白问起了旁的事, “安阳伯府如何了?” “因着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安阳伯府, 咱们的人并不好趁机摸进去。”春喜扶着七公主坐在了石凳上, 继续说道:“而且云烟一直在安阳伯府里,未曾出来过,所以咱们的人也不好接近她。” “严府倒是有了点眉目。”说到这里,春喜一直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昨儿夜里,有黑衣人偷偷进入了严府,准备将严巧儿灭口……” 姜梨白眉眼冷了下来:“严巧儿如何了?!” “她没事,就是被吓到了,贵妃娘娘派的人及时救下了她。那名黑衣人也已经被抓起来了。” 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姜梨白有些心累。 她真的很厌烦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 但生在皇室,这些事情,根本无法避免。 “只希望能从那黑衣人嘴里挖出点东西来。”其实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后,姜梨白心里是有猜测的。 她想,她的父皇和母妃一定也有同样的猜测。 但她不知道她的父皇会不会再和稀泥。 …… 带着一肚子的气,姜梨白回到了卧房内。 一进去,就看到了顾蕴坐在桌边,正在用晚膳。 她默默坐在了顾蕴的身边,闻着熟悉的气味,她心里的烦躁少了许多。 “公主还要再用点吗?”见七公主坐在了旁边,顾蕴以为她还想再吃点,就将手里的筷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姜梨白有些嫌弃:“这筷子你已经用过了。”上面都沾了口水了好不好…… 说着,还把她的手推开了。 顾蕴默默收回了筷子,指控道:“公主,你 还在嫌弃我。” 可能是难得见到顾蕴这么失意的样子,姜梨白的心里也难得的有了些不好意思,“就一双筷子……你别这样,让人以为我欺负了你一样。” 见顾蕴不发一言,她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再一次袭上了心头。 她有些无语,随后拍了拍桌子,又把顾蕴的脸给转了过来,盯着那双狭长的眼眸看了一会儿后,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将红唇凑了上去,主动亲了亲顾蕴。 蜻蜓点水般的吻结束后,姜梨白红着脸,凶巴巴地说道:“这样行了吧?本宫没有嫌弃你了吧?” 见顾蕴嘴角扬了起来,她捏了捏她的脸蛋:“以后不许再给本宫甩脸子!不然本宫以后就不亲你了。” 顾蕴本来也是在逗七公主,倒是没想到能让她主动吻自己。 “好,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不识好歹。” 察觉到七公主的情绪起伏没有大后,她轻声问道:“刚才你去消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刚才一进门,她就感觉七公主的情绪不太对。 闻言,姜梨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方才春喜汇报来的消息给顾蕴说了一遍。 最后她总结道:“……能将手伸进给你整修的那群人里,早早谋划,只为了我和你和离……能如此做的人,无非就是我的那几位兄长了。” 皇室儿女,几乎没有兄弟姐妹情意,都是互相利用,利益牵制罢了。 “你也知道,母妃就只生育了我一个人,膝下并没有皇子。” 姜梨白想到自己外祖家那些势力,摇了摇头:“所以在那几位的眼里,只要争取到我外祖和母妃的支持,那夺嫡一事,就有了更大的胜算。” 顾蕴知道她心里难受,将她轻轻搂入了怀里,“这样的事,皇上和贵妃娘娘应该也知道。那他们的想法呢?” 他们也就是要挑选一位对七公主比较亲近的皇子来继承皇位吧。 就是不知道他们更属意于谁了。 “从前,母妃和父皇从未对我说过这些。他们不想我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只说会为我铺好路的。” 从前她也听从他们的话,不理会这些。可现在那些人已经把手伸向了顾蕴,要置她于死地了。 所以,她不能再不闻不问了。 而且…… 姜梨白想到她失身一事,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想,要不要对顾蕴说起这件事。 “公主怎么这么看着我?”顾蕴不知道姜梨白心里的挣扎。 她沉静的眉眼给了姜梨白一些勇气。 “你知道,我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姜梨白咬了咬唇,十分纠结的模样:“你想知道为何我会有身孕吗?” 以往顾蕴也没问过,姜梨白只以为顾蕴是要依附于她,所以就不敢问这个。 但现在她们也算是有了亲密关系,她很想问一问顾蕴,在不在意她腹中的孩子。 顾蕴:“……”这件事……她要怎么回答才好?! 姜梨白见顾蕴眼里一瞬间变得复杂,她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了。 但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不说清楚,这件事说不定会成为她们心中的一根刺。 “本宫生辰那日,喝多了,不知为何会与人……后来本宫怕极了,天还未亮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说到这些,姜梨白脸上有些难看,“还好母妃派去寻我的人来得及时,将我带回了宫里……” “后来我身体十分不适,太医一把脉,才知道原来我有了……身孕……” 姜梨白闭了闭眼,双手紧紧抓着顾蕴的袖口:“母妃为我想了很多法子来打掉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就跟个怪物一样,怎么打都打不掉!” 所以为保全皇家颜面,她的父皇就 只能急忙为她选了驸马。 怀里的人儿身子轻颤,让顾蕴有些心疼。她慢慢扶着她的腰,用着绵绵的信息素为她平复着焦躁的心。 “我想,那晚的事,也许便是他们的计谋。” 姜梨白扯了扯嘴角:“让我失身,再迎娶我,便能得到我外祖家的所有势力支持了……” “不过……”姜梨白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不过母妃派去的人已经处理了那个人,他们的计谋便没用了。” 顾蕴听着她这话,沉默了一瞬。 原来那日的人是元贵妃派去的吗? 还好她发觉及时,先一步逃离了现场。 不然她就要被“处理”了。 但……看七公主这样子,想来贵妃娘娘那样说,应该也只是安抚七公主吧。 “公主……你恨那个人吗?”顾蕴犹豫几息,声音低低地问道。 “当然。”姜梨白别过脸,不想让顾蕴看到她脸上的神色,“若不是那个人,本宫不至于被其他人嘲笑,也不至于被父皇轻而易举地就给打发了……” 闻言,顾蕴的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 她觉得,若是她对七公主坦白了那个人是她的话,她们之间才刚刚建立的关系就要轰然倒塌了。 在顾蕴愣神之际,姜梨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会介意我与别人有孩子这件事吗?” 顾蕴:“……” “你介意?”姜梨白看出了她的犹豫,心里顿时有些难过。 顾蕴张了张嘴。 她能怎么回答?! 又不能对七公主说她就是那晚让她失身的人。 可要假装不知道那晚的事,去欺骗七公主,她也做不到。 姜梨白见她一直不发一言,心里的失望和难过越来越大。 她掰开了顾蕴搂在她腰间的手,从她的怀里离开了。 “既然你介意,那么……那么我们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就当,这两天的事没发生过吧。” 她是骄傲的皇室公主,在顾蕴介意这件事时,她不能没脸没皮地缠上去。 顾蕴慌了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公主。” “你还要说什么事吗?”姜梨白没有回头,“你放心,那些陷害你的人,本宫会为你处理好的,你的名声也不会有什么污点。”她以为顾蕴是想说这个。 “公主,我不介意啊。”顾蕴怕自己刚哄到手的媳妇就这么没了,一下去站了起来,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只会好好爱护你们,又怎么可能介意呢?” 第36章 顾蕴说完这句话, 姜梨白的胸口忽地砰砰直跳个不停。 她说她不介意……还要好好爱护她和孩子…… 姜梨白扭头,对上了顾蕴的视线,“你说的这些……没有在哄骗我吧?” “自然。”此时此刻, 顾蕴不想再逃避了。 她想就在这个时候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七公主。 不管七公主在知道后会不会恨她, 会不会与她断绝关系,会不会再也不和她相见。 她都不想再瞒着她了。 紧紧看着女孩儿雾蒙蒙的眼眸, 顾蕴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公主。”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其实那一晚……” “叩叩叩——”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顾蕴将要说出口的话。 春喜附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 疑惑地说道:“公主?奴婢有事要禀报。” 屋内的两人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抓着顾蕴的手, 眼里亮晶晶的:“既然你不介意,那之前我们说的话就还作数。” 说完,双手便搭在了顾蕴的脖颈上, 踮起脚尖,将自己樱红的唇印在了顾蕴的嘴角。 香甜的气息笼罩,顾蕴一阵恍惚。 随后姜梨白红着脸结束了这个极为轻柔的吻,“春喜找我有事,我先去看看。” 直到姜梨白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顾蕴抬手摸了摸嘴角残留的温度。 她都还没有向七公主坦白, 公主只听了她那一句话, 居然就重新欢喜地与她和好了? 七公主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欢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 顾蕴心里的不安和难堪一瞬间溢了出来,肆意蔓延,阵阵侵袭着她。 让她刚才好不容易升起的坦白勇气,再一次土崩瓦解。 …… “……事情就是这样的。贵妃娘娘知道您很关心那名刺杀严巧儿的黑衣人的消息, 所以一查到就给您传了过来。” 春喜随着七公主走到书房的路上, 已经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简单地给七公主说了。 就在刚刚, 刺杀严巧儿的黑衣人受不住刑, 已经招了。 那人在临死前,说了个“二”字就咽了气。 这个字一出,顿时就让所有人都谨慎了起来。 负责审问的人没敢耽搁,直接进了宫,禀报给了元贵妃。 元贵妃听了之后,面上平静无波,也没多说什么,就让人退下了。 如此,这件事大概就是到此为止了。 元贵妃让人去请皇上去长春宫用完膳后,便派了人将消息传进了七公主府内。 消息简单带过,但却特别叮嘱了几句话。 “……娘娘说,只是给您提个醒,让您以后多留意一下二皇子,其余的便不必操心。” 春喜也明白元贵妃的意思,她低低说道:“娘娘她不想您掺和,但又怕二皇子会哄骗您,她在让您当心呢。” ……居然是二皇子吗? 姜梨白一瞬间联想了很多。 可能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与二皇兄有关,但那人能在临死前透露出他,那想必他也并不清白。 就是不知道之前她失身一事,二皇兄有多少参与其中了。 想到这儿,姜梨白忽然很想笑。 怪不得安阳伯府的人会这么不遗余力地给顾蕴身上泼脏水,看来他们大概率就是二皇兄的走狗了吧! 妄想让她下嫁与安阳伯府,她身后的势力就能全部归于二皇兄了。 只是……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 在顾蕴错失了那一次坦白的良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而且与七公主的相处中,她越来越贪恋属于七公主的浓浓爱意和温暖。 她有些舍不得放开手了。 如今已经临近除夕了,京城也越来越冷了。 今儿又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京城都白茫茫一片。 各家各院都已经挂上了红红的喜庆灯笼,贴上了剪的漂亮的窗花,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公主府内也挂满了红灯笼,在白日的光照下,与雪白的大地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离顾蕴受伤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她在七公主的坚持下,也是到了前几日才出了内室,在外走动。 今日雪稍稍小了一些,她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冰雪琉璃世界,很想出去走走。 “公主,待会儿用了晚膳,我陪你一起去消食吧?” 姜梨白的身孕已经四个多月了,隐隐显了怀,但天气寒冷,穿的多了,衣衫遮掩下,倒也并不明显,所以外人也只以为她如今只有三个月的身孕。 自从她和顾蕴住在一个房间里后,她几乎再没有恶心呕吐浑身乏力的不适了,但嗜睡倒是怎么都改不了。 这会儿,她斜靠在柔软的塌上闭目养神,听到顾蕴这含了一丝期待的清淡嗓音,她扬起嘴角,睁开了眼:“好啊。这几天差不多你也能‘完全恢复’了,也就能随时出门了。” 安阳伯府的事一直没有个结果,所以之前她也不敢让顾蕴“彻底好转”,只让她慢慢恢复。 免得安阳伯府的人又抓着顾蕴不放,去烦她父皇,让她父皇把顾蕴给重新关押起来。 顾蕴将半开的窗户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后,她走到了七公主身边坐下。 “睡了一下午了,身子可还乏?” 姜梨白刚睡醒,眼底还氤氲着雾气,湿漉漉的眼眸里还有一丝迷茫。 她就着顾蕴伸过来的手,缓缓起了身,“还有些困。” “可能是睡太多了。”顾蕴捏了捏她的手,依然是很暖和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那里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点的起伏了。 她心里一片柔软,扶着七公主,为她披上了外衣和披风。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两人这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坐在饭桌边,姜梨白扫了一眼摆放好的菜肴,感觉没什么胃口,她撅了撅嘴,声音娇娇柔柔地说道:“我不想吃这些。” 顾蕴正要为她布菜,顿时放下了筷子。 “公主想吃什么?” 姜梨白眸光软绵绵的:“想吃你之前为我做过的菜肴。” 自家夫人有要求,顾蕴自然不会拒绝。 她挽起袖子,站起身来:“那公主稍微等我一会儿。”说着便走出了饭厅。 看着顾蕴的身影离开,姜梨白忙说道:“多放些辣椒……” 民间有句俗语,叫什么“酸儿辣女”。 每次她想吃辣的时候,都会在想,她这么喜欢吃辣,以后说不定真的会生女儿…… 虽然这个孩子一开始不被她接受,但怀孕四个多月以来,她慢慢感知到肚子里这个小东西的存在,她心里那点排斥也少了许多。 总归,顾蕴说过,这是她们两个人的孩子。她不会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只会好好疼爱她。 所以现在,她也隐隐有了些期待。 等孩子出生,那她们也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呀…… 约摸过了两刻钟,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一身烟火气息的顾蕴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木舟。 木舟将几个小菜放在桌上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顾蕴重新坐在了七公主的身边,把刚做 好的几道小菜往七公主面前推了推:“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姜梨白闻着她身上浓郁的菜肴香味,咬了咬唇,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片放进了嘴里。 顿时,她食指大动,眉眼晶亮。 “很好吃!我很喜欢!” 顾蕴被她欢喜的情绪给感染了,嘴角也噙着笑意,为她又夹了一片鱼放在了碗里:“你喜欢就好。” …… 两碗饭下肚,姜梨白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摸了摸肚子,十分满足:“真好吃!” 感慨完后,又抓住了顾蕴的手晃了晃:“以后我想吃的时候,你再给我做好不好?” 女孩儿难得撒回娇,那盛满皎皎星光的眼眸吸引了顾蕴的目光。 她回握住女孩儿的手,温柔一笑:“好。” 用完晚膳,便是七公主的消食时间了。 顾蕴牵着她的手,脚步缓慢地走在去花园的小道上。 周围的枝叶都干枯了,未化的雪堆积在上面,滴落下点点的水渍,落在雪地上,显得四周格外空旷静谧。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下人清扫在了两旁,顾蕴小心扶着七公主来到了花园内。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大约是晚膳时间有些空闲,花园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已经有三四个小丫鬟在嬉笑着打雪仗了。 姜梨白淡淡看了一眼,没有多理会。 她向来是个大度又体恤下人的主子,偶尔偷会闲这些小事她并不在意。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蕴以为她被寒风一吹,有些冷了,便准备脱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可是冷了?” 姜梨白制止了她:“没有。” 说着,她看向周围的茫茫白色,狡黠一笑:“要不要堆雪人打雪仗啊?” 之前她就想与顾蕴一起玩一玩雪了,可是自从安阳伯府的事情出来后,她这个心愿就一直没有完成。 刚才看到那几个小丫鬟欢欢喜喜地打雪仗,她这心里顿时又痒了起来。 顾蕴低头看了一眼七公主的肚子,虽然被披风遮掩着,看不出起伏来,但毕竟是四个多月了她 这万一七公主磕了碰了,那她会很心疼的。 只是,七公主眼里的期待已经溢于言表,顾蕴不想扫她的兴。 反正她陪着她,是不会让她有什么闪失的。 “好啊。”顾蕴看了看周围,选了一块比较平坦的雪地,“那我们去那儿堆雪人好不好?” 说做就做。 玩心四起的七公主提着裙摆,咧着嘴笑着小跑到了那一处厚厚的雪里。 雪有些厚,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她动作幅度极大地走了两步,一下子扑了进去。 “小心!”顾蕴就在她的身后,眼见着她跌进雪里,忙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姜梨白从雪里探出了小脑袋来,头发上、眉毛上都沾染上了点点白雪,她笑眯眯地说道:“好好玩!” 说着,又张开双臂,再一次扑进了雪里。 这会儿,顾蕴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看着女孩儿像只海洋里的乌龟一样摆动着四肢,顾蕴低头失笑:“公主,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啊!” 闻言,姜梨白手脚并用地从雪里站了起来,她看着顾蕴欢喜的眉眼,眯了眯眼睛,从地上抓了一把雪一下子拍在了顾蕴的身上。 顿时,顾蕴的头发上、眉毛上也挂满了莹莹白雪。 姜梨白仰头笑了起来:“你跟我一样了,你现在也好好笑啊!” 顾蕴站在原地,抬手抹了一把脸,看着笑得开怀的女孩儿,她嘴角含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我没有像某人一样在雪里游来游去哦……” 第37章 “不行!你也要和我一起玩!”姜梨白摇摇晃晃地踏着雪往顾蕴身边走了两步, 就一把抓着她的手,把她往松软的雪地里扔。 顾蕴只得脚下一软,结结实实地跌进了雪里。 吃了一大口雪, 她眨了眨眼, 侧过了头,看着笑意盈盈的七公主:“现在我是不是也像一只乌龟了?”说着, 修长的四肢便也开始如刚才七公主那般摆动着。 姜梨白被她逗乐了, 弯着嘴角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抓着她的右手一起刨雪:“小乌龟别游了, 快些刨点雪,待会儿咱们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公主吩咐,顾蕴照办。 两个人在雪地里磨蹭了许久, 刨了好大一堆雪。 眼见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一旁默默守候着的春喜悄无声息地对身后几个小厮招了招手,低声嘱咐了他们在这周围多点些灯笼来。 没一会儿,园子里亮堂了不少。 姜梨白看着面前堆圆的雪,支棱着站了起来,“快快快!我要一个这么大的雪人, 然后再给她戴个暖和的帽子……” 顾蕴听着七公主絮絮地说着她的要求, 嘴角带着笑意, 便开始动手了:“好,给你堆一个又大又好看的雪人,再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细雪纷飞,烛火摇晃。 宁静的花园里, 满是七公主开怀的银铃笑声。 春喜默默站在小道上, 看着前面那如画一般的美景, 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她的公主好像真的找到了能陪她一起度过余生的伴侣。 这一刻, 她也在为七公主能觅得良人而感到高兴。 ……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 茫茫雪地里已经起了一个圆滚滚的大雪人。 顾蕴将最后摞好的圆脑袋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安结实后,她拍了拍手,“好了。接下来就是眼睛鼻子和嘴巴了。” 姜梨白看着又大又圆的雪人,哈哈一笑,忙将方才春喜送来的两个黑色的棋子递给了顾蕴,“呐,这是她的眼睛。” 安好眼睛后,姜梨白又把放在脚边的胡萝卜拿了起来:“这是她的鼻子。” 没一会儿,眼睛鼻子嘴巴都做好了,雏形已成。 姜梨白笑眯眯地朝外面的春喜挥了挥手:“帽子!帽子!” 春喜忙走了过去,将刚才拿的红色织金帽子递给了七公主。 最后一个帽子一戴,雪人就堆好了。 白雪在淡淡的烛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扬起嘴角的雪人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头上的帽子戴的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又搞笑又夸张。 姜梨白扭头看着顾蕴,见她额上有了一些汗珠,她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今天表现不错!” 顾蕴握住了她的手,低低一笑:“那公主要给我什么奖励吗?” 身形高挑的女子低垂着眉眼,狭长的眼眸里少了些平日的清淡,多了许多缠绵的情意,让她看起来沉静又温柔。 姜梨白的余光瞥了眼旁边杵着的春喜,轻咳了两声:“你想要什么奖励?” 眼见着氛围逐渐暧昧,周围似乎都已经起了粉色泡泡。 春喜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去,将这一方小天地留给了七公主和驸马爷。 见此,顾蕴捏了捏七公主粉嫩的小脸蛋,极为难得地坏笑了起来,随后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看,春喜还以为我们要做什么坏事了,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姜梨白也抬手摸着顾蕴的脸颊,像揉面团一般使劲揉了揉:“我看是你想做坏事了吧!” “是啊。”顾蕴眉眼含笑,弯了弯腰,捧着七公主仰起的小脸,缓缓送上了自己的薄唇。 雪渐渐大了。 柳絮般的雪飘散下来,打着旋地落在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顾蕴担心七公主会受凉,没一会儿便结束了这个轻柔的吻。 “风大了,咱们回屋吧?” 姜梨白将两只手都伸进了顾蕴的披风里,点了点头:“好,我也困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堆好的雪人,有些舍不得:“明天早上起来之后,她还会在这里吗?会不会就融化了?” 顾蕴用披风将她整个人都裹进了自己的怀里,“应该不会。天气还很冷。” 见七公主还有些不放心,她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融化了,那我明日就再给你堆一个。” 如此,姜梨白才放心地和顾蕴一起离开了花园。 …… 明日就是除夕了。 按照惯例,皇室成员都要在除夕夜里入宫一起守岁。 还好这种宴席都是皇室成员才能参加,其他的文武大臣和家眷都是大年初二的晚上才被允许入宫觐见。 所以虽然现在外面对于安阳伯府一事的流言还未停歇,但姜梨白倒是放心顾蕴和她一起进宫。 总归,安阳伯府的人又不能到皇宫里把顾蕴揪出去。 只要他们别再闹腾就行。 “明日咱们先去见母妃,我要问一下安阳伯府的事有什么进展没有,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关于安阳伯府的事,顾蕴也让木舟盯着的。 但经过严巧儿差点被刺杀后,安阳伯府的人就增加许多人手看守着四周,到时不好接近。 她觉得挺多余的。 严巧儿极有可能就是二皇子和安阳伯府的人想灭口的,但失败后,安阳伯府却搞出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在做戏,还是那严巧儿被刺杀一事当真与他们无关…… “好。”顾蕴也想知道元贵妃查出了什么东西来。 …… 除夕已至,京中各处都洋溢着过新年的喜悦。 皇宫门口已经停了许多辆马车,各位皇室成员被领着进入了宫里。 挂着嘉宁公主标志的马车慢悠悠地驶近,候在宫门口的明桃已经迎了上去,“公主,娘娘让您不必下马车,直接进入长春宫便是。” 天气严寒,元贵妃也是心疼自己怀着身孕的宝贝女儿。 进入长春宫,烧着地龙的内殿里像是春天一样,暖和得很。 顾蕴为姜梨白解开了披风,扶着她坐下。 元贵妃笑了起来:“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母妃还以为你们怕是要等到傍晚才会入宫。” 姜梨白捧着热热的牛乳,小小地抿了一口,浑身都充斥着温暖后,她抬起头来,小女儿家姿态地说道:“儿臣想早些来陪母妃啊!” “儿臣和顾蕴为母妃挑的礼物已经送进长春宫了,给父皇的也送到了他的手里……”姜梨白话家常一般絮絮说了许多。 元贵妃从她满脸的笑意就能看得出这段时间她过得有多快活,多幸福。 她宠溺地看着她的女儿:“知道了。以后少破费,你知道母妃什么都不缺的。” “你和顾蕴刚成亲不到一年,才出宫建府,银钱短缺了便来问母妃要,知道吗?” 姜梨白乖乖点头:“好。” 几人简单说了会儿话,姜梨白就轻咳一声,让明桃带着殿内的其他小宫女一起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后,姜梨白才重新看向上首的元贵妃:“母妃,儿臣有事想要问一问您。” “是关于安阳伯府的事吧?”姜梨白一开口,元贵妃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姜梨白嘴角扬了起来:“那母妃可以跟儿臣 说说吗?”她有些怕她母妃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让她掺和这些事。 元贵妃略一思索。 随后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姜梨白身边默不作声的顾蕴。 “既然你们夫妻二人一起来问了,那母妃也不好再瞒着你们了。” 姜梨白忙竖起了小耳朵。 长春宫正殿内,低低的说话声在周围响起,这些日子查到的一些秘密被说了出来,随后渐渐消失在了风里。 其实元贵妃和赵将军派去的人手并未查出什么,但那名刺杀严巧儿的刺客却在临死前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无非就是想说背后的人是二皇子。 但其实元贵妃和豫皇并没有将这个当作是证据。 在几经查证后,元贵妃和赵府的人也只查出二皇子底下的人确实与安阳伯府的人有过来往。 “……但因为目前云烟和严巧儿指证的事都还没有个结果,所以你父皇按下不提,他的意思是,好好过完这个年,再去处理……” 听到这话,姜梨白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父皇,果然又在和稀泥了。 “你们也别灰心。”元贵妃看着姜梨白低垂这小脑袋,宽慰着:“这些年,你几位皇兄私底下斗得狠,但都没有牵扯到你,所以你父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了你,你父皇不会再和以往那般好脾气了,只是如今要彻查,还需要一个由头……” 姜梨白握了握顾蕴的手,对于她的父皇并不是很抱希望:“但愿吧。” …… 夜幕降临。 荣华宫中已经摆满了席位,一些衣着华丽的皇亲贵族已经入了座,浅笑着与熟识的人打着招呼,一同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丝竹声响起,豫皇才掐着时间出现在了荣华宫中。 他携着元贵妃一同坐到了上首,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姜梨白和顾蕴也在下首落了座。 天气很冷,桌上的菜大多都已经冷了。 不过还好,在来之前,她们就已经在长春宫里用了晚膳。 这会儿就是来露个面的。 没有理会地下其他人异样的眼光,顾蕴慢条斯理地为姜梨白倒了一杯牛乳,放在了她的手里。 姜梨白端着皇室公主的姿态,默默喝了两口。 两人契合的样子就这么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三皇子姜恒朝姜梨白和顾蕴遥遥举起了杯子:“嘉宁与驸马当真是恩爱,羡煞众人了啊!” 突然被叫到,姜梨白愣了愣。她侧头看去,见是三皇兄,便也给了他面子,拿着被子抿了一口牛乳。 不冷不热的态度没让三皇子感到冷场和羞辱,他爽朗一笑,毫不在意地朝身旁的五公主举起了酒杯。 …… 守岁大多只守到子时,若是熬不住了,便可在安排好的宫殿内歇息。 元贵妃念及姜梨白有着身孕,格外嗜睡,还不到子时,她就打发姜梨白和顾蕴回去休息了。 “……庆阳殿日日都有人打扫,公主和驸马可安心就寝。”明桃拎着灯笼,为姜梨白和顾蕴照着昏暗的小道。 “真的好困。”姜梨白已经像一只小懒猫一样整个人都挂在了顾蕴的身上。 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顾蕴见她路都要走不稳了,索性揽着她的腰,将她横抱了起来,“睡吧,我抱着你过去。” 姜梨白脑子里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她熟稔地靠在了顾蕴温暖的肩窝处,哼唧一声:“好。” 明桃走在前面,余光虚虚往后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看来,驸马是真的很疼公主啊。 回到姜梨白未出嫁之前住的庆阳殿,顾蕴抱着她走进了卧房内。 春喜撩开纱帐,顾蕴动作极轻地把已经睡着了的七公主放在了床上。 “待会儿把热水送进来,我为公主洗漱就行。”顾蕴边为姜梨白解开披风,边对春喜低声说道。 将七公主的外裙脱下后,顾蕴拉上被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的。 没一会儿,热水送来了。 她细细地为姜梨白清洗了脸蛋、小手,又给她擦了擦脚,才重新为她盖好了被子。 收拾好之后,顾蕴躺在了姜梨白的身边。 待身体十分暖和后,她才侧了个身子,抱着姜梨白,一起进入了梦乡。 …… 新的一年来了。 一大早起床,姜梨白和顾蕴就在宫中与元贵妃、豫皇还有五皇子一起团团圆圆地用了早膳。 聆听了许久的告诫后,顾蕴才被姜梨白拉着出了皇宫。 一坐上回去的马车,姜梨白抿嘴笑了起来:“父皇又不吓人,你在他面前怎么跟个孙子一样,只会一直点头,连话都不敢说?” 顾蕴一本正经地回道:“也许这就是来自老丈人的压制吧。” 闻言,姜梨白一瞬间红了脸。 “什么老丈人……”她羞羞答答地搅着手指,“你又不是我的夫君。” 顾蕴:“?” 都这个地步了,七公主居然又不承认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见顾蕴的眉心慢慢拧起,姜梨白凑到了她的面前,小小声声地说道:“你是女孩子,是我的夫人。” 说到这儿,姜梨白轻轻咬了咬顾蕴的耳朵:“所以我的父皇是你的公公,知道吗?” 公公……? 顾蕴目光复杂,有些心梗,连姜梨白的撩拨都没发现。 “公主的意思是,是我嫁给了你?而不是你嫁给了我吗?” 姜梨白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顾蕴的耳垂,笑眯眯地说道:“不然呢?你住的是我的府邸,吃的用的也是我的,名头也是我的驸马,那当然就是你嫁给我了啊!” 好吧。 一直都在吃软饭的顾蕴不想反驳。 她把姜梨白抱入了怀里,在她嘴角亲了亲:“是,公主说的是,是我嫁给了你。以后还请公主多多怜惜我……” 姜梨白眯着眼睛,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了马车外一阵喧闹传来。 “公主!”一脸冷肃的木桨来到了停下的马车旁,“公主,安阳伯府的云烟她……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刑部的人已经去了,李大人的意思是,驸马她……” 姜梨白冷下了一张小脸,她咬着牙说道:“现在,直接去安阳伯府!” 安阳伯府那起子小人,又在搞什么名堂,居然看不住一个好好的人! 云烟死的蹊跷,说不定他们又要拿云烟的死来攻击顾蕴了! 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木桨跳上了马车,与木舟一起驾驶着,往安阳伯府的方向赶了过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马车便停在了安阳伯府大门外。 此刻那大门敞开着,时不时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哭闹声。 姜梨白扶在顾蕴的手臂上,下了马车,黑着一张脸直接踏进了安阳伯府内。 她直接揪了个似乎是看守大门的小丫鬟,问清楚此刻刑部的人都在云烟的院子里后,她吩咐这小丫鬟带着她们一同去了那里。 还未走进云烟的院子,里面就已经有了阵阵喧闹。 “……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这是安阳伯世子周然的声音。 ” 云烟姑娘死的蹊跷,我们必须要查探清楚。“这是刑部尚书李重先的声音。 “不行!你们不能把烟表妹的尸身带走!万一你们要毁尸灭迹,那七驸马与人有染,还杀害我亲弟弟的事,岂不就全没了证据!” 闻言,姜梨白伸出一只脚,直接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真是奇了怪了,明知道你的表妹死因不明,你还不让刑部的人查清楚,你这是心里有鬼吧?!” 第38章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 见是一身矜贵的七公主前来, 这些人纷纷行了礼。 周然直起身后,眼里闪过愤恨:“公主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这么久了,刑部的人都未给出一个定论, 既没有洗清顾蕴身上的嫌疑, 也没有拷问她。一直就这么拖着,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我表妹的死是个阴谋, 就是要灭她的口, 这样就死无对证, 没人再指证顾蕴了!” 姜梨白很生气, 她想要说些什么,被顾蕴一把拉住了手。 她看向顾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顾蕴朝她淡淡摇了摇头, 随后目光冷然地看着安阳伯府的人,“你也知道死无对证?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对她下了手,这样证人消失,我就永远也洗不清了?” 周然看着顾蕴将七公主护在了身后,又听她如此颠倒黑白, 嗤笑了起来:“她是我的表妹, 我们府上的表小姐, 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离奇了!” 眼见着安阳伯府的人已经群情激奋了,李重先站了出来,“云烟姑娘死因不明,世子又不让我们带走她的尸身, 那仵作就在此处验看, 如何?” “不行!”周然对此也很反对:“表妹人都死了, 现在我们只想让她入土为安。” 说着, 他打量了几眼旁边的仵作,冷笑道:“况且表妹是女子,也不能让这仵作来为表妹验看!” 一时之间,两方僵持不下。 “滴——光脑启动。”突如其来的机械音传进脑海,顾蕴将手腕背到了身后,掩盖下了一星启动时发出的光晕。 “正在建立链接中……”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蕴在脑海里询问着:“一星?如何了?”之前一星为了她消耗星力过度,只能暂时关闭系统。 这会儿重启,大约是有了足够的星力。 “将军!我现在生龙活虎,精神百倍!”一星哈哈一笑,虽然这里不比星际,有能让它快速回复星力的设备,但它关闭系统后也能一点一点地积攒。 它看到外面的情形,有些惊讶:“将军,这是怎么了?” 顾蕴想到一星的能力,给一星放开了一些权限,“你可以读取我的记忆。” 有了权限,读取了记忆后,一星知晓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 多年的老搭档了,它明白将军让它读取记忆,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让它做。 “将军需要我做什么?” 顾蕴看着安阳伯府和刑部的人已经对峙而立,谁也不让谁,在脑海里淡声吩咐道:“待会儿,你验看一下云烟的尸身。”那周然如此抗拒仵作查看云烟的尸身,恐怕并不简单。 这件事对一星来说十分简单,只是现在云烟的尸身还在里屋,它的扫描距离不够。 顾蕴捏了捏姜梨白的手,趁着无人注意时,在她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着顾蕴的话音落下,姜梨白虽然心有疑虑,但也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朝前走了两步,淡声说道:“人死如灯灭,周世子为何不愿仵作验看尸身?难道你们安阳伯府上下,都不想知道她的死因吗?” 嘉宁公主开了口,安阳伯府的人安静了下来。 周然还要再拒绝,姜梨白已经先他一步发了话:“既然你不愿意仵作查看,不愿她死后也没有清白,那不如开棺让仵作稍稍看一眼?至少也得让刑部确认死的确实是云烟才行吧?” 说到这儿,姜梨白眼神变冷:“不然,云烟若是假死遁走,那驸马的名声岂不就彻底洗不干净了?” 周然冷静想了想,只看一眼而已,那么那件事应该不会被看穿。 在嘉宁公主的威势之下,他妥协了:“好!那就请仵作移步堂屋,开棺验看一眼。” 安阳伯府的人没再拦着,刑部的人进入了堂屋内。 “公主,我进去看看,你有着身孕,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顾蕴对姜梨白轻声说道。 姜梨白不知道顾蕴跟进去做什么,但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好,那你去吧。” 前面已经有人进屋了,顾蕴抬脚跟了上去。 听到动静的周然回头一看,顿时面色冷了下来:“你跟着来做什么?!” 顾蕴斜了他一眼:“你们不是说我和你表妹有私情吗?怎么?不许我这个当事人进去看看?” 周然一噎,甩了甩袖子,没有再阻拦她。 反正这个废物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让她进去看看也无妨,待会儿他就找点人将“七驸马旧情未了不顾七公主的体面硬要见云烟最后一面”的消息给传出去! 吃软饭的小白脸顾蕴一踏进屋内,就看到了摆放在正中间的棺材。四周看起来并不简陋,甚至还能说是比较华美,看来安阳伯府的人对这个寄养的表小姐倒还挺好的。 “烟烟……烟烟……”一只毛色艳丽的鹦鹉看着这么多人进了屋,吓得直叫唤。 周然走了过去,吓唬了它几句,它立马就闭上了嘴。 放在中间的棺材四周已经钉上了钉子,十分严实的样子……看起来安阳伯府的人很急嘛! 这会儿刑部的人已经拿起工具,在起钉子了。一盏茶的功夫,所有钉子都起了出来。 随着棺材板被揭开,一股难以描述的怪味就传了出来,熏得周围的人面色一阵难看,纷纷捂住了口鼻。 顾蕴神色未变,默默往前靠了几步。距离够了,一星便开始朝着棺材内扫描。 李重先之前就见过云烟的模样,他捂紧了口鼻,仔细看了看棺材里的女尸,腹部微微隆起,确定是云烟后,便对候在一旁的仵作招了招手。仵作便拿起家伙来到了棺材旁边,简单地翻看了几眼。 仵作那边验看完毕,这边一星也就把里面的整具尸身扫描完了。 “如何?”顾蕴在脑海里问一星。 一星将结果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在了顾蕴的脑中,最后极为兴奋地总结道:“将军,这人确实是云烟,但是……她并没有怀孕!” 看着一系列的数据,顾蕴面色不变。 “她的身体里还残留有各种药物,有一种就是能让人诊出喜脉的药,现在她的肚子隆起,也是药物所致。除了这些,另一种比较重要的就是让她死亡的毒药了……” 看来云烟是用了药,才会被诊出有身孕,然后以此来诬陷她,这肯定是安阳伯府的做的。 那现在她死了,还是被下了毒毒死的。难不成也是安阳伯府的人做的? 顾蕴淡淡看了一眼周然,觉得还是安阳伯府的人嫌疑最大。 但现在看来,只凭借着验看那一眼,仵作并未发现云烟没有身孕,也没有发现她是被人毒死的。 那该如何让刑部的人发现呢? 在顾蕴思索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星嘿嘿一笑:“将军,那儿有只鹦鹉。”这种生物几乎没有神志,只要它侵入它的脑中,便能操纵它的思维。 顾蕴微微颌首:“那就看你的了。” 仵作已经向李重先汇报了自己查验的结果,但因为没有剖尸细查,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有看出这女子的死因是什么。 在李重先犹豫时,周然冷冷笑道:“如何?看清楚了吧?里面确实是我表妹的尸身吧?!可怜她已经有了七驸马的骨肉,却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立在一旁的顾蕴身上,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烟烟!烟烟!”四 下安静下来时,那只鹦鹉又在叫唤了,但下一瞬它吐出的话却让在场众人呆愣住了。 “烟烟……没怀孕!没怀孕!” 闻言,周然目眦尽裂,大步跳过去,一把抓住了鹦鹉的脖子,就要将其扭断。 顾蕴脚下微动,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周然的背后,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将鹦鹉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她放开了鹦鹉的脖子,霎时间,被一星意识入侵的鹦鹉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烟烟……没有……没有怀孕……” 被这只鹦鹉说的话惊呆了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顾蕴将鹦鹉丢到了它的笼子里,好整以暇地说道:“这只鹦鹉适才是在说棺内的女子没有怀孕?” “鹦鹉的话怎么能信?!”周然急得跳了出来,“你们刚才已经验看了烟表妹的尸身,也看到了她的肚子,怎么?!难道你们以为那是假的?!” “我知道你急于撇清和烟表妹的关系,但你也不能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儿,周然眼里全是怒火:“还是说我表妹的死就是你做的?!等她死了,你再说她没怀孕,没有和你有染,这样你就能撇清干系了?!” 顾蕴懒得理会这已经有些魔怔的安阳伯世子,抬眼看着一旁不发一言的李重先:“李大人,云烟有孕的事情存疑,你不细细查验一番吗?” 李重先抚着胡须,还未开口。 鹦鹉又扯着嗓子喊道:“烟烟……没有……私情……” 这只鹦鹉大约就是云烟喂养的,与她很是亲近。 “大人,鹦鹉不知道人情世故,它与云烟朝夕相处,说的话恐怕不是假话啊……”刑部有人在李重先耳边提醒着了。 虽然不知道这只鹦鹉为什么会说这么多的话,且还有点条理,但它说的话事关重大,李重先也不敢再轻率。 趁着现在棺材还没完全盖上,他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重新开棺。” 周然快要急死了,忙吩咐安阳伯府的人拦住他们。 顾蕴悄悄施展了精神力,覆盖住了四周。 顿时,安阳伯府的人脑中一痛,动作顿了顿。刑部其余的人立马上前,止住了他们。 这便给了刑部查看的时间。 仵作拿起工具,来到了棺材旁边。这一次,他极为细致地查验了云烟的尸身。 没一会儿,他就对云烟的死有了数。 但她是否是假孕……他并不是专业的妇科圣手和稳婆,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也没看出来…… 要确定的话,他必须要剖开尸身的肚子。 念及此,他回头看了一眼李重先,得到了示意后,他拿起刀具,划开了云烟的衣裳。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顾蕴没再看屋内的好戏,掸了掸衣角后,她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今日没有下雪,天色也较好。 顾蕴一出去,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七公主。她走过去,接过春喜手上的伞。 姜梨白无意识地睁开了眼,忽然一股陌生的味道涌到了她的鼻尖。 她扶着椅子,差点吐了出来。 “公主?”顾蕴想要为她顺了顺。 姜梨白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身上有股味道,难闻。” 想到刚才屋里的那股味道,顾蕴只得默默收回了手,又把伞递到了春喜手里,“那我站远点。” “事情如何了?”姜梨白还没怎么清醒,打了个呵欠。 “云烟没有怀孕,所以她的指证也能被推翻了。”顾蕴简单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闻言,姜梨白整个人都精神了:“那接下来就交给母妃了。这一次一定能洗清你身上的冤屈!” …… 当日,李重先就带着新鲜出炉的消息进了皇宫,随后皇上就下了令让御林军先把安阳伯府给围上了。 没多久,安阳伯府的表小姐没有怀孕,且她是中毒而亡的流言就在京中传开了。 再加上,安阳伯府上下都被看守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在猜测。 在之后,之前被刺杀的严巧儿也翻了证词。 据她所说,她是被安阳伯府的人收买了,让她去指证七驸马会巫蛊之术,并且还将布偶给了她,让她偷偷放在了晋平王府的书房内。 刑部的人找到了严巧儿说的那些收买她的银钱后,当做证物递到了李重先的手里。 如此,顾蕴会巫蛊之术,并且以巫蛊谋害了安阳伯府小公子的污蔑就洗清了不少。 大势所趋之下,安阳伯府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会被连累了。 这个时候,云烟生前伺候她的贴身丫鬟站了出来,透露从前云烟根本就没有见过七驸马,与七驸马就更没有私情了。 那一切都是安阳伯和世子逼迫云烟那样说的,且他们还强行喂了云烟服下就能诊出喜脉的药,让她去污七驸马的名声。 后来刑部的人也按照那小丫鬟的指引,找到了一些之前云烟喝过的药渣,在太医证实了那就是能使人摸出喜脉的药物后,豫皇终于下旨将安阳伯府上下收押进了大牢内。 到此,安阳伯府故意污蔑七驸马一事,就暂时有了定论。 …… 新年还未过完,文武百官都还在休沐中。 迎来送往后,一闲下来,便也十分八卦,时刻关注着牢内的消息。 这几日都没再下雪了,地上的积雪慢慢开始在融化了,天气倒是比前些天还要寒冷几分。 七公主的身孕已经快有五个月了,这几日那肚子开始显了怀,即使是穿着厚厚的衣衫,也能看到腹部的起伏了。 肚子大了起来,嗜睡的症状反倒是消散了不少。 再加上顾蕴的嫌疑被洗清,姜梨白这几日都十分兴奋,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 虽说她与顾蕴已经确定了关系,有时候也会亲亲抱抱,但她们从未真正做到最后一步。 快圆月了,姜梨白决定为她和顾蕴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做点努力。 她怀着孩子可能不方便,但她也能用手帮顾蕴…… 想到此,姜梨白偷偷摸摸地翻出了珍藏已久的话本子。 翻开后,她细细揣摩着上面所描写的各种技巧,时不时地拿手比划着。 “……为防止受伤,须得剪去指甲,洗净双手……”姜梨白喃喃低语,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涂着丹蔻的指甲还挺长的。 她便让春喜去拿剪子来,再为她好好地把所有指甲都剪了。 春喜提着剪子来了,蹲坐在姜梨白的面前,看着她伸过来的白嫩小手,有些不理解:“公主,好端端的,为何要剪指甲啊?” 姜梨白脸上红红的,她没敢看春喜探究的眼神,轻咳两声,佯装寻常地说道:“这个颜色不太好看,我现在不是很喜欢了……哎呀,你就给我剪得短短的就行。” “好吧。”春喜知晓七公主喜新厌旧的小毛病,也就仔仔细细地为她修剪着指甲了。 刚修剪完一只手,一身烟火气的顾蕴就走进了屋内。 “怎么在剪指甲?”顾蕴不明所以,但也没多在意,这会儿她刚做好了七公主爱吃的菜式,便对七公主说道:“晚膳做好了,公主现在去用吗?” 姜梨白看着右手已经修剪整齐的手指,随意比划了几下,觉得挺顺手的,便没再让春喜给她修剪左手指甲了。 她站起身来,扶着顾蕴伸过来的手肘,“走吧,我们先去用晚膳吧。” 这件事 先不要让顾蕴,到时候在床上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趁着天色还好,便又一同去了花园内散步消食。 走着走着,暮色将至,淡淡的飞雪也落了下来。 寒风轻拂,周围的温度似乎低了一些。 顾蕴握着姜梨白的手揉了揉:“起风了,不如回屋歇息了?” 姜梨白还在想着今晚要如何让顾蕴快乐的事,乍一听到顾蕴清淡的声音,愣了愣神:“嗯?你说什么?” 顾蕴见她心不在焉的,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我说,我们回房歇息了吧?” 闻言,姜梨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低垂下了头,声音像是蚊子一般低:“那……那就回去吧。” 回到卧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顾蕴简单洗漱之后便走到妆台前,解下了头上的发冠。余光瞥见七公主使劲揉搓着一双小手,她开口问道:“公主,还没洗漱完吗?” 姜梨白搓得整只手都发红了,见差不多后,她拿起毛巾仔细擦干了手,“好啦!洗好啦!我们睡觉吧!” 此睡觉非彼睡觉。 只是顾蕴还不知道而已。 熄了灯后,两人一起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一开始的黑暗让她们都看不清彼此。 顾蕴像往常一般,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见周公时,耳边忽然感受到了一抹温热的清甜气息。 她浑身一颤,忙睁开了双眼。 就着不算太亮堂的月光,她侧头看着已经往她这边靠过来的七公主,“公主?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姜梨白没接话,又往她身上靠了靠。 小手也在被窝里摸索着。 没有穿束胸的地方被触碰到,顾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把抓住了七公主的手,哑着声音问道:“公主要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姜梨白朝她的耳垂吹了口气,娇娇柔柔地笑了起来。 顾蕴:“……” 她看出来了。 七公主在光明正大的勾引她。 “你干嘛抓着我的手啊……”姜梨白挣脱不开,又低下了头,咬了咬那耳廓。 “嘶……”酥麻感袭向全身,顾蕴身子变得僵硬,她一动也不敢动。 说着话呢,姜梨白的薄唇又移了移,贴在了顾蕴滚烫的脸上。 再摸索着亲到了那紧抿着的嘴唇。 照着之前顾蕴的动作,她啃食了几下,但见顾蕴一直紧闭牙关,她哼唧一声:“你……你张开啊……” 顾蕴浑身难受,她想要说话,但又怕七公主趁机进入。 “你不想和我亲热吗?”姜梨白咬了咬她的上唇。 顾蕴当然想啊! 但自从她看到七公主的肚子大了起来后,即使她知道只要温柔一点就能做,但是她还是怕伤到了七公主。 而且……她的秘密还没有对七公主坦白啊! 这样怎么能亲热啊?! 姜梨白有些委屈,她都主动成这样了,顾蕴却一直不配合她。 惩罚般地咬了一口顾蕴的嘴角后,她轻哼一声,侧过了头。 “臭顾蕴!以往恨不得贴在本宫的身上,现在得到了本宫的心,就看也不看本宫一眼了!你真是坏透了!”委屈越来越盛,姜梨白拿脚踹了踹顾蕴。 舔了舔嘴角后,顾蕴侧过身子,一手缓缓地搭在了姜梨白的腰腹上,轻轻抚摸着:“公主,你现在快五个月了,肚子这么大了,我不敢……我怕伤到你。” 闻言,姜梨白那点委屈散去,她咬了咬唇,低声问道:“真的吗?” ” 自然是真的。“顾蕴摸着她的肚子,又亲了亲她的脸蛋:“等……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再亲热好不好?” 姜梨白转了个身,面对面地看着顾蕴,眼里闪着兴奋的星光:“可是,你不给我做,我给你做也是可以的啊!” 顾蕴:“???” 天啊!七公主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把戏的?! 第39章 “你不愿意吗?”顾蕴的沉默让姜梨白有些心塞, 她喃喃说道:“你别担心呀……我已经学习了,也做好了准备,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顾蕴默然, 这不是担心会不会不舒服的问题啊…… 看着公主兴致高昂, 她也不想让公主失望。但现在这干柴烈火、情不自禁的情形,也不是坦白的好时机啊。 她轻叹一声, 低低问道:“公主, 如果……” 顾蕴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姜梨白闭着眼睛打断了:“哼!那算了, 你要是害怕,那就算了。” 说着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正好省了我的力气。” 女孩儿的语气闷闷的,让顾蕴也心塞了起来。 “公主,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了你,你会如何?” 昏暗的房间里,十分静谧,这一句低微的呢喃被姜梨白清晰地听在了耳里。 “你欺骗了我?”这一瞬间,她脑海里想了很多, 甚至连顾蕴是否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这样的事都想过了, “顾蕴, 你是不喜欢我,还是只是在害怕?” 她想,也许是顾蕴从未体验过,心里有恐慌罢了。 被窝里的娇软身躯已经僵硬着, 一动也不敢动了。这让姜梨白愈发肯定了。 她摸了摸顾蕴的手臂, 柔声说道:“好啦好啦, 这么晚了, 那还是好好睡觉吧。” 说完,她也没再看顾蕴了,默默平躺在了床上。 说不失望和难过,那都是假的。 她现在已经不清楚顾蕴是否是真的喜欢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骗了她什么,但她不敢深想,就当……就当顾蕴只是在害怕吧。 夜深人静。 带着满腹的不安和失意,姜梨白慢慢沉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顾蕴没敢再靠近。 一星感受到了顾蕴的情绪起伏,它小声开了口:“将军,其实你不如直接告诉公主事实好了。趁着现在公主还没有越陷越深,你告诉她以后,她也不至于太过难受。而且说不定你再好好哄一哄,她也能接受了……” 浓浓夜色里,顾蕴轻叹一声,“星际太过遥远,alpha和oga之间的区别难以解释,所以公主她不一定能理解……我怕她会以为我是怪物,会害怕我,排斥我,再也不理我了。” 一星理解顾蕴的顾虑,但它作为旁观者,看得更清楚明白。 “将军啊!以往战事上你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什么时候也会为了感情的事变得患得患失,犹犹豫豫了?” 它想要让顾蕴走出死胡同,话也稍微重了点:“依照公主的性子,即便她不能理解,但你只要好好跟她说,她并不会真正排斥你的。可你要是一直这样拖着,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温情里,等到有一天公主再也离不开你的时候,真相却突然被暴露出来,那你让公主如何自处啊?那样她承受的痛苦不是更大吗?” 这样的话,只差没把“将军你真是太糊涂了,完全没有考虑公主的感受”给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虽然没明显地说出来,但顾蕴也领会到了。 一星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剧烈,幽幽叹气说道:“要不等公主平安生产后,将军你再对她坦白吧。” 这个时候七公主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约摸再有四五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论是在万年前的古代还是在万年后的星际,女性生孩子,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不能受任何刺激。 所以若是等公主平安生下孩子后,再坦白,会更好些。 顾蕴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好,等孩子出生后,就与公主说清楚。”到那个时候坦白,即便公主再不能接受,也不会因为受到惊吓而伤 身子。 若是公主以为她是怪物,无论如何也要与她和离,那她……她也不会勉强。 美好的夜晚在两人欢欢喜喜一起躺下时开始,最后在两人各怀心事的黯然氛围里慢慢结束。 …… 新年刚过,审问被关在大牢内的安阳伯一家,便有了结果。 干明殿内。 “……安阳伯与世子受尽了酷刑,也咬死了没有人在背后指示他们。他们污蔑七驸马,只是因为之前皇上您……” 李重先犹豫了一瞬,见皇上面上没有不虞,便继续说了下去:“是因为之前皇上您为嘉宁公主私下里择了世子为驸马,但最后嘉宁公主的驸马却变了人,世子一家难以接受,便想着弄脏驸马的名声,让公主与之和离……” “除了云氏的死之外,还有周彦的死也与周然有关……查到的消息显示,自从去年京郊的事情发生后,周彦便一直神志不清,偶尔还会十分狂躁伤人。” 李重先递上了收集来的证词,“安阳伯世子本就不喜他这个弟弟,觉得他辱没了安阳伯府的名声,就偷偷给他下了药,让他一点一点地死于中毒,最后再拿他的死来诬陷七驸马。” 面色沉静的豫皇看向摆在桌上的几张宣纸和一小包东西。 “这些都是世子身边的贴身小厮透露的,那些便是周然喝药后剩的药渣。”李重先介绍道。 看完所有证据后,豫皇直奔主题地问道:“这些都清楚了,那严氏可也是被安阳伯府指使的?” 方才李重先说了那么多,都没有提起严氏污蔑一事,只怕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啊。 “回皇上的话,安阳伯府的人只招了这些,严氏的事,他们并没有认下。”这也是李重先极为头痛之处。 虽然严巧儿咬死了说是安阳伯府的人指使她的,也有收的银钱作为证据。但安阳伯府的人并没有认下这件事,只说是他们以为严巧儿是真的看到了顾蕴会巫蛊,还以为天要助他们呢! 豫皇神色未变,又问道:“驸马被关押那晚被刺杀一事呢?” 说完这话,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这件事交给你查探了许久,你也没有查出什么个结果。如今安阳伯府上下都被关了起来,你可有进展了?” 李重先额上冒出了冷汗,忙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微臣实在无能,不能查出是谁要刺杀驸马。” “安阳伯和世子也未曾认下这件事,他们说从没有要驸马性命的念头,他们只想着让嘉宁公主与驸马和离……” 见李重先并没有慌乱地把这件事安在安阳伯府上,豫皇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好了,这件事你们刑部便搁着吧。” “谢皇上恕罪!”李重先赶忙谢了恩。 …… 正月底时,关于安阳伯府意图污蔑七驸马一事终于有了结果。 皇上下旨,安阳伯和世子周然谋害人命,涉及巫蛊,对皇室不敬,图谋不轨。着削去爵位,贬为庶人,于三日后在菜市场门口当众处斩。其余家眷变卖为奴,男子流放千里,女子充入教坊司,永世不得出。 天子雷霆之势下,众人心有戚戚。 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议论此事了。 …… 正月一过,渐渐开了春,天气开始变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嘉宁公主府内。 许久没有动弹的姜梨白看着窗外明艳艳的天色,又见院子里干枯的树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一点嫩绿,多日来的郁郁寡欢消散了些,她扶着春喜的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她在做什么?” 自从那一晚她与顾蕴“不欢而散”后,她就借着身孕为由,将顾蕴一个人赶去了偏房歇息。 每日也都尽 量回避着她。 算算日子,她们也都一个月的时间没怎么好好见面了。 春喜看着姜梨白的神色,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驸马还是和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散步,逗那只鹦鹉玩儿。” 说起来,那只鹦鹉倒是与驸马挺有缘分的。 之前为驸马揭开了云烟没有怀孕的假消息,之后还一直跟着驸马回到了她们府上,整日与驸马黏在一起。 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那只鹦鹉才是驸马的夫人呢…… 天色很好,姜梨白扶着隆起的肚子,淡淡说道:“不知道花园里的花儿开了没有,不如你随本宫一同去瞧瞧吧?” 春喜眼珠一转,忙笑嘻嘻地咧开了嘴:“好啊!正好奴婢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赏景了!” 今天没什么云朵,淡淡的阳光泄下,给花园里的景致更增添了几分春日的舒适。 错落有致的池塘边立着个不大不小的亭子。 顾蕴窝在躺椅里,整个人流露出慵懒的韵味来。她抓着鸟食放在那只白羽鹦鹉嘴边,懒洋洋地说道:“这才一个月,你居然就吃胖了。”说着又摸了摸它身上的羽毛。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一星入侵过这只鹦鹉的大脑后,这只鹦鹉的智商就提高了一些,而且变得对顾蕴十分依赖和亲近。 鹦鹉知道顾蕴是在说它胖,它抖了抖翅膀,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又张着嘴叫唤道:“不胖!不胖!” 顾蕴笑了起来,打量着它:“身上全是肉,还不胖?” 一人一鸟你来我往时,姜梨白扶着春喜的手走了过来。 还未靠近亭子,就听见了里面顾蕴清淡中夹杂着愉悦的声音。她脚下一顿,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听到顾蕴这样的声音了?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顾蕴扭头看去。 一身嫩黄色宫装的七公主朝着亭子走了过来,她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顾蕴直起身子,从躺椅里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鸟食后,来到了七公主的身边:“公主怎么出来了?” “怎么?本宫不能来吗?”姜梨白拂开顾蕴伸过来的手,有些嫌弃:“脏兮兮的,不要碰本宫。” 说着,她来到了亭子里,看了一眼那只歪着脑袋打量她的鹦鹉后,漫不经心地坐在了另一只躺椅里。 谁也没有再说话,亭子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氛。 一星眼见着靠将军是不行了,决定当一次助攻。 它再一次侵入鹦鹉的大脑。 “夫人!夫人!”白玉鹦鹉扑闪着翅膀,朝着七公主叫了起来。 姜梨白有些惊讶,这鹦鹉是在和她说话吗?! “夫人!”鹦鹉歪了歪头,怪叫着:“驸马!想你!想你!” 断断续续又没头没脑的话,但姜梨白却是一下子就明白它在说什么了。 顾蕴……想她? 姜梨白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来,悄悄看了看旁边的顾蕴,然而刚看过去,就撞进了她狭长的眼眸里。 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着她了,姜梨白才发现顾蕴似乎比以前稍微胖了一些。 以前她脸颊瘦削,虽然少年气十足,但有时候到底显得虚弱些。 但现在脸上稍稍有些肉后,看起来精气神更足了。 肌肤细腻,脸颊淡粉,像是天边柔软的云朵一般。 叫姜梨白差点移不开眼。 “你怎么不坐?” 见顾蕴还像根直挺挺的柱子立在原地,姜梨白指了指她旁边的躺椅,“你坐啊。” 顾蕴这才一撩衣袍,坐在了七公主的旁边。 “你这样搞得,像是本宫要吃了你一样。”熟悉的沉香木气息传了过来,姜梨白心里 总是忍不住喜悦了起来。 她想,这些天躲着顾蕴,她心里还是在想她的。 顾蕴擦了擦手,为七公主倒了杯温热的水,递到了她面前:“如今寒气还未过,公主不宜在外面太久。” 她的目光在七公主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瞬,随后默默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梨白听到顾蕴这话,总感觉她是在赶她走,就像是……不想见到她一样。 她咬着唇,眼角眉梢处已经带上了一些愠怒:“都开春了,本宫还不能出来走动走动了?” 顾蕴:“???” 她是不是哪里又得罪七公主?!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忙解释道:“天气寒冷,我是担心公主会受凉,并不是不让公主出门的意思。” 这就是从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的直觉吗?!一星忍不住想捂眼。它简直看不上它家将军的迟钝,索性继续帮她一把:“一起回屋!一起回屋!” 旁边的鹦鹉再一次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顾蕴看了一眼扯着脖子四处张望的鹦鹉,便起了身,来到了姜梨白旁边,“公主,现在风大,不如回屋避一避?” 看着伸过来的手,姜梨白有些别扭。 刚才她才凶了顾蕴,这会儿就要和她牵手了,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本宫不回去,就要在这儿赏景。”她轻抬下巴,没有理会顾蕴想要扶她的手。 闻言,顾蕴也只能依着她。 虽说春风拂过遍地绿色,但这会儿才初春,风里还带着些刺骨的寒意。 顾蕴怕七公主受寒,便脱下了身上的披风,将七公主盖了个严严实实。 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的姜梨白:“……”她看起来真的有这么虚弱吗?要盖得这么严实?! 但她现在不想和顾蕴说话,也就默默忍了下去。 说着是来赏景的,姜梨白便抬眼欣赏着四周还不甚明显的春景。 之前堆积的厚厚的雪已经彻底融化了,地上渐渐冒出了些许嫩绿,被和煦的春光一照,便散发出独属于春日的青翠欲滴。 姜梨白心里没来由地变得舒畅了些。 她半眯着眼,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呵欠。 最近一个月来,其实她都没有怎么睡好。 这会儿顾蕴就在她身边,那股清淡的气息缓缓萦绕着她,她便有些想睡了。 没一会儿,姜梨白就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看样子是睡熟了。 顾蕴慢慢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女孩儿睡得香甜,在她的怀里自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砸吧砸吧嘴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她比以前稍微重了些。 好在顾蕴这段时间一直在强健体魄,抱起她倒是不费什么力。 她走出亭子,侧头小声问春喜:“公主昨晚没有睡好吗?”之前七公主就没那么嗜睡了,怎么这会儿刚过中午,就这么睡着了? 春喜跟在她们后面,忙低声回道:“奴婢不瞒驸马,其实公主她与您分居这段时间来,她就一直没怎么睡好,大半夜的时候,总是会惊醒……” 闻言,顾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紧紧抱着姜梨白,回到了卧房内,极为轻柔地把她放在了床上。 拿开披风,脱下鞋子,又解开她的外裙后,顾蕴拉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本想把脱下的外衣放在挂衣杆上,但她发现七公主的小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袖口。 她便把衣服扔在了床尾,坐在床边,一直陪着她。 姜梨白一觉醒来,就快到傍晚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就察觉到右手好像被什么给压着。她往那边看去,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她的右手边。 她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待看清这人的脸后,她停下了动作,静静看着她的侧脸。 顾蕴的皮肤极为细腻,而且比寻常人白些,看起来就是那种娇弱女子的肌肤。 但她眉毛比寻常女子的要稍微长些,鼻梁也比较挺拔,再加上那张淡粉的薄唇,就让她看起来比其他女子多了些英气,也多了些冷淡的意味来。 姜梨白看了她许久,总觉得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伸出左手,想要摸一摸顾蕴挺立的鼻尖,但还未触碰到,就见她鸦羽轻颤,似乎是要醒了。 她忙收回了手。 顾蕴一睁开眼,就看到七公主转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她。 清浅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她心神微动,喉间一紧,“现在什么时辰了?” “没注意,天好像快黑了。”姜梨白盯着她一开一合的薄唇,总觉得她刚睡醒后的嗓音里带着慵懒撩人的味道,心里痒痒得……有些想亲一亲…… 说起来,她和顾蕴都有一个月没有亲亲抱抱了。 她有点想念了。 顾蕴见姜梨白伸出舌尖,不由自主地舔舐了一下嘴角,眼里顿时深沉了不少。 “公主。”她压低了声音,“你现在饿了吗?” 姜梨白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道:“本宫还不饿。” “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顾蕴搂住她的腰,避开她的肚子后,附身看着她,“可以吗?” 她的眼里充满了火热,姜梨白虽然也很想亲一亲她,感受她怀抱的温度和嘴里的香甜。 但她可还记得呢!她们还没有和好! 所以她要忍住,不要被顾蕴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 “还是不要了……”她别开脸,哼哼唧唧地说道:“你又不想和我亲热,还是不要来惹我了。” 得!又回到这个问题来了! 顾蕴一阵头疼,所有的旖念都没了。 姜梨白见她又不说话了,轻哼一声,一把把她推开了,“让开,本宫要起床用晚膳了。” 顾蕴无奈,给七公主让开了下床的路。 她也跳下了床,想为七公主穿上衣服,但却被她给拒绝了。 她只能无措地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穿好衣裙,披上披风,转身出了房门。 “……将军。”一星无法理解,“公主明显就是生你气了,你为什么不哄一哄她呢?” 这要怎么哄?! 顾蕴揉了揉眉心。 七公主想要的是她们坦诚相见,但她又必须等到七公主生产完后才能坦白。 现在去哄她,那不就是故意撩拨了吗? 所以刚才她说出想亲一亲公主的话后,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她不应该撩拨七公主的。 至少得等她真的能接受自己的时候,才可以…… …… 日子一天天过去,快要春末时,一道秘密的消息被递到了豫皇的手里。 四下静谧的干明殿里,豫皇将那封密信看完,面无表情地将其点燃,烧成了灰烬。 闭了闭眼,他揉着眉心,唤了贴身大总管孙公公进来,“贵妃那边是不是做了些茶点?” 孙公公弯着腰,笑道:“是了。贵妃娘娘做了些茶点,方才还来请皇上您去尝尝呢!” “那便摆驾长春宫吧。”豫皇丢下一桌子的奏折,起身走出了干明殿。 来到长春宫,豫皇就挥退了所有人,坐到了元贵妃的身边。 他眉心一直紧锁,似乎十分烦闷。 “刚才李重先传了消息来。” 元贵妃给他倒了杯茶水,“和安阳伯府有关?” 虽说安阳伯府上下都已经被料理了,但他们二人一直都知道安阳伯府背后一定还有人。 只是,皇上的意思,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 “是。”豫皇语气淡漠:“李重先的人在安阳伯府内秘密查探许久,昨晚才找到安阳伯书房地下有个密室。” “里面有安阳伯与荣王来往的书信。” 荣亲王,就是二皇子姜慎。 元贵妃知道皇上心里不痛快,伸出手为他抚了抚后背,“那之前安阳伯府污蔑嘉宁驸马的事……是荣王在背后指使的?” 豫皇摇了摇头:“那些书信里没有明确地提及此事。”说到这儿,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但大约也跟荣王有关系。” 不然以安阳伯府那蹩脚的理由,他们还不至于那样陷害一位皇室驸马。 只能说荣王太心急了,那么拙劣的诡计都敢用! 元贵妃自然知道二皇子想要的是什么。她很无奈,也很痛苦,“那之前嘉宁失身……是不是也和荣王有关?” “书信里也没有提到此事。”豫皇握住了元贵妃的手,轻轻拍了拍:“别忘了,除了荣王,瑞王也已弱冠了。”所以虽然三皇子一直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但他也不能被忽视。 只要是皇子,大抵就没有不对皇位动心的。 “这些事,朕会再仔细查清楚的。”等有了足够的证据,再发落了荣王也不迟。 “是。”元贵妃也很赞同:“现在嘉宁临近产期,也不宜有什么变故。” 第40章 说到姜梨白的身孕, 豫皇脸色就冷了下来,“那个混账还没有下落吗?” 元贵妃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那日知道嘉宁被侮辱了之后,她就及时派了人去寻那个混账, 准备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 都要把他给秘密处置了。 可是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她没办法, 只能让人接着继续在暗中寻找, 另一边安抚着嘉宁, 与她说那个人已经被她处理了, 不会再来伤害她。 如此,才让嘉宁慢慢从那一晚的惊慌茫然中走了出来。 只是……大半个月后,嘉宁居然出现了害喜的症状, 太医把脉后竟真的诊出了喜脉。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后悔,怎么没有好好保护好嘉宁…… 她的嘉宁是高贵的公主,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是她和皇上唯一的血脉……她不能让她身上再有污点,便让赵太医配了堕胎药来, 结果那孩子就像是个怪物一样, 怎么打都打不掉! 眼看着嘉宁的身孕就要有一个月了, 皇上无奈,只得尽快为嘉宁挑选驸马,最后便选了没有实权只有虚爵的安阳伯府。 倒是没想到那安阳伯世子周然后来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来。 “一定要尽快找到,这样的隐患不能留着。”豫皇淡声开口, 打断了元贵妃的思绪。 “嘉宁她月份大了, 受不得这些刺激。”她如今所有心思都在嘉宁的身孕上, 断断不能让那些人再伤害嘉宁, “臣妾也会让父亲多派些人寻找。”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在嘉宁生产前处置了那个混账。 …… 春风渐起,温暖的春天悄悄来临。 日子慢慢过去,一晃眼便到了四月底。 二皇子府上第一位嫡子诞生的消息打破了京城许久的沉寂。 因着是皇室里头一位皇孙,荣王府欲大摆宴席,庆贺这一喜事。 所有皇亲贵族和高门世家都收到了荣王府的请帖。 嘉宁公主府也不例外。 姜梨白拿着烫金请帖看了看,随手放在了一旁。 去肯定是要去的,虽然她不想和二皇兄有什么牵扯,但这样的喜事,她没病没痛的,要是不去的话,就会引得别人猜测她与二皇子关系不好。 就会以为她是否不看好二皇兄。 人心复杂,这些细节落在有心人眼里,可能就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而且前些天二皇兄屡屡因为一些小事而遭到父皇呵斥,他如此铺张大办,恐怕也是想让父皇看在皇长孙的面上,不要再找他麻烦啦吧? 这样一来,她要是不去,那说不定二皇兄也会小心眼地记她一笔。 “公主,奴婢已经挑好了送去荣王府的贺礼,您看看还有没有要增添的?”春喜将贺礼单子放在了姜梨白的面前。 姜梨白淡淡扫了一眼,“就这些吧。你挑的都是极好的,不用再增添什么了。” 春喜便把单子收了起来。 “公主。”她看向姜梨白高耸的肚子,想要劝一劝,“您这已经八个月了,正是要紧的时候,不如寻个由头不去荣王府了吧?” 姜梨白摸了摸滚圆的肚子,语气不甚在意:“可是在外人面前,本宫只有七个月的身孕,又不是走不动路了,所以本宫若是不去,那也太不给二皇兄面子了。” “到时候有你们跟着,本宫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春喜自然而然地接了话:“是,到时候驸马也跟着公主,她也会好好护着您的!” 顾蕴啊…… 姜梨白瘪了瘪嘴。 这段时间,顾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围着那只鹦鹉打转。 她不去见她,她也不会主动来见她。 真是可恶! 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心里梗的慌,总觉得顾蕴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她,才会排斥和她亲热。 但后来顾蕴又总是在一些极为细小的地方默不作声地照顾着她。 又让她生出一种,其实顾蕴真的挺喜欢她的感觉来…… 所以她现在很矛盾。 也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顾蕴。 “公主,驸马她其实很关心你的。”春喜作为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你胃口不好,驸马就天天私下里做好了膳食让下人端来。你喜欢好看的花儿,驸马也天天一早就折了几支最艳丽的放在你的妆台上。” “你晚上睡不好觉,驸马就每晚都去你的房……”说到这儿,春喜忙捂住了嘴。 糟糕! 她怎么把这件公主不知道的事说出来了?! 姜梨白已经眯起了双眼,轻哼一声:“你说什么?她每晚都会来我的房里?!” 春喜见瞒不住了,扭扭捏捏地笑了笑:“是……是啊。驸马她也是为了公主能睡得更好嘛……” 闻言,姜梨白捏紧了拳头,捶了捶桌子,“可恶的臭流氓!” “哎呦我的公主啊!”春喜忙捧起姜梨白的小手,使劲吹了吹,“仔细手疼啊!” 姜梨白才不管这些,她现在只想找那个臭流氓! 从躺椅里起身后,她扶着肚子,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 吓得春喜忙跟了上去:“公主!你当心啊!别摔着了!” …… 偏房外的小院里。 一身月牙白锦袍的顾蕴站在树枝下,打量着站在细枝上的白羽鹦鹉。 自从一星发现这鹦鹉的智商提高后,它就时不时地侵入它的脑中强化它智力的提升。 现在这个鹦鹉已经能自主地感知到一星的存在了,并且还从一星那儿知道了许多关于星际的事。 它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动物,并不是人。 一开始它还有点失望,但现在它觉得还挺好的,至少它能被将军亲手抚摸,不像一星大哥那样,都没办法被将军亲手摸一摸。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顾蕴回头看去,是七公主。 只是看七公主那神情,似乎是在生气?! 她忙迎了上去,想要扶着她。 姜梨白拂开了她的手,抬起下巴,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你!” “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趁本宫睡着的时候,偷偷摸进了本宫的房间?!” 顾蕴:“……” 七公主居然发现了? 她余光瞥见门外追来,一直朝她使眼色的春喜,便知道七公主是怎么会知晓此事的了。 “公主……”顾蕴还没说完,姜梨白就拎着裙摆,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腿上。 顿时,白色的衣袍底下就留下个小巧的脚印来。 “你这个臭流氓!”姜梨白踢了她一脚后,心里舒畅多了。 仰起头朝她轻哼一声后,她扭头就要走。 顾蕴见七公主出了气就想要离开,忙拉住了她,“公主。” 和煦的春日下,微风轻拂,带起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四处飘来。 姜梨白顿了顿。 回头看着她,“不服气吗?” 顾蕴知道她是在使小性子,并不是真正对她生气。 “之前你晚上一直睡不好,我很心疼。但你又总是避着我,不许我靠近你的卧房。所以我只能等你睡着后,悄悄进去为你缓解不适,让你睡得更香甜。” 清清淡淡的嗓音一如往常那般带着一汪柔情,姜梨白听到最后,心里那点 儿气也完全消了。 她低着头,扯了扯自己被顾蕴抓在掌心的手,“那你也不能偷偷进屋。” “可是公主,我要是跟你说,我要进你的房间,与你一同歇息,你会同意吗?”顾蕴有些头大,她觉得怀孕后期的七公主脾气好像比以前更大了。 闻言,姜梨白抬起了头,别别扭扭地咬着唇,“会啊。” 顾蕴愣了愣,七公主刚刚说什么? “你要是问过我,那我就会同意你进入房间,和我一起歇息。”姜梨白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 “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话。” 说到后面,姜梨白压在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多地涌了出来。 眼角泛了红,眼眶里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你真的太坏了。”她小声控诉着。 七公主一哭,顾蕴心里就慌了。 她忙抬手,用指腹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放轻了声音哄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她错了。 原来公主并没有厌恶她,也没有真的生她的气。 她应该早一点找公主和好的。 虽然现在她还不能满足公主的要求,但能像以前那样陪着公主,那也总比让公主孤孤单单过了几个月好啊…… 但……她又真的很怕她给予公主温柔后,公主会继续沉溺下去。 等将来秘密揭开,公主无法接受,那该有多难受啊。 探知到顾蕴的想法,一星默默叹了口气:“将军,其实现在你也没必要再推开公主了。我想,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说不定不会认为你是怪物,并且真的会接受你。” “你何不……认认真真地试一次呢?” 顾蕴被姜梨白泛红的眼眸紧紧盯着,又听得脑海中一星的声音,心底那道防线似乎有些崩塌了。 她其实也不想离开七公主这么久啊。 只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七公主现在不想见到她。 所以她才会安守本分,如七公主的意愿,尽量不与她相见。 想到这儿,她低垂眉眼,轻轻摸着姜梨白嫩滑的小脸,在看到她眼里满是控诉和难过的时候,她轻叹一声,将她拥入了怀中。 七公主现在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肚子比以前大了许多。 她不敢再像一样那样紧紧抱住她,只能虚虚的搂抱着,尽量避免压着她的肚子。 “公主,等你生了宝宝后,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顾蕴的声音极为轻柔,但似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夹杂在里面。 姜梨白不解,但她已经不想再多想了。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多心,猜想顾蕴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她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她舍不得离开她太久…… 她慢慢揪住顾蕴胸前的衣衫,强忍着哽咽地说道:“那你会不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不会了。”顾蕴抚着她圆圆的后脑勺,轻声回应着:“只要公主不厌恶我,我就会一直陪在公主的身边。” 听到这话,姜梨白心里好受了许多。 她把头埋进了顾蕴的肩窝处,把眼泪都擦在了她的衣服上,“那你以后都不许再惹我伤心了!” 女孩儿语气里的愤怒和控诉让顾蕴心底一软,低头亲了亲她的毛茸茸的头顶后,顾蕴保证道:“好,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大抵是许久没有感受到顾蕴温暖的怀抱是什么滋味了,姜梨白窝在她的怀里,贪恋漫无边际地包围着她。 四周静静的,微风拂过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许久,姜梨白搂住了顾蕴的脖子 ,仰着头,眼里湿漉漉地看着她:“顾姐姐,后天二皇兄要为他的孩子办个满月宴,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就和以前一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顾蕴眉心微动,“你叫我……什么?” 姜梨白咬了咬唇,低声喃喃道:“顾……姐姐啊……” 她不明白顾蕴眼里的情绪是什么,便试探性地问道:“不可以叫你……顾姐姐吗?”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顾蕴好像比她大了两岁,如今快二十有一了。 她叫她姐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顾蕴才发现,七公主软软糯糯地叫着她姐姐的时候,她心里就忍不住欢喜,很想一把将她紧紧地抱着怀里,再亲一亲她那张一开一合的小嘴…… “可以……而且我很喜欢。”顾蕴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感受。 姜梨白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顾姐姐了。” “顾姐姐。” “嗯?” “姐姐!” “嗯~” 姜梨白很喜欢这个称谓,这个只有她能叫的称谓。 她抱着顾蕴的手腕摇晃着,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顾蕴就在这一声声的“姐姐”里迷失了自我,抬起了七公主的下巴,温柔地朝着那抹粉唇印了上去。 春日的美景里,不止有花红柳绿,蝴蝶翻飞,更有忘情的眷侣温柔相拥。 …… 转眼便到了荣王府办满月宴的好日子了。 一大早,姜梨白就将顾蕴扯了起来,和她一起穿好同色系的衣服。 看着绣在裙摆处的几多百合花,姜梨白眉眼舒展,“真好看!就是你也绣的是百合花,看起来娘气了一些。”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你是女子,就算他们说你,也不敢当面说的。” 顾蕴倒是不在意这些:“无妨。就算听到了,我也不会听进耳里。”毕竟,这可是她和七公主第一次穿情侣装啊! 她可喜欢了,才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不开心呢。 “那我们就走吧。”姜梨白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间。 顾蕴扶着七公主上了马车,仔细叮嘱了驾车的木舟几句后,才跟着进了马车内。 木舟小心驾驶着马车,不敢把速度放的太快,也尽量避开颠簸的路面。 姜梨白坐在马车内,没有感受一丝震动,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摇了摇头:“还好只生这一个,要是真的被逼着多生几次,我恐怕都不能好好享受了。” 她想起母妃不知道顾蕴是女子,之前还催她为顾蕴多生几个孩子,顿时就有些庆幸,还好顾蕴是女孩子,她们之间……不用谁生孩子。 而一旁的顾蕴指尖微动,她淡淡看着七公主的肚子,在心里暗暗记下了七公主不想再生孩子的想法。 “一星。”她唤醒了一星,问道:“是否我只要不将信息素注入公主的体内,她就不会受孕?” 她还隐约有些印象,和七公主这样那样的那一晚,她轻咬了七公主的颈后,还注入了好些她的信息素进去。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七公主才会怀孕。 一星沉默了一会儿,也有些不确定:“按理来说,应该是的。但我这里没有关于女性alpha和古代女**欢后是否能怀孕的记录,所以我也并不能肯定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说到这儿,它嘿嘿一笑:“要不等将军你和公主再一次嘿嘿嘿的时候,你注入信息素试试看?” 一星越说越兴奋了:“要是公主怀孕了,那就是信息素的原因,要是公主没有怀孕,那就不是信息素的原因。” 这就是所谓的“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吗? 顾蕴额角跳了跳,决定将不靠谱的一星给屏蔽了。 马车驾驶得十分平稳,但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两个人到达荣王府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许多人了。 姜梨白的手搭在顾蕴的手腕上,薄唇轻抿,时刻维持着她皇室公主的高傲淡漠,微微颌首便打发了向她行礼的人。 “姐姐来了?!来了我都等了你许久了!”五皇子姜惟一眼便看到了姜梨白缓步而来的身影。 他来到姜梨白身前,才看到与她一起来的顾蕴,有些不自在地打了个招呼:“姐夫好。” 顾蕴点了点头,也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五皇子长高了不少。” 闻言,姜梨白捏了捏她的手,忍住了嘴角的笑意,“先过去坐着吧,我有些累了。” 扶着七公主坐在座位上,顾蕴拿了颗桌上摆放好的荔枝问她:“可要吃这个?” 这是南边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来的贡品,鲜嫩多汁,味道极好。 但姜梨白吃得有些腻了,便摆了摆手:“我不想吃。” 见顾蕴又要为她拿一旁的水果,她忙拉住了她的手:“不要弄这些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方才早膳用的有些多,她现在还不饿,倒是什么都不想吃。 顾蕴这才收回了手,紧紧牵着她。 这样一幅“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画面就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 对面坐着六公主,她耻笑两声,低低说了句“恶心”后便移开了视线。 坐在她旁边的五公主默不作声地喝着杯中的茶水,看到姜梨白和顾蕴在桌下还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后,她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嘉仪不如喝杯这个?”三皇子将他桌上的陈酿好酒拎起,放在了五公主的桌上。 姜莹看了一眼,挡了回去:“还是你自己喝吧。” “酒能让人忘掉一些烦恼,你可以试一试。”三皇子笑了笑,继续劝道。 姜莹扯了扯嘴角,没再理会他。 她没有什么烦恼,就算有什么烦恼,那她也会让那个烦恼彻底消失。 众人吃喝了一阵,今日的主角才正式登场。 一个被包裹成一团的婴儿被奶娘抱了出来,接受着众人的围观。 二皇子高兴极了,向众人介绍着他的儿子。 “这是我的嫡长子,父皇的皇长孙,暂时还未起名……” 第41章 热闹的院子里, 参加满月宴的众宾客面上都十分给二皇子面子,嘴上也纷纷说着恭喜的话。 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皇室里头一位长孙, 在皇上的心里, 自然是极为看重的。 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在二皇子有了他皇长孙的份上,对二皇子格外青眼有加呢? 毕竟皇室重子嗣, 如今二皇子有了嫡长子, 那在成为太子一事上说不定就有了更多的成算啊…… 想到这些, 众宾客的脸上的笑意更加殷勤了, 恭维的话也愈发真诚了,让二皇子整个人神清气爽,一吐这些天来被他父皇训斥的郁结闷气。 姜梨白坐在原地, 看着在人群中得意洋洋喜不自胜的荣王,撇了撇嘴,并未凑上去与他多说恭喜的话。 顾蕴收回视线,看到七公主脸上没什么神情,想了想后,凑到了她的对边, 低声问道:“公主是不是不太喜欢二皇子?” 姜梨白点了点头, 同样小声地回道:“他脑子不好, 总以为自己是父皇的长子就摆出一副长兄为父的谱来,这就算了,他偏又时常做出些不成器的样子来,简直惹人生厌。” 所以以前她与二皇兄保持距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听到这话, 顾蕴抬眼看向被簇拥着的二皇子。嗯……确实感觉不太稳重的样子。 那想来皇上应该是不会选他作为接班人的。 两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的各种好戏, 打发着时间, 打算过了午时便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没一会儿, 宫里的各种赏赐就下来了,流水般地送进了荣王府。 旁的也就罢了,众人看着皇上恩赏下来的东西里居然有八宝攒金平安锁,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平安锁可是皇上刚出生时,先皇钦赐的啊! 没想到皇上居然把这个也赏给了刚出生的长孙,不知这到底是是什么个意思啊?难道是对第一位长孙寄予了厚望,希望他以后能挑起大梁吗?!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收起被惊掉的下巴,就听到奉旨而来的孙公公一甩拂尘,喜气洋洋地笑着:“皇上说二皇子福气好,有了他第一位长孙,故而要亲自为其赐名。”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 二皇子一时有些激动,叫了他的王妃抱着孩子过来,一同恭恭敬敬的跪下,“不知父皇赐何名?” “皇上赐皇长孙名为锦干,望他能长寿多才,清荣隆昌……” 单单是赐名这独一份的恩宠便罢了,没想到皇上居然赐了‘干’字。这个字轻易不会用在皇子皇孙身上,一旦用了,那必定是真的对其给予厚望啊! 二皇子乐得嘴角都要上天了,一副扬眉吐气的兴奋样子,“多谢父皇赐名!锦干必定不负父皇所望,将来定为父皇分忧解难。” 孙公公看着王妃怀里的皇长孙,面上也满是高兴:“皇上今日忙于朝政,不能亲自来看一看皇长孙,便让奴才前来替他喝一杯庆贺皇长孙出生的喜茶。” “多谢父皇看重。”二皇子为代表豫皇而来的孙公公让开了路,领着他前往正厅,“孙公公这边请。” 宴席正式开始,众人也簇拥着前往了已经布置妥当的正厅。 等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姜梨白才慢悠悠地起了身。 孕后期身子笨重,她行动时都要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 顾蕴环着她的腰,极为小心地扶着她起身,与她慢慢前往正厅。 两人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似乎起了争执? 眼见着里面人多,顾蕴担心有人冲撞了七公主,就扶着她走到了门外的台阶下。 又让木舟去搬了把舒适的椅子来,让七公主坐在了这儿 。 “公主,我去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姜梨白也不想去凑热闹,就对顾蕴摆了摆手:“你去吧,看看是怎么了。” 顾蕴走到大厅门口,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刚站定,就听到前面有人在大喊“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在这儿”。 好在前面没什么人遮挡她的视线,她望过去,便看到了上首跪了个浑身发抖的人。 他蜷缩着身子,似乎怀里护着什么东西。 二皇子立在他面前,冷着眉眼,大声呵斥着:“赶紧滚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扫了大家的兴!” 这人是在他院内洒扫的二等奴仆,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今日居然冒冒失失的,连擦个正厅都做不好。听到人们都过来了,居然吓得一下子从上首跌了下来。 如此不稳重的样子,简直是丢他的脸面! 那人听到二皇子的呵斥,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就要退出正厅。 一些人邹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便嫌弃地别过了脸。 二皇子没再理会他,准备招呼着大家坐下,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拧眉看去,就见那奴仆慌乱地想要冲出大厅,却正好被门槛绊了一下,跌在了地上,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有人一下子将拿东西捡了起来。 明黄的衣裳上绣着气势磅礴的五爪金龙,祥云笼罩,一看就是皇上穿的龙袍啊!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二皇子的府上怎么会有皇上才能穿的龙袍呢?! 孙公公面色凝重,接过了那件龙袍反复查看着,越瞧他这脸色就越难看。 他拿着龙袍看向已经惊呆了的二皇子,“荣王殿下,这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跟着他一起看向了二皇子。 “这……这……”二皇子脑海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个一二来。 孙公公见此,不敢轻率对待,忙让跟在他身边的小徒弟将这个消息传进了宫。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顾蕴看着周围人各不一样的神情后,淡淡收回了视线,掸了掸衣角,转身离开了正厅。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顾蕴走向靠坐在椅子里打盹的七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臂,“公主,咱们可以回去了。” 荣王府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总感觉不简单啊。后面恐怕还有一连串的热闹可看呢! 姜梨白睁开了眼,还有些睡意惺忪。她就着顾蕴伸过来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没再管身后的喧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荣王府。 走在路上,顾蕴把刚才正厅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讲给了姜梨白听。 上了马车后,顾蕴看着七公主凝重的模样,揉了揉她的手,“私藏龙袍,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姜梨白蓦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却很冰冷:“无论那龙袍与他有没有关系,但他也早已有了觊觎九五之尊的心思。” “只是,父皇恐怕就要和稀泥了。” 然而这件事却出乎了姜梨白的预料。 