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罗马帝国简史 作者:克里斯托弗·凯利 内容简介 古罗马如何从一个弹丸小城发展成为横跨三洲的超级帝国?其统治精英又如何在落后的技术条件下治理国家,实现首都和行省之间的政治互动?近代的大英帝国,二战时期的法西斯和当代的好莱坞又如何看待罗马帝国的是非功过? 本书以全盛时期的罗马帝国史为经,以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为纬,既展示了古罗马帝国的辉煌成就,又揭露了其征服和统治过程中的血腥和残酷,既有对古罗马人民日常生活的微观描写,又有对古罗马帝国运作机制的宏观分析,是一本引领读者走进神奇的古罗马世界的上佳读物。 序言 一眼看尽罗马两千年 在世界历史中,存在时间最长、影响区域最广的帝国是哪个帝国呢?独一无二的罗马帝国。 罗马帝国是历史上具有世界性影响的大帝国。从公元前753年罗马城建立,到1453年5月29日奥斯曼土耳其人攻陷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它前前后后历经2200年。在2200年间,罗马人不仅在继承古希腊文明基础上创造了融贯东西的罗马文明,创造了古代西方文明发展进程中的黄金时代,而且在对外扩张上也创造了神话——其强盛时期的领土东起幼发拉底河上游,西临大西洋,南抵非洲撒哈拉大沙漠,北至大不列颠和莱茵河、多瑙河一线,是世界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地跨欧亚非的大帝国。在罗马帝国鼎盛时期的故地内,如今有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土耳其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国家,而受其文化影响的国家则更多。无论是研究亚洲史、欧洲史,还是非洲史,都绕不开罗马史。 罗马历史辉煌,文明影响巨大,其历史经验教训更令人深受启发。罗马城邦充满血性和狼性,与同盟城邦搭伙扩张,历经一次次战争、一次次挫折,击败一个个强敌,抓住历史机遇发展成环抱地中海、地跨亚非欧的大帝国。其扩张带来空前多的财富,罗马与同盟者之间,贵族与平民之间,围绕着利益分配,伴随着罗马帝国的繁荣富强,进行了几个世纪的斗争与妥协,其间还夹杂着奴隶起义和外敌入侵。这种斗争与妥协促动罗马从共和国发展成帝国,也是罗马帝国衰败的根源所在。 罗马帝国是辉煌的,同时也是混乱的。罗马帝国一直未形成类似中国古代的“三公六部”的完整中央管理体制,国家管理的好坏由皇帝的军事素质和政治素质决定。不仅如此,罗马皇帝的传承也没有严密的制度体系,残存“民主余风”,导致在理论上谁都可以做皇帝,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于是,军事强人篡夺帝位成为传统,军队影响和控制政权的倾向越来越明显。 罗马帝国后期,上层贵族腐化,中层小奴隶主严重两极分化,大多陷入贫民阶层,而平民阶层大多陷入隶农阶层,社会矛盾激化,罗马士兵的来源空心化。与此同时,罗马又受到周边蛮族的侵扰。罗马帝国皇帝们逐步选取了一条不归路——优宠士兵,依靠军队对内进行专政,不管以前是元老院贵族、中小奴隶主、平民,还是隶农、奴隶,都成为专政对象,而对外一边打击蛮族部落入侵,一边收编蛮族人进罗马军。久而久之,罗马原来的公民绝大部分成为沉重税务承担者,而那些蛮族人通过当兵逐渐成为罗马皇帝专制的工具,成为影响和控制罗马皇帝的人。这不利于罗马帝国形成凝聚力,反而会进一步激化危机。 为了挽救危机,罗马帝国先后出现戴克里先改革和君士坦丁一世改革。但是,他们仅仅涉及加税、打击外敌入侵以及宗教政策等方面,未触及社会矛盾的根本,没有做到扩大统治基础,将社会从掠夺型转移到经营型上来,给大多数人希望与信心,以致罗马帝国有政权,有民众,却没有形成民族。在外来危机面前,皇帝和军人疲于应对,而那些罗马民众只参与反统治阶级压迫的斗争,根本没人积极参加反外敌入侵斗争。 在罗马帝国中后期,皇帝和军队疲于对内镇压和对外战争,民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处在被统治和压迫之中——皇帝的更替与他们无关,外族的入侵与他们无关,只有沉重的税收永远与他们有关。于是,罗马皇帝身心俱累,蛮族实力逐渐强大,逐渐掌握罗马帝国的命脉。后来,在面临匈奴强势入侵时,罗马帝国不是团结起来对抗外敌,而是在内部一分为二:东罗马和西罗马。 西罗马一直为蛮族将领控制。经过蛮族部落的蚕食和匈奴的强势打击,蛮族将领直接自己称王,废掉西罗马皇帝。瓜分西罗马领地的各蛮族纷纷立国,相互混战。此后,西罗马故地虽然出现打着“罗马皇帝”的旗号、试图恢复统一大帝国的运动,但都失败了。西罗马其后虽然影响欧洲上千年,但欧洲再也未出现过统一的帝国。 东罗马开始为蛮族将领控制,后来为皇帝控制。东罗马随后延续了一千多年,但它的存在始终与强敌相伴。不过,东罗马的运气格外好,数度在面临存亡之际获得了生机和复兴机会。 匈奴人强势入侵,东罗马被蹂躏得如同奴隶。没多久,强大的匈奴意外崩溃,威胁不复存在。 雄心壮志的查士丁尼收复“西罗马失地”,却错误地评估了萨珊波斯对东罗马的威胁。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复了“西罗马故地”大部分,却发现东部的萨珊波斯已经坐大。此后,东罗马数任皇帝对战胜萨珊波斯丧失信心,一路丢城失地,最终走投无路与萨珊波斯拼命时却赢得了决战。 东罗马与萨珊波斯几百年鏖战的最大受益者是阿拉伯人。阿拉伯帝国建立后,同时对萨珊波斯和东罗马开战。东罗马稍微幸运,免于被消灭,但一直被阿拉伯帝国追着打,首都君士坦丁堡数度遭到围攻。正在东罗马数任皇帝惶惶不可终日时,阿拉伯帝国内部分裂。但很可惜,东罗马已经失去罗马早期遭受挫折后积极反省的传统,坐失复兴好机会,而陷入内部斗争之中。 阿拉伯帝国分裂后一百多年,来自意大利南部的诺曼人对东罗马又形成巨大压力。此时,东罗马势力略有恢复,但遇到塞尔柱突厥人蚕食领土,而又因其外交策略失误,被欧洲各国同盟群殴。在好运气帮助下,东罗马才勉强打退诺曼人。 打退西部的诺曼人,来自东方的奥斯曼土耳其人崛起了。在土耳其人面前,东罗马人不堪一击,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东罗马每逢危机便出现好运气。这一次,他们又撞上好运气——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遭到同族人建立的塞尔柱帝国的打击,势力大为减弱,在半个多世纪里,没能力发动起新战争。 这是东罗马难得的复兴机遇,但东罗马却视而不见,在这半个多世纪里苟延残喘,根本没想过什么复兴计划,更谈不上行动。再度恢复实力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集中全力,以灭亡东罗马为目标,对其进行攻击。东罗马迅速丢掉小亚细亚,龟缩到君士坦丁堡内。 而此时欧洲那些国家也没一个与东罗马友好的,根本没人派兵支援。最终,奥斯曼土耳其人攻陷君士坦丁堡,将其改为伊斯坦布尔,并定为首都。 读历史并不是为了简单记住历史事件,也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是为了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发现历史发展规律,并对未来的趋势做出判断。 我们读罗马帝国历史,可以从其兴衰中得到启发,从而开拓我们的视野,让自己变得理性聪明起来。 从罗马城兴建到君士坦丁堡陷落,罗马经历2200年,其历史太辉煌,苦难同样多,留下的史料也很多。而如今是快节奏社会,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我们都在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忙碌,即使深深热爱罗马历史,也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深入了解。 为了帮大家快速精准掌握罗马历史的精华和轮廓,一眼看尽罗马两千年,我在长期研究罗马历史的基础上撰写了这本《罗马帝国简史》,以简史的写法全面讲述罗马历史,以时间为线索,紧抓罗马历史脉络,利用轻松愉快的文风,多角度多方位揭示罗马历史发展的轨迹和变化规律,场面宏大,历史纵深感强。 希望您阅读此书有所收获! 水木森 2017年8月 第一章 走出罗马城,就是为了独霸亚平宁 罗马人受希腊文化影响,身上带有商业基因以及城邦文化意识。但是,决定罗马城邦崛起而不是被其他城邦歼灭的原因,是罗马人身上的狼性基因。这不仅从罗马人来源的传说中看得出来,在其后兼并其他城邦的战争中也表现很充分——灵活结盟友,抓住机会狠狠打击敌人,不以消灭对手为目的,而以征服对手为目标。正因为如此,罗马人在对外征服战争中频频获得胜利,罗马像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

1. 一个传说暗示着罗马必然崛起的两种基因

在人类历史上,有个国家持续存在两千多年,影响了如今亚非欧三大洲二十几个国家的历史发展,在世界史中独一无二。这个国家叫罗马。 罗马在继承古希腊文明的基础上创造了融贯东西的罗马文明,在对外扩张上创造了神话,其强盛时期的领土东起幼发拉底河上游,西临大西洋,南抵非洲撒哈拉大沙漠,北至大不列颠、莱茵河、多瑙河一线,是世界史上屈指可数的、地跨欧亚非的帝国。它对世界,尤其是对欧洲产生了深远影响——不仅欧洲很多国家在中世纪时以罗马帝国继承人自居,而且欧洲的文艺复兴也是以复兴古罗马文艺为目标的。 如此强大而长久的帝国,是如何产生的呢?它又是如何持续两千多年之久的呢?这其中又有哪些秘密呢?我们看看有关罗马城产生的传说,或许就能得到启示——从中看出罗马人的性格和文化基因。 最早的罗马城位于台伯河左岸离海不远的小山上,是由孪生兄弟罗慕路斯和雷穆斯修建的。罗慕路斯和雷穆斯是希腊神话中特洛伊英雄之一伊尼亚的后代。这一点记载不管真假,从中可以清晰地透露出,罗马人深受希腊文明影响,连起源都有希腊文明痕迹。 相传,在特洛伊陷落时,伊尼亚侥幸逃了出来。经过长期跋涉,历经千难万险,他来到亚平宁半岛拉丁地区,并在那里扎根下来。后来,伊尼亚的儿子在拉丁地区建立亚尔巴龙伽城,统治着一个小城邦国。 多年后,亚尔巴龙伽城发生权力斗争。时任亚尔巴龙伽王被弟弟阿穆留斯篡夺了王位,并被秘密流放到偏远的乡村。为了防止亚尔巴龙伽王的后代报仇,阿穆留斯下令杀死所有王子,并强迫公主做祭司。因为按照当时的规定,祭司是不能结婚的。阿穆留斯认为,不能结婚的人,当然就没有后代,也就不用担心其后代报仇了。 阿穆留斯以为逼迫公主做了祭司就没人向他复仇。然而,事情不那么随他的意愿——不能结婚的人未必不能生孩子,未必不能有后代。没多长时间,那位被迫当祭司的公主竟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她当时未婚。究竟怀的是谁的孩子?究竟是怎样怀上的?这是个极其隐私的事,只有当事人知道。而根据当时的生理知识,阿穆留斯确实搞不明白原因。受希腊神话影响的他竟然以为有神在帮助公主,又恨又怕,命人杀死公主,并把两个婴儿扔到河里去。他相信有神灵,不敢直接杀死那两个婴儿,认为丢河里比较稳妥——如果有神灵保护的话,那么自己也不至于触怒神灵;如果没神灵保护的话,那么婴儿也早就喂鱼了。 阿穆留斯命令一个奴隶将两个婴儿丢到河里去。奴隶不敢不从,把婴儿放在一个篮子里,提着来到台伯河边。 奴隶也认为女祭司(公主)未婚就生孩子是神奇的事,有神灵保佑,也就不敢直接将婴儿丢进河水里。看着不断上涨的河水,他心想,把装有婴儿的篮子放在水边的河滩上,也不算违背命令啊,如果两个婴儿没神灵保佑的话,等一会儿河水涨起来就会把他们带走;如果有神灵保佑的话,自己也不至于得罪神灵。相信神灵存在的奴隶决定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办。 于是,奴隶把篮子放在水边的河滩上,回去交差,说已经将婴儿丢到河里了——至于是丢到河水里,还是丢到水边的河滩上,阿穆留斯下令时并没有明确说,害怕得罪神灵的奴隶也私下偷换了概念,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了,并含糊地复命了。 阿穆留斯和奴隶潜意识都担心有神灵保佑婴儿,神灵貌似还真的出现了。河水涨起来后,装着两个婴儿的篮子不仅没有沉下去,还稳稳当当地缓缓漂向岸边,最终挂在贴近水面的一根树枝上。尽管下面的河水汹涌澎湃,挂着的篮子却稳稳当当——河水无论如何也卷不走它。 待河水退下,篮子里两个婴儿饿得哇哇哭的声音传开,非常凄惨。慑于阿穆留斯的淫威,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敢去救。毕竟,此举被阿穆留斯知道了是要丢命的。 这时,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匹母狼闻声从远处跑过来,嗅了嗅篮子里的两个婴儿,竟然开始用自己的奶来喂他们…… 一个牧人远远地看到这神奇的景象,十分惊讶,也坚信有神灵在保佑。于是,他在晚上悄悄地把婴儿带回家抚养,并给他们起名叫罗慕路斯和雷穆斯。牧人悄悄打听了他们的身世,更加坚信是神灵让自己来保护他们的。为了让他们免遭毒手,牧人不仅对此事守口如瓶,还精心教养他们,传授他们武艺。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罗慕路斯和雷穆斯长大了。他们决心为母亲和舅父们报仇,除掉残暴的阿穆留斯,找到居住在乡下的外公,将政权交还给他。由于阿穆留斯根本就不知道两人的存在,罗慕路斯和雷穆斯很顺利地如愿复仇。 然而亚尔巴龙伽城是罗慕路斯和雷穆斯的伤心之地。他们不想再留在那里,决定在牧人发现他们的地方为自己建新城,以纪念好心收养他们的牧人。他们来到台伯河岸边,选好地点后就开始建城。 城建好后,他们为用谁的名字命名发生了争吵。罗慕路斯一怒之下杀死雷穆斯,成为新城的最高统治者。他将新城命名为罗慕路斯,又翻译为罗马。 这事发生在公元前753年。于是,罗马人以这一年作为纪元,当作罗马建城的起点,将母狼当作其精神图腾。如今,罗马博物馆尚有一座奇特的青铜像——一匹母狼张嘴露牙,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前方,腹下有两个男婴正吮奶。这是他们纪念罗马城起源的一种艺术方式。 毫无疑问的是,罗马城的来历有传奇色彩——他们将城市的兴建归于有希腊神话中英雄人物伊尼亚血统的罗慕路斯和雷穆斯,而他们有母狼喂乳的经历,这暗示着罗马人身上有希腊文化烙印和狼性基因。希腊人是有商业天赋的,他们很早就为追逐商业利益在地中海甚至亚洲冒险开辟商道。而狼性基因则意味着酷爱征战和杀戮,有惊人的意志,能灵活联合他人,想方设法去赢得胜利。一个部落或者民族同时具备这两种基因,在残酷的冷兵器时代,酷爱对外侵略扩张并能频频取得胜利,便是情理之中的了。 事实上,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谁也不知道罗马出现居民的确切时间,也不知道谁是罗马的最初居民,只知道是一群受希腊文明影响的有狼性基因的人在不断征战过程中逐渐建立的。 当然,罗马能发展壮大还有两个重要因素。 其一,罗马起步时,古希腊文明已经衰落,其继承者正在为希腊的存在而挣扎,各希腊城邦之间内斗不止。历史给了它一个舞台,让其在离希腊较远的亚平宁半岛以及后来在地中海周边侵略扩张,有先弱后强、逐步壮大、一显身手的机会。否则,它紧挨着强大而先进的文明的话,就很难逃脱被兼并的命运。 其二,罗马城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它位于可以通航的台伯河岸边,离海很近,从海上沿台伯河进来是一条重要贸易通道,用海水制成的盐就是沿这条通道输往内地的。而位于通商要道的罗马城坐落在岸边小山上,山很陡,易守难攻。小山周围是肥沃的火山岩土壤,这也非常适合农业种植。不难看出,罗马城具有交通优势、军事优势和农业优势,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罗马人有天生成为强者的基因,有历史给他们的扩张崛起的机会,又占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因此能在其奋力扩张兼并中频频取胜,越来越强大。在公元前10世纪至前9世纪,罗马城所在地那些小山上就出现了居民,存在一些独立的部落。而到公元前8世纪至前7世纪,这些部落融合成一族,形成带有狼性基因和商业基因的罗马城邦,拥有三个氏族部落。此时,罗马处在氏族阶段,在历史上被称作“王政时代”。

2. 财富多的人,社会地位当然就高

所谓王政时代,是罗马从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的转变时期。在这个时代,罗马不断地扩张兼并,其人口越来越多,统治范围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大,这导致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贫者和富者以及被征服者和征服者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而也正是在这个时代,罗马人的地位逐渐有了高低差别。 到王政时代第六代罗马王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时,罗马因对外扩张带来的各种矛盾到了不得不进行大变革的地步。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顺应时代进行改革,改变了当时的社会组织制度,使罗马从氏族部落转变成奴隶制国家,确立了社会地位与财富多少挂钩的社会基本原则。 罗马人带有狼性基因和商业基因,用武力扩张,追求利益,几乎就是其本能。事实上,罗马势力的壮大也是建立在扩张基础上的。他们不断对外扩张,不断获得胜利,被征服的人越来越多,被征服的土地越来越多,主动前来归附的部落越来越多。如何安置那些人?如何管理那些土地?原有的以血缘为纽带的三个氏族部落,显然不适应管理需要了。 将那些人安置在原有的三个氏族部落中?这不仅会改变和同化罗马人,还会稀释掉罗马人作为征服者的权利。将他们杀死或者赶走?这会逼迫那些人誓死抗争,或者投靠敌对力量,给罗马人造成危害。将他们看管起来?这既增加危险又浪费人力物力,而事实上罗马人根本无力去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被征服的人太多了,远远超越了罗马那些土著人。因此,如何安置好那些人关系到罗马是迅速走向强大,还是被那些人给同化掉。想来想去,罗马人想到一个最大限度保护自身利益的办法,即将非罗马人中的精英——有资产的那部分人,按照资产比例的多少,划分等级,纳入罗马公民集体中。 在那个时代,无论是那些被征服者,还是罗马氏族部落内部,资产多的人基本都是相对有本事的。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认为,让这部分人享有相对应的权利、承担相对应的责任,不仅能化解内部矛盾,还能增强罗马的凝聚力,同时还能扩编军队,更强有力地发动兼并战争。 就这样,以财富与社会地位挂钩为基本指导方针的改革迅速展开。 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下令,建立地域部落作为管理居民的行政单位,代替原来按亲属关系组织起来的氏族部落,把罗马分为4个城区部落,并以所在地区的山岗命名——帕拉丁、苏布拉、奎里那、厄斯奎林;同时将罗马的乡村即公有地分为乡村部落,并命名为埃米里、卡米里、克劳狄、科尔尼里、法比、赫拉西、罗米里、塞尔吉、维图里和帕皮里。在新建地域部落中,他下令设置管理机构,负责公民登记、征兵、征税和摊派徭役等工作。凡是在地域部落登记入册的自由民都有公民权,都必须承担服军役和赋税等义务。 此举加强了罗马的行政管理,扩大了罗马公社的基础——从此,罗马公民权不再取决于血统或出身,而取决于其所在居住地以及财产。大量经营手工业和商业的伊达拉里亚人和其他外来移民成了罗马公民,被释放的奴隶(被征服者)也成了罗马公民——罗马公民的力量空前壮大。 当然,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此举不是为了与那些非罗马血统的人分享权利,而是为了维护统治,让他们承担更多责任,增强罗马对外扩张的军事能力,扩大社会统治基础。 在建立新的地域部落、囊括所有自由民为公民的同时,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下令对全体公民进行财产普查,并按照公民财产多寡和提供武装的能力,将全国的公民划分为5个财产等级:第一等级为拥有10万阿斯(古罗马钱币基本单位)以及以上财产的公民;第二等级为拥有7.5万至10万阿斯的;第三等级为拥有5万至7.5万阿斯的;第四等级为拥有2.5万至5万阿斯的;第五等级为拥有1.25万至2.5万阿斯的。低于1.25万阿斯的为“等外人”,称为无产者。 