夜幕刚刚降临,皇上就下令禁足了二皇子及其家眷,并让御林军驻守在荣王府四周,不许有任何人进出。 当天夜里,豫皇派去荣王府查探的侍卫就在正厅牌匾上方的空隙里搜出了制好的全套龙袍和印玺。 当这些东西呈到豫皇面前时,即使在之前他就知道荣王觊觎皇位,但照样还是忍不住动了大怒。 并下旨彻查荣亲王图谋不轨意图造反一事。 夜色浓重。 没了白日里热闹的荣王府此刻笼罩 在一片死气沉沉中。 昏暗的书房里只燃着一根火光幽微的蜡烛,烛火跳跃着,像是张牙舞爪的精怪,给这一片天地更增添了几分诡异和寒意。 姜慎独身坐在上首,面色森然。 他身后占据了大半年墙壁的书架忽然动了动,他侧头看去,低声说道:“没人。” 书架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隙,随着缝隙增大,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姜慎自从被禁足后,就再也没法收到外面传递的消息了。 也幸好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书房地下挖了个密道出来。 只是现在情势还不明朗,他暂时不打算从密道逃走。 得先与他的门客雨先生先商议一二。 雨先生摘下帷帽,露出了一张十分寻常的脸。 “龙袍和印玺给搜出来后,皇上就下了旨,要彻查荣王府,殿下底下有一些人已经战战兢兢,按捺不住要向皇上透露消息了。” 闻言,姜慎捏紧了拳头,一下子砸在了书桌上。 “越到这种时候,越能看清谁才是真正拥护本王的人!”他冷眼看着雨先生,问道:“都有哪些人要背叛本王了?” 雨先生说了一连串的人名。 最后压低了声音问二皇子:“剩下的人虽然忠心耿耿,但如此形势下去,他们恐怕……恐怕会被连累。” “而且有三皇子在从中作梗,想来没多久我们所有谋划都会被打断。那样一来,殿下您一旦被皇上问责,那我们这些人恐怕……” 雨先生的意思,姜慎听明白了。 “先生的意思是,本王先下手为强?!” “正是。”雨先生为他分析着局势,“如今殿下被囚禁,皇上雷霆之怒下,龙袍和印玺都会成为您意图造反的证据。” 造反不是小事,一旦这样的罪名成立,那二皇子就再也不能翻身了。 “不如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还放在查探一事上时,殿下先一步逼宫,只要您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再也没人能问罪于您了!” 一听这话,姜慎原本还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变得火热。 是啊!只要他成为了皇上,他就不用再做小伏低了! 只是…… “如今本王手上能用的兵不多,恐怕……难以成事啊!” 雨先生朝他摆了摆手,“兵贵神速,殿下手中的兵足够连夜逼宫了。只要在天亮之前逼迫皇上写下禅位诏书,那便能尘埃落定了!” “成王败寇,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史书要如何写,那都是殿下您来决定……” 有了雨先生的循循善诱,二皇子那颗本就十分摇摆的心彻底倒向了逼宫造反这一面。 “好!”他面色坚毅地站了起来:“成败在此一举了!事成之后,本王一定封先生为辅政大臣,为本王分忧解难!” 下定了决心后,这件大事便不能继续拖下去。 姜慎没再看留在府中的妻儿一眼,就跟着雨先生悄悄从后面的密道里逃了出去。 …… 刚过子时,京城里就响起了喊打喊杀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公主府内,有顾蕴在身边、一向好眠的姜梨白也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到了外面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外面这是怎么了?” 顾蕴身为alpha,耳里出众,静静听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是有很多人驾马疾驰,还有……”听到将士冲锋的声音,她面色凝重了起来:“公主,有人领兵进入了京城。” 领兵入京?! 那不就是要造反吗??? 一瞬间,姜梨白抓紧了被子,脸色变得煞白,“母妃和父皇在宫里!” “是谁要造反?!”外面的叫喊声阵阵传来,让她心里越来越没底。 顾蕴忙起身,拿过脱下的衣衫穿好后,又一件一件地为七公主穿好,“现在情况不明了,京中都不安全。公主还是赶紧召集府内所有侍卫。” 她眉眼冷肃:“安全,最重要。” 姜梨白穿好了衣衫,从床上站了起来,紧紧抓着顾蕴的手,“好,我把府里所有人召集到正院来。” 这个时候大家齐心协力,才有可能渡过难关。 两人刚出房门,外面就传来了春喜急急忙忙的声音:“公主!外面打起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是二皇子!他要逼宫造反了!有些官兵想要硬闯咱们府,还好侍卫赶去得及时,挡了下来。” “但后面官兵越来越多,恐怕会有人趁虚而入,强闯入府内!” 听到是二皇子要连夜逼宫,姜梨白的心狠狠一颤。 她这个皇兄本就不着调,居然就这么造反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得手?要是得手了,那她的母妃和父皇…… 姜梨白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她抓紧了顾蕴扶着她的手,吩咐春喜把府内所有人都唤了过来。 “一部分侍卫留守大门和后门,其余的看守在正院四周。” 做好了各种准备后,姜梨白的神经依然绷紧。 她很怕姜慎那个草包真的能逼宫成功,她更很怕他不会对她的母妃手下留情。 可是现在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说不定最后她的公主府也会沦陷,她也一起成为阶下囚,府内所有人都再没有生路可逃。 “公主。”顾蕴握着她的手,给予着她淡淡的安心,“二皇子连夜逼宫,本就名声不好了。若他真能成事,必定不会对宫里的人太过分,所以贵妃娘娘和皇上的性命大抵是不用担心的。” “现在我们要防备的是,可能会有浑水摸鱼的官兵强闯进来。” 姜梨白闭了闭眼,她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和府里的人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想到这儿,她就着天边的火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顾蕴,似乎要将她的眉眼深深刻进脑海里。 “如果官兵闯了进来,侍卫不敌……”她抓紧了顾蕴的手,凑到她耳边,声音地缓又温柔:“顾姐姐,那我下辈子也还嫁给你,好不好?” 府外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火光映照下,顾蕴与姜梨白十指紧扣,“好。” 只是……不管今夜情形如何,她就算拼尽了全力也要将七公主护住。 她看向已经聚集在院内的人们,面色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带着惊慌。 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只能对这些人说对不起了。 她能力有限,只能护住七公主一个人。 而且……二皇子带了官兵来,她还不清楚,说不定到最后她没法护住…… 这样不好的念头,她及时地掐断了。 “将军,外面的官兵很多,而且城门外还有。”一星不得已,只能再次动用星力,将它的覆盖范围扩大了数倍不止,为顾蕴打探着逼宫的人数。 “有点奇怪……除了有些浑水摸鱼的人,其他大多数人似乎都尽力避开了公主府!”感知着那些官兵的行动轨迹,一星极为惊讶。 避开了公主府? 顾蕴看向身边浑身僵硬的七公主,想到她与二皇子关系并不算好,便问道:“公主,姜慎是否与你有些交情?” 姜梨白茫然抬头:“没有。” “我和他几乎没有什么话可说,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 那就奇了怪了。 二皇子都有魄力逼宫造反了,居然能下令让手下的官兵避开公主府?! 她意味不明地对姜梨白说道:“外面那些官兵……大多都没有侵入公主府的想法。” 这是……什么意思?! 姜梨白觉得自己没听懂。 “你是说,那些官兵不想动我?!” 可是这怎么可能啊! 她是贵妃唯一的女儿,赵家的外孙女,依照姜慎的性子,他居然不绑了她作为筹码?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姜梨白悬着的心到底是放下了些许。 他不想对她动手,看来应该也不会真的对她母妃和父皇动手。 神经松弛下来后,姜梨白擦了擦额上的汗。 但随即一想,顾蕴是怎么知道那些官兵不会对她动手的? 她狐疑地看向顾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蕴早知道她放下心来后,一定会问这个。 她面色不变,淡淡解释着:“外面的打杀声响了许久了,却一直没有人真正闯进来,那就说明他们不敢进来。” “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姜慎事先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许伤害你,这一点才能解释了。” 对此,姜梨白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她与姜慎真的并没有什么交情啊! 女孩儿眼底充斥着疑虑和茫然,顾蕴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着:“等事情了解,便去大牢内问一问他。” 闻言,姜梨白整夜的惊慌散去,她很想笑:“你就这么肯定姜慎不会成事?” 顾蕴点了点头:“他太草包了,不适合坐那个位置。”那样一个狂妄自大的人若是坐上了皇位,那也太看不起现在位置上的那位了。 姜梨白对于顾蕴说的话十分赞同,“你说得对。他要真能成事,那便是天要亡我豫国了。” …… 事情不出两人所料。 临近破晓,二皇子兵败,已经趁乱逃离京城的消息就从宫中传了出来。 顿时,姜梨白担忧了大半夜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 将府内的人打发下去后,她便收拾妥当了,准备进宫去看一看她的母妃。 顾蕴拉住了她的手:“公主,现在并不是进宫的好时机。” 姜梨白停下了脚步:“可是我很担心母妃,我想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 “贵妃娘娘和皇上应当无虞。”顾蕴拉着她重新坐在了松软的软榻上,“若是他们有事,想必随着二皇子兵败的消息传来时,也会跟着传来她们受伤的消息。” 既然没有,那想来他们应当没有受伤。 “现在刚平息了二皇子的造反,宫内一片混乱,贵妃娘娘和皇上一定是忙着处理后续的事。” 顾蕴捏捏她的小脸,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想来贵妃娘娘也不想你现在就进宫去。” 姜梨白低头看着顾蕴温热的手抚摸着她高耸的肚子,心里软了下来,“好吧。我等母妃和父皇处理好事情后,再进宫去。” 虽然不能进宫,但消息还是通传一下的。 想明白后,姜梨白就唤了春喜进来,让她打发木桨进宫一趟,将她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到长春宫里去。 所有事情安排好后,姜梨白这才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 她摸着肚子忍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点痛。 “公主?”顾蕴看着她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好,忙问道:“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姜梨白点了点头:“让木舟去叫赵太医来。” 顾蕴忙将她平放在软榻上,将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后,就大步走出房门,叫了木舟过来, “快去请赵太医来!” 木舟看一向沉稳的驸马神色紧张,忙领了命,一溜儿烟地跑了出去。 顾蕴重新折返回房间内。 她蹲在了软榻边,为七公主撩开散落在耳边的青丝,释放出了许多信息素。 “公主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姜梨白闻着熟悉的味道,肚子的痛意减少了一点,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顾蕴紧抿薄唇,又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无措:“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 她的信息素都没用,难不成公主要生产了?! 可是……公主现在才八个多月了,根本不足月啊! 第42章 顾蕴脸上的紧张被姜梨白看在眼里。 她握着她的手, 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她有感觉,应该只是有一点动了胎气,不是要生产了。 “闻着你身上的香, 我好受许多了。” 闻言, 顾蕴继续释放着信息素。 没一会儿,匆忙赶来的赵太医就拎着药箱随着春喜进来了。 “公主你还好吧?”春喜也很担心, 很怕公主会早产。 她帮着赵太医把药箱放好, 看着他为公主搭了脉, 便来到了姜梨白的身边。 姜梨白脸色有一些苍白, 但看上去并不十分痛苦,这让她的担忧少了些许。 “公主只是受到惊吓、忧思过度,动了胎气。好好休养一下就没事了。”赵太医收起了药箱, 来到了圆桌边坐下,开始写药方了,“待会儿春喜姑娘吩咐个人随我去取药,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公主服用。” 春喜拿着赵太医写好的药方子,点了点头,“好, 有劳赵太医了。” 赵太医搁下笔墨, 对姜梨白说起了外面的事, “昨夜的事虽然来的突然,但二皇子的人手不足,所以刚进入皇宫就被打的节节败退了。” “皇上和贵妃娘娘一切安好,都没有受伤, 公主放宽心便是。” 现在要紧的是, 皇上忙着处理余孽和参与了逼宫造反的众多臣子, 以及……捉拿已经趁乱逃走的二皇子。 “本宫知道了, 多谢大人。”姜梨白让春喜拿了些银钱封赏给了赵太医。 其他人离开后,顾蕴坐在了软榻边,为姜梨白揉着有些肿胀的手,“这下你该安心了吧?皇上和贵妃娘娘真的无事。” 姜梨白眉眼低垂,低低“嗯”了一声。 现在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便也有了精力去想昨夜发生的事。 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二皇兄就逼宫造反了。 总感觉太离奇了。 虽然在这儿之前,她知道二皇兄对皇位有想法,但她从未想过他会有逼宫这一日,且还来的这么气势汹汹。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件龙袍被人看到。 总觉得太过巧合了啊! “昨日龙袍是如何被发现的,你仔细讲来听听。”姜梨白对这件事有了疑心。 顾蕴便把她进入荣王府正厅后看到的事都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 “这样看来,龙袍恐怕真的是二皇兄私下里偷偷缝制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焦急地让那人离开。”姜梨白思索着。 怪不得他会那么急啊! 想到这儿,她嗤笑了两声,“就是不知道以他那遇事就焦躁的脑袋,是如何想到要先下手为强,逼宫造反的。” 顾蕴抬手为她抚平了眉心的愁绪,淡声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公主便不必再深想了。” “你的身子要紧。”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一缕春风,吹走了姜梨白心中的烦闷。 她抬眼看着顾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还好我们都没事。” 昨夜事情紧急,惊慌之下,她还以为公主府上下都要沦陷了。 还好,事情并没有变得很糟糕。 只是二皇兄已经逃走了,她无法去询问他为何要下令让那些官兵避开她的公主府。 不过问不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顾蕴都还好好的。 她认真看着顾蕴的眉眼,看着她专注地为自己揉着手,心里的欢喜慢慢溢了出来。 “顾蕴。”她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小声说道:“你昨夜是不是答应我,下辈子也要娶我?” 顾蕴按摩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她看着七公主眼里满是柔情 ,顿时也被其情绪感染,柔声说道:“是啊。不娶你那娶谁?” 说到这儿,她摸了摸七公主养得圆圆的小脸,一字一句地说着:“毕竟,我只喜欢你啊。” 顾蕴这是……在表白心意吗?! 姜梨白懵了一瞬。 她第一次听到顾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喜欢她! 虽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但这样美好的字眼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心动,忍不住欢喜。 她一把环住了顾蕴的脖子,将小脸凑到了她面前,亲了亲她的薄唇,眼角眉梢上都是愉悦,“那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顾蕴舔了舔嘴角,上面似乎还留有姜梨白小嘴的香甜。 她敛眉一笑,搂住她的腰后,便朝着她的粉唇贴了上去,极尽温柔地亲吻着。 “公主,药熬好……”春喜端着药走近,一抬头就看到了公主和驸马正在忘情地亲亲!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再出声,忙转身小跑着,逃离了现场。 被打断的两人十分不舍地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 姜梨白小脸通红,拿着手指点了点顾蕴的胸口,“青天白日的,亲我做什么?你看被春喜看到了吧?” “真是丢死人了……” 顾蕴握住了她的手指捏了捏,“春喜不会乱说的。” 春喜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嘴巴是很紧的。 姜梨白轻哼一声:“我不管,我要罚你今天一天都不许再亲我了。” 女孩儿傲娇的样子极为可爱,顾蕴抿唇笑着:“好,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 距离荣亲王逼宫造反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些日子以来,京城里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惴惴之气。 随着参与了造反一事的众多臣子被抄家斩首,流放边疆,其余的文武百官都缩紧了脑袋,生怕一不下心就牵扯到了自己。 今日朝堂上,豫皇再次下了死令,务必将那反贼给抓回来。 并下令查封荣王府,荣王的家眷贬为庶人,移交到宗庙囚禁。 京城上下惶惶不安,出逃在外的二皇子姜慎也并不好过。 他的兵士都为了保护他撤退而死的差不多了。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了几千人马,连他最为信赖的雨先生也已经为他丧了命,他自认已经无法再继续抵抗了,他只能领着人往北边去,一路上还得东躲西藏。 当听到豫皇的旨意后,他既懊悔又愤怒。 跟在他身边的安国公世子徐松延也很是不痛快。 他本该好好地待在京中享福的,但上了二皇子这条贼船,只能被连累得成为了丧家之犬。 这便算了,他们安国公府也已经被皇上给收押了,再也不能翻身了。 还有他的姐姐和侄儿…… 想到这儿,他来到二皇子身旁,试探性地说道:“殿下,如今事败,皇上容不下咱们了。也把你的家眷给囚禁了……不知他要如何处置她们啊?” 可怜他姐姐才生下小侄儿不到两个月,就要遭受如此灭顶之灾。 姜慎听到这话,心里又焦急又烦闷。 他倒是想去救出自己的儿子来,但如今他自身都难保了,哪有办法去救?! 徐松延知道二皇子的性子,便为他出了个主意:“既然不能正面营救,那便迂回一些。”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侧头看着他。 “元贵妃在宫中资历深厚,母家又势力庞大,不如让她将您的家眷给放出来?” 二皇子很想笑:“你脑子没有问题吧?!她能帮我做这些事?!”要是元贵妃肯帮一帮他,那他早就是太子了! 徐松延没在意二皇子嘲笑,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 京中稍微安定下来后,元贵妃便也终于有了时间给她的女儿捎信去了。 在详细地跟她讲了这些日子宫里处理了哪些人后,她又细心地叮嘱她万事多加小心,不要忧心,安心等待生产便是。 拿着这封书信,姜梨白叹了口气。 虽说造反一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想来她的母妃还要跟着父皇忧心姜慎的家眷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置。 “贵妃娘娘还有话要传于驸马爷。”送信来的木桨低着头,说着元贵妃的口谕:“明日请驸马爷进宫一趟。” 闻言,顾蕴有些惊讶。 她看向姜梨白,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又扭头看着木桨,“贵妃娘娘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木桨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娘娘只说让您明日进宫。” 姜梨白挥了挥手,将传完话的木桨打发下去了。 “母妃怎么会找你啊?” 顾蕴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还真是稀奇了。 姜梨白摸了摸肚子,想着自己也有许久没有见过母妃了,便同顾蕴说道:“那明日我与你一同进宫吧。” 顾蕴有些不赞成:“贵妃娘娘既然没有宣你入宫,想来也是念及你快生产了,不宜四处走动。还是我自己去吧。” 姜梨白扶着肚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又拂开了顾蕴想要扶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转了个圈,“你看,我又不是不能动了。而且我还有大半个月才会生呢,明天入宫一趟也不打紧的。” 见顾蕴还是不赞同,她只得小嘴一瘪,委委屈屈地拽住了她的衣袖晃了晃,“我都很久没有见过母妃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嘛!” “而且你陪着我,我也不会有什么事啊。” 顾蕴看着她眼里的哀求,到底是狠不下心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好吧。”她只能同意了。 姜梨白高兴了起来,就要拉着她回到屋内,准备着明日进宫的事宜。 …… 第二日早晨。 初夏的时节,风里已经有了些暖意。 姜梨白和顾蕴收拾妥当后,便上了入宫的马车。 木桨谨记着驸马的吩咐,不敢把马车驾驶得太快,十分平稳但缓慢地往皇宫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到了宫门口,大约是元贵妃只召了顾蕴一人进宫,所以宫门口倒是没有长春宫的人接引。 姜梨白懒得下马车了,直接用了她的名头,让木桨把马车驶进了宫里。 守门的侍卫看着七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摸了摸后脑勺:“嘉宁公主和驸马怎么进宫了?” 另一个侍卫看着天色,摇了摇头:“那可是嘉宁公主啊!即使没有传召,也能进皇宫的!” 姜梨白不知道侍卫的议论,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姜梨白睁开了迷茫的眼睛,掀开了车帘,“怎么回事?”这会儿按着时间,可还没到长春宫呢。 木桨侧了侧身子,让七公主的视线落在了立在马车一旁的身影上。 是孙公公。 她有些疑惑:“孙公公有何事?” “皇上得知驸马入了宫,有件事想要问一问驸马的意思。” 怎么父皇也要找顾蕴? 姜梨白更为惊讶,但看孙公公的模样,父皇那儿应当是极为要紧的事,便回头看向顾蕴,“那你先去父皇那儿吧。” 之前顾蕴就已经见过豫皇几次了,所以这会儿她也没多想,直接跳下了马车,“那公主先去长春宫等我。” 两人分道扬镳,一人随着孙公公去了干明殿,一人则继续坐着马车去了长春宫。 …… “不知皇上找我是有什么事?” 走在去干明殿的路上,顾蕴淡声问孙公公。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似乎是和晋国有关……”孙公公确实并不知道,只是听皇上提过一嘴。 晋国啊…… 那不就是原身的家吗? 都十几年过去了,晋国居然传了消息来吗?那还真的挺让人意外的。 但顾蕴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晋国是原身的家,但却不是她的家。 更不用说,这十几年来,晋国根本就无人在意过原身的生死。 想必若此时此刻这具身子还是原身,那她应该也不会把晋国放在心上。 原身她啊,早就死心了。 一路来到干明殿,顾蕴见到了坐于上首的豫皇。 “来了?”豫皇听到动静,搁下了笔,抬眼看着立在殿中间正给他行着礼的顾蕴,“坐那儿吧。” 说实话,她与嘉宁成亲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表现他都很满意,已经渐渐接受了她成为嘉宁夫婿的事。 但…… 想到晋国传来的消息,豫皇揉了揉眉心。 “之前朕不是跟你说过,你与嘉宁成亲后,朕将消息传入了晋国,但晋国却一直不闻不问……” 顾蕴微微颌首。 “不过今日一早,朕就收到了晋国传来的消息。”豫皇也是刚忙完造反一事,还未来得及歇息,就接到了晋国来信。 “你的父皇传信来说,你在晋国是有婚约的,所以你在这儿娶的妻子是不能上晋国皇家玉碟的……”说到这儿,豫皇忍了忍心底的火气,“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回应?” 虽然顾蕴是晋国送来的质子,但她到底还是晋国的皇子,她的所有身份信息都在晋国。 所以她妻子的名分也是要在晋国去登记了才算完。 若晋国那边一直不让嘉宁上玉碟,那嘉宁便不算是顾蕴真正的妻子。 这一点,豫皇以前倒是从未想到。 “回父皇的话,公主已经与我成了亲,便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管晋国承不承认,那都是成立的。” 顾蕴也没想到晋国居然还不同意她娶七公主,真是可恶! “我离家太久,已经记不得那个家是什么样儿的了。”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豫皇说道:“既然晋国拿上玉碟的事来说事,那便请父皇为我在豫国造一个身份吧。” “让我以豫国人的身份入赘。” 晋国不许她娶七公主,那她就直接入赘好了。 这样一来,她在豫国有了身份,晋国那边就直接断了吧。 豫皇神情震动,极为惊讶。 他没想到顾蕴居然愿意入赘。 这世间,只有女子下嫁,没有男子入赘的。 因为入赘的人大多都是会被人看不起的,会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以前即使顾蕴在京城身份有多低微,但她也还是晋国的皇子,他从未动过让她入赘的念头。 只是,如今看来,让她入赘才是最好的法子啊。 “既然你这样想,那朕便直接赐你一个在豫国的身份,然后把你的名字记在我们皇室的玉碟上。” 豫皇看着地下长身玉立的人影,越看越满意了。 “以后你不再是晋国人,你就是我豫国人了。” 顾蕴拱手行了礼:“多谢父皇成全。” 这件棘手的事一解决,顾蕴便向豫皇告辞了,准备前往长春宫。 另一边。 姜梨白已经下了马车,进入了长春宫 。 守在门口的小宫女看着她的身影,忙行了礼:“公主怎么来了?”说着便要进去通传。 姜梨白对她摆了摆手,“不必去通传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长春宫的宫殿对七公主从没有门禁,所以小宫女也就侧了侧身,让开了路。 姜梨白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在春喜的手臂上,慢慢悠悠地往殿内走去了。 跨过花园,她来到了内殿外。 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她母妃和明桃姑姑说话的声音。 她一展笑颜,准备进去。 却听到明桃叹了口气,“……还好公主不知道,不然事情不知道要坏到什么地步……”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什么? 她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和春喜一起站在了殿门口。 明桃一边为元贵妃抚着后背,一边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公主腹中的孩子就是顾蕴的,那她知道这件事后,心中愧疚,会更加真心地对待公主和小世子的……” 元贵妃摇了摇头:“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了她?” 说到这儿,她眼里一瞬间变得冰冷:“可是那晚她让嘉宁失了身,还怀了孩子,让嘉宁伤心了那么久,本宫怎么能甘心就这么放过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欺辱了嘉宁的人居然是顾蕴! 她的人寻了这么久,昨日才探知到这一消息。 让她极为震惊又恼怒。 “可是,公主都与她成亲快一年了,若是娘娘您要处置她,那您要怎么对公主解释?难道您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吗?” 元贵妃当然不愿意:“不能告诉嘉宁,不能再让她伤心。” 第43章 四下静谧, 夏风拂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姜梨白只觉置身梦中。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母妃说,她腹中的孩子是顾蕴的?那晚让她失身的人是顾蕴? 怎么可能啊?!这也太荒谬了! 顾蕴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与她一样的女子啊! 怎么可能让她怀上孩子呢?! “只是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了她, 本宫这心里总不是滋味。”殿内, 元贵妃的叹息声继续传了出来,“等她来了, 看看她的态度, 若她真的心疼嘉宁, 发誓以后再不纳妾, 一生一世只有嘉宁一人,那本宫便只赏她一顿板子便是……” 明桃也絮絮说着:“下面的人来报说了,驸马那日也是被人诱骗出去的, 才会阴差阳错和公主……至少这样说来,驸马她也是无心的,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公主……” 里面两人的话,姜梨白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扶着春喜慢慢转了个身,恍惚地往外走去。 之前母妃不是和她说, 那个让她失身的混蛋已经被处置了吗? 怎么这会儿她却听到母妃和明桃姑姑说其实那晚的人是……顾蕴啊? “公主?”守在门口的小宫女见没一会儿嘉宁公主就出来了, 有些惊讶:“公主怎么才来就要走啊?” 姜梨白眼神没有焦距, 她下意识地看了小宫女一眼,“不要告诉母妃,我来过长春宫。” 小宫女虽然疑惑,但也认真应了下来。 姜梨白没坐马车, 慢慢地走在出宫的路上。 她还在想着刚才听到的事。 “公主。” 春喜也将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这会儿她看着七公主似乎一脸不敢置信又神色恍惚的模样, 就有些心疼。 “公主, 咱们要去找驸马吗?” 姜梨白捏紧了衣袖,“自然,本宫要去问清楚。” 她的母妃和明桃姑姑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即使她觉得再荒缪,也得去问一问顾蕴。 春喜不知道顾蕴是女子,她现在一心只相信元贵妃查出来的消息。 但她是亲眼看着公主和驸马从一开始的互不相识一路走到现在的甜蜜恩爱的,所以她虽然也恼恨驸马就是让公主失身的人,但是她更多的是想让公主冷静下来。 “公主,刚刚明桃姑姑也说了,驸马好像也是被人给陷害了的,并不是要故意伤害您的……”她斟酌着语句,尽量说得委婉些:“您不要太生气,毕竟……说不定驸马也不知道那晚的人就是公主,也在惶惶不安呢?” 姜梨白抿了抿唇,对于春喜的话含糊了过去。 既然她的母妃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在母妃面前装不知道好了。 但是现在她一定要找到顾蕴问清楚。 临近午时,御花园内少有人来,比早晨要清幽不少。 姜梨白和春喜沿着小道走出去。 高耸的假山旁,两人走到一处拐角。 忽然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一手劈在春喜的脖子后面。 姜梨白受惊回头,却被人拿着手帕捂住了口鼻。 没一会儿她就渐渐失去了意识,在彻底昏迷之前,她模糊的余光看到另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扛起了已经晕过去的春喜。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不知道了。 …… 快到午时了,顾蕴走在去长春宫的路上,想着现在公主大抵是在和元贵妃一同用午膳吧,顿时脚步便加快了不少。 最近公主懒懒的,做什么都要她陪着,用膳时也要让她给她夹菜喂她,她才吃得尽兴。 想到这儿,顾 蕴嘴角微微扬起,她很喜欢为公主做这些小事,她也很喜欢娇娇气气的公主。 随着领路的小太监来到长春宫,顾蕴听到里面让她进去的声音,便快步走进了内殿。 空旷的内殿里,只坐着一身威仪的元贵妃,倒是没看到公主呢? 顾蕴行了礼,环顾着四周,在元贵妃喊她起身后,淡声问道:“母妃,公主去哪儿了?”公主还有大半个月就要临盆了,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怎么没在这儿歇着? 闻言,元贵妃微愣:“嘉宁不是好好地在你们府上吗?你怎么问起本宫来了?”说着,她脸色就冷了下来,“你可知道今日本宫为何要找你来?” 不知怎么的,顾蕴心里有点慌。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元贵妃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一点焦急:“母妃,公主她今天早上与我一同入宫了。只是父皇唤了我去干明殿,所以公主就先来了长春宫。” “现在她不在您这儿吗?!” “你说什么?”元贵妃拧紧了眉心,“本宫还未见过嘉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贵妃也有些慌了。 嘉宁她虽然性子跳脱,但一向不爱在其他宫殿走动。自从成亲后,就更不怎么去别的宫里了。 她说要来长春宫,那便一定会先来这儿的。 顾蕴简单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元贵妃一下子站了起来,吩咐明桃叫上长春宫所有宫人去寻嘉宁的下落。 如今嘉宁已经九个月了,行动极为不便,即使在路上耽搁,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来长春宫。 她有些害怕嘉宁会不会是在路上摔倒了,又或者是突然肚子不舒服了…… 见到明桃带着人离开了,顾蕴也朝元贵妃行了礼:“母妃,我也去寻公主。” 见她面有担心,不似在假装,元贵妃也暂时歇了现在就问罪她的事,便朝她摆了摆手:“你也去吧。” …… 随着昏迷的春喜在御花园一角被人找到,姜梨白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长春宫和顾蕴的耳中。 “你说什么?!嘉宁失踪了?!”元贵妃额角突突个不停,心里惊慌不安。 她看着已经被叫醒的春喜跪在下面磕头直哭,说公主被人掳走了的时候,再也没忍住,眼前一片黑暗,就要晕倒过去。 还好明桃及时地扶住了她,又为她顺了顺气,“娘娘当心身子!公主现在下落不明,您不能有事啊!” 殿中间,顾蕴已经细细查问了哭得伤心又焦急的春喜。 在得知她被人打晕,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捂住公主口鼻,就把她带走后,冷了冷眉眼,她忙对上首刚缓过来的元贵妃说道:“母妃,公主被人在御花园内劫走,想必这会儿还走得不远,请母妃多派人手寻找公主下落!” 元贵妃声音冷肃:“明桃,去告诉皇上,让御林军全力寻找,再把消息传给母亲,让她也多派些人在京中搜查!” 明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领命而去。 顾蕴一边在脑海里和一星对话,一边和元贵妃告辞了,“母妃,我也一同去寻找公主的下落。” 说着,也没理会元贵妃同不同意,直接转身便大步走出来长春宫。 元贵妃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虽然觉得她力量微小,但到底是真的在担心嘉宁,焦急又恐慌的心里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安慰。 …… 顾蕴一踏出长春宫,就听到一星惴惴不安地说道:“将军,我储存的星力无法覆盖整个皇宫,找不到公主在哪儿,我只能感知到公主的气息是在御花园内戛然而止的……” 闻言,顾蕴握紧了拳头,她的精神力也无法将整个皇宫覆盖。 “还有其他办法吗?” 一星摇头 :“若是在星际,有星力续航,还有远航号一起,我能将整个京城覆盖。但将军,这里是万年前的古代,我没办法……” 感知到顾蕴起伏的情绪,一星很愧疚:“对不起将军,一星没有帮到您。” 顾蕴抿了抿唇:“你已经尽力了。” 她也做不到的事,怎么又能去强求一星啊。 想到方才元贵妃已经派了人去寻找,她忙跟上了明桃的身影,准备与她一起。 但御林军和赵家的人还没找到姜梨白的下落时,元贵妃就收到了一封秘密送到她手上的信件。 拿着被宫人查探过的密信,她心口跳得极快,总觉得里面的内容恐怕和嘉宁有关系。 她忙打开来看。 一目十行地看完,她脸色沉了下来。 果然与嘉宁有关! 写信的人是逼宫造反的二皇子姜慎,他抓了嘉宁来威胁她,让她不许告诉别人,再在暗中把他的妻儿给送出去。 等他的妻儿平安到了他的手上后,他便放了嘉宁。 这是个平等的交易。 她直接一巴掌把信件拍在了桌上,这是个屁的“平等交易”! 她很想告诉皇上,但她真的害怕疯起来的姜慎会不管不顾地伤害嘉宁。 她赌不起。 她把消息暗中传给了明桃和赵府,又悄悄打点着被关在宗庙的姜慎妻儿,想着既然知道了是姜慎劫走了嘉宁,那他们搜查的范围就可以缩小些了。 若是能尽快找点嘉宁便好,若是不能,那她也只能把姜慎妻儿送到他手上。 之后皇上就算动怒,要处罚她,她也不会后悔。 …… 得知了嘉宁公主是被二皇子掳走的,明桃便把人分散到了各个她怀疑的地方。 没多久,下面就有人来报说,两刻钟以前,有一辆可疑的马车已经出了京城,驾车的人有些像以前安国公府上的下人。 明桃想到二皇子那个脑子,忙吩咐人追了上去。 不管这是不是二皇子丢出来的烟雾弹,她都要去看一看。 骑在马上的顾蕴听到这人的话,忙一挥鞭子,加快了速度,疾驰的风里只留下一句话:“我先去看看。” 熟练地驾着马避开路上的行人,她一路来到了城门口。 在门口逡巡,她问一星:“覆盖,查探有无公主留下的信息。” 公主还未生产,身上还留有她信息素的气息,虽然已经变得极淡,但一星要查探,这么近的距离,它一定能查到。 一星动用星力扫描着周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将军!有公主的气息!沿着城门口还有!” 那便说明,公主当真被人掳出京城了。 这会儿已经有了信息素的指引,顾蕴再也不顾及其他,忙挥着鞭子,冲出了城门。 随着一星指的方向,顾蕴来到了京郊,看着面前青翠高大的山峰,她确认道:“在山上?” “是的,从那儿上去。”一星指点着。 这会儿已经下午了,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必须要尽快找到公主。 而且公主她已经临近产期,她怕公主受到惊吓,会早产…… …… 姜梨白迷迷糊糊之间,恢复了一些意识。 她的头还好痛,而且很晕乎。 她半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但身后被绑住的手告诉她,她是被人绑架了。 那她现在恐怕是被关在黑屋子里? 会是谁要绑架她?目的又是什么? 她心里很慌,能在御花园里肆无忌惮劫走她的人,那肯定是极有势力的人。 所图肯定就不会小了。 外面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密密麻麻的黑色中,极为骇人。 她咬紧了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能让外面的人发现她已经醒了。 她一定要等到母妃的人来救自己。 现在看起来已经天黑了,距离她被劫走,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了,她母妃一定已经在焦急地寻找她了。 至于顾蕴…… 她也会来找自己的吧? 想到顾蕴,姜梨白的心中涌出一丝不甘来。 她都还没有亲口问清楚那晚的事。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问顾蕴了。 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大喊着:“什么人?!” 吓得姜梨白缩紧了身子,惊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之后数道闷哼响起,周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姜梨白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心口处砰砰直跳个不停。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淡淡的月光从外面洒了进来。 一道高挑的人影踏着月光走了进来。 “公主?”一进入木屋内,席卷而来的黑暗让顾蕴闭了闭眼睛。 看着熟悉的人影,姜梨白的眼里顿时蕴满了泪光,她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脚,一张口,便全是哭声:“你……你来了……” 顾蕴忙睁开眼,就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了姜梨白跌坐在地上的身影。 她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为她解着绑在手脚上的绳索。 “对不起公主,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一解开禁锢的绳索,姜梨白大哭着扑进了顾蕴怀里,话也说不全,只能委委屈屈地流着眼泪。 顾蕴搂着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我们回家了。” 但她还没走两步,姜梨白就闷哼一声。 “怎么了,公主?!”顾蕴很怕姜慎那个疯子对公主用了刑。 但下一瞬她就瞪大了双眼。 她的手上好像沾了……水? “顾蕴……我……我好像要生了……”姜梨白脸色惨白,很是慌乱。 顾蕴忙把她放在了地上,脱下衣服垫在了她的身下。 但没一会儿,羊水就浸湿了衣裳。 姜梨白紧紧抓着她的手,痛呼出声。 顾蕴扶着她的身子,为她调整好姿势。现在情况紧急,已经没办法把公主带回京生产了,只能在这间狭小的木屋里为公主接生了。 “公主别怕,羊水破了,一会儿就能把孩子生出来了。”姜梨白早产了大半个月,她心里也很没底,但她不能慌,她要好好安抚着公主。 姜梨白感受到腹部的剧痛,想要咬住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顾蕴怕她咬伤了自己,把手腕放在了她的嘴边,“公主咬这个。” 姜梨白闭着眼,听到顾蕴的话,下意识地张开嘴,一下子咬在了那纤细的手腕上。 她已经痛到有些意识模糊了,根本不值得自己咬的是什么。 “将军!”一星扫描着姜梨白的身子,忙对顾蕴说道:“公主的情况不好!孩子的头卡在宫口一直出不来,恐怕要难产了!” 闻言,顾蕴的心里一紧。 她在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公主难产了,她还是忍不住慌了起来。 “一星,能不能帮我。”一星的星力能力强大,只是如今不在星际,无法发挥真正的势力。 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里没有先进的医疗技术,一旦难产,孕妇和胎儿都极为危险,一个不慎便会一尸两命。 她很害怕,很 害怕…… 孩子一直没有出来,姜梨白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得微弱了,她仿佛也猜到了什么。 一把捏紧了顾蕴的手,她喘息着,唤了身边人的名字:“顾蕴。” 一星还在想办法,顾蕴忙回应姜梨白:“我在我在!公主别怕,再等等,再等等孩子就会出生了!”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姜梨白听到她语气里的颤音,没忍住,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问道:“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知不知道……我失身那晚……的事……” 她想,母妃查到顾蕴出现在那儿,想必顾蕴应当是看到了……但她为什么一直不说啊? 顾蕴的心狠狠一颤。 她听着姜梨白这虚弱的声音,心中十分犹豫。她怕说出那件事,公主会心神震动…… “顾蕴!”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姜梨白很怕她今晚就这么交代在这儿了,她死死抓着顾蕴的手,再一次问道:“你知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公主是如何怀疑了,但看来公主此时此刻是必须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顾蕴不敢再欺瞒她,深吸一口气,直接对她坦白了:“公主,我知道。” “因为那晚和公主在一起的人……是我。” 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顾蕴心底好受了许多。 可她怕姜梨白接受不了,直接晕过去,忙又对她说道:“公主!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我再想你请罪好不好?你先使力气,你的身子要紧!” 可是姜梨白脑中的那根弦已经断了。 她听到了什么啊? 顾蕴说,那晚和她在一起的人就是她?! “你在骗我?!”她分明看到了顾蕴的起伏,那是女子才能有的啊!她怎么可能和她有了那样一个夜晚,还让她怀了孩子啊?! “公主,我没有骗你,那晚的人确实是我。”顾蕴很焦急,她已经闻到了屋内的血腥味,“公主!现在要紧的是,你要快些把孩子生下来,不然……不然……” 孩子再生不出来,公主真的会没命的! 在得知那晚的人就是顾蕴后,姜梨白一阵恍惚,本就晕晕乎乎的脑子已经无法在思考了。 她很累了。 但是能在离世之前,知道那晚的人就是顾蕴,那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公主?!”顾蕴听着姜梨白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弱,忙喊道。 然而已经筋疲力竭的姜梨白无法再回应了。 顾蕴心神俱裂,忙对一星说道:“有没有办法救她?!” 一星沉默一会儿,回道:“有。” “要如何做?”听到一星有法子,顾蕴的语气变得期待了起来。 一星冷静地说道:“还好现在是在夜晚,我能吸收的星力会更多。” 它指挥着顾蕴:“将军,您把公主挪到外面去,我吸收星力,您以精神力辅助我。” 顾蕴二话没说,抱起了已经昏迷的姜梨白快步走了出去。 天边繁星点点,静静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一星看着眨着眼睛的星辰,语气极为高兴:“虽然离它们很远,但也能吸收一些。” “将军,我们开始吧!” 闻言,顾蕴没有一丝保留的放出了她磅礴的精神力,辅助着她脑海里的一星。 一星高速运转着,顾蕴看着手腕上的屏幕越来越亮,心里的期待便也越来越多。 还好有一星,还好她的精神力也能用。 公主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最后,她的手腕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冲天际,整个星空一瞬间变得闪耀。 眨眼睛,光芒消失,天空的星辰似乎也暗淡了一些。 顾蕴低头看着手腕的光扫描在姜梨白的身上,紧紧地看着她,希望下一瞬她就能醒过来。 姜梨白的指尖动了动,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迷茫睁开眼,却看到顾蕴的手腕上一道白光闪过,将她包围着。 没多久,那道光就消失了。 她有了些力气,腹中的疼痛也少了许多。 凭着本能,她微微用力,就听到了一道响亮的哭声。 孩子……生下来了? 可她还来不及看刚出生的孩子一眼,就又因为受累过度,晕了过去。 “将军……公主和小将军都没事……”一星看到了刚出生的小婴儿,一眼便知道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儿,以后无法继承将军的衣钵。 但它也为将军高兴啊。 顾蕴沉浸在喜悦里,脱下衣服包裹住还在哭闹的小婴儿,放在了姜梨白的怀里。小婴儿似乎感受到自己在母亲身边,顿时停止了哭闹,砸吧着嘴。 顾蕴抱住姜梨白和她们的孩子,心中一片柔软,“公主,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轻轻摸了摸小婴儿皱巴巴的小脸,喜极而泣:“公主,谢谢你。” 她决定了,以后再也不让公主生孩子了。 这样危险的事,还是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一星看着顾蕴抱着她的妻子和孩子,笑了起来,声音却变得飘忽不清了:“将军,你看,小将军和你很像啊……我好想看着小将军长大,好想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一星?”听着一星已经变得微弱的声音,顾蕴顿时有了不好的念头,“你……怎么了?” 一星用着最后的一丝星力回复着:“将军,要救将军夫人,一星已经开启了备用储存星力……” “所以一星这一次关闭系统后,再也不能重新凝聚星力了……” “将军,陪着你来到这里,看到你结婚,还有了孩子,一星很为你高兴。只是一星不能再陪着你了。” “再见,将军。” 第44章 随着光脑系统崩溃, 一星彻底消失在了顾蕴的脑海。 顾蕴感受到与一星的最后一丝链接解除,手腕上的光晕也逐渐黯淡了下去,最终消失为虚无。 她抬手看着, 神色茫然:“一星?” 然而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回应她了。 一星……真的离开了。 顾蕴呼吸一滞, 茫然无措。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一星会离开自己。 光脑是星际每个人自出生就会绑定在一起的人工系统,与人共存, 直至死亡。 她从未想过, 一星才与她共同走过二十几年, 它……就消失了? 后知后觉的悲怆涌上心头, 顾蕴眼圈泛了红。她的心口像是被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空落落的感觉一直在侵袭着她。 忽然怀里的小婴儿动了动,随后又哇哇哭了起来。 顾蕴只能暂时收起失去一星的痛苦, 放低了声音哄着她。 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哄都止不住哭声。 顾蕴见她嘬了嘬嘴,才猜到她可能是饿了。 但七公主现在还昏睡着,她不知道要怎么给小崽子喂奶啊,难道要把小崽子放在公主胸前? 顾蕴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木屋,把她们一起抱了进去。 她简单为七公主清理了一下身子, 又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和小崽子的身上。 “公主, 她饿了, 你喂她吃点,行吗?”环住姜梨白的腰,把她们放在了一起。 但公主却没法给她回应。 在她把那件秘密告诉公主后,她不想在没得到公主的许可前, 唐突了她。 但小崽子一直在哭, 看起来好不可怜。 顾蕴想着不如先应付一下?看起来公主应该快醒了。 想到这儿, 她用干净的手指头放在了小崽子的嘴边, 饿昏头的小崽子一下子就凭着本能含着手指头嘬了起来。 顾蕴一边轻声哄着她,一边看着姜梨白有没有醒来的迹象。 只是这小东西吮吸了几口,没有口粮出来,她小嘴一瘪,又开始哇哇大哭了。 顾蕴只得又把她放在了姜梨白的怀里。 她看着呼吸平稳的姜梨白,很是纠结。 “公主……她真的饿了。”无奈,小崽子哭得伤心,顾蕴也怕她饿坏了,就伸出手慢慢解开了姜梨白胸前的口子。 快解开时,姜梨白睫毛轻颤,随后迷茫地睁开了眼。 没一会儿,她就被胸前的清凉给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拿手拍开解她衣扣的手。 但意识清醒后,她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随后就看到了趴在自己胸前的小婴儿。 “公主,你终于醒了。”顾蕴看她已经双手抱住了小崽子,忙对她说道:“她一直在哭,想来是饿了,所以我就……解开了你的衣领。” 姜梨白闻言,侧过了身子,就着被解开的衣衫,开始喂孩子口粮。 大约是姜梨白孕期进补的可以,这会儿她就已经下了奶。 小崽子吃到了口粮,终于停止了哭闹。 简陋的木屋里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她吃口粮的声音。 姜梨白借着月光,看着怀里吃得香甜的孩子,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拨开包裹着她的衣裳看去,是个女孩呢。 沉默了许久,两个人都没说话。 姜梨白想到在生产之前,她听到的话,率先打破了一室宁静,“顾蕴。” “公主有何事?”顾蕴大抵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七公 主问起了那件事:“你说她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顾蕴抿唇,低低“嗯”了一声。 “……那晚的人是你?”姜梨白心口跳得很快。 顾蕴再一次“嗯”了一声。 姜梨白咬紧了下唇,“可你是女子……我亲眼看到过的……” 所以怎么可能与她有一夜……并且让她怀上孩子呢?! “公主。”顾蕴扯了扯嘴角,打算把她的身份全都一起坦白了。 毕竟,一星已经离开她了,她在这个地方唯一的牵挂就是公主和孩子了。 总得让她们知道她的来历吧。 “其实我并不是晋国的顾蕴。” 姜梨白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我是来自万年后的人,我也叫顾蕴,是星际帝国的上将,死于一场战争后,我就在这具身体里苏醒了过来。”顾蕴声音低缓,慢慢说着自己真实的身份。 但姜梨白却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你死了?然后又在这个身体里醒了过来?!” 这不就是话本子里描绘过的妖怪吗?能随意附身在别人身上?! “你……你是妖怪?!”姜梨白眉心一跳,仔细看着顾蕴,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她保持警惕的目光让顾蕴心里一梗,这都还没说她是星际alpha呢,公主就这么排斥了,那要是说了……公主她恐怕就真的会认为她是怪物了。 但已经这个时候了,她必须要彻底坦白了。 顾蕴闭了闭眼,轻叹一声:“我不是怪物。” “我来自万年以后的星际。”说着,她看向闪着星光的天边,语气怅然:“我也不知道是哪一颗星星。总之,在万年以后,这儿的人有了足够的能力,可以去别的星星上了。” “然后就在别的星星上建立了家园,分为了帝国和联邦两个阵营。”她看着若有所思的七公主,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听懂,“我便来自帝国,万年后的帝国。” 姜梨白似懂非懂,她也看了看天边眨着眼睛的星星,又回头看着顾蕴,“你说你是从星星上面来的,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顾蕴深吸一口气,“那晚的事,便是证明。” 姜梨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说的是哪一晚。 她的视线往下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顾蕴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但随后一想,总归是要让公主相信的,便又抓着她的手,慢慢靠近了她的尊严。 姜梨白:“???” 待碰到不可描述后,她一脸震惊:“!!!” “我是星际的女性alpha。”顾蕴忍着脸上的臊意,又抓着姜梨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颈后,“这里是我的腺体,是我的信息素,也就是你经常闻到的香味散……嘶……” 姜梨白一下子就摸出了那个地方和其他肌肤不太一样,她下意识地捏了捏,却听到顾蕴异样的低呼。 她还以为是捏痛了顾蕴,然而她脸色的绯红告诉她……她好像是有感觉了? 她一下子收回了手。 在刚才碰到顾蕴的不可描述后,她现在对顾蕴充满了警惕。 顾蕴见她默默往后退了一些,刚升起的渴望散了大半,她有些受伤地说道:“公主,颈后那个地方是我的腺体,我的……香味就是从那个地方散发出来的。那里……很敏感,不能捏的……” 姜梨白想起以往,她抱住顾蕴睡觉时,总是觉得她脖子后面的沉香木气息格外浓郁。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腺体?散发香味的? 那不可描述呢? 姜梨白怀疑是不是以前自己看错了,其实顾蕴她是……男子? 想到这儿,她的视线放在了顾蕴的胸前,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顾蕴又叹了口气,默默解开了衣领,随后一点一点地解开缠着的束胸。 熟悉的起伏出现在了姜梨白眼里,她眨巴着眼睛。 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碰到的不可描述,是她的错觉? 见她视线又往下移了,顾蕴咬了咬牙,拽着她的手,直接放在了尊严上。 如此,亲眼看着那起伏,手心又碰到了那个地方,姜梨白瞪大了双眼,心跳加快了不少。 “你……你……”你了半天,她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是女性alpha,现在公主能懂了吗?”顾蕴的脸上已经羞红一片了。 姜梨白能懂“女性”是什么,但…… “阿……什么法?是什么?!”她费力地说着后面的字眼。 顾蕴低头看着姜梨白还未移开的手:“这个地方就是身为alpha的……尊严。” 姜梨白似懂非懂。 她脑海里已经满是浆糊了。 她在想,顾蕴说她是从天边的星星上来的,又是什么女性阿什么法,反正听起来就不是正常人类…… “所以,那晚的人真的是你?孩子也真的是我和你的?!”姜梨白更纠结的是这个。 顾蕴看着还在吃口粮的小崽子,面色柔软地点了点头:“她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是alpha,和你那样后,就能让你怀孕……” 这个时候,姜梨白不得不相信这个荒诞无稽的事实了。 顾蕴她好像……真的能和她这样那样,也真的能让她有孩子…… 她看着正在裹束胸的顾蕴,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开始在心里生根发芽,她咬了咬唇,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那一晚你欺负的人是我?!” 让她惊慌失措、寝食难安又饱尝冷言冷语的人……就是顾蕴吗? 顾蕴缠束胸的手一顿,“是。” 姜梨白呼吸加快了不少,她咬紧了牙关,心底的复杂越来越盛。她再一次开口问道:“那我们成亲这么久,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 顾蕴苦涩一笑:“公主,这样的事太过离奇,我说了你不一定会信,说不定还会因为心神大动而动了胎气,有伤你的身子……” 姜梨白盯着她,强忍着心底的悲凉,“不,其实你有很多次机会坦白的。” 但你一直在骗我,看着我因为失身有孕而失意愧疚…… 顾蕴还要再说什么,姜梨白已经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本宫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以后还回不回去。但你伤害了本宫,又欺骗了本宫,把本宫……耍的团团转,这都是事实。” “本宫不想再见到你了。” “等回京后。” “我们便和离吧。” 姜梨白淡淡说完这几句话后,忍着身体的不适,抱着她的女儿靠坐在了木屋角落边,离顾蕴挨得远远的。 顾蕴心中苦涩。 她知道无论再说什么,公主都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了。 她穿好仅剩的里衣,看着外面朦胧的夜色,慢慢走了出去,把这一方狭小的天地留给了公主。 单薄的背影离开,姜梨白握紧了手。 但怀里的女儿嘤嘤了两声,拉回了她的神思。 小婴儿已经吃饱了,开始吐起了泡泡。 姜梨白穿好衣衫,小心地把她平放在了怀里。 这个孩子……是她和顾蕴的啊…… 姜梨白弯下腰,轻轻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 下半夜时,木屋外面响起了数道脚步声。 靠在墙边闭眼 休息的顾蕴一下子睁开了眼。 就着月色,她看到了来人。 是领着人而来的明桃姑姑! 顾蕴站了起来,朝她们挥了挥手:“明桃姑姑,公主在这儿!” 屋内的姜梨白惊醒过来,听到了顾蕴的声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是明桃姑姑来找她了! 但她身体还有些痛,不敢站起身来。 不过没一会儿,明桃姑姑就领着两个身健体壮的婆子走了进来。 明桃闻着屋内的血腥味,又看着姜梨白怀里抱着个婴孩,忙走了过去,“公主没事吧?公主这是……这是生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就怕公主会受惊早产,在一路看到驸马留下的记号后,就唤了几个婆子一起跟了过来。 “公主把小世子给奴婢来抱吧。”明桃小心翼翼地接过姜梨白手中软软的小婴孩,又让那几个婆子将姜梨白搀扶了起来,“她们扶着公主出去,等公主坐上轿撵,咱们就能即可回京了。” 姜梨白看着女儿,柔声说道:“她是个女孩儿。” 明桃笑了笑:“那便是小郡主了!” 那几个婆子都十分小心,姜梨白并未走动几步,就被她们带到了轿撵旁边。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身里衣立在墙角的顾蕴,冷声说道:“给她披件衣裳。” 说完便让两个婆子把她送到了轿撵内,又让明桃把女儿交给了她。 自始至终,她都再未看过顾蕴一眼。 明桃没看出那两人之间的古怪氛围,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并不在意顾蕴,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要快些把刚生产完的公主给带回去。 一行人来得匆忙,又走得匆忙。 顾蕴披着姜梨白让人给她的长袍,翻身上马后,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 回到京城时,天色渐亮。 姜梨白被清洗干净后,已经被妥善地安置在了卧房内,刚出生的女儿也已经收拾好了,被明桃交给了乳母带着。 一放松下来,她就感觉浑身疲惫。 没一会儿,她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约是姜梨白没有吩咐公主府的人不许顾蕴进来,故而顾蕴跟在她们身后,也是回到了公主府。 好在那些下人也没想苛待她,也为她备了足足的热水,又给她拿了干净的衣服来。 她把自己洗干净后,躺在了主院的偏房内。 这儿她之前就住过,现在住着倒也还习惯。 就是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真的……要与她和离了? 那样的话,以后她连住在偏房里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天一夜地折腾,也让顾蕴筋疲力尽。 再加上一星的突然离开,让她悲痛万分,却又不能对人言说,只能憋在心里,独自承受着这一份痛苦。 没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一会儿是一星离她而去的场景,一会儿是公主冷着眉眼对她说要和离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女儿不认她的场景…… 如此反复,她的身子逐渐烫了起来,慢慢地,就像身处烤炉里一样。 …… 长春宫内。 在公主府安顿好一切后,明桃便急急忙忙地回了宫。 看着着急的元贵妃,她忙过了下去,欢喜地说道:“娘娘,公主找到了!还生下了一位漂亮的小郡主,母女都平安,娘娘您就放心吧!” 元贵妃重重呼出一口气:“嘉宁当真无碍?”毕竟早产了大半个月,又被人劫走,受到那样的惊吓啊! “公主无事,没有哪儿不适。只是公主刚生产完,虚弱得很,现在已经歇下了。” 如此,元贵妃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的嘉宁无事! “劫走公主的人,都已经死了,大约是……驸马杀的,那些尸体,奴婢已经让人留在后面处理了。”明桃说起了后续的事情。 听到这儿,元贵妃才想起,还有那个祸害姜慎还没处置。 她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吩咐道:“备轿,本宫要去见皇上。” 幸好她一听到有了嘉宁的下落,便没再动姜慎的妻儿,如今人还在宗庙里,但她到底是动过把人送出去的念头。 所以这会儿去见皇上,一是把劫掳嘉宁的人就是二皇子那个祸害给捅出去,二便是向皇上请罪。 …… 姜梨白一觉醒来,已经日薄西山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唤了外面的小丫鬟沁儿进来。 “春喜呢?” 沁儿忙回道:“春喜姐姐受了伤,还躺在床上,这些天都没办法来伺候公主了。” 姜梨白点了点头:“太医看过没有?” “娘娘知道公主看重春喜姐姐,昨日就已经唤了太医给春喜姐姐瞧过了,伤势不重,好好休养就行。” 春喜没有性命之忧便好。 姜梨白叮嘱着:“让她好好休息,养好伤最要紧。” 沁儿乖巧地应了个是。 “本宫的女儿在哪儿?”姜梨白想要抱一抱孩子了。 “乳母照看着小郡主,刚喂了奶,小郡主已经睡着了。” 既然睡着了,那也不好再挪动她。 姜梨白歇了看看她的心思。 这会儿,她才想起来顾蕴。 但她心里别扭又十分复杂,所以又并不想打听关于她的消息。 张了张口后,她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本宫有些饿了,叫人送些吃食来吧。” …… 在得知了姜梨白平安产下一个女儿后,豫皇欢喜坏了,来不及听元贵妃说其他的事,就当即下旨封了他的亲外孙女为昭华郡主,并赏赐了一箱又一箱的奇珍异宝送进了嘉宁公主府内。 他还想亲自为还未见过的外孙女取名,就被元贵妃制止了。 “皇上,您已经赐了封号了,孙女的姓名就让顾蕴和嘉宁自己取吧。” 豫皇这才打消了给昭华小郡主取名的心思。 “那就让她们夫妻俩自己想吧,朕也不费这个功夫了。” “是。”元贵妃淡笑着。 她看着还十分激动的皇上,将他拉着一同坐下了,“只是皇上,嘉宁是早产了的,身子有了亏损……听明桃说,昭华也瘦巴巴的,像只小猴子,一看就有些先天不足……” 听到这些话,豫皇收起来高兴的神色,他这才想起嘉宁失踪,是被人给劫走了的! 元贵妃及时地上了眼药:“皇上,劫走嘉宁的人您恐怕猜不到是谁……” 豫皇冷声问道:“谁?!” “是二皇子。”元贵妃摸了摸眼角的泪,“他劫走嘉宁,便是想让臣妾帮他把囚禁在宗庙的妻儿送出去,他说若臣妾不做,那臣妾和皇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嘉宁了……” 闻言,豫皇大手一拍桌面,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这个混账!” “臣妾担心嘉宁的安危,又怕告诉皇上后,二皇子会知晓,便在暗中动了二皇子那囚禁在宗庙的妻儿……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赎罪……” 豫皇本就十分爱护元贵妃,更是十分疼爱他们唯一的女儿姜梨白。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他哪里会真的对她生气,他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嘉宁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该瞒着朕的。” “臣妾也是怕 皇上会和臣妾一样担心……” 豫皇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她,“你放心,姜慎那个混账敢对嘉宁动手,朕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45章 盛怒的豫皇派了个武将领着一万人马出了京, 去捉拿还叛逃在外的二皇子姜慎。并且将他的妻儿送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囚禁。 得知这一消息的姜梨白顿了顿,在刚才她已经知道是姜慎那个草包把她劫走的。 所以这会儿听到她父皇说“若遇抵抗,格杀勿论”时, 脸上并未有任何变化。 那都是那个草包该得的! 把她劫走, 让她的女儿早产了大半个月,还不知道她女儿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听沁儿说, 女儿很乖, 吃饱了就睡, 饿了就哭闹两声, 很好带。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大约是沁儿抱着她的女儿来了。 “进来吧。”她靠坐在床边,对着外面唤道。 沁儿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小团子走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姜梨白的怀里。 “公主, 奴婢把小郡主抱来了。”她拿开小团子头顶的遮掩,露出了她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奶娘刚喂了小郡主,她还要等一会儿才会睡觉。” 姜梨白低头看着嘬着小嘴的女儿,拿手碰了碰她的小脸。 “太医看过后,怎么说?” 赵太医已经来府上看过她们母女了, 沁儿刚才说她身子没有大的问题, 好好坐月子就行。 但也不知道赵太医刚刚看了女儿, 她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赵太医说,小郡主虽然是早产,但很健康。公主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 姜梨白逗着女儿,头也没抬, 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驸马呢?” 顾蕴是跟在她身后一起回来的, 大约也是在府内。 沁儿有些茫然:“驸马?奴婢没有伺候驸马……所以不清楚驸马在做什么……”她看着姜梨白忽然抬起了头, 那紧紧皱起的眉心把她吓得声音都变小了许多。 “驸马没回来?” 难道她去了晋平王府? 沁儿不清楚顾蕴的行踪, 便忙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回公主的话,从您和小郡主回来后,奴婢并未看到过驸马。” 那看来顾蕴就是回了晋平王府了。 姜梨白咬了咬唇,对沁儿说道:“那你让木桨去晋平王府通知一声,叫驸马明天来见本宫。” 她要与顾蕴和离,总归是还要见面的。 不然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沁儿领了命,就见七公主朝她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姜梨白母女两人。 她抱着小小的一团,看着她开始吐泡泡,心都快融化了。 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声音轻柔地说道:“你的外祖父给你起的封号是昭华,你喜不喜欢?” 小团子还在吐泡泡。 姜梨白笑了起来:“你不说话那就是喜欢了。那我也给你取个小名好不好?” 小团子依然在吐泡泡。 “你默认了,那娘亲就给你取个星星,好不好?”姜梨白自顾自地说着,“你出生那晚,天上有很多漂亮的小星星,娘亲看到那些星星后,一下子就把你生了出来。” “娘亲希望你也能和星星一样,闪着光芒,所以你以后就叫星星了哦……” 小星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姜梨白的话,挥着小小的手臂,哼唧了两声。 姜梨白还很惊喜女儿似乎是在与她互动,但下一瞬,小星星就咧着嘴,大声地哭了起来。 姜梨白顿时慌张地哄着她,“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星星哭得伤心,姜梨白也不会哄她,只能尝试着把她放在自己胸前,轻轻的顺着她的背。 “不哭了,星星。星星乖,不哭了呀……” 然而她哄了好久,星星都一直在哭。 想着应该不是饿了,毕竟她刚刚才吃过。 姜梨白便只得让沁儿去把奶娘唤了进来。 但奶娘来了之后,刚把星星抱起来,就听见她哭的更大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姜梨白心都快碎了。 她忙从奶娘手里把星星抱了回去。 星星的哭声小了些,但依然在哭。 见此,奶娘忙说道:“郡主一直哭闹,怕是不想离开公主您的身边啊!” 沁儿听着小团子哭声渐弱,也附和道:“是啊公主,小郡主恐怕是不想离开你。” 把这些话听在耳里,姜梨白倒是想起了别的事。 之前她怀孕时百般不适,但一旦顾蕴在身边,闻着那股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她就会好受许多。 难道星星也需要顾蕴那香味来缓解不安吗? 姜梨白捏着星星的小手,低声对沁儿说道,“去晋平王府,让驸马不必等明日,现在就来公主府。” 沁儿领命而去。 姜梨白打发了其他人之后,就在屋里等着顾蕴的到来。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来等待了。 嗯……她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的女儿可能是想要顾蕴的气息,她不想她的女儿一直这样哭下去。 嗯,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过了许久,沁儿来报说驸马不在晋平王府。 姜梨白皱起了眉头,问道:“她不在晋平王府?!” 难道她那天是跟着她们一起回来的? 难不成,因为听到她说要与她和离,她就躲着不见她了? 姜梨白冷哼一声:“去府里找一下,看看她在哪儿待着?” 沁儿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今天她都没有看到驸马在哪儿,她也以为驸马是在晋平王府呢。 但既然晋平王府没有驸马的身影,那她应该是在府内。 想到之前驸马就在偏房里住过,沁儿先去那儿看了看。 推开门走进去,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驸马。 虽然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但驸马这么早就睡了吗? 沁儿慢慢走了过去,想叫醒驸马。 但却一下子就被她脸上的红润和嘴唇的干燥给吓了一跳。 怎么感觉驸马看起来有些不好呀? 沁儿凑了过去,小声唤道:“驸马爷?驸马爷?公主现在要见你。” 然而陷入昏睡的顾蕴没办法回应她。 沁儿拿手推了推她,但她始终没有反应,她有些害怕,担心驸马是不是着了凉,身子发起了热。 便拿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果然一摸上去,就被那滚烫的温度给吓了一跳。 见此,沁儿忙跑了出去,一路来到主屋卧房,着急忙慌地向七公主回禀道:“不好了!不好了!驸马她发热昏迷了!” 闻言,姜梨白拧紧了眉心,“她人在哪儿?” 沁儿指了指偏房的方向:“驸马就在偏房内躺着。如今浑身发热,人事不省!” 姜梨白心里忍不住的担忧,忙让沁儿去请太医来瞧一瞧。 等沁儿走后,心里有些着急的姜梨白想要去看一看她。 只是她现在刚生产完,行动十分不便,便只能歇了这心思。 好在沁儿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约摸半个时辰后,就请了赵太医来。 对了,赵太医他不知道顾蕴的身份,未免他受到惊吓,还是先叫他来给他透露一下吧。 不然待会他把脉的时候,把出了顾蕴是女子的脉象,怕 是要被惊呆了。 只是她还没见到赵太医,就听见下人来报说,驸马已经醒了过来,说着她不想太医为她把脉。 姜梨白明白她的顾虑。 但现在她明显生了病,需要看太医啊。 她让沁儿给顾蕴传话,赵太医是信得过的人,不必因为顾虑而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但顾蕴说什么也不让赵太医看病。 姜梨白来了气。 既然她不能起身去看顾蕴,那她就让人把顾蕴给她抬到房间里来。 等到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把一脸惊慌的顾蕴给抬到屋内来后,姜梨白冷眼看着她,“你不要命了?” 受了风寒看起来是小事,但若是不好好医治,也是有可能会丢掉性命的。 顾蕴被几个婆子放在了软榻上,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七公主和她怀里的小团子。 这个时候小团子大概是哭累了,只发出微弱的声音嘤嘤啜泣着。 顾蕴耳力出众,自然也听到了。 “我的身体无碍,大概睡几天就好了。”她虚弱地靠在了软枕上,问姜梨白:“她是饿了吗?” 姜梨白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但好歹看起来还不算太差,应该丢不了性命,便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了下去。 顿时,屋内就只剩下了她们一家三口。 “星星应该不是饿了。”姜梨白懒得再看顾蕴,低头继续哄着小星星,嘴里淡淡对那头的顾蕴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一直在哭,我想她可能是想闻你身上的香味了……” 顾蕴:“?” 她的女儿……对她的信息素也有需求吗? 顾蕴有些茫然。 但她二话没说,试探性地从颈后的腺体里放出了一些信息素。 淡淡的沉香木气息铺满了整个房间,姜梨白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但没一会儿,她就发现小星星好像真的不哭了。 她转过头,目光一下子就撞进了顾蕴那一双狭长的眼眸里。 她轻咳一声:“星星真的能闻出你的气味?” 顾蕴有气无力地回道:“我也不清楚。”若是一星还在,它装了星际那么多的知识,应该能为她解惑。 但现在,一星已经不在了。 想到一星,顾蕴的情绪止不住地失落着。 姜梨白见她似乎很失意,有些惊讶。 这人怎么说着话呢,就埋着头不理人了? “顾蕴。”她的声音冷了冷,“你有没有听到,女儿的小名叫星星啊?” 她都说了两遍了,顾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对女儿并不上心?! 闻言,顾蕴抬起头来,动了动嘴唇,低声唤道:“星星?” “为何……给她取这个名字?” 姜梨白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撇了撇嘴:“生产那晚,我有看到满天的星辰,还有……” 她看了一眼窗外,低声继续说道:“还有你手上的光。”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觉得那些闪烁着的星星和顾蕴手上的光有关系,还有一种直觉……她能平安生下孩子,和那些星星有关。 想到这儿,她隐晦地看了一眼顾蕴。 她不是说,她是从星星上来的吗?大约她不是凡人,能借用星星的力量帮她? “你看到了?”顾蕴没想到七公主居然会看到。 姜梨白不明白顾蕴那复杂的眼里到底想说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敷衍地点了点头:“不管你是人也好,妖怪也好。她总归是你的女儿,能平安生下来大约也有你的功劳,所以本宫便给她取名星星。” 顾蕴忍着心底的难过和酸涩,一言不发。 姜 梨白见此,皱了眉头:“你不满意?” 顾蕴摇了摇头,有些哽咽:“不,我很满意。公主取的这个名字极好。” “她就叫,星星。” 姜梨白莫名觉得她现在看起来很无助,又很……怅然? 但她对她还有气,才不会理会她是因为什么而这样的呢! 有着母亲信息素的安抚,星星已经躺在姜梨白的怀里呼呼大睡了。 见小团子睡得安稳,她极为轻柔地把她放在了床的里侧,又拿小毯子给她盖在了身上。 温柔地看了看女儿的睡颜后,姜梨白慢慢转身,盯着软榻上的顾蕴。 照这情形,星星大约是不能再给奶娘带了,那如此说来,顾蕴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离开她的房间了? 想到之前顾蕴在那软榻上蜷缩着身子,睡得极为憋屈,姜梨白闭了闭眼,直接躺下,拉上被子盖在了脸上。 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只要她不看顾蕴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她就不会心疼。 屋内安静了下来。 外面天色也慢慢变得昏暗了。 顾蕴靠在软枕上,看七公主那模样,大约是不会逼她看太医,也不会再把她赶出去的。 索性现在已是初夏,天气并不寒冷。 在软榻上将就将就,也是能休息的。 顾蕴拿起脚边的被子,盖在了身上,蜷缩着身子后,闭眼睡了过去。 她本就还在病中,刚才又被沁儿吵醒,接着又被人架着送来了公主的房内,说了这么会儿话,她已经很累了。 浑身软绵绵的,软榻又小,她睡得很浅,一直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忽然一阵婴儿的哭声吵醒了她。 看着四周燃起的烛火,顾蕴起身,看向床边,果然是星星饿醒了。 七公主正慢慢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怀里。 感受到旁边的目光,姜梨白停下了解衣领的手,斜了一眼醒来的顾蕴,“看什么?” 顾蕴忙移开了视线。 姜梨白这才解开了领口,给星星喂口粮。 小团子嘬口粮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内十分明显。 顾蕴不由自主地又看了过去。 嗯……生产后的七公主好像比之前大了些。 她脸上悄悄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她怕七公主发现,强行转过头,看向了闪着光的烛火。 但她不知道,其实姜梨白在她看向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发现了。 只是她也忍着脸上的臊意,没敢抬头罢了。 说起来,自从她有孕七个月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和顾蕴亲近过了。 现在她还在月子里,又对顾蕴还有气,当然就更不可能和她亲近了…… 姜梨白忙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忘掉。 …… 尴尬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姜梨白用着沁儿送来的早膳,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顾蕴,见她脸色似乎还是很苍白,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便随口问道:“真的不看太医?” 顾蕴喝着粥,还未咽下去,就听见了七公主平平淡淡的声音。 她抬眼看去,但见七公主并未看她一眼。 她能理解成,七公主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吗?这个念头一出来,顾蕴死寂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这会儿屋内没有旁人,顾蕴低声说着:“大约我的脉象和你们可能会不太一样,所以最好还是不要看太医,即便你说赵太医可信。” 姜梨白的关注点都在顾蕴说她的脉象可能和她们的不太一样上面,倒是没注意到她语气里面有着一丝淡淡的欢喜。 ” 可你一直这样拖着,终究不是个事儿。“姜梨白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星星,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自愈,但早点好,总是对身体没坏处的。” 听着七公主冷漠的语气里满是关切的话,顾蕴忍不住笑意,边咳嗽边问姜梨白:“公主,你是在关心我吗?”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公主就是在关心她吧?是吧是吧? 姜梨白脸色闪过一丝恼怒,“谁在关心你?!” “你别忘了,咱们还是要和离的。” 见顾蕴脸上淡淡的笑收了起来,姜梨白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若是一直这样有气无力,本宫是怕你把病气过给了星星。” “所以,本宫才没有关心你。” 第46章 大约是姜梨白说的话太直白了, 顾蕴虽然觉得她是在口是心非,但还是感觉有些受伤。 她也没再搭话来自讨没趣,便默默移开了视线。 盯着没再看自己的顾蕴, 姜梨白总觉得她最近很古怪, 时不时就会流露出一些她看不懂的神情,就好像……她还有什么事瞒着她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 她都感觉自己好像被她排除在外了, 根本没有真正靠近她的心里, 所以她的那些复杂的情绪, 她都不愿展现在她面前一样。 想到这些,姜梨白也觉得没趣,更有些生气。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了之前顾蕴对她的所有好是不是都是在骗她, 都只是因为她知道那晚的人是自己,而自己又怀了她的孩子…… 产后多思,姜梨白越发烦闷。 索性也不再理会那个沉默的人。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即使已到初夏,但屋内的温度却极速下降着,比那雪山之巅还要寒冷几分。 之后几天,因着星星的缘故, 顾蕴一直留在姜梨白的卧房内, 与她不咸不淡地处着。 在顾蕴的风寒快要自愈时, 来自西北的消息就八百里加急地送到了豫皇手里。 二皇子已与位于西北的云国取得联系,并带着一众人马准备赶去云国,高将军率领的兵马被二皇子设下的陷阱拦住,耽搁了一些时间, 以致错失了最佳追击时机。 更糟糕的是, 高将军一时不察, 中了毒箭, 这会儿已经伤重不起了。 一看这个消息,豫皇脸色黑沉,一把抓起镇纸摔在了地上。 “这个混账!居然敢与云国勾结!” 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以为搭上了云国,他就能翻身了吗?殊不知云国到底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不能让他去云国! 不然以那混账对他们皇室的了解,还不知要怎么成为覆灭豫国的叛徒呢! 然而让豫皇焦急的是这一次要派哪位武将前去追击那混账。 因着豫国休战了十几年了,老一批的武将都已经渐渐退了下来,新的一拨暂时也还未真正成长起来。 而这次去抓姜慎,可能还会在西北与云国交手。 这就必须要实战经验十足的武将才行。 但豫国现如今能拿的出手的战将都在元贵妃的母家了。 只是赵家驻守在南边,时刻注意着晋国那边的动向。 故而并不好将其调遣。 思来想去,豫皇都未有合适的人选,便打算召集内阁大臣前来商议。 …… 六月初的风里已经有了热意,阳光洒下,透过摇晃的枝叶时,留下数道斑驳的印记。 在风寒好的差不多后,顾蕴看着窗外的树影摇晃,听着枝叶沙沙作响,忽然开口说道:“公主,我想出去走走。” 这几天,她也不知是担心星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还未出过门槛。 这会儿,闻到风里的温暖气息,她倒有些想出去看看了。 清淡的嗓音和以往一样,有着少年人的恣意在里面。但姜梨白却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那一抹恣意底下似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失意。 她有些不明白。 明明是顾蕴伤害了她,欺骗了她。 为什么反倒是顾蕴摆出一副死样来。 但她才不会再问。 顾蕴爱怎样怎样,她不想和她多说话。 “腿在你身上,你要出去便出去。”姜梨白说着这话,余光瞥向了从软榻上站起来的顾蕴。 嗯……直到顾蕴披上外袍,再一路走出去,她的目光都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空荡的房间里,姜梨白的呼吸凝滞。 顾蕴……当真像是变了个人。 可是为什么? 明明是她先做了伤害她的事啊! 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是她欺负了她一样?! 姜梨白心里闷闷的。 她还以为,用和离做威胁,能让顾蕴明白骗她的严重后果,却不想也不知顾蕴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里,一直神思倦怠,整个人都焉焉的。 根本就没有好好考虑过她们之间的关系。 星星的哭闹声打断了姜梨白的烦闷的思绪。 这些日子都是她在亲自带星星,对她的作息十分了解了。 这会儿估摸着就是星星该喂口粮的时候了,姜梨白只得放下别的事,轻柔地抱起了星星。 …… 顾蕴歇了十几日,精气神反倒是更差了。 她看着满园的清幽翠绿,姹紫千红,心里并未舒坦些。 这几天,她一直在犹豫一件事。 但因为舍不得星星和……公主,她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但见这些天公主态度冷淡,对她想来应当是厌恶至极了,她本就因为一星离开而失意的心就更加难受了。 星星现在已经习惯了公主喂养,想来应该是不会再需要她的信息素了。而公主……或许没有她在她面前晃悠,她会过得更舒心些。 思及此,顾蕴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她对路过的仆人招了招手,吩咐道:“我要进宫,帮我备一辆马车。” 仆人虽然不知她为什么要进宫,但还是妥帖的帮她备下了一辆马车。 在顾蕴出府进宫后,这一消息就传到了姜梨白的耳朵里。 她很惊讶,想不明白她进宫有什么事情。 这一瞬间,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难不成顾蕴是要去跟她的父皇和母妃说和离的事吗?! 她的手抓紧了被子,脸上闪过了一丝难堪和气馁。 春喜一见七公主这样,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忙宽慰道:“公主,你别多心。你现在还在月子中,不能忧思过度啊!” 姜梨白很想进宫去问一问。 但很明显,她现在有心无力,根本不能进宫啊。 …… 另一边。 正在批折子的豫皇听到宫人来报说七驸马有要事求见。 他还以为是他听错了。 再一次确认是顾蕴主动求见后,他搁下了笔,传了顾蕴进来。 “倒是难得见你主动来见朕。”豫皇还不知道元贵妃查到了什么,故而对顾蕴还留有几分和煦,“嘉宁怎么样了?身子好些了吗?小星儿长胖些没有?” “公主她身子恢复的很好,已经能抱着星星下地走动几步了。” “星星她最近都是由公主亲自喂养的,所以比之前看着要圆润了些,公主说,抱着也重了些。” 认真说着这些,顾蕴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许柔和。 豫皇还没有见过小外孙女,这会儿听得顾蕴的话,他嘴角的弧度怎么压也压不住,一下子又赏了好些珍奇玩意儿给星星。 絮絮叨叨地话完家常后,豫皇见顾蕴还没有要告辞的意思,便问道:“你今日来见朕,可是有别的事?” 顾蕴薄唇轻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豫皇拱手说道:“是。最近听公主说起,父皇一直在忧心派去捉拿二皇子姜慎的人选……” 大殿内空旷静谧,顾蕴清淡的声音如珠玉落盘,乍然在豫皇的耳里响起。 他眼神微动,“你……是想让朕派你去?” 顾蕴单膝跪地,声音里添了些诚 挚:“还请父皇成全。” 这是这些天她一直在想的事。 公主不愿见她的面孔,她也因为一星的离开而茫然失意了许久,她的状态很不对。 她不能再以这样的状态来面对七公主了。 现下她们之间继续在一起,关系只会越来越冰冷。 倒不如她离公主远远的,给彼此留点时间和空间,各自冷静一下。 而且姜慎那个草包劫走七公主,害得她受惊早产,她总得要与他算算账的。 ……好吧,说到底,其实是她很怕再从七公主的嘴里听到“和离”这两个字。 面对感情的问题,她不知要怎么做,才能更完美地处理。 但她知道,她并不想和公主和离。 她喜欢公主,喜欢她时而傲娇时而娇憨的模样,也喜欢她抱着她的手一边晃悠一边轻声唤她“顾姐姐”时的模样,还喜欢……把她吻得晕头转向后眼里含着泪水时的可怜模样…… 公主什么样,她都喜欢。 唯独不喜欢她冷着眉眼,与她说要和离时的模样。 所以现在,她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公主的身边。 这样她既能收拾二皇子,也可以不用再听到公主要说的那两个字。 当然,顾蕴的这些心思,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所以这会儿豫皇神情晦暗不明地看着跪在殿中间的顾蕴,有些怀疑她的用心。 毕竟在豫皇眼里,顾蕴虽然已经有了豫国人的身份,且也入赘在了皇室里,但她的身上到底是流着晋国人的血。 平时还好,但一旦牵扯到这些涉及到战事的事,豫皇可不能不多想。 “你为何想去?你可知领兵不是过家家?”此时此刻面对顾蕴,豫皇的声音里含着前所未有的冷意,“你以前从未有过领兵的经验,可知那战场无情,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前些天受了重伤的高将军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他那条中了毒箭的胳膊却是已经没了,以后便是个残废了。 豫皇把这件事细细地给顾蕴说了一遍,想要打消她的念头。 但这件事是顾蕴慎重思考后,才决定做的。 所以豫皇的话并没有动摇她的心思。 毕竟以前在星际,她见过的战场可别这残酷多了。 只是到了古代,没了星舰,没了光脑,没了各类威力巨大的武器,她也不十分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行。 不过战略,应当是差不多的。即使哪里有偏差,她可以慢慢做调整。 所以顾蕴这才有底气来向豫皇请求做这件事。 见顾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豫皇淡淡笑了起来:“为何突然想要领兵了?” 第47章 那笑意只到嘴角, 眼里却含着冷光。 顾蕴知晓身为上位者的豫皇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不相信她,怀疑她别有用心罢了。 “父皇,二皇子劫走公主, 让她受到惊吓, 以致早产。”顾蕴说着实话,眼里也冷了几分:“公主是我的妻子, 看着她生产时的痛苦, 我无能为力, 只能想着将罪魁祸首及早抓回来……” 发自肺腑的话总是能格外打动人心一些。 豫皇并不是冷漠无情的帝王, 他看着顾蕴脸上的神色,便知她是真的在心疼嘉宁和昭华。 待心里的猜疑散了大半后,他再一次问道:“可你从未有过经验, 如何领兵出京?你就不怕也会落个与高将军一样的下场吗?” 说到最后,他的话又重了些:“甚至可能会直接没了命,难道你也不怕?” 这些于战场而言,都是常事。 顾蕴知晓豫皇对她的戒心少了些,便适当地透露了一些以前原身做的事:“在晋国时,我已能识字。故而在被送到这儿来后, 我时常去一些小书院……偷听, 读书习字, 也会私下里攒些钱买书看,懂得一些调兵谴将的皮毛。” 三分真七分假地说完后,她悄悄抬眼看向豫皇。 “罢了,你既然想去, 那朕便让你挂个虚名, 一同随军离京。”豫皇想到之前元贵妃来与他说, 绑走嘉宁的人是被顾蕴给处置了的, 便也猜到或许她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也不知她都是在哪儿学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 只要她的心是向着豫国的,她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嘉宁心疼,那他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这样说不定还能试探试探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真。 “只是昭华刚出生不久,你在外还是不要耽搁太长的时间。”豫皇以为这件事是顾蕴已经与嘉宁商议好了的,但他还是给她定了个期限:“至多两个月,你得回京。不然时间一长,恐怕昭华就要认不得你了。” 说起星星,顾蕴对她也极为不舍。说起来,自她出生后,她还未抱过她呢。 “是,我会早些回京的。” 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消息传到公主府时,顾蕴还没回来。 彼时姜梨白正在和春喜一起给星星挑选裁小裙子的布料,她一听到这个消息,拿在手里的料子一下没拿稳,掉在了被子上。 她有些不相信,侧头问沁儿:“驸马要领兵出京?!” 这么大的事!顾蕴怎么从未对她提起过?!她为什么要领兵离京? “是,驸马要亲自去抓二皇子,待会儿就要走了……” 沁儿后面的话,姜梨白已经听不见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蕴要离开她的念头。 她心里难受,翻涌着阵阵酸涩,“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沁儿退下,春喜看着七公主抓着布料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便知她此刻心里怕是很不好受。 “公主。”她想要安慰七公主几句:“驸马要去抓二皇子,也是想为您出口气吧……” 姜梨白心里烦躁不安,摇了摇头,低喃着打断了春喜的话:“她应该是想离开我吧。” 这话春喜不敢接下去了。 她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星星,打算转移一下七公主的注意力。 “小郡主快满月了,驸马惦记着小郡主,应当不会离开太久。” 姜梨白没什么心情了,抓起好几匹摸着很舒适的料子放在了春喜面前,“就这些吧,给星星做些裙子,再做些帽子。” 春喜便也没再说话,抱着布料识趣地退了下去。 窗户半开着,午后的阳光里没有凉风,只有时 而响起的几声叽喳鸟叫。 姜梨白来到窗前,看了看院子里大开的门,只有一些来往奴仆的身影。 天色晴好,阳光柔和。 她驻足看了一会儿后,淡淡的愁绪在她的眼角眉梢处蔓延。没有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抬手缓缓合上了窗。 也不知,顾蕴从宫里离开后,是回这儿,还是去她的晋平王府准备离京的东西。 星星已经醒了,大约是睡饱了,也还没饿,她自己在那儿躺着,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姜梨白走到床边,拿起被她踢开的小被子重新为她盖上,又握住她乱抓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有着女儿的陪伴,姜梨白方才的愁绪少了很多。 低垂的眉眼柔和,嘴角不由自主地含着一丝浅笑,让她看起来比以前多了几分温柔的韵味。 顾蕴一推开门走进里屋,就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 七公主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床边,柔顺的青丝半束着,垂在脑后,几缕调皮的发丝落在脸颊一侧,衬得她肤色雪白,轮廓清丽柔和,肩颈线条圆滑优美,那与生俱来的贵气里也竟夹杂着几分缱绻的温柔意味。 这样愉悦的神情,顾蕴已经许久没在七公主的脸上看到过了。 她不敢惊扰了她,怕将她这难得的喜悦给碰碎。 然而姜梨白已经听到了门口处的动静,扭头看了过来。 她呼吸微滞,顾蕴竟然回来了吗? 她还以为顾蕴会去晋平王府,等待离京呢…… 见顾蕴高挑的身影一直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姜梨白鼻头一酸,忙别过了脸,声音小小地说道:“杵在哪儿做什么?还不快把门合上,免得风吹进来,让星星受了风寒。” 闻言,顾蕴忙把门关上,顿了顿后,她缓缓来到了床边。 喉间酸涩,顾蕴声音低缓沙哑:“公主,这段时间,我要出京一趟了。” 姜梨白坐在床边,被她的气息笼罩着,心里的难过不安在慢慢溢出。 “本宫已经知道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对顾蕴说,但落到舌尖,翻来覆去后,她到底是全都咽了回去。 