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划分财产等级的目的,不是为了征收税,而是为了分配军事权利和义务。他下令各等级分别组成数量不等的森都利亚(“百人团”的意思):第一等级有80个森都利亚;第二、第三、第四等级各有20个森都利亚;第五等级有30个森都利亚(各等级森都利亚的数目无规律可循)。各等级的森都利亚一半由17岁至46岁的壮年人组成,另一半由47岁至60岁的中老年人组成。还有第一等级中富裕的公民组成18个骑兵森都利亚。另外还有5个非战斗性森都利亚,其中工匠和乐师、号手各有2个,无产者只有1个。当时,罗马总共有193个森都利亚,即19300人。各等级的森都利亚都自备武器装备,第一等级配备着全套武装,以下等级渐次减少,第四等级为轻装步兵,第五等级只有掷石器等。 不难看出,森都利亚组织制度是为适应罗马对外扩张和战争需要而创建的,等级越高的森都利亚装备越好,在战争中生存下来最终分战利品的机会就越多。各等级的森都利亚按年龄大小分为年轻者和年长者两部分;各等级的森都利亚备置不同的武器装备,都明显具有军事目的。工匠和乐师、号手单独组成森都利亚,也有军事作用——他们在战争期间分派到军队各部分担负专门性任务,类似于后来的工程兵。 当时,罗马公民数量大大超过军队数量,每个森都利亚实际上包括的人数要远远多于100个战士。由此推测,森都利亚不仅是军事训练和作战单位,还是征召公民参军的基础,各部落的核心精锐。 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改革扩充和改组了公民军,增强了罗马的军事力量,为进一步对外扩张创造了条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改革并不是削弱而是加强了罗马原来三个氏族部落的力量。 在改革前,罗马原来的三个氏族部落共有3000步兵、300骑兵。在改革过程中,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更新了他们的武器装备,将步兵增至6000人,分为60个森都利亚,都是清一色的有罗马血统的人;把骑兵增加到600人,最终增加到1800人,分为18个骑兵森都利亚,绝大部分都是有罗马血统的人——按照财产分,只有投奔罗马的那些部落中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进入第一等级。事实上,原来罗马三个部落的人依然是主导力量,统治核心。 此外,有罗马血统的人组成的森都利亚还有一种特殊权利。前3个等级中年轻者所组成的森都利亚,担负前线作战任务,而年长者组成的森都利亚则负责后方守卫。这样有效地发挥了各自的优势。有罗马血统的人组成的前3个等级的森都利亚,战斗力是罗马军最强的,是最有机会瓜分战利品的。在一定程度上,这些有罗马血统的人享有些许特权。 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打破氏族制度限制,不论贵族和平民,不分原先是罗马公社成员还是置身于公社以外的自由民,将全体自由居民按财产多寡划分等级,并以此确定其相应的政治权利和军事义务。在新的地域原则和财产资格的基础上,大批外来移民进入罗马公社,从而摧毁了人种和血缘关系的藩篱,促使罗马公社内外的自由民融合起来,结成新的公民公社。这种公民公社具有新的性质,它建立在地域和财产原则基础之上,实际上是在罗马社会阶级分化和等级划分以后,有产者重新组合起来和实行统治的一种组织形式。 经过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的改革,罗马国家应运而生——一个由贵族奴隶主、平民和奴隶构成的罗马奴隶制城市国家诞生。在新生的罗马国家中,阶级和等级交织在一起,自由民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上有拥有特权的伊达拉里亚王和贵族以及富有公民作为统治阶层,下有享受不完全权利或几乎处于无权地位的平民和被保护人。 在奴隶制尚未充分发展起来以前,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一直是罗马社会的主要矛盾。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改革的直接目的,一方面固然是吸收平民中的有产者加入公民集体和军队,增强罗马的实力,甚至给了罗马血统的公民一定的特权;另一方面则是借助和利用他们钳制贵族势力的发展,以达到扩大王权和巩固自己统治地位的目的。 不过,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改革的基础是财产的多寡,虽然一部分有资产的平民得到了好处,但对那些没资产的平民来说,他们的政治诉求依旧没得到满足,他们与贵族之间的矛盾依然存在。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的后继者塔克文专断暴虐,引起了贵族和平民的不满,最终被他们联合推翻。罗马王政结束,奴隶制共和国逐渐建立,罗马城市国家制度日趋完备。但是,此前一直掩盖着的罗马平民与贵族的矛盾又激化起来。

3. 贵族,请归还我们平民的权利

罗马贵族和平民等级之分开始于王政时代,是社会分工需要,也和罗马社会经济发展引起的财产分化、早期罗马侵略扩张以及吸收外来移民有关。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改革解决了占少数的罗马人与占多数的非罗马人之间的矛盾,却无法解决富有者和贫困者之间的矛盾,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以制度形式强化了富有者的权利,剥夺了贫穷者应有的权利。 当时贵族是富有者,这不用质疑,而平民除了极少数算得上富有者或者相对富有者外,大部分并不富裕,甚至是贫困者,因此在财富与社会地位挂钩后,原来贵族的利益得到了强化,而绝大部分平民的利益事实上受到了严重损害。不出所料,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在改革后进一步激化,而且时而斗争时而妥协,持续了近200年——这200年也是罗马奴隶制共和政治体制形成时期。 贵族来源于早期罗马公社和各氏族部落中的显贵世家。在罗慕路斯时代,罗马从拉丁显贵世家中选出了100个“贤能者”组成元老院,后来又不断吸收兼并而来的部落显贵补充进入元老院。选入元老院的人称为“元老”或“父老”,他们的家族和后代被称为“父族”或“贵族”。因此,罗马的贵族并不是战场上功劳卓著的人,而是出身好的人。 平民人数众多,来源复杂。起先的平民来自早期罗马公社和各氏族部落中非显贵世家、脱离保护关系的依附民、零散迁居罗马的外邦人,以及较早被罗马征服的拉丁人。平民都包含在库里亚内,享有罗马公社成员的权利。后来,罗马征服的人口、主动移居罗马的外邦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逐渐构成平民的主体。而此前已编入库里亚的平民,随着时代的发展也有所分化,有些由于保护关系而成为贵族的依附民,有些则与新来平民汇合在一起,形成平民等级。 在王政时代,罗马已发生严重两极分化。贵族拥有大量土地和财富,在政治、军事和宗教方面享受特权,把持各种公职,掌握国家权力。而平民的社会和政治地位低下,其权利不完全或者不充分——平民有产者有权参加公民大会,参军服役,却不能进入元老院和担任其他要职。这事实上是将平民置于被统治阶级地位。 在城市平民中,只有少数人由于经营工商业发财致富,大多数人生活比较困难,甚至处于贫困境地。乡村平民缺少土地,或者没有土地,不得不向贵族租佃土地,借贷财物,受贵族压榨和盘剥,甚至遭受奴役。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实行改革,不分贵族和平民,将全体罗马居民根据财产资格划分等级并确定其相应的权利和义务,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平民有产者的地位,而无产或者少产平民境况却越来越糟糕。 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的继任者——“高傲者”塔克文压制、打击甚至处死了一些元老院贵族,元老院出现空额也不增补。对平民来说,这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善。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钳制贵族势力的发展,起到暂时延缓等级矛盾发展的作用。 公元前510年,罗马人推翻“高傲者”塔克文,结束王政,建立共和国。不过,所谓共和,只不过是贵族之间的共和,平民根本没资格参与政权。不仅如此,贵族掌握政权后,全力巩固特权,为了扩大政治和经济方面的特权地位,在内部实行联姻,封闭起来,逐渐发展成为完全排他性的等级——贵族与平民之间的隔阂和对立越来越严重,平民和贵族的矛盾与斗争日益尖锐起来。 平民在政治上受贵族压迫,在经济上也日渐贫困化。当时,罗马对外扩张过程中频频取得胜利,兼并而来的土地和战利品不少,按说作为罗马军主力的平民无论如何是不至于贫困的,但大部分被贵族侵占,平民很少能分得土地或者其他战利品——同样英勇作战,平民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同时,连年的战争加重了平民兵役和捐税的负担,加之敌人蹂躏乡村田地,以及遭受天灾人祸,不少平民负债累累,家破人亡。他们或者成为贵族的附民,或者被迫承受高利息向贵族借贷钱粮,维持生计。而一旦还不上债务,他们就被贵族强迫为奴隶或者被卖到国外。于是,罗马平民成为对外扩张战争的受害者,即使侥幸活下来,也只能是火中取栗,好处都被贵族占了。 平民交赋税、服兵役、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却享受不到战争胜利果实,导致日子越过越贫苦,因此他们迫切要求改善自己的困苦境地,在经济上围绕着争取土地和取消债务奴役制展开斗争,在政治上也强烈要求提高地位,保障人身自由和合法权益——特别是富有平民要求享受与贵族平等的权利,参与政权,结束贵族独揽大权的伪共和局面。 公元前494年,不堪忍受债务奴役的平民,尤其是因负债遭受残酷折磨的平民战士和有战功的军官,在罗马军即将出征之际,纷纷起来抗议——他们不干火中取栗的事了,要求贵族满足他们的要求,否则不去打仗。这是平民阶层第一次在关键时刻要挟贵族,并取得了一定成果。 在军事形势紧张的情况下,为了平息平民的义愤,执政官塞维利乌斯颁布法令,禁止债主出售服役军士的财产和子女,以满足平民的部分诉求。平民们姑且相信了,不再抗议,出征去了。不料,在战争胜利后,另一执政官克劳狄拒不执行法令,听任债务人受债主的摆布。 执政者言而无信其实就是在点火——将原本冲突非常大的矛盾引爆。参加过出征的平民群情激愤,集体撤离到安尼奥河对岸离城5公里的圣山上,宣称要与罗马脱离关系,再也不替罗马打仗了。 当时,罗马周围强敌如林,战争此伏彼起,平民的军事力量必不可少。贵族大为惊慌,不得不派使者和平民进行谈判,最终做了让步,取得了和解。 根据达成的协议,平民得到推选自己官员的权利,即每年从平民中选出两位保民官。保民官的人身权不可侵犯,其职责是保护平民不受贵族官员横暴的侵犯。他们行使的否决权后来获得进一步发展,可以制止和否定国家官员的决定乃至国家机关的法案。在保民官产生的同时或稍后,罗马又设置了两个平民市政官作为其助手,负责阿芬丁山上平民神庙的祭祀、保管档案等。后来,其权力也有所扩大。 贵族还不得不下令释放当时被拘禁抵债的平民,取消未偿还的债务,但并没废除债务奴役制——这仅仅是贵族和平民的一次临时性妥协。 公元前486年,执政官斯普里乌斯·卡西乌斯提出土地法案,建议把刚从赫尔尼克人那里夺来的土地的一半分给平民,收回贵族非法占有的公有地,与新获得的土地一起进行分配,彻底解决平民缺少土地的问题。这是一个主持公道的法案。但是,贵族强烈反对,指控斯普里乌斯·卡西乌斯僭越了王权,并处死了他。 然而,平民争取自身利益并未就此停止。此后连续十几年,保民官每年都会提出有利于平民的土地法案,贵族们无一例外地否决掉。尤其是当政贵族费边和克劳狄氏族,非常顽固地反对平民的土地法案。例如,在公元前480年,执政官克劳狄收买了一个保民官反对另一个保民官,以阻挠土地法案的通过。又如,在公元前473年,保民官简努西乌斯被暗杀。 直到公元前456年,根据保民官伊启里乌斯的提议通过了一项法令,把阿芬丁山上的土地分给平民以供居住,平民才争取到了一点点利益。 公元前5世纪末公元前4世纪初,因对外战争接连不断,罗马面临着埃魁人、沃尔斯奇人、伊达拉里亚人和高卢人入侵,平民和贵族不得不暂停斗争,团结对敌。 不过,在高卢战争后,两个等级之间的斗争又重新爆发。从公元前376年到公元前367年,平民与贵族展开了激烈斗争,最终迫使贵族做出让步,于公元前367年通过保民官李锡尼乌斯和绥克斯图斯提出的法案:已付债息一律作为偿还本金计算,未偿还部分分三年归还;占有公有地最高限额为500尤格(一种土地面积单位);取消军政官,重选执政官,两个执政官之一须为平民所担任。 根据这一法案,平民的权益得到保护,并争取到了执政权。公元前366年,绥克斯图斯当选为第一个平民出身的执政官。罗马平民开始在政治舞台上发挥重要作用。 既然平民获得了担任国家最高官职的权利,其他的官职也就对平民陆续开放了。公元前366年,从执政官职权中分出了审判权交给新设的行政长官,这一职务起先只能由贵族担任,到公元前337年便允许平民担任。公元前367年,设置了两个贵族市政官,过了一年,便规定由贵族和平民每年轮流出任。公元前356年和公元前351年,平民鲁提鲁斯先后就任独裁官和监察官。公元前342年,通过《盖努克优斯法》,规定两个执政官皆可为平民担任。 公元前339年,平民出身的独裁官披罗又实施了三项法律:1.两个监察官之一须从平民中选出;2.把元老院对公民大会通过的决议的批准权,改为高级长官提交公民大会通过的议案事先经过元老院审议;3.重申平民决定具有法律效力。 平民在政治斗争中取得的胜利,巩固了他们的阵地,有利于他们在社会和经济方面斗争的开展。公元前357年,保民官图伊利乌斯和墨纳尼乌斯把借贷的最高利息限定为十二分之一。公元前352年,国家设立五人团,帮助负债人解决困难。公元前347年,又把原有利率减半。公元前344年,宣布了延期偿付令。公元前342年,通过《简努西乌斯法》,禁止高利贷。公元前326年,通过了《波提利乌斯法案》,禁止以人身抵债,废除了债务奴役。从此以后,平民免除了沦为债务奴隶的威胁,人身自由得到保障。 公元前304年,市政官弗拉维优斯把诉讼程序和法庭术语汇编成册,公之于众,并公布了开庭日和不开庭日,这使贵族失去了对法律和历法知识的垄断,保证了平民在法律方面享受到实际平等的权利。公元前300年,通过《瓦列里乌斯法》,重申公民对包括独裁官在内的高级官员的判决有上诉公民大会的权利。同年还通过了《欧古尔尼乌斯兄弟法案》,把大祭司和占卜官各由4人增至9人,所增加的人数都从平民中选出。宗教职务在罗马被认为是神圣的,一直为贵族所把持,现在也被平民分享。至此,平民和贵族在担任国家公职方面已经没有任何重要区别。 平民反对贵族的最后一场大规模的斗争发生在公元前287年。当时,平民进行了最后一次撤离,占领台伯河对岸的雅尼库路姆山,准备与贵族决裂。平民荷尔田希乌斯被任命为独裁官,公布了一项法律才平息了这次平民骚动——再次批准平民的决定对全体公民都有法律效力。 公元前449年由罗马执政官瓦列里乌斯和荷拉提乌斯所提出的权利,经过长达百余年的斗争,终于得到最后确认。这一事件标志着平民反对贵族斗争的胜利结束。大约与此同时,罗马征服和统一了意大利。罗马进入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经过200余年的斗争,平民在政治、社会和经济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取得了成果。全体平民在政治和法律上争得了与贵族平等的权利,他们有权担任国家公职,可以参加特里布斯大会(古罗马按照地域部落组成的会议),行使政治权力,在法理上成为共和国的主人。平民与贵族通婚的合法化使平民取得了和贵族平等的社会地位。平民的经济地位通过斗争也有所改善。这就使得罗马公民内部关系得到调整,扩大了共和国的统治基础。 特别是废除债务奴役制,划清自由民和奴隶之间的界限,开创了罗马奴隶主不再奴役本国公民,而是奴役外籍奴隶的道路。罗马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有足够发挥自己才干的空间。为了获得更多财富,他们都将不由自主地全力投入到对外扩张战争之中,促使罗马人的狼性获得进一步释放。这是罗马在不断的对外战争中能获得胜利、越来越强大的重要原因。

4. 搭伙搞扩张,就是为了收益更大

为了争取权利,平民和贵族斗争了数个世纪,罗马不仅没因此陷入危机之中,反而越来越强大,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罗马一直处在战争状态之中,并不断在对外战争中取得胜利,平民和贵族的斗争本质上是瓜分战利品不均的矛盾,而在对外作战方面是一致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罗马人有缔结同盟侵略扩张的秉性,这一点与草原上许多小狼群为了围杀大群黄羊而汇聚在一起,而它们内部照旧会为争夺利益而斗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客观地说,罗马人能在对外扩张中不断赢得胜利,其根本因素不是罗马人战斗力无人能敌,而是在于他们善于结盟,利用同盟的力量,同时分化敌人,一一将敌人击败。在罗马人眼里,搭伙搞扩张,是为了受益更大——借助他人的兵力,来打败凭自身实力无法打败的对手。 最初,罗马只是台伯河东岸拉丁地区的一个小城邦,受伊达拉里亚人统治。在公元前510年,罗马人驱逐伊达拉里亚末王“高傲者”塔克文,于第二年建立共和国。伊达拉里亚人不甘心放弃对罗马的统治,克鲁西乌姆城的统治者波尔谢纳攻占了罗马,并迫使罗马缔结屈辱性条约。公元前506年,波尔谢纳率军同希腊城市库麦和拉丁城市联军在阿里西亚会战失败,罗马才趁机恢复独立。 刚刚获得独立的罗马共和国处境相当困难:北方有强大的伊达拉里亚城邦,东部和南部有经常入侵的萨宾、埃魁和沃尔斯奇等山地部落;而邻近的拉丁城市不仅不承认罗马一度取得的领导地位,反而掉转矛头指向罗马。面对这种局势,罗马人唯有分化敌人,争取同盟者,通过战斗求生存。 对周边的各部落或城邦进行一一分析后,罗马人发现,山地部落是他们和拉丁城邦的共同敌人,拉丁城市是可以争取的同盟,而在拉丁城市不服领导的情况下,唯有先将其打败,然后说服与其结盟,才能实现目标。 公元前496年,在来吉鲁斯湖一役中,罗马人集中全力击败了拉丁城邦。随后,罗马人对拉丁人伸出橄榄枝,指出共同敌人是山地部落,彼此必须和平相处,一致对付山地部落。拉丁人内部意见不一致,吵闹了三年后,罗马人才如愿以偿——公元前493年,以罗马为一方,以30个拉丁城邦为另一方,缔结《卡西乌斯条约》。从此,罗马人和拉丁人有了共同利益。 不仅与拉丁人结盟,罗马人相当灵活,只要与对方结盟对自身有利,哪怕对方是敌人,也愿意与之结盟。他们比谁都懂得结盟的价值,比谁都善于通过结盟为自己赢得利益。 当时,萨宾人从东北方袭击罗马,埃魁人从东边进攻罗马,而沃尔斯奇人则从利瑞斯河谷发展到拉丁姆南半部沿海一带,经常侵入阿尔巴山以南地区。为了沉重打击山地部落,罗马人于公元前486年又与居住在埃魁人和沃尔斯奇人之间的赫尔尼西人订立盟约。 与赫尔尼西人结盟后,罗马人集中力量对付沃尔斯奇人。他们在拉丁城市和沃尔斯奇的边界建立诺尔巴、科拉、西哥尼亚和维里特莱等殖民城市,派罗马人和拉丁同盟的成员去镇守。 建立殖民地是罗马统治被征服地区的常用方法。罗马和拉丁同盟派去的殖民者在殖民地分得土地,代表罗马和拉丁同盟对该地区的统治。建立拉丁殖民地就是将新征服的地方分给拉丁人,让他们去管理那些土地。建立罗马殖民地就是将新征服的地方分给罗马公民,派他们去管理那里。一般情况下,在位置非常重要的地方,罗马人才会建立罗马殖民地,其他地方则多是建立拉丁殖民地,用其拉拢拉丁同盟者。 与拉丁人共同行动后,罗马人在同邻近山地部落的斗争中逐渐取得优势。公元前431年,罗马人在阿吉杜斯山中击溃埃魁人,同时,也打败沃尔斯奇人,夺回了被沃尔斯奇人占领的沿海土地,并在沿海的安提乌姆和阿德亚建立了两个拉丁殖民地——罗马人通过此举笼络拉丁人,将其牢牢绑架在自己的战车上。 此后,罗马人又接着发动了对北方的伊达拉里亚城邦威伊的进攻,最终攻占了这座滨河的重要城市,将此城洗劫一空,将其居民屠杀或贩卖为奴隶,并将土地没收为罗马的公有地。 不过,罗马人的对外战争也并非一帆风顺。公元前4世纪初,高卢入侵后,罗马的局势又急剧恶化。以前的敌人伊达拉里亚人、埃魁人和沃尔斯奇人趁机向罗马宣战;以前的盟友赫尔尼西人和某些拉丁城市也利用当时的形势反对罗马,企图摆脱罗马的领导。为恢复威信,罗马人毫不犹豫地投入到战斗当中。 罗马人首先打击了伊达拉里亚诸城邦。经过多次战争,罗马人占领了苏特里乌姆的涅佩铁,并于公元前383年在那里建立拉丁殖民地。伊达拉里亚人见此,更加团结起来。塔尔魁尼和法列里结成联盟,夹攻罗马时,伊达拉里亚联盟都支持它们。 罗马人顶着巨大压力,依然坚持作战,力图打败对手。经过几年战争,到公元前351年,罗马打败了塔尔魁尼和法列里。