只干巴巴地叮嘱了一句:“别受伤了。” 她的声音极小,但顾蕴听得清清楚楚。 公主……是在担心她吗? 意识到这一点,顾蕴心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欢喜。 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但想到公主还未原谅她,便只得压下这样不合适的心思。 姜梨白看着她微微抬起的手,手指修长匀称,淡淡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微曲的骨节透露出她的主人似乎是在极力掩藏着什么。 见七公主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顾蕴索性又往前伸了过去,嘴里说道:“她出生后,我还没有抱过她。” “我能抱抱她再走吗?” 暖光从窗户处透过,拢在了顾蕴的身上,清冷淡漠的眉眼里氤氲着淡淡的雾气,在阴影里跳动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光。 姜梨白咬了咬唇,将软软的小星星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在了顾蕴的怀里。 指尖触碰,酥麻感传至脊背,姜梨白浑身一颤,但她不敢撤回手,只得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地教着顾蕴如何才能将星星抱得更稳。 “……她还很小,你不能太用力了……” 顾蕴认真听着,按着姜梨白教的姿势,将星星抱在了怀里。 小小的婴孩儿就像是软软的小团子,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偶尔挥舞着的小手还会不小心碰到顾蕴的手臂。 这让顾蕴心底泛起了阵阵喜悦,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姜梨白难得地看到她脸上有如此触动的神情。 看着顾蕴小心翼翼又满怀欢喜地抱着星星,她心尖轻颤,一时没忍住,拉了拉顾蕴的袖口,“你要早点回来……” 话还没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她神色一顿,忙放开了手。 顾蕴抬起了头,正好看到姜梨白侧过脸后,那小巧的耳尖泛起的一抹绯红。 “公主,你不想我离开你太久,是吗?” 如此直白的话让姜梨白身子有些僵硬。 她低垂着眉眼,佯装逗着小星星玩,“什么叫我不想离开你太久?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是担心你一直不回来,星星以后就不和你亲了。” 姜梨白的态度让顾蕴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她认真地看着她,字字清晰地问道:“那公主还要与我和离吗?” 她全部精力都在姜梨白的身上,没注意到小星星的头有些歪了。 姜梨白忙把星星扶好,抬头瞪了顾蕴一眼:“能不能把星星抱稳点?你这心不在焉的,万一把她摔着了,怎么办?” 训完顾蕴后,她也还是不放心,直接把星星从顾蕴怀里抱了过来,小心地把她抱稳了。 顾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下次我会注意的。” 这会儿,两个人之间冷淡疏离的氛围散了许多。 似乎有了点以前默契相处时的愉悦意味。 “叩叩叩——”春喜没听见屋内的动静,只得敲了敲门。 “公主,驸马爷该走了。”她知道公主与驸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所以她刚刚已经帮驸马收拾好了要带走的包袱。 时间紧急,顾蕴却还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粘在姜梨白的身上。 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这个时候了,姜梨白终于才正眼看着顾蕴,千言万语都道不清此刻她的心境。 她知道顾蕴在等什么。 咬了咬牙后,她由着自己的心意,松了口:“你都要出京了,本宫如何与你和离?等你回来再说吧,若是你表现得好,本宫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一瞬间,微风拂过,遍地花开。 顾蕴心头的阴霾也被吹散,生出了点点欢喜。 “那我走了。”她嘴角含着笑,上前两步,没经过姜梨白得同意,就扶着她的肩膀,虚虚地抱了抱她。 姜梨白涨红着脸,挣扎着:“别把星星捂着了!” 顾蕴这才放开了她,又摸了摸小星星的小手,凑了过去,温柔地亲在了她细嫩的小脸上,“乖星星,在家里等妈妈回来啊。” 小星星的身上混杂着七公主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顾蕴的鼻尖,让她心里多了些满足。 公主并不排斥她靠近。 顾蕴一扫之前的颓废,整个人开始散发着奕奕神采,“我走了。” 心里再舍不得公主和女儿,顾蕴也必须离开了。 她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顾蕴。”姜梨白看着那抹身影就要踏出房门了,一时有些情急,开口唤住了她。 可等到她停下脚步,狭长的眼眸朝她这边看过来时,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慢慢流逝,姜梨白心口处跳得极快,她开口胡乱说道:“星星,她的封号是父皇赐的,小名是我取的,剩下的大名,你给她起个吧。” 星星的大名…… 顾蕴敛眉思索,没一会儿,一个名字就在她的舌尖打转。 “星晚。” “姜星晚。” 已经没时间了,顾蕴取了小星星的大名后,就大步 迈出了房门,单薄瘦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合上的门缝里。 姜梨白抱着星星,低声念道:“姜星晚?” 为何是随她姓啊? 虽然之前她对顾蕴调侃过,说是她娶了顾蕴,但她那都是玩笑话。 毕竟在外人面前,顾蕴是男子,理当是她嫁给了她。 可为何顾蕴会给星星取个姓姜的大名? 这个问题在姜梨白心里盘旋没多久,她就得知了答案。 从她母妃给她递来的信里,她才知道原来顾蕴在她生产前就已经让她的父皇给她一个豫国人的身份了,并且还允许她以豫国人的身份入赘皇室。 所以现在……在外人眼里,顾蕴是入赘的女婿…… 也正是因为顾蕴有了豫国人的身份,所以这一次请求领兵出京,她的父皇才会勉为其难地同意。 只是听她母妃那意思,父皇对顾蕴也并不是十分放心,派去的人既要抓姜慎,还要在暗中对顾蕴保持着警惕,看看她是否有异心。 这一点让姜梨白有些头疼。 她知道顾蕴并不是真正的晋国人,她是从星星上来的……嗯,仙女?反正不是正常的人…… 但她不会有什么异心的,这一点她能肯定。 只是这些话她也没法对母妃和父皇说道一二。 只能希望那些人不要太过为难顾蕴。 至于……担心嘛,其实她并没有太担心顾蕴的性命。 她想着,顾蕴大概是仙女,还有能闪闪发光的神通,应该是不会轻易死掉的……吧? “呜哇……”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母亲离开了,小星星小嘴一瘪,哭闹了起来。 姜梨白收起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坐到了床边,解开衣领,哄着小星星,喂她吃起了口粮。 有了口粮,小星星便也收起了哭声,努力的吮吸着。 …… 趁着天色还不晚,奉命追击二皇子的大军已经候在了郊外。 领军的是豫皇钦点的车骑将军张岐,副将有两位,一位就是没有什么实权只是挂个虚名的顾蕴,还有一位是驻守在西北边境的宋副将。 豫皇的意思是,既然姜慎正在朝着西北的云国去,那就两面夹击,张将军在后面追赶,宋副将领五千精兵包围过来,务必要把那混账给抓回京城! 所以时间紧急,顾蕴和张岐汇合后,就策马狂奔,直接离开了京城,朝着大军驻扎的地方赶了过去。 一路上,张岐打量了好几眼骑在马上,神色没有什么波动的七驸马。 薄唇紧抿,眸光坚毅,看起来倒不像是那些吃软饭只会混功绩的小纨绔啊。 在听到随军的副将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七公主驸马后,张岐虽然感到不解和无奈,但这是皇上的意思,他不能不听从。 所以憋屈的火气就转到了这位七驸马的身上。 本来以为她也是想混点功绩,面子上好看些的小白脸,但没想到骑马骑了这么久,她倒是没喊过一句累! 张岐对她的感观稍稍好了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了一点点而已。 在他心里,顾蕴仍然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吃软饭还好面子的小白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甩了甩鞭子,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顾蕴只是察觉到车骑将军张岐的情绪有一点变化,也不知他心里是在想什么,反正她现在就好好跟着他就行。 见他背影渐远,顾蕴也一扬马鞭,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张岐余光一瞥,顿时又有些惊讶。 想不到这小子还能跟上来……张岐随意收回视线,没再理会她了。 傍晚时分,几人和大军汇合。 张岐点 了一千骑兵,再一次朝着西北方极速前进。 之前高将军带去的一万兵马大部队并未回京,由陈副将暂时接管,等着张岐前去统帅。 所以这会儿张岐并未点过多的兵马。 以赶时间为要,一路上吃了饭不歇息就前进,到了晚上休息三四个时辰就再次赶路。 三日后,张岐就领着一千骑兵来到了陈副将的面前。 交接完所有后,张岐拿着斥候打探到的消息,在大营内细细揣摩着。 他们豫国西北边多山脉,要去云国的路并不多,且几乎都要翻越连绵高山。 西北的地形图在他的面前铺展开,他研究着之前高将军已经标出来的几条路。 “这一条路最为崎岖,也更为危险,所以高将军觉得二皇子并不会走这儿……” 陈副将在地图指点着,精简地给张岐说着高将军的思路。 在看清上面所有路线后,张岐胸有成竹,直接吩咐三千兵马由最崎岖的路前进,又点了五千兵马从一条蛇形谷包围过去。 现在姜慎的人已经剩的不多了,依照斥候打探的消息,现在姜慎的人马就在前边的高山里。 张岐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大约后日就能将二皇子给抓住。 在另一顶帐篷里,顾蕴没有事可做,随意看了看四周后,就抬脚走了出去。 她来这里,是要亲手抓住姜慎那个草包的。 可不是来游玩赏景的。 顺着大路来到主帐外,顾蕴让候在帐篷外的小兵进去通传了。 得了允许后,顾蕴掀开帐篷的帘子,矮下身子,走了进去。 “七驸马来找本将军,是有何事?”张岐头也未抬,声音不咸不淡。 顾蕴不在意他的态度,对他拱了拱手:“我随军而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亲手抓住二皇子。” “不知张将军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我何时能出发?” 闻言,还在看着地形图的张岐皱着眉头,抬眼看向了她。 “战场无眼,七驸马身娇肉贵,还是留在营中比较好。” 见顾蕴似乎还在坚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七驸马想要功绩,安心待着营中即可,不必去前线吃苦。” 他只想赶紧打发了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索性就把话挑明了。 第48章 这几天一路行军, 顾蕴知道张岐对自己有意见,所以平时她都不会主动找张岐,免得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很麻烦的人。 但现在她都到了边境了, 要是一直待在营里, 那她随军离京就没有意义了。 她还想赶紧抓了二皇子回京呢! 毕竟家里夫人和女儿都还等着她回去呢。 “可是将军,皇上派我来的意思是, 可让我一同作战。”顾蕴随意扫了眼摆在张岐面前的地形图。 张岐见她不听劝, 心里也来了气,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 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你从未去前线的经验,也不会行军部署策略,就别来给本将军添乱了!” “本将军已经派了几千兵马前去追击, 不出三日,二皇子必然能抓回来!到时候七驸马想要个什么样的军功,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本将军都能为驸马安排……” 顾蕴听得头疼:“你是说,你已经派人进山了?” 这张岐!居然一来就派人进山! 还不知是不是如他所说,不出三日就能成功抓获二皇子呢! 顾蕴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高将军那样的老将都遭了黑手, 这张岐居然如此不重视!就不怕快没了后路的二皇子狗急跳墙, 利用山里地形来反击她们吗?! 按照张岐的说法, 如今营中可能只有不到五千人留守了。 若二皇子脑袋机灵些,避开进山的人,来反扑大营…… 但张岐才是主帅,他已经拨了兵马前往, 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提醒他注意大营周围。 “将军既然已经拨了兵马进山, 那不知如今大营内留守可有五千兵马?若二皇子迂回作战, 围攻大营, 不知大营内的兵马可能抵挡?” 张岐觉得很不可思议。 宋副将正领着精兵从边境往这边赶来,而他派出的人马也已经进了山,不日就要将二皇子他们包围了。 所以这样的情形下,二皇子还能如何迂回下山?! 他对顾蕴摆了摆手:“战场的事,驸马不懂。你还是回你的帐篷内好好歇着吧,若是闲得没事干,本将军可让人给你挑两个军ji过去伺候你……” 顾蕴额上青筋跳了跳,她冷下了眉眼:“不必。” 丢下这两个字后,顾蕴也不欲与张岐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帐篷。 她知道张岐看不上她,但她没想到张岐居然能如此羞辱她。 既然张岐不听劝,那她也不用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走出主帐,她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傍晚了,再过没多久,夜幕就要降临了。 她不能留在营里,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张岐所料想的那么简单。 但她现在也只是挂了个虚名,什么情况都没有了解,也不知到底要如何做。 她步履缓慢地走在回帐篷的路上,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做。 “驸马爷?”一道声音唤回了顾蕴的神思。 她抬眼望去,是高将军留下的陈副将。 想到他的身份,她顿时便有了想法。 “驸马爷可是觉得营中无聊?”陈副将对顾蕴本身没什么看法,也没有觉得她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所以撇开他的这话语来说,他这语气倒还挺敬重的。 顾蕴看了看四周,随后低声说道:“我有事找陈副将商议,不知陈副将这会儿有没有空闲?” 陈域左右无事,便也想听听七驸马要说个什么事。 “有空闲有空闲,那不如去驸马的营帐里商议?” 顾蕴也不多废话,领着他就往她的营帐内走去了。 …… 两人一坐下,陈域就 迫不及待地问顾蕴:“不知驸马爷有什么事要商议?” 顾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声说道:“皇上派我随军,许我副将一职,想来我应该是有调兵遣将的资格吧?” 陈域没想到七驸马要说的是这个,他张了张嘴,随后又点了点头。 他打算先听听七驸马要做什么。 顾蕴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不急不缓:“张将军派了多少人进山?这一点我应该能知道吧?” 这个自然是能让七驸马知晓的。 陈域伸出手,比了个数:“张将军派了八千兵马进山……” 居然有八千? 那现在大营内就只剩下三千兵马了? 得知这一数目,顾蕴心里再一次感到不安。 若她是二皇子,此时此刻在被前后夹击时,探知到后方大营只剩三千兵马,她必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蛇形谷内埋伏一波,打个回马枪,冲下山来,说不定还能从这山下的三千兵马中脱身。 想到这些,她觉得不能再拖下去。 “若我要调动一些人马进山,不知陈副将可能帮我?”她的声音里含了一丝急切。 闻言,陈域看着她,默不作声。 按理说,七驸马要调动一些人马,也是可以的。但他对她并不放心啊…… 无奈,顾蕴只能对陈域简单说了她的看法。 许久,帐篷内安静了下来。 陈域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他看到顾蕴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又觉得或许七驸马的直觉有可能是对的。 若二皇子当真得知大营现在只有三千兵马,恐怕真的会孤注一掷。 陈域越想越觉得后怕,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那驸马可有什么安排?” 顾蕴见他终于松了口,心里也将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一入夜,便点五百人马随我进山。” 夜里,才是很多虫子出来寻求生存的时候。 想来二皇子要奋力一搏,也是要等到入夜再行动。 “五百……够吗?”陈域有点无法理解。 就只带五百人进山,能做什么? 顾蕴没再跟陈域解释了,直接吩咐他点五百兵马等待入夜随她进山。 陈域虽然不能理解,但七驸马坚持如此,且要的人也不多,便也就忙着去为她办好这件事了。 顾蕴掐着时间,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依照陈域透露的消息,张岐的想法应该是反其道而行之,他觉得那一条最崎岖的路反而更有可能藏着二皇子一行人,所以先以三千兵马吸引二皇子的注意力,再让其余五千兵马从蛇形谷包抄过去,打二皇子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按理说,这样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 但顾蕴心里一直不安。 她的直觉告诉她,身处山中的二皇子会知晓张岐的这个安排。 所以她必须要在二皇子反应不过来时,将他一举拿下。 ……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顾蕴一身黑衣,领着身后同样穿着黑色铠甲的五百精兵悄无声息地进了山。 白日里,她已经在主帐内看到了那一份地形图,强大的记忆力让她知道这山里的路应该怎么走。 她带的人不多,更有利于在山里极速前进。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二皇子冲下山前,拦住他。 她吩咐两百人马,在蛇形谷的下方出口依照地势悄悄布下了拦截,又吩咐两百人马左右各一百在蛇形谷上方查探情况。 她与其余一百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蛇形谷的上方出口。 一切就绪后, 夜晚的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枝叶的响动。 子时刚过,不远处就起了异动。 随后声音越来越近,顾蕴知道,二皇子的人来了。 厮杀声已经近在耳边,陈域瞪大了眼睛。 本来他只是陪着七驸马上山来看看的,虽然他也有点担心,但他并没有想过七驸马的预测会成真。 但现下没时间多问了,他忙看向一脸沉静的七驸马,想要问一问接下来如何做。 顾蕴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保持安静。 火光冲天,激烈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自上而下,顾蕴借着月光看到了已经进入蛇形谷的二皇子一行人,还有张岐派来的人马在后面围追堵截。 看来一路上二皇子应当是十分不好过,跟在他身边保护的,看上去就只有三四千人马了。 也难怪他要兵行险招了,他再不拼一把,就真的会陷入绝境了。 眼见着二皇子一行人已经快要冲到蛇形谷的尾部了,陈域着急了起来。 但他还未开口,只见蛇形谷两边上方的树林里就有了动静,许多大石头被推了上去,眼见着就要掉进山谷了! 而二皇子已经来到了出口,现在蛇形谷里的是张岐将军派出的追兵啊! 有人在上面设了埋伏?! 眼见着许多大石头被推下山去,轰隆隆作响,没多久就砸中了山谷内来不及闪躲的追兵。 陈域心中骇然,他没想到二皇子居然会有此魄力,居然还派了人提前在蛇形谷两边上方做了布置?!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之前顾蕴派去上方查看的两百人马幸好赶得及时,从后面包围了过去,将还在扔石头的人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二皇子听到山上的动静,回头一看,他提前安排的人已经被杀了?! 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惊慌失措的他来不及再思考,忙带着剩下的人加速朝着谷口冲了过去。 然而他的人刚一出去,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众人齐齐人仰马翻,随后便有数不清的箭矢射了过来,又倒了一批人。 二皇子目眦尽裂,忙大喊着让身边的人护在他的身前。 然而下一瞬,带着火光的箭矢射进人堆里,他的人马焦躁地不顾他的指令,纷纷向着不远的出口奔去。 却又再一次被谷口不知名的东西给绊得人仰马翻…… 时间一点点过去,二皇子身边只剩下了一千多人还在负隅顽抗。 在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中,谷口安置的拦截点被突破,二皇子就要冲出去了。 他来不及再管身后的追兵和他身后的人马,一马当先地朝着突破的口子疾驰而去。 就是这个时候了。 顾蕴挥了挥手,指挥着身后的人往谷口赶去,与那里等待着的两百人马汇合。 虽然人不多,仅有三百人在谷口,但谷内还有没丧命在大石头下的追兵,形成了夹击之势。 顾蕴骑在马上,一眼就盯到了狼狈不堪的二皇子。 她打了个手势,带着所有人冲了过去。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活抓了二皇子! 灵活地避开朝她围上来的人马,她手持**,虽然有些不熟练,但仍然凭借着强大的力道,一枪一个挑飞了围在二皇子身边的人。 她冷着眉眼,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一个横扫,人影便出现在了二皇子的周围。 “护驾护驾!”慌不择路的二皇子眼见着冒着冷光的**朝他袭来,他慌忙大喊道。 顾蕴再一次挑飞了他身边围过来的人,一**在了他的小腿上,准备让他摔下马,再活捉了他。 然而她刚收了**,二皇子身后一人猛然出手, 将二皇子刺了个对穿。 事发突然,姜慎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到他嘴角流出鲜血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向为他出谋划策的军师。 他没想到顾蕴没想杀他,他的人却亲手杀了他。 风光无限了多年的二皇子,最后却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顾蕴极为惊讶,但又觉得并不离奇。 **在手,她用得越来越熟练。 在她想要生擒那名偷袭了二皇子的人时,却见那人对她冷冷一笑,随后用着刺杀了二皇子的长剑利落地抹了脖子。 他的计划失败了,不能被抓住,只能自裁了。 二皇子一死,他带领的人顿时群龙无首,节节败退,终于在天亮之前全都被拿下了。 晨光破晓,一切尘埃落定。 晨风渐起,风里满是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臭味。 陈域灰头土脸的,正在吩咐人清点着人马。 他来到顾蕴身边,眼里满是崇拜,“驸马,二皇子的人全都被拿下了。” “因着我们赶来的及时,所以张将军派来蛇形谷的人伤亡不大,还有三千人马。” 顾蕴心里并不轻松,她看向远方,淡声问道:“从另一条路上山的三千兵马呢?” 闻言,陈域心里咯噔一下。 对啊!他怎么把这三千人给忘了?! 被提醒后,他忙吩咐人去那条路上查看。 战场被收拾干净,顾蕴领着剩下的所有兵马下了山。 大营内,刚起身的张岐还未穿好衣服,就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 他皱着眉头,准备出去呵斥几句。 一掀开帘子,他就看到陈副将带着二皇子的尸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低头一看,还真是二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陈域带着二皇子的尸身回来的?他派去的人呢?! 虽然成功拦截了二皇子,但陈域的脸上却满是悲痛。 因为在下山前,他得到了消息。 从另一条路上山的三千人马已经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他简单对陈域说了昨晚顾蕴的计划和他们的行动后,他难掩哀伤,接着把三千人马全军覆没的消息告知了张岐。 闻言,张岐大惊失色,忙去处理后续了。 边境的事一了,目的达成的顾蕴也不再耽搁,对还在焦头烂额的张岐告辞了。 没听张岐的挽留,顾蕴骑上马,朝着京城的方向赶了回去。 落日余晖下,那道身影拉的老长。 张岐拍了拍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着陈域,眉心紧锁:“那驸马的功绩要如何上报?” 陈域听到他话,笑了起来:“还能怎么写?你的判断失误,造成了接近五千兵马伤亡,难道你还想吞了驸马的功劳?” “若不是她发觉及时,你以为你派出去的八千人还能回来一个人?!” “我参与了全程的,驸马有何功劳,我最清楚不过。你最好是别想着抹平你的过失,私吞驸马的功劳……” 张岐听着陈域的警告,心里十分不爽快。 但他不敢动陈域,且身后的兵马都是陈域的人,这是陈域的地盘,他不敢乱来。 深吸一口气后,他只能认栽,老老实实地上报了实情,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皇上的发落。 …… 炎热的京城。 豫皇收到了快马加鞭送来的捷报。 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眼底充满了复杂。 他那意图造反的二儿子,死了。 不知心里是何滋味,豫皇缓缓收起了捷报,传了人去 京城门口迎接立下了极大功劳的七驸马。 捷报上说,七驸马归心似箭,已经动身回京了。 豫皇估摸着时间,想来就这两日,顾蕴就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 午后,一身风尘仆仆的顾蕴就进了京。 她还未来得及回公主府,就被豫皇派来等候她的人带到了皇宫内。 一路来到干明殿,她对着上首的豫皇行了礼。 豫皇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和眼里的血丝,就知她一定是忙着赶路,都未好好休息。 他心里的复杂少了些。 先是说了许多场面话夸赞了顾蕴,之后再慢慢问起了在西北边境发生的事。 “……张岐说,是你察觉不对,提前预知了姜慎会得知他的安排,才连夜进山的……”豫皇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你能否对朕说说,你是如何提前预知的?” 回京的一路上,顾蕴想了很多,其中就有豫皇问的这件事。 她抿了抿唇,没有先回答,而是开口问了豫皇:“父皇,你可还记得之前二皇子派人劫走公主的事?” 豫皇点了点头:“自然。” 顾蕴接着说道:“当时二皇子忙着逃窜,且以二皇子的心性,他应该是想不到以劫走公主来营救他的妻儿……而且,公主是在御花园内被劫走的,那个时候的二皇子,真的还有能力从皇宫大院悄无声息地掳走一个人? 清淡的嗓音传入豫皇耳里,他心中一震,眯起了双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底下站得笔直的顾蕴:“你是想说,要害嘉宁的人另有其人?” “是,也不是。”顾蕴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公主府,便也不管豫皇会如何想了,索性就直接把她的猜测说了出来:“我猜,二皇子的身边恐怕早就被安插了人,一直引导着他……安阳伯府的事、二皇子被人揭发私藏龙袍的事、以及二皇子按捺不住连夜逼宫的事,恐怕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但那人的目的是什么,我猜不到。” “我只知道,那个人对我抱有极大的敌意。所以在得知我也会去边境后,背后那人或许就会再引导着二皇子对我不利……”这也是她猜测二皇子会领人剑走偏锋冲下山来包围大营的原因。 最后,顾蕴想到一剑刺穿了二皇子的那个人,也不再隐瞒,把这件事告知给了豫皇。 听完这话,豫皇心神大震:“你是说,姜慎其实是被跟在他身后的人给杀了的?!”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豫皇感到有些疲惫。 他对顾蕴挥了挥手:“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嘉宁还在府内等着你。” 第49章 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 顾蕴也不再逗留,对豫皇行了礼后,就离开了干明殿。 落日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晚霞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天边, 染红了整片天际。 马不停蹄地赶回公主府,顾蕴来不及收拾自己, 就来到了主院外。 近乡情更怯。 她离开京城已经大半个月了, 星星都已经满月了。 也不知道, 星星还记不记得她, 公主……还愿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怀着复杂的心情,顾蕴推开了主院的门。 “驸马爷?!”守在门边的沁儿十分惊讶,她还以为驸马会在宫里待很久呢。 顾蕴来到屋外, 低声问道:“公主可在屋内?” 沁儿看着她身上的衣衫脏兮兮的,头发虽然束着,但看着像是已经许久没有洗过了……那张瘦削的脸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看着就风尘仆仆,根本还没有收拾。 “公主带着小郡主去五公主的府上做客了,可能要用了晚膳才回来。”她放缓了声音, 小心提醒道:“驸马不如先洗个澡, 换身衣裳?” 虽然沁儿的声音里没有嫌弃, 但顾蕴低头看了看自己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好公主没有看到她这满身脏污的模样。 没一会儿,偏房内的浴桶就放好了沐浴的热水。 顾蕴接过沁儿给她找的一些衣衫,合上了门。 水汽氤氲的屋内, 她迅速解下了衣衫, 放下了一头长发。 浑身被热水浸泡着, 她这才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 之前出门在外, 她十分小心,就算是沐浴也只是简单擦了擦,再加上回来的路上,她日夜赶路,就更没有时候沐浴了。 泡在水里,顾蕴整个人都十分放松。 热气升腾,放松下来的她慢慢合上了眼,有些昏昏欲睡了。 …… 天擦黑时,姜梨白带着小星星回到了府内。 这会儿星星刚睡着,她便让奶娘将星星抱下去哄着睡觉了。 “公主,驸马回来了!”沁儿见自家公主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忙欢欢喜喜地告诉了她。 闻言,姜梨白愣了愣,心口处跳得极快。随后她环顾四周,却没看到那人的身影,“她人在哪儿?” 沁儿指了指偏房:“驸马刚回来,正在里面沐浴更衣。” 想见的人近在眼前,姜梨白压着心底的悸动,但那双眼里的欢喜却藏也藏不住。 “驸马可用过晚膳了?” 沁儿摇了摇头:“还没,不过奴婢已经吩咐了厨房给驸马准备好了晚膳,等驸马沐浴后就能用膳了。” “那驸马换的衣衫可给她准备好了?”姜梨白很想立马就见到她,但又觉得自己要矜持一点。 沁儿笑着回道:“都准备妥当了,奴婢已经给驸马拿了换洗的衣服。” 沁儿拿的? 姜梨白想了想,站起身来,来到了放置顾蕴衣衫的地方看了看。 “公主要找什么?”沁儿来到了她的身后。 姜梨白朝她摆了摆手,“你和春喜先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等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她才重新翻找了起来。 看到那熟悉的白色束胸后,姜梨白拿了一条出来,放进了袖口里。 她就知道,沁儿给顾蕴拿的衣衫里肯定没有束胸。 她揣着这条束胸,来到了偏房外。 听到里面响起的水滴哗啦声,她轻咳一声,敲了敲门:“顾蕴。”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里面的声响停了下来。 “公主?”顾蕴侧头,有些惊讶。 公主主动来找她了?! “是我。”姜梨白脸上绯红一片,但还是忍着臊意,继续说道:“我来给你送衣服了。” 顾蕴一头雾水。 沁儿已经把要换的衣服拿给她了啊,怎么现在公主又说要给她那衣服? ……难不成,公主是迫不及待要见她了? 才找了这么个理由? 想到这儿,顾蕴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但她现在还在水里泡着,什么都没穿……她低头看了一眼,觉得木桶边缘挡住,公主应该是不会瞧见的。 而且想到之前公主一害羞就会闭上眼睛,她觉得大约公主也不会往她这边看。 便开口让公主进来了。 门口一阵响动,随后便是轻缓的脚步声。 顾蕴从屏风隔断看着公主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我的衣服都放在那儿的,公主搁那便是。” 熟悉的清淡嗓音不知是不是被水汽浸泡了许久的缘故,姜梨白听在耳中,总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 她扫了一眼四周,就将袖口里的束胸拿了出来,放在了那些衣衫上面。 “刚刚沁儿说,是她给你拿的衣裳,本宫想着她没有给你拿束胸,就给你拿了过来……” 闻言,顾蕴也才想起来这回事。 看来公主还真是给她拿衣衫来的。 她摸了摸脸上的水珠,淡声说道:“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衣衫送完了,公主应该要出去了吧? 顾蕴看着隔着屏风的那道模糊人影,很想现在就见到她。 但她现在又没穿衣服,她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顾蕴想着,公主是否要离开时,却见那道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随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屏风后面探了出来,一双眸子里闪着羞怯的光泽。 顾蕴:“???” 在姜梨白看过来时,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她的胸口。 姜梨白被她这反应搞得有些懵。 随后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没看过那个地方,你挡什么?” 顾蕴想了想也是,之前她就已经和公主卿卿我我过了,上面该看的都看过了…… 想到这些,她红着脸,还是把手放了下去。 “公主,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女子的肌肤被水汽氤氲,泛着十分好看的樱粉,精致的锁骨凹陷处盛着一汪清水,随着脖颈滚落的水滴落下,泛起了点点涟漪。 姜梨白看着熟悉的风景,咬了咬唇,有些羞涩又有些好奇地继续走了过去。 “怎么?你都离开大半个月了,连星星的满月都没出席,如今回来了,本宫还不能来见一见你吗?” 大约这都是心里话,姜梨白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委屈。 当然,这得要忽略掉她脸上那淡淡的好奇与激动…… 此时此刻,顾蕴好像有些明白了。 七公主她大约是想看看她……的身子吧?! 她忙坐端正,紧紧夹着。 “公主……你在那个位置也能看到我。” 这会儿,姜梨白已经来到了木桶边,她低头看着长发湿润的女子,被那眼里雾蒙蒙的水汽和樱红的嘴唇给吸引,她悄悄咽了咽口水。 “这么拒绝本宫的靠近……你还要不要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了?” 这声音里没有威胁,只有软绵绵的情意。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撩开了女子搭在脸颊两侧的湿发,露出了她白嫩泛着粉的天鹅颈。 她的目光一直粘在上面,“沁儿说,你大约是许久没有沐浴了。” “要不要本宫, 咳咳……纡尊降贵来帮你清洗一下?” 说完这话,她的视线顺着往下瞥了一眼。 不过顾蕴的手放在那儿的,她什么也没看见。 见顾蕴沉默不言,她拿手点了点她那精致完美的锁骨,端着皇室公主的架子轻哼一声:“说话,要不要本宫帮你?” 顾蕴抿了抿唇,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条被宰的咸鱼,而七公主就是准备挥刀的厨子…… 那圆溜溜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羞怯和期待…… “公主,其实我可以自己洗。”水快冷了,但她的身子却热了起来。 被公主灼热的视线看着,她很是不自然。 “本宫难得想要伺候你一回,你居然不领情?!”姜梨白绞着手指,指控着。 虽然知道七公主这会儿的委屈是假装的,但顾蕴还是舍不得看她皱起眉头的样子。 她轻叹一声,松了口,“那好吧,只要公主不嫌麻烦就行。” 闻言,姜梨白抿着唇,但嘴角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她伸出手,拿起搭在木桶边的毛巾,缓缓贴在了顾蕴的肩膀上。 “诶,水快要冷了,还是快些洗完吧。”姜梨白一摸到桶里的水,就知顾蕴大约是洗了有一会儿了。 她怕她受寒着凉,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搓完了莹白如雪的后背后,姜梨白来到了顾蕴身侧,见她的手还捂着,便轻咳一声,“把手抬起来,本宫要给你搓手臂了。” 闻言,顾蕴脸上一下子爆红。 她抬眼看着七公主,很想问问她,可不可以不搓手臂了。 但姜梨白已经自动忽略了她眼里的羞涩,抓起了她的手臂,用着毛巾慢条斯理地搓着。 随后她眼神飘忽,朝着那地方看了过去。 一瞬之后。 “啪嗒——”毛巾不受控地掉在了水里。 水花四起,打湿了姜梨白的衣裳,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看清之后,她的心口像是揣了只兔子,极快地跳着。 原来……原来顾蕴真的和她不一样…… 她涨红了脸,使劲眨巴着眼睛,又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滴。 顾蕴见她似乎是被惊呆了,叹了口气后,她忍着羞意,直接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随后拉着七公主的小手,轻声说道:“公主不是说要伺候我沐浴吗?现下沐浴完了,不如公主再帮我擦干吧?” 反正七公主也看到了,不如就趁着机会,让七公主慢慢接受吧? 姜梨白闻着她身上清冽的淡淡香味,呼吸一下子就加快了起来。 她不敢再往下看,胡乱答道:“好……好啊。” 顾蕴从浴桶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泛着烛光的水珠,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狭长的眼眸里蕴满了水汽,这让她英气的脸上多了丝妩媚的韵味。 第50章 随着顾蕴缓缓靠近, 姜梨白羞得脸上绯红。她眼睫颤了颤,一双眸子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落在顾蕴的身上。 她指尖轻颤, 眼神慌乱, 拿起搭在一旁的干毛巾,胡乱给顾蕴擦着身上的水滴。 忽然小手被握住, 她停了下来, 纠结地抬头看向了顾蕴那烟波流转的眸底, “你抓着我做……做什么?” 女孩儿声音娇娇柔柔的, 像是染上了香甜可口的糖,令人心醉。 顾蕴喉间微动,指腹捻上女孩儿青葱的指尖, 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正在慢慢发酵。 “公主。”顾蕴心里那抹羞涩褪去,欲望一点一点的在眼底升腾,“你……不怕我吗?” 大约是七公主娇羞的样子给了她勇气,让她觉得公主即使是万年前的古代传统女性,也不会被她的身子给吓到。 姜梨白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身无寸缕,烛火摇曳中, 长发披散在肩颈处, 露出隐隐约约的雪白肌肤。 “本宫为什么要怕你?”姜梨白垂下眼眸, 松软的腰腹便尽入她的眼帘,“你又不是妖怪,又不会伤害我。” 虽然在一开始知道顾蕴与她不同时,她确实很震惊, 且有些害怕。 但之前与顾蕴冷漠相对时, 她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内心。 顾蕴占满了她的心, 她舍不得真的对她生气太久。 之后顾蕴离京大半个月, 她知道她是想要为她出口恶气,要亲手抓住姜慎那个混账。 更知道,她其实是想要避开她。 顾蕴的黯然神伤被她看在眼里,她不想再与她闹别扭了,也不想看到顾蕴因为她的态度而失意难过。 所以她怎么会怕她啊…… 如果真的有怕……那也是怕顾蕴会永远离开她。 世间纷纷扰扰,有些人穷其一生都难以遇到真正相爱相伴一生的人。 她何其幸运,能遇到互许情意的顾蕴啊…… 她才不要因为那些不算是麻烦的麻烦而对顾蕴继续生气,她现在只想好好抱抱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顾蕴温暖的怀抱了。 姜梨白如此想着,也不再犹豫,上前两步,搂住了顾蕴纤弱的腰肢。 灼热的温度在她的掌心缠绵,她抬起头,脸颊泛着淡粉,“只要以后你不再骗我,不再对我有所隐瞒,我就会这样,抓着你,永远不放手。” 女孩儿仰望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绵软又有些粘人的意味。 顾蕴心尖颤了颤,她没再说话,弯下了腰,温柔地亲了亲女孩儿淡粉的嘴角,以实际行动给予了她回应。 唇齿相接,辗转缠绵时,姜梨白闭上了眼,一手慢慢环住了顾蕴修长的脖颈。 温柔的吻就像是温暖的阳光,笼罩在两人身上,给予了她们逐渐沉醉其中的愉悦。 烛火跳跃,纱帐翻飞。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无边春色。 顾蕴只能被迫停下这个轻缓的吻,随后她又在姜梨白的唇边重重亲了亲,才抬起头来,“有人来找我们了。” 大约是屋内一直没有动静,春喜又慢慢敲了敲门。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她默默停下了敲门的手,退到了台阶下。 ……希望没有打扰到公主和驸马。 屋内温度降下,姜梨白眼圈里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整个眼周泛起了娇软的樱红,衬得她精致的小脸上多了沾着春色的艳丽。 “可能是……星星醒了。”她的手还放在顾蕴纤瘦的背脊处,一点儿都不想放开。 但到底是关心女儿占据了上峰,她放开了环住顾蕴的手,将她推在了一边,“星星醒来 后,第一时间要见到我。”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小星星养成的习惯。 她盈满了水光的眸子在顾蕴身上一扫而过,随后放低了声音:“你……你先穿衣服吧,待会儿随我一起去看看星星。” “你回来后,她还没见过你。” 说着便拢紧了领口,收拾妥当后,将顾蕴的衣衫都抱了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顾蕴抿了抿唇,知晓今天大约是不能再继续了,便只能压抑着燥热,束上束胸,极快地把所有衣衫都穿上了。 发丝已经半干,她拿着干毛巾擦了擦,就拿着发冠束了上去。 收拾好了后,她才牵起姜梨白的手往门口走去。 伸出手正要推开门时,她回头看着脸上还带着粉嫩的姜梨白,心底再一次躁动起来。 她眼底火热,扣住了姜梨白瘦削的肩头,将她压在了门上,低头又含住了那还有些红肿的樱唇。 唇间缠绵,直到姜梨白口中的空气快被吸干时,顾蕴才放开了她。 “今晚,我能像以前那样,和公主同睡一屋吗?” 顾蕴原本清越的声音因为染了几分缱绻欲色,而变得低哑清妩,带着数不清的小勾子,勾得姜梨白心尖轻颤。 她眉眼半垂,纤长的羽睫微微扇动,抖落了满屋的烛光,“你不与我一同住一屋……那你还想去哪儿啊?” 闻言,顾蕴狭长的眼里眸光荡漾,欢喜的意味溢于言表:“走吧,我们一起去看星星。” …… 门一推开,避在廊下的春喜悄悄看了过来,见公主和驸马衣衫整齐,面无异样,就忙不叠地迎了上去。 “公主,驸马爷,小郡主醒了,正在哭呢。大约是想见公主了,奶娘没有哄住她……” 听到女儿一直在哭,原本还沉浸在甜蜜里的两个人齐齐心急了起来,随着春喜往正屋赶了过去。 还未走近,就已经在院外听到小星星响亮的哭声,姜梨白拎着裙摆,加快了脚步。 烛火昏暗的屋内,奶娘正抱着小星星耐心温柔地哄着。 只是小星星哭声愈发大了,小手也不高兴地挥舞着。 姜梨白心疼坏了,走了过去,将小星星从奶娘怀里抱了过来。 母亲的气息就在身边,小星星哭闹的声音小了些。 顾蕴对其他人挥了挥手,那些人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春喜还十分懂事地合上了门。 顾蕴来到姜梨白身边,看着已经收起了哭腔的小星星,眼里满是怜爱,“她好黏你。” 姜梨白亲了亲小星星肉嘟嘟的脸颊,眼角眉梢处都挂着欢喜和得意,“那当然了,自她出生后,都是我在带她,她自然与我亲近了。” 说着又斜了顾蕴一眼:“你都没有好好陪在她身边,她当然不黏你了。” 顾蕴有些愧疚,“是我没有好好陪着你们。” 姜梨白也不是真的要指责顾蕴,反正小星星还小,培养感情的话,以后时间多得很。 反正以现在这情形,顾蕴也是不敢再随意离开的。 “你抱抱她吧。”姜梨白轻轻地把小星星放在了顾蕴手里,帮她纠正了抱孩子的姿势,“话说,她以后唤你什么好?” 小星星唤她自然是唤娘亲的,但该如何唤顾蕴呢? 在外人面前,顾蕴是男子,按理小星星是要唤她爹爹的。 但姜梨白总觉得这样不好。 她的顾蕴是女子,是从星星上面下来的仙子,即使与她们这些人都不一样,但她也不是男子啊,若小星星那样唤她,总感觉很是委屈了她。 “以后让星星唤你为母亲,可好?”姜梨白想了想,觉得这个称呼最合时宜。 顾蕴大大约也知道公主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在人前,我是你的夫君,星星就依着常理唤我父亲吧。”妻女都在身边,顾蕴已经十分满足了,她笑了笑:“若公主决定等星星长大以后,将我的身份告知于她,那在私底下,星星就按着你说的‘母亲’唤我吧。” 姜梨白轻轻捏了捏星星挥舞着的小拳头,声音温柔:“她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亲密的一家人,自然要让她知道你的身份。” 顾蕴认真看着姜梨白和缓的眉眼,暖意从心底升起,蔓延至四周,她没忍住,侧着身子,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是,我们是最亲密的一家人。” …… 然而最亲密的一家人在晚上睡觉时,融洽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缝。 昏暗的烛火摇曳着,顾蕴穿着亵衣亵裤,坐在床的里侧,目光茫然地看着正抱着星星来到床边的姜梨白。 “……公主,星星也要和我们一起睡吗?” 姜梨白已经将星星哄睡着了,她瞪了一眼不安分的顾蕴,“声音小点儿,我好不容易哄睡着的,你可别把她吵醒了。”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的中间,挥了挥手,将顾蕴赶到最里侧后,拉上被子,十分温柔地盖在了星星的身上。 感受到差别对待的顾蕴有些心塞。 她也好想让公主这么温柔地对她啊! 熄了灯后,两人一起躺下了。 一人在床的里侧,一人在床的外边,中间隔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小星星。 幽暗的黑色淡淡散去,朦胧的月光愈发清亮。 顾蕴睁着眼,默默看着床顶,怎么都睡不着。 今晚是她从边境回来的第一晚,也是和七公主重修旧好的第一晚。 她还期待着能发生些什么这样那样的美好故事呢。 结果睡在她和公主中间的女儿把她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打散在了幽静的夜色里。 她闭上了眼睛,打算好好休息了。 却听到床的那侧传来了公主也还没睡着的沉重呼吸声。 “公主?”她压低了声音,轻声唤道。 闻言,姜梨白轻咳一声,低低“嗯”了一声,回应着她。 “公主也睡不着吗?”顾蕴侧过身子,借着极淡的月光,看向了同样睁着双眼的姜梨白。 有一些暧昧在夜色里渐渐膨胀,随后包裹着欲念翻涌的两人。 姜梨白握住顾蕴探过来的手,咬了咬唇:“星星还睡着呢……” 第51章 然而被那清润的指尖触碰, 姜梨白便觉掌心发麻,四肢像是有数百只蚂蚁在啃食,痒痒的, 让她难以抗拒。 浓重夜色里, 她悄悄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星星,低呼出声:“……不如你把她放在最里侧吧。” 得了允许,顾蕴眼底溢出了数不清的欢喜。 她动作轻柔,极为小心地抱起了小星星, 再小心地把她放在了床的最里侧。 整个过程她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惊醒了熟睡的星星。 把被子给她盖好后,顾蕴确定她没有被吵醒, 便翻了个身,靠近了姜梨白。 四目相对,呼吸纠缠。 等不及的姜梨白一把搂住了顾蕴的脖子,撩开她散在脸颊的长发, 将自己的樱唇送了上去。 …… 这样那样的事吧,讲究个水到渠成, 但两个人虽然都已经有了孩子,却还是显得经验不足。 此刻, 顾蕴额上冒出了青筋,呼出的热气扑在了姜梨白泛红的脸颊上,她不敢再看她水润的眼眸。羞怯地别过头后, 嗓音沙哑地低语道:“公主……你放松些……” 顾及着姜梨白不是oga,颈后没有腺体,顾蕴已经十分克制, 没有咬她的后颈了, 只能任由信息素溢出, 在屋内四散。 但大约是姜梨白也很紧张,她磨蹭半天,却一直不得要领。 四周极为安静,只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和小星星偶尔砸吧砸吧小嘴的声音,这让黑暗中神经绷紧的两人愈发心急了。 姜梨白眼里已经盛满了生理性的泪水,额边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她咬了咬唇,轻轻推开顾蕴,随后翻了个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神情微讶的她。 “……你太磨蹭了,还是我来吧……” 夜色朦胧中,一道闷哼随着晚风响起,后又被吹散在了风里。姜梨白浑身轻颤,紧紧抓着顾蕴细弱的手腕。 而被嫌弃了的某人抿着唇,额角跳了跳,她呼吸渐沉,一手抓着被子,手背青筋四起。 直到姜梨白含着泪花,忽然动了一下,她浑身一僵,握着被子的手骨节泛起了白,被柔和的月光笼罩,似乎在跳动着令人心惊的克制。 纱帐随风微动,被吵到的小星星吧唧了一下嘴,像是在睡梦里模拟着吃口粮的样子。 这动静顿时便惊地姜梨白顿了顿,她抱着顾蕴,在她耳畔低声呜咽着,哼唧了两声:“……再过一个时辰……星星她……她就要醒了……” 小星星才不到两个月,每天晚上都要醒来吃四五次口粮。 闻言,顾蕴薄唇紧抿,双手搂住了姜梨白的纤腰,调换了身形。 这个时候,她清越的声音里已经沾染上了隐隐约约的渴望:“那要抓紧时间了。”说着,僵硬的身子便小幅度地动了动。 那一刻,姜梨白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中,她忍不住哼唧着,却又怕吵醒了身旁的小星星,便又咬紧了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任由着眼里盈满的泪水溢出,沾湿了铺在枕头上的缕缕青丝。 皎皎月色里,晚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掩下了满屋的温情。 …… 第二天,日上三竿。 折腾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顾蕴慢慢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床顶的纹样。 身边的被子似乎被什么拉着动了几下,她侧头看去,已经醒来的星星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小小的手臂胡乱挥动着。 大约是还没饿,她自顾自地玩着,也没哭。见顾蕴朝她看了过去,她无意识地咧开了嘴,似乎是在对顾蕴笑。 这个笑一下子就填满了顾蕴的内心,她极为喜悦地伸出手,准备摸一摸星星的小脸。 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自己手臂上的各种痕迹。 她瞪大了双眼,忙收回了手。 ……虽然星星还小,但可不能让她看见这些。 大约是顾蕴的动作幅度比较大,被褥摩擦的声音惊醒了还在沉睡的姜梨白。 一睁开眼,什么都还未看清,她的小嘴就被堵住了。 白皙粉嫩的肌肤近在眼前,淡淡的沉香木气息在四周弥漫,她眨巴着还有些迷茫地双眼,下意识地回应着含住了她嘴唇的顾蕴。 一旁的小星星发现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人理会她,她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旁边忘我亲吻的两人顿时停了下来。 顾蕴呼吸沉重,慢慢抬起了头。 一根可疑的丝线浮现在了两人眼前,窗外的日光洒进来,杂糅在丝线里,无法忽视的晶莹让两个人同时红了脸。 姜梨白推开了顾蕴,撤回手时还悄悄捏了一把,“快起开,星星在哭了。” 说着便拿过搭在被子上的肚兜,在被子里快速的穿上了。 随后玉白的手臂探出来,拿起里衣扣上,收拾整齐后,她抱起了哭得伤心的小星星。 吃到了口粮,星星收起了哭声,极力吮吸着。 姜梨白怜爱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泪珠给擦干净了。 被晾在一边的顾蕴不敢打扰星星吃口粮,便默默拿起自己的衣衫穿上了。 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了姜梨白的注意,她抬眼看去,便看到了顾蕴纤瘦的背脊上有着数道淡淡的伤痕……那样子与她昨晚弄出来的痕迹区别很大,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大约是伤的不重,所以现在只有一点淡粉的痕迹。 但这也够让她心疼了。 “这些伤……是在西北边境受的吗?” 她抬了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交织在指痕里的淡粉伤痕,微微触碰,都觉得指尖在泛疼。 顾蕴身子顿了顿,缠上最后一圈束胸后,她回头握住了姜梨白的小手,“都是小伤,不碍事的,现在都已经好了。” 以往在星际时,她受过很多伤,轻伤重伤都有过,只要没死,在修复液里浸泡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所以即便她受了伤,也没有人会在乎她到底痛不痛。 如今在这儿,七公主她都快心疼坏了。 顾蕴心里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她无法言说,但觉得心口那里甜甜的,像是被泡在了糖水里一般。 她探过身子,歪着头亲了亲姜梨白湿润的眼尾,声音温柔:“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痛。” 说到这儿,她的薄唇往下,贴在了她的唇边,声音变得有些惑人:“倒是……昨晚你抓得我有点疼……” 闻言,姜梨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的荒唐,耳尖开始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别在星星面前说这个。”她涨红着脸,嗔怪地瞪了一眼顾蕴,“不然以后就把你赶到偏房去。” 一听这话,顾蕴老老实实坐直了身子,拿起衣衫正正经经地穿好。 两刻钟后,收拾妥当的两人抱着星星走出了房门。 姜梨白把星星交到了奶娘怀里,准备去用早膳了。 随后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朝身后的春喜招了招手。 春喜忙不叠地凑上前去,“公主有什么吩咐?” 姜梨白环顾四周,其他奴仆离得都比较远,她才附身在春喜耳边说道:“待会儿把卧房内收拾一下,被子床单那些都换成干净的……” 细细嘱咐了春喜这些事后,姜梨白重新走到了顾蕴身边,牵起她的手,“先去用早膳吧。” 顾蕴轻咳一声,跟着她一起往前走了 。 快到午时,刚用完早膳,宫里就有豫皇的旨意下来了。 等到孙公公传了口谕后,姜梨白都还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父皇让驸马担任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 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一职,看着官职不高,但其实作用很大,非帝王心腹不可担任。 如今她的父皇要顾蕴来做这个位置,到底是如何想的?! 当然,姜梨白倒也不是她的父皇不该信任顾蕴的意思,而是她总觉得她父皇以此嘉奖顾蕴,内里还有弯弯绕绕的门道…… 但她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她不清楚。 她很不想她的父皇以后会把顾蕴拉入权力争斗的漩涡里。 “回公主的话,皇上也是看重驸马,才会有此殊荣,还望驸马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期许……”孙公公传完了话,也不再多逗留,行了礼后就离开了公主府。 静谧的四周,奴仆们也跟着退了下去。 顾蕴抬手,为姜梨白抚平了皱起的眉心,“父皇如此做,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那么疼爱你,爱屋及乌,他也不会有害我的心思的。” 闻言,姜梨白斜了她一眼,慢慢笑了起来:“什么爱屋及乌?” “父皇他现在,都不像以前那样疼爱我了。所以他就更不会对你呵护有加了。”有了顾蕴的安抚,姜梨白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主要是,一旦进入朝廷,很多时候,你会身不由己的。” 而她现在又不得父皇重视,她怕以后有什么事,她也帮不上顾蕴说上话。 顾蕴没想这么多。 老丈人其实对她还挺不错的。 所以她倒是觉得老丈人将她放到这个位置上,有他自己的考量,反正总不会害她就对了。 不过…… “公主怎么会以为皇上不疼爱你了?”顾蕴揉了揉姜梨白的小脑袋,“皇上现在对你淡淡的,我反倒觉得他是在保护你。” 毕竟,帝王的喜恶常被外人猜测,他喜爱的,旁人面上追捧,私下里却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针对。 倒是现在豫皇这样还挺好的,将七公主晾在一边,把她的存在感降得极低。 即便现在给了她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一职,也不会太过吸引别人的注意。 “我还未对你说过,在边境时,姜慎并不是死在我的**下的。”顾蕴声音极淡,“他是被跟在他身后的人给一剑刺死的。” 这件事,姜梨白也是刚刚听说的。 惊得她瞪大了双眼:“他身边的人……杀了他?!” 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 顾蕴摇了摇头:“那人为何要杀姜慎,我也不清楚。但至少我能肯定的是,姜慎的身边,一直被安插了细作。” “那人能跟在他身边,一路逃命,肯定也是姜慎的心腹。” 如此心腹,却亲手杀了他。 当真是离奇。 “以往我就隐隐有种感觉,发生在姜慎身上的事,似乎有一双手,一直在推动着事情发展……” 被顾蕴一提醒,姜梨白也慢慢想起了以往那些事。 顾蕴被陷害收入大牢内时,那名刺杀她的杀手。 姜慎举办满月宴时,被下人揭发他私藏的龙袍。 以及……被禁足后迫不及待连夜逼宫的事。 是啊! 如今看来,这些事恐怕并不是姜慎那个草包能想出来的! 尤其是逼宫造反,以姜慎那道貌岸然的怂货模样,怎么可能当夜就下定了决心? 如此说来,便是有人故意在撩拨姜慎一步步走入他的布下的陷阱里了。 姜梨白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她极为厌恶这样的你争我斗、尔虞我诈。 但这情形下,她觉得恐怕她也是被人谋算的棋子。 “皇上心思缜密,他也知道了姜慎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顾蕴知道姜梨白不喜欢纠缠进这些事里,便也简单说了她的看法:“我入了朝也好,那以后朝廷上的事,我也能了解一二了。” “至于权力倾轧的漩涡,我会尽力避开。” 如此,姜梨白即使再不愿,也只能随她了。 “好吧。”她抱住了顾蕴的纤腰,小脑袋埋进了她的肩窝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闷闷不乐:“就是以后你要当值,我就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了。” 七公主如此粘人,顾蕴自然也是舍不得她的。 她亲了亲她的头顶,轻声回道:“休沐时,我会一直陪在你和星星的身边。” 这件事一定下来,消息便也在京城里传开了。 不过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官职较低,说白了也就是管理京城治安的,所以好些人听了之后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不管外边的人怎么想,顾蕴只想趁着当值前的三日休息时间好好陪陪七公主和星星。 夏风拂过的午后,池边的凉亭里十分凉爽。 姜梨白抱着星星,拿着鱼食在喂池里的锦鲤。 不过星星的圆圆的眼珠却没看池里游来游去的鲤鱼,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立在杆上的鹦鹉。 那鹦鹉也歪着脑袋,打量着小星星。 顾蕴知道鹦鹉有自己的思想,她怕这混不吝的会突然透露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放好了风,就把它放回屋里去。” 第52章 “不回去!不回去!”哪知顾蕴话还没说完, 这鹦鹉就扯着嗓子嚷嚷着,“外面玩!外面玩!” 顾蕴不着痕迹地警告了它一眼,准备把它拎回屋去。 但小星星咧开嘴笑了起来, 顾蕴停下了脚步, 看了看鹦鹉,又看了看星星,“……星星喜欢它吗?” 姜梨白觉得有些惊讶,她竟然能从星星的笑容里看出她真的是很喜欢那只鹦鹉。 虽然星星还不会说话, 但她看着鹦鹉的眼里闪着光,看起来就很开心。 “看来她们还挺有缘的。”姜梨白抱着星星来到了鹦鹉面前,让星星更加近距离地看着鹦鹉。 鹦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星星一靠近它,它就开始变得更加兴奋,也不顾刚才顾蕴的警告了,扯着嗓子又开始瞎叫唤:“小将军!小将军!” 顾蕴:“……” 她直接回头, 面无表情地朝外面候着的木舟招了招手:“它太吵了,你赶紧把它带下去。” 这鹦鹉大约是知道了星星是她的女儿, 也在星星的身上隐约感知到了一点一星的痕迹,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吧。 毕竟她已经跟它提过, 一星大约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鹦鹉思念一星,才会对星星这么热切。 只是她也不能让它再胡言乱语下去了。 若是被公主知道了一星的存在,以她对她的好奇程度, 她应该会问起一星的详细情况以及……下落吧。 所以,这样的事还是不要让公主知道好了。 木舟把鹦鹉带下去后,姜梨白捏了捏星星迷茫的小脸, 有些奇怪地问道:“星星喜欢那只鹦鹉, 你怎么让人把它带下去了?” 想起在之前, 她与顾蕴闹矛盾的时候,终日都与那只鹦鹉待在一起,现在便也有些吃醋:“难不成你就这么宝贝那只鹦鹉?连星星都不能看看它?” 这话里的酸味太重,顾蕴想要忽视都不行。 她抿唇轻笑着:“什么宝贝不宝贝的?”说着便走到了姜梨白身边,也摸了摸星星粉嫩的小脸蛋,“她才是我的小宝贝啊。” 低头亲了亲星星后,她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姜梨白,温热的唇也顺势在她嘴角印了下去,声音低缓温柔:“还有……你也是我的宝贝。” “独一无二又珍贵无比的宝贝。” 唇齿相接,姜梨白羞涩极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随着顾蕴的舌尖流连缠绵。 正当顾蕴的手轻抚过姜梨白的后颈时,她浑身一颤,费力地推开了她。 低头看了一眼正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的星星后,她拿脚轻轻踹了踹顾蕴的小腿,“臭流氓,星星都要被你挤着了。” “还有,以后咱们要少在星星面前……那样……”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极低,像是小猫低唤,挠在了顾蕴的心尖上。 “……那我想亲亲你的时候怎么办?”顾蕴想起昨晚星星哭闹了好几次,便有些憋屈地低语道:“可是,昨晚星星在我们旁边……” 姜梨白轻咳两声,羞羞怯怯地别过了头,“臭不要脸,为着亲近,居然就嫌弃星星了。” 顾蕴冤枉得很:“没有,我没有嫌弃星星的意思。” “只是公主你说以后少在星星面前卿卿我我,那我就不能时时刻刻抱抱你了……” 这样那样时,别说顾蕴没有尽兴,就是姜梨白自己,也被星星的哭闹惊吓到了好几次。 尝到了那欢喜愉悦的滋味后,她也很是热衷于这样那样。 但她可不能让顾蕴看出来她的心思,不然以顾蕴那精力,她恐怕几天几夜都不能离开卧房了。 想到这些,她瞪了一眼顾蕴:“不许再浑说了。” 大约 是姜梨白一直在避之不谈,所以顾蕴便觉得她可能是不想与她再亲近。 她忽然有些受伤,又想起昨晚一开始时,公主还嫌弃她太磨蹭了,便猜测是不是因为她太笨拙了,没有让公主感受到快乐…… 所以没有感受到愉快体验的公主也就不热衷于和她这样那样了……? 顾蕴想了很多,但脸上仍旧神色淡淡的,只是周身都散发着如霜打茄子般的颓废。 姜梨白低头哄着星星,倒是没注意到顾蕴的不自在。 “后日你便要去当值了,待会儿我让木浆把五城兵马司各个指挥使的身家背景都给你简单说一下。”这是顾蕴第一次入朝,姜梨白比较慎重,“毕竟你在这儿这么久,极少与其他人接触,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以后你就不仅仅是我的驸马了,人情世故的事,你也要参与进来了。” 姜梨白细心的叮嘱让顾蕴暂时忘掉了刚才的失意,她坐到她的身边,认真竖起耳朵听着。 “在外面的时候,若是有人欺负你,给你委屈受了,你不要憋在心里。”姜梨白知道以顾蕴的性子,很多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所以这一点上,她嘱咐地格外仔细,“不要担心会惹事,也不用担心会有麻烦,因为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枝桠摇晃,暖阳高照。 时间在这一刻开始变得缓慢。 “永远……”顾蕴低声咀嚼着这个词,顿时感觉夏日的阳光都洒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浑身温暖,情不自抑,“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闻言,姜梨白絮絮叨叨的叮嘱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暖风拂过,两人挨得极近,散落的青丝打着旋地纠缠在了一起。 她嘴角噙着笑,望向顾蕴的那双眼眸里装满了明亮星辰,闪着让人心醉的柔光。 她心里欢喜,可说出的话却仍旧十分傲娇:“顾姐姐,你真的好肉麻啊~” ……这话哪里就肉麻了? 顾蕴对此有些不满,她抬手轻轻捏了捏姜梨白嫩滑的小脸,佯装生气地说道:“你嫌肉麻,那以后我都不说了。” 温润的指尖在脸颊处划过,姜梨白心里一阵痒痒。 又听到顾蕴如此说,她轻哼一声,忽然侧头轻咬住了顾蕴那还未撤回的手指。 “嘶……”顾蕴不是在痛呼。 而是……这会儿七公主试探性地伸出舌尖,湿滑的热意一下子就将她的指尖包裹,层层叠叠的酥麻感袭上了她的四肢。 难以言喻。 顾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睡觉的星星,她就着姜梨白咬着她指尖的姿势,俯身而下,薄唇再一次贴在了姜梨白的嘴角。 只是这一次,带着些许霸道的意味。 唇齿触碰给了姜梨白一种快要呼吸不过来的错觉,她茫然闭着眼睛,感受着她捉弄顾蕴带来的……后果。 许久,姜梨白推了推顾蕴。 被推开的顾蕴舔舐着唇边的湿润,眸底深沉,慢慢为姜梨白扣上了微微扯开的衣领。 “快戌时了,该去用晚膳了。” 姜梨白红肿的樱唇微微张开,她雾蒙蒙的目光停留在顾蕴身上,“让奶娘来抱星星吧。” 刚才吻得太忘我了,这会儿她浑身乏力,怕是抱不稳星星。 招呼着候在亭外的春喜和奶娘进来,把星星交到她们手里后,顾蕴一手搂住了姜梨白的腰,扶着她起身。 夏季炎热,衣服穿得就要薄一些。 姜梨白感受着腰间传来的灼热,她一把握住了顾蕴的手,声音又娇又恼:“用晚膳了,别磨磨蹭蹭的。” 嗯……夜色还未降临,时间还早。 思及此,顾蕴轻咳一声,正经回道:“那走吧。” 时间就在顾蕴的期待中一点一点地流逝。 直到夜色降临,烛光亮起,顾蕴陪着姜梨白消了食,便扶着她一同回了卧房内。 回到内屋,没有看到星星,顾蕴有些惊讶,“公主,星星呢?” 姜梨白来到屏风后,看着大大的圆木桶里已经放好了热水,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温度。 “星星在奶娘那儿。” 嗯?! 星星不在她们屋里? 在奶娘那儿? 顾蕴知道七公主可是把星星当眼珠子来对待的,怎么今晚却把星星交给了奶娘? “星星还是交给奶娘带比较好。”水温合适,姜梨白伸手开始解开领口的扣子了,“白日里我们一直陪着她,晚上的时间,还是留给我们吧。” 最后这句话软绵绵的,像是藏着许多小勾子一般。 顾蕴看着七公主在她面前褪下了外衫,白皙精致的锁骨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在摇晃的烛火里散发着迷人的光。 她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之前我帮你沐浴过了,今晚你来帮我沐浴吧。”姜梨白来到顾蕴面前,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颈上,声音极淡,却很惑人:“如何?” 都这个时候,顾蕴要是还能说不,那就是不懂得珍惜机会的圣人了。 昏暗的烛光中,她极快地脱下了她的衣衫,随后将姜梨白打横抱起,与她一同进入了圆木桶里。 温度正好的水将她们包裹住,给予了她们温暖。 多余的热水溢出后,水面开始泛起了圈圈波纹。 姜梨白环住了顾蕴的脖子,想要亲亲她,便把还有些红肿的唇贴在了她的唇边。 大约是升腾的水汽迷住了她的眼,她眼里开始变得湿润,点点泪光闪烁着,像是天边最迷人的繁星,将顾蕴的所有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水波荡漾,雾气氤氲。 低低的哭诉声在屏风后渐渐响起。 “……你手上有茧子,弄疼我了……”姜梨白收回了手臂,咬着下唇控诉着。 顾蕴停了下来,放开了她的手,声音低缓地道了歉:“那我用毛巾给你搓澡吧,我的手太糙了,给你搓背会让你更疼的……” 拿起湿毛巾,顾蕴来到了姜梨白的身后,撩开了她披散的长发,开始慢慢为她擦着后背。 姜梨白紧紧握住圆木桶的边缘,眼里噙满了泪花,顺着脸颊滚落,与时而溅起的水珠汇合,颗颗晶莹地掉在了木桶外。 顾蕴力气甚大,即使用着毛巾,依然将姜梨白白皙的肌肤磨蹭得绯红一片。 公主日日沐浴,其实没什么污垢,但顾蕴为了让她洗干净,让她尽兴,便也十分卖力。 水温开始变冷,顾蕴有些累了。 她停了下来,将毛巾放在了姜梨白手里,呼吸沉重:“已经擦干净了。” “水冷了……再洗下去,怕是要受寒着凉了……” 姜梨白浑身懒散,连指尖都在轻颤。 她转过身,抱住了顾蕴,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挂在了她的身上,“我好困啊,你抱我出去吧。” 七公主吩咐,顾蕴自然照办。 她搂住姜梨白的腰,将她抱出了圆木桶。 两个人湿答答的,滴落的水渍打湿了地面。 顾蕴怕姜梨白受寒,忙拿了干毛巾为她擦干。 直到她们的身子和头发都擦干后,顾蕴又抱起姜梨白来到了床边。 两人躺在床上,拉上薄薄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没有了星星在身边,两人比昨晚要放松许多。 再加上刚才在浴桶里沐浴过了,所以这会儿十分顺畅。 热意 袭来,姜梨白哭唧唧地将头埋在了顾蕴的肩窝处。 顾蕴抿住唇,轻轻抱住了她,又侧头亲了亲她的小脑袋。 月亮东升,夜色沉静。 姜梨白一开始还觉得浑身舒畅,可时间一久,她差点哭不出来,“还要……多久啊?” 顾蕴幅度变大,闷哼两声:“……再等等。” 黑暗的屋内,沉香木气息已经十分浓郁了,与皎洁的月色交织在一起,满屋的春色都被掩盖了下去。 许久,随风而动的纱帐缓缓落下,低低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姜梨白呜咽着,有气无力地躺在顾蕴的身边,“好累……明晚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精神十足的顾蕴侧头,摸了摸她红润的小脸,依着她的意思说道:“好,那以后星星还是要给奶娘带,好不好?” 今晚没有星星时不时的哭闹,她们都十分轻松自在。 但顾蕴怕七公主还是舍不得星星,又会把星星带回她们的屋内。 “这会儿了,都没人来找我们,那就说明奶娘将星星带的很好。”姜梨白靠在了顾蕴身边,困意来袭,她慢慢合上了眼:“既然奶娘将她带的很好,那以后就让奶娘晚上带她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顾蕴看着她睡着的恬静模样,满足地笑了笑。 而且慢慢起身,穿戴整齐后,走到门边,让候在屋外的沁儿打了些热水进来。 端着水盆重新回到内屋,她拧干了毛巾,掀开被子,为姜梨白一点一点地清洗着。 收拾妥当后,她才动作轻柔地在姜梨白的身边躺下了。 拉上被子盖好后,她也闭上了眼睛,将姜梨白揽入怀中,随着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53章 翌日。 窗外叽喳的鸟叫声传入屋内, 睡得迷迷糊糊的姜梨白慢慢醒了过来。 她半睁着眼,入目便是被几缕发丝遮掩着的瓷白肌肤,细腻得看不清毛孔。 她眨了眨眼, 意识清醒后, 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扑在顾蕴的怀里,脑袋也紧紧地贴在她的肩窝里。 看这情形,顾蕴应该是还没醒。 姜梨白悄悄抬起头来,看着还在沉睡的女子, 大约是之前顾蕴去了一趟边境的缘故,她脸上的肤色比之前要稍稍黑了点。 不过姜梨白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鼻梁高挺,薄唇水润, 闭上眼睛睡觉的她看起来比平日里少了些淡漠,多了些让人移不开眼的柔和。 姜梨白咬了咬唇,缓缓凑了过去。 她伸出手,指腹拨弄了几下顾蕴长长的睫毛, 见她还未醒来,她胆子大了些, 从她的鼻梁上轻轻划过,停在了泛着粉的嘴角上。 触手温润, 姜梨白一时心痒,附身往下,悄无声息地含住了那张淡粉的薄唇。 她闭上眼, 伸出舌尖试探着。 却发现十分顺畅地就探了进去。 她忙睁开眼,一下子就望进了顾蕴还有些迷茫的眼眸里。 她捏了捏她的脸,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才醒啊?” 舌尖触碰, 香甜可人。 顾蕴一瞬间彻底清醒。 听着七公主这话, 她抱住了她的腰, 带着她翻了个身,将主动权掌握在了手里。 昨夜折腾了许久,这会儿顾蕴却不觉疲惫。 甚至还想再继续。 索性春喜还没敲门,星星大约是没有哭闹起来,姜梨白便没推开顾蕴。 这会儿日光从窗户外洒了进来,姜梨白泪眼婆娑,朦胧的视线顺着顾蕴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便羞红了脸。 之前在昏暗的夜晚,虽然有些许月光渗漏进来,但密密麻麻的漆黑仍旧让她们看不清彼此。 但这会儿日上三竿了,夏日的阳光极盛,照得里屋也十分亮堂。 故而姜梨白能清楚地看到顾蕴微蹙的眉眼在她四周扫过。 她顿时便有些害羞,哼唧时,费力地抬起手,捂在了顾蕴的双眸上。 视线被遮挡,顾蕴轻抿薄唇,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捂我的眼睛……做什么?” 说完这话,大约是想要惩罚一下调皮的七公主,她双手撑在床边,手背青筋冒起,顿时力道便大了些。 姜梨白还想回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化为一声极低的呜咽。 许久,姜梨白抹了抹眼角的泪,忍不住求饶了。 “……快……快午时了……我饿了……” 女孩儿眼角眉梢都沾染了雾蒙蒙的湿润,看起来可怜得很。 顾蕴低声笑了起来,附身亲了亲她红肿的樱唇,声音压得极低:“是谁……早上醒来就亲我的?” 不知是不是女子清淡的嗓音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姜梨白总觉得顾蕴现在看起来就像只大灰狼,而她则是快要被拆入腹中的羊羔崽子。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便被她下意识地撞飞了。 姜梨白抱住顾蕴,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哭哭唧唧地说道:“呜呜呜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我……哪样?”顾蕴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 姜梨白含着泪花,紧紧咬着唇,不再说话了。 因为此时此刻,她神经绷紧,只差最后一点,便要扯断了。 …… 快到午时了。 候在屋外的春喜站在廊下,抬头看了看天色。 随后便 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敲门,叫公主和驸马起身了? 沁儿随她一起站在廊下,眼见着屋内还没有动静,便凑到了她身边,悄悄咪咪地问道:“春喜姐姐,怎么都快晌午了,公主和驸马还未起身啊?” 春喜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装满了八卦的意味,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许在背后议论主子。” 沁儿虽然年纪小,但多年来为七公主收集了许许多多的话本子后,那奇奇怪怪的心思可多了。 春喜知道她喜欢搞颜色,但可不能让她搞到主子的头上去。 沁儿也知道春喜是为她好,摸了摸被她拍过的地方后,朝她嘿嘿一笑:“那我不问了,不问了。” 屋内,已经哭红了眼圈的姜梨白终于能歇口气了,她靠在顾蕴的肩头,有气无力地拿手捶了捶她的肩,“我……我没力气了……” 女孩儿清软的呼吸扑在顾蕴的侧脸上,她握住女孩儿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那我给你梳妆,如何?” 姜梨白懒得搭话,低低“嗯”了一声。 顾蕴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了身边,又拿起被子将她盖好,给自己穿好衣服后,便出了里屋,拉开房门后,她吩咐廊下的春喜打些热水来。 没一会儿,热水便送到了屋内。 春喜看着重新合上的门,无奈望天,心想着驸马待会儿会不会又要再要一次热水了。 …… 屋内。 “……我自己来。”姜梨白接过顾蕴手中拧干的毛巾,红着脸打发她先去梳头了。 等她慢慢擦拭干净后,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忙拿起放在床尾的衣裙穿上了。 等那些痕迹都被遮掩住后,她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哪儿不妥后,才扶着腰走到了妆台前。 顾蕴刚束好了头发,从铜镜里看到七公主朝她走来的摇摇晃晃的身影后,便站起身来,扶着她坐下了。 姜梨白瞪了她一眼,把手从她的掌心抽了出来,“去叫春喜进来。” 她的发髻一向都是春喜给她梳的,她自己不好动手。 顾蕴也不会梳女子的发式,点了点头后,她走了出去,对神情莫名的春喜招了招手:“公主唤你进来。” 春喜悄悄打量了一眼看起来神清气爽又面色滋润的驸马,默默应了个是,便低着头进了里屋。 一进去,她就看到了坐在妆台前神情恹恹的七公主,尤其是在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抹可疑的红痕后,她眨了眨眼,顿觉很是尴尬。 她一声不吭地来到姜梨白身后,像以往那样拿起梳子,为她梳起了一头长发。 姜梨白在铜镜里左右看了看,总觉得今天的春喜看起来有些奇怪。 “给本宫梳妇人发髻。”姜梨白看着春喜还要给她梳未出阁女子的发式,便随口吩咐着。 春喜愣了愣,随后便笑了起来:“好。”看来公主和驸马感情越来越好了,这个时候公主已经不再排斥嫁给了驸马呢! 不过……春喜瞟了一眼姜梨白的后颈,便又觉得这感情太好了也耽误事,这痕迹要是不处理了,那公主可要被其他人议论了…… 姜梨白看着春喜脸上的神情莫名诡异,有些不解:“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感觉怪怪的。” 七公主问了话,春喜也不好瞒她。 梳好妇人发髻后,她拿起铜镜,调整好了角度,让七公主能看清她的后颈。 “公主,今日出门,恐怕要戴一条纱巾遮掩了。” 姜梨白从她举起的铜镜里看到了后颈的咬痕,顿时便红了脸。 而后咬了咬牙,吩咐春喜给她取一条丝巾来。 春喜走后,她拿着铜镜照了照,摸着颈后的痕迹 ,咬牙切齿地将顾蕴唤了进来。 “看你干的好事!” 顾蕴视线落在了姜梨白触碰的后颈,待看到那被她咬过的痕迹后,顿时低下头认了错:“是我不好……我……我不该咬那里的……” alpha在悸动时便会伸出尖牙咬在oga后颈的腺体里,注入信息素。 这是本能。 顾蕴虽然告诉自己要牢记七公主不是oga,不能咬她的后颈,但情到浓时,她有时也会失神,下意识地靠近她的后颈…… 她认错认得极快,态度也十分良好,姜梨白没再追究,只是轻哼一声:“以后不许在脖子上留痕迹,记住了没有?!” 身形高挑的女子垂下眼眸,乖巧地应了个是。 清冷矜贵的她难得流露出这样乖觉的神情,姜梨白挑了挑眉,随后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顾蕴抬脚来到她的身边,“怎么了?” 姜梨白伸出手,捏了捏她已经有了一些肉的脸,朝她咧嘴一笑:“你刚刚看起来好像有点可爱。” “所以我想捏捏你。” 顾蕴眼珠左右看了看。 她有一种自己被七公主当成是宠物来对待的错觉。 ……应该就是错觉吧? 姜梨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想拉下她的脖子亲一口时,春喜就拿着一条纱巾走了出来,打破了刚刚泛起的粉色泡泡。 姜梨白一下子就放开了环住顾蕴脖颈的手,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接过了春喜递过来的纱巾。 看到纱巾颜色与她今日所穿的衣裙搭配地极为和衬,她便把纱巾放入了顾蕴手里:“帮我系上。” 顾蕴不敢不从,动作温柔地慢慢给她系上了,将那痕迹彻底遮挡住了。 一旁的春喜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她默默听着妆台前的动静,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她将今日门房递上来的消息禀报给了七公主。 “公主,早上的时候,五公主让人递了话来,说是她昨日得了几斛上好的东珠,今日想要邀你一同观赏。” 闻言,姜梨白从半开的窗户处看了看天色,淡声说道:“那便等用了午膳再去吧。” 前些日子她的五姐便从宫里搬了出来,立的府邸离她的府邸不算远,只隔了两条街,坐马车约摸两刻钟就能到。 所以用了午膳再去也不迟。 春喜得了准信,便退了下去,打点着事宜。 顾蕴扶着姜梨白起身,看了看她全部盘了起来的长发,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随后她才想起,在古时候,女子出嫁后梳的发式与未出阁时是不一样的。 出嫁后所有头发都会全部盘起来。 以前她和七公主成亲后,公主却从未梳过这样的妇人发髻。 姜梨白看到顾蕴一直盯着她的头发看,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还是抬了抬下巴,斜了她一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过就是换个发式而已,你干嘛一副惊讶的样子?” 顾蕴听着她极为傲娇的话,嘴角微微扬起:“很好看。” 姜梨白被她欢喜的样子感染,眉眼也弯了弯:“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随后她踮起脚尖,凑到了顾蕴身边,低声说道:“虽然我们都是女子,但成了亲,你是我的夫人,我也是你的夫人,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七公主挨得极近,顾蕴顺手便搂住了她的腰,含笑回道:“是,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54章 午后, 夏日的徐徐清风吹散了些许热气。 用过了午膳的姜梨白和顾蕴上了马车,准确去五公主府上。 马车内四角都放了冰块,很是凉爽。 姜梨白将星星的小帽子往下拉了拉, 把她的额头都遮住了,免得她受了寒。 又捏了一下她的小手, 看看她的体温是不是刚刚好。 顾蕴就在一旁看着她极为温柔地抱着星星,“其实可以把星星交给奶娘带的, 让她留在府里就行。” 星星两个月了,但顾蕴看着她还是小小的一团,就觉得她还不能外出吹风。 而且那五公主只是说要和七公主观赏那什么东珠, 想来她们在五公主府里应该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不如就把星星留在府里,七公主念着星星,还能早些回去。 姜梨白不知道顾蕴心里在想什么, 但她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不是很想去五姐那里。 她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顾蕴和五姐第一次见面时, 也感觉那氛围怪怪的。 姜梨白想了想, 觉得可能是她们两个人对外的性子都稍显冷漠,所以就有些合不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姜梨白有些头疼, 决定好好改变一下五姐在顾蕴心里的形象。 “五姐她很喜欢星星。” “那日星星满月宴, 五姐因为腿脚不便, 没出席, 还特意给我递了帖子表达了歉意。所以前两天左右我无事, 就带着星星去了五姐那儿玩。” 皇室里少有真正的兄弟姐妹情谊。 姜梨白对那几个皇兄一向敬而远之,但对于她说的上话的五皇子姜惟和五公主姜莹,她却是十分重视。 大约正是因为皇室真情难能可贵, 她才如此看重他们二人。 尤其是在经历了二皇子姜慎逼宫造反又死在边境后, 与他一母同胞的六公主便也被囚禁在了宗庙里。 不管之前姜菱与她之间有多少龃龉, 但到底是相熟的姐妹。 如今她也被关了起来,那皇室里除了那些年纪尚小的妹妹外,便只有姜莹与她比较熟识了。 “五姐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性子格外冷淡些,但她并不是真正的冷心冷情,她也是很温柔的。” 姜梨白对顾蕴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到底还是软了声音说道:“若你当真不想去五姐那儿,那我们到时候早些回来便是,好不好?” 顾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了起来:“我对五公主没什么意见。只是想着星星还小,应该少吹些风,才如此说的,并不是我不想去五公主府上。” 闻言,姜梨白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是吗?” 她总觉得顾蕴没有对她说实话。 不过顾蕴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她也不管了,随她去吧。 反正面上过得去就行。 这一点,姜梨白相信顾蕴还是能做到的。 “我们早去早回吧,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姜梨白低头看着已经在打呵欠的星星,觉得顾蕴说得也有道理,“那以后咱们还是少带她出门了,等她大点再说。” 打着呵欠的星星一直没有闭上眼睛睡觉,她似乎对于马车有些好奇,一直盯着马车顶在看。 虽然路途并不远,但顾蕴看姜梨白一直抱着星星,也怕她手酸,就伸出手准备把星星抱过来。 “我来抱抱她吧,你歇一会儿。” 姜梨白很欢喜顾蕴主动要和星星亲近,便也把星星放在了她的怀里,“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小心了,但你也要好好抱稳,注意姿势,要让她躺得舒服些。” 顾蕴按着姜梨白教的手势,稳稳地把星星抱在了怀里。 小婴儿软软的,像是糯米团子一样,顾蕴忍不住捏了捏她肉肉的腿。 她嘴角的笑愈发温柔了:“你把星星养的很好,她身上好多肉肉,像个可爱的肉团子。” 不知道是不是星星听懂了顾蕴的话,她的小手挥了挥,还不高兴地闹了几声。 看着母女两人的互动,姜梨白心底涌起了阵阵欢喜。 她戳了戳星星的小脸蛋,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是,之前星星可是我亲自喂养的,当然养的好了。” 说到这儿,她脸上红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不过,之后晚上便交给奶娘带,想来她也是能适应的。” 嗯……女儿会理解她们的,所以一定能适应。 姜梨白捏着星星的小脸,有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她抬头看向顾蕴,声音低低地说道:“顾姐姐,星星这么乖,我们要不要再给她生个妹妹?” 顾蕴一瞬间睁大了双眼。 七公主在说什么? 要再生一个吗?! 顾蕴眉心拧紧:“公主……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再生孩子了吗?” 这话她可是一直记着的,所以晚上这样那样时,她从来不敢把信息素注入公主的后颈。 就怕一不小心又让公主怀孕了。 姜梨白瘪了瘪嘴:“你不喜欢孩子吗?” 以往她其实也不喜欢孩子的,但自从有了星星后,她觉得软软糯糯的小星星真的太可爱了,只想好好爱护她。 所以观念一改变后,她对于生孩子也没那么排斥了。 尤其是……与顾蕴生孩子。 只要是她们的血脉,她都喜欢。 顾蕴看着姜梨白颇为认真的态度,有些茫然:“我喜欢孩子……但是生孩子是件很危险的事,之前你就差点……”说到这儿,顾蕴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产下星星时,七公主就难产了,还是一星用尽了星力帮助七公主生产,她们母女二人才脱离险境的。 如今一星不在了,顾蕴除了心里难过,剩下的便是不想再让公主生孩子的念头了。 这样危险的事,还是不要再让它发生了。 姜梨白也知道那次生产很危险,她也有些后怕。 所以这会儿她原本还很火热的心思消停了一些。 决定还是先好好养着星星便是。 …… 马车慢慢悠悠地行驶着,约摸两刻钟后,就停在了五公主府的大门口。 候在门口的奴仆瞧见马车上七公主府的标志,忙迎了上去。 “七公主万安,咱们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您快进去吧。” 顾蕴先下了马车,把星星交给奶娘后,她回头扶着姜梨白走了下来。 一行人被奴仆带着进入了五公主府。 顾蕴看了看小道周围的布置。 亭台楼阁,水榭花盈。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 打量了许久,她才发现这里面的格局看起来和她们府上的格局十分相像。 不管是假山旁的粼粼水池,还是拐角处的株株花草,看起来都是七公主府内的风格啊…… 顾蕴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奇怪。 但随即一想,五公主和姜梨白关系好,喜欢的风格差不多,应该也是正常的。 一路来到后花园,姜梨白远远便看到了坐在水池边的那道身影。 她停下了脚步,也拉住了顾蕴。 顾蕴回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姜梨白朝姜莹地说道背影努了努嘴,随后小声说道:“五姐在钓鱼,咱们过去会把鱼儿给吓跑的。” 顾蕴淡淡看了一眼坐在亭子前的姜莹,“五公主不是约了你来吗?怎么会在那儿钓鱼?”这是五公主的待客之道吗? 姜梨白漫不经心地回道:“大约五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我们,所以就来打发时间了吧。” 姜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收起了鱼竿,放在了一旁的奴仆手里。 她推动轮椅,转了个方向后,就看到了朝她挥手笑着的姜梨白。 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她眼里添了些柔和,随后便推着轮椅来到了姜梨白的面前,“怎么这么晚了才来?” 姜梨白来到她身后,为她推着轮椅,随口答道:“今日起得有些晚了,又用了个午膳才出门的。” 闻言,姜莹这才发现与姜梨白一同来的,还有那默不作声的顾蕴。 再看到姜梨白已经梳起了妇人发式,她眼里的柔和淡了些,手指紧紧抓着轮椅。 “怎么会起晚了?是昨晚没睡好吗?”姜莹淡声开了口。 但话一出口,她心里又有些后悔。 她不该问的。 不管姜梨白会如何答,她这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便没看到身后的姜梨白在听到她的问话后,悄悄红了脸。 “嗯……最近天气太热了,晚上都有些睡不好。” 青天白日的,与其他人说这些,姜梨白总觉得脸上臊的慌。 她不想与姜莹继续说这个,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五姐,你不是说得了些珍奇的东珠吗?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姜莹侧头看了一眼默默当背景板的顾蕴,淡淡笑了起来:“东珠在我的卧房内,晋平王身为外男,恐怕就不能进去观赏了。” 姜梨白愣了愣,但想到顾蕴在别人面前还是个男子,便也知晓姜莹的顾虑。 但她不想让顾蕴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她们。 “五姐,那东珠不能拿出来观赏吗?” 要是能拿出来的话,那顾蕴也就不用一个人在外面了。 但在姜梨白期待的眼神中,姜莹摇了摇头:“那东珠在夜色里更加好看,故而我吩咐了下人在卧房内布置了一些遮光的布料,模拟了昏暗的夜晚。” “若是拿到外面来观赏,就失掉了东珠在夜色中莹莹泛白的美了。” 姜莹都如此说了,姜梨白也不好扫她的兴。 便想着进去稍稍看一会儿就出来。 “那好吧。”她握住了顾蕴的手,仔细叮嘱着她:“我们进去看看,你就在花园内逛一逛打发时间,有什么需要的跟木舟说就行。” 姜梨白比较信任一向与世无争的姜莹,而且她一直认为顾蕴是从星星上下来的仙女,所以这会儿也没多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第55章 这会儿还未到傍晚。 但姜莹的卧房内蒙上了一层遮光的布料, 故而有几分夜晚的朦胧昏暗。 姜莹吩咐秋菊将周围的几盏蜡烛点亮了。 淡淡的烛光下,几人隐约能看到彼此的面容。 “坐这儿吧。”姜莹对姜梨白指了指她身旁的软椅,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星星, 抿了抿唇后提议道:“不如你把星星给奶娘抱着吧。” “她现在犯困了,得要我哄着才能入睡。”姜梨白坐下后, 面色温和地给星星掖了掖搭在她身上的小毯子。 秋菊已经端着几个翠玉盒子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姜莹和姜梨白的面前。 但姜莹此刻全部心神都在姜梨白的身上, 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东珠后,就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了姜梨白的身上。 那眼眸深处的温柔缱绻,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昏暗里显得晦涩又隐秘。 “真好看!”姜梨白看着散发着淡淡莹光的珠子, 抬手拿了一颗起来细细观赏着,“圆润通透,清光皎洁, 还真是好看呢!” 京中女子大多都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珠子, 姜梨白也不能免俗。 她摸着这珠子触手生温, 顿时有些惊讶:“怎么握在手里居然还和暖玉一样,能温暖掌心呢?!” 姜莹含笑望着她, “这便是这几斛东珠的独特之处了, 即使是在冬冬日里, 握在手里也不会发凉。” “你若喜欢, 这些都赠予你, 可好?” 这轻声细语的声音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柔情, 但姜梨白没听出来。 她虽然喜欢这些珠子,可到底是她五姐得的,她怎么好全都收下。 她挑了一开始就拿在手里的珠子, 笑眯眯地问姜莹:“我喜欢这颗, 不如五姐就送我这一颗吧?” 女孩儿眉眼弯弯, 眼眸里闪着比东珠还耀眼的光。 姜莹一时看呆了。 她身旁的秋菊轻咳了一声,这才把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好。”姜莹吩咐秋菊将那一颗珠子装好,让春喜先拿着。 随后又让秋菊拿了些小玩意儿出来,放在姜梨白面前,声音温柔:“这是给星星玩的,你也一起收下吧。” 姜梨白看着那些精美又小巧的小玩意儿,笑了笑,也没推辞:“好啊。” 说着又点了点还未睡着的星星那软软的小脸蛋:“快谢谢你的姨姨,她又送了你好多小玩具哦!” 星星圆溜溜的眼珠还在乱转,大约是听到了娘亲在与她说话,她十分给面子,小嘴一咧,就这么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 姜莹被她这个笑容吸引,顿了顿。 “她和你长得很像。” 姜梨白就着不甚明亮的烛光低头看了看,“真的吗?” 嗯……星星的眼睛好像和她的确实有些像。 “是啊,她笑起来,和你一样,很乖巧。” 这样的夸赞让姜梨白有些不好意思了:“五姐,我都十九了,你还这样夸我,好羞耻啊……” 以前小的时候,她的五姐也时不时地夸她几句,年岁渐长后,她倒是难得听到五姐再一次这样说她了。 烛火昏黄,岁月悠长。 这样轻松自在的氛围让姜莹晃了晃神。 自从姜梨白成亲搬出皇宫后,她就再未与她如此闲话家常了。 “而且星星只是眼睛像我,但她的眉毛和嘴巴更像顾蕴……”姜梨白认真看着怀里的小星星,却没发现她说完这话后,身旁的姜莹脸色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姜莹捏紧了衣袖,神色恢复了一开始的放松自然。 她也低头看去,细细打量着小星星的眉眼。 虽然孩子还小,但那淡淡的眉毛却是与顾蕴的几乎一般无二…… 姜莹越看越心惊,拢在袖中的指尖泛了白。 “还真是很像……” 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态了,勉强地抿唇笑了笑后,她一手握成拳放在了嘴边,轻咳两声:“昨夜许是没睡好,这会儿身子有些不适,不如等下次我身子好些了,再与你一聚?” 闻言,姜梨白有些担心:“那请太医来瞧瞧吧?” 姜莹摇了摇头:“老毛病了,睡一觉大约就会好很多。” 说着便吩咐秋菊将她们送出去了:“好好将嘉宁公主和小郡主送回去。” 姜梨白知道她这个五姐看起来性子温和,但其实最为固执,所以见她不愿看太医,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告辞之后,她便抱着星星离开了。 还未撤走遮光的布料,屋子里的光再一次暗了下去。 姜莹目光淡淡地看着那道人影慢慢消失在门口,声音极低地说了句“把姜恒叫来”后,便转动轮椅,慢慢回了内室。 她恍惚地想着,有些事情好像出乎了她的意料啊…… 外面天色渐晚,各个院子角边都挂上了灯笼。 顾蕴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外边的伶人吹拉弹唱。 即便她知道五公主给她安排这些,是怕她无聊。但她现在只想快些与公主回去,所以那些伶人的技艺多么出众,她也觉得很是无趣。 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喝下肚,顾蕴拿手撑着头,看了看天色。 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公主应该快出来了。 身边的奴仆还要给她倒酒时,她遮住了杯口:“好了,你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她的话刚说完,她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她站起身来,走出了亭子。 果然,一脸笑意盈盈的七公主带着星星一同走了过来。 她忙迎了上去:“今日可尽兴了?” 姜梨白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皱了皱眉,又凑到她身边嗅了嗅。 “你喝酒了?” 顾蕴牵起了她的小手:“嗯,五公主怕我一人在外面无聊,便为我安排了歌舞,也送了许多吃食来。” 现在还在外面,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姜梨白也不好说她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来到马车前,姜梨白把星星交给了奶娘,让她们带着星星坐后面的马车。 “公主怎么不让星星与我们一起了?”顾蕴有些不解。 趁着其他人的注意都没在她们身上,姜梨白悄悄瞪了她一眼:“上马车。” 夫人的吩咐,顾蕴不敢不从。 老老实实地坐上马车后,她规矩地坐下了。 姜梨白坐到了她的身边,打量了她一眼,凑了过去。 揪起了她的衣领,再一次深深嗅了嗅。 “你喝了多少?” 酒意上头,顾蕴反应有些迟钝,“没……没多少。”就那奴仆给她倒,她就随手端起喝下了,也没注意到底喝了多少。 “满身都是酒气,也不怕熏着星星!”姜梨白拿脚踢了踢她的小腿,“以后少喝酒。” 小腿被触碰,顾蕴下意识地夹住了姜梨白的脚,随后嘴比脑子快地应了下来:“好,以后我少喝些。” 姜梨白看着被顾蕴夹住的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青天白日的,你还不快放开我!” 这会儿后劲上来了,顾蕴反应慢了许多。 她晃晃悠悠地抱住了姜梨白,一改平日的淡漠清贵,像个求爱抚的小兽一般,把头埋进了姜梨白的胸前蹭了蹭。 “公 主……你好凶啊……” 姜梨白:“???” 顾蕴这是在委屈?! 她很想一把拍开她的脑袋,但女子难得流露出懵懂无措的模样,这让她心里很是惊讶与……愉悦? 方才的气恼消了许多,姜梨白抬起的手改为轻柔地地抚摸,指尖穿过顾蕴柔顺的青丝,她抿嘴轻轻一笑:“你觉得我对你很凶吗?” 顾蕴虽然神智有些不清醒了,但她还是能从七公主的语气里听出来一点诡异的平静? 依照以往她从不反驳七公主的性子,这会儿她应该是要摇摇头的。 但现在她借着酒胆,老实地点了点头,随后瓮声瓮气地说道:“有时候你就很凶……我很怕……你生气……” 还真是酒壮怂人胆啊! 姜梨白嘴边的笑意渐渐加深了。 她忽略胸前的温热带来的酥麻感,伸手抬起了顾蕴的头,“你怕我?” 顾蕴被迫仰起头,眼神逐渐涣散。 她没答话,只是在姜梨白静静看着她的时候,直起了身子,毫无防备地吻在了姜梨白的唇上。 姜梨白:“……” 要命了! 她还想逗一逗这个已经神志不清的狗东西,怎么就突然被吻了?! 她挣扎着,想把顾蕴推开。 但顾蕴力气甚大,一手禁锢住了她乱动的小手,而后将她压在了垫了软垫的软椅上。 姜梨白一时不察,整个人倒了下去。 她的手禁锢在头顶,动都动不了。 唇边的触碰极为激烈,这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轻咬住了顾蕴的舌尖,试图用痛意唤醒顾蕴的神智。 她们可还在马车里啊! 她可不想在这里面与顾蕴这样那样,若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臭流氓……你清醒……一点……唔……” 她还想再说什么,锁骨上密密麻麻的温热就让她低呼出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被顾蕴的热情感染,姜梨白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小脸通红,眼尾含情,娇软得就像是林中精灵,惹人怜爱。 天刚擦黑,马车就回到了七公主府内。 木桨两耳不闻马车内的事,一心只驾驶着马车驶进了后院里。 待停下来后,他忙让春喜将其他人带下去了。 “……你是说公主和驸马在里面……?”听到木桨的话,春喜大为震撼,难以置信,根本不敢相信她的七公主居然会这样…… 虽然挺惊讶,但她还是矜矜业业地指挥着奶娘将小郡主带了回去,又低声吩咐其他的奴仆退下了。 将一方天地留给了那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后,她回头看了看那看起来极为平静的马车,随后有些伤脑筋地摇了摇头。 “唉……成了亲果然就是不一样了啊……” 第56章 主院里的奴仆已经被春喜指挥着离开了, 这会儿黯淡的月光下只有隐隐约约的虫鸣,以及…… 马车轻晃发出的吱呀声。 还好马车内点着灯笼,有些许朦胧微光, 能看清彼此。 姜梨白小脸绯红,半睁着眼, 看着气息已经变得紊乱的某人,轻哼一声, 随后狠狠地揪了揪她腰间的软肉。 “……真是混账。” 柔柔弱弱的声音一出口,就变了个调。 即便姜梨白已经知道周围没人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咬住了唇, 将自己哼哼唧唧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乖……别咬唇……”顾蕴含住了她的樱唇,舌尖顺势撬开了她的牙关,贪婪地攫取着她嘴里的香甜。 此时此刻, 她的绵软温柔与娇艳风情, 就像是盛开在春日里的花儿, 沾染着晨时的露珠,冰清玉润, 又艳绝倾城。 直叫顾蕴移不开眼, 心里的渴求越来越盛, 她抬起头来, 紧紧扣住了她的小手。 十指交错, 掌心的热意在堆积、发酵, 差点让人为之疯狂。 顾蕴薄唇轻抿,腰腹用力,随后马车吱呀声渐响, 在这一片寂静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 “嘤嘤嘤……” 也不知是不是顾蕴喝了些酒的缘故, 姜梨白觉得今日的顾蕴与以往不太一样, 似乎没了之前的隐忍克制? 但此刻的她双眼已经被泪花模糊了,只得低声啜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蕴轻声低笑着,吻了吻她的侧脸。 愉悦放松的低笑声让姜梨白羞红了脸,随后她瞪了她一眼,下意识地环住了她的腰。 “先等等……” 顾蕴停了下来,指尖穿过她柔顺的长发,声音沙哑:“怎么了?” 安静下来后,空旷的四周虫鸣声此起彼伏,夜风拂过枝叶的晃动也清晰可闻。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时间好似静止了,荒芜的就像是只有她们彼此了。 热烈的爱意随风肆意生长,将无边的旷野填满,给这四周带来了些许温暖。 姜梨白抱住顾蕴的脖子,费力地直起了身子。 肌肤触碰,温热绵软。 她撅了撅嘴,轻哼道:“这软垫硌得我背疼……” 顾蕴抚过她瘦削的后背,略一思索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亲了亲她红肿的嘴角,随后抱着她调换了位置。 “你来吧……” 姜梨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期待的顾蕴,捏了捏她绯红的脸蛋,带着公主般的骄傲轻哼一声:“待会儿你可别哭了!” 一瞬之后,顾蕴闷哼一声,异乎寻常的酥麻感在周围流窜,逐渐滑向四肢,这是一种……很是奇异的感觉。 五官大约被封闭了,她只能感受到七公主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脸颊,她的脖颈…… 浓郁的沉香木气息已经装满了狭小的马车。 不知为何,姜梨白闻着这股气味,她总觉得浑身舒畅的同时,心底又更加悸动。 马车晃晃悠悠,在月亮高升时才慢慢停了下来。 方才还放了狠话的姜梨白此刻却是低声呜咽着的人。她紧紧搂着顾蕴,小脑袋埋在她的胸前,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哭……” 虽然刚结束,但夫人在怀里,顾蕴仍然有些心猿意马。 而且因为姜梨白刚生产不过两个月,还有些丰腴,此刻紧紧相贴,顾蕴呼吸又重了些。 她抚着她的后背,声音里还带着事后的低哑:“若你想,我现在可以哭给你看。” 姜梨白愤懑地抬起头来,手肘撑在两边,使劲揉了揉她的脸:“你在 嘲笑我没用力对不对?!” 顾蕴的嘴由于姜梨白的用力,已经高高撅起,看起来又好笑又……很好亲的样子。 姜梨白忍了忍,将心里的这个想法给憋了回去。 “你看不起我!” 顾蕴没忍住,笑了起来:“没有,我只是比较能憋而已。” 说着她抱着姜梨白坐了起来,仰头看着她水润的眼眸,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哭给你听……” 话音刚落,她就凑近了姜梨白。 “嘶……”姜梨白低呼出声。 随后她低头一看,星星的口粮已经被包裹住了。 夜色静谧里,晚风轻拂过。 顾蕴微微闭上了眼,慢慢享用着星星的口粮。 情到浓时,新一轮的故事再一次在皎洁的月色下悄然发生…… 快到子时了,夜风才缓缓停歇下来。 得到满足的顾蕴将挂在一旁的里衣拿起,慢慢穿上,再用褪下的外袍将软弱无力的姜梨白包裹住,待雪白的肌肤都藏起来后,她抱着她,走下了马车。 柔美的月光下,姜梨白眼尾还泛着绯红,眸底也涌着水渍,盈盈秋水里,闪着羞怯又迷人的光晕。 她双手紧紧环在顾蕴的肩上,余光悄悄看向四周。 还好周围没有其他人,不然她这副样子要是落入别人的眼中,那她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马车就停在主院内,故而顾蕴没走多久,就回到了她们的卧房内。 姜梨白累极了,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但她身上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便娇娇怯怯地望着顾蕴。 “我想沐浴了再歇息。” 顾蕴看着含羞带怯的七公主,眼眸深沉,喉间微动,“公主还想再来一次?” 姜梨白:“……” 这狗东西!怎么现在就只想着这样那样了?! 她咬了咬牙:“满身都是汗,我想正正经经地沐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原来是理解错了。 顾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出房门,吩咐了奴仆打些热水来。 热水打来,姜梨白严严实实地拢着外袍,警惕地看了一眼顾蕴后,扶着腰走到了屏风后。 “你不许跟过来,等我沐浴完了,你再来沐浴。” 随着婀娜的身影进入了浴桶内,顾蕴轻咳两声,她压下心底的燥热,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十分乖巧地等待着七公主沐浴完。 夜已经很深了,折腾了许久的两人终于一身清爽地躺下了。 姜梨白窝在顾蕴怀里,闭上了眼睛,语气恍惚地警告着:“老实睡觉,不许再来了……” 说完没一会儿,十分疲惫的她就闻着顾蕴身上的清香,缓缓进入了梦乡。 听到她呼吸平稳,顾蕴亲了亲她的侧脸,将她搂得更紧后,也闭上了眼睛,沉睡了过去。 …… 夜色里的七公主府已经安静了下来,而另一边的五公主府里还点着昏暗的烛光。 “说吧,那日小七失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极淡的嗓音在书房内响起,没了白日里面对姜梨白时的温柔和煦,此刻在夜晚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冷然。 三皇子姜恒抬眼看着坐在案桌后的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那人表面上是淡泊清雅的公主,但其实内里最为狠心冷情,就连亲手捏碎一个人的脖子时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脸上还能带着一抹淡淡的和煦笑意…… 没错,他有些怕她。 也正是因为怕她,有求于她,他才会与她走到了一个阵营里,甘愿在她手底下做事。 所以这一刻,关 于姜莹再一次突然问起这件事的原因,姜恒在脑子里想了很多种猜测。 但随后一想,姜莹性子向来冷淡又克制,在事情没有完成前,她从不会流露出一丁点儿在意来,也更不会私下里暴露什么来。 所以现在她问这个事,可能并不是她已经越过他探知到了什么。 想到这些,他便还如之前那般,用着二皇子姜慎作为借口回应了这件事,“这件事之前底下的人已经查清楚了,是姜慎为了得到元贵妃身后的势力,才用了计想让嘉宁失身于他安排的人……” 听着姜恒再一次说着这些话,姜莹皱了皱眉:“那个让小七失身又怀孕的人,是谁?” 之前刚得知小七失身后,心里悔恨又难过,她觉得是她没有保护好小七,才让她受到了那样的伤害。 但她只能装作不知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那时候,心如刀割又不能对外言说的她只想着为小七收拾那些伤害她的人。 所以她便让姜恒去查探,并让他立马将那个该死的男人给处理了。 在姜恒把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探清楚告诉她后,她得知那男人已经被处理了,便也再没过问过这件让她心碎的事。 可今日看到星星那与顾蕴十分相似的模样后,她心中震惊,又涌出阵阵不安来。 以往小七嫁给顾蕴,她还能说服自己,也许小七受过伤害,不会与那顾蕴有什么感情牵扯。 即使一次又一次的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也不相信小七真的会爱上顾蕴。 但……如果从始至终,夺了小七身子的那人就是顾蕴呢? 本来就对顾蕴有些心动的小七会因为星星的原因,原谅顾蕴后,彻底爱上她吗? 这些问题,即便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她也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烛火跳跃,隐约的烛光在姜莹脸上闪过,让她看起来平静中却透露出惊人的疯狂。 姜恒不敢再看她,也不敢再欺瞒她。 “……那人……那人就是如今嘉宁的驸马。” “顾蕴。” “啪嗒——” 姜莹握在手中的笔一瞬间就被折断了。 尖利的木屑刺入了她的掌心,一些鲜血涌出,但她却看也不看一眼。 “这件事,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她的声音极淡,像是轻轻拂过的晚风,却格外寒冷彻骨,“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姜恒额上已经冒出了一些冷汗,但他根本不敢擦拭,身子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在脑海里快速想着对应的说辞。 “因为我想着顾蕴并不是姜慎的人,身份又低微,不足为惧,便没有告知与你……” 第57章 “是吗?”姜莹语气平淡, 听不出喜怒。 可姜恒仍然不敢随意回答,想了想后,他十分慎重地回道:“她只是个被晋国抛弃的质子, 在这儿没有什么势力,对我们的大业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我才没……告诉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放的极低了。 姜莹听出了他的惶恐不安,嘴角不咸不淡地勾起, 只是那双眼里却还是一片冰凉。 “知道了。” 姜恒这人,依附在她身边, 是有目的的。 这一点, 她一直都知道。 她们之间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而已, 而且现在事情也还没有坏到无法拯救的地步。 所以她并不想再为此事生气。 毕竟更重要的是, 如何悄无声息地除掉顾蕴。 这些念头在姜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虽没责罚上报不及时的姜恒,但还是对他警告了一番:“你知道我的心思。” “所以一切有关于小七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上报给我。若是再有下一次这样的情况出现,你知道的……我有能力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这些话, 姜恒眼里没有一点起伏。 他站起身来,朝上首的姜莹拱了拱手:“我知道了。” 夜晚黝黑,万籁俱寂。 姜莹看不清此刻姜恒的神情,可也能感知到他的死气沉沉。 “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 而且以后也不用设计对付顾蕴了。” 姜恒抬起头来, 看着整个人都隐在阴影里的姜莹, 听到她含着十足杀气的声音说道:“因为……我要她的命。” 在一开始姜莹问起这件事时, 姜恒就已经知道姜莹恐怕更加容不下顾蕴了。 他知道她在处理有关于嘉宁的事时都会失态着急,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要说一说他的想法。 “顾蕴的命, 现在还不能动。” 姜莹冷冷看着他, 没应声。 姜恒忙分析道:“姜慎的死刚过去不久,现如今在其他人眼里,能争的那个位置的人只有我与姜惟了。” “所以我现在得低调一些,不能暴露太多,免得更加引人注目。” 听到这些话,姜莹便也明白他的顾虑。 在没有动姜惟之前,她们确实没办法轻举妄动。 毕竟,之前为了对付姜慎,她们就提前了所有计划,影响颇深。 所以现在不管是她还是姜恒,都要更加低调下去。 昏暗的烛光落在姜莹的半张脸上面,让冷着眉眼的她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 姜恒低下了头,向她保证道:“等到京中势力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后,那时再要取顾蕴的性命,会更加易如反掌。” “至于……嘉宁对顾蕴的感情会不会越来越深,这一点你不必太过担心。因为顾蕴就是让嘉宁失身怀孕的那个人这一消息,之前我们的人已经趁机透露给了元贵妃。” “最近她顾及着嘉宁刚生产不久,还需要静养,所以一直没有发作。想来再过不久她就要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说到这儿,他扯了扯嘴角,轻笑着:“而且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人,不管表面再正经,内里也是好颜色的。顾蕴往后要入朝了,有些场合她不得不去,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见他心中已有对策了,姜莹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你心中有数便好。” 深夜的密谋在后半夜才随风悄悄停止,五公主府后院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 一场夜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又在清晨时分渐渐停歇。 今日是顾蕴第一次入朝当值,天刚 刚亮,她还没清醒,就被极度兴奋的姜梨白给拉了起来。 “顾姐姐!快起床了!今日第一天当值,你还是得早些去呀!” 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顾蕴就着姜梨白拉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薄薄的被子就顺着她滑嫩的肌肤滚落了下去。 一时之间,无限春光乍泄,尽数落入了姜梨白的眼眸里。 昨晚她累极了,合上眼就睡着了。 但还是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顾蕴将她紧紧搂入怀里的温暖。 那个时候……她依稀记得顾蕴是穿着里衣的吧?! 怎么现在刚起身,她的里衣就没了?! 思及此,她凑到顾蕴身边,上手捏了捏,眯着眼睛问她:“昨晚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又做什么坏事了?” 不然那里衣怎么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 顾蕴低头看了一眼,抬手握住了姜梨白的小手,强烈的渴望又在心里堆积了。 “昨晚你睡着后,我没有再做什么……脱掉里衣是因为抱着你有些热了……” 七公主香香软软的,她根本舍不得放开她,只想一直抱着她睡觉。 但如今已是夏季,即便屋内放着冰块降温,两个人拥抱着,却还是会有些热。 再加上她本来就……火气重,所以就索性脱了里衣,这样还稍微凉快些。 姜梨白身子还很酸软,所以对于顾蕴的话,她有些不是很相信:“是吗?” 顾蕴抿了抿唇,十分认真地说道:“若是公主想要,我现在可以……” 闻言,姜梨白咬着唇,使劲捏了捏后,就挣脱了自己手。 她把顾蕴的衣衫都丢到了她面前,瞪了她一眼:“赶紧穿衣服,待会儿还要用早膳。” 顾蕴也只是逗逗她而已,笑了笑后,就拿起束胸开始慢慢缠在了身上。 寸寸肌肤莹白胜雪,未束的长发散在身后,几缕发丝落在身前,随风浮动,更衬得顾蕴肤光白皙,犹如上好的羊脂玉,叫人差点移不开眼。 一旁的姜梨白默默看着,咽了咽口水后,她小声说道:“咳咳,你有没有发现,你的那里……好像比之前壮观了一些?” 顾蕴缠着束胸的手一顿。 嗯……这个事情吧,她之前就有感觉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毕竟穿到这具身子上以后,她都慢慢习惯了那一马平川的样子。 但后来随着和七公主这样那样的事情多了后,她就发现可能不是错觉。 尤其是裹束胸时,她要比以前缠得更紧了,才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 姜梨白见顾蕴耳尖悄悄变红,她眨巴眨巴着眼睛,重新靠近了顾蕴。 “缠得这么紧,不会痛吗?” 顾蕴绕了最后一圈,默默穿上了雪白的衣衫,“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姜梨白有些心疼,她大约猜到了顾蕴那里为什么会有变化。 除了伙食变好之外,她觉得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总是喜欢……咳咳,嗯……上手的缘故。 “顾姐姐……以后我尽量不碰了,不然再长一些,恐怕再缠着也会有些明显……” 顾蕴挑了挑眉,指尖划过了她的小脸,轻声笑着:“无事,若真的变得明显了,我就说是我身体强健,那都是胸肌……” 姜梨白歪了歪头,有些茫然:“胸肌?那是什么?” 顾蕴才想起来,这会儿的古代似乎还没有胸肌腹肌这些词的出现,便简单为姜梨白讲解了一下。 她抬起右手,把袖子往上撩开,掌心握成了拳,顿时胳膊上就鼓起了十分明显的弧度。 她用另一只手牵起姜梨白,让她摸了摸手臂 上坚硬的肱二头肌。 “这就是肌肉。” 姜梨白轻轻碰了碰,感觉硬硬的。 她忽然想起之前触碰顾蕴的肚子时,也是这样硬硬的感觉。 她移下视线,落在了顾蕴的腰腹上。 顾蕴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便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随手撩开里衣,就露出了她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 姜梨白上手碰了碰,也是硬硬的。 “这是腹肌。”顾蕴抓起她的手放在了两侧,再一次讲解道:“这里是马甲线。” 姜梨白温热的手一一触碰过去,不同于之前的触感,现在她很喜欢这样顾蕴手把手一点一点教她认识这些新知识的感觉。 若是她想的没错的话,这些知识应该都是原来顾蕴那个地方拥有的。 顾蕴愿意跟她细细讲解,这让她有了一种又离顾蕴更近了一些的欢喜感觉。 “好像……很有力量……”她嘴角扬起,低声赞叹道。 这话取悦到了顾蕴,她低声笑了起来,“嗯,我力道很大,所以你喜欢吗?” 闻言,姜梨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在看到顾蕴那含笑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意味后,她瞬间就懂了她在问什么。 害羞如姜梨白,明白过来后的她小手握成了拳,轻轻捶了捶顾蕴的胸口,“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臭流氓也不害臊!” 女孩儿娇羞起来格外迷人,顾蕴顺势握住了她的柔荑,放在嘴边亲了亲,声音极度温柔:“好,那我不说了。” …… 腻腻歪歪的两人终于赶着时间起身了。 用了早膳后,姜梨白站在门口,将顾蕴送了出去。 随着那道意气风发的高挑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姜梨白才收回了视线,转身回了府内。 顾蕴是她的驸马,想来即便有人对她不满,应该也不会表现得太过刻薄与针对。 就算有人胆子那么大,敢给顾蕴脸色看,她也能让那人不好过。 想明白后,姜梨白便也收起了担心。 “公主。” 身后传来了木桨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有何事?” “贵妃娘娘刚刚传了话来,说想要见一见您和小郡主。” 闻言,姜梨白点了点头:“知道了。” 随后便吩咐奶娘将星星收拾一下,待会儿随她一同进宫。 坐上马车时,已经快过辰时了。 她抱着没有睡着的星星,含笑哄着她,脑海里却在思索着,她的母妃这个时候召见她,会是有什么事? 第58章 今日天气甚好, 蓝蓝的天只嵌着些许白云,有些刺眼的阳光照下,四周都渐渐热了起来。 嘉宁公主的马车一如往常那般, 进入宫门口后,就直接被宫人领着,慢悠悠地驶入了长春宫内。 “公主总算是来了!娘娘都盼天盼地地等了好久了~” 姜梨白刚抱着星星下马车,就听到了身后明桃姑姑欢喜的声音。 她转身看去, 眉眼弯弯:“收拾星星耽搁了一会儿时间,母妃可用过早膳了?” “早上皇上来过, 陪着娘娘用过早膳了。”几人说说笑笑的, 簇拥着姜梨白一同走进了内殿。 一入内室, 四周放着的冰块让里面比屋外凉爽了许多。 姜梨白前脚刚踏进房内, 元贵妃就已经朝她招了招手,视线也落在了她怀里裹着小薄毯子的星星身上:“快让我瞧瞧乖孙女!” 姜梨白朝她行了礼后,就抱着星星来到了她的面前。 小星星这会儿精神头十足,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在看到一脸慈爱的元贵妃后, 还朝她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笑容一下子就将元贵妃的心给融化了,她轻柔地从姜梨白怀里接过星星,声音放得很是温柔:“小乖乖,我是你的祖母~” 没了星星在怀, 姜梨白一身轻松, 坐在了软塌的另一边。 “星星最近吃胖了一些, 抱着有些重量了。” 元贵妃嗔了她一眼:“胖些好, 就是要白白嫩嫩的。”说着又低头看着星星哄道:“对不对啊, 小乖乖?” 星星似乎很喜欢元贵妃, 一看到她对自己说话, 她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一直傻乎乎地笑着。 元贵妃拿起小木桌上放着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块银器打造的长命锁出来,小心地给星星戴上了。 “之前星星满月宴,我身处后宫,没能出席,这是补给星星的满月礼。”星星满月那天,其实已经赐过很多奇珍异宝了,但这个长命锁她想亲手给星星戴上。 姜梨白看着自家母妃对星星的疼爱,撅了噘嘴,有些吃醋地说道:“母妃,儿臣都来了好一会儿,你都没有好好看过儿臣。” 元贵妃这才抬头看着她,打趣笑道:“从你一进门,我就看到了你珠圆玉润的小脸,自然知道你最近也是养得很好!” 姜梨白:“……” 珠圆玉润?! 这真的是在说她吗??? 她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嗯……这手感确实感觉比之前有肉了。 有些心塞的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 虽然比起怀孕后期时,腰腹是要小了一圈,但和以前纤瘦的她比起来,好像真的还是有些粗了……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以前太瘦弱了。”元贵妃看到她一直盯着身子,似乎被打击到了的样子,笑了笑:“刚生了孩子是这样的,等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后就能瘦一些。” 姜梨白却一点儿都没有被这话安慰到,“那肯定也回不到以前那样了……” 看着姜梨白这小女儿家的忧愁模样,元贵妃轻咳一声,语气稀松平常地问道:“那以后还打算再生几个吗?” 姜梨白刚要端起茶水喝下,就被这问话给呛到了。 她捂着嘴使劲咳嗽着,眼里溢出了生理性的泪光:“母妃说什么呢?” 什么叫“再生几个”? 她又不是小猪崽,一窝一窝地生好几个! 元贵妃没料想嘉宁都是成了亲有了孩子的人,但说起这些话题时居然还如此娇羞。 不过接下来的话,她不得不对嘉宁说道说道。 “你与顾蕴,以后还打算再生几个吗?” 姜梨白涨红着 脸,咬了咬唇,一言不发。 她总觉得她母妃问这话有些深意啊…… 元贵妃斜了她一眼:“你这孩子!” 数落了她几句后,又低头看着星星,语气十分寻常:“之前我与你说,要为顾蕴生几个有她血脉的孩子,当时你没听进去吧?” 这会儿,姜梨白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的母妃要说的事是什么了。 “星星现在已经出生了,我看着她与顾蕴居然长得有几分相似……” 说到正事,姜梨白放下了茶盏,规规矩矩地坐正了身子。 “母妃,您是想对儿臣说,之前让儿臣怀孕的人就是顾蕴,星星就是顾蕴的孩子,对吧?” 如此直白的话一说出,元贵妃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没想到嘉宁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顾蕴已经把这件事告知与儿臣了。”姜梨白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之前自己偷听到母妃和明桃姑姑说话的事讲出来。 毕竟要是那样说了的话,那在母妃心里,这件事并不是顾蕴主动坦白的,那么她对她的印象恐怕就要大大地降低了。 而如今顾蕴和她已经说开了,也把这件事翻篇了,所以她不想因为这已经过去了的事,让她的母妃心里生出更多对顾蕴的芥蒂。 “是她……主动对你坦白的?”果然,元贵妃十分在意这一点。 姜梨白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那日她也是误打误撞才与儿臣……这样说来,儿臣与她都是受害者。” “而且若非是她,那日儿臣恐怕就会真的掉入他人设下的阴谋诡计里了……” 听着嘉宁语气里对顾蕴淡淡的维护,元贵妃静静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 “她是何时对你坦白的?” “儿臣生产之后,之后。”姜梨白没敢实话实话。 不过按当时的情况来看,顾蕴也确实是在她生产完了后对她详细坦白的。 这倒也没有骗她的母妃。 如此,元贵妃心里对顾蕴的不满才慢慢散了一些。 “你可怨她?” 这件事事关嘉宁一生的幸福,元贵妃不想嘉宁会为了刚出生的星星而委曲求全,所以认真看着她低垂的眉眼。 “刚知道时,自然是怨的。”姜梨白想起那时心里的荒诞与惊慌,语气有些恍惚:“那时候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因着心里对她有怨恨有害怕,所以儿臣与她冷了好些天。” “后来她为了不出现在儿臣面前,让儿臣更加难受,她便向父皇请旨前往边境。” “也是在那个时候,儿臣才知道,其实儿臣对她的舍不得远比对她的怨恨要多得多……” 第一次如此清楚明白地对旁人说起自己的心思,姜梨白仍然感到十分羞赧。 即使那人是她最为亲近的母妃。 此刻,女孩儿白嫩的小脸上已经染上了花儿一般的嫣红,眼眸里蕴满了羞怯的柔光,娇艳欲滴的模样一看就是沉浸在最美好的幸福里。 这让元贵妃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消失了。 她看得出来,她的嘉宁是真的很喜欢顾蕴,而顾蕴也确实让嘉宁感受到了被宠溺的无边爱意。 所以嘉宁的甜蜜欢喜,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元贵妃也不想再为着这事责罚顾蕴了。 不然罚在她的身上,到时候恐怕就要痛在嘉宁的心上了。 这件事便如此翻了篇。 静下来的屋内,元贵妃捏了捏星星肉嘟嘟的小脸,越看越爱。 “趁着星星还小,你打算再为她生几个弟弟妹妹吗?” 这话猝不及防地传入 了姜梨白的耳朵里,她有些无奈。 “母妃!这话今日您都问了几遍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母妃会如此执着地催她再生几个,难道这就是成了亲后每一个女子就要经历的烦恼吗??? 元贵妃听出了姜梨白语气中的不耐,她忙说道:“行了行了,我不管这些事了。你们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她也是看着星星这么可爱,才会想要多几个如此软糯可爱的小孙子小孙女…… 姜梨白:“……” 得了,她还是别再接话了。 快到午时了,元贵妃留下了姜梨白在宫里用午膳,顺道还叫了五皇子姜惟来。 而处理了一上午朝政的豫皇也赶着脚步就来到了长春宫,陪着她们一同用了午膳。 饭后,豫皇抚了抚胡须,沉声说道:“昭华可睡醒了?” 刚刚他来时,小孙女刚睡着,他可还没有见过呢! 元贵妃懒得看他这明明就很着急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朝明桃挥了挥手,便让她招呼着奶娘把刚刚喂了口粮的星星抱了出来。 软软的小团子刚吃饱,似乎又在犯困了,圆溜溜的眼睛要闭不闭的,看起来可爱得紧。 豫皇从元贵妃手里接过星星,大约是想起了以前抱姜梨白的事,他眼里满是怜爱,嘴上却是干巴巴地说道:“长得很好,抱着又壮实,不愧是我们姜家的孙女!” 闻言,高贵典雅的元贵妃也忍不住嗔了豫皇一眼:“哪有这样夸孩子的?!” 豫皇心里高兴,面上也没再遮掩,哈哈大笑了起来:“小昭华和嘉宁小时候很像,看着比较瘦弱,但一抱在手里,还是很有重量的……” 一旁的姜梨白咬了咬唇,她似乎许久没有见到父皇笑得如此开怀了。 “一晃眼,嘉宁也这么大了……”说了这么一句后,豫皇没再感慨了。 这样欢喜的场合,不适合感慨。 “父皇若喜欢星星,往后儿臣便多带她进宫来。”姜梨白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豫皇看着比以前守规矩了许多的女儿,心中十分复杂:“这里一直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因为我与你的母妃都会陪着你。” 许久没有听到父皇如此和煦地对自己说话了,姜梨白鼻头一酸,喉间开始哽咽:“是,儿臣知道。” 第59章 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时光总是短暂的。 太阳落山, 临近傍晚时分,姜梨白便带着星星准备出宫了。 “不用了晚膳再走吗?” 元贵妃心里很是舍不得,她今天才看到小孙女,还没有好好抱抱她呢,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姜梨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摇了摇头:“天色有些晚了, 顾蕴也快回家了。” 家…… 闻言,元贵妃和豫皇相视一眼, 叹了口气。 是啊, 他们的嘉宁已经是有小家的人了, 不再是承欢他们膝下的小公主了。 “好了, 那便快些回去吧,别让你的驸马久等了。”元贵妃即便再不舍,也笑着朝姜梨白挥了挥手,“路上小心些。” “那儿臣和星星就回去了。”姜梨白把星星交给了奶娘, 行了礼后,便转身出了内室。 女儿和小孙女一走,屋内似乎都空旷了许多。 元贵妃摇了摇头,看向豫皇。 却见他还眼巴巴地看着门口,顿时就笑了起来:“之前你一直避着嘉宁不见她,如今怎么倒是舍不得她回家了?” 豫皇握住她的手,苦涩一笑:“是我伤了嘉宁的心。”他身为帝王, 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有时候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他只能冷心冷情。 元贵妃自然知道他的无奈, 而且她何尝不是无奈至极呢? 她心中怅然, 没再挤兑他, 与他十指相握,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 ……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层层叠叠,染红了整片天际,极为好看。 姜梨白回到公主府时,府上已经点了灯笼。 看到候在门口的木舟,她有些惊讶:“驸马已经回府了吗?”说着便抱着星星抬脚走进了屋内。 “回公主的话,驸马回来有一会儿了。” 转悠一圈,却发现屋内没有顾蕴的身影,姜梨白来到门口,“驸马她人呢?” 木舟指了指外边:“驸马在厨房,说是要为公主做些吃食。” 闻言,姜梨白把星星交给了奶娘,自己提着裙摆一路赶到了厨房。 还未走近,浓浓的辣椒味儿就窜了出来,直冲鼻尖。 她捂着口鼻,打了好几个喷嚏后,走了进去。 灶台前热火朝天,锅里的菜肴几经翻炒,冒出的烟缭绕上升,笼罩在了四周。 顾蕴瘦削的腰间系着一条围兜,正半睁着眼翻炒着热锅里的菜。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侧头看了过去。 “公主怎么来这儿了?” 姜梨白扇了扇鼻尖的烟雾,走到了灶台边,低头一看,是辣椒烩青菜。 “这是最后一道菜了,待会儿就能用晚膳了。”顾蕴最后翻炒了几下,就拿出玉盘,盛了起来。 收拾好后,她解下围兜,理了理衣袖,牵起了姜梨白的小手,带着她先去了饭堂。 “今日回来时,时间尚早,就做了几道你想吃的菜。”一路上,顾蕴絮絮叨叨地对姜梨白说着话。 女子低缓的声音如林中清溪敲击着石面清脆悦耳,姜梨白心中欢喜,低低“嗯”了一声。 “那你还做了什么?” 来到饭堂,顾蕴扶着姜梨白坐下,身后的奴仆就端着一道一道的菜肴进了屋。 罐儿野鸡、清蒸鲈鱼、红烧猪蹄……丰盛的菜肴摆上桌,姜梨白瞪大了双眼:“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 她记得以往顾蕴虽然也会做菜,但都是比较家常的小菜,怎么这会儿一下子就学会了这些?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学的。”顾蕴难得流露出一些骄傲,她夹了一小块已经挑了鱼刺的鲜嫩鱼肉放 在了姜梨白的嘴边,“试试看味道如何?” 姜梨白就着她伸到嘴边的银筷,抿下了那块鱼肉,顿时鲜美的味道就占据了她的所有味觉。 她望向顾蕴的眼眸都亮了起来:“很好吃!” 顾蕴很喜欢看着她如此欢快的模样,就像是没有烦恼的小朋友,能感受到世间所有的美好一样。 “那就多用些。”她为她细心挑着鱼刺,将鱼肚上最为肥美的那部分鱼肉都放在了她的碗里。 见此,姜梨白从自己碗里挑了一半鱼肉出来,放进了顾蕴碗里,“你也吃啊!” 女孩儿眉眼弯弯,看向她的眼里尽是满足。顾蕴笑了笑,侧过身子,靠近了她,“刚刚做菜的时候,用力过度,现在手还有些酸软诶……” 女子难得的撒娇,让姜梨白眸光一闪,随后她悄悄看向旁边候着的奴仆,见大家都低垂着头,并未看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春喜,你带着她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得了指令,春喜麻溜地招呼着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走下台阶,她看着屋内你侬我侬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小声低语着:“公主和驸马还真是越来越肉麻了……”连吃个鱼肉都要你喂我啊我喂你的…… 一旁的沁儿凑到了她身边,眯着眼睛笑道:“春喜姐姐,公主将咱们赶出来,真的是要好好用膳吗?” 春喜侧头看着她眼里那抹坏笑,忙捂住了她的嘴,抱着她的腰,将她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连公主的玩笑都敢开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小妮子……” 屋内,奴仆们都离开了,只剩下了姜梨白和顾蕴两个人。 没了碍事的人,姜梨白这才夹起鱼肉喂到了顾蕴的嘴边:“喏,本公主亲自喂你。” 顾蕴张嘴,含住了银筷,缠绵的目光一直在姜梨白的身上流连。 “多谢公主。” 也不知是不是顾蕴刻意的,姜梨白总觉得她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诱人。 她咬了咬唇,紧紧盯着顾蕴红润的薄唇。 外面天色渐晚,点着的灯笼散发着零零碎碎的光。 饭堂里十分安静,但空气却好似勾芡了一般,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顾蕴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了门口,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外院后,抬手合上了门。 随后在姜梨白似期待又似娇羞的目光中,她坐到了她的身边。 “公主吃得如何了?” 姜梨白下午在她的母妃那儿用了许多点心,所以现下并不是很饿,刚刚又吃了几口菜肴垫肚子,就已经差不多了。 她看着顾蕴深邃的眼眸,伸出手,温热的指尖勾住了她官服上的腰带,“这些菜吃得差不多了……” 嗯……菜吃得差不多了,该吃其他的了。 女孩儿欲拒还迎的羞怯,让顾蕴爱不释手。 她闷声一笑,抬手扣住了姜梨白的后脑勺,附身朝着那张肖想了许久的粉唇印了下去。 夜幕降临。 收拾完沁儿后,春喜忙回到饭堂外。但当她看到那禁闭的大门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又……又来?! 就这会儿用膳的功夫,就……就又搞上了??? 她到底该说是驸马的精力好呢?还是该说公主的精力好呢??? 听着里面极为小声的轻呼,她抬头望天,默默守在了院内。 顾蕴身为alpha,耳力极为出众。 在春喜走到院内时,她便已经知晓了。 她抓着姜梨白的小腿,凑到了她的耳畔,哑着声音低低说道:“春喜……在外面……要快些吗?” 姜梨白抱着她的腰,把头 埋进了她的肩窝,随后闷哼一声:“不管她……她不会……进来的……” 如此,顾蕴便没再理会屋外候着的春喜了。 饭堂的桌椅板凳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质量好不说,尺寸也合适,所以即便椅子上坐下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一阵晃动后,姜梨白头脑发晕,她搂着顾蕴的脖颈,再一次低声哭了出来。 顾蕴仰起头,亲了亲她的侧脸,将她脸上的泪珠吻了个干干净净,“要换一换吗?” 姜梨白指尖发颤,呜咽着“嗯”了一声。 顾蕴余光看向长长的饭桌上,尽头处未摆放菜肴,倒是很干净。 她抱着怀里的人儿,走到了那一处。 随后姜梨白便附身靠了下去,旁边便是飘着香味的菜肴。 顾蕴抬手轻抚过她瘦削的后背,慢慢靠近了她。 姜梨白皱了皱眉,但随之而来的酥麻感袭上了她的心头。她有些难受地咬住了下唇,嫣红更浓,平添些许润泽。 描着精美花样的碗碟时远时近,浓郁菜肴香味与沉香木气息杂糅在一起,直叫她头脑昏沉,再也想不起其他。 木桌微动,碗碟碰撞,清脆有力。 许久,屋外月亮东升时,顾蕴紧紧抓着姜梨白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握,掌心的温度逐渐升高时,她轻呼着,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 随后她收拾了一下衣衫,又抱起眼含清泪的姜梨白,拢起了她的衣领,又放下了裙摆。 整理好一切后,她看着怀里的人指尖轻颤,羽睫微晃,抿了抿唇后,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今日便不去花园里消食了。” 姜梨白窝在她的怀里,有气无力地应道:“好,天色也不早了,该休息了。” 走出饭堂,月光如水,几点稀疏的星子挂在天边。 春喜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忙回头看去,“奴婢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公主和驸马回屋就能洗漱了。” 在看到自家公主衣衫有些不整后,她再次悄悄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知道了。”顾蕴抱着姜梨白快速回到了她们的卧房内,看到春喜十分有眼色地把门关上后,她便走到了屏风后。 热水已经放好了,她放下姜梨白,准备帮她解开衣领。 却被她轻巧地躲开了:“你……你先出去。” 女孩儿脸上还染着艳丽的绯红,顾蕴根本就移不开眼:“我帮你?” 姜梨白咬着唇,将她推了出去:“我自己来就行了。” 鬼知道她现在有多累啊,这会儿她可不敢再靠近顾蕴…… 第60章 舒舒服服地沐浴完后, 姜梨白穿上亵衣亵裤,擦了擦有些湿润的发端,走了出去。 在看到顾蕴那灼热的视线后, 她快步上了床榻, 拉上被子, 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只留下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你也去洗一洗,让春喜重新给你换热水。” 顾蕴见她一脸防备, 挑了挑眉后,抿唇一笑:“好。” 如今已是七月中旬了,即便是在夜晚,温度也较高。 顾蕴沐浴完后, 身上裹了件宽大的毛巾就钻进了被窝里。 一进去就快速解开了毛巾, 丢到了床尾。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姜梨白:“……”呜呜呜她可以拒绝吗? 然而不等她推开,顾蕴就已经朝着里侧贴了过来, 清冽的幽香扑到鼻尖,姜梨白浑身一颤:“该歇息了。” 刚刚在饭堂里已经这样那样了好几回了, 即便再热衷于那事, 她也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顾蕴撩开她脸颊的青丝, 拿在手里轻拢慢捻地抚摸着,“你困了吗?” 这会儿大约亥时还没过,姜梨白也确实还没怎么困。 “不太困, 但想休息了。” 顾蕴捏了捏她绯红的小脸, 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熄灭蜡烛了。 看着女子瘦弱的背脊和泛着粉嫩的肌肤, 姜梨白顿时瞪大了双眼。 虽然已经与顾蕴亲密接触了许多次了,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瞧见顾蕴姣好的身形…… 羞红了脸的她忙抬手捂住了眼眸, 但刚才那一幕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又悄悄虚开了一条缝,默默将那靓丽的风景尽收入眼底。 烛火熄灭,屋内暗了下来。 清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顾蕴重新回到了床榻上。 听着身旁的人儿呼吸渐沉,她轻轻一笑,但也没去撩拨她。 姜梨白等了一会儿,都没见顾蕴靠近她,将她抱在怀里。她拿脚踹了踹她的小腿,随后主动贴近了她。 绵软的小手缠上了顾蕴的手臂后,姜梨白将脑袋放在了她的肩上,随意捡了些话来说:“今日第一天当值,感觉怎么样?可有人为难你?” 顾蕴侧过身子,顺势把她抱在了温暖的怀里,亲了亲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没有,副指挥使人很好,一直带着我熟悉各种事务。其他人性子感觉也不错,并未因为我从前的身份就对我横眉冷对。” “那就好。”姜梨白在她怀里蹭了蹭,眯着眼睛,十分舒坦地说道:“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是陈阳侯方家的嫡子,陈阳侯是保皇党,从不牵扯进夺嫡的漩涡里,你倒是可以放心与其相交。” 说到最后,她睁开眼眸,伸手将顾蕴的脸往她那边侧了侧,语气里有淡淡的警告:“不过也不能太没有分寸了,要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知道了吗?” 这是肯定的。 顾蕴俯身含住了姜梨白的小嘴亲了亲,随后闷声笑了起来:“好。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我会和他们都保持距离,只亲近你一人。” 灼热的唇一触即离,姜梨白有些不满足,拉下了顾蕴的脖子,将自己的樱唇送了上去。 湿热的吻持续了许久,在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时,顾蕴捧着她的小脸,慢慢移开了薄唇。 “那今日……你去宫里,贵妃娘娘可有说什么吗?” 其实在那日七公主失踪时,顾蕴就有些察觉元贵妃对她似乎有些……奇怪?而且在七公主生产时,她也是猝不及防地开口问她是不是那晚的人。 想来七公主在失踪以前,元贵妃就对她说过什么了吧? 沉寂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元贵妃今日召见七公主,会对她说什么。 女子声 音低缓,却隐隐轻颤。 姜梨白不愿她多心,低声将今日在长春宫与她母妃说的话详细地讲了出来。 “母妃已经知晓星星是你的孩子了。”她轻轻拍了拍顾蕴的后背,给予她所有的安全感,“我与母妃说,那日我们都是受害者,你并不是有意的。” “而且我与你已心心相惜,成为了真正的……夫妻,自然不愿与你分开。” 说到这儿,姜梨白声音顿了顿,“母妃只知这些了,但你是女子的身份,她是不知晓的。” 听着女孩儿娇怯的声音,顾蕴心中满足,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我也不愿与你分开。” 温情四溢,两颗火热的心跳动着,似乎又贴近了不少。 姜梨白安心地靠着顾蕴,继续说起了这件事:“在宫里时,我已经问过母妃,她是如何得知那晚的人就是你的。” 元贵妃会知晓此事,其实顾蕴并不感到意外。 那日原身被哄骗出门,与周彦一道的那些人都是清楚的。 虽然在之后她以精神力对那些小纨绔都进行了攻击,让他们失去了神智。但那并不是永久伤害,等后来那些小纨绔也是能慢慢恢复一些记忆的。 所以若元贵妃的人有心查探,其实是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的。 果不其然,姜梨白慢慢说出了缘由:“……母妃派去的人也是无意间查探到那日你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后来那些人细细盘查,才确定了当晚那人是你。” 无意间? 这个词……怎么给人一种似刻意又不似刻意的感觉呢? 见顾蕴垂眸思索,姜梨白便低声问道:“你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是不是?” 按理说,她母妃派去查探的人一直都没懈怠,怎么之前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查到,偏偏在她快生产时,才“无意间”查到了呢? 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后,这容不得姜梨白不多想。 顾蕴与姜梨白想的相差无二。 她抿了抿唇,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选在那个时间点……若你因为此事而难产,星星也许就不能来到这个世上了,即便我们之间已有了感情,但总归会因为那件事而……和离?” 姜梨白拧紧了眉心,有了之前姜慎逼宫造反的事,她想的更多:“何止啊,若一尸两命,有人再拿此事来做文章,母妃与外祖定会彻底纠缠进权力斗争里……” 如今皇室里,年岁合适的皇子已经不多了。 有能力夺嫡的只有三皇子姜恒和先皇后嫡子姜惟了。 但姜惟一向不爱掺和进那些事情里,也只是与她走得近些,所以她并不觉得姜惟会为了夺嫡而伤害她。 那便只有姜恒了。 若不是他的话……总不至于是二皇子姜慎底下那些隐藏颇深的私臣为了那名皇长孙搞的鬼吧? 这些复杂的事,姜梨白想的头疼。 她不自觉抬手捶了捶脑袋:“姜恒的嫌疑很大,但并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他。而且他以往一直都是不爱与姜慎争什么的,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所以若他当真要争,也该是和以往一样让人看不出来才对,怎么也不至于做的如此明显。” 女孩儿似乎有些懊恼和烦闷,顾蕴拉下她的柔荑放在嘴边吻了几下,慢慢安抚着她:“不管是谁,如今那人的目的没达成,他总是还会有后招的。” “我们只管什么也不知情,让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这倒也是。 姜梨白浮躁的心绪沉静了下来。 她抱住了顾蕴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身上,轻叹一声:“我们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她的母妃和父皇从不对她说起权力争斗的事 ,那她们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吧。 “保持警惕就行。”姜梨白将小脸贴在了顾蕴的脸颊上蹭了蹭,声音温柔:“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与同僚打交道也要保持警惕,可记下了?” 来自夫人的细心叮嘱,顾蕴满心欢喜地应下了:“好,我明白的。” “已经很晚了,睡了吧。” 屋内放着冰块,姜梨白也不嫌热,紧紧抱住顾蕴的细腰,缠在她的身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 之后的几天,顾蕴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在副指挥使方詹的帮助下,是越当越得心应手了。 而且因着京城里素来平静,甚少有什么大事发生,她这差事也比较悠闲。 在经过一开始熟悉事务的繁忙后,闲下来的她总算有时间准备七公主的生辰礼物了。 公主八月初的生辰,差不多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到了。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陪公主过生辰,她得好好准备准备,给公主一个惊喜。 只是她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给公主惊喜,让她开心满足。 ……不如,按星际的送礼习俗,给公主安排一下? 想到这儿,顾蕴开始有些头疼了。 以往在星际,她从未谈过恋爱,也甚少与旁人接触,所以要送oga什么礼物这件事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不过她知道结婚的时候,是要送戒指的。 想到此,顾蕴心里大概有了个雏形。 她刚好也会一些手工活,就打造一枚戒指送给公主吧? 说干就干,顾蕴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也快放班了,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外面走来了一名男子,身形略矮,但五官周正,看着倒是个气质闲逸的人。 顾蕴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这个时候来寻我,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来人是她的副指挥使方詹,他也是个到点就火速回家的人,怎么今日倒是掐着点来找她了? 这些时日,两人倒是已经很相熟了,所以方詹也没多客套,一甩折扇后,眯起眼眸,低声说道:“今日东城的指挥使来邀约了,说是要请客,你去不去?” “去哪儿?”这些都是官场上的应酬,以往在星际,顾蕴也经历过,所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这会儿她要先去珍宝阁逛逛,恐怕就只能辜负那东城指挥使的美意了。 方詹清了清嗓子:“自然是好地方。” 但在看到顾蕴的神色后,他收起了折扇,“诶诶诶!你不会不想去吧?” “我待会儿还有事,没时间。”顾蕴没瞒他。 听她如此说,方詹倒是觉得稀奇了。 以往这位七驸马一到点就会火急火燎地赶回家,生怕耽误了时间,怎么今日听她这意思,她不先回府了呢?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实不相瞒,方詹是真的很好奇。 顾蕴简单透露了几句:“去一趟珍宝阁,买些东西。” 眼看着已经到了放班的时间了,顾蕴拿起自己收拾好的东西,就准备离开了。 方詹忙追了上去,“等等等等!去珍宝阁顺路啊!不如我陪你去了珍宝阁,你再与我同去赴宴?” 闻言,顾蕴回头打量着他:“为何这么执着,要让我去?” 这小子……不对劲啊! 方詹有些心虚地笑了起来:“这不是和他们打了赌吗……赌我能把你带去宴席上,那他们就会输我五百两银子,若是我没把你带去……那我就要输他们五百两银子……” 好家伙,敢情是拿她来打赌了?! 顾蕴挑了挑眉:“那是你打的赌,输了又不会让我掏钱 。” 方詹咬了咬牙,决定忍痛割爱了:“那你要是去了,赢的五百两银子,我分你一半,如何?” 顾蕴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那便走吧。” 没办法啊,虽然她如今是七公主的驸马了,日子也慢慢过得逍遥了,也能随意在账房上支取银票了。 但要送七公主礼物,她若是从账房支取了,那七公主就会知晓了。 如此七公主可能会问一两句,她不想骗公主,就只能实话实说。 那就没有什么惊喜可言了。 所以还是得悄悄来。 也幸好之前她自己存了点小金库,现在再加上方詹要给她的二百五十两银子,大约是够了吧? 方詹好不容易拐了顾蕴前去,便也关心起了她去珍宝阁是要买什么东西。 “你去珍宝阁,不会是打算给嘉宁公主挑选首饰吧?”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顾蕴,啧啧两声:“你还真是个疼夫人的好男儿啊!” 顾蕴:“……” 她斜了他一眼:“我准备去挑选一些能打磨的玉石。” 戒指这东西,在这个古代也是有的,但顾蕴还是想自己设计自己打造,尽可能完美还原星际时那些结婚戒指的样式。 “玉石啊?我也算是有些研究,我可以帮你把把关……” 两人说着话,便翻身上了马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去了东城。 约摸两刻钟后,两人来到了珍宝阁门外。 将马匹交给店内的人看管后,两人抬脚走了进去。 “哟!这不是方大公子吗?!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小店看看了?”店里一名打扮得极为艳丽的女子一看到方詹,就欢喜地迎了上来。 第61章 “这是珍宝阁的大掌柜。”方詹低声在顾蕴身边介绍了之后, 便一展折扇笑着走了过去,“刚下了值呢,正巧路过你的店, 就顺道进来瞧一瞧。” “随便看~随便瞧呢~”大掌柜没因为方詹的话而冷了下来, 反倒是笑得更热情了。 她看向一直站在旁边四处打量的顾蕴,猜测这是哪位世家公子, “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顾总指挥使,也是与我一道顺路来瞧一瞧的。”方詹及时地介绍了顾蕴的身份, 但他不知道顾蕴心里介不介意入赘的事, 所以便没提她还是七公主的驸马。 介绍完身份后,他就朝大掌柜抬了抬下巴,“你们这儿上好的玉石有多少?” 大掌柜眼珠一转,她就说嘛, 这方大公子带了个人来珍宝阁, 怎么会只是来随意瞧一瞧呢? 有了大生意, 她忙招呼着方詹和顾蕴往楼上包厢走去,“有有有!什么品种都有, 不如二位移步包厢,我这就让人取来给二位鉴赏鉴赏?” 如此, 两人便随着大掌柜抬脚上了楼。 刚坐下没多久,热茶和点心就送了上来。 顾蕴只想快些挑选好能打磨的玉石, 没看桌上的点心, 她朝着大掌柜淡声说道:“玉石还有多久送来?” 大掌柜这才知道要买玉石的是这位顾公子。 “马上马上!”怕人等急了,她忙出了包厢去催取玉石的人。 没一会儿,十几名穿着相同服饰的伙计就端着托盘进了包厢, 随后在大掌柜的示意下, 将托盘一一摆放在了桌面上。 顾蕴抬眼看去, 耳边传来了大掌柜的介绍:“……这是蓝田玉,颜色鲜亮,质轻素雅。” 顾蕴随意看了看,视线放在了其他玉石上面。 “这是独山玉,质地细腻,算是京中很是受欢迎的一种玉石了。”大掌柜又拿起顾蕴看到的玉石简单介绍着。 顾蕴把所有摆放的玉石都看了一遍,她对这些素来了解不多,便直接开口问道:“比较好打磨的玉石是哪一种?” 闻言,一旁的方詹“咦”了一声,听驸马这意思,她是要亲自打磨玉石送给公主? 随即他便想到似乎再过不久就是嘉宁公主的生辰了,莫不是驸马是在为此做准备? “冒昧问一句,你是打算八月初做好吗?”他凑到顾蕴身边,低声问着。 大约七公主的生辰是众所皆知的事,故而顾蕴也没刻意隐瞒,她点了点头:“夫人生辰快到了,得赶在她生辰前做好。” 方詹了然一笑,收起折扇,从旁边的托盘里挑了一块玉石放在了顾蕴眼前:“那就这个吧,和田玉是软玉,比较好打磨,应该能赶在尊夫人生辰前制好。” 顾蕴接在手里看了看,材质似乎挺合适的,而且手感摸着也还不错。 就是这颜色不太好…… “有别的颜色吗?” 方詹忙问道:“羊脂玉白皙细腻,可要看看?” 白色?那更好了,做出来后应该会与结婚戒指相差无二。 方詹看到她的神色,便知她的心思,侧过头开口吩咐了大掌柜:“将你们的镇店之宝拿来吧。” 如此,大掌柜眼里放着光,亲自去取珍藏着的玉石了。 一刻钟后,上好的羊脂玉就出现在了顾蕴的面前。 她看着这块不大也不小的玉石,沉思了一会儿。 打造一个戒指的话,似乎有些浪费? ……那就再打造个别的首饰? 想到此,顾蕴顿时豁然开朗,没再多说,直接拍板打算买下了。 还好她存的小金库比较充裕,再加上刚刚方詹给她的二百五十两银票,总算是将这块玉石给拿 下了。 “顾公子可要打造首饰?若是不嫌弃小店,不如让小店来为您设计打造?”大掌柜看着付了银子后就准备离开的人,忙跟了上去。 顾蕴头也没回,摆了摆手:“不必了。”这可是要她自己设计制作的,怎么能假借他人之手? 上了马背,方詹领着她往前走,那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你要自己动手做?” 见顾蕴没反驳,他倒是更震惊了:“你居然还会做这些?!” 他想起以往顾蕴的身份,怎么也没听说她还会打磨玉石啊?就遑论设计首饰样式了…… 想到这些,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与你一比,我却是显得比较废材了。” 顾蕴嘴角微勾:“你没有媳妇,倒也不用做这些。” 方詹:“……” 这话有些扎心了啊! 他别过头,轻咳一声,甩开折扇慢慢摇了起来,决定不与顾蕴多说了,免得待会儿更扎心。 天色渐渐暗了。 刚擦黑时,方詹领着顾蕴来到了一座飘着香味的楼栋前。 顾蕴抬头望去,浅粉色的长长纱巾映着昏暗的烛光,随风飞舞,像是站立在旁边那些身段婀娜的少女明艳动人。 ……这一看就是风月场所啊! 她木着一张脸,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笑得乐呵的方詹:“东城指挥使便是在这儿设宴?” “是啊!”方詹还没听出顾蕴语气里的咬牙切齿,还笑嘻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咱们还是快进去吧,虽然马银泷是咱们的下属,但迟到太久也是不太好的。” 顾蕴额角跳了跳,一手拂开了他攥住衣袖的手,“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在外面她就已经闻到了那些乌烟瘴气的味道,一进去身上还不知道要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气息呢! 她可受不了这个。 而且在风月场所应酬,恐怕还有风月女子作陪,她是有媳妇孩子的人了,怎么能让旁人近身?! “咱们这是正经宴会,不搞那些有的没的。”方詹看出了顾蕴的排斥,忙解释道:“好些指挥使也成了亲有了孩子,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你可别临阵脱逃啊!” “咱们都是正经人,就单纯聚一聚,认识认识新上任的总指挥使,你这总不可能不赏脸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蕴也明白这一次算是第一次在其他下属面前露脸。 如此说来,倒是不能拒绝了。 顾蕴打定主意,待会儿若那些人要让她左拥右抱,她就借着自己是他们顶头上司的身份,义正严词地拒绝。 不会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那咱们进去吧?”方詹见顾蕴不再抗拒,便弯了弯腰,将她请了进去。 走进吟春居,入目便是一水儿的艳丽色彩。 楼下大堂里此刻已经坐了许多人,无一例外的都抱着个衣着朦胧的……人? 顾蕴细细打量着,这才发现这里面的人除了男人抱着女人外,居然还有男人抱着男人、女人抱着女人的…… 书上不是记载着,古时候的人们都比较传统吗??? 不过顾蕴只惊讶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在龟公的领路下,她们二人朝着楼上灯火通明的包厢走了上去。 一些擦肩而过的妙龄女子看着她们一行人,纷纷朝她们甩了甩薄如蝉翼的衣袖,顿时清淡的幽香扑面而来,引人血气喷涌。 顾蕴侧过身子,皱着眉默默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经历了数次被抛衣袖后,顾蕴终于和方詹踏进了包厢里。 “哟!总指挥使大人总算是来了啊!咱们这些人可都等了许久了 !”做东的马银泷看着抬脚走来的两人,一晃眼就将视线放在了脸生的顾蕴身上。 他长得比较粗犷,声线也较粗,吼一嗓子差点没震聋了周围的人。 顾蕴脚下一顿,随后面不改色地顺着马银泷的招呼,坐在了上首的空位上。 “路上和方指挥使耽搁了一会儿。”官场上的应酬也就那么一回事,顾蕴整理了一下衣袖,从容应对。 顾蕴这反应在众人眼里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原本这群不熟悉她的人还以为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没什么威势,只是仗着个七公主驸马的名头才当了他们的头儿。 现下看着她从容不迫,又闲逸淡漠的模样,这些人纷纷收起了心里的一些轻视。 马银泷爽朗一笑,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就要给顾蕴斟酒,“看在咱们几个等了许久的份上,大人怎么也得自罚三杯吧?” 周围坐着的人也都看向了神色平静的顾蕴。 “我极少喝酒,故而有些不胜酒力。”顾蕴和这些人都不熟悉,虽然方詹跟她说这是一次正经宴会,但她可不敢真正放松警惕。 可她这话还没说完,其他人就开始不满了。 “大人是不是看不起咱们几个?才姗姗来迟?” “是啊!虽说咱们没什么本事,但往后也是大人手底下的人,与大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人为何这样看不起咱们?” “……” 顾蕴眼波微动,面上神色却是没有变化。 可方詹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甩开扇子摇了摇,啧啧两声:“你们啊!也就嘴上功夫了得!上一任指挥使可不就是被你们给念叨跑了吗?!” “还是我说啊,你们差不多得了,大人才来没多久,什么都不熟悉,你们啊,还是别给大人压力了!” 有了方詹这位副指挥使的发话,其他人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不过马银泷抖了抖脸上的横肉,坚持将酒倒在了顾蕴面前的杯中,“不管怎么说,大人今日确实是来迟了,就算不罚三杯,这至少也得喝上一杯吧?” “不然可就真的是不给咱们面子了!” 闻言,顾蕴轻声笑了起来,将那斟满了酒的杯子往旁边挪了挪,“我来此,就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了。” 此话一出,包厢内鸦雀无声。 就连方詹也停下了摇着折扇的手。 原本热闹的氛围微微凝滞,四周开始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焦灼意味。 方詹担心顾蕴当真会把这群人都给得罪干净,忙站了出来打着圆场,“大人确实不擅饮酒,不如换一个吧?” 说着,他拿起了热茶,重新倒了一杯递给了顾蕴:“就以茶代酒,如何?” 有了方詹的圆场,其他人虽然仍然有些不满,但还是不欲多说什么了。毕竟顾蕴不仅是一个小小的总指挥使,更是嘉宁公主的驸马。 这层身份,他们还得罪不起。 马银泷也退了一步,“那便以茶代酒。” 各方都同意了,就看顾蕴愿不愿意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蕴指尖轻叩桌面,不急不缓地端起了方詹递过来的茶水。 第一次宴会,还是稍微低调些吧。 能不找麻烦就尽量不找麻烦,免得之后还要让公主费心为她周全。 所以顾蕴便也举起茶杯,朝着众人遥遥一敬后,仰头喝下了杯中茶水。 茶水在嘴里停留了一会儿,敏锐的味觉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顾蕴才慢慢咽了下去。 如此,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氛围便一瞬间变得松动了。 后又在方詹的长袖善舞之下,热闹重新回到了这一间包厢里 。 过了一会儿,在众人兴头上时,房门被推开,好几名衣着清凉,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 周围人眼眸发亮,纷纷招手将路过的女子唤到了自己的身边。 在顾蕴木然的视线里,其他人就已经左拥右抱,嘻嘻哈哈地玩闹了起来。 剩下一名模样清丽、气质淡雅的美人立在了她的面前,正提着裙摆,打算往她身边靠过来。 顾蕴忙伸出手制止了她:“停!” 美人眼眸轻柔,似乎对顾蕴的拒绝有些不解。 “我这里不需要你。”顾蕴的语气再一次变得坚定。 身段袅娜的大美人立在原地,手足无措,这让马银泷心疼坏了,他搂着怀里的美人,随意捏了捏,便朝顾蕴大大咧咧地说道:“怎么?大人不满意这一位?” 没等顾蕴回答,他就已经朝角落的龟公招了招手:“去,让老鸨叫几个模样好的小倌来。” 顾蕴:“???” 要是她了解的不错的话,这古时候的小倌就是……男妓吧?! 看这情形,马银泷是以为她看不上女子,就打算叫几个小倌来伺候她??? 没一会儿,门再一次被推开。 在顾蕴震惊的眼神里,三四个各式各样的小倌甩着长长的衣袖走了进来。 在马银泷的示意下,这几个人朝着顾蕴围了上去。 这让顾蕴额上青筋冒起,躲开了一名男子伸过来的手后,她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些人还是留给各位吧,我府上还有事,今日就不奉陪了。” 话音还未落下,她就已经一撩衣袍,脚步极快地走出了包厢。 开玩笑! 她要是再不走,待会儿被那群男男女女围住,她怕是就走不了了! 暖色的烛火映照下,她紧抿薄唇,快速离开了这奢靡繁华的吟春居。 一出门,闻着外面清新的空气,顾蕴感觉整个人这才慢慢活了过来。 她准备翻身上马回家,身后却传来了方詹火急火燎的声音:“诶诶诶!你等等我啊!” 她拽住缰绳,回头看向大门口。 “怎么?不与他们继续待下去了?” 方詹重重呼出一口气,也爬上了马背,“你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刚才顾蕴走得匆忙,他都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没了人影。 夜色下,街道上的人仍然不少,顾蕴驾着马,慢慢走在路上。 “你明知我已有妻室,还骗我说这是正经的宴会。” 顾蕴声音冷了几分,让方詹有些战战兢兢,“那些人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以往即便是在吟春居邀人一聚,也都安守本分,并不会像今日这般……不成体统。” “所以我当真不知道他们会如此做,你没看到我当时也惊住了?我还推开了朝我靠过来的女人……” 顾蕴想了想,好像也是。 方詹似乎也和她一样很震惊。 思来想去,顾蕴决定暂且再信他一回。 “以后这样的宴会,不必再唤我一道来了。” 见顾蕴没再冷着脸,方詹松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也不来了,又不能抱又不能碰的,没什么意思。” 听着这话,顾蕴侧头默默看了他一眼。 可怜的孩子,没有夫人能亲亲抱抱,连逛青楼都不敢上手…… …… 七公主府和陈阳侯府不在一个方向,两人道别后,就分道扬镳了。 月光清淡如水,昏暗的灯笼点亮了周围的路。 顾蕴回到府上时,已经快到亥时了。 把马交给木舟牵回马厩后,她慢慢回到了 主院内。 屋内灯火通明,两道影子映在了合上的窗户上。 顾蕴一眼就看出了七公主的身影。 她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觉得没什么味道,应该不会熏着七公主后,她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听到动静,姜梨白抬眼看向门口,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来了?” 第62章 皎皎月光中, 七公主面色平静,下巴微抬,眸光清淡地注视着立在门口的顾蕴。 “怎么还不进来?” ……怎么感觉七公主这反应有些反常啊! 顾蕴紧抿薄唇, 指尖紧紧抓着木门,纤长的羽睫轻轻颤抖。此刻站在原地, 一动也不敢动。 她怎么觉得……七公主这是已经知道她去了那什么风月场所了呢?! 姜梨白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小星星, 朝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的春喜招了招手, “将郡主带去奶娘那儿。” 如此,春喜默默抱过睡得香甜的小郡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一方“是非之地”。 那背影逃离得如此之快, 顾蕴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星星, 门就再一次被合上了。 “过来。” 姜梨白眼尾微眯, 紧紧盯着一言不发的顾蕴。 闻言, 顾蕴慢慢朝着七公主身边走了过去。看样子, 七公主应该是知道了她去那什么地方。 高挑修长的身影立在身边,逆着烛光的脸隐在阴影里,虽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但姜梨白却从她浑身散发着的些许紧张看出了她的不安。 姜梨白站起身来,一点一点地靠近了顾蕴。 随后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极淡胭脂水粉香味儿。 姜梨白轻声笑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没发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后,她抬眼似笑非笑地望进了她的眼眸里, “今夜似乎过得挺滋润的?” “公主,我……” 顾蕴辩解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姜梨白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 放在了她的嘴边。 “浑身脏兮兮的, 去沐浴。” 顾蕴不敢违抗七公主的意思, 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屏风后面。 圆木桶内已经放好了热水,大约是放了有一会儿了,她将手伸进去时,发现温度有点低了。 好在现在是炎炎夏日,即便是在夜晚,气温也不算低。 顾蕴没多纠结,快速脱下沾染了脂粉味的衣衫,进了浴桶内。 听着屏风后哗啦啦的水声,姜梨白缓缓起身,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随后便从里面拿了一条顾蕴平日用的白色滚金边腰带。 拿在手里轻轻拍了拍,姜梨白觉得手感还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屏风后。 在水温彻底变冷之前,顾蕴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得干干净净,湿哒哒地从浴桶内走出来后,她拿起干毛巾擦了擦身子,又将头发擦了个半干。 准备穿衣服时,她发现居然没拿换洗的干净衣衫,而且那张较大的毛巾也不在这儿。 “公主,能否帮我拿一下干净的衣服?”顾蕴从屏风后探出头,看向坐在软塌上不知在把玩着什么的七公主。 女子的声音里似乎蕴满了氤氲水汽,平添了些许往日少有的清丽婉转。 姜梨白扭头看向她,扬了扬眉:“自己拿。” 顾蕴:“……” 好吧,她看出来了,七公主现在十分看不惯她。 没办法了,七公主不帮她拿衣衫,那她只有这样出去了。 顾蕴低头看了看,将手中的毛巾往腰间一搭,遮住了那什么后,又把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就这么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纤瘦单薄的身形自屏风后慢慢走来,莹白的肌肤在明亮的烛光下柔和细腻,圆润瘦削的肩颈优美自然,未擦干的水珠沿着修长的脖颈滚落,水光清清泠泠,搅动着披散在身上的皎洁月光。 随着那双笔直的长腿跨过来,姜梨白眸光一闪,轻抚着手中细长的腰带,“上来。” 顾蕴抓着手中的毛巾,慢慢坐到了软塌上。 她生得高挑,软塌较窄小,她的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得盘曲着。 这样一来,那条小小的毛巾便也没什么用处了。 七公主柔柔的眸光从那儿一触即离,随后伸出手在那精致的锁骨上点了点,低声笑着:“这么听话?” 顾蕴喉间微动,眼尾还留有沐浴时的湿润绯红,让她原本淡漠的模样增添了几许娇艳的妩媚。 她抓住姜梨白温热的指尖,声音含着水汽般沙哑:“公主,你……知道了?” “现在这么听话,怎么没见你把本宫之前与你交代的话放在心上?” 姜梨白已经许久没有对着顾蕴自称本宫了,这会儿咋然说出,倒是让顾蕴更加心慌了,“什么话?” 她此刻头脑发晕,又被七公主浅浅撩拨着,脑袋根本转不动,更别提想起什么话了。 姜梨白眉头轻抬:“很好。”这狗东西居然想都想不起来了!怪不得今晚会去吟春居花天酒地! 嘴角的笑意一瞬间收起,姜梨白握紧了手中的腰带,忽然用力,使劲抽打在了顾蕴的小腿上。 “嘶——”痛意袭向心头,每一根毛孔都紧紧收缩。 顾蕴看着七公主拿着腰带又要打在她腿上,她瞳孔地震,脑海里似有万千烟花炸开。 女子那一身的清冷淡漠被打碎,化成了粼粼波光,融在了姜梨白冷然的眼眸里:“哪只脚先踏进吟春居的?” 顾蕴看了看脚踝处的红痕,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明显……但此刻七公主在生气,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收回视线,她盈盈眸光里带上了一丝可怜的意味,咬了咬唇后,缓缓伸出了右脚。 看着她还算老实,并未狡辩求饶。姜梨白眯了眯眼睛,随后一甩腰带,狠狠地抽在了那只半曲着的脚上。 她今天非得好好给这个不长记性的混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还去不去吟春居了?!” 顾蕴闷哼一声,眼里居然盈满了泪水,泫然欲泣时,那纤长的羽睫犹如清泉边振翅欲飞的蝴蝶,轻轻闪动着翅膀,在一片水润中旋转飞舞…… “不去了……” 女子隐忍地咬着下唇,眉心紧紧皱起,眼角逐渐溢出了泪水。 姜梨白还从未见过顾蕴掉眼泪,这让她心中涌动起了难以言喻的……兴奋? 她抬手抚上顾蕴的脸颊,慢慢移到了小巧的下巴处,食指微动,抬起了那张有些绯红的脸。 “吟春居里的女子长得好看吗?” 顾蕴仰着头,看着七公主又扬起了腰带,她浑身轻颤:“我没看,一眼都没看……” “一眼没看?”姜梨白温热的指腹揉捻着那单薄瘦弱的下巴,随后慢慢俯下身子,在与那张薄唇仅一指之隔时停了下来,“那……那些小倌呢?” 闻言,顾蕴心里五味杂陈,七公主居然还知道吟春居里有小倌?! 她复杂地看着七公主,眼底湿意凝结,楚楚可怜地开了口:“公主怎么知道那里有小倌?” 见顾蕴注意的重点有些跑偏,姜梨白冷哼一声:“本宫京中眼线遍地,你做了什么本宫都一清二楚。” 最后用力抽了顾蕴一下,她甩开了那条腰带,掌心穿过顾蕴的腰侧,慢慢抚上她单薄的背脊。 “冷吗?”她低下脑袋,凑在了她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绵绵痛意和汹涌而至的酥麻感交织在一起,让顾蕴浑身一僵。她咬了咬唇,声音变得极为娇柔:“不……不冷。” 话还未说完,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低头一看,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嫣红,“公主……” 姜梨白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挑衅的意味:“怎么?不满意?” 女子脸上露出以往从未有过的娇弱无助,像是白雪皑皑的山巅盛放出了独属于一人的美好景色。 姜梨白眉眼一弯,将顾蕴的下巴抬得更高,随后朝着那红润的唇上印了下去。 舌尖轻轻扫过嘴角,女子的呼吸声就重了一些。 没一会儿毛巾散开,被丢到了一旁。 就在顾蕴内心荡漾,一手扣住姜梨白的后脑勺,准备加深这个吻时,姜梨白及时抽身。 她整理好有些扯开的衣领,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毫不沉迷方才的温情里。 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似乎愣住了的顾蕴。 “今晚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说完也不再理会被撩拨得心急火燎的女子,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了床边,放下纱帐后,朝软榻上脸颊绯红的女子挑了挑眉,就一把合上了纱帐。 看着已经遮得严实的床榻,顾蕴抓着薄被的手冒起了青筋,她忍着后颈腺体的跳动,看了看脚边的红痕,慢慢拿过旁边的薄被,避开那些痕迹,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时隔许久,她居然又蜷缩在这张小榻上了…… 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蜡烛燃尽,屋内唯一的光熄灭了。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音消失后,姜梨白悄悄掀开纱帐一角,在一片黑暗中精准地看向了那张软榻。 女子曲着腿,脑袋也似乎缩在里侧,整个人看起来又可怜又憋屈。 看了一会儿,她放下纱帐,合上眼眸,慢慢入睡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顾蕴迷迷糊糊之间,就被身上的痛意唤醒了。 清醒过来后,她才发觉身上不仅仅是痛,还有些麻。 她抬了抬胳膊,从榻上坐了起来。 床上没有动静,大约七公主还熟睡着。 顾蕴蹑手蹑脚地起身,从柜里拿出了她的衣衫,开始慢慢穿上衣服。 收拾完了,她再一次看向纱帐里那朦胧的身影,随后动作极轻地离开了房内。 用完早膳,顾蕴就要去上值了。 看着木舟给她牵过来的马,她抿了抿薄唇:“今日坐马车吧。” 也不知七公主使了多大的劲,那软软的腰带竟也能让她到现在都还在痛。 骑马是骑不了了,也就只能勉强坐坐马车了。 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地来到指挥司里,顾蕴就看到了在她座位下面悠哉悠哉等着的人。 “有事?”她脚下未停,坐到了上首。 等了好一会儿的方詹看向她,却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诡异,他茫然开口:“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走个路都摇摇晃晃的?!” 方詹不提这件事都还好,一提这件事,顾蕴冷冷一笑:“昨晚我不是被你带去吟春居了吗?你说我做什么去了?” 方詹后知后觉地发现顾蕴似乎……还在生他的气? “这件事我们不是昨晚就翻篇了吗?怎么又提了……” 顾蕴腿上疼得很,压根就不想再理他。 “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滚,免得在这儿碍她的眼。 方詹不敢再惹她,忙说起了来这儿寻她的事情。 “你还记得昨晚那名准备伺候你的美人吧?” 顾蕴不甚在意:“没留意,不记得。” 方詹打量着她,啧啧两声:“可是人家对你是一见钟情,牵肠挂肚啊……今日一早便求到了马银泷府上,说能不能让她进公主府伺候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顾蕴就拧紧了眉心:“不可能,别乱想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都没碰过那名女子,怎么就对她一见倾心了??? “真不要?”方詹甩开折扇摇了起来,似乎很是可惜的样子,“男子三妻四妾也算是正常的事,你和嘉宁公主都成亲许久了,怎么到现在都没纳妾?” “我看那美人不错,模样好,性子又安静,就算进了公主府,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顾蕴搁下笔墨,打断了他的念叨:“你若是喜欢那美人,你便自己去求娶吧。” “我这儿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与你多闲话了。” 赶走方詹后,顾蕴抬起头来,看着那道闲逸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在想什么。 …… 一如往常,今日也不算太忙,一到点儿,顾蕴就离开了指挥司。 刚出门,天边就已经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大约一场大雨就要倾泻而下了。 上了马车后,赶在雨下大之前,顾蕴总算是回到了公主府。 只不过她推开院门,却发现主院里似乎没有七公主的身影。 “公主呢?”她问沁儿。 “公主午时便带着小郡主出门了,似乎是去五公主府上了。”沁儿看着顾蕴肩头沾了一些雨水,发丝也被打湿了,她准备让人打些热水来,“驸马爷要沐浴换衣吗?” “暂且不用。”顾蕴抬头看向天际,浓厚的乌云滚滚而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她担心姜梨白和星星,便拿过一旁的油纸伞,转身走入了雨幕里。 坐着马车重新出了门,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了,故而马车行驶地较快。 没一会儿,就停在了五公主府外。 顾蕴撑开伞,下了马车,来到了门口。 ……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姜梨白坐在窗边,就着打开的窗户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心里有些焦急。 雨势大了,坐马车似乎也不太安全,尤其是她还带着星星,就更不敢随意离开了。 唉……今日她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到了她的五姐这儿来话话家常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快要起身告辞时,屋外却下起了瓢泼大雨,把她困在了这儿。 女孩儿微蹙的眉心透露出茫然来,姜莹边逗着怀里的星星,边轻声安慰着她:“既然雨势大了,就先等等吧。若这雨一夜未停,你与星星在我这儿歇息也可以。” 说到这儿,姜莹的声音隐隐轻颤,“待会儿我便让奴仆将偏房收拾出来,你们母女同住,如何?” 如此,也只能先这样打算了。 姜梨白轻叹一声,原本还打算今夜好好给顾蕴上一上伤药的,看来应该是上不了了。 她怅然地收回视线,放在了正挥着手臂的星星身上。 看着她那小手似乎要挥在姜莹地身上了,她忙伸出手准备抓住那胖乎乎的手。 却没想到姜莹也刚探过去。 指尖触碰的一瞬间,姜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大约是她的动作有些大,倒是让姜梨白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姜莹将那只手拢在袖中,轻轻摩擦着,似要将那上面的温热给留住。 “我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去书房看看。” 她把星星交给了姜梨白后,便推着轮椅,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过去。 女孩儿挽着妇人发髻,耳侧垂下的发梢迎着风轻舞,在白皙的脸颊上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使之更显娇柔清丽,见之难忘。 “你与星星等等,我处理完事情后就来。” 说完这话,这一瞬间她心里满是欢喜。 因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离她又更近了一些。 姜莹走后,姜梨白百无聊赖地逗着小星星,心里期盼着大雨 快些停歇,她好快些回家。 大约是她的期盼有些灵验,虽然雨没小,但门口传来了春喜的声音:“公主,驸马来接您和小郡主了!” 闻言,姜梨白欣喜地起了身,来到了门口:“她来了?!” 春喜撑开了伞,遮在了姜梨白头顶,没什么不妥后,她领着她们往雨中走去,“驸马担心您和小郡主,一回府不见您,就来这儿接您了。” 姜梨白朝准备跟在她身后的秋菊说道:“不必跟着我了,你去与五姐说一声,今日不能再陪她了,我得先回去了。” 秋菊只得停下了脚步,面色纠结地看着七公主的身影慢慢消失。 在旁人眼里,顾蕴是外男,所以她此刻被领着站在了后院门口,正张望着院内走来的人。 “公主,我来接你回家。” 姜梨白抱着星星看了她一眼,抬脚继续往外走,“那走吧。” 上了马车后,顾蕴将车帘放下,压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雨滴能飘进马车里面后,她坐在了木舟身边,与他一同慢慢驾驶着马车,向着家的方向赶了回去。 五公主府。 姜莹走出书房,正要回到姜梨白的身边,就见门口立着秋菊。 她嘴角淡淡的笑意收了起来:“小七呢?” 秋菊神色不安:“七公主她……她已经随七驸马回去了。” 第63章 天边一道雷电闪过, 发出的亮光照在了姜莹慢慢沉下来的脸上。 无边的寂寥自她周身散发出来,与浓重的水汽融合,将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住了。 秋菊知晓此刻五公主心里怕是极不痛快, 想要劝解几句,但又怕更让她失望难过,便低垂下了头, 转移了这个话题, “晚膳已经备下了,公主去用些吧。” 姜莹抬头看着下个不停的大雨,推着轮椅慢慢走入了雨幕里, “不用了。” 秋菊忙撑开油纸伞, 遮在了姜莹的头顶,一路跟着她回了那间已经没有七公主的屋子。 屋内的欢声笑语已经不见了,想见的人也已经不告而别了。 姜莹进入里屋, 朝着秋菊淡淡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秋菊不敢违拗她的意思, 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死寂了下来。 姜莹看了一眼原先姜梨白坐过的软塌, 似乎那巧笑嫣兮的人还在那上面,朝她招着手, 唤她过去。 她眉眼柔和, 正要推着轮椅去她身边, 下一瞬却看到那软塌上空无一人。 她怔愣许久, 最后慢慢去了床边。 掀开被子,拿开软枕,一张卷在一起的纸露了出来。 她伸出手, 将其拿了起来, 缓缓展开。 这是一幅夏日盛景, 旁的都没什么稀奇, 唯有亭台楼宇下两名玩闹的孩童十分栩栩如生。 一名年纪稍大些的女孩儿坐在轮椅上,眼含笑意,远远看着另一名一身淡粉衣裙的小女孩儿捧着花儿朝她走来。 姜莹的目光黏在那名粉衣女孩儿的身上,指腹轻轻拂过她欢快笑着的小脸。 这抹笑大约就是严冬里的一束暖光,在无底深渊里落在了她的身上,给予了她无边无际的温暖。 …… 今日大雨,黑夜比前些日子来得要早一些。 一路小心驾驶着马车,一行人回到七公主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顾蕴下了马车,擦了擦被雨水淋湿的手,掀开了车帘:“公主,到家了。” 油纸伞被撑开,遮在了姜梨白的头顶。她将星星裹得更严实,依靠在顾蕴的身边,快步回到了屋内。 在外面走了一遭,众人身上都带上了雨水的湿润。 姜梨白吩咐春喜和其余人一同下去沐浴换衣,又叫了沁儿吩咐人打些热水来。 安排妥当后,她将已经睡着的星星交给了奶娘带了回去,叮嘱她们今晚好生照顾好小郡主,注意她是否有发热等不适。 等这些交代完,她扭头看向拿着毛巾擦拭着一头青丝的顾蕴,淡声开了口:“待会儿用热水洗一洗,再喝一碗热热的姜汤,去去寒。” 方才顾蕴为了遮住她和星星,整个人都被雨水打湿了,若是不好好驱寒,恐怕就要受凉了。 而且昨晚她拿腰带抽了她,也不知被雨水一浸,那些伤痕会不会变得更加红肿。 热水被送进来后,姜梨白看着已经走到屏风后的人影,缓缓跟了过去。 顾蕴刚脱下外袍,准备解开束胸,背后就感知到了指尖的触碰。 她回头看去,有些惊讶:“公主怎么来了?” 姜梨白见她停了下来,指腹擦过她的背脊,来到了她的胸前,动作轻柔地帮她解着缠得很紧的束胸。 “我来帮你。”解完后,她柔柔的目光在那抹雪白上一扫而过,低声问道:“怎么?不要我帮你沐浴吗?” 女孩儿灼热的视线让顾蕴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但今日七公主如此主动,她便压下心底的羞意,慢慢褪下了亵裤。 姜梨白低头看着她修长笔直的腿,上面那些痕迹已经有些肿胀了,鲜 艳的红痕周围泛了些泡发的那种白,看起来有些骇人。 “公主,你要一起吗?”顾蕴遮遮掩掩地拿手捂住,进了浴桶里,捧起一汪清水洗了洗手臂,那看向姜梨白的眼神灼热又粘人。 姜梨白没搭理她,转身走到屏风外,挑了几瓶药,又走了进去。 “快些洗干净,待会儿我帮你擦药。”她拍了拍她圆润的肩头,打断了她脑海里的所有旖旎念想。 顾蕴这才知道原来七公主并不是想要与她这样那样,她有些不死心,抓着了她白嫩的小手,轻轻磨蹭着那小巧饱满的手指。 “公主……我们已经有些日子……” 前些天七公主来了月事,昨晚又因为方詹诱哄她去吟春居而惹得七公主生气……仔细算算时间,她们似乎已有近十日没有好好亲近一番了。 姜梨白轻哼一声,拍开了她乱碰的手:“别磨蹭,快些沐浴,待会儿我还要给你抹药呢!” 如此,顾蕴也只能压下躁动,开始清洗身子。 姜梨白淡淡看着她低垂的脑袋,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到顾蕴浑身上下都洗干净,从浴桶出来后,姜梨白拿起毛巾开始一点一点地为她擦干水滴。 那双小手不自觉地划过寸寸雪白的肌肤,顾蕴很不争气地低呼出声,缠绵的气息一股脑地扑在了姜梨白的脸上。 她拿着毛巾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擦拭着。 但擦着擦着手感有些不对劲,她低头一看,便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一把将毛巾扔在顾蕴手中后,姜梨白揪了揪她腰间的软肉:“自己擦!” 顾蕴轻咳一声,拿着毛巾快速擦干了水渍,又拿起一旁的亵衣亵裤穿上,勉强遮住后,她才看向姜梨白,“公主,我已经穿好衣衫了。” 烛火轻晃,摇曳生姿。 姜梨白拿过药瓶,拉着顾蕴来到了软塌上。 “把裤脚再往上掀一些。” 亵裤只到膝盖,再往上掀起就更清凉了。 姜梨白打开药瓶,倒出了一些药粉,开始为顾蕴上药,“还疼吗?” 这会儿基本上没什么感觉了,就是刚上了药的时候会有一点点蚂蚁啃食的感觉。 “不疼了。”顾蕴看着那只小手抚过她的肌肤,清淡的声音逐渐低哑,在朦胧的烛光下晦涩撩人。 姜梨白手一顿,抬眼看着她。 安静的屋内气温开始攀升,焦灼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不知是谁先主动,在反应过来时,那温热的薄唇就已经贴在了一起。 珠钗四散,衣裙撩起,长长的青丝铺展在了软塌上,衬得女子肤色如雪,眉眼如画。 深吻结束,姜梨白抬起头来,自上而下地看着眸光碎成星辰的女子,慢慢坐下,随后低低闷哼了一声。 她额上已经冒出了一些汗水,沿着脸颊滚落,白裙一片湿润。 揪着顾蕴散开的里衣,她的另一只手轻抚过那些泛红的伤痕,开始断断续续地上着药。 软塌吱呀轻响,伤药也抹得四处都是,浓浓的药味与沉香木的气息碰撞在一起,搅得姜梨白头晕脑胀,眼底湿润。 她按住顾蕴瘦弱的腰,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道:“你停下……我……我还在给你……抹药……” 闻言,顾蕴只得紧紧抓着薄被,按捺住躁动的心。 伤痕处似乎又有数百只蚂蚁爬过,顾蕴呼吸声渐沉。一瞬之后,她轻轻咬住了下唇,眼尾挂上了一点清泪,在烛光下闪着迷人的光。 好不容易抹完了最后一点药,顾蕴以为可以翻身了,却又被姜梨白给按住了,“不许……乱动……” 可怜顾蕴身高腿长,这软塌却小得可 怜,她躺在上面,一双修长的腿根本无处安放,只能曲着。 但姜梨白仍然不满意,她微微侧身,拍了拍触碰到她背脊的膝盖:“你放下……去……” 话还未说,她的声音就彻底变了调。 顾蕴握住了她的手,随着越来越多的沉香木气息涌出,她腰腹用力,抵在软塌上的脚在上面留下了两个深陷凹坑,无意摩擦出几许红痕。 晃动的幅度增大,小小的软塌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似乎已有倒塌之像。 姜梨白心中一惊,忙拽住顾蕴纤细的胳膊捏了捏,“要……要塌了……” 顾蕴稳住心神,一个仰卧起坐,抱住了姜梨白,亲了亲她的侧脸后,搂着她快步走向了床边。 随着她的走动,姜梨白环住她脖颈的手越发用力,整个人蜷缩在她怀里,几近失声地呜咽着。 纱帐落下,蜡烛也刚好燃尽。 一片黑暗中,低低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搅乱了屋外满湖的月光。 …… 今日顾蕴休沐,不用去指挥司上值。 晨光熹微中,她懒懒地翻了个身,看着姜梨白软糯的小脸,粉嫩细腻,像是刚剥了壳的嫩鸡蛋一般。 她一时心痒,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 夫人在怀,不用早起。 这一刻,她只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如此惬意满足的事了。 屋外鸟雀叽叽喳喳,微风拂过的树叶沙沙轻响,声声夏日蝉鸣唤醒了她们优哉游哉的一天。 今日无事,她决定今天好好陪一陪七公主和小星星,再将准备送给七公主的戒指细心琢磨设计出来。 刚醒来的姜梨白被脸上的痒意给彻底唤醒了。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随后一把抓住了顾蕴细长的手指。 她没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开了口:“痒。” 软软的声音就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水里,荡漾起了圈圈涟漪。 “公主,你喜欢什么样的发簪?”顾蕴看着眼皮微动的女孩儿,撩了一缕发丝,轻碰着她小巧的鼻尖。 姜梨白皱着眉头,脑袋一下子埋进了顾蕴脖颈处咬了咬,“我还没睡够!” 顾蕴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笑着:“好,那你再睡会儿吧。” 可这会儿姜梨白闻着鼻尖浓郁的沉香木气息,她倒是完全清醒了。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似乎刚刚顾蕴问了她一句什么话? 她抬起头,看着女子绷紧的下巴,撅了撅嘴:“你刚刚是不是问我,我喜欢什么样式的首饰?” “你不睡觉了吗?”顾蕴被她晶亮的眼眸吸引,声音压得有些低缓。 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快过辰时了,也该起床了。 姜梨白慢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该用早膳了。” 穿上衣裙,走到妆台前准备梳妆时,姜梨白瞥了顾蕴一眼:“你是不是要送我什么首饰?” 顾蕴轻咳一声:“那你喜欢什么首饰?” 那块羊脂玉做一只戒指绰绰有余,还能剩下好些余料,应该够再做一个首饰。 姜梨白努力压着嘴角,清清淡淡地开了口:“我身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起来我最喜欢什么样式的首饰,诶……不如你就看着给我挑吧……” 这是顾蕴第一次送七公主礼物,哪能如此随便挑一个? 她来到她的身后,为她搭理着一头柔顺的青丝,“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 铜镜里映照着顾蕴认真的眉眼,姜梨白心口止不住地跳动着,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梅花簪子上。 她拿了起来,在顾蕴面前晃 了晃:“梅花,我很喜欢梅花。” “这只发簪是我十七岁生辰时,五姐赠予我的,我一直舍不得戴。” 她扭头盯着顾蕴狭长幽寂的眼眸,欢喜地笑着:“你若是要送我首饰,不如也给我一只梅花簪子吧。” 七公主有了指示,顾蕴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好。” 梅花嘛……那除了梅花簪子,那枚戒指上能否也雕刻些梅花呢? 顾蕴慢慢思索着这个可能性。 姜梨白自己动手随意挽了个发髻,虽然没有春喜给她挽得好看,但也勉强能看。 她在铜镜里左右照了照,想着反正今日就在府里,也不必打扮得太过精致了。 看着铜镜里身后的女子还披散着一头墨发,她忙起身,欢欢喜喜地拉着她坐在了凳子上:“来来来,今日我来为你束发。” 说着就拿起了妆台上的木梳,开始为顾蕴梳着长发。 她的动作和力道都极为轻柔,并未扯痛顾蕴。 缓慢悠长的时光悄悄流逝,清幽的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无边的爱意和喜悦在悄悄生长,铺满了彼此的心里。 最后戴上发冠,姜梨白将最后一缕调皮的发丝理顺,她满意地看着她的作品,弯着眉眼赞叹道:“真好看!” 顾蕴瘦削的脸微抬,仰视着笑得开怀的七公主:“那你喜欢吗?” 闻言,姜梨白捏了捏她的鼻子,似乎有些嫌弃:“顾姐姐,你真的好肉麻啊!” 时不时地就要说些肉麻的话来撩拨她,都不像以前一身淡漠清贵的皇家子了。 不过…… “当然喜欢!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 不管是从前矜贵出尘的她,还是现在又怂又娇的她,她都很喜欢。 这下子轮到顾蕴挑了挑眉:“你怎么也变得肉麻了?不过……我也喜欢。” 目光灼热,眼神轻晃之际,门被人敲响了。 姜梨白推开了靠过来的顾蕴,别过了头:“差点忘了时间,咱们该用早膳了。” 顾蕴牵起了她的手,低低应了个“嗯”,便与她一同走出内室了。 …… 阳光明媚的午后,一家三口在清幽静谧的花园里听琴赏景,好不惬意。 星星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喜欢那只鹦鹉,只要有它在的地方,那小眼神一定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小崽子!小崽子!”鹦鹉被顾蕴私下里警告过了,所以它已经不敢随意乱喊星星为小将军了。 但这小崽子却是谁教它的?! 