几年后,罗马不仅恢复了以前在南伊达拉里亚的地位,还在那里扩展了疆土,成为艰苦战争中最后的受益者。 高卢入侵后,东部和东南部的山地部落也趁机袭击罗马。罗马东南部的沃尔斯奇人表现得尤其突出。高卢入侵后第二年,沃尔斯奇人就开始向罗马进攻,并深入到拉丁姆中心拉努维优姆,最终被罗马人打败。 公元前386年,沃尔斯奇人、拉丁人与赫尔尼西人结成联盟,一起向罗马发起攻击。在萨特里库姆,罗马军打败了他们,并占领了萨特里库姆。公元前385年,在拉丁人和赫尔尼西人支持下,沃尔斯奇人再次发动进攻,但又失败了。为了加强萨特里库姆的势力,罗马迁移2000名平民到那里,建立了罗马殖民地。 公元前379年,在萨特里库姆附近,沃尔斯奇人再次被罗马军打败。公元前378年,罗马派两支军队进攻沃尔斯奇人。结果,沃尔斯奇领土遭到残酷劫掠和蹂躏。 灾难还不止如此,公元前377年,沃尔斯奇人在萨特里库姆附近又被罗马人打败,被驱逐到安提乌姆。此时,沃尔斯奇人和他们的同盟者拉丁人之间发生矛盾。镇守安提乌姆的沃尔斯奇人决定开城投降。拉丁人则坚持继续作战,退到自己的地区。 经此战,罗马实力大增,继续进攻。公元前358年,罗马占领彭普提平原,并建立旁普提纳斯和普布利里阿两个罗马殖民地。被战争拖得精疲力竭的沃尔斯奇人再也无力阻止罗马人向南方推进了。 经过多次战争,罗马一一击败强敌,在战争中实力越来越强。加上大部分拉丁城市,如图斯库鲁姆、阿德亚、阿里西亚、拉努维优姆、拉维尼优姆和诺尔巴等仍然忠于与罗马订立的同盟,罗马彻底打败沃尔斯奇人后,恢复了在拉丁姆的地位,遂重新推行其侵略政策。 萨伯利部族原居住在亚平宁山南半部,是一个大部族。由于人口增长,萨伯利部族也积极向外扩张。公元前5世纪后半期,萨伯利部族中的一支占领了坎帕尼亚的主要城市卡普亚和库麦。萨伯利人吸收了伊达拉里亚人与希腊人的文化,也重视发展城市工商业。卡普亚很快发展成为当时意大利的工商业中心。 不难看出,萨伯利人同样有扩张野心,同样有商业基因,与罗马人的特质极其相似。罗马人能不能顺利赢得战争呢?罗马人怎样打败与自己基因极其相似的对手呢?这是历史给罗马人的一个巨大考验。 在萨伯利部族中,最强大的要数萨姆尼特人。萨姆尼特人原住在亚平宁高原地区,后来占有东迄亚得里亚海,西达坎帕尼亚,南抵卢卡尼亚的意大利中部广大地区,是意大利中部所有城邦的霸主。罗马人要想在意大利中部扩张,就必须要征服萨姆尼特人,兼并其领地。 公元前354年,为了防御高卢人入侵,罗马人和萨姆尼特人曾缔结联盟条约。公元前343年,卡普亚的萨伯利人受萨姆尼特人骚扰,便派一个使团到罗马,请求罗马人帮助他们反抗萨姆尼特人。萨伯利人内斗,其中一方邀请罗马人援助,这是上天赐给罗马人的机会。 罗马人虽与萨姆尼特人有联盟条约关系,但还是趁机派军队支援卡普亚的萨伯利人,抵抗萨姆尼特人的入侵。罗马军进入坎帕尼亚后,与萨姆尼特人发生了正面冲突,曾经的盟友瞬间转变为敌人。 出人意料的是,罗马人面临的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罗马将萨姆尼特这个盟友当成敌人时,他的旧有盟友拉丁人反罗马了。 原来,在对外扩张过程中,罗马经常和拉丁各城邦保持同盟关系。但是,在每次战争胜利后,罗马人都加强自己的势力,企图使以平等关系形成的拉丁同盟逐渐变成自己的隶属者。当罗马人和萨姆尼特人发生冲突时,拉丁同盟各城市的贵族代表向罗马人提出平等权利问题——他们要求罗马执政官一人和元老院成员的半数由拉丁同盟中的人出任。 罗马人见拉丁人在关键时刻要挟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些要求,并准备与拉丁人开战。 为了战胜罗马,拉丁同盟各城市联合奥伦克人、沃尔斯奇人和坎帕尼亚人,共同对罗马人作战。罗马决定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同萨姆尼特人和好,并建立同盟关系,然后全力投入到与拉丁人的战争中。 罗马人和拉丁人一向是同盟,但因为权利分配,转眼成为敌人;而罗马人和萨姆尼特人前一刻还是刀兵相向的敌人,转眼就变成同盟者,足见好战的罗马人面前只有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这也可以预见称霸意大利中部的萨姆尼特人最终会败给罗马人。 经过两年激战,罗马人和拉丁人在苏埃萨附近的特里芳努姆城下决战。罗马人最终获胜,拉丁同盟被迫解散。靠近罗马的拉丁城市被并入罗马,其居民享有与罗马人同等的权利;其他拉丁人,除他们在公民大会中没有投票权外,也给予了和罗马人平等的公民权——这一决定奠定了拉丁人公民权的基础。很显然,罗马人对拉丁人关键时刻反水虽然很痛恨,但在打败他们后,还是给予了一定优待,希望他们能成为自己永久的同盟。 在与拉丁人作战期间,罗马人与萨姆尼特人保持着友好关系,但在战后,罗马人完全控制了拉丁诸城市,对坎帕尼亚也加紧了控制。公元前334年,罗马人在坎帕尼亚东北边境加雷斯建立殖民地,帮助卡普亚人抵抗萨姆尼特人的入侵。 公元前328年,为了阻断萨姆尼特人到坎帕尼亚的通路,罗马人又在利瑞斯河谷弗列吉雷建立了罗马殖民地。 这些不友好举动,导致罗马人与萨姆尼特人的关系紧张起来。数次赢得战争的罗马人决定先发制人,于公元前327年占领希腊移民城市那波里,引爆了战争。 由于主动进攻,战争初期又在平原地区交战,罗马人获得了一些胜利。他们乘胜前进,攻击萨姆尼特人。萨姆尼特人虽然麻木,对罗马疏于防范,但战斗力还是非常强的。当罗马进军到萨姆尼乌姆山区时,萨姆尼特人利用有利地形进行反击。罗马人惨败。 罗马人并没吸取教训,也没意识到萨姆尼特人的战斗力,并未善罢甘休,决定寻机给萨姆尼特人致命一击。公元前321年,罗马执政官率领2万人,从坎帕尼亚穿过萨姆尼乌姆山脉,直接攻击萨姆尼乌姆的后方和粮食基地阿普里亚。 2万人的军队,在当时绝对是异常庞大的军事力量,几乎是所有罗马军倾巢而出。而直接偷袭萨姆尼特人的后方和粮食基地,显然是罗马人想一战定乾坤。 但是,战争的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林木丛生的考狄乌姆峡谷,罗马人遭到萨姆尼特伏兵狙击,并被团团包围。由于逃脱无路,罗马人只好谈判求和。萨姆尼特人开出的议和条件是罗马人撤离萨姆尼乌姆地区,取消弗列吉雷等殖民地并保证不再发动战争。为了保证履行议和条件,罗马人要以600名骑士作为人质。 罗马人走投无路,只好答应议和条件。于是放下武器,身着短装,排成单行,在胜利者的嘲笑声中,一个个地从轭形门下走过。这次2万大军出征,却落个从来未有的败局。罗马元老院被迫承认了和约,同时发誓要报仇,消灭萨姆尼特人。 罗马人虽然在形式上没有违反和约,却开始向阿普里亚扩展,绕到萨姆尼乌姆背后,在北部坎帕尼亚和奥伦克人地区建立了两个新部落。 公元前315年,罗马的一支军队进入阿普里亚,另一支军队进攻萨姆尼乌姆西南的萨提库拉城,并在苏埃萨建立了一个拉丁殖民地。 见罗马人并不守和约,悄悄搞些侵略的小动作,萨姆尼特人趁罗马兵力分散的机会,开进利瑞斯河流域,进而向罗马城推进。罗马人见萨姆尼特人背后袭击,不得不临时集结军队前往抵抗。双方在塔尔拉齐那城附近相遇,但结局是毫无意外的,罗马军被打得惨败。 趁此机会,萨姆尼特人占领了奥伦克地区和坎帕尼亚。卡普亚也面临危机,准备投降萨姆尼特人。形势异常危急,罗马人不得不咬紧牙关,全力跟萨姆尼特人拼命。 一年后,罗马人在一次战役中重挫萨姆尼特人,才使战争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消除了罗马的灭亡危机。为了行军方便和利于统治,罗马监察官阿庇乌斯·克劳狄于公元前312年主持修建了阿庇亚大道。这条大道不仅把罗马和坎帕尼亚密切连接起来,而且也有利于向南意大利进一步扩张。 公元前4世纪末,罗马的旧日同盟赫尔尼西人和被萨姆尼特人唆使的埃魁人等联合起来反罗马。但此时的罗马已经比较强大了,它在西部沿海已经控制了坎帕尼亚,在萨姆尼乌姆北部已经和中部意大利的马尔西人、皮里根尼人、维斯提尼人等建立了同盟关系,在南方和阿普里亚的卢西里亚建立了同盟,已从北、西、南三个方面包围了萨姆尼特人。因此,罗马迅速组织反击。 经过多次战争,公元前304年,罗马获得决定性的胜利。根据所订和约,罗马得到坎帕尼亚等新的土地,萨姆尼特人仍保持其独立。为了巩固统治,罗马修建了通向中亚平宁地区的瓦来利亚大道,并在沿途建立了阿尔巴·富森和卡西奥利两个拉丁殖民区。 萨姆尼特人并不甘心失败,他们企图和自己的同族卢卡尼亚人结成同盟,以巩固自己在卢卡尼亚的势力,但遭到了卢卡尼亚人的拒绝。于是,萨姆尼特人对之施行武力威胁。 卢卡尼亚向罗马求援。公元前298年,罗马军进攻萨姆尼乌姆,占领了萨姆尼特部落联盟的中心波维阿努姆城。公元前297年,罗马军继续向萨姆尼乌姆进攻。萨姆尼特人面临着被摧毁的险境。 为了战胜罗马人,萨姆尼特人和伊达拉里亚人、北意大利的翁布里亚人、高卢人等联合起来,共同抗敌。 公元前295年,在翁布里亚的卡美利努姆,罗马军同萨姆尼特、高卢等联军决战。罗马人被打败。在强大的敌人面前,罗马人加强准备,号召退伍士兵、被释放的奴隶入伍参战。于是,罗马军迅速得到了扩充。 在伊达拉里亚和翁布里亚边界上的森提努姆附近,双方发生激烈战斗,最终罗马人取得决定性胜利。这次战争极其残酷,以至于战后到萨姆尼乌姆的人都不相信那里曾有人居住过。由此可见,罗马人对联军打击之猛烈。 公元前290年,罗马又一次打败萨姆尼特人。战后,萨姆尼特人变成了罗马人的同盟者,只保留以波维阿努姆城为中心的一小块领土。罗马人宽恕了自己的对手,将其绑在自己一边,为自身实力的发展壮大增添了力量。 至此,历经几次重大失败的罗马人的势力北至波河流域,南到卢卡尼亚北境,已经将中部意大利全部统治到自己旗下了。通过搭伙扩张,罗马人赢得了凭自身不可能赢得的战争,而且通过战争,将敌人征服,迫使其成为自己的同盟,而这又进一步增强了自身的实力。不难看出,早期的罗马人为了实现自己扩张的梦想,不仅善于动脑筋思考问题,并且非常积极灵活,善于借助外力。这是罗马帝国后期,尤其是东罗帝帝国时期,罗马统治者们无法比拟的。

5. 皮洛斯:亚平宁只属于罗马