顾蕴瞥了它一眼,“谁教你这么叫的?” 鹦鹉歪着脑袋,忽地扇动着翅膀:“大哥!大哥!” 见它说话颠三倒四的,顾蕴以为它是害怕自己不给它饭吃,故意转移话题呢。 “不许乱叫。”她再一次警告着它。 鹦鹉张了张嘴,抬起了头,大喊道:“有人来了!小姑娘来了!小姑娘来了!” 听到亭外的脚步声,顾蕴和姜梨白都侧头看了过去。 木舟弯着腰,低垂着头,快步走了过来,“见过公主,见过驸马爷。” “有什么事?”姜梨白见他行色匆匆,想着大约是有要紧的事。 果不其然,木舟朝顾蕴拱了拱手:“驸马爷,指挥司的方副指挥使遣了人来寻您,说是司里有事需要您过去一趟。” 如此,本该休沐的时候,顾蕴也只得穿上官服,离开了姜梨白和星星的身边。 将人送走后,姜梨白问身边的木桨:“指挥司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木桨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奴才刚才听送菜来的小池说,京中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宁,已有好 几家铺子在夜里无缘无故地走水了……” 五城兵马司不仅维持京中治安,也管理着京中各家各户的安危。 如今好几家铺子在夜里走水,确实是该五城兵马司去查看一二。 想明白后,姜梨白便也不再担心,深吸一口气后,转身回了府内。 …… 指挥司里已经聚集了五城的指挥使,一个个的吵得方詹很是头疼。 顾蕴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居然是在争论该由哪一城的指挥使全权负责京中铺子失火一事。 大家都闲散惯了,平日里喝喝小酒听听戏便也罢了,若要让他们主持大局,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这不,在马银泷强势推脱了这件事后,其余四位指挥使已经吵得面红耳赤了,生怕这件差事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听明白后,顾蕴一撩衣摆,慢慢走了进去。 众人看着她走来的身影,被她周身冷然的气势给震在了原地,连争吵都忘了。 顾蕴坐到上首,淡淡扫了底下的人一眼,“方詹,把事情详细说来听听。” 方詹忙站了出来,简明扼要地把最近京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本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走水,但随着走水的铺子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大后,我们才意识到,这些可能都不是意外……” “刚才已经有出了事的掌柜来了指挥司,请求我们前去查看一下……” 方詹简单说完,就退了回去。 顾蕴点了点头,将其他人闪躲的眼神看在了眼里:“所以你们都不愿意主事?” 按照以往惯例,京中若有哪里发生了扰乱治安的事,都是由那个城的指挥使全权负责。若是五城都出现了同样的状况,便要选一位负责人主持大事。 若这样都还处理不了,才会完全移交给总指挥使这儿来。 没想到这些人都还没去查看呢,他们就想要撂担子了。 顾蕴才不会惯他们的这个臭毛病,直接指了人高马大的马银泷:“你,先担任这一次查探的负责人,去看看各家走水的店铺。” 在马银泷极为不满的目光下,顾蕴往后一靠,眼神冷了几分:“三日之内,找出走水的原因。” 在顾蕴强大的威压下,马银泷心神俱震,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他一下子缩紧了脑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是,属下会尽力查探的。” 如此,这件棘手的事,就暂时到此为止了。 其余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随着马银泷退了出去。 方詹摇着折扇,笑了笑:“想不到马银泷那个刺头儿居然没拒绝,你还真有一套呢!” 顾蕴跟着他笑了起来。 不过是她方才稍稍用了一点点的精神力施压罢了。 “左右今日也没什么事,不如一同去逛逛?”方詹随口邀请道。 顾蕴淡淡看了他一眼,起了身:“也好。” 马银泷那五大三粗的家伙,大概是不会查探得十分尽心的。 她也去瞧一瞧,随意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发现呢? 两人没骑马,低调地走在街道上。 人来人往之下,京城的热闹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不为人知的暗潮汹涌。 “你用了午膳了吗?”方詹看着前边的酒楼,才想起来方才他遣人去七公主府寻人时,刚过午时,也不知顾蕴现在饿不饿。 “用过了。”顾蕴午膳吃的有些多,这会儿都还有些饱腹感,随后她转头看向方詹:“你没用午膳?” “我也用过了。”顾蕴没有饿着肚子处理公务,方詹便也放心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一 会儿就到了南城那家被烧了的店铺外面。 顾蕴抬头看了看已经烧得漆黑的牌匾,大抵知道了这是一家米铺。 里面已经有几名穿着五城兵马司服制的人在四处翻看着了。 “这是刘记米铺,是昨晚才烧的,幸好昨日下过大雨,所以燃烧的火势并不大,没烧多久就熄灭了。” 方詹语气带上了一些往日不曾有过的严肃:“这也是众多被烧的店铺,留存的较为完整的铺子。” 顾蕴在外面四处看了看,并未有任何发觉。 莫不是现在天气炎热,才会频频发生失火一事? 第64章 看着里面指挥司的人四处查看, 顾蕴低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方詹却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若只是单纯的天气炎热干燥而导致的走水,那么昨夜这家米铺就不会失火了……” 毕竟昨儿傍晚下了那么一场大雨,盛署的天气稍稍凉爽了一些,这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自发失火。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人为了, 就是不知道是谁有如此胆子, 居然敢在皇城里做出这样肆意妄为的事了。 这算是顾蕴上任以来, 头一件比较要紧的事。 她在外面瞧了一会儿, 便准备到里面去看看。 方詹忙跟上她的脚步,进入了大堂内, 四处张望着, 又朝那几名指挥司的人招了招手:“可有什么发现?” 几人认出方詹和他身边的顾蕴, 领头的人迎了上来:“回大人的话,此处燃烧的地方保存得较为完整, 我们的人在一处墙角发现了火折子和火油, 确定这是人为纵火, 只不过是何人所做的, 我们暂时没有头绪。” 确定了是人为,那接下来就要好好查看细微之处了。 “这周围都是商铺,不知昨夜可有人听到或是看到有什么怪异之处?”方詹继续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平日商铺里,晚上都有人在后院看守, 但恰巧昨夜这间米铺的伙计家中有事,所以无人看守。” 这样一来,岂不就无人发觉有人纵火了? 那人没有卖关子, 继续说道:“不过米铺隔壁的商铺是有人留守的,据那伙计所说, 昨儿后半夜他起身如厕时, 似乎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不过他睡得迷迷糊糊的, 以为是老鼠之类的东西,就没在意。也是火势大了起来,他闻到了浓烟味儿,才忙爬起来查看。” “因着发现及时,且昨夜下过雨,所以这家米铺并未烧成灰烬。” 将这些细节听完,顾蕴抬手摸了摸下巴,略一思索后,她看向那名领头:“这家米铺的掌柜呢?可盘问过他了?” 能冒着风险来火烧米铺,那便极有可能是与这家米铺有恩怨的人做的。 那就得细细查问掌柜,平日里可有得罪什么人了。 “属下已经问过了。”领头知道顾蕴想说什么,便将他刚才盘问的结果详细说了出来,“这家米铺在这周围极有口碑,掌柜伙计都是性子很好的人,素日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仇怨。也正是他们与人为善,所以昨夜发现失火后,周围邻里都出面帮忙灭火了……” 这倒是奇怪了啊。 既然没有仇家,那寻仇放火这个缘由便可以放一放。 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了。 “你们再仔细看看,别遗漏了各个角落。”此处已经验看得差不多了,顾蕴打算再去下一个失火的店铺瞧一瞧。 走出米铺,方詹已经拧紧了眉心:“无人寻仇,且不止这一家失火,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啊。” 顾蕴没搭话,她还在想方才释放精神力后留意到的细节。 她身为alpha,对各种气息十分敏感。 方才她用精神力查探,发现有一处的气息十分怪异,不像是京城里的人常有的气味。 且按那领头的话来看,那一处极为怪异的地方应该就是一开始纵火的地方。 顾蕴现在还无法下定论,她决定再验看其余几处地方是否也有那样古怪的气味。 约摸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西城。 与方才一样,顾蕴释放了精神力仔细查看了一番,此处也有一些古怪的味道。 她心里有了数,再一次领着方詹去了下一处被火烧的店铺。 …… 如此转悠了一下午,天色已经逐渐 暗了下来。 验看了最后一处失火的商铺后,方詹看着顾蕴一脸若有所思,茫然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一下午的时间,每一处店铺都只能查出是有人蓄意纵火,却根本查不到纵火之人的一丁点线索。 但顾蕴这模样,似乎有所发现? 顾蕴抬眼,朝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会不会其实都是巧合。” 她没有对方詹说出她注意到的细节,随意糊弄过去后,就准备先回家了。 “等明日马银泷来上报情况时,咱们再探讨。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就先回去吧。” 街道两旁挂上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周围的行人也少了一些,确实是有些晚了。 方詹掸了掸衣角,朝顾蕴拱手说道:“也好,那便就此告辞了。” 辞别了顾蕴,他转身没入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顾蕴驻足看了一会儿,淡淡收回视线,也转身往公主府赶了回去。 …… 回到家时,顾蕴没在房里见到姜梨白,一问才知道她还在奶娘那儿哄着星星。 她让沁儿把给她留的饭菜再热一热,她打算先去看看公主和小郡主再用膳。 走出内室,一路来到玉梦院。 顾蕴朝门口候着的小丫头摆了摆手,便推门而入。 姜梨白正抱着小星星边走边哄,但低低的哭声还是从襁褓里传了出来。 “星星怎么了?”顾蕴忙上前去。 眼见着顾蕴回来了,姜梨白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着:“自从用了晚膳后,星星就一直哭闹,怎么哄都不行。” 怀里的小可怜哭得伤心,那一颗一颗的小珍珠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外涌,这可把姜梨白和顾蕴心疼坏了。 顾蕴伸出手,摸了摸星星的小脸蛋,准备擦一擦那些小珍珠。 指腹触碰到她时,却见她似乎是别过头,蕴满了泪光的眼珠也转向了顾蕴的方向。 听到她的哭声小了一些,姜梨白忙把她塞到了顾蕴的怀里,“她可能是想你了,你好好哄哄她。” 小崽子快三个月了,抱着有些沉。 顾蕴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声音放得极为轻缓:“小宝贝,不伤心了,妈……爹爹回来了……不哭了啊。” 说来也怪,被顾蕴抱在怀里,方才还哇哇大哭的星星就慢慢收住了哭声,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顾蕴,似乎真的认识她一般。 “她居然这么粘你。”一旁的姜梨白见顾蕴没一会儿就哄住了星星,有些吃醋了。 不过看到她终于止住了哭声,她倒是开始好奇了。 “下午你走了,她就有些恹恹的,我抱着她去用晚膳,她就开始哭了……难不成她真的在想念你?” 可是一个两个多月的小婴孩,真的懂什么是思念吗? 顾蕴低头一看,星星已经扒拉着小手,那小脑袋似乎在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了? 又听到七公主方才说的话,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大抵是真的舍不得我吧。”她慢慢说着,开始一点一点地释放出一些信息素。 但星星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星星其实不熟悉她信息素的气息? 但星星这样子却似乎又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啊? 顾蕴有些搞不明白了。 不过哄住了星星就行,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以后再探讨吧。 星星似乎也哭累了,那眼皮已经开始要合不合了。 姜梨白对顾蕴使了个眼色,顾蕴心领神会,边拍着星星的小屁屁,边朝她的小床走了过去。 很快就合眼熟睡的星星被慢慢放在了柔软的小床里,顾蕴盯着她软糯的小脸看了看,没有要醒来的征兆,才缓缓撤了手。 姜梨白顺势拉上小被子,动作轻缓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低了呼吸声,慢慢起身。 姜梨白小声叮嘱了奶娘几句后,就牵着顾蕴的手,一同离开了。 院外明月高照,微风徐徐。 看着地上映照着她们两个人相依偎的影子,姜梨白将顾蕴的手牵得更紧了。 “今天累不累?” 顾蕴摇了摇头:“还好。”她的体力还行,一下午的功夫并未让她感到疲惫。 倒是那方詹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让她挺想关闭听觉的。 姜梨白想到顾蕴那异常充沛的精力,便也没再忧心她会不会累了。 “今日在京中各处查看,可有什么结果?”她问起了正事。 闻言,顾蕴扭头看着她,挑了挑眉:“你真的有眼线,能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姜梨白没想到她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顿时就有些无语:“你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四处巡视,即便我没有询问眼线,单是底下人的八卦也是能进我的耳朵的……” “送菜来的小池是个兜不住话的,晚膳前他送菜来时,就与木桨漏了几句,说看到了你去走水的店铺里查看了……” 说到这儿,她揪了揪顾蕴的虎口,轻哼一声:“所以无需用眼线,本宫也能知道你在做什么。” 女孩儿极为傲娇,微微撅起的小嘴看起来粉嫩樱红,很好亲的样子。 顾蕴余光瞥向跟在她们不远处的春喜,收起了亲她一口的心思。 “是,公主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我一定不会对公主有所隐瞒。” 姜梨白咧嘴一笑:“我有眼线,你也瞒不了我。” 欢欢喜喜地回到屋内,姜梨白脱下外裙,开始洗漱了,“所以今天和方家那金疙瘩一起去查探,是没有结果了?” “也不算是没有。”顾蕴接过姜梨白擦了手的毛巾放入水中,随后有些不解地说道:“金疙瘩?你是说方詹?” 姜梨白撩上裙摆,等着顾蕴给她洗脚,“对啊。” “如今他算是他们方家的独苗苗了,方家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岂不是就金疙瘩了吗?” 这些事,顾蕴倒是从来都不知晓。 见她来了兴趣,姜梨白便也捡了些她知道的情况,跟顾蕴闲话起了家常:“他们家从来不纳妾,所以香火一直不旺。以前他也只有个亲妹妹,只是在六年前远嫁去世后,方家如今便只有他一个血脉了。” 第65章 这个顾蕴没听方詹提起过, 想来这样的伤心事不提也罢。 “既然他家香火不旺,为何他都二十有五了, 还未娶妻?”这一点顾蕴更加好奇。 这古代, 寻常男子大约刚弱冠就会娶妻生子。方詹都快奔三了,却连个未婚妻都没有,倒是在一众早婚的世家子弟里显得格外不同。 “这我就不清楚了。”姜梨白虽然听过这些八卦, 但对于这件事她也是不甚了解的。 眼看着顾蕴已经帮她洗完脚了,她钻进被窝,开始问起了关于走水的事, “你今日有什么发现?能查出是哪些人纵的火吗?” 顾蕴将盥洗盆端了出去,重新合上了门。 “公主, 你知道哪些地方或者是那些人会沾染上雪的气息吗?”顾蕴今日在纵火之人停留过的地方有感知到了一股清冽的、冰凉的雪的气息。 那种长年累月浸泡在雪地里的气味太独特了,不像是京中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而且现在盛夏时节, 周围都没有在下雪的地方。 “雪?”姜梨白有些茫然。 顾蕴点了点头:“对, 雪的气息。” 见顾蕴说得认真,姜梨白虽然觉得她能感知到雪的气息有些异乎寻常, 但也在脑海里慢慢思索着。 如今夏季炎热, 京中不可能有雪。别说京中了, 就是整个豫国上下,都没有下雪的地方。 豫国没有的话…… 姜梨白低低“呀”了一声,随后她忙对顾蕴说道:“地处北边的云国,一年四季气温都比较低,常年都有积雪覆盖。” 云国? 顾蕴想起上一次听到云国, 还是二皇子姜慎造反的时候。 那这一次,在豫国京中纵火的人也与云国有关? 女子一脸思索, 狭长的眼眸低垂, 眼尾蕴着朦胧的烛光, 衬得此刻的她看起来极为柔和恬静。 姜梨白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歪着脑袋问道:“顾姐姐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京中失火一事与云国有关?” 顾蕴握住了她温润的指尖,无意识地揉捻着,低声将下午在各处店铺里探知到的怪异之处絮絮说了出来。 凉爽安宁的屋内,只听得浅浅的夜风轻拂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清越的低语声。 “……你是说,在纵火的地方,你闻到了雪的气息?”姜梨白有些诧异。 不过顾蕴是从星星上面下来的仙女,嗅觉灵敏一些,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你觉得可能是云国人纵的火?” 顾蕴有八成的把握能确定放火的人是云国人,但会不会是别人故意收买了云国人……这一点,她就不太清楚了。 对于姜梨白的疑惑,她继续说了自己的想法。 有了顾蕴的肯定,这会儿倒是姜梨白陷入了沉思。 “不行,事关重大,明日午后我进宫与母妃打个招呼。” 顾蕴为她盖好被子,略一思索后点了点头:“也好,那你明日要在宫里用晚膳吗?我下了值就去接你?” 姜梨白抱住了她的手臂,舒舒服服地窝进了她的怀里:“那我让母妃将晚膳的时间往后挪一挪,等你一起来了再用。” 这便是……一家人了吧? 顾蕴心思涌动,对于这样的待遇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现下躺在床上,姜梨白已经开始犯困了,她合上眼睛,慢慢问道:“今日你查探到的事,可有与方家那金疙瘩说?” 这件事是顾蕴上任后经手的第一件极为要紧的事,必须得慎重以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时,还是不要先当出头鸟了。 “没有,我没有与他说。”顾蕴靠在姜梨白的脑袋上,下巴轻轻磨蹭着 她柔顺的青丝,“公主,陈阳侯府……真的是保皇党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但姜梨白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稍稍往后挪了挪,抬头看着她,语气里有一丝茫然:“你是对方家那嫡子有所怀疑?” 可陈阳侯一直都是保皇党,因着家风严谨低调,所以方家从不参与夺嫡一事里,这也是为什么方家会渐渐没落,远离了朝堂权力中心的缘故。 “他有哪里不对劲吗?” 顾蕴想了想,“不是哪里不对劲,只是我的直觉,总觉得他有时候有点奇怪。” “但哪里奇怪,又有些说不出来。” 对于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话,姜梨白肯定是选择相信顾蕴。 “既然你觉得他不对劲,那以后还是别太信任他了,今日你没与他说出你探知到的事就很好,若你说了,也许他就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神通,又或者直接猜测你是否与别国有染,故意将这件事往云国身上引……” 前一点都还好,神神叨叨的事很容易洗清干系。但若是被怀疑可能是晋国在背后挑拨,想要引得云国和豫国之间矛盾不断,那可就很难洗清嫌疑了。 尤其是……顾蕴原本还是晋国的“皇子”。 姜梨白越想越觉得顾蕴很危险,睡意渐消,她忙抓紧了顾蕴的手:“方才我思虑得不周全,明日我还是先别进宫与母妃说这件事了。” 她母妃知道后,那必定是要告诉她的父皇的。 虽然她能说服她的母妃相信顾蕴,但她不能确定她的父皇在知道纵火一事与云国人有关是顾蕴透露出来的之后,会不会疑心顾蕴。 毕竟,帝王之心,从来都难以揣测。 她不敢去赌。 “无妨。”顾蕴倒是不在意这件事,“我在离开时,都在有寒雪气息的地方悄悄做了点标记,若是那些人是细心查探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发现那些怪异之处了。” “什么标记?”姜梨白很好奇。 女孩儿仰着头的模样娇俏可人,圆圆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求知的星光。 顾蕴笑着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那气味虽然清淡幽微,极难被发觉,但有专人细查,也是能注意到那儿的寒雪气息。” “所以为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已经将那儿的气味稍稍放大了一些。”这虽然很耗费她的精神力,但却不会将她暴露出去,引人注意。 顾蕴没有明说,姜梨白便也没再仔细地问下去了。顾蕴有不同于她们这些人的神通,也许她对她说了,她也不会懂。 总之,只要顾蕴心里一直有她就够了。 其余的事,也没必要追究地过分细致。 彼此之间留有空间和余地,总是不会错的。 “那明日这件事上报之后,等父皇自己拿主意就行。我进宫去陪陪母妃,不说这件事。” 顾蕴笑了笑:“都随你。” 夜深人静,妻妻之间的轻声细语慢慢归于夜色中,直至天明。 …… 在顾蕴刻意的放大气味之后,五城兵马司的人确实是有了发现。 只是他们的人无法辩知那儿是什么,在有人提议请一位嗅觉灵敏的人来看看后,五城兵马司的人忙去请了对各种味道都极为熟悉的一名仵作。 虽然这听起来是有些离奇,但那仵作还真感知到了那些地方的味道是何物。 “……雪,是雪。”那人抚着胡须,眉头紧锁。 周围人面面相觑:“血?人血?鸡血?还是狗血?” 老仵作再一次认真嗅了嗅:“是冬日里下的雪,不是受了伤之后流出的血。” 如此有了定论,查探的人忙展开了更大范围的搜索,且把这个消息上报了上去。 一时之间,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的文武百官都警惕了起来。 姜梨白能想到云国,这些对于朝政十分敏感的臣子们自然也能想到云国的身上去。 尤其是在经历了二皇子姜慎与云国有过勾结之后,他们不得不更加严阵以待。 豫皇得知了这一消息后,决定把京中失火一事移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去查探,勒令他们务必在十日内查清事端。 并在暗中给北边边境驻守的大军递了消息,让他们时刻保持警惕,秘密派遣斥候查探云国有何阴谋。 京中也不例外。 在这件事过后,五城兵马司的人被要求巡逻班次更加紧凑,每一名入城的人都要仔细搜身查探,不许有可疑的人出现在京中。 若发现京中已有形迹可疑的人,便要先抓起来排查。 如此雷霆手段下去,京中原本的安逸闲散的气氛顿时便烟消云散了。 好些人都不敢出门了,生怕就被人二话不说地抓起来。 …… 五公主府内。 清静雅致的后花园内,放飞了一只信鸽后,姜莹推着轮椅慢慢离开了。 一路回到书房,她看着已经坐在下首椅位上的人,将方才拿到的纸条放在了他的面前。 “之前姜慎已经将京中分布图交给了云国,所以这一次云国秘密潜入京城的目的,其实是你和姜惟。” 姜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这让下首的姜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看完了那张纸条后,他也冷下了眉眼。 没想到姜慎那个草包既然如此大胆,竟敢将京中的分布图和皇室详细内情交给了云国! 云国本来就对豫国虎视眈眈,如今有了那分布图,都敢冒险派人来刺杀他和姜惟了。 “所以,纵火一事确实是云国的人做的?他们是要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开?” 姜莹指尖轻叩桌面,嘴角微微勾起:“是啊,原本纵火一事他们是打算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晋国那边去的……” 姜恒虽然不在乎他的这条命,但现在他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可不能被云国不明不白地暗杀了。 “云国的目的,我们可要透露给父皇?” 姜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低声笑了起来:“暂时不用。” “云国不是想把事情往晋国身上引吗?那便如他们的意。” 第66章 晋国……? 那不就是顾蕴的故乡吗? 姜恒眼珠一转, 便知道了姜莹的意思。 “是,我会尽力办妥这件事的。” 姜莹声音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冷漠至极:“姜惟那边, 也可以趁机动手了。” 姜惟一倒, 明面上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也就只有三皇子姜恒一人了。 且这件事掺和进了云国和晋国,想来他们的父皇就算有所怀疑, 也不会真的对他们如何。 …… 最近几日京中一直不平静, 巡逻的人增多后, 顾蕴作为总指挥使, 差事也越来越多了, 她已经连着好些日子在夜里才能回家了。 这会儿她刚把所有事情处理完, 准备踏着月色回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方詹急切又激动的声音:“大人!人抓着了!抓着了!” 方詹手握折扇,一甩衣袍,像一阵风似的就跳了进来。 “我们这么多天的辛苦总算是有成效了!刚刚下面的人来报说,纵火之人已经抓着了!” 如此大事,顾蕴没多言, 直接询问道:“如今人关在哪儿?可有审问出什么?能确定是云国人吗?” “大人随我一同去瞧瞧便知。”方詹一摆手,就带着顾蕴往外走去了。 浅淡的月光下,两人也无心再管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路急匆匆地往关押纵火之人的地方赶了过去。 一路上, 方詹已经语速极快地把详细经过描述了一遍。 “……那人看起来不太像云国人, 不过他今日去蹲点的时候, 恰好与那天验看过现场的仵作擦肩而过,仵作闻到了他身上飘散出来的气味, 觉得有些古怪, 似乎与那日嗅到的味道很相似……” 来到关押之地, 顾蕴抬头看了看,蹙了蹙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可接到消息了?” 方詹摇了摇头,余光环顾着四周,压低了声音回道:“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们两方都想把人带去他们的地盘审问,闹得很难看。索性最后他们都不争了,说是让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全权审问,他们派些人来协助即可。” ……看来这块饼是真的诱人得很啊! 刑部和大理寺都想得最大的功劳,谁也不让谁,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既然他们最后决定让指挥司来审问,又派了人来监督,恐怕之后几天她就要成为那些人拉拢的对象了。 不过顾蕴仍然留了个心眼。 她本就认为方詹有些奇怪,所以这会儿对于他的话,也并没有全信。 她慢慢释放出精神力,将周围都覆盖住了。 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后,她收起消耗了许多的精神力,随着方詹进入了里面。 这里是属于五城兵马司的一处隐秘暗牢。 里面比较昏暗,点在墙上的烛火亮光近乎于无。 “人就关押在最里面,我们的人已经在下面审问着了。”方詹引着顾蕴走下台阶。 还未走近,就已经能听见底下传来的甩鞭子的破空之音了,过了一会儿,这其中还夹杂着几道严厉的呵斥声。 两人脚步未停,转过拐角,一转眼就瞧见了里面被挂在墙上的人影。 “大人,他的嘴太严了,我们的人并没有挖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领头审问的人听到动静,麻溜地迎了上来。 方詹看向顾蕴,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顾蕴负手走了过去,近距离看了看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男子。 “你们对他用了刑?” 领头的人点头哈腰:“回大人的话,这小子的嘴根本撬不开,我们就只能用刑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发了 狂,双眼猩红地用力挣脱着缠在手上的铁链。 但挣扎了好一会儿,他都挣不开,万念俱灰的他大喝一声,朝着顾蕴的方向扑了过来,大张着嘴,一口尖利的牙齿白森森地露了出来。 眼见着就要被咬,顾蕴眼皮都没抬起,脚下微动,准备后撤几步。 这一突发情况让方詹吓了一跳,他生怕顾蕴受了伤,忙扑到了顾蕴身后。 他没想到顾蕴的动作居然如此轻快,收不住力道的他一下子撞在了顾蕴身上。 “嘶啦——”被撞的顾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人咬在手臂上。 好在距离不算太近,那人只是撕扯下了她的一小截衣袖而已,并没有咬伤她。 “大人?!”方詹和其余几人围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大人,您还好吧?!” 顾蕴朝他们摆了摆手,“我无事。” 说完,便抬头看了一眼那神情狠厉的人。 重新加固了那铁链后,那名云国人已经无法再移动分毫了。 顾蕴对于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感到匪夷所思。 她总觉得哪里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再次释放精神力将整个暗牢覆盖住,却仍然什么都没发现。 但她的警惕之心已起,想了想后,决定先离开这里。 若是方詹真的哪里有问题,也不至于在此处对她动手。 “大人,这小子如此恶毒,要对他加重刑罚吗?”方詹放下担忧的心,朝顾蕴开了口。 淡淡瞥了他一眼,顾蕴摇了摇头:“被他那么一吓,我有些头晕了。” 如此,方詹也只能交代领头好好审问那名云国人了。 “大人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护送着顾蕴离开暗牢,方詹眉心就一直没有抚平过。 “今日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过失。” 漆黑的夜里,顾蕴看不清方詹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自责和怅然。 这话说得太过真诚,倒让顾蕴有些怀疑之前自己觉得方詹别有用心是在胡思乱想了冤枉了他。 “无碍,我也没受什么伤,你不用这么自责。” 将马匹牵了过来,方詹尽心尽力地护着顾蕴翻身上马。 坐在马背上,顾蕴一手拉着缰绳后,朝方詹摆了摆手:“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若那人一直不吐实话,就去严查他落脚的地方,将他合适入城、何时动手、有无接头的人都认真查一查。” 方詹听着顾蕴清浅的声音,低垂下了头:“是。” 交代地差不多了,顾蕴拽着缰绳,就要离开了。 “顾蕴。”身后的方詹似乎还有话要说。 朦胧的月光清淡如水,顾蕴回头,借着着静谧的光看去,“还有什么事?” 方詹咧嘴一笑:“没什么,路上小心。” 顾蕴点了点头:“知道了。”说完便驾着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公主府。 留在原地的方詹默默看着那道人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眼里是化不开的愁云。 …… 回到府内时,已经很晚了。 大约七公主有吩咐,故而点着的灯笼都十分亮堂,回屋的小道都被映照得很是明亮。 主屋内也还点着蜡烛,投射出来的浅浅光晕,像漫天星辰一般,盈满了顾蕴的心房。 她推门而入,就看到了倚靠在床头昏昏欲睡的七公主。 大约是听到了她开门的声响,七公主掀开了眼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女孩儿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含糊不清了。 顾蕴 快步走了过去,“公主怎么不先睡?”说着便帮她解开了披在身上的外袍,又掀开薄被,伺候着她躺了下去。 “想着等你回来,结果这么晚了你才回来。”姜梨白握着她的手,嘟囔着:“一整天都在外面,脏兮兮的,你去洗了澡再用晚膳。” “浴桶内已经放好了热水,现在去洗应该正好合适。小厨房里也温着你的晚膳了,你沐浴完了,就让春喜给你端来……” 说到最后,姜梨白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像是一阵和煦的清风,拂过了顾蕴的心尖。 她知道七公主喜洁,便也忍住了亲亲她嘴角的冲动。 浴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顾蕴褪下衣衫,动作极快地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 换上干净的衣衫后,她出了内室,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春喜捧着托盘向她行了礼。 如今已经很晚了,顾蕴也早已经饿过头了,所以热好的饭菜,她没吃几口,就让春喜撤了下去。 重新回到内室,她熄掉蜡烛,脚步轻缓地走到了床边。 一进被窝,七公主火热的身躯就靠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后,小脑袋还蹭了蹭她的肩窝。 顾蕴心中一片柔软,动情地低头亲了亲她的细腻得侧脸,便也抱着她,一同进入了梦乡。 …… “叩叩叩——”一大早,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一下子被惊醒的姜梨白和顾蕴睁开了眼。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紧急,姜梨白揉着迷茫的双眼,迫使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春喜?怎么了?” 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不然如此打搅她的好梦,她定要将春喜打发去刷茅房一个月! “公主!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见驸马爷!”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 顾蕴边穿衣服,边在脑海里思索着。 难不成昨晚那名云国人已经招供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得到了消息,就赶忙来见她?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总觉得不会是因为这个。 “这么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寻你做何?”姜梨白也穿上了衣裙,简单地梳妆了一下,就陪着顾蕴走了出去。 踏出房门,顾蕴神色莫名:“我也不知晓,大约就是为了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纵火一事吧。” 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正厅,里面已经站了几名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了。 一见到顾蕴的身影,他们便上前来,“得罪了。”说着便要抓住顾蕴。 顾蕴神色未变,朝后退去:“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67章 气氛陡然将至冰点之际, 领头的人甩出了拘捕的手令,“上面有令,将七驸马带往刑部看押。” 什么?! 姜梨白和顾蕴对视一眼, 觉得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如今顾蕴不仅是她的驸马,更是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 身负要职,怎么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带走? “谁下的令?为何要抓本宫的驸马?!”姜梨白紧紧牵着顾蕴的手, 沉着脸,疾言厉色地问询着这些人。 “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至于要抓七驸马的原因……我们也不甚清楚。” 姜梨白一抬手, 那人就把手令恭敬地递到了她的手中。 铺展开后一目十行看完, 她盯着底下那枚刑部的印章仔细研究了一下。 随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这都是真的,要将顾蕴抓走,居然是真的。 顾蕴回头看着神色有些不安的七公主, 温声细语地说道:“公主,既然有手令,我便随他们走一趟吧。” 这个时候,顾蕴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她转身抱住七公主, 像是在与她做告别。 随后她压低了声音, 在姜梨白耳畔低喃:“公主可还记得昨夜我与你说过的话?也许方詹并不可信。” 两人朝夕相处快一年了, 姜梨白一听她这话,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用力抱紧了顾蕴劲瘦的腰,轻声保证道:“我会救你出来的。” 两人低声交代完后续之事, 顾蕴放开了她, 朝她温柔一笑后, 便随着那几人离开了。 瘦弱的身影走入破晓晨光中, 没一会儿便隐在了转角处。 “公主,这……”春喜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那些大摇大摆带走驸马的人十分可恶,居然如此不给她们公主府脸面! 姜梨白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去告诉木桨,让他打听一下纵火一事有了什么变故。” 昨夜她实在是困极了,都还未好好与顾蕴说说闲话,没了解到这些天事情进展。 所以这会儿顾蕴突然被抓走,她也感到十分离奇。 春喜领了命,又看了看七公主的脸色,不安地问:“公主,那咱们要进宫吗?” “自然是要去的。”姜梨白说走就走,“将郡主抱上,我们去长春宫找母妃。” 她现在两眼一抹黑,只能大致猜到顾蕴被抓走,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纵火一事。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也得去问一问她的母妃,若知晓了缘由,还能即刻求母妃为她周旋一二。 这边公主府内已经忙开了,那边顾蕴被带走,倒是一片寂静。 再一次来到十分熟悉的刑部,顾蕴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刑部尚书李重先。 大约是上一次被七公主的气势给吓到了,这会儿事情还不明朗之前,李重先对前来的顾蕴还算客气。 他看着长身玉立的人影,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话:“七驸马,想必今日带你来此,你应该也是有所顾虑了吧?为了尽快将此事处理清楚,还请驸马将你昨日下了值之后去了何处,与本官一清二楚地说明白。” 昨日?下了值之后??? 她与方詹一同去了五城兵马司的暗牢提审那名被捉住的云国人了啊! 不知为何,顾蕴这心里却感受到了不寻常来。 她慢慢开了口:“昨日刚要下值,我的副指挥使方詹便来告诉我,前些日子的纵火之人抓住了。因着事情紧急,我随他一同去了暗牢,审问了那名云国人。” 闻言,四周有一瞬间的安静。 李重先紧皱眉头,抚着胡须:“纵火 之人?这件事不是已经移交给了我们刑部和大理寺来负责?既然抓住了人,驸马为何不派人通知我们?且你的审问结果是什么?为何没有上报?” 一连串的疑问丢出来,顾蕴那颗心彻底坠入了深渊。 李重先的意思是,昨晚他们的人并没有接到五城兵马司的人来通知,他们并不知道昨日她是去审问那名纵火的云国人了……? 顾蕴想到昨晚的种种事端,愈发觉得也许昨夜之事是针对她而来。 什么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想来邀最大的功劳,什么让五城兵马司来主审。 那些说辞,恐怕就是方詹哄骗她的话。 顾蕴想到之前的种种,她很难相信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真的会害她。 “没通知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是因为方詹说你们决定让五城兵马司来主审。” “那人的嘴太紧,所以审问暂时没有结果。” “本来是准备再审一晚,今日拟折子上报的,但还没做,就被你们的人抓到了这儿来。” 虽然顾蕴对方詹不抱希望了,但还是一条一条地回应了李重先的疑问。 大约是见她神情肃然,又说得头头是道,李重先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看来要洗清驸马你身上的嫌疑,还得再将副指挥使方詹请来。” 李重先朝底下的人挥了挥手:“去请人来。” “嫌疑?”顾蕴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慌张的感觉,“不知我又与什么事扯上了关系?” 李重先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昨日我们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已经捉住了真正的纵火之人……那人不是云国人,而是晋国人。” 顾蕴眼眸深沉,“晋国人?!” 这便是他们抓她来的原因? 因为纵火之人和原身是都是晋国人?! “我们顺着那人交代的话,已经将晋国在京中布置的窝点查处了,里面……有驸马你留下的痕迹。” “所以你们就怀疑到了我的身上?”顾蕴觉得荒谬至极,什么叫“真正的纵火之人”?什么叫窝点里有她留下的痕迹? 到底是谁要如此针对她?! 二皇子姜慎的坟头草都几尺高了,总不至于他化成了厉鬼还要设计来陷害她吧?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在问询之际,副指挥使方詹姗姗来迟。 他一来,李重先便先简单将如今的情况讲与了他听,待他听明白后,才开口问他:“……驸马的意思是,昨夜下了值之后,她是与你一同去了暗牢审问那所谓的纵火之人。” “不知,你可能为驸马证明?” 方詹站在顾蕴的身边,从听到李重先的话后,就一直低垂着头。 这会儿被问及能否作证,他也没有抬起头来,“回大人的话,我……无法证明。” 话音还未落下,顾蕴清淡的目光就看向了他。 “昨日下了值,因着还要处理公务,故而我在指挥司里逗留到了天黑才回家。在这期间,我哪儿也没去,更没有见过总指挥使大人。” 如此,顾蕴闭了闭眼。 方詹他啊……原来真的有问题。 李重先看着顾蕴紧闭的眼眸,再一次开口问了方詹:“所以,驸马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住了所谓的纵火之人,你也并不清楚?也没有与她一同去审问?” “是。”方詹的声音已经不复之前那般清冽自然了,“追查纵火之人一事,早已经移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我们五城兵马司也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如何会在你们之前抓到人。” “即使真的抓住了人,那也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不会私下里自己审问。” 听到这样的话,顾蕴扯了 扯嘴角,很想笑出声。 原来昨晚方詹的那些说辞,都是有一一对应的啊! 她就说呢,怎么抓到了人,没送到刑部来,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如何能证明你说的是实话?”李重先求证道。 这个时候,方詹才缓缓抬起头来,声音低缓平静地回道:“五城兵马司的其他人,都能做证。” …… 日头高照时,姜梨白已经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走进了长春宫内。 彼时元贵妃刚用完早膳,正在漱口,就听见了门外急切的脚步声。 随着小宫女的通传声,她才知道原来是她的嘉宁来了。 一看到女儿的身影,她扬起眉眼瞧了瞧:“小星星呢?今日没与你一同进宫吗?” “她刚睡着,儿臣让奶娘将她抱到偏殿去了。”姜梨白朝她行了礼,直奔了主题:“母妃,今日一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去了我们府上,还拿着手令将顾蕴带走了!” “母妃,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闻言,元贵妃也十分惊讶:“你说什么?你的驸马被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一听这话,姜梨白就明白她的母妃对于此事也不甚了解了。 她的心逐渐坠入深渊,“是,但儿臣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大约……大约是因为前些日子京中的纵火一事?” 元贵妃略一思索,先安抚住了明显十分着急的姜梨白:“你先别急,只是带走问个话而已,也许晚上就将人放回去了。” “不过……纵火一事不是已经移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了吗?你的驸马为何会牵扯其中?难不成……是纵火之人与她有关?” 除了这个理由,元贵妃暂时还想不到旁的缘由。 但见她的嘉宁已经急得快哭了起来,她知道这会儿问她应该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所以不等她回答,她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你先这儿等着,我去干明殿见一见你的父皇,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母妃这话,姜梨白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母妃,儿臣与您同去吧!” 元贵妃摇了摇头:“你现在着急得很,若是到时候说了什么话惹你父皇不高兴了,那就不好了。而且星星还在偏殿睡觉,你也得在这儿照顾着她。” 元贵妃拍了拍她的头:“好好等着,母妃一会儿就回来。” 第68章 然而让元贵妃没有料想到的是, 她在干明殿偏殿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皇上的召见。 就更别说, 打听到一丁点关于顾蕴被抓的原因了。 眼见着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元贵妃等得有些急了,心里的不安也慢慢放大了。她正要吩咐明桃去前殿问问,就看见皇上身边的孙公公快步走了过来。 “贵妃娘娘万安。” 元贵妃朝他抬了抬手:“皇上今日有要紧的事?”不然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传召她? 孙公公自然知道元贵妃此时来见皇上, 是要做什么, 便也卖了她一个好,“回贵妃娘娘的话, 皇上现下正在处理要事, 现在恐怕不方便见您……” “驸马爷的事,您已经听说了吧?”孙公公压低了声音, “事关通敌叛国, 皇上不得不慎重,所以才下了密诏在暗中查探,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 “您且放宽心,若驸马是冤枉的, 皇上会顾及着嘉宁公主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元贵妃也只能先回长春宫, 从长计议了。 “知道了。”她将手搭在明桃手腕上,走出了干明殿, “告诉皇上, 本宫过些日子再来看望他。” “是, 奴才明白。”孙公公目送着元贵妃的仪仗离开, 擦了擦额上的汗, 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炎热的午后蝉鸣声此起彼伏, 滚烫的阳光落在身上, 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姜梨白站在长春宫门口张望着,却一直没有见到她的母妃回来。 春喜拿着手帕,再一次为她擦干了脸颊上滚落的汗珠,“公主,您别着急,贵妃娘娘一向得皇上爱重,她会为您处理好此事的。” “现下天气闷热,您还是去屋里等着她回来吧,外面实在是太热了,您小心中了暑气啊!”殿内四周角落都摆放了冰块,所以屋内比外面凉爽了许多。 姜梨白没将这些话听进耳朵里,她全部心神都在门外。 日头高照,她的耐心快要耗尽时,她母妃的仪仗终于出现在了拐角处。 等了这么久,想必她的父皇定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得都与母妃讲了。 姜梨白抬手捂着跳得极快的胸口,小碎步走下了台阶。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母妃并未探知到此事一星半点的情况。 回到清凉的屋内,元贵妃没等姜梨白着急,淡声开了口:“你的父皇并未见我。” “为……为什么?!”姜梨白以为自己听错了,“父皇没有见您?” 元贵妃轻叹一声,低声说了孙公公与她说的话。 时间慢慢流逝,姜梨白明白了。 顾蕴被抓,还真是因为纵火一事,甚至还掺和进了叛国的罪名里…… “你的父皇虽然对你我都十分宽厚,但此事涉及到别国,他不想我们参与进来。”元贵妃摸了摸姜梨白的脑袋,声音听起来极为无奈:“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对于此事,我们最好别在明面上让你的父皇为难。” 姜梨白低着脑袋,心口处说不出来的滋味。 原来也有她的母妃不能为她处理好的事情。 原来她们一家三口也并不是只有亲情的一家人。 但姜梨白也明白,她的父皇和母妃与顾蕴相处时间很短,并不了解她的为人,所以会对她产生怀疑,都是正常的。 但她还是很难受。 她视为一家人的人,却互不信任。 这种感觉真的……太让人感到无奈和绝望了。 “母妃,谢谢您。”最后,姜梨白在元贵妃怀里蹭了蹭,像以前那样撒着娇,“我知 道,你和父皇可能都对顾蕴不了解,不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对她有疑心……” “只是母妃,她以前是晋国人,但如今她只是我的……夫君。” 元贵妃有些恍惚,她都许久没有听到她疼爱的女儿如此娇弱难过的声音了。 她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轻声安慰道:“虽然我也只是见了顾蕴几面,但我也是能勉强看出她是个不争不抢、一心都在你身上的好少年。” “你放心吧,这件事母妃为了你去周全的。” 听到母妃对顾蕴的评价,姜梨白闷闷的心像是漏进了一缕清风,将她那儿的烦闷都吹走了些许。 “母妃,谢谢您……”闻着母妃身上的清香,姜梨白红了眼眶,到底她的母妃还是舍不得她难过啊。 元贵妃捏了捏她的小脸,失声笑了起来:“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爱撒娇,当心被星星瞧见你这副哭兮兮的模样啊!” 母女俩一打趣,方才的紧张凝滞气氛都被打破了。 有了元贵妃的话,姜梨白底气十足地出了宫。 好在木桨手脚快,已经打听到了消息,在府内候着她了。 “怎么回事?”姜梨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水,就在书房见了木桨。 “回公主的话,奴才打听到了。” 木桨一句废话也没有,就将他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描绘了出来。 如今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木桨也是通过他一个在刑部打杂的弟弟听说的。 “……驸马爷说她昨晚是与方指挥使去了暗牢提审她们抓住的云国人,但等到尚书大人传了方指挥使去了之后,方指挥使却说他昨晚并未与驸马爷在一起,还否认了五城兵马司逮住了纵火那人……” 所以现在顾蕴洗清不了身上的嫌疑,就没办法被放回来。 姜梨白握紧了拳头。 之前顾蕴与她说些悄悄话时,就提起过方詹那人似乎有些不可靠,但她一心以为陈阳侯是保皇党,不会牵扯进夺嫡的漩涡里,也就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故而便没有将顾蕴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那方詹何止是有问题,简直是有极大的问题! 他如此针对顾蕴,还不知道是受谁指使的呢! “现在驸马被关在哪儿?” 一般牵涉进敌国,大约都会被秘密关押在其他地方。 那地方几乎没有人知道,但姜梨白仍然对木桨抱有希望。 但木桨却是摇了摇头:“还请公主恕罪,这个……奴才没有打探到。” ……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姜梨白对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好好关注着这件事。” 等人一走,她压抑不住心底的烦躁,捏了捏眉心,缓解着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公主,您别太难过了,驸马爷只是暂时被关押而已,那些人顾及着您,想来应该不会对驸马爷用什么刑……”春喜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心安慰着七公主。 “但愿如此吧。”姜梨白神情已经恹了下来。 她只能将府里能动用的势力都启用了,也写了信派人交给了她的外祖家…… 所有她能做的,她都做了,就看最后的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愿了。 …… 之后几日,所有有关于顾蕴的消息就像是被人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压根就没有一根羽毛飞出来。 在姜梨白越来越焦急时,被看押着的顾蕴已经被秘密审问了好几次了。 好在她有着七公主的驸马这一身份,所以那些人在审问时,并未对她用刑。 但有关于她和晋国有联系、密谋摧毁豫国京城民生行当的证据却是越来越 多。 因为方詹否认了那晚与她在一起,所以她便被刑部的人安上了那一晚与晋国人谋划的罪名。 也是这个时候,顾蕴才完整地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据刑部的人所说,那一晚他们便已经追查到了纵火之人落脚的位置,正准备暗中收网时,不想却被人提前发觉。 他们只能对其围追堵截。 一番打斗之后,只抓住了两名晋国人,跑了三个。 刑部连夜审问,其中一名晋国人受不住刑,最后全都招了。 不仅招了他们的身份,还有他们纵火的目的,更甚至……将身处豫国的顾蕴也招了出来。 但最后人已经死了,所以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似乎无法再加以辨证了。 而且……顾蕴是否是被人故意冤枉的,也无法判断,也就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刑部上报给了豫皇,他给出的意思很简单。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毕竟,这事关豫国江山社稷。 所以他不能因为嘉宁的身份,而对顾蕴放松警惕。 日子一天天过去。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开始逐渐失去了耐心。 顾蕴看着那些已经烧红的烙铁和浸泡在盐水里的长鞭等刑具,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大约是她被关押的地方比较偏僻,刑部的人比较放心,故而只派了三个人来审问她。 而且她在被送到这儿时,就已经用精神力查探过了,外面只有两波侍卫看守,两个时辰换班一次。 而且那些看守的侍卫只在外面巡逻,从不曾进来过。 这给了顾蕴一点希望。 “……说实话,其实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一名参与审问的青衣男子走到了火炉旁,低头看了看被烧得通红的烙铁,语气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你是在等七公主在外为你奔走,求一求皇上,好让皇上像以前那样先将你放回去,是吧?” 顾蕴一听这话,刚要准备释放的精神力又沉寂了下去。 她怎么感觉这人要透露一些旁的消息了? “不过你还是别想了,实话告诉你吧,公主求到了贵妃娘娘那儿,贵妃娘娘又为了你求见皇上,但皇上并没有见贵妃娘娘。” “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青衣男子拿起烧红的烙铁,缓步走到了顾蕴的身边,笑了笑,“皇上不会因为你是七公主驸马的身份就对你多加容忍,所以你还是快些签字画押吧,也免受皮肉之苦……” 第69章 “你们要屈打成招?” 那人已经拿着烙铁走到了顾蕴面前, 她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意图。 如此,顾蕴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咱们给了你这么多天的时间了,你却一直不配合。”青衣男子扯了扯嘴角, 唰地一下就将手中的烙铁按在了顾蕴旁边的木板上, 顿时一阵青烟冒起,伴随着滋滋滋的声响,让人心生恐惧。 “反正往后你也走不出这间牢房了,咱们也不必对你如此客气了。” 说着, 男子手中滚烫的烙铁就缓缓靠近了顾蕴。 烙铁烧得灼热,还未靠近,那上面散发出来的温度就让顾蕴眉心微皱。 她移开视线, 环顾四周。 旁边那两人坐在桌边,都在看着这个方向, 眼里闪着激动的光,似乎也在期待着对她用刑。 火气渐浓,烙铁即将压在顾蕴身上时, 她将精神力释放出去, 先攻击了手拿烙铁的青衣男子。 男子动作停下,一瞬间的茫然后,他就失去了自我意识。 旁边那两人见此, 发觉古怪,准备起身来查看。 但那些磅礴的精神力在他们站起来时就已经强势地侵入了他们的脑海里。 在顾蕴的威压下,失去了自我意识的那两人重新坐了回去, 再无动作, 目光呆滞地看着虚空。 阴暗狭窄的牢里, 没有了审讯的呵斥声, 只剩下了几道极为安静的呼吸声和火炉内燃烧着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 “今日你是否接到了什么指令?”顾蕴冷眼看着立在她面前的青衣男子, 压低了声音询问着。 在他们决定对她用刑时,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以往这些人虽然也按时审问她,但大约顾及着七公主的身份,并未想过对她用刑。 但今日这几人一进来,看向她的目光就变了个样,再加上他们还准备严刑逼问了,顾蕴不得不猜测是否是上面有人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 果不其然,这名已经被控制住了的青衣男子缓缓开了口:“是。” 顾蕴眉眼更冷:“说。”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上面发了话,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了,只要能获得你签字画押的认罪书就行了……” 还真是如此。 “是谁给你下的命令?”顾蕴又对他施加了更多的精神力。 那人感受到了痛苦,但也只是抽搐了几下,便又在那强大的气势下,慢慢说出了一个名字。 顾蕴敛眉思索,给他下达指令的是他的直接上司,刑部里面一个小小的官儿而已。 如此看来,这名青衣男子也只是个小虾米,接触不到最上面要害她的人。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顾蕴并没有感到失望,她再次开口,向他逼问了更多问题…… 在将这几人所知晓的一切都探知完后,顾蕴忍着不适,用精神力将方才他们经历过的所有记忆都抹除了。 “头儿?!”逐渐清醒过来的那两名男子起身走了过来,但头似乎有些晕,他们差点没站稳,“刚才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浑身很痛?” 青衣男子也是一阵疲乏,手中的烙铁险些没拿稳,他稳住心神,将烙铁放回了柴火里,坐到了桌边,准备缓一缓。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觉得脑袋昏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两人被他吼得重新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 青衣男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顾蕴。 但见她面色苍白,发丝散乱,看起来也很虚弱的样子,他又看了看捆绑着她的铁链,完好无损得缠在一起。 他便移开了视线。 刚 才那阵眩晕,他差点以为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驸马搞的鬼了。 但现在想想,他多半是想多了。 她手脚都被绑着,还被吊了好些天,也没怎么吃喝,哪儿还有什么力气挣脱铁链袭击他们三个人! “这些天和她在这儿耗着,咱们也够累了。”好半天他才彻底缓了过来,随后他抬手招呼着身形略瘦些的男子:“你去买些吃食来,记得再抱两坛烈酒。” 瘦弱男子闻言,有些心动,但还是记着他们要干的活:“可是……咱们不是尽量别出去吗?万一被人发现了,可能七公主就能找到这儿来了。” 青衣男子皱着眉头一挥手:“让你去就去,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反正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七公主怕是早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几人没再顾忌身边还有个顾蕴,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着话。 顾蕴淡淡看着他们还有些略显呆滞的眼神,挑了挑眉后,重新垂下了眼眸。 这些人的脑海已经被她入侵过了,她留了些精神力在里面控制着,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指令,那这些人就不会发觉,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本来她刚才是想直接控制着青衣男子将她身上的铁链给打开的,但在知道有可能刑部里面有隐藏着的暗敌后,她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按兵不动,以图后事。 她一直在这儿被关着,那些对她不利的人才会放松警惕,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上。 如此一来,外边的七公主也许就能查到更多枝叶末节了…… 只是,之后她就要耗费更多精神力控制着这三个人了。 这也是她没有一开始就使用精神力的原因,因为只要她没脱困,一旦侵袭了这三人,往后每日都要用精神力加固一下布置在他们脑海里的精神层。 虽然简单,但很麻烦,且极为消耗她的心神。 但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以及从他们嘴里打探到一些情况,她只能如此做了。 …… 距离顾蕴被带走,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暑热渐消,初秋的风悄然变凉,几许开始泛黄的树叶沙沙作响,在树梢上摇摇欲坠。 姜梨白站在斑驳的光影里,静静听着木浆的回话。 “……两日前,咱们的人秘密巡查时,注意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木舟与他擦身而过时,闻到了他身上似乎有一些极淡的清香,像是驸马爷身上的味道,所以木舟就悄悄跟上了他。” “在跟踪了过去后,木舟又在周围逗留了两天,细心探查后,大概确定了那就是关押驸马爷的地方……” 这话听在姜梨白的耳里,顿时让她抬了眼,她揪紧了袖口,颇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地方在哪儿?” “在西街一个荒废的府邸里面。” 西街上破败的府邸? 怎么会在哪儿?! 按理说,是刑部的人带走了顾蕴,怎么也得将她关在刑部大牢里,就算觉得她可能涉嫌通敌,那也该关进秘牢内。 怎么能将人随意关在西街一个府邸里面?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姜梨白想不明白,她现在就想赶紧将顾蕴带出来。 也不知道经过这些天的关押,顾蕴有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木桨自然知道七公主此时的想法,他忙又说道:“那府邸下面应当有个地下室,咱们的人摸不清楚还会不会有其他密道出入,所以现在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不然他们转移了驸马爷,那下一次查探也许就更加困难了……” 他自然也觉得刑部的人把驸马关在那个地方很奇怪,参不明白原委,他决定还是再细查一番,有了九成把握再去将驸马带出 来比较好。 姜梨白想了许久。 她确实不敢冒险。 最后便歇了去西街那个府邸里,以公主之尊要挟那些人将顾蕴交出来。 但这个法子不可行,她也得再试试别的办法。 …… 趁着暮色还未至,姜梨白带着沁儿进了宫。 这一次她没去长春宫,径直来到了干明殿外。 求情这种事,她的母妃已经帮了她一次了,还是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诶哟!公主您怎么来这儿了?!”孙公公刚走到殿外,就瞧见了拎着裙摆踏上台阶的姜梨白。 他往后一看,只有沁儿跟着,没有长春宫的人,便知七公主是自己来的。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公主怎么这个时候进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姜梨白心中再急,也对孙公公很是客气,“父皇可在里面?” 往常这个时候,她的父皇都会在干明殿内批折子,要到用晚膳的时候才会歇息。 朱漆门紧闭,但四下安静,姜梨白仍然能听到些许宫殿内传出的声响。 孙公公自然也听到了,想来这会儿皇上已经知道七公主来寻他了。 然而皇上没有宣召七公主,那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现在并不想见七公主。 孙公公不想违背皇上的意思,也不想让七公主太为难。 “公主,今日皇上批折子有些累了,刚准备在偏殿歇下,这会儿怕是不能见您了。” “不如,您明日再来?” 孙公公尽量说得委婉,但姜梨白还是感到了心酸和无奈。 她猜到了她的父皇不想听她说起顾蕴的事,但她没想到她的父皇连见也不见她。 即便她能理解父皇的苦衷和顾虑,但这如何不让她难受与寒心啊…… 夕阳已经落下,浅浅的暮色缓缓而至。 天边的晚霞舒展开来,映衬得周围宽阔的宫殿看起来极为安静祥和。 姜梨白放眼望去,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熟悉,恍惚之间却又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公主,天色晚了,不如先回去吧?”沁儿上前一步,低声劝着:“小郡主还在府里,怕是快要醒了。” 闻言,姜梨白闭了闭眼。 见不到父皇,星星也快醒了,她不能继续在这儿耗下去了。 “走吧。”她走到台阶上,初秋的风轻轻扫过,带着夏末的暖意,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温暖,只觉得寒意沁人,无能无力。 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朱漆门,扯了扯嘴角后,缓缓拾级而下。 在她恍惚之际,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道人影从她身边急驰而过,她下意识地停了下脚步。 那人神色匆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姜梨白神色淡淡,继续往外走去。 “……你说什么?驸马被人下了毒?现在性命垂危?!” 然而孙公公那尖细的嗓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大约是太过震惊了,他并未压低声音。 听清楚这话的姜梨白脚下一顿。 随后唰地一下转过身去,拎着裙摆一路小跑重新回到了干明殿前。 “是谁被下了毒?!是谁性命垂危?!”她强自镇定,一字一句地问道。 皇室公主的气势十足,孙公公被她吓了一跳。 一想到刚才报上来的消息,他忙低下了头:“是驸马爷……她在牢里被人下了毒……” 顿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朝着姜梨白远去,她的耳边只剩下一句话在反反复复。 顾蕴被人下了毒,此刻性命垂危 …… 孙公公忙着把这个消息报给皇上,安慰了七公主几句后,便匆忙转身,准备进入殿内。 然而他刚将大门推开一条缝,一道身影就像是一阵风一般从他身边拂过。 他随即抬眼看着那道看起来十分焦急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便又重新合上了门。 既然七公主已经进去了,那驸马遇害的消息自然也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接下来他们父女两人还有何话要说,就不是他这个外人能探听的了。 …… 干明殿内周围都点着明亮的烛火,以明纸糊的窗也透过了清淡的暮光,摇曳着洒在光洁的大理石上面,映照着姜梨白强自镇定的模样。 豫皇听到门口的动静,并未抬眼,“有事?” 他以为是孙公公。 然而姜梨白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快步走到了台阶下面。 豫皇微微皱眉,这才抬眼看去。 “嘉宁?” 在他平淡的目光中,姜梨白倔强地忍着眼里的泪意,一撩裙摆,忽地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上。 “父皇,儿臣的驸马被人下了毒,已经快要不行了!您能先将她放出来吗?” 女孩儿即使再怎么压抑,低低的声音里仍然能听出些许颤抖。 这让豫皇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就这么舍不得她?”虽然他还不清楚顾蕴中毒是怎么一回事,但看着他疼爱的女儿如此为她求情,他便有些气恼。 皇室公主,矜贵典雅。 如何能为了一个男子就如此哭哭啼啼,还如此放低姿态? 姜梨白看出了她父皇眼里的不满。 但现在她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儿臣很在乎她。”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父皇心里有多重的份量了,更不知道她如此哀求,能不能让她的父皇心软。 她现在只想着快些将顾蕴带出来,再让赵太医给她解毒。若是……若是毒解不了…… 姜梨白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看着坐在案桌后面的帝王脸上仍然十分平静。 她闭了闭眼,将头朝着坚硬的大理石上磕了下去,“父皇,儿臣的夫君快要没命了!求您先放她出来吧……儿臣求您了……” 没一会儿,她的额上已经有了些血渍。 鲜丽的红晕染开来,在她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痕迹,看起来十分骇人。 豫皇心头一震,随后搁下了朱笔,“你先起来。” 姜梨白早已湿了眼眶,听着这道极为平淡的声音,她忙抬起头,模糊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父皇身上,“父皇可要将顾蕴放出来了?!” 女儿如此卑微,豫皇心中不忍。 他从龙椅上起身,缓步来到姜梨白面前。 随后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但姜梨白见此,却是一愣。 “怎么?你是在生朕的气吗?”豫皇微微叹息。 姜梨白犹豫一瞬,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父皇的掌心中。 感受着来自父亲的温暖,她心中酸涩,随后慢慢起了身。 “往后不可再为了她,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和体面了,你可记下了?”豫皇抬手,想要摸一摸女儿的小脑袋,但又怕她真的在生他的气,便又歇了这个心思。 姜梨白也不管她的父皇在说什么了,只管匆忙点头:“是,儿臣记下了。” “父皇还是快些将顾蕴放出来医治吧!儿臣很怕……很怕她……” “先让她出来解毒吧。朕会命人细细查探纵火一事的。”豫皇无奈颌首,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 直 到走出干明殿,姜梨白仍然觉得如置身梦中。 经过这些天的分离,顾蕴终于可以被放出来了,也不知她中了什么毒……还能不能保住性命…… 思及此,姜梨白脚步更快,一路来到宫门口,坐上马车后,便吩咐木桨快些回府。 …… 七公主府外,已经停了一辆比较简陋的马车了。 姜梨白随意一看,心口处却跳得更快了。 来到偏房外,她没理会守在门口的人,用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终于,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那人双眼紧紧闭着,面色又惨白,嘴角还挂着一抹血迹,怎么看怎么都让她心疼。 第70章 屋内是春喜在伺候着, 一旁还站着赵太医,看起来似乎正要为顾蕴把脉。 姜梨白来到床边,免了几人的礼。 她第一时间看向昏迷着的顾蕴, 近距离看着她,才发现她的脸色是如此的的苍白憔悴, 凌乱的发丝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干枯毛躁地搭在脸上。 这毫无生机的模样让姜梨白眼前一暗,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心口处像是有一双大手在使劲揪着,让她差点无法呼吸。 她不敢耽搁, 将赵太医唤了过来, “治好她!” 颤抖又尽力克制着悲痛的声音让赵太医心中一紧, 他不敢随意对待,忙拎着小药箱跪在床边,开始为七驸马诊脉。 那满是皱纹的手搭在顾蕴的手腕上, 姜梨白灵台处一瞬清明,她捏紧了衣袖,眼含紧张地紧紧盯着赵太医的神色。 在他的眉心缓缓皱起时, 她忙朝一旁候着的春喜使了个眼色, 让她与沁儿先退下。 春喜不明所以,但还是招呼着沁儿先离开了。 一出门,沁儿就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合上的房门, 凑到了春喜身边低声问道:“春喜姐姐,公主为什么要让咱们出来啊?是不是驸马真的快不行了啊?” 春喜一抬手, 敲了敲她的额头:“胡说什么?驸马一定不会有事的, 以后不许再乱说了, 记住没有?” 被训斥的沁儿揉着额头,忙连声告饶:“好好好,我不乱说话,春喜姐姐别生气……” 春喜没再搭话,她担忧地回头望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驸马这一次能不能挺过去,若是挺不过去……往后公主该怎么办啊? 公主和驸马成亲不到一年。感情又那么好,万一以后只剩下公主一个人了,她该如何自处啊? …… 暮色已至,落日的余晖散尽,屋内昏暗了一些。 姜梨白将周围的蜡烛都点上了,明亮的光将周围的的黑暗驱散了不少。 “赵太医,本宫的驸马……如何了?”姜梨白很担心顾蕴的情况,也担心赵太医会看出顾蕴的身份。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赵太医把完脉后,并未惊讶,只是有些惆怅地看着她。 “驸马她……她中毒太深,恐怕……” 赵太医的话还未说完,姜梨白修长的指甲都被硬生生掰断了。她眼眶泛红,内心崩溃,“不可能!赵太医你再救救她!她一定能好起来的,你再救救她啊!” 赵太医与七公主熟识,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她如此悲痛绝望的模样,他这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啊。 “是,臣会尽力一试。”如今他也只能先用山参为驸马吊着了,至于能保多久那就要看天意了。 希望公主她能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再消沉下去了。 …… 天擦黑时,春喜熬的药就端了上来。 姜梨白拿出手帕,为顾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便接过了春喜递上来的药碗,“你下去吧,本宫来喂药。” 春喜看了一眼床榻上面无血色的人,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悄悄退了下去。 驸马大抵是救不回来了,只是公主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们这些人便什么也不能劝说了。 春喜离开后,屋内变得更加安静。 屋外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随后轰隆一声,便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滴打在瓦片上的滴答声密密麻麻,像是敲击在了姜梨白的心头,疼得她再也忍不住,眼里盈满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勺子拿了几次都没拿稳。 好不容易舀了一勺起来,却又洒在了碗里。 她急得不行,眼泪 掉得更加汹涌,模糊了视线后,她都看不清眼前人了。 在她再次尝试着舀一勺药时,她的手腕忽地被人给握住了。 她浑身僵住,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蕴捂着胸口,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七公主眼里满是泪光,映照着摇曳的烛火,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盛满了皎洁的月光。 她伸出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地将那张小脸上的泪痕给擦干,声音低缓地安抚着:“公主,我没事。” 这道清越的嗓音拉回了姜梨白茫然无措的思绪,她透过模糊的泪光,静静看着离她极近的人,忽然小声哽咽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女孩儿委屈又悲伤的样子刺痛了顾蕴的心,她的手抚过她的脸颊,随后擦过她满头的青丝,落在了她单薄的背脊上,将她揽入了怀里。 “抱歉,让你这么难过。” 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温柔的声音,姜梨白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再一次被顾蕴拥入怀里,她紧紧抓着她胸口的衣领,哭成了泪人:“他们都说你……说你不行了……” 顾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侧头亲了亲她的侧脸,“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难过……”姜梨白将头埋进了顾蕴的胸口。 经历过刚才的折磨,这会儿她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与惊悸。 “抱歉。”顾蕴连声道了歉,正是因为她知道刚才七公主有多难过,才会不顾那些盘算,让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事。 熟悉的怀抱里,姜梨白闻着那股让她安心的清香,那颗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哭声快止住时,她微微侧头,一口咬在了顾蕴的锁骨上,直到隐隐有血腥味涌出,她才松了口。 “为何要假装中毒,害我这么担心?”姜梨白心里有所猜测,但她现在生气的是,顾蕴就算要假装中毒,也不应该这样瞒着她。 痛意让顾蕴眉头紧皱,但她知道这点痛与方才七公主经受的痛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事发突然,我本来是打算按兵不动,静等藏在暗中的人放松警惕……”没想到那些人却这么按捺不住,今日便在给她送去的饭菜里下了毒。 幸好她发现得早,用了两口后,便觉得那味道很不对劲。 她再次控制住那三名瓜皮后,就从他们的嘴里知晓了上面的人等不及了,准备将她先杀了,所以他们就在那菜里悄悄下了毒…… 她还未来得及想好对策,就听见了牢外一连串的脚步声。 她不清楚来的会是哪拨人,便打算先佯装毒发,看看来人接下来会如何做后,再做打算。 收起控制住那三人的精神力后,她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血来,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来人似乎并不是要害她的人,在着急地将她带出去后,就为她请来了赵太医。 动作之迅速,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送回了公主府内。 …… 虽然顾蕴语气平淡,一两句带过,但姜梨白还是从那些话语里听出了当时有多么凶险。 若是顾蕴她没有能让人暂时失去神志的能耐,那岂不是就真的被那群人毒死了?! “那饭菜我没用几口,在察觉到有问题时就已经吐了出来。所以我现在看起来虚弱,都不是因为中毒的原因。”顾蕴温柔地拂过女孩儿的小脑袋,轻轻一笑:“这些日子,我都没怎么用膳,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大概看起来才会格外虚弱些。” “所以你别担心我的身子,休养一阵子我就会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中气十足,不像是受尽折磨气息奄奄的感觉。 姜梨白心里的恐慌彻底散去,她快速抬手,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随后一把捧住顾蕴的脸。 在顾蕴茫然的目光中,她使劲揉了起来,嘴里还低声念叨着:“让你吓我!让你吓我!你这个混蛋!” 女孩儿手上的力气并不大,顾蕴没感觉到痛意,只觉得女孩儿咬牙切齿里满是后怕,这让她更加心疼了。 “我怎么舍得你和星星,我不会离开你们。” 她看进姜梨白湿润的眼眸里,缓缓握住了她放在她脸颊上的小手,极尽温柔地轻抚着,“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个不停,清风拍打在窗户上,穿过的风摇摇晃晃地吹在缠绵的烛光里。 所有的爱意随着摇曳的光四处蔓延,最后缓缓流淌进彼此的心底。 姜梨白小嘴一瘪,挣扎了一下,推开了顾蕴,“浑身臭的很,你该沐浴了。” 顾蕴低头闻了闻,有些不好意思了:“被关押的这些天,没沐浴过,难免会沾染上污秽之气。” 听她这么一说,姜梨白心里又在微微刺痛。 “我叫春喜提些热水进来,你沐浴完了换身干净的衣裳。”她侧过头起身,来到了木柜旁,开始为顾蕴翻找了换洗的衣衫。 忙碌的身影似乎掩盖住了七公主心里的酸涩,她拿起叠好的里衣,放到了顾蕴手里,“等她们放好了水,你再去清洗。” 现在的顾蕴在别人眼里还中着毒,需要依靠山参才能吊着一口气的人。所以还是先好好在床上躺着吧,免得吓到了进来的奴仆。 门口被敲响,送热水进来的奴仆准备进来了。 姜梨白将纱帐放下,严严实实地盖住床榻后,才让那些奴仆进入里屋。 看着那群走进来的人,虽然知道她们不会抬头看过来,但姜梨白还是一脸伤怀,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等人一走,她把房门锁上,走到床边,掀开了纱帐,“快去吧,动静小点儿。” 顾蕴一个仰卧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七公主,随后牵起了她的手,哑声问道:“公主可要与我一起?” 第71章 这话让姜梨白脑子里一瞬间想了许多。 她眯眼看去, 女子虽然略显狼狈憔悴,但此刻眸中水光潋滟,轻轻一瞥就好似勾人心魄。那淡粉的薄唇微张,粉嫩的舌尖润湿着嘴角, 似乎欲引人一亲芳泽。 姜梨白挥开她的手, 瞪了她一眼:“被关了几天, 身子虚弱,就别折腾了。”说完就将她推着去了屏风后面, 动作利落地帮她拔下外袍扔在了一旁, “快点去, 别磨蹭了。” 顾蕴看着七公主毫不留情的背影, 轻叹一声后,把自己剥得精光进入了浴桶内。 时隔多日, 终于又能舒舒服服地洗一回澡了,她得好好清洗清洗。 许久,从头到脚指头都洗干净后,她从浴桶内走了出来,正穿上里衣, 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香味。 她边扣扣子,边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看去,“你在做什么?” 姜梨白拿着冒着烟的艾叶四处走动,听见女子疑惑的声音, 她轻咳一声:“熏艾, 祛除晦气的。” “也许没什么用, 但也能图个心安的。”满屋都沾染上艾草的青草香后, 她放下了还在冒烟的艾叶, 将它们端了出去。 重新回到里屋, 她拿手在鼻尖处挥了挥:“这味道不呛人吧?” 顾蕴拉着她坐到床边,看着她脸颊上沾了些灰,有些好笑地拿指腹为她擦了个干干净净,“还好,挺好闻的。” 她是alpha,对气息比较敏感。这种清淡的味道飘进她的鼻尖,有些浓郁了,但她还是能接受草木香气的。 那修长的手指还在脸上轻轻抚摸着,有些湿润的温度让姜梨白浑身一颤,她眼角眉梢上带上了些许克制,随后一把抓着了顾蕴的手,轻柔地揉捏着。 “我觉得,还是你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闻言,顾蕴眼眸一瞬间深邃,喉间干涩了几许。 七公主这话……在星际那就是在对alpha求欢了啊…… 妻妻两人年轻,火气重,又被迫分隔了好些日子。 这会儿终于互诉了情衷,自然是干柴烈火上又被浇上了一桶油一般,哪里还能忍得住? …… 烛光已经熄灭,屋外雨势渐大,伴随着阵阵雷鸣,搅乱了满池的清水。 纱帐落下,将狂风骤雨尽数掩盖着。 柔软的被褥里,姜梨白抱住顾蕴的头,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她仍然能看到顾蕴那清亮的眸光。 “那些人有没有对你用刑?” 顾蕴搂着她纤弱的腰,哑声回道:“没有。”那三个瓜皮要对她动手时,就被她给控制住了,所以她倒是没受皮肉上的折磨。 姜梨白扭动着有些燥热的身子,低头贴在了顾蕴的耳侧,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他们有没有把你绑起来?” 顾蕴额上已经冒了些汗珠,她忍不住侧头,亲了亲女孩儿柔软的嘴唇,“有……” 唇齿触碰,一发不可收拾。 顾蕴掐着腰间的软肉,将人彻底按入了自己的怀里。 然而姜梨白推了推她,避开了她热烈的亲吻。 随后在她茫然无措的目光中,姜梨白似乎拿了根……腰带? 直到手腕被束缚住,顾蕴还有些懵:“公主,这是……?” 姜梨白用嘴叼着腰带,最后缓缓打了个漂亮的结,“是这样绑的吗?”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顾蕴却听懂了。七公主是在问……那些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束缚着自己的? 手上无法动弹,她不能再抱着她了。 “是。”她有些不明白七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明明她都难以抑制了,却又将她禁锢起来。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划 破了屋内浓重的漆黑。 顾蕴看清了女孩儿眼里的火热,随后在接下来的雷鸣声中,她的唇被压住,小巧的舌尖撬开了她的牙关,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她这才知道七公主刚才并不是在拒绝她。 喉间温热,舌尖划过。阵阵酥麻感袭向全身,顾蕴咬住了唇,低低闷哼了一声。 “公……公主……”她的手动不了,浑身又难受,只得轻轻扭动着,似乎是在……告饶? 这个娇弱的姿态取悦到了姜梨白。 她小手一扯,清凉蔓延,随后含糊不清地应道:“唤我……做什么?” 顾蕴手背上已经鼓起了青筋,她尽力咬着唇,却还是抵挡不住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慢慢沦陷在了七公主的柔情里。 “公主……你这些……都是在哪儿……学来的?” 姜梨白抬手,捂住了她红肿的嘴,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别说话。” 顾蕴心领神会,知晓了七公主这会儿想听什么,便开始低声求了绕。泫然泪泣时,清越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柔弱意味。 见顾蕴十分配合,姜梨白心中甚是满意,也就更加卖力了。 许久,她累极了,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在顾蕴身上,湿润的指尖轻颤着,她抬手轻抚上了顾蕴瘦削的肩头。 “感觉如何?” 听着女孩儿嘤咛细语,顾蕴知道她没力气,便动了动被她放在头顶的手,轻声哄道:“可以。不过还能更尽兴些,不如你解开这个……” 姜梨白低低笑了起来,随后抬头,来到了软枕上,用嘴叼开了那缠在顾蕴手腕上的腰带。 刚解开,顾蕴就一把捧住了她滚烫的小脸,随后一仰头,朝着那张已经红润的小嘴印了下去。 方才的那会儿功夫,七公主已经解开了松松垮垮的里衣,这会儿倒是方便她了。 姜梨白头晕脑胀,周围又没月光,眼里又盈满了泪,故而这会儿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愉悦感汹涌而至时,她轻咬住顾蕴的肩头,说的话都快连不起来了:“换……换一……换一换……” 顾蕴此刻哪里停得下来,她抬手撩开黏在女孩儿脸颊的湿发,抬起她的下巴后,低头贴了过去。 “公主不喜欢这样吗?” 听着女孩儿柔柔“嗯”了一声,顾蕴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 “躺着?”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顾蕴抱着女孩儿,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夏末的最后一场雨,吓得格外大。 哗啦啦落下时,树上一些开始泛黄的枝叶被雨水拍打着,轻轻摇晃着,最后打着旋的掉在了地上,与湿润的泥土混杂在了一起。 雨水的声音掩盖着屋内的低语声,守夜的沁儿也已经快睡着了,压根没听到里屋的动静。 “这样……可以吗?”顾蕴顾及着七公主有些疲倦了,便温柔了许多。 姜梨白掐着她鼓起肌肉的手臂,柔柔地说道:“你……你太慢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碎成了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顾蕴眉头紧锁,薄唇轻抿,额上滴下的汗珠顺着脸颊划过,点点流淌在了姜梨白的肩窝处,衬得那白皙的肌肤像是桃花般艳丽绝伦。 夜已经很深了,雨势也开始慢慢变小。 姜梨白手里抓着头下的软枕,一开口便是让人怜惜的哭腔:“好了吗?” 然而让她更想哭的是,她明显感觉到顾蕴还没好…… 没听到顾蕴的答话,却感受到腰际被她环住,随后轻纱浮动,天旋地转之后,姜梨白发觉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抱住顾蕴的脖子,轻声哽咽着:“做……什么?” 灼热的身子挨在一起,女孩儿温热的气息尽数扑洒在了顾蕴的耳畔,她指尖微动,搂着女孩儿从床上站了起来。 一路来到桌边,她将她放在了上面。 行动之间,两人都愈发急切了。 姜梨白坐在桌上,纤细的手撑在身后,一头如乌云般的长发缠绕着落在了背脊处。 雨后的月光从窗户处照了进来。 几缕青丝在白皙的肌肤上遮掩着,竟衬得那肌肤更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在淡淡的月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晕。 她半眯着眼,恍惚之间,忽然一阵奇异的感觉袭来,她止不住咬着下唇,轻声哭了出来。 随后她一只手抚向顾蕴的头,指腹揉捻着头顶柔软的发。 “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难不成顾蕴偷偷看了她的那些宝贝话本子?可那些话本子,她不是早就收起来了吗? 女孩儿婉转的尾音就像是泠泠琴音,自顾蕴耳畔缓缓淌过,留下几圈涟漪,再一次拨动着她的心弦。 舌尖轻动,她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告诉你。” 姜梨白还想在问什么,但极致的酥麻袭上心头,她脑海里像是炸开了烟花般,一瞬过后,便是无尽的空白。 …… 本来姜梨白还顾念着顾蕴之前被关押了好些天,没吃好睡好,恐怕会精神不济,体力不佳。所以只打算子时就歇息的。 结果这人哪里是精神不济,体力不佳了…… 她整整一晚都没睡。 一整晚啊! 甚至顾蕴还与她将从前她在话本子里看过的许多画面重演了一遍。 直到清晨,天光破晓时,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告饶之后,才终于获得了合眼休息的机会…… 一闭上眼,姜梨白就已经今夕不知是何夕了,抱着薄被就进入了梦乡。 顾蕴看着睡颜恬静的七公主,温柔地抬手为她撩开了脸侧的发丝,在那如玉般瓷白的脸颊上亲了亲后,她拥她入怀,也合上了眼。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晨时的院内清新如洗,淡淡的泥土味扑面而来,直叫人精神百倍。 小道尽头处走来一个人影,她来到了主院内,朝已经在门口候着的沁儿招了招手,“公主还未起身?” 沁儿点了点头:“还没动静呢。” 闻言,春喜担忧地看向紧闭的房门,轻叹了一声,“公主伤心,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咱们尽量少在公主面前晃悠,提起这件事……” 屋内,“伤心欲绝”的七公主已经醒了过来。 刚清醒,她周身的酸痛叫她差点没再一次晕过去。 “早啊,公主。”早已醒来的顾蕴侧着身子,以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刚睁开眼的人儿。 那神清气爽的模样让姜梨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要记住,你可还是个只能靠山参吊住一口气的人,待会儿可别露馅了。” 顾蕴点点头,随后按了按软枕,躺了下去,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脸色看着似乎也苍白了一些,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晶亮的眼神也完全变了,就像个没有生气的病患。 虽然姜梨白知道这都是假象,但还是让她心口揪紧,“你这样做,真的没事吗?” 顾蕴低声笑了起来:“自然无事。” 这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是个正常人的声音。 姜梨白这才彻底放了心。 她眨巴着眼眸,雾蒙蒙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顾蕴身上,像是落在旷野的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四周的空气。 “怎么如此看着我?难道你想……?”顾蕴支棱起来,一手抬起了那小巧的下巴,就准备再一次 朝着那张粉粉的樱唇印上去。 姜梨白一把捂住了顾蕴挨过来的嘴上,又使劲揉着她的脸:“一晚上的时间,你还没折腾够?!” 待看到顾蕴那“苍白”的脸上已经被她揉得十分红润时,她才撤了手,朝她微抬下巴,轻哼道:“我刚刚是在好奇,这些你都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昨日我还担心赵太医会看出你是女子,但他似乎根本没察觉……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昨日顾蕴只与她讲了如何在看押她的人手里活下去的,倒是没细说她都是怎么做的,才能做到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忽悠得赵太医也什么都没发现。 “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过,我能暂时让人失去神志吗?” 见七公主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顾蕴便与她讲了她的精神力的作用。 屋外的鸟雀已经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打破了屋外的安宁,却没惊扰到屋内两情缱绻温柔相对的两人。 随着低低的嗓音落下,姜梨白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 她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来,好奇地点了点顾蕴的额头,“你说的……精神力,它在这里面?” 女孩儿温暖的指腹轻轻覆在额上,眼底满是对她的求知。 顾蕴抿唇一笑,像是夏日里的晚霞,明艳动人。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真神奇呢……”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姜梨白一脸惊异。 她又朝顾蕴靠近了些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直盯着顾蕴的脑袋一个劲儿地瞧。 原来顾蕴不仅能让人暂时失去神志,居然还能控制那个人的心神,改变那人某一时刻的记忆。 看来顾蕴当真是从星星上下来的仙女,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以后她应当是不用太担心她的安危了。 第72章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了, 打断了两人之间热切的氛围。 门外,眼见着都快午时了,该用午膳了,公主都还未起身。春喜担心她太过伤神, 忘记了时间, 便又再次敲了敲门:“公主, 您醒了吗?” “是春喜在唤我。”姜梨白将乱动的顾蕴按了下去, 为她盖好了薄被,低声叮嘱着:“你是快一脚迈进棺材里的人,小心些, 别露馅了。” 看着顾蕴再一次变成那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姜梨白拍了拍她的脸后, 满意地起了身。 结果刚从床上站起来,她就腿一软,差点跌进被窝里。 还好顾蕴眼疾手快, 一把扶住了她的纤腰, “怎么了?” 这会儿, 姜梨白才感受到身上的酸软无力。她低头看去,没站稳的一双腿微微打着颤,就像是……**过度了一般。 她扑在顾蕴的怀里, 又娇又怯地看了她一眼。 顾蕴发丝凌乱, 衣衫半敞,那张薄唇看起来比往日要略微肿了些, 润湿的光泽里闪着淡淡的粉色,轻轻一抿, 就散发出勾人心魄的迷人魅力。 还有那狭长的眼眸正半眯着, 没了平日里的清淡幽寂后, 倒显得格外懵然又无辜…… 见此,姜梨白轻哼一声,一口咬在了女子的脖颈上。 “嘶——”顾蕴不知七公主怎么突然咬自己,但她也没挣扎,默默承受着脖颈处传来的轻微刺痛以及……那令人无法忽略的灼热温度。 没一会儿,姜梨白抬起头来,水光荡漾的眼眸里倒映出顾蕴微微蹙眉的模样。 “你还问怎么了!”说起这个,姜梨白又想再咬她一口了,但看到她脖颈处已经有了一个红痕,这个心思便又作罢了。 她噘着嘴,没好气地继续说道:“你昨晚让我一整夜都没睡,你说我为什么站不稳?!” 女孩儿眼角眉梢上还带有一些风雨过后的春色,湿漉漉的眼眸随意一瞥,却像是带着些许娇媚的勾子一般,让顾蕴几乎移不开眼。 那粉粉的樱唇微微张开,诱惑着她想要贴上去…… 姜梨白眉心一皱,随后将手伸进被窝里朝着顾蕴腰间的软肉使劲一揪,“老实些!” 这里太危险了,顾蕴那眼珠子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就没移开过! 姜梨白用手撑着床沿,费力地站起身来,揉了揉酸软的腰后,她再一次警告顾蕴:“老实装病,别老想些不正经的事!” 顾蕴仰躺着,浑身都盖上了被子,只剩下一个脑袋留在外面。 她看着姜梨白拍一拍衣裙,努力维持着光风霁月无事发生的清冷自持。 那正经模样简直就活像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女”,这让她长眉轻蹙,娇羞地咬了咬唇:“是,奴家谨遵公主令~” 姜梨白:“……” 女子娇柔的声音像是一片轻羽,在她的心尖拂过,点点痒意蔓延至她的周身。 她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子,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眸深处投下一片温润的阴影,搅动得她的心砰砰直跳。 “晚上再来收拾你这个小妖精!”姜梨白忍着心底一股一股涌出的欲念,捏了捏那小妖精雪白的脸蛋。 闻言,顾蕴眼底晕开了耀眼星光,亮闪闪得惹人怜爱。 姜梨白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不上手再一次摸摸她那滑嫩的脸颊。 外面,春喜有些等不及了。 她又敲了敲门,“公主?” 就在她以往公主是不是伤心过度,已经准备随驸马去了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姜梨白脸上平静无波,没了昨日难以抑制的悲痛,但在春喜和沁儿看来,总觉得那是伤心糊涂了的表现。 “公主……早膳已经做好了,您多少用些吧?”春喜很怕七公主就这么消沉下去,最后就跟着驸马一起去了…… 姜梨白这会儿倒还真的是有些饿了。 昨夜折腾了那么久,想必顾蕴也饿了。 她朝台阶下端着盥洗盆的几个小侍女招了招手,“本宫先洗漱,再用早膳。” 听到七公主还愿意用膳,春喜激动坏了,忙招呼着身后的小侍女开始伺候着七公主。 “待会儿把早膳端进屋来。” 听到七公主如此嘱咐,春喜大抵明白她也许是不想离开驸马爷,便也点了点头,“是,沁儿这就去厨房吩咐一声。” 沁儿闻言,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主院。 …… 堂屋内,姜梨白挥退了其他人,慢慢用起了早膳。 “驸马中毒的事,可有说法了?” 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大约应该也能查清楚了? 就是不知道刑部那些人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了。 果不其然,春喜弯下腰,凑在姜梨白的身边,低声说起了这件事来。 据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查出来的消息,给顾蕴下药的是伪装成送饭人的云国人。 “云国人?!”姜梨白觉得这简直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云国人?”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前些日子京中的纵火案,难不成云国人与这有牵连??? 春喜知道七公主的疑虑是什么。 “今日天还未亮,对于纵火一事,刑部和大理寺就已经洗清了驸马身上的冤屈。” 在姜梨白冷下了的眉眼中,春喜继续说道:“刑部的人只说是之前查错了,被云国人使的诡计蒙蔽了,以往当真是晋国人通过驸马躲藏在京中后放的火……” 找对了方向后,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根据那名下毒之人,火速确定了云国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但从刑部流出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将云国人一网打尽,里面逃了好几个人。 但抓住的那些人也够洗清驸马的嫌疑了。 至于之前那些被抓住的晋国人,在严刑逼供之下,才透露说他们是被云国人给收买了,故意将纵火案揽在他们身上的。 而大理寺的人在追查到收买他们的银钱确确实实是流入了晋国后,才确定了这会儿他们说的才是实话。 也就是说,云国人故意在京中纵火,引起恐慌后,故意买通了几个在京中讨生活的晋国人,给了他们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银钱,让他们寄给晋国的家人,再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再牵扯出驸马…… 听完这些话,姜梨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些云国人是几时潜藏进京中的?” 她还记得,自从之前姜慎那个混账和云国有所勾结后,为以往万一,她的父皇便下了旨意,在与云国交界地严防死守,不允许有身份不明朗的云国人再偷偷进入豫国。 至于京中,城门的士兵也被下了令,对于非本国人一定要仔细盘查,若有不妥的地方,之间遣送回去。 所以姜梨白很是诧异,难道那些云国人是很早之前就潜藏在京中的?藏了这么久,只为了在京中纵火,然后再嫁祸给晋国,拉顾蕴下水?! 这也太……离奇了吧???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春喜只打听了最为要紧的事,这种小事她倒是没留意。 随后她继续说完了其他打听到的细节后,便在七公主的示意下离开了堂屋。 屋外的阳光被关在门口,姜梨白又等了片刻,才端起自己的碗,夹了好些顾蕴爱吃的菜放在里面。 趁着还热乎,她快步走到里屋。 “起来,用 早膳了。” 她坐到床边,将饭碗递到了已经坐起来的顾蕴手中,“将就着用吧。” 碗里的饭菜喷香扑鼻,诱得顾蕴的馋虫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这晚饭很快就被她大口大口地吃完了。 姜梨白眨巴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三两下就扒光了碗里的饭菜,顿时心里溢满了数不清的心疼。 她接过那只空碗看了看,里面连一粒米饭都不剩了。 “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顾蕴舌尖舔舐着嘴角,摇了摇头:“八分饱就够了,再多就要吃撑了。” 姜梨白搁下碗筷,重新坐在了床边。 看着女子下巴上还挂着一粒米饭,她十分自然地抬手为她拿了下来。 “春喜刚才说,给你下毒的人已经抓住了。” “是云国的人。” 说到这儿,姜梨白扯了扯嘴角,“也真是巧了,你一被下毒,你身上的嫌疑就洗清了。” “前些日子纵火的人也已经找着了,不是那些所谓的晋国人……” 在温和的日光中,姜梨白慢慢将外面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 只一夜的时间而已,很多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国人挑起京中事端,妄图嫁祸给晋国的事,就在朝中传开了。 七驸马的嫌疑没了,反倒是成为了受害之人,豫皇在下了朝后,就下旨赐了许多东西给她。 只是在其他人的眼中,七驸马已经快要不行了,就算补偿再多,也救不回她的性命了。 所以豫皇还下旨,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尽快追查到逃脱了的那几名云国人,务必将冤枉了七驸马的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 经过两三日的追查,终于快要有些线索了。 被山参吊住一口气的七驸马也似乎得了上天的庇佑,竟开始好转了。 只不过这消息被七公主府压得很紧,除了皇宫里的那两位,也就只有近身在姜梨白和顾蕴周围伺候的人才知晓了。 这日下着小雨,夜色与弥漫的水汽都被关在了屋外。 安静的里屋,姜梨白和顾蕴逗弄着正在哇哇大哭的小星星。 “她这么爱哭,应该是随了你。”顾蕴再一次擦掉星星脸上冒出的几颗小珍珠,朝姜梨白笑了起来。 这话让姜梨白很是不服气:“我才不爱哭呢!她这不是随我,分明就是随了你!” 闻言,顾蕴挑了挑眉,舌尖舔舐着干涩的嘴角,“可是,每次你受不住了,就会哭着求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梨白一把捂住了。 “在星星面前,你说什么胡话呢?!” 女孩儿脸上已经泛起了可疑的红晕,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向顾蕴含笑的眼里。 顾蕴握住她细软的柔荑,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语气十分温柔:“那你说,星星爱哭这一点,是随了你,还是随了我?” 见顾蕴一直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姜梨白咬了咬唇,拿脚轻踹了她一脚:“不许再浑说了!不然我就要咬你了!” 这佯装张牙舞爪又气势汹汹的模样落在顾蕴眼里,当真是可爱得紧。 “是是是,我不说了,不惹公主生气了。” 顾蕴示了弱,姜梨白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一旁的星星见自家的娘亲一直在打闹,没有理会自己了,早就停止了哭闹,双眼挂着泪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两个人看。 第73章 那可怜的小模样只差把“你们只顾着玩闹, 居然一点儿都不理我”这话给说出来了。 姜梨白扭头一看,差点就笑出声了:“你看看她,我们哄她的时候, 她哭得伤心。我们不哄她了, 她竟然就不哭了。” 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星星肉嘟嘟的小脸蛋, “你还真是个傲娇鬼!” 星星没听懂她娘亲在说什么,但看着娘亲一脸笑意,还用温暖的手抚摸她的小脸, 她还以为她的娘亲是要和她玩闹了,便又咧开嘴欢喜地笑了起来。 ……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也该洗漱歇息了。 姜梨白将星星抱了起来,准备交给屋外的奶娘带回去。 顾蕴在她身旁, 小心地呵护着她们母女两人。来到门口, 她拉开门闩,先一步打开了房门,而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角落,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阴影里。 门外候着的奶娘听到动静, 极有眼色地低垂着头快步迎了过去,动作轻柔地从七公主的怀里接过了一团软糯的小郡主。 灯火明亮,夜色如醉。 目送着奶娘一行人离开,姜梨白舒展了眉眼, 转身走入房内。 借着橘黄的暖光,她看到了门后立着的顾蕴,顿时就觉得有些好笑:“你做什么待在那儿?委屈巴巴的样子,就跟我不要你跟上来似的。” 女孩儿脸上明艳的笑让顾蕴脚下一顿, 随后她一把搂过女孩儿细软的腰肢, 轻轻拍了拍她挺翘的臀, “你还说呢!我这都很久没出门了,外面什么样儿我都快不知道了。” 见女孩儿小脸通红,她改拍为揉,轻声说道:“公主,奴家还要多久才能‘彻底痊愈’呢?” 这些日子,关于纵火一事,她已经完全没有干系了。现下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云国的身上,已经快忘了她这个中毒不轻的七驸马了。 就是不知道如此情形下,她能不能悄无声息地‘痊愈’? “还得再等等。”姜梨白很是害羞地抓住了顾蕴作乱的手。 虽然她和顾蕴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拍屁股这种事……还是好羞耻呀! 但顾蕴还流连于刚才掌心的温热中,舍不得离开。她索性弯腰将七公主抱了起来,来到床边后,让她侧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那还要等多久?” 干涩的声音已经含了丝丝缕缕的情动在里面,低缓婉转得好似山巅融化的积雪,汇成的河流缓缓从姜梨白的心尖淌过。 “刑部给的消息是云国人给你下的毒,但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觉得你还是先别这么快‘痊愈’,至少等这阵风头过去,你再露面也不迟。” 这种风头浪尖的时候,虽然顾蕴身上的嫌疑已经没了,但姜梨白很怕又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使得顾蕴又要吃苦头。 见七公主不愿她露面涉险,顾蕴也不纠结,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夜渐渐深了,窗外吹过的风里已经有了一丝凉意。 “公主,后日是你的生辰了,对吧?”将姜梨白放在被褥里面后,顾蕴为她掖下被角,侧身与她一同睡在了一张软枕上。 七公主是八月初十的生辰,今日已经是八月八了,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顾蕴之前准备打磨的戒指还未做好,发簪倒是快了,这两日抓紧时间再细磨一下,应该能赶在生辰前做出来。 姜梨白樱唇轻抿,纤长的羽睫下,那双润泽的眸子忽闪忽闪地,像是缀在天际的繁星,璀璨夺目又引人沉醉。 “是啊,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她还记得之前顾蕴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来着,也不知……顾蕴会送她什么。 不过,因为纵火一事,顾蕴被关押了许久,耽搁了许多时间后,她真的 还为她挑选了生辰礼吗? 屋内烛火摇曳翩跹,忽明忽暗地映照在落下纱帐的床上,里面起伏的身影变得极为朦胧。 姜梨白探出手,轻轻碰了碰顾蕴瘦削的下巴,随后在她一瞬间变了味的眼神中,轻轻柔柔地娇笑着:“所以你要给我什么生辰礼啊?” 清清淡淡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纱帐,落在七公主娇美的脸颊上,轻轻颤动的睫毛在上面投下了一片阴影,跳跃的光影就像是林中灵动的精灵,差点让人忘记了呼吸。 顾蕴看过了七公主不同时刻不同风情的美丽,可她仍然觉得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七公主,都还是会流连在她的美好里,片刻也不舍得移开视线…… 烛火燃尽那一刻,她抬起七公主小巧的下巴,薄唇朝着那鸦羽轻颤的眼眸缓缓亲了下去。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一吻结束,火热的唇微张,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就慢慢往下移,含住了那张粉嫩的唇。 夜还很长,屋内的温情正徐徐盛放…… …… 漆黑的夜里,有人交颈而眠,而有人却孤枕难眠。 没有点灯的屋子里,两道模糊的人影相对而坐,在漫漫长夜里一言不发。 许久,一道柔和却不失凌厉的嗓音响起:“接下来,就继续按计划做吧。” 另一道男子的身影略微晃了晃,随后低下头应了个是。 翌日。 阳光正好的早晨,鸟雀的叽喳唤醒了好眠的姜梨白和顾蕴。 两人又在床上腻腻歪歪地磨蹭了许久,才终于在春喜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中起了身。 房门打开,几个小侍女端着一应的盥洗用具进入屋内后,谨守规矩,眉眼低垂,并不敢四处乱看。 姜梨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接过了春喜递过来的毛巾擦了脸,正要漱口时,余光却看到春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早上的瞌睡就这么醒了,她边清洗着手指,边问春喜:“有什么事吗?” 七公主主动问起,春喜看了看她的神色,才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昨夜发生的事,“……那逃走的几名云国人不死心,竟改头换面摸进了三皇子府上和五皇子的宫苑内……事情发生得突然,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受了重伤,但好在发现得及时,三皇子已经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五皇子他……” 什么?! 姜恒和姜惟双双遇刺?昨夜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而且听春喜这意思,姜惟有性命之忧??? “五皇子他怎么了?!” 春喜斟酌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五皇子他失血过多……太医已经在启祥殿里守了许久了,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所以……所以奴婢也不太清楚五皇子究竟能不能……” 其实春喜这话说得都还有些保守了。 昨夜姜惟遇刺,那贼人是用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左胸口里,不仅让他失血过多,那刀刺的位置还十分刁钻,只差一指就要刺破心脏了…… 这才是让众多太医感到棘手的地方。 “公主!您别太担心了,这会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春喜生怕七公主承受不住驸马还未好转就要忧心弟弟性命的悲痛,忙一把扶住了她。 姜梨白着急得很,早膳还没用,就吩咐了木桨备下了进宫的马车。 她重新回到内室,简单与还未起身的顾蕴交代了几句姜惟的情况后,就火急火燎地进了宫。 姜惟还未弱冠,也未成亲,故而仍然住在宫中。 按理来说,宫中守卫森严,尤其是皇子居所,侍卫一波接一波的,怎么会出现贼人去刺杀,还得了手呢?! 这简直就是不把众多皇室守卫放在眼里! 又急又怒的姜梨白刚到宫门口,就被接应的人领去了启祥殿。 已经午时了,快用午膳的时候了,她一踏进去,就看到了她母妃的身影。 “母妃,小五情况如何了?” 元贵妃已经在此守了大半夜了,却一直没有消息穿出来,她已经疲惫不堪了。 揉了揉眉心,她的眼里已经涌出了遮掩不住的伤痛。 “太医一直没出来……”但她不好在女儿面前继续流露出虚弱的模样,便又强打起精神,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不过小五身体一向都很健壮,只要止住了血应该就不会有事的……” 姜梨白被她母妃脸上的苍白惊了一下,她忙来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冰凉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她心里很不好受。 “母妃,你在这儿守着小五,守了许久了吧?”她将那双手放到了她的嘴边,轻轻哈了几口气,试图捂热它们。 “你去歇息一会儿吧。小五这儿有儿臣守着,一有消息就让春喜递到长春宫去,好吗?” 元贵妃摇了摇头,侧头看向了一直紧闭房门的内室,那眼里的担忧藏也藏不住。 “母妃。”姜梨白低低叹息,好言劝着她这放不下心的母亲,“你也说了,小五会没事的。所以你先去歇息,养足精神好吗?” “小五和儿臣都还等着精神百倍的您为咱们遮风挡雨呢……” 终于,在姜梨白连连劝说下,元贵妃才决定回去歇息片刻。 这让姜梨白松了口气,送走了一脸疲惫的母妃后,她转身回到殿内,静静听着刚才去打探消息的春喜来报的回话。 不过也没什么更细微的东西了,也就是早上春喜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她闭了闭眼,等待着内室传来的消息。 …… 临近傍晚时分,一个个面色憔悴但眸光清亮的太医终于推门走了出来。 随即而来的是五皇子终于没有了性命之忧的好消息。 “……五皇子伤在了心脉,又失血过多,虽然已经救了回来,但以后得好好疗养了,而且……” 当着众人的面,赵太医剩下的话没有继续说出来。 “除了好好疗养,还要如何?”姜梨白追问道。 赵太医左右看了看,姜梨白便领会到了他的意思,随即对屋内候着的其他宫女太监挥了挥手,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经此一难,五皇子身子亏损得厉害,只怕是会落下后遗病症……” 闻言,姜梨白小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以后会有后遗病症……那也就是说,小五的身子可能就这么废了? “他才十六,身体健壮,如何恢复不了?!” 赵太医知道七公主也许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就如同之前不能接受七驸马中毒已深难以救治的事实一样。 思及此,他也害怕七公主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更为委婉地说道:“只是有这个可能,若是精细地调养,说不定还能恢复到以往的康健……” 这些话在姜梨白的脑海中回响着,一直敲击着她的心头,让她感到极不是滋味。 她闭上眼,抬手挥退了赵太医。 亲眼看到姜惟包扎着伤口,在床上昏睡着后,姜梨白眉眼冷凝,转身走出了启祥殿。 第74章 一出启祥殿, 姜梨白就与坐在轮椅上的姜莹打了个照面。 “五姐?” 秋菊握着遮风的伞往上提了提,让七公主的身影尽数落入了姜莹的眼中。 “这是要准备出宫了?” 姜梨白摇了摇头,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小五救回来了, 我得赶紧去给母妃知会一声,免得她一直担心。” 姜惟居然救活了? 得知这个消息, 姜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启祥殿的大门, 脑中一瞬间闪过众多思绪。 可在看到姜梨白那泛红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后, 她所有的想法都忘在了脑后。 她伸出一只手,想要碰一碰她, “你也很担心他吗?” 姜梨白还在想着方才赵太医的那番话,也没注意到此刻姜莹眼底深处的怜惜。 “他还那么小, 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以后……”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姜惟以后可能会有后遗之症并不是小事, 她不能随意宣扬出去。 思及此,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只希望以后他能一直平安无事, 不要再遭受这些了。” 大约是才注意到了姜莹那也没什么血色的脸,姜梨白蹲下身子,轻轻握住了她还保持着往前伸的手, 极为珍视地说道:“我也希望五姐能一直平安。” 说着又起身将秋菊手里的伞往下遮了一些,“所以风大的时候,五姐还是少出门吧, 免得受了凉,你又得难受好些天了。” 姜莹抿了抿唇, 慢慢笑了起来, 就连每一根发梢都在泛着欢喜的光。 “好, 我知道了。” 寒暄过后,姜梨白带着春喜告辞了,一路去了长春宫。 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周围的凉风拂过,摇动着翠绿枝叶轻响,竟也透露出欢快的意味来。 “公主,咱们还去看五皇子吗?”秋菊试探性地问道。 姜莹低头看了一眼那只刚才被姜梨白窝在掌心里的手,指尖似乎还停留着那抹她渴求的温暖,她轻轻握成了拳,低头轻轻笑道:“不必了。” 闻言,秋菊有一些不甘心,“可是公主,咱们这些谋划就是为了杀……” “秋菊。”姜莹嘴角的笑收了起来,“你逾矩了。” 冷漠又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秋菊感觉当头一棒,这才瞬间清醒。 没了七公主在,真正的五公主哪里是温柔和煦的人啊!杀伐果决的五公主不是她能左右其思想的。 刚刚是她多话了。 但她只是不想五公主做了这么多,结果最后却放五皇子一马,这样会打乱他们之后很多计划的…… 不过看五公主这神色,她大抵是不会对五皇子再动手了。 “奴婢失言,请公主责罚。”秋菊低下了头,不敢再置喙此事了。 “回去后,去禁室待两日。”姜莹面无表情,扔出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却让身后的秋菊眼眸一瞬间收紧,额上冒出了一颗又一颗的冷汗。 禁室,里面的刑罚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许久没有再去禁室受过刑的秋菊愈发小心了,她领了命,重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恭恭敬敬地为五公主遮好了伞。 …… 姜梨白将小五已经救回来的消息告知于她的母妃后,她很想再去见一见她的父皇,可是最终她想了许多,还是没去干明殿。 心事重重地回到府内后,已经快到酉正了。 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用膳,她的肚子叽叽咕咕地叫了起来,提醒她该进食了。 吩咐了春喜去传膳,姜梨白回到了主院。 屋檐各处都已经点上了灯笼,婉约的烛光透过糊纸洒下 ,沁儿坐在屋檐下的栏杆上,远远便看到了走来的七公主。 “公主。”她起身行了礼,将今日伺候驸马爷的点点滴滴地如实汇报了,“……驸马还是老样子,多数时候都不清醒,喂药也喂不进去……” 说完之后,她悄悄抬眼,看到七公主眼角还有些湿润,便又慌忙低下了头。 “知道了,你下去吧。”姜梨白满身的疲惫,打发了沁儿后,就独自进入了房里。 她的脚步声刚在内室响起,床上装晕的顾蕴就听出来了。 “公主,五皇子的情况……”她坐床上坐了起来,掀开纱帐后,女孩儿满脸的伤怀就被她看在了眼里。 见此,她没再多问,起身来到了姜梨白身边。 清香的沉香木气息扑面而来,姜梨白昏沉了一整天的脑袋略微清醒了一些。 女子高挑的身形虽然有些瘦弱,但那舒适的怀抱却依然能给予姜梨白无限的温暖。 她低垂眉眼,将脑袋缓缓靠在了顾蕴的肩上,整个人倚靠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刻,她感到轻松了不少。 顾蕴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感受到了她满身的疲累。 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一手抚着她单薄的背脊,一手轻柔地为她理顺落在耳侧的发丝。 “要睡会儿吗?” 女子清淡温柔的声音驱散了姜梨白心头的烦闷,她将脑袋深深埋进了怀中,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一天没用膳,我有点饿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春喜的声音:“公主,您打算在哪儿用晚膳?” 姜梨白闭上眼,深吸一口顾蕴身上的清香后,从她的怀里退了出去,再睁眼就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神采。 “快去床上躺着吧,我一会儿给你端些吃的来。” 屋内收拾妥当后,姜梨白来到堂屋,唤了春喜进来。 随着喷香扑鼻的菜肴摆满了整张圆桌,姜梨白拿起了筷子。 但吃了两口,她总觉得吃着没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周围伺候着的小侍女,她吩咐春喜领着她们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姜梨白一个人,她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她们都站得远远的,便也起身走到了内室。 来到床边,她撩开了朦胧的纱帐,朝刚睁开眼的顾蕴挑了挑眉,含笑问道:“来与我一同用膳吗?” 闻言,顾蕴立马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 见七公主玉白的掌心朝她伸了过来,她轻轻一笑,将手放在了上面。 两人一边用着晚膳,一边低声诉说着今日发生的事。 絮絮的声音与碗碟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浓浓的温情悄无声息地肆意蔓延。 “……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能出去,我担心你也会收到小五那样的伤害……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好好在府里待着,低调一些,不去理会外面的风波了……” 自从看到姜惟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姜梨白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之前顾蕴佯装中毒后那张惨白的脸,她很害怕终有一天,顾蕴真的会毫无生机地躺在她面前,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 “好。”顾蕴放下碗筷,揉了揉她的小脸,温热的指腹磨蹭着,给她带去了些许心安,“我会一直陪着你。” …… 只是没过两日,顾蕴还未来得及为姜梨白庆生,一道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就从边关传到了京城,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朝堂上,文武百官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士兵,纷纷惊讶极了。 “你说什么?!”上首的豫皇听到士兵来报的话,噌的一下就从宽大的龙椅上站了起来。 满身污秽的士兵深吸一口气,再一次 将要说的话重新组织了一下,极快地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云国斩杀了使臣大人,并且调派了二十万大军压境,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今州已经沦陷了,宋将军……宋将军也已经殉职了……” 之前云国人在京中纵火,为稳重起见,豫国派遣了使臣前往云国,准备商讨一番。 结果没想到云国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杀了使臣,还师出无名调兵遣将攻入境内! 殿内一片宁静,众人神色不一。 豫皇强忍着失去爱将的悲痛,缓缓坐回了龙椅上,“宋将军的尸身在何处?” 小士兵眼里满是悲愤,咬牙回道:“回皇上的话,宋将军转移了城内百姓后,死守在今州城……今州沦陷后,他的尸身被云国人给……剁碎了。” 此话一出,顿时满堂哗然。 即便再没有血气的人,也被这个消息给气得吹胡子瞪眼。 小士兵寥寥几句,便已经描绘出了宋将军死得有多惨烈,堂堂大将亦是如此了,那真正的战场恐怕更加惨烈啊!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恨啊! 豫皇缓了好一会儿,厉声问起了更多边关的战事。 如此,云国二十万大军攻占了边关三座城池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就在京中人人自危,静静等待了他们的皇帝陛下派遣哪位大将前往边关应敌时,另一道更为糟糕的消息也传到了京中。 “什么?!晋国听闻云国攻入了边关,竟也在边境整合了十万大军虎视眈眈?!” 豫皇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云国恐怕早就和晋国在暗中有了勾结! 两国联手,这是志在灭他们豫国啊! 不过好在赵将军驻守在与晋国交界的边境多年,想来凭赵将军的能耐,定能将晋国拦截在交界处。 然而还没让豫皇对赵将军放心,赵将军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就递到了他的手中。 “……晋国来犯,十万大军已兵临城下,斥候查探,另有十万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豫皇一目十行地看完密信,顿时两眼一黑,重重跌倒在了龙椅上。 孙公公忙扶住了他,为他顺着气,“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天要亡我豫国……要亡我豫国……”豫皇心力交瘁,重重喘着粗气。 云国二十万大军,晋国也是二十万大军…… 可他们豫国两处边境只分别驻守了十万人,每一处都差了一半人…… 这仗……可要怎么打啊?! 第75章 偌大的干明殿内, 格外冰凉。 可豫皇却觉得这些怎么也比不上他浑身的冰寒。 “皇上,您可要保重好身体啊!”孙公公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愁眉苦脸地劝着他。 豫皇胸口上下起伏着, 眉心拧成了一团麻花。他再一次打开赵将军的密信,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原来晋国出兵,打的旗号是他们豫国厚颜无耻, 为晋国九皇子更改户籍信息,并且将其强行留在豫国为婿的缘由。 晋国九皇子,也就是顾蕴。 “说朕厚颜无耻?!”豫皇气得又要差点晕过去,他已经对晋国皇帝颠倒黑白的能力叹为观止了。 明明晋皇在将顾蕴送过来为质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一句话。甚至在选择顾蕴为嘉宁的驸马时, 他还特意给晋国写了一封信, 告知了他们这一件事。 但晋皇也根本没在意,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之后顾蕴请求他赐她一个豫国人的身份后,他也派了人前往晋国说明此事, 可当时那晋皇也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以此事来发难, 也就能“名正言顺”出兵了,还真是不要脸得很! 可是再生气也没办法了,豫皇只能先把气愤的心思放在一边, 连夜召见了数位朝中重臣来商议此事。 几位大臣在干明殿内争吵了一整晚, 最后才勉强得出一个不算是应对之策的办法来。 “……云、晋两国同时出兵,一定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合谋过了, 不管他们因何成为了同盟, 但肯定离不开一个‘利’字。” “可晋国还算是要脸的, 知道要拿七驸马作筏子才能师出有名……” “既然他们可以利用七驸马的名头, 那我们也可以利用七驸马的名头。” 听完这番话, 豫皇面上和缓了许多。 “那依爱卿的意思, 是用晋平王的名义与晋国和谈?” 底下头发花白的内阁学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旦起了战事,受苦的终究是百姓。且西北已经沦陷了三座城池给云国,故……咱们不能再与晋国打了……” 打仗,不仅需要人力,还需要物力。驻守边境的士兵本就少了一半人,物力也暂时供应不足,所以这与晋国的仗,最好能不打就不打。 后半夜时,在几位重臣的劝说下,豫皇心中有了主意。 在挑选了前往西北应敌的大将后,他朝候在一旁的孙公公招了招手。 “皇上?”孙公公弯着腰靠近了豫皇。 在听到豫皇的低声嘱咐后,他一脸慎重地领了命。 …… 今夜没有明亮的月光,浓重的夜色里,四下静悄悄一片。 七公主府主院内,还在熟睡的顾蕴和姜梨白被门口的敲门声惊醒了。 “我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姜梨白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由着顾蕴拿起床尾的衣衫给她穿上,随后她按住了顾蕴的手臂,慢慢起了身。 将床上的纱帐捂好,她逐渐清醒了。 出了内室,她打开了主院的门。 屋外的夜色还未散去,周围一切也似乎还在沉睡,静得只能听见呼呼吹过的风声。 门口的春喜见门开了,忙让开了身形,将身后的人露了出来,“公主,孙公公来了。” 春喜的声音极轻,被风一吹,差点没听清。 可刚醒来的姜梨白听得清清楚楚,她双眼睁大,看向了那带着黑色帷帽的人,很是惊异:“孙公公?” 那人解开帷帽,满脸的沟壑,和缓的目光,正是奉命而来的大内总管孙公公。 “不知孙公公深夜出宫,可是父皇有什么要紧的事?” 姜梨白心口一跳,担忧的情绪开始在心底蔓延。 孙公公没卖关子,朝姜梨白身后的主院看了一眼后,低声说道:“皇上命咱家来,是为了见驸马一面。” 闻言,姜梨白心口处跳得更快了。 孙公公前来不是为了寻她,而是为了顾蕴?! 难道父皇已经发现顾蕴并未中毒,一直都是在装病??? “可是顾蕴她一直没有清醒……”姜梨白试探着孙公公的态度,却发现他好像并不在意。 她抿了抿唇后,没再阻拦,吩咐春喜先将孙公公带到了主院的书房里去。 看着孙公公的背影,姜梨白觉得有些什么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了。 她转身回到房内,看到顾蕴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了床边,她快步走上去,“你听到了?” 顾蕴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皇上连夜来寻我,大约他早已知晓我并没有中毒了。” “我担心……”姜梨白手脚发冷,担忧得很。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她的父皇如此来寻顾蕴,也不知是想做什么。 顾蕴朝她摇了摇头,含笑安抚着:“大约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其实皇上待我挺好的,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先去见见孙公公,若有什么事,我会与你一起商议的。” 如此,姜梨白便只能按下心底浓浓的不安,与顾蕴一同离开了房间。 然而进到书房内,孙公公犹犹豫豫地看着姜梨白,这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孙公公的意思。 顿时,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到底是何事,竟还如此避讳本宫?” 孙公公只得低下头,如实回道:“皇上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定之前,只能是驸马一人知晓。”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梨白闭了闭眼后,便拂袖走到了门口。 开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向顾蕴,眼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被那灼热的视线黏住,顾蕴抬头望去,朝她轻轻扬唇,极淡的笑容像是天上皎洁的星光,落在了姜梨白的心头,化开了她那些许的愁绪。 随着门被合上,屋内只剩下了顾蕴和孙公公两人。 一瞬的沉默后,孙公公终于开了口,“驸马身子可好些了?” 顾蕴不愿在这儿与孙公公多耽搁时间,这样寒暄的开场白不适合他们。 “皇上既然已经派了公公前来寻我,想来公公应该也是知晓我的身体情况的。”顾蕴抬了抬手,示意孙公公坐下说,自己也坐到了案桌后面,指尖轻叩桌面时,她压低了声音:“所以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见顾蕴如此爽快,孙公公也不再绕来绕去了,将豫皇吩咐他来办的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 “……如今豫国和晋国也算了联了姻,所以皇上也不想与晋国起冲突,不然说到底,除了边境的百姓受罪以外,驸马您夹在中间,也不会很好过的……” “……皇上的意思是,要与晋国和谈,驸马您就是和谈使者的最佳人选。” 听着孙公公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些,顾蕴明白了豫皇的意思。 和谈使者? 若真能和谈,那她就是有功的使臣。 若最后不能和谈,那她就是一个能用于威胁晋国的人质。 不得不说,豫皇这个法子,说不定对晋国还真能管用。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闪过,顾蕴心底微讪,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原身,还是该心疼已经占了原身位置的她自己。 不管是晋国还是豫国,都不是归属。 顾蕴在心里轻叹一声,还好她是穿越而来的,所以对于这两国的态度,她都不在意。 对她来说,有七公主在的地方,才是属于 她的家。 一时之间,屋内的氛围变得有些怪异。 孙公公见七驸马眉眼隐在阴影中,一直没有接话,担心她并不接受这个安排。 “不知驸马可还记得之前被刑部关押在牢里时,为何没有中毒?”孙公公决定以情来说动七驸马。 而顾蕴听了这话,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暗。 她没中毒,不过就是在用了那几口饭后察觉到不对劲,就没再用的缘故吗? 听孙公公这话,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皇上因着嘉宁公主的缘故,也对驸马您格外的照顾。但之前有人指证您与晋国内外勾结,所以即便皇上并不相信这一点,也还是只能先把您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以堵住悠悠众口……” “您被关在暗牢里,皇上也是知道的,并且派了皇卫在外保护您。那日您被人下毒,也是皇卫提前换下被掺了毒药的饭食,才保住了您的性命……” “所以当日您吃的饭食里,其实只是掺了一点特殊的蒙汗药,混淆其他人的视线罢了……” 孙公公说完这些,希望七驸马能看在皇上如此真心待她的份上,能答应前往边境和谈,以解如今豫国的燃眉之急。 顾蕴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那日的饭食里掺的,并不是毒药? 怪不得她用了两口,也并未有什么不适。 豫皇……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或者说,他知道什么? 但因为什么原因,而一直如此处于被动的状态? 连护着她都要在暗中进行,刑部那些人竟然都不知道他们的皇上在暗中调换了外面戍守的侍卫…… 真是稀奇了。 顾蕴没再深想下去。 因为现在要紧的是去边关和谈的事……她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与七公主先商议商议,才能做决定。 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 “孙公公,可否让我考虑考虑?”顾蕴站起身来,一副送客的姿态,“明日一早,我会给出答复。” 见此,孙公公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最后的答案会是什么了。 “如此,咱家就不多打扰了。”孙公公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那一对将要话别的爱侣。 …… 走出书房,冷风拂面,寒意袭向全身。 顾蕴抬头看了一眼了无星辰的夜空,难以言说的怅然涌上了心头。 这个世界好像哪里都不好,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若不是有七公主和星星,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尝试着返回星际…… 踏着月色回到卧房,烛光从糊了明纸的窗户里投了出来,七公主瘦弱的身影有些模糊,只依稀能看到她大约是一手撑着头,打着瞌睡? 顾蕴抿了抿唇,这一刻,她觉得刚才心底升起的那点怅然好像都不见了。 其实她拥有着全世界啊。 七公主就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念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蕴抬脚走进屋内。 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女孩儿已经清醒了,正费力地睁着迷茫的眼眸看着她。 她走了过去,弯下腰,搂住了她纤瘦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怎么不去床上睡?” 女子清越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落到姜梨白的心里,像是涓涓溪水轻柔地淌过,泛点波澜。 她自然而然地搂住了顾蕴的脖颈,将脑袋靠在了她并不算宽厚的肩膀上,语气娇娇柔柔得像是小猫轻唤:“人家在等姐姐你啊……” 顾蕴嘴角扬了起来,她低下头,亲了亲 女孩儿白嫩的脸蛋,“那也该披件衣裳。夜里凉,小心受了风寒。” 来到床边,她解开了姜梨白的衣衫,将她放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随后吹灭了屋内的蜡烛,她褪下外袍,躺在了姜梨白的身边。 已经躺好的人儿顺势挨了过来,小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顾姐姐,刚刚孙公公和你说了什么?”姜梨白靠在顾蕴的肩头,闭着眼轻声问道。 黑暗中,顾蕴无法看清七公主的脸。 她侧过身子,抬手轻抚着她软软的脸蛋,低声回复着:“如今云国和晋国齐齐发兵,豫国难以抗衡。皇上的意思是,想与晋国和谈……” 顾蕴的话还未说完,姜梨白就在夜色中睁开了眼。 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父皇不会是想让你去边关与晋国和谈吧?!” 姜梨白身为皇室公主,即便再不喜皇室的纷争和态度,可也多少知道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能以最小的牺牲就能换得天下的安定,是每一位九五之尊会选择做的事。 可她没想到,她的父皇这一次,是想要牺牲顾蕴。 和谈? 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顾蕴若当真去了边关,那就是用来威胁晋国的人质。 若晋国在意这个人质,那就万事大吉。 可若晋国不在意这个人质,那顾蕴…… 姜梨白心口处砰砰直跳个不停,她觉得很无力。 她知道最后她和顾蕴的选择是什么,可她无法保护她,无法不让她去涉险。 眼里雾蒙蒙的,她咬着唇,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哭声。 顾蕴听到了女孩儿的低声呜咽,她没说话,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谁也没有说出那一句“能不能不要去”的话。 因为姜梨白不仅仅是顾蕴的妻子,她也是豫国的公主。 如今正在受难的是她的臣民。 她无法因为私情而自私地将顾蕴藏起来,不许她去边境和谈,不许她去见晋国那些对她来说是亲人的人。 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就必须得有什么样的顾虑。 这一刻,姜梨白更加厌恶自己的身份了。 若她只是个普通人,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考虑边关的那些百姓,而可以拉着顾蕴一起不管这些事了? 可她不是啊。 怀里的人儿哭得伤心,顾蕴心里也不好受。 她舍不得与七公主分别,可她占了原身的位置,如今需要原身出面去见晋国人,她必须要去。 与晋国和谈是一回事,可她还想为原身彻底地和晋国划清界限。 这是原身在死心后,一直想做的事。 “公主,只是和谈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夜色放大了两个人内心的柔软,顾蕴的声音平添了几分温柔爱意:“我心里想着你,就一定会回来的。” 闻言,姜梨白忽然哭出声,眼泪止也止不住。 许久,她抹了抹眼里的泪,难过地抽泣着:“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能不能……能不能陪我过了生辰再走?” “这是自然。”顾蕴借着幽微的月光,伸出一只手,指腹慢慢抚过女孩儿娇嫩的脸颊,为她拭去滚落的眼泪,“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啊。” 以后,还会陪着你过第二个、第三个、好多好多个生辰…… 黯淡的月光里,姜梨白读懂了顾蕴眼眸里的意思。 她心中一酸,咬了咬唇后,她抱住了顾蕴的脖子,将灼热的唇送了上去。 唇齿相接,热情似火。 所有的话语在这一刻都融化在了舌尖的触碰中,所有的不安和 难过都被抛到了脑后,似乎只有爱人的轻抚才能缓解彼此的情绪…… …… 第二日一早,顾蕴和姜梨白起身后,便遣了人进宫,将顾蕴答允了的消息递了进去。 随着七驸马身子好转的消息传出去,京中众人也知晓了她即将前往边关与晋国和谈的消息。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顾蕴和姜梨白关上了主院的门,在没有其他人的打扰下,庆了姜梨白的十九生辰。 因着众多事情的耽搁,顾蕴没有做完那枚戒指。 好在梅花玉簪倒是做好了。 在将玉簪插入姜梨白的发髻中后,她吻了吻她的额头,便准备动身前往边关了。 豫国与晋国的交界处很远,骑马需要大半个月才能抵达。 豫皇的意思是,让顾蕴尽快前往。 此次和谈,顾蕴是副使,还有一名正使会带领五百人一同前往边关。 如今其余人都已经在京郊等候了,顾蕴也坐上了马车,离开了七公主府。 街道上似乎还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依然十分热闹。 顾蕴掀开车帘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来到京郊,她下了马车,与正使汇合了。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一行人便准备出发了。 顾蕴神色淡淡,来到了自己的马车前,却在登上马车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随后她侧头看去,驾车的小厮也刚好抬起头来,没有帷帽的遮挡,顾蕴看清了她的脸。 在这人纠结又不安的目光中,顾蕴的呼吸一瞬间加快,“公主?!” 一身小厮打扮得姜梨白闻言,忙又压低了头上的帷帽,不敢再看顾蕴一眼。 顾蕴眉心一跳,来到她的身前,挡住了身后其他人探究的眼光。 “你怎么来了?!” 已经被认出来了,姜梨白索性也不掩饰了,朝顾蕴抬了抬下巴,故作镇定地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边关!” 闻言,顾蕴头都大了。 边关苦寒之地,七公主自小娇贵,恐怕受不住那里的风吹日晒。 而且此次和谈,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前路等着她,她又怎么敢让七公主涉险?! 可姜梨白的态度很坚决,她见顾蕴紧皱着眉心,便伸出小手,拉着她的衣袖摇了摇:“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哪儿也不去,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好不好嘛?” 第76章 可顾蕴不想让七公主与她一起冒险, 且将星星一个人留在京中,她也不放心。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出口, 姜梨白就已经开始嘤嘤嘤地低声假哭了起来, 边哭边小声控诉着她,“我就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走哪儿都不分开, 你居然不同意, 要赶我走……你是不是厌倦我了,想趁机在没有我的地方找个小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蕴轻轻叹息, 虽然她看出来了七公主只是在假哭,实则眼角连一滴泪都没有,但她还是舍不得拒绝她的哀求。 身后的正使已经在催促了,顾蕴妥协了,朝马车旁一直缩着脑袋的木舟轻咳一声后,她便拉着七公主坐进了马车内。 放下车帘, 将其他人诡异的目光完全遮挡后,顾蕴将七公主的身子掰正, 又用指尖抬起了她的下巴, 盯着她一直眨巴着的眼眸看着, 语气颇为无奈:“你可知前路很危险……” “我知道我知道!”姜梨白忙使劲点着头保证道:“不管有多少危险,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马车已经开始往前行驶了, 姜梨白不用担心会被顾蕴送回京中, 便也松懈了下来,摘下帷帽后, 眯着眼睛靠在了她的怀里蹭了蹭, “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离开我。” 马路不平稳, 马车晃晃悠悠的。 顾蕴搂住了她的腰,让她坐得更稳,随后低声开了口:“那星星呢?你也走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 姜梨白闻着周围淡淡的幽香,舒服地像是一直餍足的小猫。 “我已经让春喜带着她进宫去找母妃了,这会儿母妃应该在带着她了。” 顾蕴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可是星星刚满三个月,还没断奶,就离开我们,真的可以吗?” 虽然星星有奶娘喂养,可有时候她哭得伤心了,七公主还是会亲自喂她、哄她的。这咋一离开生母,星星真的不会哭闹吗? 其实姜梨白自己也舍不下星星,可是她更舍不得顾蕴,而且边关苦寒,她可以去,星星可去不了。 所以权衡之下,她只能将星星交给她的母妃带了。 “有母妃和奶娘,星星会适应没有我们的日子的。”姜梨白对她的母妃很放心,她相信母妃会将星星带的很好的。 “而且咱们只是去和谈,谈妥了就能回来了,一来二去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也和春喜交代了,让她每日写一封书信寄来,所以有关于星星的一切,我们都能知道……” 听着七公主这些话,顾蕴便也知道她是将星星安排妥当了才追着她一同离开的。 “那也行,我们尽快谈完就回去。” 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对不甚靠谱的娘亲就这样将孩子扔给了元贵妃帮忙带着,随后一身轻松地朝着边关赶去了。 …… 庄严巍峨的皇宫内。 这会儿已经是初秋了,许多枝叶已经开始泛了黄,从枝头掉落,飘飘洒洒地在空中飞舞,堆积在了地上。 元贵妃看着春喜怀里的奶团子,差点气不打一处来。 “公主去哪儿了?!” 春喜忙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地交代了七公主的下落:“公主她……她已经随着驸马一同前去边关了……” 元贵妃两眼一黑,缓了许久,才从盛怒中缓过来。 “公主让奴婢带着小郡主来找娘娘您,说是让您带一带小郡主……”春喜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声音小得就和蚊子叫一样了。 事已至此,元贵妃再生气也无用了。 就让嘉宁这个混账跟着去边关吃苦吧! 她们两个人不疼小星星,那就她自个儿来 疼。 小小的奶团子大约还不知道自家的无良娘亲已经偷偷跑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在看到元贵妃后,砸吧着小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元贵妃心都化了,她忙从春喜手里将星星接到了自己怀里,温和地逗着奶团子玩儿。 “小郡主的奶娘可带来了?” 春喜趴在地上,忙回道:“已经带到长春宫来了,公主还将小郡主平日用的、穿的都收拾妥当,一并让奴婢带了来……” 闻言,元贵妃心里对姜梨白的气消了些,还算嘉宁这个当娘的还念着星星,知道把所有都准备好了再打包扔到自己手上来。 “这件事不许宣扬出去,你们可记下了?”元贵妃扫了一眼殿内的宫女太监,淡声警告着。 嘉宁如此胡闹的事,还是别让更多的人知晓了。 等她回来后,再好好收拾她就行。 …… 豫国与晋国的交界之地极远,坐马车日夜赶路的话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一路上风景虽好,但马路颠簸,姜梨白从未出过远门,坐了几日马车后就有些遭不住了,整个人没了以往的神采,神情恹恹的,像是大病了一场。 这可把顾蕴心疼坏了,一直小心地把她抱在怀里,尽量不让她感受到马车的颠簸。 这日,徐正使终于决定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后,明日再出发。 得了指令的士兵们就地扎起了帐篷,生了火、起了锅,热闹得很。 顾蕴将七公主放在了软垫上躺着,这会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躺着正好可以缓解一下她的不适。 “你睡会儿吧。我先去和木舟扎好帐篷,收拾好了再叫你。”她亲了亲七公主的额头,为她盖好了小毯子,慢慢下了马车。 徐正使指派了几个士兵来帮忙,没一会儿顾蕴就将帐篷收拾妥当了。 此时天色已经漆黑,点燃的火把只能照亮周围不大的地方。 顾蕴看了一眼不远处忙得火热的人们,默不作声地来到了马车前,敲了敲半开的木窗,压低了声音唤道:“公主,你到帐篷内歇息吧。” 帐篷里宽敞,她又特意铺了更多的软垫,所以里面比马车内舒适些。 姜梨白慢慢睁开了眼,随意一动,就感觉身子好似散了架一般,难受得紧。 “顾蕴,我……我起不来……” 闻言,顾蕴上了马车,扶着她缓缓起了身。 女孩儿的身子软软的,整个人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见她使不上力,顾蕴索性将她打横抱起,趁着夜色,无人注意之时,带着她进到了方才搭好的帐篷内。 “还难受吗?”被褥已经放好了,十分柔软,躺在上面应当会舒服许多。 姜梨白仰躺着,却觉得似乎周围还在摇摇晃晃,她紧紧抓住顾蕴的手臂,语气十分柔弱:“还有点难受……” “头晕……脚软……浑身都不舒服……” “我给你按按。”顾蕴撩起衣袖,用着温热的指腹在姜梨白的额上轻轻按着,力道合适,张弛有度。 “这样可以吗?”她时刻注意着姜梨白的神色,见她的眉心已经缓缓舒展,便稍稍加重了些手上的力道。 按了一会儿,姜梨白总算是逐渐适应了,头也没有那么晕乎了。 她半睁着眼,动了动腿,可怜巴巴地说道:“脚也痛。” 顾蕴撤回了手,往床尾边靠了过去,再次伸出手,开始轻轻地给姜梨白揉腿。 女子修长的手指从脚踝一路往上,舒适的力度让姜梨白眯起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惬意地喟叹。 顾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抱起了无所知觉的女孩儿翻 了个身。 姜梨白趴在被褥里,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向顾蕴,“姐姐?” 顾蕴的一双手已经伸向了那挺翘的臀,她语气自然,神色正经,“马车坐久了,这里是不是也麻了?” 此时姜梨白已经涨红了一张小脸,她觉得有些羞耻,但不得不说顾蕴的手法极好,就按了这么一会儿,她整个人又发软了。 就在她再一次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叹时,背后的那双手就慢慢往上移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一下子睁开了眼,她挣扎着侧起身子,反手捉住了顾蕴乱动的手。 她眼底湿润,眼尾泛红,娇软的樱唇轻启:“姐姐,你干嘛啊……” 顾蕴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很好,刚才进来的时候,木舟已经很有眼力见地把帐篷合上了。 身边的小妖精已经缠了上来,顾蕴解开了身上的衣袍,一手握住女孩儿瘦削的肩头,低头朝着那张勾人的小嘴印了下去。 “待会儿……你温柔点……”姜梨白仰着头,感受着嘴里的温度被洗劫一空,她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了。 圆月当空,正使端起了刚做好的饭食,准备给七驸马送去。 走到帐篷不远处,他就被七驸马的贴身侍卫给拦了下来。 “驸马这会儿在休息,大人您自己先用晚膳吧。”木舟一板一眼地拦着徐正使,不让他靠近帐篷那边。 见此,徐正使便也歇了心思,点了点头后,就自己吃了起来,“那给驸马留着热乎的,等她醒了再用。” “你也一起来用些?”他爽朗地招呼着木舟,却也被他婉拒了。 如此,他也不再多说了,自顾自地吃起了香喷喷的晚饭。 轻轻晃动的帐篷内。 姜梨白趴在被褥里,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棉被,脸颊的汗水粘湿了两侧的发丝,一缕一缕地上下摆动着,甩下颗颗晶莹的汗珠。 她紧紧咬住唇,但也忍不住溢到嘴边的哼唧声。 动作愈发急促时,她呜咽着,眼泪夺眶而出,与汗滴混杂在一起,滚落在了被褥里,周围一片都变得格外湿润。 她的腰肢塌陷,却还是不足以承受。在她彻底没了力气之际,她抽泣着,低声说道:“太……太久了……” 第77章 然而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停下, 姜梨白费力抬起头,看着时近时远的帐篷,头脑一阵阵发晕, 她闭了闭眼, 娇弱地低唤着:“姐姐……不行……不行了……” 完全不成调子的嗓音里满是无边春色,断断续续得就像是小猫轻唤, 挠在顾蕴的心尖, 让她愈发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她一手掐住那纤细的腰, 一手在那纤瘦的背脊上轻轻抚过, 声音低哑暗沉:“换一下?” 姜梨白泪眼模糊,一个劲地点着头。 顾蕴重重低呼一声,随后停了下来。 她往下看了一眼,垫得厚厚的被褥已经潮湿不堪。 “还要来吗?”姜梨白浑身无力,趴在床上,轻轻抽搐着, 发出的声音几近于无。 顾蕴揽过她的腰,带着她翻了个身。 从模糊不清的视线中, 姜梨白看到了顾蕴再一次挨了过来。 她咬着唇, 小腿下意识地缠了上去。 “唔……” 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一直马车待久了的缘故,姜梨白仰面看着帐篷顶部, 觉得这会儿的时间过得更加漫长了。 幽微的沉香木气息充盈着四周,点燃的烛火不甚明亮,发出的光只够两人堪堪看到彼此。 顾蕴背对着光, 束发的发冠已经不知去向, 满头的青丝散落了下来。 她动作不停, 还抽空腾出手来, 将挡住视线的长发撩到了耳后。 修长的手臂弯曲,在暖色的烛光中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姜梨白眯眼看着,只觉得女子清冷禁欲的气息被打碎,那双狭长的眼眸里氤氲着桃花般艳丽的水雾,正闪着摄人心魄的光晕,直教她移不开眼…… 心底涌出漫无边际的愉悦,她伸出手,缠在了顾蕴的脖颈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再一次送上了自己香软的唇。 感受到七公主的热情,顾蕴难以自持地捧着她的脸,撬开了她的牙关,攫取着里面灼热的空气。 随着腰腹发力,她的唇贴在了女孩儿白嫩的侧脸上,慢慢移向了颈后。 身为alpha的本能,让她张开了薄唇,牙尖在后颈的肌肤上缓缓磨蹭着。 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了之前一直告诫自己的话,开始试探着一点一点地咬破了七公主后颈的肌肤…… “嘶……”后颈的疼痛传来,伴随着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姜梨白闷哼一声,小手紧紧抓住顾蕴的后背,数道血痕留了下来。 比以往还要浓郁的沉香木气息萦绕在鼻尖,姜梨白脑海里顿时像是炸开了烟花般,在绚丽的光一闪而过时,她如同置身云端,如梦如幻,什么也不清楚了…… 信息素注入体内后,顾蕴才缓缓清醒过来。 嘴边的温度让她又差点失神,摇了摇头后,她收起了尖牙。 “公主?”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事后的低哑。 她支起身子,才发现七公主似乎已经……昏睡过去了? ……是她太不知节制了。 随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她好像还将信息素注入了七公主的体内?! 她拉上被子,盖在了七公主的身上,一手缓缓探向了她的颈后。 湿润的手感传来,她收回手,低头一看,上面有几点血迹。 ……她还真的标记了公主。 她想起以往一星对她说过,她的信息素可能就是让七公主怀孕的关键。 所以在之前多次的亲热时,她都一直牢记着不能咬破七公主的后颈,像标记oga那样将信息素注进去…… 可今日她有些失去理智了。 也不知,这一次的亲热,会不会让七公主受孕? 顾蕴眉 心紧锁,她想了想,决定等七公主醒来后,与她说清楚这件事,再做打算。 现在,她得把被褥重新换一下,不然到处都湿答答的,晚上她和公主会睡不好的。 …… 重新穿戴整齐后,顾蕴走出了帐篷,让木舟又拿了些被褥来,顺便让他烧了些热水来。 回到帐篷内,她看着女孩儿安稳的睡颜,轻手轻脚地换了干净的被褥,又用热水为她清洗了一下,收拾妥当后,拉上被子,将她盖得只剩下了一个小脑袋在外边。 “驸马,晚膳还热着,需要属下给您端来吗?”木舟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响起。 顾蕴理了理衣袖,走了出去,“不必,我去拿便是。” 来到温着饭菜的地方,她刚吃上两口,就有一个小士兵跑了过来,“副使大人,徐正使想要见一见您。” 顾蕴放下碗筷,微微颌首:“你带路吧。” 她猜,徐正使找她,大约是要说与晋国和谈的事。 来到徐正使的帐篷内,在他的示意下,她坐在了木凳上,“徐大人有何事?” 徐正使将拿在手上的信递到了顾蕴的面前,说起了刚接到的消息:“晋国已经知道了我们想和谈的消息,并且接受了。” “只不过,他们给的要求是,和谈的地点得他们来选择,并且指定与驸马您来谈。” 闻言,顾蕴眉间微动,随后嘴角扯了个不咸不淡的弧度,“晋国那边可有说派何人来商谈吗?” 徐正使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 正因为不知道晋国会派谁来,所以其实他们这些人心里也是没有底的。 如今晋国的大军还包围在赵将军驻守的闵州城外,虎视眈眈。 鬼知道这会儿答应和谈,他们是不是在用缓兵之计?! “所以这一次和谈,尽力就行,若最后晋国不同意,那……”后面的话,徐正使没有说出口。 但顾蕴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此,她心里也有了数。 “徐大人放心,我会尽力的。”顾蕴已经想好了,不管晋国会派谁来和谈,若那人流露出一丁点儿不谈和的神色,她就只有用精神力控制住那人,先把和谈文书签了再说。 晋国大约也是要脸面的,若是有了和谈文书,应当不会像云国那般不管不顾地出兵攻打。 有了顾蕴的保证,徐正使的愁绪散开,脸上也有了笑意,“既如此,那就拜托驸马了。” 顾蕴不欲再与他多说,点了点头后,便起身告辞了。 这会儿夜色渐浓,一轮圆月挂在了天边。 顾蕴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她和七公主的帐篷外。 一直守在外边的木舟迎了上去,从怀里套了个东西出来,放在了顾蕴的面前,低声说道:“驸马,这是今日的家信。” 闻言,顾蕴嘴角含了一丝真切的笑。 接过那封书信,顾蕴走进了帐篷里面。 因为有七公主临走时的嘱咐,所以春喜每日都写了星星的近况寄来。 里面的烛火快要燃尽了,顾蕴又在旁边点燃了一只。 刚放好燃起的蜡烛,她听到了身后被子摩擦的声响。 扭头看去,是七公主半睁开了眼,正扒拉着身上的被褥。 顾蕴快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握住那已经伸出来的白皙的手臂,“要再睡会儿,还是先用晚膳?” 睡了一会儿,姜梨白还有些累。 她顺势抱住了顾蕴的手腕,黏黏糊糊地说道:“不想吃东西……” 见此,顾蕴把家信拿了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喏,春喜写来的信。” 姜梨白眨巴着眼,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她拿住了那封书信,忙坐了起来,展开了信纸。 “……春喜说,最近星星一直萎靡不振,什么小玩意儿都不喜欢了……” “……母妃还专门从民间给星星寻了许多许多好玩的小玩具,但是星星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春喜说,星星似乎很喜欢五姐,每次五姐去和母妃请安,星星都要她抱着才能睡着……” 姜梨白一目十行地看着,念着念着,温柔的语气就变得十分怅然了。 她抬头看向同样在盯著书信看的顾蕴,哭兮兮地说道:“姐姐,我好像有点想念星星了……” 顾蕴心里也是充满了思念,也不知过了快一个月了,星星有没有长大些。 “我们已经快到边关了,等事情一了,我们就快马加鞭回京城。”顾蕴坐到了姜梨白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肩头,给予了她缓解思念的温柔,“到时候,我们就陪在星星的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顾蕴的肩并不宽阔,但姜梨白靠在上面,仍然感到了满足。 闻着熟悉的气息,她蹭了蹭柔软的肩窝,轻轻嗯了一声。 放下了对星星的思念,顾蕴想起了要对七公主说的事。 她侧头看了看七公主的后颈,发现那被她咬出的痕迹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她抬手碰了碰那个地方。 “你干嘛啊……”颈后敏感的肌肤忽然被触碰,姜梨白浑身轻颤。 她雾蒙蒙的眼中还有些湿润,里面还藏着些许动人的春色。 可刚才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这会儿她说什么也不来了。 她咬着唇瓣,推了推顾蕴:“姐姐,人家好累了……” 被误解了意思,顾蕴轻咳一声,撤回了手。 “公主,你还记得刚刚我很没有理智地咬了一口你这个地方吗?” 姜梨白羽睫轻晃,小嘴微张,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手指点了点顾蕴的胸口:“嗯……你说这个干嘛啊?” 顾蕴呼吸乱了几许,她握住了她细软的手指,面色极其正经地说起了正事:“这一次事后……你可能会怀孕……” “嗯……姐姐你说什么呀?”姜梨白心猿意马地挣扎着,随后眼眸一瞬间睁大,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姐姐,你说什么?!” “因为我咬了你的后颈,所以这一次,你可能会再次有孕。”顾蕴没想到七公主的反应这么大。 她犹豫着,继续说道:“若你不想,明日我便让木舟寻一些避孕的药来……” 第78章 临近边关, 呼啸而过的风里已经有了寒冷的意味。 但此刻姜梨白却觉得浑身火热,尤其是小腹那里,热热的, 像是已经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一样。 她无知觉地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地方,心里阵阵悸动, “……会再次怀上小宝宝吗?” 她眼睛亮闪闪的, 像是缀满了满天的星光:“不用喝避孕药, 要是真的怀上了,那就生下来,好不好?” 姜梨白的想法很简单, 一切顺其自然, 要是当真能怀上,那她必定会生下来, 好好爱护她。 但顾蕴很担心若是生产时又再次难产…… 姜梨白伸出小手,抚平了她眉心的愁绪,轻缓娇柔地说道:“想那么多干嘛?这还早着呢,能不能有都还不一定呢……所以现在咱们别想这么多,顺其自然,好吗?” 也对, 注入了信息素只是有可能会有孕, 也不一定这一次就真的有了。 顾蕴便也不再多想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 往后与七公主亲热时,万不能再失去理智标记七公主了。 “不说这个了。”姜梨白拿著书信,又低头看了一遍, 将关于星星的所有都记在心里后, 她与顾蕴絮絮说着:“明日咱们把收集的小玩意儿都给星星寄过去, 看看她喜不喜欢。” “我想,她可能是感觉到我们没在她身边,所以才会情绪低落……” 顾蕴拿过信纸,好好折了起来,将其放在了装家信的木盒里,“好,都依你。” 离边关的闵州大约还有七八日的路程了,和谈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等解决了这些麻烦,她们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将星星接回家中。 …… 之后几天,越靠近闵州,周围的环境也越发寒冷干燥了。 一路上,几乎再难见到京郊那般茂密的绿林,全是干枯的树枝,没有几片绿叶挂在枝头。 就连空气中也没什么水分了,风一吹过,脸上就被拍打得生疼。 不过好在姜梨白在经历了前些日子的痛苦折磨后,最近几日倒是开始慢慢适应了,不再晕乎乎的,有精神了许多。 听着马车外面有士兵在喊着“关州城到了”,姜梨白忙掀开了一旁的帘子,往外看去。 关州在豫国的边陲,紧邻着闵州城,也是边关一个重要的防御关口和交易要塞。 闵州如今被晋国的士兵包围着,故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关州。 等收拾妥当后,便传信去闵州,与驻守在城内的赵将军和城外没有撤去的晋国将领知会一声。 城门口,关州太守已经等候了许久,看着远处一大波人马,他带着人迎了上去。 徐正使和关州太守也算是老相识了,寒暄几句后,便一同来到了顾蕴的马车前。 “驸马爷,关州城到了。”徐正使看到顾蕴已经掀起了车帘一角,抬脚走了下来,便为她介绍道:“这位是关州城太守明大人,负责接应我们的……” 顾蕴朝那名衣着朴素的明大人看去,朝他拱了拱手:“明大人。” 简单客套几句后,徐正使安排好了手下的五百士兵,就带着顾蕴与明太守一同进入了关州城。 在前往驿站的路上,明太守将这些日子的情况细细描述了一番。 “……晋国得知我们要和谈,便也没有进攻闵州,只是一直没撤军,这让闵州城内的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再等下去,闵州城内的粮食消耗殆尽,那必定会引起恐慌和**的……” 如此说来,情形已经十分严峻,容不得顾蕴几人再多休整几日了。 所以几人一住进驿站,就给闵州城内的赵将军去了信。 姜梨白一身小厮衣着,与木舟一同被领到 了顾蕴所住院落的偏房内。 等驿站领路的人一走,木舟忙恭恭敬敬地领着姜梨白往正房去了,“公主稍作休息便是,奴才会守在院外,不让其他人随意进入的。” 这会儿顾蕴已经与徐正使一同前往太守府内商议和谈的事情了,姜梨白是隐瞒了身份跟来的,所以并没有和顾蕴一起去太守府。 “知道了,你退下吧。”打发了木舟后,她来到了内室,准备好好歇息歇息。 虽然最近她有了些精神,但还是会感到很疲乏。 床上的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新换上的。 姜梨白满意地躺了上去,闭眼休息了。 边关的秋天已经很冷了,陷入沉睡的姜梨白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上在发冷。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后来没多久身边涌来了一阵热意,她忙手脚并用地抱住了那团暖烘烘的东西,重新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天色渐晚时,姜梨白悠悠转醒。 “醒了?”耳边传来了女子清冽的嗓音。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离自己只有一指之隔的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孩儿还未完全清醒,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说的话也软软的,像是小猫爪挠在了顾蕴的心头。 “有一会儿了,看到你好像身上有点冷,就又给你盖了一床被子。”顾蕴摸了摸她的小脸,又为她把后背的被子掖了下去。 姜梨白紧紧抱着她纤瘦的腰,才知道原来梦中那个温暖的热源就是顾蕴。 “怎么样?你们商议好如何和谈了吗?”她很关心这个,因为这关系着她们能不能早些回京城。 顾蕴想起方才在太守府内商议的事,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今州周边又沦陷了两城,云国的军队士气大涨,一路南下……如此情形下,皇上的意思是,尽快和晋国和谈,再让赵将军调动十万大军前往西北支援……” 当然这只是豫国的想法。 至于最后能不能和晋国和谈成功,那就要两说了。 所以不只是徐正使,还是明太守,刚才在商议时,都给了顾蕴极大的压力。 “我会尽力让晋国同意的。”这是顾蕴对徐正使和明太守的保证,也是对姜梨白的承诺。 晋国和豫国之间,不能真的打起来。 因为一旦开战,不仅是她不会有好下场,就连与她成亲的七公主,也会受到牵连。 “晋国那边给回应没有?在哪儿谈判?几时动身?”虽然顾蕴没有说出承受的压力,但姜梨白仍然能感知到此刻她内心的起伏。 “暂时还没有回应。”顾蕴接着将刚才他们三人的猜测说了出来,“不过按照明大人的想法,晋国大约会约在闵州城外谈判。” 那里离晋国军队驻扎的地方颇近,于他们而言,一旦有危险,就能立即出兵。 “到时候……”姜梨白捧着顾蕴的脸,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前路会有多少危险,也不知道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再回来。 但她一定要陪着顾蕴,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与她共进退,同生死。 女孩儿眼里满是无畏和爱意,软软的调子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这让顾蕴心头一烫,“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陷入险境啊。” 姜梨白使劲摇着头:“姐姐,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嘛……有我在你身边督促你,说不定你们还能谈判得快些……好不好嘛?” 顾蕴无法拒绝夫人的请求,更何况还是在这样娇弱的撒娇下。 罢了。 总归她也有对策,不会让她和七公主有任何危险的。 “好,那你要时时 刻刻待在我的身边。” 听到顾蕴松了口,姜梨白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是肯定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 两日后,晋国那边给出了回复。 按信上所写,晋国要和谈的条件之一是要求豫国一次**纳十万两白银和五千匹宝马…… 除此之外,便是和谈地点选在了闵州城外,并且要求顾蕴前去谈判。 这一点倒还好说,在此之前,豫国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要一次**纳十万两白银,这简直就是在狮子大开口! 豫国已经连失五城给云国了,国库里的银钱大多都用在了与云国的战事上面,哪里还有更多的银钱交给晋国?! 所以这第一条要求,豫国自然不同意。 故而又给顾蕴施加了更大的压力,希望能通过她去谈判,把这条要求给去掉。 第三日清晨,寒风呼啸中,尘土飞扬下,顾蕴在身后众人的注视中,一撩衣袍,踏上了前往闵州城的马车。 “驸马,此行事关重大,还请您务必多费心……”徐正使再一次叮嘱着,那紧张的模样,只恨不得与顾蕴一同前去,好时时刻刻提点着她。 “周围一百精兵已经乔装打扮,在暗中保护着您,一旦有什么意外,您要保重自身。”絮絮叨叨地说完这些话,徐正使朝着已经往前行驶的马车挥了挥手。 等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徐正使看向身旁的明太守,轻叹一声:“其余的,都准备好了?” 其实他们已经在暗中打探到了晋国前去和谈的人是谁,那位身份贵重,想必周围一定有很多暗卫保护。 但要是最后和谈不成,那他们也必须将其绞杀。 一旦那位离世,那晋国皇室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那时,晋国内乱,也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出兵了。 这便是豫皇暗中给的另一个命令。 先谈判,能成功最好,若是不能成功和谈,那便只有使这一招了。 明太守抚着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一切就绪,若是谈判失败,周围的人就会趁其不备出手……” “如此,便再无不妥了。” 两人齐齐看向辽阔的远方,在心中期盼着这一场谈判最好是能不动干戈地顺利进行下去。 …… 冷风拂过,黄沙扑面。 一身小厮打扮的姜梨白在顾蕴掀开车帘后,一溜烟儿地钻进了马车里。 “冷吗?”顾蕴拿起备好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姜梨白笑眯眯地窝在了她的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顾蕴轻轻一笑,将她抱得更紧。 闲适的时光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等待着接下来的谈判。 关州与闵州挨得极近,马车行驶了快两个时辰后,就抵达了会谈的地点。 此处是闵州城外一处行人的落脚点。 周围视野极为开阔,一眼望去尽是黄沙满地。 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有旁边的一处凉亭还存在着。 此时,那凉亭外已经围了十几个身着晋国铠甲的士兵,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顿时默默掏出了武器。 木舟脸色未变,拽住缰绳,将马车停在了凉亭前面。 “里面可是平王殿下?”一名将领站了出来,双眼如鹰一般犀利地紧紧盯着马车。 这语气还算是恭敬,顾蕴在心里有了底,掀开了车帘,目光淡淡地看去,“是我。” 虽然这名将领已有十几年未见过顾蕴了,但他一看到她这张酷似皇上和静贵妃的脸,就知道她必定是平王殿下了。 “臣见过平王殿下。”他朝着顾蕴极为恭顺地行了礼,便 侧了侧身子,给她让开了路,“太子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您快些进去吧。” 太子?! 顾蕴心中一惊,面色却更加不动声色了。 没想到,晋国前来和谈的人会是太子。 那看来晋国也是十分重视此次谈判了。 顾蕴心中的把握多了几分,她下了马车,便带着扮作小厮的姜梨白一同走进了凉亭里。 里面不算宽阔,只放了一张木桌和两把木椅。 周围都挂上了防风防沙的竹帘,遮住了些许的日光。 一把木椅上已经坐了个身披大氅的人,隐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在顾蕴走了进来后,这道人影微微抬了眼。 “小九?”温润的嗓音响起,落在了顾蕴的耳中。 在看清顾蕴这张脸后,男子极快地站了起来,负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再一次开口,声音里平添了一丝紧张,“小九,是我。” 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那张与顾蕴有些相似的脸也露了出来。 模样清俊,气质温润,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 顾蕴在脑海里费力寻找着原身的记忆,试图找出有关于面前这个人是她哪一位兄长的线索。 但很可惜,原身已经遗忘了关于在晋国时候的记忆,只剩下了满腔的恨和麻木。 顾蕴想起方才外面那名将领说,是晋国的太子前来和谈。 她敛眉行了个平礼:“顾蕴见过太子殿下。” 顾荀上前来,阻止了她行礼,边扶起她,边仔细地打量着她。 “小九可是已经记不得我了?” 当年顾蕴离开晋国时,才刚满五岁,大约如今她已经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果然,他从顾蕴的眼里看出了茫然不识。 心中更加自责时,他带着顾蕴坐到了木椅上。 “我是你的八皇兄,顾荀。”他报上了自己名字,期盼着顾蕴能想起来他是谁。 但见顾蕴也只是点了点头,唤了一句“八皇兄安”后,他知道,那个在小时候极为黏他的弟弟已经找不回来了。 他心中酸涩,但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因为当年,该去豫国为质的人是他才对。 但他们的父皇执意留下了他,将顾蕴送了出去。 也不知这么多年来,顾蕴过得好不好。 他慢慢看着她,见她面容清瘦,但气色很好,不像是遭受了虐待的模样。 “这些年,哥哥一直没来看过你,是哥哥的不是。”顾荀的心里很是歉疚。 从顾蕴被送走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很想来看看她。 但当年他也只有几岁,一跑出皇宫,就会被身边的人抓回去好好看管着。 等到长大了许多后,他也对他们的父皇提出,想来豫国看望顾蕴,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父皇给打断了,并且警告他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在经历过各种苦头后,他渐渐明白了,他们的父皇似乎已经不愿再提起顾蕴这个儿子了。 所以在没有势力之前,他只能小心藏好自己对弟弟的想念,慢慢图谋。 本来还以为再需要几年,才能再次见到弟弟。 却没想到能有这一次的机会,让他们两兄弟碰面。 他心中感慨万千,但顾蕴面上却是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对于方才他说的话,也只是抿了抿唇,简单做了个回应。 重逢的喜悦被冲散,顾荀心中的愧疚越来越盛。 大约也是不想再让顾蕴感到尴尬,他收起了一些激动,语气尽量平和地开了口:“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说实话,顾蕴被这个太子的态度搞得 有些懵。 她还以为“两兄弟”碰面,应当是极为防备的,却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似乎……很在乎原身的样子? 但她对于他时而流露出的关心不敢有所松懈,便也没多说原身从前吃过的苦。 “一切都好。” 顾蕴语气清淡疏离,浑身都透露着防备的意味。 顾荀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一切都好,那也不是你的家。”他看了看四周,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跟哥哥回家去,以后你就不必再留在豫国为质了,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远离家乡……” 听到他这话,顾蕴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家?” 听着顾荀说完,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敢情这人是想让自己去晋国?! 顾蕴皱起了眉头,满身都在抗拒着,“等等,太子殿下你是想让我离开豫国?” 顾荀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排斥,心中微讶:“你不愿意回家吗?” 家? 顾蕴对他摇了摇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晋国不是我的家。” 在顾荀脸色微变之际,她接着说道:“不知太子殿下可知道我已经成亲了?” 这一点,顾荀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以为这是豫国强留下顾蕴使的手段,他以为他的弟弟不会流连这一场强迫的婚姻。 但看她提起妻子时,那脸上温柔的神色,又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我已经与豫国的七公主成亲了,并且是以豫国人的身份入赘的。” “我很珍惜我的夫人,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所以,我的家不在晋国。” “我夫人所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听到这话,顾荀心头一紧。 这些细节,他倒是不清楚。 所以他的弟弟,并没有被胁迫着以豫国人的身份入赘成亲?这些都是她自愿的? “没有人强迫你?”他再次询问着,想要确定这件事。 闻言,顾蕴笑了起来:“无人能强迫我。” “我的夫人待我很好,岳父岳母也爱屋及乌,待我也很好。” 顾荀看着心心念念的弟弟终于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他认真听着,静静看着她柔和的面容。 “既然你已经成了亲,还有了孩子,不如回去看看父皇和静贵妃娘娘?” 顾蕴见他还没有打消让她离开豫国的念头,心中有了些反感,“太子殿下,当年晋国既然已经舍弃了我,且这么多年来,对我从不过问。那我也希望往后晋国一如以往那般,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和我的夫人很恩爱,我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哪儿也不会去。” 风起,片片竹帘被吹得哗哗作响。 一旁低着头尽量降低了自己存在感的姜梨白听到顾蕴此番真情实意的话,悄悄抬起了头,看着她挺拔的背影,默默扬起了嘴角。 凉亭内静默了片刻。 顾荀没再劝说顾蕴和他一起离开,只是默默开了口:“我明白了。” 把顾蕴的模样牢记在心里后,他撩开衣袍,从木椅上起了身。 “晋国不会和豫国开战,往后你要保重自身。”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就这么简单? 顾蕴愣了愣,就看到顾荀朝她张开了双臂,笑着说道:“也许以后我们两兄弟再也没有能见面的机会了,让哥哥好好抱一抱你吧。” “像小时候那样。” 在顾蕴还在愣神时,顾荀已经往前一步,凭借着比顾蕴高出半个头的优势,把她抱在了怀里。 “保重。” 留下这 么一句话后,顾荀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了凉亭。 只是在经过姜梨白的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随后他没多做停留,领着带来的士兵离开了此处。 疾驰的马蹄卷起厚厚的风沙,那些人影逐渐消失在了风里。 姜梨白来到顾蕴身边,牵起了她的手,歪着脑袋看着她:“走啦!” 顾蕴回了神,握紧了姜梨白的柔荑,“回去吧。” 上了马车,姜梨白扑进她的怀里,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 “顾姐姐,你想回晋国去吗?” 虽然刚才就已经知道了顾蕴的答案,但她还是想再询问一遍。 顾蕴揉了揉她的脸蛋,轻声笑了起来:“不去。” “晋国太远了,坐马车得几个月的时间了,你会受不住的。” 姜梨白咬了咬唇,眼里迸发出欢喜的意味来,“你……什么意思呀?” 顾蕴轻咳一声:“你不是说,我去哪儿,你都要与我一起去吗?若是我当真要去晋国了,那你肯定会跟着的。” “但路途遥远,我不想你吃苦头。” “所以去晋国?那还是算了吧。” 闻言,姜梨白心里暖暖的,她一把搂住顾蕴的脖颈,将脑袋埋进了她的怀中。 “那你会想念晋国的亲人吗?” 顾蕴揽住她的腰,低下头,凑到了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忘了?我不是原来的那个顾蕴。” “所以那群人于我而言,都不是亲人。” 姜梨白这才想起来,她的顾姐姐是从星星上下来的仙女,不是以前的顾蕴。 “你才是我的亲人,嗯……我的夫人。” “夫人”二字从顾蕴的嘴里说出来,温柔缱绻,诱人心神。 姜梨白笑眯眯地捧着顾蕴的脸,打趣道:“顾姐姐,你真的好肉麻啊……” 第79章 “还有更肉麻的, 你要听吗?”顾蕴不甘示弱,轻声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姜梨白小脸绯红,一把推开了顾蕴, 斜眼看向她,嗔怪地说道:“你又欺负我!” 说着,小手也握成了拳, 轻轻捶着顾蕴的胸口。 这点力道对顾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这不是捶打, 而是温柔的爱抚…… 她抓住了她的小手,细细磨蹭着。 姜梨白微抬下巴, 轻哼了一声:“你个不正经的,正事还没完呢, 就开始戏弄我了!” 说着反握住顾蕴作乱的手, 将其按在了她的腿边, 不许她再乱动。 “这一次谈判,应该算是和谈了吧?” 虽然姜梨白觉得刚刚那根本就不算是什么谈判, 但她能从那位晋国太子的态度中看出他并不想与豫国交恶。 嗯……其实他应该是不想顾蕴夹在中间为难吧? “嗯。”顾蕴思绪放远,语气复杂,“大约是谈妥了。” 按照顾荀那态度,晋国应当是不会再出兵攻打了。至于那一万两白银……顾荀没提, 那就是不会要了。 …… 在闵州城另一边,晋国的人马终于等回了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 迎接的将领看到独身归来的太子,再次看向远处,确定太子没有带着平王回来, 他有些惊讶:“殿下, 平王殿下没跟您走?” 顾荀看了看周围的人, 随后领着亲近的几位将领入了大帐里。 “你, 在暗中打听一下平王在豫国京城过得如何。”顾荀以前因为不敢暴露自己的势力,所以从未遣人来豫国看望过顾蕴。 所有有关于顾蕴的消息,他都只能从他们的父皇口中得知。 但现在亲眼见到了顾蕴,她口中过的日子与父皇告诉他的完全不一样…… 既然顾蕴并不是被胁迫着与豫国的七公主成亲,也并不是豫国为了羞辱晋国,才会让顾蕴以豫国人的身份入赘,那如此说来,晋国根本没有立场来攻打豫国。 “传信回京都,就说本宫与豫国商议,关于一万两白银的条件,还需要再确认。” 下面几人都是顾荀的心腹,对于他的吩咐,纷纷表示不解,没带回平王殿下,还要再拖着另一个条件……他们的太子殿下想做什么? 顾荀神色未变,淡声说出了下一道指令:“其余人,与本宫连夜回京都。” 此话一出,几名将领大吃一惊! 无他,只因太子殿下是受了皇上的命令,前来边关监军的。没有皇上的诏令,是不能随意离开边关回京都的…… 可如今太子殿下要连夜赶回去,且听他这意思……还需要悄无声息地回去? 下面的人纷纷对视了一眼,猜到了太子殿下恐怕是要将计划提前了。 “殿下,京中还未布置好,如此行事,把握不大啊……”一名将领站了出来,对于先行回京的事很是担心。 顾荀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可他等不及了。 以往按捺不动,是因为他还想着能将小九带回家,所以不能提前暴露自己的势力。 但他已经知晓了小九的想法,那他也不必再掩藏什么了。 而且提前行事,将整个朝堂把控在自己手里,对远在豫国的小九会更有利。 小九心意已决,他无法更改,那他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 夜色降临时,马车驶进了关州城内。 早已等候多时的徐正使和明太守忙迎了上去,面上满是焦急。 “如何?晋国可愿意撤兵?”明太守看着走下马车的顾蕴,问出了他十分在意的问题。 而徐正使也忙开口问道:“那一万两白银可谈妥了?” 两人仔细打量着顾蕴的脸色,但见她神色淡淡,无悲无喜,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晋国太子的意思是,需要再好好考虑考虑。”和谈文书还没签下,故而这会儿顾蕴并未说得十分笃定。 “这……”徐正使和明太守互看了一眼,眼里浓浓的愁绪压也压不住。 在他们还要再说什么时,顾蕴淡声开了口:“大约明后两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了。” 如此,两人没再给顾蕴施加压力,挥了挥手后,就让她先回驿站歇息了。 忙碌了一整天,顾蕴终于有时间歇一歇了。 回到卧房内,她给姜梨白倒了一盏热茶放在了她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连喝了两杯热茶,甘甜清冽的茶水入口,喉间才没那么干涩了。 “等晋国签下了和谈文书,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咱们也能即刻动身回京城了。” 姜梨白已经在期待着回家了。 她和顾蕴都离家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星星还记不记得她们? 用晚膳时,木舟递上了今日的家信。 姜梨白忙放下了筷子,接过书信打开,与顾蕴一同看着上面书写的内容。 “……那只鹦鹉居然飞进了宫里,还找到了星星?” 姜梨白感到新奇,接着往下看去。 “……星星居然这么喜欢它,和它玩儿都有精神了?” 顾蕴眸中掀起了一丝波澜,将上面的内容全部看完后,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春喜说,星星多日萎靡,玩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前些天那只鹦鹉也不知是不是想念星星了,居然飞进了皇宫里,与星星一同玩儿了。 有了鹦鹉在,星星居然也有了兴趣,会笑会闹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了,不然等星星习惯了她们的陪伴,说不定就记不得我们了。”姜梨白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星星。 而且现在与晋国的谈判也已经板上钉钉了,没有什么差池了,她们再留在边关也只是浪费时间。 “好。”顾蕴和姜梨白想的一样,打算过些日子就动身,“等和谈文书拿到手了,我们就回去。” …… 两人在边关逗留了几日,在徐正使和明太守越来越焦急的等待中,晋国签订好的和谈文书就送到了顾蕴的手中。 果然如她所料,晋国无条件撤兵,并且还打算再与豫国签订百年互不侵犯的条约。 “百年……互不侵犯?!”看到这点,不只是顾蕴,就连姜梨白都愣住了。 来送和谈文书的晋国使臣忙点着头,“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顾蕴挑了挑眉:“太子殿下的意思?” 这话倒是稀奇了。 顾荀即便是太子,朝堂上的事也应该是晋皇做主才对。 他能决定这么大的事?! 晋国使臣左右看了看,院落周围都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个小厮打扮的人立在一旁。 想到太子殿下交代过的话,他也没避讳那名小厮。 “皇上已经不管朝廷的事了,挪到碧梧行宫去了……现在都是太子殿下掌权,故而他能决定这些事……” 没一会儿,顾蕴就从使臣的口中得知,不久前顾荀溜回了晋国京都,并且以雷霆手段让晋皇写下了放权诏书,随后将朝廷清洗了一番…… 如此一来,晋国现在的实际掌权人不再是晋皇了,而是太子顾荀。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太子殿下让臣给你带了些话。” “殿下让您不要有后顾之忧,您既然选择留在豫国,那便随您的心 意,往后晋国不会再与豫国起冲突了……” 听着这些话,顾蕴心里不可能没有任何起伏。 虽然她与顾荀不是真正的亲人,但顾荀如此为原身考虑,她也不能不领情。 “还有一句话。”使臣笑了起来,用着顾荀对他说这话时的神色说道:“本宫也算是见过弟妹了,等什么时候你想来晋国游玩,便带上小侄女一起来,本宫也见见她……” 顾蕴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睁大了双眼的姜梨白,随后笑了起来,“等其余的事都了了之后,再说吧。” 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使臣就当她已经同意了,便乐呵呵地告辞了。 院落里的枯叶落下,在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姜梨白来到顾蕴的身边,脚下枯叶吱呀作响。 “原来那日,那位太子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而且他居然如此为你考虑,看来皇室之中,还是可以有亲情存在的。” 顾蕴见她一脸感慨,失笑道:“元贵妃娘娘和皇上对你的关爱,那也是真正的亲情。” 姜梨白收起了心中那淡淡的羡慕,朝顾蕴咧嘴一笑:“那倒也是!” 如今和谈文书已经拿在了手里,且晋国驻扎在闵州城外的军队也已经撤了回去,这件事就算是了解了。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离京有两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就到年关了。 她们现在出发,还能赶在年前抵达京城。 所以两人收拾好行礼后,没再耽搁,与明太守告辞后,就先带着公主府的侍卫离开了关州城。 深秋的边关,呼啸而过的风更冷了几分。 姜梨白坐在垫得厚厚的马车里,抱着暖炉,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就露了一张小脸在外面,小巧的鼻尖已经冻得通红,脸上似乎也没有温度,冰凉一片。 看着身边闲逸悠然的顾蕴,她的心里十分不平衡,“你不冷吗?” “还好。”顾蕴捡了几块碳,放在了脚边的暖炉里,拨弄几下后,抬头看着裹成球的七公主,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你若是很冷的话,不如来我的怀里?” 姜梨白总觉得她那笑看起来十分不正经。 眯着眼睛斜了她一眼后,她往角落靠了靠,“外面还有人呢,你别再乱来了!” 顾蕴:“……” 她看起来就那么饥渴吗?! 七公主居然如此防备她! ……不就是前些天她没让她下过马车吗?但也不至于跟防小人一样防着她吧? 第80章 “老实点, 不许乱动。”姜梨白再次警告着。 顾蕴轻咳两声,理了理衣袍,收回了那灼热的视线后, 一本正经地继续给火炉里夹了几块碳。 安静下来后, 马车外面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晰了。 寒意侵袭,冷风从车帘缝里透过, 点点湿意钻了进来。 姜梨白小心掀起帘子一角, 往外看去。 几点雨滴拍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刺骨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冷颤。 “下雨了?” 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 浓云密布,遮挡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风里裹挟着雨滴, 周围的气温好似又降了许多。 顾蕴就着姜梨白掀开的缝隙看向外面。 雨下大了些, 还夹杂着米粒大小的雪轻轻飘落。 “外面冷, 再给你盖一床棉被?”顾蕴抓住姜梨白的手, 合上了帘子, 仔仔细细地为她整理好了身上的披风。 姜梨白吸了吸鼻子, 感受着马车内的温度,摇了摇头:“火炉里的火势大了, 没那么冷了。” 炉里的银丝碳都已经烧红了, 轻轻跳动的火苗燃出热烈的温度,将凌冽的严寒抵御在马车外。 