罗马人是好战的。在对外扩张战争中,罗马人虽然遭受多次挫折,但都顽强坚持到最后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因此,罗马人征服中部意大利各城市后,立即将目光瞄准北方的高卢人和南部的诸希腊移民城市。无论从势力,还是从文明程度来说,希腊移民城市都远远要超过罗马此前的对手。因此,罗马这次对外扩张战争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风险。 南意大利的希腊移民城市是罗马人的首选目标。公元前282年,意大利部落卢卡尼亚人分袭希腊移民城市图里依。图里依人打不过卢卡尼亚人,被包围了,便向罗马人求援。这恰好符合罗马企图向南意大利扩张的需要。罗马执政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并亲自率领军队前去。 图里依人和罗马人内外夹击,包围图里依的卢卡尼亚人很快被击溃。图里依人准备了酬谢的礼品,请罗马人回去,但罗马人借口要防备卢卡尼亚人再次攻击,派军驻守图里依城,赖着不走。图里依人此时才发现请神容易送神难,罗马人和卢卡尼亚人一样,都有侵略的野心。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向其他城邦寻求帮助,想办法迫使罗马人撤军。 塔林敦人对罗马军占领图里依城非常不满。当罗马舰队驶进塔林敦海湾时,塔林敦人毫无征兆地袭击了罗马军。罗马军没有丝毫准备,舰队战斗力也远远不如塔林敦人,在慌忙之中迎战,毫无悬念地惨败。罗马船员一部分被杀死,一部分被卖为奴隶,连罗马舰队司令官也死于这次战争中。 此前只有罗马人主动攻击别人的份儿,他们从未遭到这种野蛮而残酷的袭击。罗马元老院派遣了一个使团到塔林敦进行谈判,要求他们做出解释,并对罗马进行赔偿。塔林敦人根本不将罗马人放在眼里,理都不理。 罗马人被偷袭了,去谈判解决问题又遭到蛮横拒绝,他们决定武力报复。公元前281年,罗马人正式向塔林敦人宣战,并派军队进攻塔林敦城。塔林敦人遭到罗马军的进攻,形势危急,估计自己打不过,便请求希腊的伊庇鲁斯国王皮洛斯援助。 皮洛斯有才能,有野心,又喜欢冒险。当时,他正幻想在地中海西部建立一个帝国,积极打击任何可能构成威胁的城邦。塔林敦人的求援正符合他向西方扩张的愿望,给了他发兵西进的借口。就这样,在罗马人向塔林敦人复仇时,喜欢冒险扩张且实力更为强大的伊庇鲁斯人向其扑过来了。 公元前280年春,皮洛斯率领22万步兵、3000骑兵和20头战象登陆意大利。在当时的意大利半岛,这支军队是能横扫一切的力量,因为绝大多数城邦的人口都没有22万人。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罗马人硬着头皮迎战,即使自己实力远远不如,也必须抗击他们对亚平宁半岛的入侵,否则亚平宁半岛将会成为他们的殖民地,罗马也会在劫难逃。 在离塔林敦海湾沿岸不远的赫拉克里亚城附近,罗马军和皮洛斯率领的大军发生了第一次会战。由于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罗马军被皮洛斯轻易地击溃了。之后皮洛斯领军乘胜追击,横扫意大利各城邦,几乎追到了罗马城。 罗马人面临灭国危机。他们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对付非常之事了。他们不仅紧急从伊达拉里亚调来增援军队,还征发不管有没有公民权的无产者以及一切青壮年人组成军队,全力保卫罗马城。一时间,罗马以及当时还与罗马站在同一阵线的城邦几乎全民武装了起来。 在罗马人准备拼命时,皮洛斯外强中干的本性流露出来了。他居然认为此时跟罗马人决战时机不好,下令军队撤退到阿普里亚,等到有利时机再发起攻击。这次撤退给了罗马人战胜伊庇鲁斯人的信心,罗马人不仅不再畏惧他们,而且骨子里还坚定了要彻底将他们赶出亚平宁半岛的决心。 公元前279年春,在阿普里亚的阿斯库伦城附近,罗马军再次与皮洛斯率领的军队会战。罗马军在重挫伊庇鲁斯军后战败,以至于在人们祝贺胜利时,伊庇鲁斯国王皮洛斯说:“如果我们同罗马人的战争再取得这样一次胜利,我们将要没有军队了。”因此,罗马人这一战虽败犹荣,士气高涨。 早在赫拉克里亚战役后,皮洛斯就曾派能言善辩的希腊人西尼阿斯作为使节到罗马城,提出建立和平、友谊和同盟的建议,并献上皮洛斯送给罗马元老院中有权势元老的大量礼品。礼品被谢绝,但皮洛斯的建议却在元老院进行了讨论。 由于皮洛斯的声誉和罗马的战败,元老院中有部分元老认为在对罗马比较有利的条件下可以和谈。但是,也有部分人认为,罗马军虽然战败,但已经严重挫伤了伊庇鲁斯军,只要坚持下去,罗马军是能够打败他们的。当时已经年迈失明的阿庇乌斯·克劳狄就是持这种观点的代表。他命令儿子带他到元老院,跟那些主张议和的元老们辩论。 阿庇乌斯·克劳狄义正词严地说,如果皮洛斯想要同罗马人订立和约,建立友谊,他必须先率领军队退出意大利,然后派遣使节来和谈。不然,只要他的军队留在意大利土地上一天,罗马人就不能同他进行和谈。意大利属于罗马人,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最终,阿庇乌斯·克劳狄热情洋溢的演说鼓舞了罗马人的士气,改变了元老们的想法,使得他们最终下决心拒绝皮洛斯提出的和谈建议。 阿斯库伦战役后,伊庇鲁斯国王不愿把战争延续下去,再次向罗马提出了新的谈判建议。这一次,罗马元老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当时,罗马拒绝和谈与迦太基派来使节有关。西西里的一些希腊城市正要求皮洛斯到西西里去,帮助他们抵抗迦太基人。而迦太基人希望把皮洛斯困在意大利,从而阻挠他率军去西西里,因此派使者来到罗马,请求缔结反皮洛斯同盟,并表示支援罗马人对皮洛斯的战争。 罗马处于战败一方,不接受议和,让伊庇鲁斯国王皮洛斯觉得可笑,便采取了不搭理罗马人的办法,皮洛斯于公元前278年离开了意大利,领军到西西里去支援希腊城邦了。因为他认为,他们作为战胜方,跟战败的罗马议和,只不过是给他们面子,将意大利的战争做个了结而已,罗马人不答应,他们直接将军队撤走也没什么损失,到时想回到意大利,直接凭着强大的军队登陆就行了。 事实证明,伊庇鲁斯国王的想法错了。皮洛斯在西西里同迦太基人进行了三年战争,没有得到任何成果。同时期,罗马人在意大利却趁机壮大起来了——罗马已经占领了南意大利许多城市,又征服了投到皮洛斯方面去的卢卡尼亚人和萨姆尼特人。 公元前275年,皮洛斯得知他在意大利的同盟萨姆尼特人遭到罗马人围攻,又率军回到意大利,在萨姆尼乌姆境内抗击罗马人。而此时的罗马军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斗力,都大幅度提升了。罗马人在过去三四年里,已经做好了与皮洛斯决战的准备。 在萨姆尼乌姆的贝尼温敦城附近,皮洛斯率伊庇鲁斯军和罗马军展开了决战。罗马人将内心的仇恨和压抑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个个抱着报仇雪恨的心理去与侵略者伊庇鲁斯人拼命。结果,伊庇鲁斯军被彻底击溃,罗马人赢得了胜利。 公元前275年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皮洛斯率领残兵败将退回了伊庇鲁斯。 战胜皮洛斯后,罗马人成了亚平宁半岛的英雄,再也没有强大的敌人干涉了。他们乘胜全力以赴去征服南意大利各城邦。公元前272年,罗马军包围并攻陷塔林敦。接着,以前投到皮洛斯方面去的南意大利诸部,如萨姆尼特人、卢卡尼亚人、布鲁提伊人和阿普里亚人等,都一一被罗马降服。罗马人成了南意大利的新霸主。 为巩固在南意大利的地位和统治,罗马在重要战略地点都建立了罗马或拉丁殖民地。公元前268年,在贝尼温敦建立拉丁殖民地;公元前264年,在沿海的费尔姆建立拉丁殖民地;公元前263年,又在埃塞尔尼亚建立拉丁殖民地。到此时,除波河流域仍为高卢人占领以外,意大利其余地区全被罗马所征服——罗马人成了整个意大利的霸主。 为了巩固对被征服城邦或部族的统治,罗马人积极推行具有军事性质的殖民政策,建立殖民地,如奥斯提亚、安提乌姆、塔尔拉齐那等,殖民地的居民保留了罗马公民权,可以加入罗马部落,可以参加公民大会并且可以当选、担任任何官职,还继续在军团中服兵役——他们被认为是罗马公社有完全权利的公民那一部分。 不过,被罗马征服的城邦或部族与罗马的关系并非全部相同。征服意大利后,对意大利各地区,罗马人根据它们在被征服过程中对罗马的态度,以及各自在经济上和战略上的重要性,采取了区别对待的办法,把它们分为几种: (1)有罗马公民权的拉丁自治市。这些自治城市的公民有罗马公民权。他们保留内政方面的自治权,但丧失独立对外作战和进行外交的权利,其地位相当于自治邦。拉丁同盟解散以后,被罗马合并的一些城市,如图斯库鲁姆、拉维优姆、阿里西亚和诺门图姆等城邦,都是这类自治市。 (2)有半公民权的公社或城市。所谓半公民权,即享有部分罗马公民权,不能参加罗马公民大会选举和表决。有半公民权的居民可以与罗马公民结婚,其财产也受罗马法律保护,但他们没资格当选、担任罗马公职。奥伦克人的公社,那波里人、皮凯努姆人的公社,伊达拉里亚南部和北部坎帕尼亚的城市,都属于享有半公民权的。后来,有少数城市或公社上升到了完全公民权地位。 (3)拉丁殖民地。这是参加拉丁同盟的城市或者公社在罗马占领区建立的军事性质殖民地。公元前338年,拉丁同盟被罗马强行解散,但拉丁殖民地却继续存在并不断地建立。拉丁殖民地和同盟者一样享有内部自治权。居民在战时也要服兵役,但不能编入罗马军团,而是编入由罗马将领担任最高统帅的特殊部队。他们没有罗马公民权,其军饷也由所在城市或者公社负担。不过,如果拉丁殖民地的居民迁到罗马居住,也可得到罗马公民的一切权利。公元前3世纪时,拉丁殖民地有30个,如苏拉里乌姆、涅佩铁、亚得里亚、阿里米努姆、贝尼温敦、威努西亚、佩斯图姆、布伦第西乌姆、卢西里亚、启尔恺、维里特莱以及阿德亚等。 (4)被迫同盟者。在征服扩张过程中,罗马人的目的并不是将对方消灭掉,而是将其打败,然后使之接受条件,充当罗马继续扩张的同盟者。这些战败者在名义上保持政治独立,但要承担与罗马所签订条约规定的任务,按条约规定的数量提供步兵和骑兵;如果同盟者属于滨海城市,则要供应战舰和舰上人员,同时享受某些权利,但没有外交权。他们提供的军队不编入罗马军团,而是编入特殊的辅助部队,归罗马指挥官指挥。他们的国家制度仿效罗马的国家机构,有元老院、高级官吏和公民大会,也有某些地方特点。不同条约下的同盟者情况略有差异。这类同盟者有塔林敦、克罗顿、洛克里、图里依和维利亚等城市。 (5)投降者。被罗马征服的意大利居民中,最没有权利和政治地位的是“投降者”。他们是由向胜利者罗马无条件投降的那些部落和公社组成的,几乎没有任何权利。他们不准携带武器,要服从罗马长官的统治,如布鲁提伊人。 不难看出,罗马征服意大利以后,并未组成统一的国家。它给予各城市(公社)或部族不同的政治和法律地位,目的是防止它们联合起来反抗自己,让自身长期稳定地处在支配地位。而事实上,罗马统治者凭借这种“分而治之”的原则,的确建立了对意大利稳固而长久的统治。这是罗马后来继续对外扩张的根本保证,也是其在日后争霸战争中赢得胜利的根本,毕竟一个由罗马人控制的意大利,在当时无论对于哪个国家,都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第二章 是战斗让地中海成为罗马的内湖 罗马人称霸亚平宁半岛后,向地中海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开始征服地中海周边地区,将地中海变成自己的内湖。在征战中,罗马人的对手是文明远远比自己发展程度高的希腊人或者深受希腊影响的强国。罗马人无法像在亚平宁半岛那样比较容易地取得胜利,但他们善于反思,在每次挫折后都能及时反思,做出调整,因而有军事天才的迦太基,当时的亚洲强国帕加马,以及野心勃勃向虎口夺食的本都,最终都被征服了。罗马人的聪明才智、坚强、善战等优秀品质在一次次征战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1. 迦太基人,你们快滚出西西里