顾蕴触碰着火炉的边, 将其往姜梨白那边靠了靠。 然而下一瞬,马车晃动, 火炉差点被打翻在地。 “木舟?”顾蕴稳住身形,见姜梨白没有哪儿磕着碰着, 便转身掀开了车帘, “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白雪絮絮, 寒风呼啸,暗沉的天色中,几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但顾蕴却感知到了不远处的浓浓杀意。 她眉心微凝,示意木舟停下了马车。 “驸马……”木舟也察觉到了周围气息的凝滞,他握紧了缰绳,控制着焦躁不安的马儿。 一瞬之后,满天飞雪中,一行全身笼罩在黑衣里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马车四周,冷森的黑色在无边无际的雪白中格外显眼,但也格外得令人心惊。 护在马车周围的公主府侍卫见此,齐刷刷地抽出了佩戴的长剑,直直地盯着包围过来的黑衣人。 刀鞘摩擦的声音在愈发安静的环境下清晰可闻,马车内的姜梨白心头一跳,来到了顾蕴的身边,彻底掀开了车帘,将外面的风雪和危机尽收眼底。 领头的黑衣人没多话,朝着一众人挥了挥手,杀机毕现! “保护好公主和驸马!”木舟一声令下,将袖中的鸣镝箭放出,随后抽出长剑,朝着领头的黑衣人疾驰而去。 其余的侍卫一直团团护在马车周围,与妄图登上马车的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一时之间,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紧绷神经。 公主府的侍卫是精挑细选的武功好手,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人。 可他们再厉害,也架不住朝着马车涌来的越来越多的黑衣人。 在一个又一个的侍卫倒下后,顾蕴将护在身后的姜梨白往马车内一推,随后抓住旁边的一个侍卫,交代他照顾好七公主,便一跃跳下了马车,随后一掌拍在了马儿的身上。 痛意刺激着马儿,它仰天长嘶一声,忽然撒开蹄子朝着前路狂奔。 车架上的侍卫死死拉着缰绳,控制着马儿前行的方向,避开了周围追上来的杀手。 颠簸的马车上,姜梨白紧紧抓住窗边的横木,侧头往后看去,在看到顾蕴手里握着长剑与一众黑衣人拼杀着,她紧张到无法呼吸,然而她不敢发出声音,她怕自己会让顾蕴分神而受伤。 顾蕴让侍卫带着她先走,就是想要为她拖延时间,好让她能尽快脱身。 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快些离去,再去最近的城池搬救兵来。 可 她做不到就这么丢下顾蕴独身一人逃命…… 马车行驶地飞快,眼看着身后的杀戮就要消失在了眼中,姜梨白眼圈发红,死死咬住嘴唇。 然而下一瞬,发狂的马儿在风雪中飞掠时,车辕下的一块石子让马车一阵剧烈颠簸。 趴在窗边的姜梨白一时不察,巨大的摇晃下,她就这么被甩了出去。 “公主?!”驾车的侍卫努力稳住身形,却被身后的动静惊地往回看,顿时就被已经掉落在外的姜梨白吓得目眦尽裂。 嘶哑的喊声将顾蕴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躲闪的动作有些迟疑。 一名黑衣人抓住机会,手中的匕首狠狠往前一刺。 危险来临,顾蕴凭借着身体的灵活度,往后翻转,却还是被刺破了手臂,刺目的鲜血涌出,痛意让她甚至更加清醒。 她担心姜梨白,心中没了战意。 在解决掉面前的两名杀手后,她将所有精神力汇集,控制住了周围扑来的黑衣人。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逼近,她的精神力正在逐渐消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木舟脚下轻点,掠到了顾蕴的身边,帮她缓解着压力。 “公主怕是受了伤,驸马您快去!”他一剑挥开扑来的黑衣人,朝着顾蕴大喊道:“这里有我们挡着!您快去!” 顾蕴心中焦急,透支着所有的精神力,在周围的杀手一瞬间失去神志之时,长剑一挥,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姜梨白重重摔在雪地上,手肘咔嚓一声,像是断了,剧烈的疼痛让她脑海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意识。 在她快要昏死过去之际,耳畔传来了顾蕴急切的呼唤:“公主!” 随后一双裹挟着寒意的手扶住了她,她视线模糊地看去,却怎么也看不清了,下一瞬她彻底没了意识。 顾蕴将她扶起,身后磅礴的剑势袭来,她费力转身,以手中的长剑抵挡。 然而此刻她一手扶着已经昏迷的七公主,一手又受了伤,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电光火石间,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是见到鸣镝箭赶来的关州城守卫! 几百人加入杀戮中,局势瞬间扭转。 木舟得以歇了口气,他忙对领头的侍卫说道:“驸马还在前面!快去救她!” …… 单方面的屠杀在傍晚时分才结束。 公主府的侍卫折了四十几人,只剩下了不到十人,而且七驸马受伤颇重,刚被送回关州驿站,就吐出好大一口鲜血来,吓坏了急急忙忙赶来的明太守。 “快快快!李大夫!快给驸马看看!”明太守生怕顾蕴就这么死在他的地界上,拉扯着拎着药箱的李大夫走进了屋内。 李大夫知晓事情的轻重,忙放下药箱,准备给七驸马瞧一瞧伤势。 然而却被她一手拂开了。 “我的伤不要紧。”顾蕴敛眉喘息,咬紧牙关,拼命维持着头脑的清醒,“七公主受伤更重,去给她看看。” 闻言,明太守那一双已经混浊的双眼顿时瞪得老大,“七……七公主?!” 在看到顾蕴点头后,他来不及多想,拉着李大夫朝着顾蕴指的方向赶去,随后在床榻上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小厮? 在仔细看清那人的面貌后,明太守的脑子里已经满是浆糊了。 还真是七公主! 并且看样子,受伤比七驸马还要重。 在李大夫为七公主把脉时,明太守已经在想着要如何将此时禀告给远在京城的皇上了…… 他惨淡地想着,出了如此大的事,他恐怕不能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了! …… 事情传回京城,朝野震动,豫皇震怒,当即便指派了刑部侍郎前往关州城,协助查探幕后黑手是谁。 并派遣了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赵太医前来为嘉宁公主诊治。 …… 皇宫内一角不起眼的院落内。 “……七公主她……她从马车上跌落,手臂折断,心肺有损,恐有性命之忧……” 阴暗的书房内,即便是燃着炭火,却仍然幽森冷然。 秋菊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颤抖,却不敢抬起头来。 这一次她们底下的人任务出了差池,居然害得七公主受了伤…… 也不知道公主知晓后,会如何责罚她们? 在冗长的沉默后,坐在轮椅上的姜莹几乎要将手中的茶杯捏碎,她脸色漠然,语气冰冷:“所有参与任务的人,一律绞杀。” 闻言,秋菊脸色变得煞白。 那些可都是精心培养的顶尖杀手啊! 若是就这么全都处理了,那对公主之后的计划必定会有影响! 但她不敢多言,公主心意已决,她也不能左右。 “是,奴婢这就去办。”她小心翼翼地从低声爬起来,弓着腰退出了书房。 一出门,她擦掉额上冒出的冷汗,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内,随后战战兢兢地踏着积雪离开了。 屋内,姜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里被黑布遮挡着,没有月光透进来。 忽然,她发狠般地拿起桌上的镇纸,猛地砸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咔嚓——” 她的左手手臂断了。 感受着锥心蚀骨的疼痛后,她却慢慢笑了起来。 是她不好,她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对顾蕴动手,不应该在明知道小七跟随在顾蕴身边的时候,还对顾蕴下杀手。 她该死。 想到现在小七还人事不省,姜莹心痛至极,再一次拿着镇纸击打在了她的胸口。 嘴角溢出鲜血后,她用舌尖舔舐着,一点一点地感受着这本不该小七来承受的痛苦。 …… 好在关州的守卫在营救时,留下了两个活口。 虽然那两名杀手受尽了酷刑,什么也不肯说,但刑部的人还是查出了一点猫腻来。 “云国做的?!”豫皇看着刑部侍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眼神越发冰冷了。 云国想要将晋国的九皇子劫杀,营造出是豫国容不下她才动手的迹象……以此来挑拨离间,妄想让已经撤兵的晋国再一次出兵,好缓解他们边境的压力…… 真是好一出阴谋诡计! 第81章 此刻, 豫皇对云国的容忍度已经低至极限了。 之前云国对他的三皇儿和五皇儿下手,到现在两个儿子都还没恢复,尤其是五皇儿如今还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现在云国居然又将手伸到了他最疼爱的嘉宁身上, 让她受如此重的伤! “传内阁大臣前来觐见。”豫皇已经忍无可忍了,之前因为被晋国和云国一同出兵攻打, 故而他一直没有表出一个强硬态度来, 没想到这竟然让云国变本加厉! 好在现在晋国已经退兵, 且打算与豫国签订百年互不侵犯的文书。 没了晋国协助,单一个云国来犯,还如此猖狂, 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没多久, 接到消息的数位重臣前来觐见,一同商议着关于应对云国的战事。 在晋国退兵时,闵州解除危机后, 豫皇就已经下令让赵将军领了五万人马前往今州支援。 虽说已经收复了两座城池, 但还有几座城池未收回来。 “皇上, 云国目中无人, 竟派人刺杀七公主和七驸马, 当真是狂妄至极!”内阁学士性子耿直,直接站了出来说道:“若想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恐怕需要再增派人马前往今州……”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想到了。 只不过豫皇考虑的是从哪儿调派将士前往。 闵州城的驻军不能再调遣了,那便只有调派京郊大营的士兵。 但京郊大营的士兵一旦调离,京城就没了保护屏障…… 其余几位大臣对于豫皇的心思也琢磨出了几分,看出他的顾虑后, 一位老臣朝上首拱了拱手, 语重心长地劝说着:“皇上, 先下只有先派遣京郊大营的将士前往,方可解今州沦陷之危……” “今州乃是西北重要地界,一旦无法收回,那往后云国休养生息后,必定会更加顺利地从西北侵入……” 众人也顺着这话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豫皇坐于上首,神情肃穆,一言不发。 最后,他思索再三,决定调派京郊将士前去今州,务必尽快收复失地。 随着一大半的人马调离至西北后,今州城紧张的局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 另一边,愁云惨淡的关州城内。 顾蕴拖着一身的伤,拒绝了明太守派来伺候她和七公主的人,亲力亲为地照顾着仍然在昏睡中的七公主。 她身上的伤几乎都是皮外伤,敷上药就没什么问题了。但她精神力透支,脑袋里的疼痛才是无药可医,只能忍着,慢慢恢复。 端着木舟送来的汤药,她缓缓走到了床边,将药碗搁在旁边的小桌上后,她拿了一块手帕垫在了七公主的下巴处。 没有意识的七公主,每次喂药几乎都喂不进去,喂三勺就会吐两勺出来。 顾蕴端起药碗,舀了一小勺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感觉没那么烫后,她慢慢送到了姜梨白的嘴边。 然而和往常一样,还是喂不进去。 “公主,不喝药的话,你的伤好的很慢,会很疼的。” 她又尝试了一次,但温热的汤药已经顺着姜梨白的嘴角滚落了下来,打湿了刚才垫好的手帕。 无奈,她只能用老方法来喂。 端着药碗,抿了一小口后,她俯身而下,拥住了睡得安稳的人儿。 吻在了那张小嘴上,她伸出舌尖,顶开了女孩儿紧闭的牙关。 唇间相接,她一点一点地将汤药喂进了女孩儿的口中,久久不曾分开,直到感知到女孩儿已经将汤药咽了下去,她才抬起头,重新喝了一小口,再一次喂她喝下去。 最后姜梨白被喂下一小碗药汁后,顾蕴收起了药碗,拿着手帕仔仔细细地 为她擦拭了嘴角。 赵太医已经接好了七公主折断的手臂,心肺的伤也在尽力救治。 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但七公主一直在昏睡,从未醒来,这让守护了她数日的顾蕴很焦急。 躺了多日,七公主生产后的圆润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 以往肉肉的小脸变得很是瘦削,小巧的下巴也瘦得尖尖的,看起来极为惹人心疼。 “公主。”顾蕴坐在床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张信纸,开始慢慢为姜梨白念着。 “……春喜说,贵妃娘娘和皇上都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了,皇上派了更多的士兵前往今州,准备好好收拾云国……” “至于贵妃娘娘,春喜说她已经悄悄看到娘娘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了,有时候抱着星星,也会看着星星出神,大约是在担心你、思念你……” “还有我们的星星,春喜说她已经会咿咿呀呀地闹了……自从有了鹦鹉陪着她,她活泼了很多,见到人就想和别人聊几句,但又不会说话,只会发出一些听不懂的声音吵闹着……” 说到这儿,顾蕴狭长的眼眸里溢出了数不尽的温柔,她握住了姜梨白的小手,轻声说道:“你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星星会不会已经会喊娘亲了?” 现在星星已经五个多月了,怕是又长大了许多。 眼看着就要年底了,顾蕴不知道她和七公主还能不能赶回京城,陪星星过第一个新年。 但是七公主的伤更要紧,即便醒了,应该也要在关州再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动身回京。 想到这些,顾蕴收起了心中对星星的想念,端起搁下的药碗,走到了屋外,交给了候在台阶下的木舟。 “待会儿传个信去京城,让春喜告诉贵妃娘娘,七公主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叫她不要太过担心。” 吩咐完这些,顾蕴看了一眼飘着大雪的院落。 白茫茫的一片,似乎万物都被积雪覆盖着,没有点点生机涌现。 但顾蕴知道,等到开春后,大雪散去,边关的风也会把掩埋在地下的枝叶吹绿,使蓬勃生机重回大地。 收回视线,顾蕴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转身回到了屋内。 角落都燃着炭火,暖意包裹住了她的周身。 来到内室,她准备给自己换一换包扎的药,却不想一眼便望进了女孩儿茫然的眼中。 “公主?!”她呼吸微滞,脚步也停在了原地。 “姐姐……”姜梨白朝顾蕴伸出手,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意识逐渐回笼,姜梨白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痛,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坐起来。 顾蕴大步跨到床边,将她轻轻按回了床上,“别动。” 为她掖好被角,她喉间上下滚动,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欣喜:“你的伤还未痊愈,你好好躺着,等过些时日才能动弹。” “距离咱们遭遇刺杀,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了。” 这五日的时间里,顾蕴衣不解带地守护在姜梨白的身边,喂她喝药,为她擦洗身子,给她念春喜寄来的家信……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她醒过来,顾蕴脑海里的那根弦松懈了下来。 她揉了揉愈发昏沉的脑袋,继续与姜梨白说道:“皇上和贵妃娘娘已经知晓了你受伤的事,他们都很担心你。” 姜梨白在昏睡时,脑子里其实还保留着些许的神智。 她躺在床上,隐隐约约有听到顾蕴与她说的话。 “五日了……” 姜梨白小嘴一瘪,神情怏怏:“我想回家了……” 女孩儿小脸苍白,以往樱粉的唇也失去了血色,眼底柔柔地湿润了许多,看起来好不可 怜。 娇娇弱弱的七公主撒着娇,顾蕴很是心疼,用温暖的指腹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意,“那等你身子一好,我们就重新出发回家。” 姜梨白吸了吸鼻子,娇气地嗯了一声。 随着她神思清醒,她眨巴着眼,仔细看着顾蕴的脸,才发现了她眼底青黑,眼里布满了血丝,就连那张润泽的薄唇也起了些皮,整个人显得憔悴了不少。 “姐姐……你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吗?”姜梨白伸出没有伤的手,缓缓抚向顾蕴的侧脸。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顾蕴这样萎靡不振的模样,没了那熠熠的神采,此刻的顾蕴就像是跌落凡尘沾染了一身尘埃的落魄病美人,微微皱起的眉心似乎都掺杂着病弱娇柔的意味来。 “还好,我还扛得住。”顾蕴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她不想让七公主为她担心,便也没有说出自己脑袋里面的疼痛。 但那一日,姜梨白可是亲眼见到那群黑衣杀手划破了顾蕴的手臂,那样的鲜血滚落,简直是揪得她的心生疼。 “让我看看你的伤……”姜梨白看向顾蕴拢在衣袖中的手臂,“可有让大夫给你瞧瞧?伤的重不重?现在还疼吗?” 她知道顾蕴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不喜瞧太医。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很想知道顾蕴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大夫给她瞧一瞧,开些药来…… 女孩儿雾蒙蒙的眼中潋滟着楚楚动人又惹人怜爱的碎光,似乎只要顾蕴喊疼,她的泪下一瞬就会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顾蕴哪里舍得她伤心。 “没事了。”她侧了侧身子,将包扎着伤口的那一只手臂放在姜梨白面前晃了晃,“你看,只是皮外伤而已,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见她行动自如,姜梨白咬了咬唇,不确定地再次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顾蕴甚至站了起来,在姜梨白面前转了个圈。 但由于头脑昏昏沉沉的,她脚下踉跄了一下。 扶住床头,她才稳住了身形。 “你怎么了?!”姜梨白被她虚弱的样子吓到了,一手撑在床边,就要爬起来。 “有些头晕而已。”顾蕴忙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精神力的耗损让她极度虚弱,这会儿与七公主说了许多话,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姜梨白拉着她的袖口,指了指床的里侧:“那你别逞强了,快些睡一觉吧。” 顾蕴解开外袍,慢慢来到了里侧,躺在了姜梨白的身边,闻着被褥上淡淡的清香,她朝姜梨白温柔一笑,便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平稳的呼吸声,姜梨白往里边靠了靠,在被窝里紧紧挨着顾蕴温热的身躯后,她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也闭上了眼,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 在七公主清醒后,又休养了大半个月,她才恢复了过来,差不多已经能扶着顾蕴在院落里慢慢走几步了。 又过了几日,七公主能自己出门赏雪景后,她摸了摸不再闷闷的胸口,抬起头来,朝一旁紧紧盯着她的顾蕴柔柔地撒着娇:“我好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启程回家了。” 第82章 因为刺杀一事, 已经耽搁了快一个月了,再有一个月便要过新年了。 离家这么久,姜梨白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她已经许久没有抱过她的小星星了, 也不知道星星还记不记得她和顾蕴这对不甚负责的母亲。 “你别怕我在路上会受不住, 你看。”姜梨白拎起裙摆, 在遍地雪色中,小跑到了顾蕴面前, 仰起小脑袋看着她,“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在七公主委委屈屈又娇娇弱弱的撒娇下, 顾蕴最终松了口,决定再过两日就启程出发。 因为担心路上再遇上有危险的事, 顾蕴还专程跑了一趟太守府,请求明太守派些人护送她和七公主回京。 “……是是是,即便驸马不提, 下官也会派五百护卫护送您和七公主,务必安全地将您和七公主送到京城……” 明太守现在只想赶紧将七公主送回去,毕竟若是七公主再在他的地界上出事, 那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就真的要被撸了啊! 两日后, 在絮絮飞雪中, 明太守终于送走了让他提心吊胆了多日的七公主和七驸马。 目送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离开,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舒适温暖的马车内, 姜梨白侧卧在里边,手里抱着暖手的手炉, 一开口, 便呼出了袅袅的水雾:“姐姐, 我还是有点冷。” 闻言, 顾蕴又往脚边的火炉里夹了几块银丝炭, 拿着小扇子扇了扇,看到几缕火苗开始升腾,她将火炉往姜梨白那边挪了一些,“现在还冷吗?” 姜梨白从裹得严实的棉被里伸出手来,指尖捻上顾蕴的袖口晃了晃:“还冷嘛……” 女孩儿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泛起了盈盈水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被洒进了点点的星光。 顾蕴反手捉住她的小手,轻咳一声后,脱下鞋袜,掀开了她旁边的棉被,快速钻了进去。 姜梨白小嘴一咧,欢喜地笑了起来,随后抱住她结实的手臂,像只小奶猫一般惬意地窝进了她的怀里,熟悉的温度让她眯起眼睛在顾蕴的胸口蹭了蹭,低低的轻唤道:“这样就不冷了。” …… 从关州到京城,一路上紧赶慢赶,顾蕴和姜梨白总算是在除夕前夜回到了京城。 大雪飘落,天气严寒,周围一片银装素裹。 两人没有回府里,而且吩咐木舟直接将马车驶入了皇宫内。 早已得到消息的明桃候在宫门口,看着七公主的马车缓缓驶来,眼睛一瞬间就被点亮了。 “公主。”她迎上去,领着马车入宫,欢欢喜喜地朝着已经掀起车帘往外看的姜梨白说道:“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娘娘一得到消息,恨不得亲自到宫门口来接应您……” 皇宫内的一事一物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姜梨白熟悉的模样。 但此刻她的心情却是起伏不定。 那日她偷偷溜出京,将刚刚三个月的女儿扔给了母妃带着……还不知道她的母妃会不会数落她,还有星星还记不记得她? “姑姑,母妃没有忙着布置除夕家宴吗?”她还想着明日就是除夕了,她的母妃在此之前都会忙得疲惫不堪。 今日也不知有没有耽搁她母妃的时间? 明桃笑着摇了摇头:“娘娘自从带着小郡主后,倒是将许多事都放给了下边的人处理。” “除夕晚宴一事,娘娘也当了甩手掌柜,只管最后的验看结果,故而倒也不废多少心思……” 马车慢悠悠地驶入了长春宫,姜梨白被顾蕴扶下马车后,一抬头便看到了立在殿门口的母妃。 大雪纷飞,几乎要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依稀看到了母妃眼里满含着的泪花。 她 握住顾蕴的手,与她一同走了过去。 “母妃,儿臣回来了……”她喉间哽咽,撩开披风,跪拜在了她的母妃面前。 元贵妃弯下腰,将她扶起,仔细看着她千盼万盼才盼回来的女儿。 “怎么瘦了这么多?”她抬手将姜梨白发梢的落雪拂去,不忍她在外面吹着寒风,便牵着她走进了殿内。 屋内四角都燃着炭火,四周暖烘烘的,比外面暖和许多。 “身子可好得差不多了?”元贵妃拉着姜梨白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为她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虽说她已经在信里看过无数遍嘉宁已经无碍的消息,但没有亲眼见到,她这颗心到底是放不下去的…… 看着母妃如此关心自己,姜梨白心中愈发愧疚了。 她还以为回来后,会被她的母妃好好教训一番,没想到母妃却提也没提之前她偷偷溜出京的事。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这手臂暂时还不能用力。”姜梨白缓缓抬起受伤的手臂,在她的母妃面前晃了晃,“赵太医说,大约还要将养一两个月,才会完好如初。” 元贵妃轻轻捏着她那只手臂,放了下去,语气担忧地说道:“既然还没完全痊愈,那就好好养着。” 说着,她终于看向了坐在下首充当背景板的顾蕴,朝她点了点头:“嘉宁受伤的这段日子,倒是辛苦你照顾她了。” 之前赵太医已经给她传过话了,说自从嘉宁受了伤昏迷后,都是顾蕴拖着病体亲自照顾着她,一点儿也不假手于人。 顾蕴被丈母娘如此和蔼地肯定着,她忙站了起来,又朝着元贵妃行了个礼:“公主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分内之事。” 元贵妃笑了起来,真真切切地接纳了顾蕴这个“女婿”。也逐渐明白,顾蕴和嘉宁之间,是真真正正的甜蜜恩爱。 不过,她们两人感情再好,也不该抛下星星。 她轻咳一声,准备简单训斥嘉宁和顾蕴两句:“本宫知道,只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殿外边传来了婴孩的哭闹声。 随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往外看去。 春喜抱着裹成了一团的小婴孩快步走了进来,“娘娘,小郡主醒了就一直在哭,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元贵妃身边的嘉宁公主,惊诧一瞬后,她欢喜地笑了起来,“公主?!” 小团子的哭声响亮,掩盖了殿内的其他声响。 姜梨白和顾蕴思女心切,十分默契地站起身来,就来到了春喜的身边。 女儿长大了许多,姜梨白将她抱在怀里颠了颠,感觉颇为有分量了。 “乖星星,娘亲在这儿,不哭了好不好?”她眉眼温柔又愧疚,看着长开了一些的女儿粉嫩嫩的一团,就知道她的母妃将她养的很好。 星星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姜梨白,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她,那小脑袋忽然就朝着她的怀里拱来拱去,一双露在外面的小手也在扒拉着她的衣衫。 元贵妃见此,吩咐明桃将殿内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带了下去。 只剩下她们一家人后,她看了看顾蕴,轻咳一声,对姜梨白说道:“这个点,星星该喂奶了。” “奶娘哄不住她,大约是她知道你回来了。” 姜梨白眨了眨眼,她已经许久没有喂过星星,这会儿有些没反应过来。 元贵妃见她似乎呆愣住了,皱起眉头说道:“你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已经断奶了?” 姜梨白红着脸,抱着星星坐在了木椅上,侧过身子后,将衣领扯开。 星星闻到味儿,小手扒拉着,就急吼吼地吃到了口粮。 许久没有喂养过星 星了,姜梨白有些不适应。 而且……还不知道星星能不能喝到奶呢…… 之前在边关,她一涨奶,十分不舒服的时候,顾蕴就会帮她…… 后来,顾蕴说乳汁有些少了,没有一开始那么多了。 嗯……再少应该也够星星喝吧? 第83章 如此想着, 姜梨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星星,见她吮吸得欢快,便知她应当是喝到了。 随后她抬眼悄悄瞪了旁边同样在看着星星的顾蕴一眼。 以后可不能再让这混蛋“帮她”了, 不然说不定星星就真的没有口粮了。 顾蕴被七公主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 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中,她以眼神询问七公主刚刚怎么了。 姜梨白:“……” 她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了,没再理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顾蕴。 上首的元贵妃一直看着她们, 将她们两人的“甜蜜互动”看在眼里, 她越看越觉得她们很是般配,感情甚笃,像是一对旁人无法拆开的眷侣。 如此, 她安心了许多。 …… 天擦黑时,在长春宫用完晚膳后, 姜梨白和顾蕴带着星星回了公主府内。 “……当初我将星星丢给母妃带着,独自溜出京,还以为回来后,母妃会严厉地苛责我呢……”姜梨白有些感慨。 “怎么会?”顾蕴边逗着星星,边说道:“你在边关受了伤,贵妃娘娘那么着急, 盼着你回来后, 恐怕只担心你的伤势痊没痊愈。” “方才你也看见了, 贵妃娘娘可舍不得你回来, 还想着留你在宫里住几晚,好好给你补补呢。” 正因为如此, 姜梨白心中才更加内疚。 她不顾父皇母妃, 不顾还在襁褓中的星星, 就离了京……还受了伤,让父皇母妃为她担心了那么久。 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好好在父皇母妃身边待着,再带着顾蕴和星星一起,她们一家人再不分开。 …… 马车驶入府内,停在了主院外。 顾蕴抱着已经熟睡的星星下了马车,将她交给候在一旁的奶娘后,抬手扶住了七公主。 “你们带着郡主回去吧。”姜梨白亲了亲女儿软糯的小脸后,就吩咐奶娘将她带回房里。 与顾蕴一同回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内室,她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总算是回来了。” 环顾四周,周围的一切还是她离京时的模样,她满意地点着头。 弯月初上树梢时,洗去一身疲惫的两人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舒舒服服地陷入了梦乡。 …… 除夕是个大日子,豫国皇室年年都会举办除夕夜宴,皇亲国戚都会被邀请参加,直到临近子时才会散去。 一大早,夜里还下得极大的雪就停了,院子里的积雪又厚了几寸。 庭院内的小厮正在打扫小道上的雪,唰啦唰啦的声音传入室内。 渐渐清醒过来的顾蕴揉了揉眉心,养了会儿神后才睁开双眼。好好睡一觉,似乎对她的精神力恢复还挺有用的。 之前在马车上,晃来晃去的,虽然也沉睡了,可她还得时刻保持着一丝清醒,以防再次受到刺杀…… “唔……”身旁的七公主懒洋洋地动弹着身躯,翻了个身后,一把环住了她的腰。 顾蕴敛眉看向她,大约是还在挣扎着苏醒过来,那挺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小嘴微张,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小懒鬼,要起床了吗?” 温热的额气息扑洒在脸上,姜梨白从被窝里伸出手,迷迷糊糊地摸上了顾蕴那离她极近的脸,“还困……” 顾蕴握住她的手,放入了暖和的被窝里,柔声说道:“那就再睡会儿,左右也无事。” “嗯……那再过一个时辰,你就叫醒我……”姜梨白耷拉下眼皮,再次睡了过去,“咱们还得收拾收拾……下午要进宫呢……” 顾蕴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便轻手轻脚 地起了身。 她的精神力稍稍恢复了一些,脑子里没那么难受了。想起在边关时,春喜的信里说那只鹦鹉飞进了皇宫,还陪着星星玩耍……她这心里就隐隐有些期待。 小厮们已经将地上的积雪清扫干净了,周围的空气在不算暖和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冽。 顾蕴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朝着院外走去。 昨夜那只鹦鹉已经随着她们一同回来了,只是那个时候她和七公主都累极了,只想好好休息,她便没有第一时间去瞧一瞧那只鹦鹉。 随着木桨来到喂养鹦鹉的地方,顾蕴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后,她在窗边见到了在啄食的鹦鹉。 “你先出去吧。”她将木桨打发到了屋外,抬脚走向了窗边。 那只鹦鹉听到动静,小眼睛朝门口那边看了过去。 “一星?”顾蕴紧紧盯着它,试图从它那充满了智慧的眼眸中看出一点儿熟悉的感觉来。 然而鹦鹉只是歪了歪脑袋,并没有回应她,似乎在无声询问怎么会对着它叫它那已经逝去的大哥的名字。 见此,顾蕴心口处沉闷了下来,眼里的期盼也如同燃烧的火焰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 也是,一星的星力耗尽,无法再次重启,又怎么会回来呢? 是她魔怔了,想多了。 立在原地,顾蕴看了这只鹦鹉好一会儿,心中的失望越来越大的时,她无声地叹息一声,转身朝屋外走去。 她想,大约这辈子她都无法再遇到她的一星了。 那道落寞的背影慢慢远去,将要消失在门口时,鹦鹉扑扇着翅膀,张开了嘴叫唤道:“将军!” 顾蕴脚下一顿,随即转身看向窗边,那眼里的诧异与惊喜藏也藏不住了,“一星?!” “将军,是我是我!”鹦鹉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顾蕴身边,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熟悉的感觉在顾蕴心间流淌过,她喉间哽咽,缓缓抬手抚摸着它的羽毛,“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星低下头,使劲蹭了蹭顾蕴温热的掌心:“我回来了,将军。” …… 后来,顾蕴从一星的口中得知,因为之前它将星力注入到鹦鹉的体内,且与它的脑海建立了微妙的联系,所以在彻底关闭系统后,它还能以鹦鹉体内的一点儿星力重聚。 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它才重启成功。 只是以前的系统已经关闭,不能再使用了,所以它无法再与顾蕴建立链接,也就不能在脑海里沟通了。 而且因为它耗损过度,现在也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它待在鹦鹉的脑海里休养生息,慢慢汇聚星力,偶尔才会充当主意识接管鹦鹉的身体。 好在鹦鹉这笨蛋对它恭恭敬敬的,并不排斥它的到来,所以这些时日里,它汇聚的磅礴星力并未对鹦鹉造成什么损害。 简单说完自己的情况后,一星蹭在顾蕴的胸口,一脸舒坦:“虽然不能再和将军在脑海里交流了,但这样也挺好的。” “以往我只是个虚无的仿生系统,无法和将军触碰。但现在借用鹦鹉的身体,我也能看到将军您英武的身姿了!” 闻言,顾蕴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你回来就好。” …… 过了午时,公主府内忙里忙外,总算是收拾妥当了。 姜梨白和顾蕴带着星星上了马车,准备入宫参加除夕晚宴了。 深冬的夜里格外寒冷,马车内点着火炉,也不能彻底将寒意驱散。 顾蕴拿起折叠好的毛毯搭在了七公主的身上,又细细地拉起边角盖住了星星。 她收回手,瞥见星星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小嘴撅起,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 音。 “你是想和我说话吗?”顾蕴弯下腰,凑到了星星的面前,捏了捏她软软的小脸。 听到有人回应自己,星星高兴极了,圆溜溜的眼睛弯了起来,咯咯咯地笑着,那裹在毛毯里的小胖手还扒拉着,想要伸出来抓住顾蕴。 “外面冷,乖乖在里面待着。”顾蕴按住了她躁动的小手,笑眯眯地哄着她。 小家伙还以为顾蕴是在和她玩游戏,小手挥舞地愈发用力,笑声止也止不住,看起来软软糯糯的一团,惹人怜爱得很。 “小坏蛋。”姜梨白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将毛毯扯开了一些,让她能更加顺畅地将手伸出去。 小手一探出去,星星就抓住了顾蕴的衣领,毫无章法地乱扯着,像只早起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地冒着杂音,像是要顾蕴陪她玩耍一般。 顾蕴眯起眼睛,索性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衣领再往前送了一些,好让星星能抓得更稳,“你在和妈妈说什么呢?是想和妈妈玩吗?” 星星笑得更加开心了,还学着顾蕴刚才说话的音调,慢慢发出了一个音节来:“妈……妈……” 闻言,顾蕴愣了愣,随即惊喜地抬头看向姜梨白,嘴角差点飞到了天上:“星星会喊妈妈了!会喊妈妈了!” 之前姜梨白已经从顾蕴的嘴里知晓了“妈妈”的意思,这会儿听到星星断断续续地喊着,她也很是欢喜。 “星星真乖!会喊妈妈了!”她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蛋,“再叫叫娘亲,叫娘亲呢!” 星星放开了顾蕴的衣领,轻轻打在了姜梨白的脑袋上,张了张小嘴后,却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出来,她急吼吼地闹着,断断续续地接着喊妈。 见她如此着急,姜梨白和顾蕴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 笑了一会儿,姜梨白忽然眨巴着眼睛,慢慢往下看去。 顾蕴挑了挑眉,顺着姜梨白的视线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衣领被星星扯开了,露出了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肌肤。 还好有束胸裹着,不然被星星那一扯,她就要走光了。 轻咳一声,顾蕴拉上衣领,重新整理好了衣衫。 一抬头,却见七公主还直愣愣地看着她,那眼里亮闪闪的,似乎蕴藏着灭不掉的焰火。 “公主,快到宫里了。”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只是那声音里似乎也藏着一些难以抑制的情动。 说起来,自从公主受伤后,她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亲热过了…… 第84章 马车驶进了长春宫, 慢慢停了下来。 在听到外面明桃姑姑唤她们下马车时,姜梨白拨开身上的毛毯,一手搂住了顾蕴的脖颈往下压, 随后仰头送上了自己嫣红的唇。 热情地亲吻过后,姜梨白压下心中涌起的躁动, 放开了顾蕴,低低喘息着说道:“该下马车了。” 女孩儿眼里潋滟着泠泠泪光,欲语还休的娇俏模样让顾蕴很想继续按住她的后脑勺接着做刚才的事。 然而现在时机地点都不对, 她得忍住。 接过一脸懵懂的小星星后,顾蕴慢慢下了马车。 这会儿除夕夜宴还未开始,大多数皇亲国戚还未进宫。故而元贵妃也比较轻松自在, 打发了小宫女小太监在宫门口迎接其他人后, 便在长春宫内等着姜梨白和顾蕴了。 “可算是来了!”元贵妃看着走进殿内的一家子,欢喜地笑了起来, “昨儿个星星不在身边, 本宫还极为不适应呢!” 说着,她已经起身, 将星星抱在了怀里, 眉眼和蔼地逗着她玩儿。 长春宫内十分暖和, 姜梨白脱下身上的披风,惬意地靠坐在了软塌上, 说起了方才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星星刚刚会说话了,但说得不太清楚……” 阵阵欢声笑语在殿内回荡着,好似没一会儿,时间就已经悄悄溜走了。 眼看着快要开宴了, 元贵妃嘱咐明桃准备着前往沁春阁的事宜。 宫中皇后早逝, 她作为后宫之首, 当是要与皇上一同入宴的。 “差不多到时候了,咱们也该出发了。”元贵妃拿起软塌边的小披风,将星星裹成一团后,携着姜梨白和顾蕴走出了长春宫。 夜色降临,细密的白雪也开始洋洋洒洒地落下,深冬的寒风一吹,漫天大雪轻旋飞舞着,落在了众人的肩头。 寒意沁人,顾蕴抬手为姜梨白拂去了身上的落雪,又撩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一开口,白茫茫的雾气从她口中飘出,“进来,暖和些。” 姜梨白悄悄看了其余人,见她们的注意似乎都不在她和顾蕴的身上,才红着脸躲进了顾蕴的披风里,感受着她身上灼热的温度,来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元贵妃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如此甜甜蜜蜜的一幕。 顿时,她笑了起来:“方才应该坐轿撵去的。”只不过是沁春阁离长春宫比较近,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故而刚刚就打算走着过去。 倒是小觑了外面的刺骨寒风了。 不过没一会儿,几人就来到了沁春宫的偏殿外。 殿内灯火四溢,里面传来了豫皇淡淡的声音。元贵妃驻足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消了下去。 这会儿皇上在里面商议国事,她们几人倒是不好进去了。而且……那些话语听在耳里,元贵妃这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姜梨白和顾蕴也听见了里面絮絮的话语声。 大约是事关边关前线的事,姜梨白听出了她父皇语气里的慎重。 “……既然云国请求和谈,那便暂时歇战吧。至于其他的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话音落下,门被拉开,几名朝中重臣一脸苦相地走了出来。 见到一旁的元贵妃和嘉宁公主,几人行了礼后,踏入了茫茫大雪中。 “母妃,云国要和谈?” 这些日子前线屡屡传来好消息,姜梨白知晓她的外祖已经收复了之前被云国攻占的城池。但云国后劲较为凶猛,一直在试图重新攻陷今州及其周边的城池。 然而现在,他们要和谈了? 还当真是稀奇了啊! 元贵妃与豫皇日夜相对,所以对于前线的战事了解得更多些。 在进入偏殿时,她看 了一眼顾蕴后,压低了声音对姜梨白说道:“晋国的内乱结束后,便派了兵前往与云国的交界处,说是要为受了伤的九皇子讨个说法,所以现在云国还得分些心思应对晋国……” 原来如此! 怪不得之前还嚣张至极的云国会突然想要和谈。 就是不知道她的父皇要如何选择了,是息战止戈,还是继续反击呢? 姜梨白觉得大概率是同意和谈,毕竟起了战事,受到伤害的永远是无辜的百姓。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姜梨白已经与元贵妃一同进入了偏殿。 “今日是除夕,皇上稍稍歇一歇吧?”元贵妃看着豫皇脸上的疲累,很是心疼。 “坐吧。”豫皇朝几人指了指周围的木椅,慢慢收起了一身的倦意,在看到元贵妃怀里抱着星星后,他柔和地笑了起来:“小昭华,来祖父抱抱。” 小团子被他抱在怀里,粉嫩嫩的小脸蛋满是肉肉,一笑起来那弯弯的眉眼与姜梨白有些相像,这让豫皇心里更加柔软了。 “几天不见祖父了,小昭华想祖父没有?” 星星在宫内经常见到豫皇,对他很是熟悉了。这会儿听到他在对自己说话,她高兴地捏起小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嘴里还咿呀地回应着他。 豫皇握住她挥舞的小拳头,配合地“诶呀”一声,逗得星星咯咯咯得直笑。 小孙女给豫皇带来了欢乐,但他心里的愁绪还是没有彻底散去。 在殿外的孙公公高呼可以前往正殿后,他将星星交给了明桃,由着元贵妃给他整理好龙袍,便略显沉重地走了出去。 姜梨白隐隐有所知觉,她来到了元贵妃的身边,小声询问着:“母妃,父皇这是怎么了?” 元贵妃拍了拍她的脑袋,叹了口气:“大约是在烦心云国要和谈的事。” 只不过再多的,她也没透露了。 姜梨白心中很不安,总觉得有些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懵懵懂懂地来到正殿,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热闹得很。 姜梨白携着顾蕴坐到了木椅上,放眼望去,发现殿内除了比较眼熟的皇亲外,竟然还有好些大臣及其家眷。 端起面前的茶杯,姜梨白凑到了顾蕴的身边,小小声声地感慨着:“以往除夕夜宴,父皇都会免了朝臣的觐见,让他们好好在家中守岁。今年倒是与以往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边关的战事……” 话音刚落,上首的豫皇也已经讲完了开席的祝语。 宴席正式开始,底下的人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看起来极为喜庆。 只是没过多久,下面的人开始讲起了边关的战事,并且说出了云国请求和谈的事。 这是今日一早刚送到京城的消息,故而在场好些人都还不是很清楚。 乍一听,这些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直呼豫皇英明神武,连带着还表示了对云国的不屑之意。 但豫皇只是淡淡笑着,慢慢说起了云国和谈的要求。 “这场战事已经打了大半年了,边关的百姓受了许多苦,国库也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朕觉得和谈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云国还未撤兵,上书请求和谈的要求只有一个。” 闻言,底下的人纷纷猜测着:“云国也要万两白银?!” “……难不成他们狮子大开口,想要今州城?!” 豫皇摇了摇头,有些不忍心地说道:“云国要求联姻。” 此话一出,下面的众人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言了。无他,皇室联姻大概是不会选择皇子公主的,只会从宗室和朝臣里选择合适的人选…… 各家有适龄孩子的宗亲和大臣眉心已经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生怕皇上会选了他们家的孩子。 在一片沉默中,豫皇沉重地开了口:“云国要为云皇求娶朕的嫡亲公主,而非宗室女。” 云国的意思是,晋国和豫国已经联姻,且选择的都是皇室正经的皇子公主,故而他们云国也只要豫皇的嫡亲女儿和亲。 如此,才能和谈下去。 底下的人悄悄松了口气,开始思索着皇室其他未婚适龄公主都有哪几位。 皇室里存活下来的公主不算多,仅有四位,其中只有嘉宁公主已经成婚,自然是不在选择之中了。 剩下的便是嘉仪公主姜莹,长乐公主姜菱和长安公主姜芙了。 只是长安公主今年仅有九岁,离及笄还有数年,恐怕并不合适。且长乐公主姜菱身为二皇子的胞妹,已经随着她们的母妃一同关进了宗庙……这样的身份大抵也是不适合去和亲的。 如此看来,也就只有年岁合适的嘉仪公主可以前往云国和亲了。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层,不过有些人却觉得嘉仪公主姜莹患有腿疾,不良于行,也不能成为和亲的人选。 豫皇听着底下的人争论,神情愈发不忍了。 无论最后选择谁,都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很是舍不得。 但事关重大,边关受苦受难的百姓还在等着战事结束的那一天。所以即便他再不忍心,心里再窝火,也不能不做出选择。 “皇上,臣以为嘉仪公主贤良淑德,谨言慎行,可堪此重任。”一名大臣站了起来,如是说道。 闻言,刑部尚书李重先有些不赞同:“周大人此言差矣,嘉仪公主虽然年岁尚可,但腿上有疾,于皇室颜面有碍,恐怕并不适合前去和亲。” …… 几方人就着此事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吵来吵去,也没得出个说得过去的结论来。 内阁大臣摇了摇头,主动起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皇上,臣以为,就年岁而言,嘉仪公主和长乐公主都是合适的人选。” “不过如今长乐公主已经贬为庶人,幽禁在宗庙里,如此身份,并不适合前去和亲。” 豫皇脸色沉痛,不发一言,但还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云国要求和亲,无非是想和晋国一样,以姻亲关系来缓和我们两国之间已然生出的龃龉。” “所以即便嘉仪公主腿上有疾,但只要她的身份是正正经经的皇室公主,云国依然会接受她。” 这话说得十分清楚了。 云国其实要的就是一个能缓和冲突的纽带,要的就是一个正统的嫡亲公主。 不是宗室女,也不是已经被剥夺了公主名头的庶人。 豫皇心中充满了对姜莹的愧疚,又有对云国不依不饶的愤懑。 “嘉仪她身子不好,朕担心她去了云国,会不适应……” 内阁大臣抚着胡须,叹了口气:“如今已是深冬了,边关苦寒无比,数万百姓还等着战事了结,能熬过这个冬天……嘉仪公主深受皇宠多年,又温柔善良,想来也是不愿再看到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 有了内阁大臣的带头,其余赞同停战的臣子也极力劝说着,一一细数着和亲的各种好处。 另一拨人虽然不赞同,但似乎他们也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在众人的劝说下,豫皇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嘉仪公主姜莹前往云国和亲一事。 此事定了下来,有松了一口气的,有由衷高兴的,也有很是不忍心的…… 但唯独没有人问一问坐在角落里的那位主人公,是否愿意去和亲。 姜莹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尽收入眼底,平静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喝下了杯中苦涩的酒。 好似周围人谈论的 事与她毫无关系一般,她不言不语,神情淡然,只管用着面前丰盛的晚膳。 无人注意时,秋菊往前走了两步,在姜莹的身边低声询问道:“公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秋菊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她的公主可是天之骄子,怎么能被送出京和亲?! 如此屈辱又叫人绝望的事,不该发生在她的公主身上。 此刻的秋菊恨不得立马下了毒,将场上所有人都毒死,免得他们再打她公主的主意! 秋菊语气里的不忿,姜莹自然是听出来了。 她静如死水的眼眸看向了姜梨白那处。 见她面色惨白,紧咬下唇,很想开口的模样,姜莹就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 “今夜的事不变,再通知姜恒,待本宫离京后,所有计划提前。” 闻言,秋菊极为兴奋了。 还好公主没有因为七公主的原因,而放弃她们这么多年来的谋划。 在秋菊悄悄退了下去后,姜莹从人来人往中看向远处的姜梨白,眼中无悲无喜。 只是手臂上还隐隐作痛的地方提醒着她,她不能再伤害小七了。 …… 雪渐渐停了,朦胧的月光洒下,堆满了积雪的皇宫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静谧又美好。 然而姜梨白怒气冲冲地前往干明殿,根本无心欣赏周遭的景色。 她还在想着五姐要去云国和亲的事。 这会儿宴会已经散了,大多数宗亲和大臣都已经携着家眷离开了皇宫。 得了空闲的豫皇已经在干明殿内批折子,思索着和亲的具体事宜了。 灯火阑珊处,孙公公手拿拂尘,立在殿外候着。 他一看到火急火燎赶来的七公主,就知道她是为了何事。 想到皇上的叮嘱,他迎了上去,“哎呦!这么晚了,公主怎么还在外面吹着冷风?” 姜梨白一向对孙公公都是比较敬重的,这会儿也不想对他甩脸子。 “父皇可在里面?” 孙公公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烛光的内殿,眼里泛起了心疼:“是啊,皇上还在里面忙着处理政事,怕是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歇息了。” “公主来找皇上,可是为了五公主和亲一事?” 听孙公公主动提起,姜梨白心底有些明白了。 她的父皇应当是猜到了自己要来,才会让孙公公候着外面等着她吧? 是不想让她为五姐求情吗? 姜梨白的心仿佛坠入了厚厚的积雪中,寒意张牙舞爪地侵袭着她。 “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却也藏不住语气里淡淡的幽怨和难过。 孙公公低下了头:“皇上的意思是,边关之事更为要紧,所以五公主……得尽快前往云国。” 第85章 此时时机正好, 晋国给云国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自顾不暇之下,云国不会再想着继续入侵。 所以和亲一事得尽快完成, 再将代表两国息战的文书签下,便再无不妥之处了。 毕竟晋国驻兵会在边境待多久,豫皇不清楚,他也不敢赌晋国会不会突然撤兵,将所有的压力撤去。 他虽是一个父亲, 但他还是豫国的皇上。 姜梨白已然明白了这个事实。她的父皇真的打算用五姐一个人去换取两国之间的和平。 即便豫国和云国以往多有矛盾,但只要能和谈,她的父皇就不会再去在意…… 说不失望, 那是假的。 但姜梨白心中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无法改变什么的痛苦。 “公主,皇上已经忙了多日了。”孙公公转过身,想要敲响大门,“若是公主执意要见皇上, 那奴才就去通传一声?” 姜梨白再不谙世事,也看出了孙公公并不是真的要为她通传, 也知道此刻她的父皇不愿见她。 “不必了。” 姜梨白朝着殿内行了礼, 敛去一身的伤怀, 对孙公公低声说道:“让父皇早些歇息吧。国事再忙, 也要保重身体。” 走在风雪中, 沁儿为她打着伞,遮着又开始落下的飞雪。 她悄悄看了前边的七公主一眼又一眼, 犹豫了许久,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 您是在担心五公主吗?” 姜梨白茫然地看着浓浓夜色, 她还沉浸在弥漫的难过中,“是啊,五姐身子虚弱,若是去了云国,怕是会水土不服。而且……嫁给云皇做妃子,五姐那样与世无争的性子,又怎么能在其他妃嫔手底下好好活着?” “山高路远,若是五姐受了委屈,根本无人为她撑腰。” 想到这些,她脚下一转,准备去看一看她的五姐。 到了姜莹今晚暂居的翠微宫,姜梨白却被告知五公主暂时还未回宫,无法见她。 想着五姐大约是在外散心,姜梨白停留了片刻,最后眼看着今日宫门就要落锁了,她没再等下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去沁春阁接到顾蕴和星星后,姜梨白婉拒了她母妃让她再去长春宫坐坐的想法,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姜梨白趴在窗边,掀起了帘子一角,看着磅礴辉煌的皇宫在身后逐渐消失。 “公主,外面风大,还是放下车帘吧。”顾蕴很少见到她如此落寞的背影。 姜梨白缓缓放下了车帘,有些倦怠地靠在了软垫上,“人人都道生在皇家,享受泼天富贵,能活得比寻常人恣意得多。” “但很多时候,对于很多事情,我们也和寻常人一样,根本无法选择,只能被迫接受。” 好比之前她失身怀孕,为了皇室颜面,她也只能顺从父皇的意思择婿下嫁。 如今为了边关战事能尽早停歇,她的五姐也得远赴云国和亲。如此情形下,根本无人在意五姐的想法。但想来……五姐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因为边关受苦的都是她们的子民,若她还未成亲,择了她去和亲,她即便再不舍父皇母妃,到底也是会同意的。 舍去一己之身,就能换取来之不易的和平。 这是她们无力改变的事,也是她们不得不做的事。 顾蕴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声音和缓地安慰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难之处,都有无法更改的事。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不管是为了在乎的人,还是在乎的事。” 姜梨白将脑袋靠在了顾蕴的肩上,感受着她臂弯里的温暖,“我明日想去看看五姐。” “好,我陪你去?” 姜梨白想到顾蕴去了, 也会因为“男子”身份而被留在花园内,便不想她在外面受到寒风拂面,“你在家里陪星星吧,我一个人去便是。” …… 然而第二日,姜梨白前往五公主府邸时,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秋菊亲自出来对她说,五公主在准备和亲的事宜,所以没有时间见她。 无奈,姜梨白只得叮嘱秋菊好好看顾着她的五姐,随后脚步沉重地踏上了回家的马车。 …… 不到十日的时间,嘉仪公主出嫁的仪仗就从皇宫内出发了。 为表现对此事的看重,随嫁的嫁妆十分丰厚,足足有数百抬。五公主的鸾轿到达城门口时,最后面的嫁妆都还未出宫门。 以至于仪仗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后,人群里仍然在由衷地感叹不愧是天家公主,出嫁时的嫁妆丰厚到令人艳羡。 “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能与五姐相见了。”立在宫门墙头,姜梨白神情恹恹。 虽然心中难过,但好在边关的好消息已经传来,慰藉着她的心。 …… 云国递来消息,等到嘉仪公主的仪仗抵达云国京城后,便立即派人送来和谈文书,并且会将边关的驻兵撤回。 所有人都为着此事高兴不已,直呼终于可以不用因为战事而提心吊胆了。 然而,京中弥漫的欢喜还未彻底散去,皇宫内就传出了皇上忽然吐血晕厥的消息来。 “什么?!”乍一听闻此事,姜梨白惊得从软塌上站了起来,“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吐血昏迷???” 来报消息的春喜忙回道:“太医还在干明殿为皇上诊治,具体什么原因,暂时没有传出来。” 忧心忡忡的姜梨白携着顾蕴一同进了宫,来到干明殿的偏殿时,就看到了同样焦急赶来的元贵妃。 “母妃,太医可出来了?” 元贵妃坐在木椅上,看着房门紧闭的内室,眼里难掩担忧,“赵太医还在里面。” 方才她已经问了贴身伺候皇上的孙公公,但孙公公也不清楚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晕倒。 不过,孙公公透露说,前些日子皇上一直在废寝忘食地处理政事,为了和云国的战事,愁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大约是太过劳累了,才会如此。 元贵妃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有些自责地低喃道:“我该劝他好好歇息的……” 但此时再懊悔也无用了,只期盼着皇上能平安无事。 没一会儿,几位太医簇拥着赵太医走了出来。 个个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元贵妃走了过去,嘴唇哆嗦着,“皇上怎么了?!” 几位太医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都在犹豫着如何开口。 最后他们都将目光放在了赵太医的身上。 “回禀娘娘,微臣无能,找不出皇上忽然昏厥的原因……” 几位太医已经尽了力,但在他们诊断后,却一个个的都找不到皇上忽然晕倒的病因。 “不过好在皇上并未出什么大事,现在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也是他们几人敢走出内室的原因,只要皇上还活着,且并没有继续出现不适的症状,那贵妃娘娘也不至于会要了他们的命。 听到皇上暂无大碍,元贵妃吩咐了赵太医几人为皇上配些药来,务必要让皇上尽快醒来。 随后她示意姜梨白不要担心,便走进了内室里,看望还在沉睡的皇上。 …… 一连几日,豫皇依然昏迷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动静。 在等待了七日后,文武大臣里已经纷纷传开了。 皇上身体抱恙,恐无法再处理朝政。 故而众人心思活络了起来,打算拥护一名皇子暂时监国。 但在拥护三皇子姜恒还是五皇子姜惟一事上,众多大臣都有自己的想法。 三皇子年长,但向来闲逸,没有参与过朝政。 而五皇子在经历了之前的刺杀后,身子大不如以前,如今也只能勉强散散步而已。 所以对于由谁来监国,众大臣吵来吵去,都没有吵出一个结果来。 就在事情发酵到越来越激烈时,以往不碰政事的三皇子站了出来。 他立在朝堂上,打着孝义的幌子,只说是暂时为正在卧床养病的父皇分忧解难,等到父皇痊愈后,就会交出手中所有的权力。 有几个支持五皇子的大臣表示不服,却被他以祸乱朝政、妄图打扰皇上静养为由给斥责了回去,并让那几人回府思过几日,暂时不必上朝了。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但其实心里都明白,三皇子着这摆明了就是想要撸了那几个人的乌纱帽啊! 所以如此雷霆手段下,其余人闭上了嘴,不再质疑一句了。 毕竟……皇上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三皇子就如此把持了朝政。 这里面的猫腻…… 朝堂上的大臣不敢再深想了。 只是在退了朝后,有几名重臣没有出宫,而且前往了干明殿,说是想要见一见皇上。 但皇上没见着,只见着了一脸愁容的元贵妃。 几人都是保皇党,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是能猜到皇上心中的打算的。 他们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告知给了元贵妃,后又担忧地询问:“……不知皇上到底是出了何事,怎会数日不上早朝?” “三皇子以孝为名,要把持朝政了……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 元贵妃早就得知了三皇子表示要监国的事。 她闭了闭眼,心力交瘁地应道:“太医们翻遍了医术,都无法诊断出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如今本宫守在干明殿,一刻也不能离开。外边的事还望各位老大人多费心看顾一二。” “至于姜恒监国的事……本宫会知会赵将军一声。” 元贵妃的生父是驻守边境的老将赵将军,在结束了支援今州战事后,他已经带着手底下的兵赶回了闵州。 听元贵妃这意思,若是三皇子有任何异动,便会请赵将军领兵入京护驾…… 明白这一层后,几人心中的忧虑少了些许。 第86章 在太医们尽心医治豫皇时, 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 转眼又过了几日,三皇子处理朝政越来越顺手后,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在京城里炸开了锅。 据来报的侍卫慌慌张张地陈述, 前往云国和亲的仪仗被土匪夜袭, 因当时正值夜晚,众多侍卫都在睡梦中, 等到哨兵发现时,土匪们已经杀了许多人了。 送亲的侍卫们溃不成军后, 嘉仪公主为保全自身清白, 火烧了其所在的帐篷, 整个人烧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这一消息传开后, 众多大臣上的最多的折子就是请求派兵剿灭那波土匪, 以慰嘉仪公主在天之灵。 除此之外, 三皇子批阅的折子里还夹杂着众人对和亲需另选其人的议论。 毕竟这些人在意更多的是和亲是否还要继续,边关战事是否能否尽快结束。 …… 远在云国的云皇也得知了此事,虽说豫国给的理由是土匪害了那位嘉仪公主, 但他总觉得这是豫国故意做的戏,只为了不将嫡亲公主嫁到云国来。 如此一想, 他也来了脾气, 义正言辞地斥责了那帮土匪,最后却又问起了豫国, 和亲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他的算盘打得极好。 若是豫国直截了当地说不和亲了,那他们便以豫国毁约为由向豫国要些赔偿。 若豫国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下,打算继续和亲, 那便更好, 于他们而言更有利。 左右怎么想, 他们云国都不会吃亏。 …… 而三皇子看着云国寄来的信件, 啧啧两声,没和其他大臣商议,就随意地给出了回复。 没多久,早已被贬为了庶人的姜菱的名字就重新上了皇家玉碟,也恢复了公主的封号。 最后就被强迫性地穿上了凤冠霞帔,代替身亡的嘉仪公主前去云国和亲了,继续完成两国友好歇战的要紧事。 这边将云国敷衍过去后,边关的战事也就彻底停歇了。 前去支援今州的赵将军遣回了京郊驻兵,又领着自己带的兵返回了闵州。 外患接触,豫国人觉得笼罩在天上的阴霾全都散去了,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阳光终于在初春时节撒向了地面。 可是阳光没多久又再次被挡在了浓浓的乌云后面。 众人眼中已经身死的嘉仪公主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皇宫内。 直到早朝上,接踵而至的大臣们看着龙椅旁边那把蛟椅上端坐的人似乎不是三皇子时,早起的惺忪迷离被吓得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茫然错愕和反应过来后的震怒不已。 “嘉仪公主?!”前排的大臣看清了那人的脸。 底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认出了姜莹。 “今日早朝,不知众位可有要事启奏?”立在下首的三皇子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就站了出去,正式介绍了姜莹的身份:“想必各位都看清楚了,嘉仪公主在经历了重重磨难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而本宫这些日子监国,许多事情并未处理好,恐能力有限,不忍豫国基业毁于我手,故决定将监国的重任移交给嘉仪公主……”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就炸开了锅。 有些人还以为三皇子是在试探他们这些臣子的忠心,纷纷跪倒在地请求三皇子收回这个决定。 另一些人则直呼嘉仪公主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女子之身参与朝政。 甚至看这情形,等个月后,皇上彻底醒不过来了,怕是这嘉仪公主就想要登基为帝了啊! 他们决不能容忍这样于宗庙社稷不利的事情出现! 底下众臣已经乱成了一团。 姜莹理了理身上的蟒纹华服,缓缓靠在了椅背上,眉眼微抬,眼角就堆满了睥睨一切的冷然。 “谁不服吗?”她的声音算不上凌厉,甚至可以说是稍显柔和。 但就是这样的淡淡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底下的大臣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这个以往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嘉仪公主居然有如此魄力和气场。 反差过大,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姜莹扬了扬嘴角,似乎很满意这些人的识时务,“没人不服?” 她的话刚问完,一些比较传统的老臣就颤抖着苍老的手指着她,怒吼道:“公主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皇上还未驾崩,三皇子和五皇子尚健在,怎就由你一介女流之身来把持朝堂了?!” “你这是大逆不道!阴阳颠倒!祸乱朝臣啊!” 一些胆小的人也在低声附和着。 看着下面的混乱,姜莹笑了起来,只是说出的话却十分冷漠:“余大人是吧?” “来人。”她没再看吼得最大声的余大人,直接吩咐了带刀侍卫将他拖了出去,“余大人殿前失仪,本宫辜念其年事已高,不与其计较,便赐其禁足一年,无任何传召,不许踏足皇宫半步。” 这道旨意一下,底下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不愿再当这个出头鸟了。 瞧嘉仪公主这说罢官就罢官的气势,他们怕是惹不起啊! 更别提大殿外,那些时刻待命的带刀侍卫了……恐怕连这些人都早就已经向嘉仪公主投诚了。 大臣们越想越觉得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做到的。 宫中不知还有多少人已经是嘉仪公主的人了,也不知道京郊是否还有嘉仪公主的人。 这些都还不是最要紧的事。 最要紧的是皇上如今还在昏迷,而京郊的驻兵已经全都派了出去。 一是支援今州城了,二是不久前被三皇子派出去剿灭那波土匪了…… 所以现在京城只有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守护着。 可看如今这情况,御林军的人大约已经向嘉仪公主俯首称臣了。 想清楚这些的大臣们再也没了一开始的怒目而视。 互相看了一眼后,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朝着上首跪了下去,“皇上病重,由嘉仪公主监国,微臣并无异议。” 他们也只能先低头,等到出了皇宫再徐徐图之。 而姜莹坐在椅子上,俯视着一种大臣跪拜在自己面前,她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起来吧,之后政事由本宫来处理,还望众位能尽心协助本宫……” 随着文武百官齐声应了个是,一场说是夺权又不像是夺权的大事就这么结束了。 直到走出皇宫,有些臣子忍不住回头看着依然繁华巍峨的皇宫,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在暗中悄无声息地变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暂时对嘉仪公主低头了而已,待会儿他们还得联络各位手有兵权的重臣一起商议,此等有违常理的夺权之事该如何处理啊! 第87章 还有一些保皇党并未出皇宫大门, 径直去了皇上休养的干明殿外。 只是这里守着的侍卫却别往日更多了,这些人将门口守得严实,没让大臣们进入。 “既然不能见一见皇上, 那本官见一见贵妃娘娘不知可行?”领头的内阁大臣其实已经知晓了整个皇宫恐怕都已经被嘉仪公主收拢了,但还是不死心,想问一问能不能见到元贵妃。 果然,侍卫依然冷着脸, “不行。” “嘉仪公主有旨, 皇上病重, 需要静养,贵妃娘娘守护在侧,一律不见外人。” 大臣们看着手握佩剑的侍卫气势凌然,纷纷摇了摇头, 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干明殿。 …… 自打嘉仪公主出现在朝堂上,并且以女子之身参与朝政后,这件事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飞快地传了出去。 明面上京城仍然平静得很,但私底下众人小动作不断,都想确认皇上是否还在世…… 但京中只知御林军已经倒戈,却不知就连五城兵马司居然也是听命于嘉仪公主。 如此一来,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发现都束手束脚的。等琢磨出此等意味来后, 才猜到了此事。 故而那些大臣们都收起了试探的爪子, 不敢再有所动作, 生怕就会被冷漠又狠辣的嘉仪公主给发现。 到了这个时候, 身处公主府的姜梨白才慢慢品出味儿来。 原来不知何时, 她五姐的势力就已经无声无息地侵入整个京城里! 现在的突然掌权, 竟是谋划了许久的阴谋诡计! 意识到这一点, 姜梨白属实是不敢相信那清雅闲逸的五姐居然对权势有如此渴求的心思! 而无论是支持三皇子的大臣还是支持五皇子的臣子眼看着嘉仪公主日日出现在朝堂上,一身威严地坐在上首,稳稳地压在他们的头顶,都逐渐陷入了悲愤和绝望之中。 “……殿下,您当真要将已经唾手可得的位置拱手让人?!” 三皇子府上,书房里隐秘的角落中,几名便服的朝臣痛心疾首地看着沉默不语的三皇子。 “如今皇上已无法再处理政事,这个时候就是夺权的好时机啊!而且之前殿下也接管了监国一事,为何最后却将手中的权力交给了嘉仪公主?” 听着臣下的疑虑,姜恒一脸的不在意,“舅舅,想必你也看到了,嘉仪能毫不费力地假死,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朝堂上,她身后有多大的势力,你能猜到吗?” “若是本宫猜的不错,现在整个皇城都在她的手里了。”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本宫要如何反对她?” 说到最后,姜恒摊了摊手,无奈地笑道:“舅舅,本宫这也是明哲保身而已。” “你手上没有兵权,追随本宫的臣子也都没有领兵之人,我们无法与嘉仪抗衡。” 这样的事实摆在在场众人面前,他们都有些气馁。 尤其是身为国舅的冷右相一脸的死气沉沉。 他可不愿在这样一个紧要的关头,已经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殿下,嘉仪公主掌权,所有人都心有不服。想来各地的藩王也是与我们一样的心思……”冷右相脑子里慢慢生出了一个计划来。 他思索片刻,接着说道:“皇上是指望不上了,不如趁此机会让皇上永眠,再让嘉仪公主担上弑父杀君的名头,有了这样的理由,各地藩王和将军必定会派兵入京……” 闻言,姜恒盯着冷右相看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好,不愧是本宫的亲舅舅,能为本宫想出这么一个妙招来!” 夜色渐浓时,书房内的几人将这个计划再润色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后,姜恒便让冷右相亲自去处 理这件事了。 最后,他看着那些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来。 ……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七公主府内,几个小厮强硬地拉着门,正在与门口使劲关上门的侍卫较着劲。 “七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们能怠慢的?!居然敢拦在门外,不许府内的人进出!到底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小厮紧紧拉着门,指尖已经出现了显眼的红色,看起来他们已经尽力了。 但侍卫们依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神冷漠地想要将府门关上。 甚至到了最后,这些侍卫眼看着小厮们力气甚大,这门始终关不上,还抽出了佩刀,就要一刀砍在门口。 白色的光一闪而过,锋利的刀口就要落下,小厮们惊骇不已,下意识地放开了手。 “啪嗒——” 七公主府的门,彻底关上了。 后院内,春意盎然的花园处。 姜梨白听着小厮的回话,一下子就捏紧了衣袖,火冒三丈地站了起来,“你可看清楚了?那当真是御林军的人?!” 小厮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中,哆嗦着回道:“是……是,他们都是御林军的,根本不给公主您的面子,那大门说关就关了!还说往后公主府内许进不许出,就连一只蚊子也不能飞出去!” 听着小厮这番夸张的话,姜梨白又气又急。 气得是御林军恐怕是听从了五姐的吩咐,才来府外守着的。 急的是她不清楚五姐是否当真是要与整个皇室对抗,更不知道宫内的父皇和母妃会不会有事…… 顾蕴见七公主没什么话要问了,便挥退了那名小厮。 “公主,现在不是急的时候。”她走到姜梨白的身边,与她一同看着府外阴沉的天,柔声安抚着:“五公主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回到京城,还雷厉风行地夺了权,恐怕是有备而来。” “她想要权力,想要皇位,那宫里的皇上和贵妃娘娘就很危险。” 顾蕴看着姜梨白一瞬间变得惨白的小脸,轻轻抚上了她的肩头,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最不能急。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皇上和娘娘的安全。” 可这样的事,怕是比登天还难啊! 毕竟不仅是皇宫,就连整个京城都在姜莹的掌握之中,要想不露痕迹地离开府内,再进入皇宫,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有神迹发生…… 思及此,姜梨白的眼眸一瞬间变得闪亮。 她忙扭头望向顾蕴,一把捏住了她的衣领,期盼地求证道:“那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做?你是不是能知晓父皇和母妃是否安全?” 顾蕴低下头,温热的指腹在她滑嫩的脸颊上轻轻磨蹭着,随后低声一笑:“是,我可以知晓皇上和娘娘是否还安全。” 自从一星回来后,她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很多。 所以她可以在精神力的帮助下,偷偷溜进皇宫里。 第88章 顾蕴知道姜梨白心中的忧愁, 便决定今晚就进宫一趟,确认皇上和元贵妃娘娘是否无恙, 若时间还来得及, 她还得与元贵妃商议商议,如今这情况到底要如何处理…… 到了深夜,万籁俱寂时, 顾蕴撩开床边的纱帐,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快过子时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床尾的夜行衣穿到身上。 姜梨白支起身子,一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想说什么,张了张嘴, 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是那沉重又焦急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内十分清晰。 顾蕴反握住她的手, 准确无误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动作极轻地在她嘴角亲了亲,随后抵在她的额头上,借着幽微的光,看着她早已湿润的双眸。 “别哭啊。”她将她眼角的泪花一一吻干, 又捏了捏她的小脸,“我会毫发无损地回来,也会为你带来皇上和元贵妃娘娘的消息。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好不好?” 听着顾蕴的保证,姜梨白咬着唇, 不发一言,只是那双湿润的眼眸里泪意愈发翻涌,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粒石子, 圈圈涟漪泛起, 搅动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顾蕴轻叹一声,将七公主用力地抱在了怀里,感受着胸前的衣襟被打湿,她温柔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公主,相信我。” 朦胧的夜色里,总是会让人失去分寸。 姜梨白在心中挣扎了许久,闭了闭眼后,她推开了顾蕴。 几息沉默让她头脑逐渐清醒了一些,她抬起手,开始为顾蕴整理着身上的夜行衣。 “早点回来。” 扣好最后一个扣子,她紧紧盯着顾蕴的脸,“不要受伤。” 大约是漆黑的夜色太迷人,顾蕴轻轻一笑,低下了头。 蜻蜓点水般的吻结束后,顾蕴慢慢起身,随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内室。 寂静幽暗的屋内,徒留下神情呆滞的姜梨白一人。 等到身上逐渐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她才收回了望向房门的视线。 躺到床上,她紧紧裹着被子,好似这样,她就能驱散掉内心那股令人心痛的慌乱。 顾蕴已经如她的意,连夜去了皇宫。 可她这心里却更加难受了。 京城已被姜莹掌控,所以处处都是危险。 但为了父皇和母妃,她还是让顾蕴去冒险了…… 如今她只能躲在被窝里,祈祷着身为仙女的顾蕴不会被姜莹的人发现,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 今夜没有月色,浓浓的乌云遮挡在天空上,整座京城都蛰伏在夜色里,一丁点儿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顾蕴身手矫健地在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侍卫,慢慢靠近那危机四伏的皇宫。 还好她平日时进出皇宫次数较多,时常观察过周围的环境。 她避开了宫门口,来到了一处没有人看守的围墙边。 看着高高的墙壁,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随后释放出精神力,探知到墙壁后面方圆一里都没有人后,她轻手轻脚地跃上了墙头。 不到一息的时间,她就跳到了地上。 按着脑海中的记忆,她先去了离此处较近的长春宫。 隐在黑暗中,她花了快半个时辰才来到长春宫外。只是看着外面数量不少的侍卫,她有些头疼。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等到侍卫们交班的好时机。 在无人注意时,她如一阵风般避开侍卫们的视线,极快地溜进了长春宫内。 殿内似乎只点着几盏蜡烛,不甚明亮的烛光暗沉沉的,像是垂垂老矣的人,没 有生的气息。 顾蕴心中一紧,忙来到了内殿。 不知是不是五公主遣散了伺候元贵妃的小宫女小太监,此刻内殿里好似没有人,安静得很。 顾蕴借着精神力,捕捉到了元贵妃的气息,确认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后,顿时就加快了脚步。 “谁?!” 今夜元贵妃又失眠了,她躺在软榻上,脑海里想着还在昏迷中的皇上,就隐约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握紧了刚才放在枕下的匕首。 “母妃?”顾蕴往前走了两步,但在看到元贵妃手中明晃晃的刀尖后,她停了下来,“母妃,是我,顾蕴。” 认出了这模糊的人影是谁后,元贵妃紧张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她丢开手中的匕首,免得这东西吓到顾蕴。 “你怎么进宫了?嘉宁在你们府上吗?她和星星有没有事?” 这会儿元贵妃也暂时忽略了顾蕴这个女婿的“男子”身份,一心只牵挂着姜梨白和姜星晚。 方才来长春宫的路上,顾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这会儿她三言两语地将宫外的情况简单地给元贵妃讲了讲。 “……母妃别担心,公主和星星都还好好的……只是现在整座皇城都在嘉仪公主的掌握中,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去做……” 听到姜梨白和姜星晚安然无恙,元贵妃老泪纵横,“还好,还好……” 但现在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元贵妃虽然不明白顾蕴是如何有能耐从重重围困中来到宫内的,但她知道她必定不只是为了传话。 “母妃,公主的意思是,若想要摆脱困境,恐怕得通知边关的赵将军,让他领兵入京……只是没有皇上的旨意,赵将军不能随意离开边关,所以公主想请一道旨……” 这也是元贵妃心中所想。 之前她受困于长春宫,无法将旨意送出去,故而万念俱灰。 好在现在顾蕴有法子进宫来了! 她忙起身,在漆黑的屋内摸索了起来。 在打开了床底的地洞后,她从中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出来。 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她郑重地将其交到了顾蕴的手上。 “母妃,这是……?”顾蕴看着盒子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元贵妃压低了声音说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何物,“这是玉玺。” “姜莹想要一份皇上的传位诏书,所以已经在宫内搜了几波了,幸好我在察觉到不对劲时,就已经提前把玉玺收了起来……” 不然这东西被姜莹找到,那现如今坐在皇位的人就是姜莹了! 而她和皇上作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恐怕难逃暴毙的下场…… 所以这东西交到顾蕴手里会更好,让她带出宫去,想来姜莹怎么也想不到玉玺居然没在宫里。 “我把它交给你和嘉宁了。” “通知赵将军的事已经刻不容缓,今夜你回去后,就写下传赵将军回京护驾的旨意。” 只要有了玉玺,赵将军回京就不算是私自离开边关,事后自然也不会受到惩罚。 顾蕴将盒子放进了袖口中,与元贵妃又简单商议了几句后,就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第89章 屋内再次恢复到一开始的宁静。 元贵妃望着门口的方向, 眼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期待与希望。 她想,顾蕴是可信的。 她的女儿看上的人, 不会是那种狼心狗肺耍小心思的人。 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 如今, 她什么也不必想了,就等着宫外的好消息传来…… 另一边,离开长春宫的顾蕴怀里揣着沉甸甸的玉玺,朝着干明殿疾驰而去。 她得抓紧时间,不然怕是天亮之前赶不回去了。 下半夜的天色更加黑沉了,巡逻的侍卫也较为松懈了些, 顾蕴没费多少功夫, 就悄悄地来到了干明殿。 虽然不知豫皇会在那个犄角疙瘩,但好在她精神力尚为充沛,简单搜索一圈后, 她就确认了豫皇所在的位置。 只是豫皇周围似乎还有一些人在暗中看守着, 她没法再如进入长春宫那般轻松自如。 脚下轻点, 她寂静无声地朝着豫皇的位置靠了过去。最后一瞬,她释放着强大的精神力, 朝着暗中看守的人袭去。 但还未得手, 周围响起了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声音虽轻, 但顾蕴清楚地听见了。 不仅是顾蕴听见了,守在暗中的人也同样耳朵动了动,随后便纷纷跳了出来。 见此, 顾蕴将自己的身形彻底隐入了黑暗的角落中, 凝神屏息, 静静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波黑衣人在夜色中显出身影来, 二话没说,就朝着守在干明殿的人发动了攻击。只是他们并不恋战,一心只朝着殿内闯去。 ……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里面的皇上?! 顾蕴看了一会儿,在那两拨人打得酣畅淋漓时,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摸进了殿内。 屋内没有点蜡烛,顾蕴只能借着精神力朝着四周探寻。 一路来到内室,她停下脚步,在确认屋内只有她和豫皇两人之后,才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豫皇呼吸平稳,但极为微弱。 大概还在昏睡中。 顾蕴探出手,在豫皇鼻尖停留一瞬。 还好,豫皇这气息不像是油尽灯枯的样子。 至于为何如此微弱……顾蕴不是太医,没有诊脉的能力。 但她可以用精神力进入豫皇的脑海搜寻一番。 虽然可能对于查探出结果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万一就有结果了呢? 想到此,她释放出一缕轻柔的精神力,极快地探进了豫皇的脑中。 片刻后,她收回了精神力。 很奇怪,搜查的结果显示豫皇的脑子没什么问题,不像是中了毒或者是受到伤害的萎靡模样。 反倒是很正常。 那为何他会一直沉睡?! 这倒是个怪事了。 回去后,她得把这件事细细告知七公主,不让她太过担心的同时还能让她想想,有什么手段能让一个正常人陷入昏迷许久而不受到什么影响。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顾蕴又悄悄摸了出去。 在看到离她不远的角落躺着个气喘吁吁的侍卫后,她挑了挑眉,施展精神力暂时控制住了他。 在对他下大了指令后,那人再次朝着打斗的人群冲了进去,只是那脚步却未停,边打边往外边走,最后消失在了周围。 见此,顾蕴看了一眼身后打得热火朝天的两拨人,抱着手继续躲在了这个角落里。 那群人打得这么声势浩大,居然到现在都没人来瞧一瞧,顾蕴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既然有人不想这件事让别人知道,那她偏就要让其他人知道。 想来姜莹大抵还是要做好明面上的功夫,不会在众人都知晓皇上被人刺杀时不管不顾,从而落人口实。 …… 约摸两刻钟后,外面响起了阵阵急切的脚步声。 顾蕴无声地笑了笑。 看来如她料想那般,姜莹在还未拿到传位诏书时,不会不管豫皇。 然而守卫的侍卫们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下手忽然变轻,竟任由一些黑衣人朝着殿内冲去。 顾蕴眼眸一瞬间变冷。 她看不明白那些侍卫为何要如此做,只能再次释放精神力,攻击了已经踏上台阶的黑衣人。 暂时阻住了这些人后,外面的脚步声渐近,冲进了干明殿内。 “什么人?!”身着御林军铠甲的一行人麻溜地将打斗的人包围了起来。 原先守护干明殿的侍卫见黑衣人都没有进入殿内,咬了咬牙后,便也与御林军交代了起来,“我们是守护皇上安危的带刀侍卫,这群黑衣人是来刺杀皇上的!” 如此一来,有了御林军的帮助,侍卫们也像模像样地捉住了那群黑衣人。 只是黑衣人大约都是死士,好几个咬舌自尽了。 侍卫头领见此,一下卸掉了抓在手中那人的下巴,留了几个活口。 …… 等到众人散去,顾蕴见皇上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后,便也趁着即将放亮的天色往宫外赶去。 一路上,她默默思索着刚刚的场面。 一开始那些侍卫是隐在黑暗中的,不太像是真的要保护皇上。 而那群黑衣人才是真的想要皇上的性命,所以下手才那么重,一心冲进殿内。 但侍卫也对黑衣人招招致命,只在最后听到御林军的脚步后,才收起了致命的招式,放了几个黑衣人进殿…… 如此前后不一的行为,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顾蕴能肯定的是,黑衣人不是姜莹的人。 若她想要皇上的命,以她如今对皇宫的掌控,她早就能无声无息地让皇上“暴毙”了。 更别说,她现在还想要传位圣旨,想要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置。 所以黑衣人不会是她的人。 那到底会是谁想要皇上的性命? 顾蕴略一思索,心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三皇子姜恒。 按理来说,在此等情况下,他才是皇位继承人的最佳选择。 可那日姜莹忽然出现在朝堂上,夺了他的监国之权。 所以……那时他是假意交出手中的权力,好让姜莹暂时放松警惕,然后再伺机而动,派人刺杀皇上,给姜莹安上个护驾不及导致皇上身死的罪名? 真的会是这样吗? 顾蕴并不确定,并且越想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了,这样的事,她还是回去后与七公主探讨吧。 七公主对皇室其他成员颇为了解,说不定她能猜到其中的关窍呢? …… 在天际泛白前一瞬,顾蕴回到了公主府的后院。 房门一开一合,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屋内。 还未走到内室,姜梨白就已经拎着裙摆小跑着,来到了顾蕴的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 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她小嘴一瘪,眼圈红红地扑进了顾蕴的怀中,“你终于回来了……” 顾蕴满身携着深夜的寒意,她轻轻推开姜梨白,脱下了有些潮意的外袍,才重新将七公主揽入了温暖的怀里。 “你看,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 姜梨白的眼泪全蹭在了她的衣领上,她没有搭话,只是默默抽泣着。 似乎在表达着她内心的 歉疚与担忧。 顾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一路走进了内室,将她放在了被窝里。 摸到被褥的凉意,她心中叹息一声,褪下被打湿的里衣,躺在了姜梨白的身边。 牵住她软软的柔荑后,她声音又轻又柔地说道:“你是我的夫人,你的父皇母妃便也是我的父皇母妃。他们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且你看,我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听到顾蕴说“你的父皇母妃便也是我的父皇母妃”时,姜梨白心中一阵悸动,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愧疚。 她轻轻靠在顾蕴肩上,揽住了她瘦弱的腰,“是,我们是一家人,不该分什么彼此。” “只是,我担心他们,同样也会担心你。” “而且……你若是因为我的请求而受伤,我会更难受。” 顾蕴明白她的心思,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后,柔声说道:“是,为了我的公主不难受,我不仅没受伤,还按时完成了公主交代的任务。” 说到这儿,姜梨白抬起了头,“父皇和母妃是不是没事?” 方才顾蕴回来时一身轻松,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果不其然,顾蕴点了点头:“他们都很好,并未受到姜莹的虐待和摧残。” “只是皇上仍然在昏睡中,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 顾蕴低声说起了豫皇的情况,并且将方才干明殿外发生的事详细地描述了一番。 “……所以,对于黑衣人的身份,公主可有什么看法?” 姜梨白在听到有人要刺杀她父皇时,心再次揪了起来,但在听到顾蕴说父皇没事后,便又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听到顾蕴的问话,她脸色黑沉,轻轻吐出了一口名字:“姜恒。” “应该就是他。” 现如今能派人进宫刺杀父皇的人,大约也只有他能办到了。 可姜梨白也和顾蕴一样,对于刺杀一事的怪异想不明白。 看样子,姜莹还会留着父皇的性命,所以才会派人护着他,这也是那些侍卫一开始十分卖力的原因。 可为何最后又要放黑衣人进殿呢?! 难道她其实并不在意父皇的性命? 姜梨白闭了闭眼,在皇室浸润多年的她脑子一转,便有了一个猜测。 “……想要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置,其实并不一定要传位诏书。” “只要父皇殡天,能继承大统的皇子有了十恶不赦的罪名……如此情况下,她只要稍微运作一下,便也能坐上那个位置,而不被人在明面上诟病。” 虽然这法子比起一道正经的传位圣旨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但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下,凭借着姜莹暗中的势力,她说不定真的想要试一试。 大概,这也就是最后那些侍卫将黑衣人放进殿内的原因吧? 顾蕴看着七公主一脸纠结,脑海里想起元贵妃的嘱托,便起身拿过方才脱下的外袍,将袖口里的盒子拿了出来。 随后递到七公主的面前,“这是贵妃娘娘交给我的东西,说是为了不让姜莹找到,便由我们保管。” “还有,通知赵将军入京护驾的旨意也有了,贵妃娘娘的意思是,今日一早就把消息递出去。” 姜梨白看着面前熟悉的盒子,心口一跳,忙接了过去。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正是她们豫国的传国玉玺。 她紧紧握在手中,既庆幸顾蕴去得及时,又欣慰母妃对顾蕴的信任。 若非如此,恐怕再过不久,这枚玉玺就要落入姜莹的手中了…… “顾蕴,谢谢你。 ” 她捧着这枚无比珍贵的玉玺,对顾蕴由衷地表达了谢意。 闻言,顾蕴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公主,咱们之前不是就说好了,不用道谢的吗?” “你是我的夫人,我们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你这样的话,有些见外了……” 姜梨白听出了顾蕴语气里的受伤,咬了咬唇后,直起身子,一手圈住了她的脖颈。 樱红的唇吻在顾蕴的嘴角,香甜的气息包裹住那张温热的薄唇后,她眨巴着眼,小小声声地说道:“那这样的道谢方式,你能接受吗?” 顾蕴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含糊地回应着:“自然喜欢,并且求之不得。” 一吻过后,姜梨白轻轻呼着气,推开了顾蕴,“咱们还有要紧的事要做,得拟一道旨送出京……” 她柔软的唇已经被吻得略微红肿,上面沾着莹莹水光,像是春日里带着露珠的花儿,叫人只想肆意采撷。 顾蕴忍着心中叫嚣着的躁动,哑声回道:“我这便去准备。” …… 旨意倒是拟好了,只是要如何送出京,也得好好思索一下。 这会儿天已经大亮,公主府还是和往常一般,外面守着一些名为保护实则为看守的御林军。 两人在后花园漫无目的地赏了会儿景,最后坐到了池边的亭子里。 姜梨白朝池里撒着鱼饵,压低了声音说道:“如何?这外面也都是看守的人?” 方才的赏景,顾蕴已经放出了精神力去感知。 她点了点头,语气颇为凝重:“嗯,而且人还不少。” 闻言,姜梨白十分气馁。 “这可怎么办,消息递不出去,外祖父就不能擅自带兵离开边关……” 对于此事,顾蕴也在认真思考着。 “叽叽叽……”忽然,一阵鸟叫声打断了顾蕴的思绪。 她抬眼看去,那只鹦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我我!”此刻是一星接管着鹦鹉的身体,它顾及着旁边的七公主,便只大声喊着,并未多说什么。 它相信,以它和将军这么多年来的默契,她一定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顾蕴看着鹦鹉扑腾着自己的翅膀,那双小眼睛转来转去,确实明白了它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她并未想着再隐瞒七公主,便轻声问了出来:“你能送信?” 一星沉默一会儿后,便也没再伪装,用略微正常的语气说了话,“是,我可以将消息递出京城。” 旁边的姜梨白听到一只鹦鹉像个人一般说着逻辑通顺的话,惊得瞪圆了双眼。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往顾蕴身边靠了靠,使劲瞅着这只以往她只是觉得很聪明的鹦鹉。 “你确定万无一失?”这样重要的事,顾蕴必须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一星甩了甩翅膀,很是臭屁地回道:“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如此,顾蕴不再耽搁,拉着姜梨白回到书房,重新拟了一道缩小版的圣旨,再将玉玺印在纸张背后,便将其卷成了小小的一坨,放到了鹦鹉的面前。 一星张开嘴,将那坨纸叼进了嘴里。朝顾蕴挥了挥翅膀后,就极快地飞了出去。 看着鹦鹉飞远的身影,姜梨白还如同置身梦中。 “姐姐……那只鹦鹉怎么看起来不像个鹦鹉……倒像个人啊?” 顾蕴笑了笑,将一星的身份交代了清楚。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是从万年后的星星上来的人吗?” 见姜梨白懵懂地点着头,她继续说道:“万年后的人,自出生后就会得到一个能相伴终生的伙伴——光脑。” “一星就是我的光脑,它与我一 同来到了这个时代。” 听到这儿,姜梨白想了想,问出了自己的疑虑:“你是说,那只鹦鹉一直陪着你?那为何从前你孤身一人?” 顾蕴捏了捏她的小脸,语气欢快地回道:“它以前都藏在我的识海里,与我的脑袋紧密链接。所以从前它没有具体的身躯,只有一个虚无的意识。” 这番话大约是超出了姜梨白的认知,她感到难以理解。 但她还是挺明白了一点,就是那只鹦鹉以前就像个鬼魂一般,不会现形。 “那为什么现在它又现形了呢?” 顾蕴顿了顿,随后还是将之前她难产时,一星耗尽星力为她接生,导致系统崩溃,几近消亡的事情简单说了出来。 “……没有了星力支撑,一星就彻底消失在我的脑海里了……” 顾蕴见姜梨白茫然又诧异的模样,又说出了另一件事,“所以那个时候我给星星取名叫星晚,意思就是一星再晚也会回来……” “你会介意星星的大名是这样一个缘由吗?” 大概听明白后,姜梨白的小手抓着顾蕴的袖口,“怎么会介意?” “如果没有你的伙伴一星,不仅是星星不能出生,就连我也不在这个世间存在了。” 姜梨白想了很多,心里只有心疼和歉疚,“那个时候,你应该很难过吧?” 可惜她当时因为顾蕴的欺骗,而忽略了她眼底深处藏着的失意和难过,只是一味地埋怨她,疏远她,竟没有好好陪着她…… 顾蕴扬了扬嘴角:“一星已经回来了,我们之间的矛盾也早就没有了。” “而且没有人会一直顺风顺水,毫无遗憾。如今我所得到的,我感到满足,感到欢喜,这样就够了。” “已经发生了的事就让它过去的,我们往前看,好吗?” 姜梨白眼眸湿润,娇娇怯怯得盯着顾蕴看,“好。” 既然顾蕴说往事随风,那她就不再提那些过去不开心的事了。 往后,她会加倍对顾蕴好。 嗯……也要加倍对鹦鹉好! 不过……想到什么,姜梨白眼底幽怨,“姐姐,那一星是男子还是女子啊?” 鹦鹉的声音都是一样儿的,她听不出来男女。 “什么?”顾蕴不明所以,很是疑惑,“一星是男是女?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梨白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说一星之前一直都在你的脑子里,那你们如此亲密无间,我还不能问一问它的性别吗?” 这会儿,顾蕴闻到了一股酸味,她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亲密无间?