罗马人通过给予不等的权利强迫战败者成为同盟,增强了对外扩张的力量。经过几百年,罗马由最初的小村落变成了整个意大利的霸主,迫使意大利半岛上所有城市或者公社都成为其权利各异的同盟者,即对外扩张的帮凶。独霸意大利半岛后,罗马人将目光瞄向西地中海,而西地中海是迦太基人的势力范围,这使得罗马人与迦太基人的冲突不可避免。 罗马人和迦太基人之间早有接触,而且直到公元前3世纪中期,他们还一直是友好关系。公元前6世纪末,他们订立过一个友好条约;公元前348年,他们又续订条约,进一步调整两国关系。而事实上,罗马人在意大利扩张侵略比较顺畅,没有遭到希腊人强力攻击,甚至能战胜伊庇鲁斯人,都多多少少与迦太基人有关——他们与希腊人死磕,导致希腊人没法全力对抗罗马人。因而,从某种意义上说,罗马和迦太基在侵略扩张中是战略上相互支持的盟友。 罗马在意大利扩张时,迦太基人将主要敌人锁定为希腊人,全力争夺西西里,无力直接染指意大利半岛,而罗马人在意大利半岛上扩张,商业尚不发达,与迦太基人在贸易和殖民方面,都无直接利害冲突。 罗马人扩张到南意大利时,迦太基人也没将其当潜在的竞争对手,仍然全力与希腊人争夺。在南意大利,罗马人进攻迦太基人的宿敌——希腊人的殖民城邦。那些希腊殖民者向希腊本土求援。伊庇鲁斯国王皮洛斯率军前来援助,导致罗马人连连失利。 迦太基人见形势不好,更害怕皮洛斯进军西西里,就于公元前279年和罗马订立互助条约,向罗马提供海军和财政援助。后来,罗马人扭转了战局,于公元前275年打败了皮洛斯,迫使他率领残余部队撤回希腊,继而征服整个南意大利,一跃而成为西地中海的强国。 此时,西地中海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这里,原来是迦太基人和希腊人争霸,现在转变为迦太基人和罗马人两强争雄——昔日的战略盟友瞬间变成侵略扩张上的竞争对手。两个都有强烈扩张意愿的国家不可避免要发生矛盾了——罗马蒸蒸日上,在征战意大利过程中,奴隶制发展了,工商业也发展了,导致向海外进行新扩张的愿望更强烈。而罗马继续对外扩张必然要和迦太基的既得利益发生矛盾,旧日的盟友变成敌手,两国之间将爆发战争。 西西里岛富饶肥沃,适合谷物生长,是天然的农业基地。同时,它又是地中海中重要的岛屿,从地中海到非洲的重要中转基地,无论是对外扩张,还是从事海上贸易,都是令人求之不得的地方。为了占有西西里岛,迦太基人和希腊人争斗了数百年。希腊人撤走后,罗马人和西西里岛只隔着墨萨纳海峡,近在咫尺,为之垂涎。 墨萨纳城位于西西里的东北角。公元前289年,希腊城邦叙拉古的僭主阿加托克利斯死后,他原先在意大利坎帕尼亚招募的雇佣军占领墨萨纳,建立了自己的政权。阿加托克利斯的继承人率军攻打他们,将其击溃,并于公元前265年包围墨萨纳城。被围者处境危急,决定向外求援。一些人提议请求迦太基人保护,另一些人则建议与罗马结盟。 在墨萨纳海峡巡逻的迦太基军赶来时,叙拉古军没有抵抗便撤退了。而罗马人在援救墨萨纳问题上因事关重大而未能迅速做出决策。罗马人不愿墨萨纳城落入迦太基人手中,进而控制整个西西里,封闭西地中海,同时又深知迦太基人财力雄厚、军力强大,特别是海军强大,而罗马出兵墨萨纳,就等同与迦太基人开战。此前,罗马人虽然经常在扩张战争中获胜,但那是陆地战争,罗马人在海战方面只有惨败的记忆,还尚未有胜利的历史,加上这一次双方海军的实力相差太大,实在没几分把握,因而不得不虑及未来战争难以预料的结局。 元老院的意见分歧大,他们只好将问题提交到百人团大会。最终,百人团大会做出了出兵西西里岛的决定,要罗马军克服困难,从迦太基人手中夺取墨萨纳城。 公元前264年,罗马军渡过墨萨纳海峡,揭开了争霸西地中海的战幕。长期征战意大利的罗马人一下子就显示出其强悍的战斗力,战事进展非常顺利,不仅击溃了希腊的叙拉古军,还迫使迦太基军后撤,占领了墨萨纳城。 然后,罗马军又沿着西西里岛东海岸南下,直抵叙拉古城下。叙拉古人本来就与罗马人没什么仇恨,而与迦太基人一直敌对,因而在大军压境下,叙拉古人选择和罗马结盟,成为罗马人争霸西地中海的同盟者。 先打败相对弱小的对手,逼迫其成为自己的同盟者,然后一起对付相对强大的对手,是罗马人在意大利战场上屡试不爽的办法。到西地中海后,罗马这种办法再一次显示出了强大的扩张适应性。罗马与叙拉古结盟,为其进一步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极大便利,不仅势力空前增强,而且有叙拉古人做向导和协同作战,罗马人就不存在地形不熟悉的问题了。罗马军在西西里岛东南部继续推进,围攻迦太基人的据点,控制了西西里东部和东南部的广大地区。 公元前262年夏,罗马军攻下迦太基人在西西里南岸的主要据点阿格立真坦。这一次,罗马人赢得了对外扩张以来最大的胜利——进城后大肆劫掠的财物不算,他们还俘获了2万名俘虏,将其卖为奴隶。 罗马军取得了胜利,发了点儿小财,但离将迦太基人赶出西西里岛的目标还很遥远。迦太基人很早就活跃于地中海沿岸,非常重视海军建设。他们在西西里岛的舰队还没受到攻击,完好无损,战斗力极强,对罗马人造成极大威胁。 在罗马没有海军的情况下,迦太基人可以利用海军进行回击,封锁西西里岛和意大利海岸,断绝罗马军的后路,置罗马军于绝境。也正是慑于迦太基海军的威力,西西里岛南岸的不少城市继续据守着,拒绝向罗马人投降。 要占领西西里岛,罗马人必须打败迦太基舰队,而要打败迦太基舰队,罗马人必须迅速建立自己强大的舰队。现实是,罗马人长期在意大利征战,没有什么海战经验,自从舰队被塔林敦人袭击全军覆没后,至今没有一支舰队。 不过,这难不倒罗马人,因为他们的新同盟者叙拉古人是希腊人的一部分,而希腊人是地中海上的活跃分子,擅长海战和海军建设;而且前不久,罗马人攻占阿格立真坦时发了笔小财。技术人员有了,资金也有了,剩下的就是罗马人虚心向叙拉古人学习造船和组建舰队了。 在做出巨大努力和牺牲后,在叙拉古人指导下,罗马人迅速建立了一支舰队。当然,按照当时常规的战法,罗马舰队在机动性和作战经验方面都远不如迦太基舰队,根本没有打败迦太基舰队的可能。但是,善于扬长避短的罗马人搞了一项“新科技”,让其舰队的战斗力一下子超越了迦太基舰队。 原来,为了弥补自身不足,同时发挥罗马步兵良好的战斗力,罗马人发明了新的海战战术,即在每只船的舰首安装一种前端装有钩子、两侧装有栏杆的吊桥,前进时将其竖起,可用以阻挡敌人投掷武器的攻击,接近敌人时将其放下,利用吊桥前端的钩子钩住敌舰的甲板,让罗马步兵如履平地从上面冲过去,与敌人展开短兵相接的战斗。这样一来,罗马人原来的短处就变成长项,而其对手因为并没受过陆战训练,其长项变成了短板——罗马人取胜的机会大大增加。 这种新战术果然表现得引人瞩目。公元前260年,在西西里岛北面的米列海岬,罗马舰队和迦太基舰队展开了首次大海战。结果令人震惊,占据优势、信心满满的迦太基舰队遭遇惨败,多艘军舰被罗马人缴获。随后,罗马舰队进攻科西嘉岛和撒丁岛。公元前259年,罗马舰队在撒丁岛附近再次打败了迦太基舰队。 罗马陆军厉害,海军看来更厉害。迦太基人接连吃亏后,就改变战术,退到西西里岛西部,凭借那里的海军要塞固守,想拖一下罗马军,挫一挫其锐气,同时等迦太基本土派援兵来。 战争出现相持局面。但是,罗马人没资本跟他们耗下去。见在西西里岛迅速取胜不可能,罗马人便决定放下西西里岛,直接越过地中海,进攻迦太基本土。这无疑是一个大胆冒险的决定。当然,如果这一目标实现的话,罗马人就能取得令人惊讶的胜利。 经过几年准备,公元前256年,罗马执政官雷古卢斯和曼利乌斯率领由330艘船舰组成的舰队,载着4万罗马步兵,远征非洲。这是迄今为止罗马历史上规模最庞大的远征军,也是最为冒险的军事行动。 罗马舰队由墨萨纳出发没多久,就被迦太基人识破了企图。在西西里岛南岸的埃克诺穆斯角附近,由350艘船舰组成的迦太基舰队试图与罗马舰队决战,以阻止其向迦太基本土进攻。于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海战爆发了。 由于在战术方面相差太大,迦太基人虽然很勇敢,船舰也多20艘,但还是挡不住罗马舰队。在这次大海战中,罗马的桥舰再次发挥威力,大败迦太基舰队。迦太基舰队损失约100艘,罗马舰队只损失24艘。最终,罗马舰队冲破迦太基舰队的围堵,依然向迦太基本土发动了攻击。 在迦太基东面的克卢佩亚,罗马军登陆。随后,罗马军进展顺利,多次打败前来阻击的迦太基军,一直进抵到离迦太基城不远的地方。 这群血液里有狼性基因的罗马人太厉害了。迦太基人阻挡不住罗马军前进的步伐,见形势危急,只好请求媾和。此时,如果罗马人能一如既往地对待失败的对手,与之结盟,使之成为同盟者,那么将会以最小的代价将势力范围扩张到非洲,把地中海变成罗马的内湖。可惜,自负而缺乏远见的雷古卢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胜利,提出了一些迦太基人无法接受的带有污辱性的条件。 求和不成,迦太基人只有拼命了。于是,在等着迦太基人彻底屈服时,罗马人唾手可得的胜利化为了泡影。迦太基迅速征集新的雇佣军,偷袭并打败了罗马军。雷古卢斯本人被俘,只有2000人溃逃到克卢佩亚。 公元前255年,罗马舰队载着残余军队返回罗马。在途中,他们又遭遇风暴袭击,使罗马4万远征军几乎全部覆没。 罗马人远征迦太基遭受了巨大损失,但这并未消除其争夺西地中海霸权的想法。罗马人重建舰队,并将重点重新放在西西里岛上。公元前251年,罗马人攻下了西西里岛北岸的主要城市帕诺尔穆斯,后来又把迦太基人挤到西西里岛西部的利里拜乌姆和德瑞帕努姆。 面临着越来越严峻的局势,迦太基人最终想到更换主帅提高军队战斗力的方法。公元前247年,西西里岛的迦太基军改由哈米尔卡尔指挥。哈米尔卡尔下令迦太基军在西西里岛陆上向罗马军展开反击,同时从海上骚扰意大利,让罗马人的后方也不得安宁。在这种情况下,罗马人不得不抽调力量去防卫意大利那些沿海城市。迦太基人在西西里岛的处境暂时有所改善。 不过,罗马人占领西西里岛的决心丝毫没动摇。他们花费了几年时间重建了再次被风暴摧毁的舰队。随即,罗马人发起进攻,先通过陆军占领迦太基人在西西里岛的最后据点利里拜乌姆和德瑞帕努姆,公元前241年又在西西里岛西部埃伽特斯群岛附近的海战中打败了迦太基舰队。 此时,连续23年的战争已经使迦太基人筋疲力尽,战败的迦太基人决定授权哈米尔卡尔与罗马人谈判媾和。这次求和,罗马人会怎样对待呢?会不会犯上次的错误呢?这次,客观形势让罗马没多余的选择,只有选择与迦太基人谈判讲和,而且条件不能过于苛刻了。因为经过长期战争,罗马也感到财匮力乏。 罗马与迦太基签订了和约。和约规定迦太基向罗马割让西西里岛及其与意大利之间的其他岛屿,十年内向罗马赔款3200他连特(1他连特大约等于26公斤)白银。西西里岛成为罗马的第一个行省。罗马人与迦太基人开战的目的达到了,争霸西地中海初步取得了胜利。 当然,罗马人是不会就此停止扩张的,只不过,他们在基本实现目标后要临时休息一下,只要有有利的机会,罗马是绝不会放过的。三年后,即公元前238年,迦太基雇佣兵和奴隶起义,罗马人趁机占领了科西嘉岛和撒丁岛,在那里建立行省。这样,罗马在西地中海中占据了优势,为下一步扩张奠定了坚实基础。