你是在吃醋吗?” “公主你想多了,一星只是个光脑。而光脑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就相当于……” 她想了想,尽量用着姜梨白能听懂的东西去类比,“就像是一块石头,只不过这块石头被输入了像人一样的思想。” “所以光脑能思考,但不会生出什么男男女女的感情来。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 姜梨白当然是听明白了。 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才更加不好意思。 她刚才居然在吃一个没有男女之分的“石头”的醋?! 脸上羞得绯红,她咬了咬唇,低低“嗯”了一声。 顾蕴眉眼弯了弯,哈哈一笑:“所以,你不用吃一星的醋。” …… 难熬的日子里偶尔夹杂着一些欢快的笑声,才不显得过于煎熬。 自从一星带着圣旨离京后,姜梨白和顾蕴就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盼着边关的赵将军能尽快领兵入京拨乱反正。 这一日,府内的两人正在教小星星如何走路,院外的木 舟就低着头走了进来,“公主,驸马,方家公子求见。” 方家? 顾蕴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暗光:“方詹?” 木舟点了点头:“回驸马,是方詹公子。” 自打之前顾蕴被关进地牢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在刑部没有为她作证的方大公子了。 一来是因为她不确定方詹到底是谁的人,二来留着他,说不定往后还有用处。 所以即便知道方詹不是个好人,她也按捺着,没有擅自动他。 那他现在求见,又是为了什么? “他现在在哪儿?”姜梨白见顾蕴一脸思索,便开口问道。 “在前院会客厅。” 姜梨白拉了拉顾蕴的衣袖,“你不想见他?” 有些话,顾蕴也想亲自问一问方詹,便掸了掸衣角。 “没有,我只是在想,他会有什么事。” “我去前院见见他,你带着星星回屋吧。” 将木舟、木桨和更多的侍卫留在后院守着后,顾蕴抬脚走向了前院。 第90章 来到会客厅, 旁边的靠椅上已经坐着等了许久的方詹。 瞥见门口的人影,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拱了拱手:“驸马。” 顾蕴与他没有太多寒暄, 直截了当地问道:“找我有何事?” 方詹见她神色冷淡,没有以前的和煦柔和, 好似不在意地笑了笑:“驸马爷这是对我还有怨气?” “怨气?”顾蕴指尖轻叩桌面,不咸不淡地反问道:“那你说说, 我对你有何怨气?” 这还是方詹第一次见识到顾蕴的冷言冷语, 他敛起脸上的笑意, 默默垂下了头。 他想,他和顾蕴大概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了。 闭了闭眼后,他喉间上下动了动, 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想必驸马爷应该也在好奇我今日寻你是为了什么。” “昨夜有一拨黑衣人夜闯皇宫, 想要刺杀皇上,最后被侍卫抓住。” “为了更加细致地查探出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就需要咱们五城兵马司的人协助。” 听到这儿, 顾蕴明白了。 她现在还是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握着指挥司的指挥权。 所以要想不留把柄地动用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得经过她的同意。 “可是因为嘉仪公主下令要保护七公主府上下, 你也不能外出,所以不如你将指挥司的印章交给我, 往后你也不必忧心指挥司的事,你帮不上忙了……” 看这话说的,可真叫一个不要脸啊! 明明想抢走她手中的权力, 还非得说是为了不让她继续操心。 顾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温和的方詹看了许久, 随后冷笑道:“指挥司的印章不在我这儿。至于它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顾蕴也不想再和方詹弯弯绕绕地说着话了。 她打开天窗,说了亮话:“你若是想为你身后的人得到指挥司的权力,那你还是请回吧。” “以往指挥司在我手里时,我也没多大的权力,就更别说现在了,所以今日你来找我要,我也交不出什么来。” 看着顾蕴一副送客的模样,方詹知晓他说再多也没用。 虽然拿不到能调动五城兵马司部下的印章,但他也不想再纠缠下去。 “驸马爷,也许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避就能避的。”方詹站起身来,似是而非地劝告了两句,便离开了。 屋内的安静让顾蕴脑海里十分清明。 她将方才见到方詹后所经历的画面全都在脑中重现了一遍。 按理来说,方詹找她是为了让她交出指挥司的权力,但在听到她拒绝后,方詹竟没有什么逼迫的举动,就这么走了? 真挺奇怪的。 …… 七公主府内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平静,在外面众多御林军的监视下,日子一日又一日地过去。 顾蕴算了算时间,按照一星飞行的速度,那封密信应该能在这几日送到赵将军的手上。 这是个值得庆幸和高兴的事。 可姜梨白和顾蕴还来不及激动,另一个消息传到她们耳中后,顿时天就要塌了。 这日午后,她们一家三口用了午膳,在后花园内消食。 快满一岁的星星这会儿闹腾得很,在奶娘怀里待不了多久,就扭着小身子想要到地上去。 姜梨白便把她接了过去,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了地上,随后牵着她小小的手,慢慢让她往前走。 星星还不能走路,只有别人牵着,她才能欢脱地踩着不算平稳的步伐走几步。 春末时分,天气已不算寒冷了。 星星不像冬日里那般裹成了一团,所以姜梨白怕她摔 倒。 毕竟没有厚实的衣物,恐怕会磕出伤痕。 但星星可不管,笑嘻嘻地围着亭子里的石凳走来走去,脚下不稳时,还得靠姜梨白稳稳地拉着她。 走了一会儿,她大概也是走累了,乖乖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跟在她身边的顾蕴,伸出另一只小手,张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娘……娘……抱……” 顾蕴轻咳一声,也和姜梨白一样,牵住了她。 周围还有其他小丫鬟,她便纠正着星星说的话,“星星乖,叫爹爹,你的娘亲在那儿哦。” 星星之前就已经会咿呀咿呀地冒出一些音节了,也是最近才会喊娘亲的,虽然喊得不甚清晰,但好歹也能听出来喊的是什么。 倒是顾蕴教了她许久,她到现在都还不会喊爹爹,只会逮住个人就喊娘,就连春喜和沁儿都被她这样喊过。 “娘……娘……”星星顺着顾蕴看的方向,扭过头去,看到同样蹲在她面前的姜梨白,乐呵呵地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甜:“娘……娘亲……” 姜梨白拍了拍她的小屁屁,搂着她站了起来,“星星乖,娘亲抱。” 亲了亲她肉嘟嘟的小脸后,姜梨白就发现她已经开始闭上了眼睛,好像是要睡着了。 她朝顾蕴使了个眼色,顾蕴便将放在椅子里的小毯子拿了起来,缓缓地给星星盖在了背上。 “玩了有一会儿了,应该也是累了,抱她进屋睡觉吧。” …… 哄了孩子睡觉,姜梨白和顾蕴也松泛了些,打算趁着午后阳光还好,睡个午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姜梨白还想再赖会儿床,抱着顾蕴的手臂撒娇似地蹭了蹭。 “叩叩叩——”门外却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吓走了她所有的瞌睡。 “公主!公主!不好了!小郡主她不见了!”春喜边敲着门,边声嘶力竭地喊着。 姜梨白和顾蕴闻言,心头跳了跳,齐齐翻身起床。 衣裳都还没穿好,她们就打开了房门。 “星星呢?!星星怎么会不见了?!”姜梨白紧紧握着顾蕴的手,脚下飞快地跑到了星星的屋子里。 春喜忙跟了上去,哭丧着一张脸:“刚刚小郡主醒了,不想喝奶,李嬷嬷就去吩咐了厨房给小郡主熬些米糊糊来。” “等到她再回到屋里的时候,两名奶娘都晕倒在了地上,但却不见了小郡主……” “奶娘又在屋子周围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小郡主。” 听到这些话,姜梨白和顾蕴已经推开了星星屋子的房门。 果然没有了那抹小小的身影。 姜梨白心口跳得极快,慌乱中,她紧紧掐着顾蕴的手,“星星……星星怎么会不见了……” 顾蕴稍微冷静些,她深吸一口气,问春喜:“那两名奶娘呢?清醒没有?” 门外一阵响动,两名刚醒来的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倒在地上,“公主驸马饶命啊!我们并不是故意弄丢小郡主的!是沁儿姑娘进了屋,趁我们不注意打晕了我们……肯定是她抱走了小郡主,肯定是她!” 沁儿?!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不仅是姜梨白和顾蕴感到意外,就连春喜也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袖。 怎么会是她呢?! 可现在姜梨白来不及想这些了,她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事情经过,就连忙吩咐了人去寻沁儿,再派人仔细搜查了整个公主府。 春喜领了命,走到外面 她望着快要沉下来的天,闭了闭眼,随着抓沁儿的人一同去了。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沁儿似乎没有想要逃脱,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 她的房间里,等着众人的搜查。 春喜看着大开的房门,拢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她挥退了其他人,抬脚走了进去。 天还未黑,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落在窗边的女孩身上,斑驳的光影跳动着,似乎就要陷入黑暗中了。 “你将小郡主放在哪儿了?”春喜看着她的背影,只问了这句话。 沁儿听到她的声音,像以前那样转身看着她,那张脸还是如往常那般稚嫩单纯,只是说出的话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欢脱,“我也不知道。” “是你带走了小郡主!”春喜很想上前去,掰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带走小郡主?你不知道公主会很担心吗?!” 沁儿低下了头,却也没有说出一星半点的内情来。 到现在,春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带走小郡主,又为什么要将小郡主藏起来? “既然你不说,我不会顾及我们之间多年来的情分。”春喜心中闷闷的,沉默许久后,她挥了挥手,让人将沁儿绑了起来。 沁儿虽然是抓住了,但她却怎么也不说带走星星的原因,这可就难办了。 公主府闹得鸡犬不宁,翻天倒地地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星星的踪迹。 姜梨白急得不行,红着一双眼来到了大门口。 既然府内找不到星星,那说不定就是沁儿用什么手段让星星出了府…… 她不能再这么空等下去了,再找不到星星,她会发疯的! 她使劲拍打着大门,“给本宫开门!” 顾蕴见她的掌心都拍红了,心疼地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 随后在姜梨白布满了泪光的视线中,一挥手,拍打在了门上。 门摇晃了几下,大约是御林军听到了嘉宁公主的声音,便来到了大门口,大声询问道:“不知公主有什么事找我们?” 姜梨白透过两道门中间狭窄的缝,焦急地说道:“本宫要出去!你们赶紧把门打开!” 然而御林军们没有上面的旨意,根本不敢随意打开大门,便拒绝了姜梨白,并且站的离大门更远了,不再听嘉宁公主又拍又喊的声音。 如此,姜梨白没了希望,她浑身一软,瘫倒在了顾蕴的怀里,“星星……我的星星……” 顾蕴见她面如死灰,脸颊滚烫,忙把她抱了起来。 “公主,这件事交给我,我今晚出府,一定把星星找回来。” 星星不见了,她和七公主都痛苦不已,可七公主已经快要崩溃了,她必须得振作起来,安抚好七公主,再想办法找到星星…… 她抱着七公主回了她们的房间,将她放在了床上,又按住她,不让她起身,“公主,你很累了,需要休息。” 姜梨白现在满脑子都是要赶紧找到她的星星,根本听不进顾蕴的话。 顾蕴喉间酸涩,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将她搂入了怀中,“公主,你得先照顾好自己啊。” “不然等星星回来了,你病倒了,不能抱她了,那她可就要哭鼻子了啊……” 她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缓地安抚着她。 听到顾蕴如此说着,姜梨白怔愣了许久,随后推开了顾蕴,乖乖地躺在了床上。 “你说得对,等星星回来了,我要好好抱抱她,不能让她哭鼻子。” 顾蕴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七公主,为她拉上被子,转过身后,她脚步极快地去了关押沁儿的柴房。 杂乱的柴房里没有点灯,顾蕴一脚踹开了木门,就着淡淡的月光看向了蜷缩在角落的沁儿。 听到动静,沁儿慢慢侧过脸,掀开眼皮后,又伸手挡了挡从门口 洒进来的光。 “是谁让你带走星星的?”顾蕴没有废话。 但沁儿还是白日里那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再一次合上了眼眸。 顾蕴往前走了两步,紧紧盯着她。 随后她冷下眉眼,释放出了强大的精神力,一股脑地袭击了沁儿的识海。 既然沁儿不想开口,那她就只能用特殊手段逼着她开口了! 精神力涌入了沁儿的脑海,四处窜动着,让她脑海一片空白,脑袋疼得要命。 过了许久,顾蕴见还没有让沁儿失去神智,她又释放了许多精神力。 可惜沁儿意志力强大,她无法干扰她的脑电波,也就无法让她没有意识,接下来那些问话也就没法问了。 顾蕴脸色泛白,停止了精神力攻击。 她看着倒在地上双手抱头却愣是一声没吭的沁儿,整个人也开始慌了起来。 这沁儿居然有着能抵挡她精神力攻击的意志力,恐怕……不是个寻常的小丫鬟啊! 顾蕴锁上了房门,吩咐了木舟去查沁儿的底细。 也许从这一方面入手,说不定会有突破。 她自己则是在安抚好七公主后,再一次悄悄溜出了公主府。 她在京城里四处搜寻着,磅礴的精神力向四周铺展开来,在她身边半里之地的所有动静都一清二楚。 这法子极耗精神力,若是使用过度,还有精神失常的风险。 可现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这个法子。 …… 搜寻了整整一夜后,顾蕴嘴角溢出了一些血迹。 她知道,精神力耗损已经快到了她的极限了。 再探查了最近的一个地方后,她趁着还没亮的天色,赶回了公主府。 她还没有好好歇息,就发现七公主发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昏昏沉沉时,嘴里还念叨这什么。 顾蕴身为alpha,耳力出众,一下子就听出了她在说什么。 公主她还在想着星星,一直说着要找星星…… “公主,我会尽力找到星星。”她蹲在床边,看着她紧皱的眉头,轻声保证道。 今夜的搜查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不知道带走的星星的到底是谁,会不会对星星不好,甚至……会不会对星星不利…… 顾蕴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努力让自己清醒些,最后走出了房门,料理着接下来的事。 …… 第二日,姜梨白的烧退了些,整个人也没有之前那么糊涂了。 她一醒来,就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眸,拉着顾蕴的衣袖,慌慌张张地问道:“星星找到没有?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顾蕴熬了两夜没睡,眼底满是青紫,“还没有……找到星星……” 闻言,姜梨白头晕目眩,就要栽倒在床上。 顾蕴忙扶着她,哑着声音安抚道:“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其实她也很是绝望,两夜在外搜寻,都没有结果,她甚至都在想是否星星已经被带出了京城…… 姜梨白抓着顾蕴的衣领,将头埋进了她的胸口,再也止不住崩溃的哭声:“星星还那么小,路都不会走……她到底在哪儿啊……” 她哭了许久,可是再多的泪也释放不了她心里的痛意。 就在姜梨白差点哭晕过去时,门外传来了春喜着急的声音:“公主!五公主递了一封信进府,说是务必要交到您的手上!” 姜莹? 她有什么事?! 不知怎么的,姜梨白总觉得姜莹那封信里说不定就有星星的消息。 她呼吸急促,忙从床上跳了下去, 随后在顾蕴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口。 她一把拉开了房门,接过了姜莹的信。 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信纸,她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看到最后,她的眼角又盈满了泪水。 “星星!星星在姜莹那儿!” 顾蕴已经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她也没想到星星居然在姜莹的手上。 她已经把持了朝政,有了如此大的权势,居然还会对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孩下手! “姜莹说让我明日带着玉玺去她府上,只能有我一个人去。”姜梨白紧紧捏着信纸,又哭又笑地说着:“还好星星没事……还好明日就能见到她了…… 经过两日的痛苦折磨后,终于有了星星的下落,两人相拥而泣,止不住地庆幸还能将星星找回来。 夜里,两人就商议了明日去五公主府的一切事宜。 看样子,姜莹还是没有对玉玺死心,才会拿星星作为要挟,来让七公主把玉玺交给她。 至于姜莹为什么会知道玉玺在七公主府,那顾蕴也不得而知了。 她现在只想快些把星星接回来,再让七公主好好休息休息。 所以明日的事,虽然姜莹信上说了,只准七公主一人前去,顾蕴也不会如她的意。 “公主,明日我陪你一起去五公主府上。” 第91章 天还未亮, 窗外鸟雀就已经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浅眠的姜梨白忽然从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额上满是惊吓之后的汗珠。在意识到刚才那只是个噩梦后,她睡眼朦胧地抬起头。 睡在她身旁的顾蕴也已经醒来, 为她擦掉额边的汗, “天还未亮, 不如你再多睡会儿?” 昨夜七公主一心记挂着星星,在床上翻来覆去, 怎么也睡不着, 也就是到了后半夜,才勉强休息了一两个时辰。 姜梨白满身疲惫,但她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睡意:“不睡了。咱们起床收拾收拾, 早点把星星接回来。” 姜莹要传国玉玺, 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虽然姜梨白很忧心星星的安危, 但也不想真的如姜莹的意。 昨夜睡觉之前,她已经和顾蕴商议好了,让顾蕴扮做她的侍女, 与她一同进入姜莹的府内。再拿出装玉玺的盒子要求姜莹把星星带到她们的面前,以确保星星并没有什么事。 等到用盒子交换了星星后,顾蕴就用她的神通将姜莹的人都控制住…… 如此一来,既能带走星星,还可以保住玉玺不掉入姜莹的手中。 …… 日头高升,春风轻拂。 街道两旁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 平平淡淡的一天就这么稀松平常地拉开了帷幕。 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从街角驶来, 因着周围都是人, 故而驾车的人紧紧拽着缰绳,将速度放得很慢。 坐在马车内的姜梨白神情紧绷,在心里数着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到姜莹的府上。 在她掀开车帘看了一遍又一遍,快要等不及的时候,周围的喧嚣终于渐消于耳中,马车也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姜梨白撩开帘子,拎着裙摆,快速跳下了马车。 跟在马车旁边的一名小丫鬟低着头,扶住了她的手,“公主当心脚下。” 听着熟悉的声线尖细了一些,姜梨白悄悄看了身边的小丫鬟一眼。 一瞬之后,她收回了视线。 在领路人的带领下,她携着扮成了小侍女的顾蕴一同踏入了五公主府。 …… 春意盎然的庭院里,一簇簇绿叶随风摇晃,片片花瓣被抖落,打着旋儿落在青翠的草地上。 不远处的小亭四周缠绕着藤蔓,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挡住了里面的风景。 不过,姜梨白看到了守在外面的秋菊,就知姜莹在那亭子里。 “七公主。”秋菊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让开了路,“请。” 姜梨白见她面色如常,并未认出刻意装扮过的顾蕴,便悄悄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亭子里摆了一张石桌,周围放了几个石凳,攀附在柱子上的藤蔓就像是墙壁一样,将外面的阳光隔绝了一些。 姜梨白一进入其中,就看到了姜莹怀里的星星。 “星星?!” 她往前走了一步,但她害怕自己的举动会让姜莹反感,从而伤害到星星,便又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星星似乎睡着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的睫毛动了动,随后就睁开了那双圆圆的大眼睛。 “娘亲……” 小家伙的声音软糯得很,懵懵懂懂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放松。 “我把玉玺带来了,你把星星交给我。” 虽然事情和姜梨白料想的不太一样,但她还是不敢大意。 她看着在姜莹怀里的星星动来动去,小手还在姜莹的身上抓来抓去,就怕惹得姜莹生了气,将她扔出来。 “玉玺在这儿。”她接过顾蕴递过来的盒子晃了晃。 然而姜莹 却看都没看这盒子一眼,只是抱着星星,面色温柔地逗了逗她,在看到那与小七格外相似的笑脸后,她才抬起头来,嘴角噙着笑,“看来你对小七倒不是虚情假意,明知道本宫容不下你,你居然还敢踏入本宫的府内。” 闻言,姜梨白脑袋晕晕的,但下一瞬,她看到姜莹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后。 ……姜莹竟然认出了顾蕴?!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姜梨白下意识地挡在了顾蕴的前面,“玉玺我已经带来了,你把星星还给我。” 姜梨白满身的防备落在姜莹眼中,她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能扮成女子模样护在小七身边……本宫从前倒是小瞧了你对小七的情意。” 说到这儿,她心口处酸酸的。 在看到一身女子装扮的顾蕴已经握住了小七的手,站了出来后,她挑了挑眉:“你就不怕被本宫的人乱箭射死?” 顾蕴已经用精神力探知过这周围了,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周围除了外面候着的几个侍卫,就再没有其他暗卫了…… 所以她自然知道姜莹这话是在吓唬她。 但她懒得与她多说,她只想快些接回星星。 “别说周围没人,就算有人,你也不能伤害公主和我分毫。”顾蕴说完这句话,便打算施展精神力控制住外面那几人,再将星星从姜莹的怀里抢过来。 轮椅动了动,姜莹把星星放在了地上,牵着她的小手,带着她一步一步往前,来到了姜梨白的面前。 “把她带回去吧。”把星星亲手交到姜梨白的手中,看着她猛地一把抱住星星,眼圈一下子泛红,晶莹的泪在眼里打转,姜莹抓着轮椅的手紧了紧。 “好好看顾着她,别又把她弄掉了。” 说完这话,她随意扫了一眼石桌上的盒子,抬手拿了起来。 “你们走吧。” 顾蕴紧紧盯着她,心中那古怪的感觉越来越盛。 但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她扶住姜梨白的肩头,转身往外走去。 “小七。”望着那道背影离开,姜莹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眷念。 但在看到那急切的脚步停了下来后,她却又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了。 总归有些事,她已经做了决定。 而有些事,她也不能再挽回了。 她张了张口,最后只是轻声地叮嘱了一句:“好好歇息,保重身体。” 姜梨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以为姜莹干出这么多事来,她们早就不是从前关系融洽的姐妹了。 所以现在说这些关心人的话,她只觉得很讽刺,很恶心。 想了想后,她没应声,头也没回,彻底离开了五公主府。 已经午时了,太阳升得更高了。 秋菊来到亭内,一眼便看到了搁在石桌上的盒子。 想起五公主的吩咐,她有些不明白,“公主……这玉玺这么要收下吗?” 姜莹没有拿那盒子,推着轮椅往外走,“里面没有玉玺。” 出了昏暗的亭子,她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想到方才小七那悲痛的模样,她眼眸一瞬间冷了下来,“他死了没?” 秋菊跟在她的身后,推着她往后院走去。 “还没,所有酷刑都受了一遍,三皇子还吊着一口气。” 姜莹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去瞧瞧他。” …… 底下暗牢里,潮湿阴暗的环境稍显空旷,墙上挂着的烛火跳动着,幽微的光只能照亮周围的石壁。 底下传来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伴随着皮肉裂开的声音,但却没有听到被鞭打之人的嚎叫。 随着轮椅被推到最底下的暗牢里,姜莹看到了已经被 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姜恒。 她抬了抬手,挥着鞭子的暗卫停了下来,在看到秋菊使的颜色后,几名暗卫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咋一安静下来,姜恒抬起那张隐在杂乱头发后面的脸,睁着只有一只眼珠的眼看了许久。 最后,他咳嗽两声,声音沙哑地笑了起来:“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不守信用?”姜莹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声音无悲无喜:“在你与本宫结成联盟那日,本宫就告诉过你,不许动小七。” 但他却在暗中偷偷对小七动了手,还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 姜恒的下巴已经合不上了,嘴里一股脑地冒着鲜血,“昭华一个……小娃娃而已……你一直拿不到玉玺……我就想帮你一下……” 见他还在逃避,姜莹冷冷一笑:“谋划小七失身的人,是你。” 闻言,姜恒身子僵了僵。 “你明知道小七对我而言很重要,你居然敢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 还有这一次,星星是小七的亲生女儿,是小七当眼珠子疼爱的女儿,他居然又绕过她的眼线,让她安插在小七身边的暗卫把星星拐了出来! 害得小七伤心痛苦了这么些天。 “你该死。”她语气平淡,但里面的杀意直冲云霄。 姜恒不怕死,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了。 “是啊,我该死。所以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再杀了我舅舅一家……” 他那只唯一的眼珠紧紧盯着姜莹。 可惜,姜莹嘴里吐出的话让他眼里的光消失了。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惜你让我不高兴了,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姜恒要的东西很简单。 那就是除掉他的母妃和亲娘舅一家。 姜恒很想开口大叫,但被卸掉的下巴已经不允许他大喊大叫了。 “你不能……违背我们……的盟约……”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只差那么一点,冷右相派人刺杀皇上一事就能被揭露出来了,冷家也就要被抄家灭族了啊! 就差那么一点儿了!他就能为栩儿报仇了啊…… 想到早逝的栩儿,姜恒麻木的心愈发悲痛了。 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模样,姜莹嘴角露出一个弧度来:“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小七和星星下手。若你老老实实为我做事,我自然能许你想要的。” 只可惜,姜恒这人已经疯魔了,胆敢违背她的意思。 所以她便压着冷家刺杀皇上一事,只要不爆出冷家来,冷家就不会陷入绝境。 姜恒的希望也就此落空了。 姜莹看着眼底无光的姜恒一下子卸去了支撑他的精气神,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便对秋菊挥了挥手,“我们走。” 姜恒死了。 在他对姜梨白和星星动手的时候,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出了暗牢,外面的阳光落在了姜莹的身上。 她仰头看着有些刺眼的光,抬手遮了遮。 “赵将军带领的大军到哪儿了?”姜莹随口问道。 秋菊知晓这一天终会到来,她握紧了轮椅的把手,声音凝重又低缓:“大约后日,赵将军的大军就会抵达京郊了……” 一但赵将军领军入京,那她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即便如今皇上昏迷着,五公主能打着为父皇分忧的名头把持朝政,但赵将军有了盖着玉玺印章的圣旨,她们也无法与之硬碰硬。 最主要的是……在知晓了七公主的心意后,五公主她已经没有了登上那个位置的想法。 “嗯。”姜莹却很 是无所谓,她看了一眼四周的风景,目光停留在了从前小七待过的地方许久,随后轻叹一声:“收拾收拾,准备离京。” …… 第二日早朝,众大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过日日上朝的嘉仪公主。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消失了许久的孙公公一脸憔悴地来到了殿内,在避开了众人问的疑问后,他宣布赵将军即将回京,并且说出了嘉仪公主和三皇子谋害皇上,妄图弑父杀君的谋逆行为。 “……嘉仪公主已经逃离了京城……皇上暂时还未苏醒……” 有大臣表示疑惑,这孙公公是如何得知皇上的昏迷与嘉仪公主和三皇子有关? 孙公公抹了抹眼角的泪,“嘉仪公主给皇上下了药,并且买通了为皇上把脉看诊的刘太医,在皇上的药中又一点一点地加了些药……所以皇上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刘太医已经全都招了,并且还找到了嘉仪公主要挟他的证据…… 所以嘉仪公主谋害皇上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在搜查了五公主府后,没找到其他谋反的罪证,倒是在底下的暗牢里找出了三皇子的尸身…… 在赵将军包围嘉仪公主而去时,朝堂上众臣也商议着,最后推举了仅剩的五皇子承担起了监国的重任。 至于昏睡的豫皇,在停了刘太医给他服的药后,他又继续昏睡了大半个月才醒来。只是睡了这么久,他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最后他看到姜惟已经能熟练地处理各种政事后,他决定写下传位诏书,让五皇子登基为帝,而他则作为太上皇,挪到行宫,好好休养。 …… 五皇子的登基大典将近,京外就传来了赵将军已经捉住了出逃在外地嘉仪公主的消息。 只是嘉仪公主性子刚烈,在被捉住时,就已经饮鸩自尽,且为了保留公主的最后体面,在临死之前,她毫不犹豫地点燃了藏身之地…… 故而赵将军只能带着嘉仪公主那已经烧得看不清模样的尸身回了京。 听到这个消息,姜梨白愣了许久。 她没想到,姜莹的结局会是这样的不堪。 还记得从前小的时候,姜莹是极为爱洁的,即便被那些老太监老宫女欺负了,也会在第一时间清洗干净。 这样一个爱洁的人,最后的尸身却被烧得破败不堪。 也是她咎由自取了。 若她不会产生对权力的渴望,不会对父皇下手,也不至于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姜梨白心中隐隐难过,她目光怅然地看着窗外出神,回头想想以往的事,她总觉得好似什么都没变,但又什么都变了。 “公主。”身后传来了春喜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春喜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她抿了抿唇,大概猜到了春喜要说什么。 “怎么了?” 春喜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板,“公主,沁儿……能不能让奴婢亲手处理……” 之前公主府忙着其他事,故而被关在柴房的沁儿一直没有收到责罚。 这会儿其他事情了结,春喜猜恐怕过不了多久公主和驸马就要处理沁儿了…… 姜梨白将春喜扶了起来。 其实她已经无所谓沁儿的结局会如何了。 毕竟星星早就找回来了,姜莹和姜恒也已经消亡于这世间了。 “好,沁儿就交给你处理吧。”她没有拒绝,不仅是因为这些原因,更因为……她早就看出了春喜和沁儿感情十分要好,她不想春喜留有遗憾。 得了指令,春喜忙磕头谢恩:“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柴房一如往常那般安静。 春喜在门外踟蹰了许久, 最后推门而入。 阳光照射进屋内,她看向了睡在干草上的那个小小的人影。 人影动了动,极为吃力地转过身来。 在看到春喜那张脸后,她涣散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清晰了。 “你来了。” 春喜走了进去,看着那张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脸,缓缓蹲下了身子。 “沁儿,可以和我说说,你究竟是谁吗?” 沁儿费力地扯了扯嘴角,“这重要吗?” 春喜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沉重又压抑:“对我而言,很重要。” 大约是春喜眼里的湿润刺痛了沁儿的心,她慌忙别过头,久久沉默后,她对春喜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沁儿从一开始便是五公主安插在七公主身边的人。 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她,但后来更多的是传递出有关于七公主的消息。 不管是七公主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爱看什么,沁儿都会仔仔细细地向五公主汇报。 作为五公主的眼线,沁儿自然也知道三皇子和五公主是一伙的,也知道三皇子手底下的人有哪些。 所以那一日方詹来到府上,在她奉茶时,她接到了方詹悄悄递给她的纸条。 纸条上写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那就是尽快将小郡主掳出府,再交给方家安排在外面的人…… 交代完这些,沁儿低下了头,声音小小地问道:“春喜姐姐……我这样的身份……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春喜闭了闭眼,没有答话,她还在想原来掳走小郡主一事,还有方家的手笔。 “春喜姐姐……”死了心的沁儿最后叫了一遍这个她一直记在心里的名字,最后嘴角溢出了鲜血,缓缓倒在了地上。 春喜回过神来,忙抱起沁儿,“沁儿?!” 可沁儿满嘴都是血,眼皮也慢慢合上了。 她的嘴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春喜再也听不到了。 “沁儿?”春喜抱着她的尸身失神了好久好久,眼里的泪忽然汹涌而至,她死死咬着唇,无声地哭泣着。 …… 在得知方家是掳走星星的主谋后,姜梨白给刚登基的五皇子递了封信去。 后来新帝秘密查到了方家与三皇子来往的证据,从中得知了原来三皇子让位于嘉仪公主的原因竟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三皇子的心上人是方家的女儿,但因为方家已无权势,三皇子的母妃看不上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儿媳妇,毕竟她还想着为她的儿子选一个背景强大的岳丈,好为他们的夺权出更多的力。 所以在阻止无果后,她便让她的母家给方家施压,最后趁三皇子在外巡查时,强行将方栩给远嫁出京了…… 可最后方栩为了保留清白,万念俱灰之下自尽在了喜轿里。 为此,几近疯癫的三皇子恨上了他的母妃和舅舅一家,最后还和嘉仪公主一拍即合,私下里形成了联盟。 一个要皇位,好名正言顺地将心爱的人留在身边。 一个要让身后的母妃和舅舅一家从高处跌落,让他们妄想更进一步的美梦破碎。 如今嘉仪公主和三皇子都已经伏诛了,方家也被揭露了,且方家的人被抓时根本没有反抗,甚至一入狱就直接透露了之前刺杀皇上的幕后主使就是三皇子的舅舅一家。 如此狗咬狗的情况下,最后新帝下旨,方家意图谋害昭华郡主,抄家流放,永不许再入京。而冷家意图刺杀太上皇,抄家灭族,次日午时在菜市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 距离新帝登基已经快有半年了,还未弱冠的姜惟日日被文武大臣催着立后纳妃,深受其烦的他一下了朝就躲进了七公主府 内。 初冬的寒风刺骨,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下,在地上堆积成了厚厚的一层。 已经是新帝的姜惟毫不顾忌形象地趴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大堆雪,糊在了面前的雪人身上,最后插上了一根胡萝卜作为雪人的鼻子。 看着完成得非常完美的大雪人,他拉着笑得咯咯咯的星星,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舅舅这个雪人堆得好吧?” 已经一岁多的星星卖力地拍着巴掌,口齿不清地笑着:“好!好!几几好!雪雪好!” 闻言,姜惟有些不满地纠正道:“是舅舅,不是几几。” 星星努了努嘴,用尽全身力气,一开口还是那个发音。 一下子就逗笑了不远处坐在亭子里的姜梨白和顾蕴两人。 “你看她,都一岁多了,说话都还不清楚哈哈哈……” 顾蕴抿唇憋笑:“和你一样,是个小笨蛋。” 闻言,姜梨白一下子收起了笑意,随后伸出手,探进了顾蕴的披风里,又顺着衣领摸了进去。 冰凉的触感在心口荡漾开来,顾蕴冷得打了个哆嗦。 “公主,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 姜梨白朝她轻抬下巴,傲娇地说道:“冷吗?那你还不是要给我这个小笨蛋暖手。” “是是是。”顾蕴微微敞开了披风,又把七公主的另一只手拿起,放进了自己的衣领里,用体温温暖着她,“现在还冷吗?” 姜梨白咬了咬唇,眼底慢慢氤氲出了雪天的雾气,她的小手四处乱动着,随后紧紧靠了过去,“不冷了……” 七公主的声音已经压低了些许,里面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暧昧,像是小猫的爪儿,轻轻挠在了顾蕴的心尖。 她呼吸乱了一瞬,眼底的星光潋滟,藏着的情动欢喜在慢慢汇集…… 余光看见不远处的星星和姜惟玩得正在兴头上,她轻手轻脚地一把搂住了七公主的腰,最后在她黏糊糊的目光中,将她打横抱起,脚下极快地走向了她们的院子。 ……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干枯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地堆积着,压得树枝吱呀作响,在空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内燃着炭火,紧闭的房门不仅隔绝了屋外寒风拂过的声音,也隔绝了屋内低低的轻呼声,不让人窥见分毫。 “冷吗?”顾蕴抓着七公主的小腿,就要给她盖上旁边的厚厚棉被。 姜梨白满头是汗,浑身燥热,一点儿都不冷,她紧紧环着顾蕴的脖颈,小腿下意识地盘了上去。 “屋内有炭火……不冷……” 那些呼出的气息尽数扑洒在了顾蕴的耳畔,细密的酥麻感一下子从耳廓传直脊背,她喉间上下动了动,动作更加急切了。 姜梨白轻呼一声,眼里泛起了湿漉漉的星光,脸颊酡红,樱唇润泽,像是小池塘里的朵朵荷花,在雨滴落在池面的涟漪里荡漾着美丽的风景。 “呜……呜呜……”她低低抽泣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落在顾蕴的耳里,直叫她不能自拔,无限沉迷。 她低头含住七公主微张的小嘴,舌尖撬开了她的牙关,慢慢探了进去,尽力攫取着里面香甜的气息。 姜梨白抱着她的腰,尽力回应着她温柔又绵长的亲吻,在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她呜咽着推了推顾蕴,“姐姐……要不你……你咬我吧……” 闻言,顾蕴一瞬间停了下来。 她重重喘息着,似乎没听清七公主方才的话,喃喃地问道:“你说……什么?” 姜梨白侧过头,将自己纤细白皙的脖子露在了顾蕴的面前,她娇娇怯怯地说道:“你不是说……咬这里就会让我再次怀孕吗?” “我想再和你生一个宝宝,好不好?” 顾蕴心尖一颤,强忍着移开了看向那雪白脖颈的视线,“可是……我担心……” 姜梨白忙捂住了她的嘴,语气娇羞地撒着娇:“之前那是因为被你气到了,才会那么凶险嘛……这一次你陪着我,又不惹我生气,那我肯定会好好生下宝宝的……” 而且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养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前些天她还召了赵太医来,让他把了脉。 赵太医说她的身子可以有孕了,且好好养着,生产时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姐姐……你看星星那么可爱,就不想再和我生一个宝宝吗?” 顾蕴轻轻一笑,再一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自然是想的。” 房间内的沉香木气息越来越浓郁,纱帐轻轻晃动着,缓缓搅动着这股清淡幽微的气息…… 在新帝纳了几个妃子后,嘉宁公主府内也传来了好消息。 “真的?!有两个月了?!” 行宫内,元贵太妃一脸喜色,握着姜梨白的手,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好好歇着,别四处动弹,小心腹中的孩子。” 姜梨白懒洋洋地倚靠在软榻上,像从前那样对她的母妃撒着娇:“那就有这么娇气了,从前怀星星的时候,儿臣不也哪儿哪儿都去吗?” “那也得小心些,听到没有?”元贵太妃点了点她的额头,又悉心叮嘱了一遍。 随后她看向坐在下首的顾蕴,也嘱咐了她几句:“如今嘉宁有孕,你要好好陪着她,万不能让她四处乱跑……还有吃食上要用心给她准备,孕期若是孕吐厉害,就得找赵太医看看……另外你们若是忙不过来,可以把星星留在行宫……” 说到这儿,她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沾染上了慈祥的意味:“你的父皇很喜欢星星,昨夜还对我说,等你们回京了,就把星星留在这儿。” 如今星星已经两岁了,能跑能跳能说话了,正是顽皮的时候,那精力可好了。 今日刚到行宫,就已经抓着她的祖父溜出去玩了。 行宫比较大,环境也清幽,适合星星这个小屁孩到处跑跳。 姜梨白想了想,看向了顾蕴:“星星也很喜欢在这儿,不如留她在父皇母妃身边玩几天?” 顾蕴虽然也舍不得星星,但看星星那撒欢的模样,她就知道她肯定是愿意留在行宫玩儿的。 “好,让她在这儿多玩几天。” …… 第二年秋天,豫国大丰收的时候,姜梨白平安产下了一名女婴。 小女儿白白胖胖的,圆溜溜的眼珠到处乱转,看起来就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小家伙。 但让顾蕴头疼的是……小女儿后颈有腺体…… 她和一星仔细看了看,都不确定小家伙以后会分化成alpha还是oga。 这就难办了啊! 最后,顾蕴和姜梨白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对外公布生的是女儿,等到小女儿长大了,要是分化成了alpha,那就对外宣称其实小女儿是男儿身,只是小的时候有高僧提点,必须将其当女儿来养,才能养大…… 十几年后。 公主府内的后花园里,一名模样乖巧又可人的少女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内,一进去就抱住了自家娘亲和母亲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娘亲,母亲,我……我好像要分化了……” 闻言,顾蕴和姜梨白对视一眼,忙牵着小女儿的手,送她进了内室。 没一会儿,听闻消息的姜星晚也赶了过来。 她来到娘亲的身边,看着紧闭的房门,有点焦急:“妹妹到底会分化成哪种性别啊?” 在姜星晚和顾意澜小的时候,她们的娘亲和母亲 就已经与她们讲过这些事了。 因着有母亲的例子,所以她们都不想意澜分化为alpha,毕竟这样遮掩身份地活一辈子,真的挺痛苦的。 还好,最后顾意澜分化为了oga,虽说还是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但至少不用像她们的母亲那样一辈子扮作男子。 …… 又是一年春回大地,院内的积雪逐渐融化,底下的草开始冒出了嫩芽,沾染着雪化后的水珠,看起来格外喜人。 “姐姐,星星都出嫁了,澜澜还没有合适的人,该怎么办呀?”姜梨白看着满池的锦鲤游来游去,一脸的愁绪。 顾蕴接过她手上的鱼食,随意撒了些在池里。她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她没有同你讲吗?” “什么?”姜梨白有些懵。 看样子顾意澜这个小没良心的还真的没跟七公主说起那件事。 顾蕴轻咳一声,简单几句话就将顾意澜给卖了:“前些天她同我说,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感觉像个alpha,所以她最近没在府里,就是追着那个叫江星澜的女孩儿去了……” 闻言,姜梨白一拍石桌,气得手抖:“这个小混账!有了情况都不跟我这个当娘提一嘴!” 顾蕴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别生气别生气,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还以为她已经跟你讲了……” 姜梨白收起了气歪的嘴脸,一下子变得柔柔弱弱地扑进了顾蕴的怀里,小声哭泣着:“都是没良心的呜呜呜……还是姐姐你对我最好了……” 顾蕴拍着她的背脊,轻声笑了起来:“嗯,我只对你好,那两个小没良心的,咱们不理她们了好不好?” 姜梨白使劲点着头,随后抓着顾蕴的衣领,抬起了那双几乎没有湿润的眼眸,“那姐姐,咱们不带她们,就咱们两个人,一起去游山玩水吧?” 这是姜梨白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只是以往有孩子在身边,她舍不得孩子跟着她和顾蕴四处颠簸,才歇了这个心思。 现在看来,正是她们两个人四处游历的好时机啊! 顾蕴低头看着她,眼里是融化不开的绵绵柔情:“好,我们去外面走走,就我们两个人。” 山川溪流,沧海远烟。 其实,都不及陪在你身边的满心欢喜。 第92章 番外一 自打新帝登基后, 豫国难得的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 没了周边两国的虎视眈眈,不仅豫国边关的百姓生活无忧无虑了,远在京城的百姓也感受到了没有战争之后的闲逸。 人一闲下来了, 就喜爱办宴会赏风景, 吟诗作对, 风花雪月。 单这一个月来,京中都已办了好几场赏景宴、成亲佳宴等等宴会了。 作为新帝最为亲近的姐姐, 嘉宁公主自然是所有举办宴会的主人家最想要邀请的人。 那帖子像是雪花一般一股脑地飞入嘉宁公主府内,都盼着能得公主赏脸, 好让他们面上有光些……最好是能得到公主的亲眼,那样说不定还能让公主在皇上面前给他们美言几句, 那对他们家族而言自然是无比有利的。 姜梨白看着面前一摞一摞的请帖, 似乎已经从这些帖子里看出了那些主人家的心思。 她随意捡了两本看了几眼, 又丢在了一边。 “这些宴席一个比一个无趣,都是一群人比来比去, 吃又吃不香, 玩又玩不好,不如不去。” 而且她如今身为长公主, 皇上的亲姐姐, 要是去了一家宴席,就得每家都去。 不然那些人又得在暗中揣测,是否皇上亲近她去的那家,而厌恶没去的那几家。 如此一来,倒是哪家都不去比较好。 不会显得太厚此薄彼, 亲疏有别。 “不过在京中待久了, 确实很无聊……”她拿手撑着下巴, 看向窗外的风景, 目光浅淡悠远。 顾蕴把桌上放的帖子重新收了起来,听到她有气无力地抱怨着,沉思了片刻后,轻声询问道:“若公主在府里待着闷了,不如咱们一起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几日。” 嘉宁公主在京郊是有好几处庄子的,顾蕴记得有一处在山脚下,风景秀美,景色宜人,正是这个时节适合去游玩的地方。 而且去京郊的路程也不算远,来回也就一天的时间。 她们就算带着星星一起去,小住几日再回来,也不怎么麻烦。 姜梨白望着外边的蓝天白云,心里痒痒的,但她总觉得现在星星还小,带着她外出,心里会忍不住担心星星会适应不了其他环境,也怕她在哪儿跌了磕了…… “公主。”顾蕴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了自己的想法,“星星毕竟一岁多了,也会走路了,正是想要探知这个世界的时候,咱们也不能天天让她就在府里待着啊。” 这个世界女子本就受限颇多,尤其是那些高门贵女,几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女性。 等到年龄合适了,就会被家中安排着相看夫婿。 若两家都满意,那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等到成了亲,大多女子除了外出赴宴、烧香拜佛等一些事外,基本上就是待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度过一生了。 而顾蕴可不愿自己的女儿也这样度过一生。 虽然她的力量不足以大到推翻整个古代的传统思想,但她会在她能力的最大范围内,给予她女儿最大的包容和支持,希望她能平安快乐、随性自由地长大。 并且,她希望公主也是这样想的。 将这样的想法与姜梨白沟通了一番,两种不同的思想碰撞、融合,最终达成了一致。 姜梨白虽然面上正经,对外也是高贵典雅的公主姿态,但其实内心也是个比较叛逆的小女孩。 ……嗯,从她能偷偷摸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就能窥见一二。 “那宜早不宜迟,今日咱们就去吧!”一旦决定了要出去玩,姜梨白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她拊掌一笑,就要去吩咐春喜收拾行李了。 看着她背影在明媚的阳光下洋溢着欢快的喜悦 ,顾蕴眼角眉梢都堆满了温柔,薄唇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像是天边的圆月,柔和又迷人。 …… 到达京郊的庄子上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好在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一行人刚到,就吃上了庄子上准备好的热乎喷香的美酒佳肴。 今日月朗星稀,晚风轻拂,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姜梨白觉得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她看着摆上桌的晚膳,看了看外面笼罩在月光下的院子。 “不如咱们去小院里用晚膳?”她提议道。 顾蕴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喜色,自然是不会拂了她的意,“好。” 春喜极有眼色地嘱咐了奴仆们又将碗碟盘子都重新挪去了院子里。 院里有一颗枝叶茂盛的梨树,树底下摆放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石桌,正好用来盛放碗碟。 见她们都准备妥当了,顾蕴一手牵着小星星,一手牵着七公主,来到了院中。 星星大抵是真的饿了,爬上石凳,就要拿手去抓勺子。 姜梨白忙拿起勺子,在星星有些委屈的眼神中,她接过春喜递来的毛巾,一点一点地把星星的两只小手都擦干净了。 “你看手手这么脏,可不能先吃东西。”擦净那双小手后,她抓着那细弱的手腕,在星星面前晃了晃,“你看,现在擦干净了,咱们才可以用膳哦!” 说着就把勺子递到了星星的面前。 “好。”星星反握住勺子,朝姜梨白咧嘴一笑,就舀了一勺嫩豆腐放在了姜梨白的碗中,“娘亲……吃……” 她还不怎么能说完一整句话,但软软的声音简直是可爱极了,姜梨白欢喜地笑了起来,一口吃下她为她舀的菜,“真好吃呢!星星真乖哦!” 听到娘亲的夸赞,星星握着勺子,咯咯咯地笑着,无忧无虑的模样让顾蕴眼中充满了怜爱。 但她轻咳两声后,佯装有些受伤的样子:“星星只给娘亲夹菜,都不给爹爹夹菜了……唉,好难过啊……” 闻言,星星又笨拙地舀了一勺豆腐,放在了顾蕴的碗里,小小年纪,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里已经有了关心的意味,“爹爹……也吃……” 顾蕴也是一口吃下那块来自亲女儿投喂的豆腐,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意气风发、神采奕奕了。 “星星你也快吃吧,爹爹也给星星加菜哦。” 凉风习习,月色朦胧。 清幽的院子里,枝叶摇晃,沙沙作响,伴随着一家三口欢喜愉悦的玩闹声,透露出惬意悠闲的无限好风光来。 过了一会儿,吃得差不多的星星放下了勺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后,眯着眼睛一下子打了好几个呵欠。 “星星困了?”姜梨白也放下了筷子。 星星努力睁开眼,朝她的娘亲使劲点着小脑袋,“娘亲……困困……” 捏了捏她的小脸后,姜梨白便让春喜将星星带回屋里睡觉了。 今日在路上,星星难得坐马车,所以极为兴奋。 一路上欢欢喜喜地左看右看,倒是还没睡过午觉。 这会儿她去睡觉了,剩下顾蕴和姜梨白两个人在院子里用膳。 难得的幽静让两人轻松安逸了不少。 姜梨白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一坛清酒,朝顾蕴挑了挑眉,“要不要喝点?” 还未沾酒呢,女孩儿那双雾蒙蒙的眼里就已经落满了细碎的星光,点点涟漪荡漾出无边的春色,叫人差点溺毙其中。 顾蕴轻轻一笑,搁下了筷子。 拿过那坛陈酿,她起开了泥封,为七公主和她自己都斟满了一杯。 她举起酒杯,朝七公主晃了晃。 姜梨白不甘示弱,也举起了 酒杯,与她的杯身轻轻一碰。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一饮而尽。 遥远的天际模糊了月光,愈发昏暗的院子里,庄子上的管事轻手轻脚地换上了更加亮堂的灯笼。 夜晚的风声清晰入耳,搅动着平静的池面,满湖的月光轻轻摇曳着,波纹在周围圈圈泛开,许久才平静了下来。 已经有了些醉意的姜梨白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抱住顾蕴的手臂蹭了蹭,软糯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缱绻的温柔意味:“姐姐,这里好好玩啊,没有京城的喧闹,也没有需要应对的烦恼……” 顾蕴扶住她的肩头,轻轻嗯了一声,“那以后咱们每月都出来游玩一次,如何?” 姜梨白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她们一家三口在春日里赏花,在夏季纳凉,在秋季看金黄麦浪,在冬日堆雪人的美好画面…… 她瓮声瓮气地回道:“好,就我们三个人,就我们一家人。” 闻着顾蕴身上的气息,她这心里就分外舒坦。 那些美好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后,她迷迷糊糊地想起院子后面似乎有一片桃林。 虽说这个时节已经没有朵朵桃花盛开了,但想来在月色下应当也是一番别样的美景。 “姐姐,后院有好大一片桃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啊?” 顾蕴看了看天色,现在也还早。 便打算带着七公主一起去醒醒酒,“好风光自是不能辜负,我扶着你去瞧瞧。” …… 挥退了跟着来的奴仆,顾蕴半搂半抱地带着姜梨白踏入了桃林中。 没有桃花盛开的景致,不过风中也有自然的清新气息,深吸一口边觉心旷神怡,倒是抵了没能赏桃花的遗憾。 来到桃林深处,姜梨白酒劲上来了,走路也已经摇摇晃晃了。 她抓着顾蕴腰间的衣衫,一手撑在了旁边的桃树枝干上,“不想走了……” 顾蕴依着她的意思,停下了脚步。 看了看四周都是草地和桃树,没有能休息的地方,她询问道:“那要回去了吗?” 姜梨白摇了摇头,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不回去嘛……” 顾蕴想了想,便脱下了身上的外袍,铺在了草地上。 随后她扶着姜梨白坐在了外袍上,抬起她的小脸,看着她已经迷糊的眼眸,“那你要靠着我睡一会儿吗?” 大约是酒意上头了,姜梨白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蕴那一开一合的薄唇,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就捧着她的脸,朝着那张泛红的薄唇印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顾蕴有些茫然。 但七公主软软的舌尖顶开了她的牙关,探了进来后,她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天边的月亮羞红了脸,悄悄躲进了云层里。 昏暗的桃林里,慢慢响起了一道极为压抑的轻呼声。 姜梨白不知是不是酒壮人胆,非要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仰倒在地上的顾蕴,“姐姐……嗝……你的头发好美哦……” 她附身靠在了顾蕴的身上,抓起她那已经散开的青丝,慢慢嗅了嗅,“姐姐……你真好看……你哪里都好看……” 说着,她抓着顾蕴的手臂,与她十指相扣,随后缓缓坐了下去。 她眉头微皱,闷哼一声。 还未有所行动,她就已经瘪着小嘴,差点哭出声来了…… 第93章 番外二 “姐姐……”她低声呜咽着, 额上已经冒出了滴滴汗珠,顺着嫣红的脸颊滑落,在几近于无的月色下泛起了清淡的碎光。 顾蕴此刻也很不好受, 忍着心底涌出的悸动,她抱住了姜梨白轻轻扭动着的柳腰,一开口,声音里就含着些许暗哑:“……要换换吗?” 姜梨白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适应之后,她低下头,眼角悄无声息地晕染着清软的绯红,“就……就这样嘛……” 顾蕴也有些头脑发晕, 身子摇摇晃晃。 周围的杂草在阵阵清风的吹拂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与不远处的虫鸣声交织在一起,独属于自然的夜色正悄悄盛放着美好的风景…… 春末的时节,已寻到了初夏的影子。徐徐清风里没了初春的严寒,倒是有了些凉爽的意味。 故而衣领微微斜开时, 姜梨白也并不觉得寒冷,倒是觉得这晚上的凉风沁人,别有一番滋味。 继续将衣领拉开了一些,感受到自然的微风吹散了热意, 她畅快地喟叹一声。 顾蕴眼眸一瞬间深邃, 狭长的眼眸里星光荡漾, 原本的清冷自持早已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艳丽妩媚的摇曳风姿。 她一手扣住了姜梨白圆润的肩头, 眨眼睛便与她调换了位置。 待姜梨白柔若无骨地倚靠在身后的枝干上时, 她欺身而上, 薄唇印在了那张已经略显红肿的樱唇上。 尝到了迷人的香甜后,她侧过头,火热的唇继续印在了姜梨白滚烫的侧脸上,而后是修长光洁的脖颈…… 酥麻感传遍四肢,姜梨白微微睁开眼,随后在昏暗的夜色中,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桃树枝叶随风轻轻晃动,随后飘扬落下,像是一场淅淅沥沥的大雨,带着凌厉的气势,却又温柔缱绻地侵袭着她…… 她咬着唇,感受着大自然的夜风、周围的声声虫鸣、以及小草细碎的声响。 “别咬。”顾蕴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嘴角,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脸蛋,“周围都是树,别怕。” 说着,她便抱住了姜梨白瘦削的肩头,低头印在了她的唇上。 不远处的落叶纷纷扬扬地掉在了四周,几许枝叶还落在了姜梨白的身上,随着姜梨白浑身轻颤,自额上冒出的汗水滑落,打湿了那片片落叶…… 许久,顾蕴眼底雾气氤氲,她无意识地低头,看到外袍沾染了草地上的露水,已经变得潮湿不堪。 她的指尖碰了碰外衣,手上便也带上了些许露珠。 “公主……地上凉,还要继续吗?” 姜梨白累极了,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但她仍然轻轻嗯了一声。 酒意还未过去,她还没彻底放松下来呢…… 闭眼歇息了没一会儿,她就再一次感受到了周身无力。在脑海里炸开了一片烟花后,她哭兮兮地将头靠在了顾蕴的肩上,用力的环住了她的腰,“姐姐……姐姐……你好慢啊……” 闻言,顾蕴顿了顿。 她轻咳两声,随后便一手抓着桃树枝干,一手搂着姜梨白瘦弱的背脊…… 落叶晃动着,许多原本还摇摇欲坠的叶子已经在狂风中脱离了枝干,在半空中旋转飞舞,再飘摇而下。 直到树叶堆满了草地,夜风才缓缓停止。 餍足的顾蕴将七公主抱在了怀里,为她拉上了滑至手臂的领子,撩开散下的长发,她又简单地给她挽了个发髻。 把她收拾好后,她才开始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只是那件外袍已经湿得不行了,根本就不能再穿了。她也只得将其卷起来,将所有气息掩盖住后,她抱住七公主往她们的屋子里走去。 回到屋内,周围没有人。 不过点了几盏蜡烛 ,屋内亮堂得很,甚至屏风后的浴桶里也已经贴心地装满了热水。 姜梨白拿手试了试温度,正好合适。 ……想来是心细的春喜给她们准备的。 意识到这一点,顾蕴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抱着七公主,她又开始心猿意马了,“需要我为公主搓背吗?” 女子清淡的嗓音含了一丝沙哑在里面,即便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还是让姜梨白看出了她的旖旎心思。 “好啊。”姜梨白的手臂还搭在顾蕴的后颈处,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碰到她那敏感的腺体。 …… 又是一轮初夏的狂风暴雨来袭。 姜梨白趴在桶边,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身边的浴桶边缘,隐忍之下,那骨节已经泛起了寸寸的白。 水波在两人的身上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幅度较大时,几许洗澡水波动着,沿着桶边猛然溢出。 顾蕴一手覆在姜梨白娇软如桃花般粉嫩的背脊处,一手撑在浴桶边,在兴致高昂时,低头吻在了她的后颈处。 尖牙悄然伸出,慢慢刺破了颈后的肌肤,浓浓的信息素被注入到了里面。 之前顾蕴和姜梨白就已经商量好了,再要一个孩子,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顾蕴都没再克制自己身为alpha的本能。 骤雨初歇,顾蕴抬起了头,眼底猩红一片,狭长的眼尾氤氲出了水汽的朦胧,让她清冷的面容看起来娇软了几分。 姜梨白一回头,便看到了令她难以自持的美丽风景。 她抬手抚上,随意捏了捏,又攀上了顾蕴的脖颈,像只小蛇一般扭动着自己已有些无力的身躯,“姐姐,还要……” 顾蕴:“……” 今儿个七公主饮了些酒,竟是比之前还要热情了。 她悄悄揉了揉自己这已经有些发软的腰,歇了一会儿,便又抬起了姜梨白的小腿。 这一次她比较温柔,水面起伏不大,上面铺满的花瓣也仅仅摇晃着一个小小的弧度。 可姜梨白有些不习惯了,她搂着顾蕴的脖子,粉唇印在了她的侧脸上,娇羞地说道:“你是不是……累了啊?” 顾蕴停了下来,下巴绷得紧紧的。 随后她抬起了姜梨白泛着粉红的小脸,声音暗哑:“我是怕你受不住。” 姜梨白伸出舌尖,舔舐着樱红的嘴角,“不会哦……” 在顾蕴沉默时,她自己扭动着,假装嘤嘤哭出声来:“你……你快点嘛……” 自家夫人如此盛情邀请,顾蕴再不济,也得拿出气势来。 她手撑在浴桶上,随着腰间发力,她看着水面的花瓣上下飘动,衬得七公主白皙的肌肤娇软可人,迷人心神…… 一夜的荒唐后,这一次竟是顾蕴缴械投降了。 面对着七公主灼灼的迷茫目光,她少有的露出了不自在的神情来,给七公主盖上被子后,她轻咳了几声,“公主,再不睡觉,恐怕就要天亮了……” 今夜的七公主太过热情,几乎没有一刻休息过,她是真的来不起了。 姜梨白其实也已经尽兴了,只是趁着还未过去的酒劲,她倒是还可以再试试。 不过看到顾蕴打了个呵欠,她便也歇了心思。 手臂攀上顾蕴的肩头,她在她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合上了眼皮,“那咱们睡了吧。” …… 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姜梨白成功怀上了第第二胎。 后来精心养了九个多月,就平平安安的产下了一名女婴。 原本顾蕴给小女儿起的名字是姜意澜,不过姜梨白摇了摇头,说星星已经随她姓了,那小女儿就随顾蕴的姓。 最后小家伙就定下 了顾意澜的大名。 在顾意澜满月时,一道消息从晋国送到了豫国京城来。 顾蕴看着信纸上的字,神色没什么变化。 姜梨白接过看了看,最后珍重地将信纸收了起来。 信上大多都是刚上任的晋皇对顾蕴的关心,只是后面提到了一件事。 说是既然顾蕴已经在豫国成亲生子,过得美满幸福,便也不强求她回去了。 甚至还为了这门婚事更加得体,晋皇已经吩咐了皇室宗亲,将豫国七公主的身份写在了他们晋国的皇家玉蝶上。 如此,这桩婚事也算是两国都认可了。 顾蕴自己无所谓,不过看着七公主眼里溢出的欢喜,她便也认真将信纸收好了,“其实不管晋国承不承认,我们都是最亲密无间的伴侣。” 姜梨白笑了起来:“是啊,不过有了晋国的承认,我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 …… 时光流逝,转眼便是十多年后。 在姜星晚十九岁时,她带着两位母亲的祝福,欢欢喜喜地出嫁了。 两家挨得不远,她和她的丈夫算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故而嫁过去后,日子过得很是和和美美。 这让顾蕴和姜梨白两位老母亲放心不少。 但提起小女儿时,她们又皱起了眉头。 大女儿性子温和谦逊,从没让她们操太多心。可小女儿却完全相反,那性子跳脱得很,从小到大都让她们头疼极了。 如今小女儿也已经快十七了,已经分化成了让她们不担心的oga,可还是没有太多收敛,整日里依旧是走街串巷、喝小酒逛青楼。 顾蕴握住了姜梨白的手,淡声笑道:“澜澜其实很有分寸的,不会乱来,咱们就别太担心她了。” 姜梨白轻哼一声:“也就是你惯着她,整日不着家。” 顾蕴捏着她的脸蛋,低下头,在她面前柔声问道:“有我陪着你,就别管她们了。” 姜梨白看着她眼底的柔情,悄悄红了脸,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那姐姐可要永远陪着我。” “好,我会永远陪着你。” …… 夜晚的京城四处街角都挂上了灯笼,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倒是显得比白日里还热闹几分。 今日是吟春居头牌花魁接客的第一日,外面已经挤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顾意澜一身男子长袍,一甩折扇,挡在自己的鼻尖处。 她是oga,对气味比较敏感。 这儿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刺鼻的味道让她皱起了眉头。 老鸨看到了她的身影,忙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哟!澜少又来捧场了!快请进快请进!” 顾意澜带着小侍女,极快地随着老鸨进入了吟春居。 坐在二楼的位置上,她看着台上蒙着一张脸的花魁素手轻扬,弹奏出泠泠琴曲,清雅孤傲的姿态让她看起来既朦胧又神秘。 不过顾意澜懒懒地往后一躺,没再看底下那名美丽的花魁。 “一般,没有那些人吹捧得那么倾国倾城。” 她喝了几盏茶,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起身准备去上个茅房便回家了。 刚走出去,一抹不同寻常的香风扑向了她。 她浑身一震,两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向她跌倒过来的人。 “放开。”耳边传来冷淡的女子声音。 顾意澜愣了愣,她抬起头,想要瞧一瞧这名声音还不错的女子长得如何。 就被人一把推开。 顾意澜:“……” 从来只有她拒绝别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推开。 她心中起了逆反心思 ,啧啧两声,上下打量起了捂着胸口,倚靠在门边的女子。 “长得不错。”她大大方方地赞扬着。 女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抹血迹后,便转身就要走。 顾意澜见她一身狼狈却又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顿时来了兴趣,合上折扇,快步跟了上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在吟春居待多久了?” 江星澜懒得搭理她,只想要赶紧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 她昨夜闭眼睡觉,再睁开眼,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个古怪的世界里。 还被一群人抓住,说什么看她模样不错,要把她献给谁谁谁,她一时不察,被喂了一颗药。 她只能佯装不再挣扎不再逃跑,才让看守她的人放松了警惕。 趁此时机,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逃出了那飘着粉色丝带的房间。 却不想,碰到个这么胡搅蛮缠的女子。 不过……江星澜随意往后瞥了一眼。 从她身上,她能感知到,这人似乎是个oga。 倒是稀奇得很,不过与她无关。 然而身上越来越滚烫,她眼前模糊了一瞬。 顾意澜看着高挑的女子差点跌倒,一把扶住了她,“喂,你怎么了?” 近距离地再一次接触,顾意澜总算是发现为什么会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很是古怪了。 她……她好像是个alpha?! 而且看这模样,还是快要进入易感期的alpha??? 顾意澜还在愣神,就被女子紧紧抓住了手臂,随后便听到她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地说道:“是你自己跟来了的。” “后果自负。” 后来,遗失了一颗心的顾意澜整日里跟着她捡来的alpha,更加的不着家了。 不过,顾蕴和姜梨白在知晓了情况后,虽然有些担心小女儿被人骗了,但也没再管她,由着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第94章 番外三 “嘀——嘀——” 一声又一声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 熟悉的药水味道在鼻尖蔓延开来。 顾蕴的意识逐渐回笼,她想要睁开眼, 但发现眼皮极沉, 周身也酸软无力。 随后,几道脚步声在她身边逡巡,没一会儿,她似乎听到了自己母亲那没有起伏的声音:“泡了这么多天的药水, 她怎么还没醒?” 嗯……母亲? 她在帝国的母亲?! 等等, 她不是早已在与联邦的战争中丧了命吗?而且她似乎……似乎去了另一个地方? 可那是哪儿来着? 顾蕴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 她已经分不清如今她到底在哪儿了, 也不记得死在战场后, 她到底去了哪儿。 但她心底涌出的空落落的感觉告诉她, 那些记忆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她不能忘记。 她想要好好想一想,然而意识却又陷入了黑暗中。 她再次昏睡了过去。 …… 等到顾蕴彻底醒来,已经是七日后了。 她刚睁开眼,机械音快速通知了护理人员。 随后她便被赶来的护理人员从治疗的药水里搀扶了起来。 “将军!您总算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来, 公爵大人可要担心坏了……” 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顾蕴起身,环顾四周。 熟悉的房间摆设和熟悉的气息无一不在告诉着她…… 她似乎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去那个她一直想不起来的地方。 大约是知晓了顾蕴已经苏醒, 顾家的人一个一个地赶来。 一名模样与顾蕴有几分相似, 但却有着更加稳重气质的女性alpha来到了顾蕴面前, 上下打量着她,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一开口, 便是熟悉的冷淡。 顾蕴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声音硬邦邦的:“没有。” 顾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只是面上还有些苍白,精神看着倒没什么大的问题,便收回了打量的视线,转头吩咐着身边早已眼眸湿润的女人,“她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之前谈好的婚事就赶紧办了。” 那名oga,也是顾蕴的母亲,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没有拒绝顾曳的意思:“是。我待会儿就去知会亲王夫人一声。”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蕴在旁边听得一脸懵,“婚事?” 事情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oga母亲目送着她的alpha母亲离开后,就拉着她的手坐在了病房的软椅上,给她说起了她昏迷后的事。 自顾蕴在战场上受了极重的伤后,她便被手底下的士兵送回了京都治疗。 可是即便是京都顶尖的医生在为她治疗后,都表示她可能很难再醒过来。 即便再醒来也可能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所以眼看着顾蕴彻底断了凭借军功往上爬的机会,顾大公爵下了另一个决定—— 为顾蕴定下一门婚事。 至于人选也是公爵思索了许久后,才定下了帝国亲王殿下家中的小女儿。 一来她们两家有些来往,关系也不差,她也见过那名小侄女,模样可人,性子沉静,给顾蕴做媳妇不会太过闹腾。 二来嘛……顾蕴如今身子有疾,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那些军中的权势大约就会在她退下去后,彻底远离她们顾家。 所以她得早早安排一番。 亲王殿下是帝国皇帝陛下唯一的亲弟弟,为人善良且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故而深受陛下的信任,掌管着军队一部分的势力。 所 以即便她们两家联姻,陛下也不会怀疑什么,尤其是在顾蕴身子大不如以前后。 了解完事情经过,顾蕴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门婚事:“妈妈,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结婚。” “而且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能再次回到战场。” 这些事理由,可更重要的理由顾蕴没说。 她总觉得自己是真的到过什么地方,且在那个地方的际遇对她来说极为重要,似乎……似乎她已经有夫人了? 想到这些,顾蕴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了。 她忙抱住脑袋,额上冒出的根根青筋能看出她现在有多痛苦。 她的母亲忙拿起桌上的药瓶,倒了一小粒药丸,递到了她的嘴边,“快吃这个,吃了这个就不疼了。” 看着顾蕴如此难受,她这心也揪得难受。 看来这后遗症是真的厉害,让从不抱病喊痛的女儿露出了如此憔悴痛苦的神情。 如此一来,她更不愿顾蕴继续回到战场了。 若是再受这么一回严重的伤,她可真的受不住这样的心碎折磨了。 顾蕴吃下药,没一会儿便好了许多。 但她还是不能继续想那被她遗忘的事,一想这脑袋就像有数万根银针扎入其中。 可即便她想不起来,她也对这门婚事极为排斥。 可方才她的母亲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这门婚事大抵是板上钉钉了…… 她想求一求她的妈妈,“妈妈,我不想和没有见过面的oga结婚,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这门婚事……能不能退掉?” 然而她的妈妈只是微微皱褶眉心,一脸无奈:“退不掉了。在你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你和白公主的婚事就已经定下了。” “你的母亲想要亲王殿下手中的权力,以保得顾家如今的荣华。” “亲王殿下想要一个身份够高但不会接触到更多权势的女婿,以此来表示他的安分守己和对陛下的忠心耿耿……” 所以如此想来,她们两家联姻是极为合适的。 可两家都没过问当事人的想法。 尤其是那位白公主,即便她的父亲要她嫁给一个可能不会再醒来的alpha,她似乎也无法反抗。 在如此压力下,顾蕴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她面色泛白,低下了头,再不发一言。 …… 就在公爵家和亲王殿下家将要联姻,顾小将军就及时地醒过来的消息传出去后,京都的人啧啧称奇,表示没想到这门婚事居然还有上古时代所说的“冲喜”的效果。 可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议论,婚礼的日期也慢慢临近了。 明日便是举行婚礼的时间了。 顾蕴看着家里布置得焕然一新,周围的人纷纷向她道喜,她有一瞬间地恍惚,好似这样喜庆的画面在哪里见过一般。 在贴身侍卫对她说了明日的婚礼事宜后,她极不耐烦地将人打发走了,随后趁着大家都沉浸在一片欢天喜地中,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地下库房,随意选了一辆飞行器,便坐了上去。 可她目光涣散,似乎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没有光闪烁着。 一星也因为那场战争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伤,到现在都还在系统中心复原。 所以她也无法询问一星那些她遗忘的事。 她启动了飞行器,却没有设定目的地。 离开家里,她低头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庄园,重重叹息一声,随后设定了目的地——京都知名的酒庄。 夜晚来临,酒庄已经亮起了各种星辰的颜色,闪烁在越来越多的人身上,糜烂的气息在周围四散开 来。 顾蕴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在拒绝了第十二个向她搭讪的oga后,她来到了吧台,要了一杯最烈的酒。 她想要麻痹自己,也许麻痹之后,她就不会再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的心思了。 她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拒了一个又一个想要请她喝酒的人后,脑子开始变得沉重,可让她更加难受的是,她并没有因为酒精的麻痹而不去在意那些她丢失的记忆…… “这位姐姐,要再喝一杯吗?”一道清脆动人的嗓音在顾蕴的耳边响起。 她挥手挡开了女人递过来的酒杯,却猛然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缓缓侧过头,在明暗交杂的暧昧灯光下,她看到了一张对她来说几乎要刻进她脑海的面孔。 娇俏的女孩儿歪了歪小脑袋,含笑的眼眸弯成了月牙,里面闪着顾蕴此生无法再遗忘的星光。 这一刻,她那些丢失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公……主?”她不可置信地吐出这两个字眼,眼睛紧紧盯着她,似乎在确认有没有认错人。 姜梨白抬起小手,捏了捏顾蕴的脸:“是我。” …… 当天晚上,顾蕴在消化了许久,才真的相信她的七公主也来到了她的时代。 失而复得的欢喜让她一把抱住了姜梨白,温柔又眷念地拿脑袋蹭了蹭她的肩窝。 一如往常的柔情叫她失了神,似乎又回到了在豫国时候的绵绵时光中…… 可在下一瞬,她猛然想起,如今她在帝国京都,她明日就要和那什么亲王殿下家的白公主结婚了…… 不过,她找回了记忆,也找到了她珍而重之的夫人,自然是不可能再与那位白公主结婚了。 只是这件事,她也得跟姜梨白说一声,免得她有所误会。 在对姜梨白说了自己的身份后,顾蕴抿了抿唇,挣扎半晌,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公主,我的母亲为我定下了一门婚事,明日我就要结婚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等解除了婚约后……”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姜梨白纤细的手指就挡在了她的嘴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要退婚?” 顾蕴拿不准七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是……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姜梨白使劲揉着顾蕴的脸,笑眯眯地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别想了,我就是要和你结婚的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 说着她拽着顾蕴的手伸向了她的后颈,待oga的腺体被触碰到,她轻轻一颤,忍着心底冒出的悸动,声音轻柔地说道:“你看,我来到了你的时代,即将成为你的oga……” 咋一听到这个消息,顾蕴脑袋晕乎乎的,像是被天边的流星砸中,无边的喜悦逐渐蔓延。 …… 晨光破晓时,顾蕴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将姜梨白送回亲王府,她火急火燎地乘坐上星舰,前往以珠宝出名的星球,准备好好给姜梨白选一枚和以前她给她做的相差无几的戒指。 从前在豫国,她的那枚戒指做了许久才做好,姜梨白一戴上就欢喜地不得了,最后还宝贝地收了起来,时不时拿出来摸一摸…… 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她无法再做一枚,便重新选吧。 毕竟和家里人准备的戒指比起来,她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更为有诚意。 好在时间还来得及,顾蕴精心选择好结婚戒指,回到京都时,婚礼才刚刚开始。 由着贴身侍卫给她换上婚服,她神采奕奕地随着顾家众人,前 往举办婚礼的庄园。 周围宾客并不多,都是两家很是相熟的人。 顾蕴立在草地上,看着天际的飞行器缓缓落下,身着白色纱裙的姜梨白娇羞地走向她。 恍然之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在豫国的时候…… 她上前两步,牵起了姜梨白的手。 婚礼顺利进行,让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曳朝她身边的夫人递了个眼色。 随即顾蕴便看到她的母亲一脸笑意地朝她和姜梨白走了过来,“婚礼结束后,明日你便带着白公主前往蓝星好好玩一玩……不管怎样,蜜月旅行也是不能少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为小声,像是在告诫着顾蕴。 不怪她如此小心告诫,主要是之前顾蕴对这门婚事太过排斥了,所以如今即便婚礼成功举行,她也很怕顾蕴会撂下白公主跑掉…… 顾蕴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轻咳一声后,她紧紧握住姜梨白的小手,对她的母亲保证道:“妈妈,那我能和公主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吗?” “这是自然。”她的母亲求之不得,根本没有拒绝,还真的将她们的蜜月之旅又延长两个月。 …… 第二日,坐进帝国特意为她们送来的星舰里,顾蕴拥着姜梨白,从窗户处看着外面群星闪烁,繁星点点。 “公主,你说咱们都来了这儿,星星和澜澜……” 姜梨白靠在她的怀里,笑了起来:“我们是在寿终正寝后才来到这儿的,她们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不用再管她们……” 话是这样说,可姜梨白也有些想念她和顾蕴的两个女儿。 也不知,她们在豫国过得好不好…… 顾蕴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既怅然又有些释怀:“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姜梨白抬起头,眸光晶亮。 随后她伸出手,搂住了顾蕴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灼热的吻落下,一发不可收拾。 顾蕴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身后的卧室。 衣裙散落在地板上,床榻上的两人紧紧贴着,在窗边落下的星光中,无边爱意变得汹涌澎湃…… 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姜梨白柔美的曲线后,顾蕴声音沙哑又温柔:“公主,要换一换吗?” 姜梨白手臂勾着她的肩,轻轻捏了捏,声音断断续续地回应着:“不……不要换……” 再一次将七公主拥入怀中,顾蕴无比珍惜,在征求了她的意见后,顾蕴伸出尖牙,咬住了她的腺体,释放出了浓浓的信息素。 最后,永久标记完成,她们彻底属于了彼此。 姜梨白躺在顾蕴的怀里,小手缠绕上她的长发,感受着此刻独属于她们两个人的静谧时光。 “姐姐,你看那颗星星好闪亮啊!” 顾蕴侧过头,顺着七公主指的方向看去,“嗯,那就是蓝星了,咱们快到了。” 姜梨白欢喜得很,搂住了她的脖子亲了亲,“那咱们出发吧!” 两人收拾妥当后,便走出了星舰,踏上蓝星的土地,开启了她们新的旅程…… 第95章 番外四 豫宣和十年。 这一年的鹅毛大雪缠缠绵绵地整整下了十数日, 屋顶上都堆满了积雪,屋檐下的冰棱伸手便能触碰到, 可见天气有多严寒。 格外寒冷的京城里, 各家各户都已经烧上了炭火取暖,街道上也少有行人,只有些许为了生计的人还在走街串巷地吆喝着。 巍峨宏大的皇宫内,各宫各院也都紧闭大门, 主子宫女太监都不愿出门, 即便外面雪景怡人, 也难得看到还有人在外赏景。 就是这么一个几乎要冻死人的冰天雪地里, 冷宫角落却围了三两个老太监。 几人蹲下身子, 不知是在瞧什么。 领头的大太监左右看了看, 这里靠近冷宫,平日里就没什么人来,就更别说现在这么冷的时候,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底气足了些,李太监朝缩在角落的一名小女孩儿伸出了粗糙干瘦的手。 女孩儿身上只穿着一件并不暖和的棉衣,脚上的袜子都破了好几个洞, 根本挡不住屋外的刺骨寒意。 她的小脸冻得发红, 却也掩不住她清丽出尘的面容。 李太监的干瘪瘪的手抓住了她的小腿,吓得她又往后缩去。 可身后已经是冰冷的墙壁,她退无可退了。 “小公主, 别怕, 天气这么冷, 老奴们来帮你暖和暖和……” 小小的姜莹怕极了, 她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 她使劲推开朝她靠过来的人, 眼泪夺眶而出, 止也止不住。 可她不敢呼救,这里没有人来,大喊大叫只会让这些人更加残忍。 所有的哭声都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拼命踢打着李太监,可她毕竟年纪尚小,力道根本比不上他。 推搡无果,她只能开口求饶:“李公公……我不冷我不冷……您能不能别……别碰我……” 可这些老太监少了些东西,本就心思阴沉,再加上长年累月做着最粗重的活儿,时不时挨打挨骂,这内心早就变得极端又阴暗。 找不到出气筒的他们眼光便落在了长在冷宫的那位小公主。 虽说是正经皇家血脉,可因着她的母妃受到牵连,最后病死在冷宫后,就再也没人记得这里还有一位千尊万贵的五公主了。 一开始他们只敢畏畏缩缩地摸一摸,但后来发现皇上真的遗忘了这位公主后,胆子便大了起来,开始搂搂抱抱了。 眼看着五公主长得越来越可人疼,他们这心里就更加难耐了。 即便是在寒冷的雪天里,也不想放过她。 姜莹被迫睁开眼,看到了令她此生难忘的画面,她吓得失声尖叫,一个劲地拍打着身上的人。 但李太监却是甩过来啪啪两巴掌,打得她眼底直冒金星,差点晕死过去。 “老实点!” 小姜莹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迹,但在场三人根本没有理会,继续折磨着她。 她躺在雪地里,眼底无神地看着身边飘扬的雪花。 满地的白差点迷花了她的眼,她还不懂,为什么她的父皇不管她,为什么她也是公主,却要活得这么艰难,甚至还要被这些老太监…… 不甘心的她又开始挣扎着,这一次她运气比较好,一下子就踢倒了李太监,她来不及拢上棉衣,就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地跑开。 可她年纪小,多年来吃不饱穿不暖,比寻常小孩要瘦弱许多,没跑几步就被李太监抓住了她的辫子。 “你敢踢我?!”李太监面色阴沉,一下子把姜莹摔倒在了地上,朝着她狠狠地拳打脚踢…… 在姜莹痛得只能蜷缩着身子,无法再发出声音时——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随 后几个宫女嬷嬷赶了过来,拉开了正在胡作非为的三名老太监。 “啊!”就连见多识广的嬷嬷在看到躺在雪地上的女孩儿时,还是被她满身的伤痕给吓了一跳。 她忙脱下身上披的披风,裹住小女孩儿,面露怜色地将她抱了起来。 恍惚之间,姜莹看到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娃娃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她想叫她快点走,不要落入这几个老太监的手里。 却发现李太监居然战战兢兢地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一个劲地直呼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这个女娃娃她……也是公主吗? 看样子好像很受宠呢…… 这一刻,姜莹呆呆的,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她与其他姐姐妹妹的不同。 她看着这个小妹妹三两句话就问清楚了事情缘由,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几乎迷住了她的眼。 她也好想成为这样的人。 有父皇的疼爱,有无尽的权势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吃不饱穿不暖,也不用再受到老太监的毒打折磨了?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受了凉又受了伤的她彻底晕了过去。 姜梨白唤了身后的侍卫,将这三个以下犯上的老太监给拉了下去,还叮嘱他们务必要好好严惩这三人。 吵闹的声音一消失,姜梨白转过头,抬起了下巴,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人。 “嬷嬷,她也是我的姐姐吗?为什么会穿成这样?还被人欺负?” 她现在才六七岁,还不太能理解有无皇宠背后的含义。 但在看到这个姐姐可怜兮兮的样子时,她心生恻隐,让嬷嬷抱着她一同回到了庆阳殿。 一路上,她听到嬷嬷一个劲地告诫着她,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她便也乖乖听话,就连传赵太医来,也是说她有一点不舒服为理由。 赵太医着急地赶来,却看到殿中间的七公主睁着圆圆的眼睛,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哎呀,我的姐姐受了伤,你快来帮她看看嘛……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她扯着赵太医的袖子,将他带到了偏殿,来到仍在昏迷的姐姐面前,她撅了撅嘴:“喏,你快点给她看看嘛。” 赵太医听到七公主唤床上的女孩儿为姐姐,一时之间也不太清楚她的身份。 可七公主如此郑重其事地请他来,且这小女孩儿浑身都是伤,看着是真的可怜极了。 身为医者,他没有推辞。 姜梨白坐在椅子上,小短腿还够不到地面,一个劲地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等了好久,她才看到赵太医收起了药箱。 她跳下木椅,跑了过去:“怎么样怎么样?我的姐姐没有什么事吧?” 虽然七公主还小,但赵太医并不想骗她。 对她简单说了床上那小女孩儿的情况后,他叹息一声:“皮外伤都还好,好好养着就没事了。可……可她的两只脚已经被猛烈的力道给折断了,就算是伤好了,恐怕以后也不能再走路了……” 不能走路了?! 这对于小小的姜梨白来说,简直就是个惊天噩耗。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得像只小兔子一般,“不能把她治好吗?” 赵太医摇了摇头:“很难。” 在姜梨白的心中,赵太医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人,连他都说治不好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走到了床边,伸出还有些胖乎乎的小手摸着她的腿,“怎么办?你的脚治不好了,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她刚抹掉眼泪,门口就传来了春喜的通传说她的母妃来看望她了。 她吓得快速抹掉所有的泪水,又将女孩儿身上的被子使劲往 上拉,将她整个脑袋都盖住了。 看到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姜梨白牵住嬷嬷的手,就将她的母妃迎了进来。 元贵妃一踏入殿内,就抱着女儿左右看了看,“嘉宁乖,你哪里不舒服啊?” 姜梨白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母妃身上,随意摇了摇头后,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时不时地往榻上瞟。 元贵妃发现了她的异常,也看了过去。 盯了一会儿,她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厚厚的被子。 …… 在听完所有人的交代后,元贵妃也知道了那个小女孩儿的身份,已逝的柳婕妤的女儿。 柳婕妤死得难堪,皇上根本不愿再给她体面,故而也刻意遗忘了他们的女儿姜莹。 看着姜莹很深的伤痕,元贵妃也有些不忍。 既然人是被嘉宁发现的,也是嘉宁救下的,那她也就当作不知道。 “嘉宁,那是你的五姐,叫姜莹。” 姜梨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母妃会怪儿臣乱管闲事吗?” 元贵妃笑了笑:“这件事母妃就当不知道吧。让她养好伤后,就离开你的庆阳殿……母妃会给她安排好住的地方。” 如此,姜莹就暂住在了姜梨白的偏殿养伤。 后来她醒了过来,在得知自己的双腿再无法行走后,她低下了头,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姜梨白怕她难过,主动牵起了她的手,“五姐别怕,你看这是专门为你做的轮椅,以后你坐着它,一样能去每一个地方!” 姜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笑容,心底升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随意挣开她的小手后,她低低嗯了一声。 见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姜梨白推着轮椅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以后五姐想去哪儿,我就给你推轮椅!” 看着姜莹扯了扯嘴角,还读不懂人心的小嘉宁以为她被自己逗笑了,便也笑得更加开心了。 以往她总是一个人,其他的姐姐妹妹都离她远远的,不爱和她玩儿。 一开始她还很伤心,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后来越来越多次的试探都被拒绝后,姜梨白也有了傲气,不再想着和其他姐姐妹妹玩儿了。 不过现在好了! 她有五姐了! 以后她就和五姐一块儿玩儿,帮她推轮椅,带她吃各种好吃的……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地过去,即便姜莹伤好后就被安排到了其他宫殿居住,姜梨白也时常去看她。 有时候会给她带些春日里御花园里开得最好看的花儿,有时候会给她带宫外极为有名的烧鸭,有时候两手空空,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像个小大人一样直叹气。 在无数次的接触,牵手,拥抱,谈天说地中,姜莹慢慢迷失了一颗心。 在她最黑暗的日子里,姜梨白就像是一束光,将她的整个人生照亮,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厌恶她、抛弃她…… 她开始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越来越期待着姜梨白每一次的上门。 不过她也意识到,她们这样的身份,是不为外人所容的。 所以她心中对于权势的渴望越来越重,在偶然之间与三皇子姜恒熟识后,她便与他在暗中慢慢密谋着…… 为了能更加了解小七,姜莹特意挑了一个暗卫,无声无息地塞到了庆阳殿。 而且为了增加小七对磨镜之癖的认可度,她还授意那名暗卫给小七多寻一些讲述女子之间爱情故事的话本子…… 就在她以为所有事情都在朝着她的想法进行时,意外发生了。 直到小七与别人成了亲,她都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后来,看着小七和那个叫顾蕴的男子关系越来越亲密,感情越来越好,甚至还有了孩子后,她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她等不及了,她一定要在小七彻底爱上顾蕴时,将她夺回自己的身边。 一波又一波的暗卫派出去,没能杀掉顾蕴,最后一次甚至还让小七受了伤。 那一刻,她坐在阴暗的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愧疚、痛苦、绝望……所有情绪叠加在一起,她愤恨地也伤了自己。 似乎只有这样做,她内心的煎熬才能消去一些。 然而即便此刻她已经心生退意,不愿再继续实施她们的谋划。 可姜恒不是善茬,他们手底下的人也已经埋伏多年,只为等着功成那一日。 所以她还是一如往常,慢慢推进着他们的计划。 直到她终于得知,是姜恒设计了小七失身,是姜恒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把星星给掳了出来。 她知道星星对小七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想再伤害小七,也不愿再看到她流泪的模样,便彻底歇了夺位的心思。 关押了姜恒后,她抱回了星星。 看着小娃娃一团软糯,笑起来那张小脸像极了小七小时候的样子,她心底既欢喜又释然。 最后哄着星星叫了她几句娘亲后,她觉得她不必再追寻什么了。 小七过得很好,顾蕴待她也很好。 这样就够了啊。 逃离京城时,她吩咐秋菊给皇帝喂了解药。 她最后还是决定放过皇帝,不是因为他是她的父皇,而是……小七很敬爱他,很关心他。 如果能让小七永远幸福快乐,她可以放弃任何事,即便是从小的恨,都可以。 后来为了避开赵将军的追查,她在遣散身边的护卫后,又让秋菊寻了一具同样腿脚不便的女尸来。 将火把扔进屋里,看着熊熊大火燃烧着,她轻启薄唇,无声地说道:“小七。” “祝你幸福。” “再也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