2. 汉尼拔是罗马人偶遇的天才对手

罗马人凭着先进的舰队打败了迦太基人,占领了西西里岛、科西嘉岛和撒丁岛,也获得 了巨额的战争赔款,但这离完全控制西地中海还有较大距离。迦太基虽然战败,但它的经济政治力量并没有被摧毁。迦太基有广大的殖民地,资源丰富,并且迦太基人擅长商业活动,积累的财富多,轻易地偿付了战争赔款,并迅速从战争灾难中恢复过来,随即又在进行战争准备。 公元前237年,迦太基在平定国内雇佣兵和奴隶起义后,派主战派、曾经在西西里担任过迦太基军队司令的哈米尔卡尔率军去西班牙,恢复和扩大在那里的地盘,以弥补在上次战争中的损失,并为未来对罗马发动战争准备进攻基地。 公元前228年,哈米尔卡尔死去,他的女婿哈斯德路巴尔成为驻西班牙的最高统帅。哈斯德路巴尔更有扩张情怀。他进一步拓展了迦太基人在西班牙的领土,还在西班牙东南海岸建立新迦太基城,作为攻守的据点,同时监督和控制附近的银矿基地,保障迦太基的财政来源。 哈斯德路巴尔在西班牙搞得有声有色,令罗马人十分不安。由于意大利北部的高卢人正准备南犯,罗马面临的形势十分紧张,没有精力派军队去西班牙打击迦太基人。于是,罗马人在公元前226年派了一个使团到西班牙去,要求迦太基人不要越过希伯鲁斯河。此举等于承认了迦太基人在西班牙既得的势力范围。哈斯德路巴尔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认为,能让罗马承认其占领范围,是没任何花费得来的胜利,不要白不要,但其他一些人不同意这么轻易答应罗马人的条件,认为这是一种屈辱投降的举动。公元前221年,哈斯德路巴尔被人杀死了。 此后,哈米尔卡尔的长子、年仅25岁的汉尼拔成为驻西班牙的最高统帅。汉尼拔矢志与罗马人为敌,迅速征服希伯鲁斯河以西地区,完成了战争准备,打算找罗马人一雪前耻。 萨贡杜姆是希伯鲁斯河以西唯一没有被迦太基人征服的城市。公元前226年,萨贡杜姆与罗马结盟。很显然,这是萨贡杜姆人摆出一副要与迦太基人对抗到底的架势。汉尼拔忍受不了这个,在当上军事统帅的第三年,即公元前219年春,率领迦太基军围攻萨贡杜姆城。萨贡杜姆人奋起抵抗,坚守了8个月,但因没有得到罗马人的及时支援,最终还是被迦太基人攻下。 在萨贡杜姆城陷落之后,罗马于公元前218年春派以费边为首的使团去迦太基交涉。这次交涉是在迦太基年轻的军事统帅取得第一个胜利之后进行的。不出所料,迦太基人拒绝了罗马人的要求——打了胜仗哪有听人摆布的呢?何况想摆布他们的是自己立志要复仇的对象。 罗马人也估计到迦太基人会拒绝,事先也做好了战争准备。他们计划由两位执政官兵分两路,一路以西西里为基地,进军非洲,打击迦太基本土;一路进军西班牙,钳制汉尼拔统率的军队。 这看上去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不过,罗马人低估了迦太基军事统帅汉尼拔的军事才干。汉尼拔对战争双方的优劣势看得非常清楚,计划以西班牙为基地,避开罗马人的海上优势,由陆路进军,翻越阿尔卑斯山,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意大利,取得军事胜利,促使受制于罗马的意大利同盟解体,从而釜底抽薪,打败罗马人。这一招儿确实厉害,罗马对外扩张,那些同盟者是不可或缺的最重要力量。通过军事打击,让那些同盟者归顺自己而远离罗马,是迦太基人当时不二的战略选择。 公元前218年春,汉尼拔亲自率领由9万步兵、1.2万骑兵和几十只战象组成的军队,从新迦太基城出发,对意大利进行大规模军事远征。迦太基军顺着西班牙东部向东北方向前进,渡过希伯鲁斯河,穿过比利牛斯山,再沿着高卢南部的海岸继续前进。很明显,汉尼拔想通过陆地战争,避开海军不如罗马军的劣势,向罗马本土进行攻击。 由于对汉尼拔的进军意图认识不足,罗马人拖延了出征西班牙的时间。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率领罗马军从海路到达罗丹河口时,汉尼拔已经进抵那里,并迅速渡过河,然后溯河北上,躲过了罗马军的拦截。这样,迦太基军一下子深入了意大利境内。 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立即便派弟弟格·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率领军队继续去征战西班牙,自己亲率一部分军队迅速上船,赶回意大利,同时派人加急赶回去,告诉意大利各城邦做好迎战迦太基人的准备。 汉尼拔出奇兵,但路途实在太难走。到当年9月初,迦太基军经过长途跋涉,才到达阿尔卑斯山麓。汉尼拔也意识到这样拖沓行军不利,因而不顾严寒和饥饿,坚韧地在已被冰雪封盖、人迹罕至的狭窄山道中前进。到阿尔卑斯山时,迦太基人只剩下2万步兵和6000骑兵,战象几乎都死掉了。此时,他们虽然损失惨重,但基本实现了预期的目标。 到山南高卢后,汉尼拔下令让疲惫不堪的军队停下来休整,加大力度补充兵员和给养。随后,汉尼拔亲自做了激情的动员,号召大家以饱满的精神去攻打意大利诸城邦,去战胜罗马军,为此前在西西里岛的失败雪耻。 见迦太基人为避免海战,从陆地上长途跋涉来进攻意大利,罗马人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意大利是罗马的后院,各城邦是罗马的同盟者,有任何闪失,都会给罗马造成巨大压力和损失。 罗马元老院进行一番讨论,决定派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率军去波河流域,在那里阻击从阿尔卑斯山下来的迦太基军,同时命令另一位执政官率领准备进攻非洲的军队由西西里岛返回意大利本土,与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会合,集中兵力与迦太基人决战。 罗马人认为,他们的优势其实是陆军,所谓海军优势,只不过是在装备方面先进一筹,通过这个装备平台,发挥的还是陆军优势。迦太基人从陆地上进攻,罗马人同样可以通过决战将其打败。不过,罗马人低估了迦太基人复仇的决心,低估了迦太基人几十年卧薪尝胆练就的战斗力。在军事天才汉尼拔领导下,迦太基人个个同仇敌忾,英勇无比,奋不顾身。结果,迦太基人接连在波河支流提基努斯河和特雷比亚河流域痛击罗马军,赢得了军事胜利。此前迦太基人内心的压抑终于获得了释放。 罗马人原本信心满满,没想到接连两战都被打得晕头转向,大出意料之外。更出乎意料的是,高卢人趁机发动反对罗马的起义,整个山南高卢倒向汉尼拔一边。汉尼拔此刻由孤军远征一下子变成有同盟军协同作战,分化意大利同盟打击罗马的战略意图初步实现。汉尼拔志得意满,稍事休整后,继续征战意大利。 接连失败后,被打醒的罗马人开始进行深入的反思。最终,他们意识到将迦太基人赶出意大利已经不太可能,只好将目标改为保卫中意大利,阻止汉尼拔率军继续南进。只有先阻止迦太基人进一步侵略,他们才可能寻找机会将其赶出意大利。于是,罗马两位执政官率军分东西两路对迦太基人进行拦截。 事实证明,罗马人的反思是不够深入的,虽然看出了战略应该调整,却调整错了方向。如此简单的截击,汉尼拔当然不会与之决战。他出奇兵,率军穿过伊达拉里亚的近路,采用迂回战术,绕过罗马军的营地,用四天三夜涉过被认为无法通过的阿尔努斯河下游沼泽地,出人意料地出现在罗马军后面。 罗马军发现已经被包围,只好慌忙调整进军方向。结果,在特拉西梅诺湖北岸一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谷地,汉尼拔率军一举打败贸然追赶上来的罗马军,赢得了进入意大利以来的又一次重大胜利——此战,罗马1.5万人阵亡,数千人被俘。 罗马人紧张起来,非常担心汉尼拔率军直捣罗马城。于是紧急动员,一方面加强城防;另一方面任命费边为独裁官,统一指挥军事行动。 这一次,罗马人又将迦太基人的进军方向估计错了。汉尼拔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分析后,认为以他现有的兵力,无论是急袭,还是围攻,都不可能拿下罗马城,还不如在意大利纵横驰骋,蹂躏其土地,打击罗马人的抵抗力量,同时采用区别对待的方法瓦解意大利诸城邦同盟,孤立和削弱罗马人。在特拉西梅诺湖一役胜利后,汉尼拔领军向东穿过翁布里亚,进入皮凯努姆,到达亚得里亚海岸,在那里补足给养后再向南前进,进入阿普里亚。 汉尼拔这个判断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忽略了战争中一个重要的原则——擒贼先擒王。既然已经几次打败罗马军,既然已经具备围攻罗马城的实力,那么就应该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率军将罗马城占领,从心理上给予对方沉重的打击。 独裁官费边认真分析了敌我形势,发现汉尼拔率领的军队士气正旺,尤其是骑兵战斗力远非罗马人能比。如果罗马军与之直接对阵,迦太基的骑兵就很容易对其形成侧翼包围,导致其惨败。不过,汉尼拔是孤军深入,后援和补给困难,急于求胜,而罗马军虽然屡遭失败,但在本土作战,人员和给养补充都比较容易,时间、地理对自己有利。费边决定采取拖延战略,率领四个军团在阿普里亚和汉尼拔接触上了,却只守不战,任凭迦太基人怎么挑战,都不与之决战,甚至避免与迦太基军发生大冲突。驻守时,罗马军扎营在不便于汉尼拔的骑兵活动的山区。行进时,他们尾随在汉尼拔率领的迦太基军后面,伺机进行骚扰。 费边这一战略与司马懿对抗诸葛亮北伐时的战略何其相似。不过,拖延战略虽然是对付势如破竹的迦太基军的可行战略,但罗马不具备实现这种战略的客观条件。因为罗马和意大利那些城邦是同盟关系,罗马人不积极抗击迦太基人入侵,就是放纵迦太基人侵犯和蹂躏意大利那些同盟者,这势必引起同盟者的不满,导致他们在战争中不出力,甚至投向迦太基人。而罗马的威力又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意大利同盟城市对其人力、物力的支援。汉尼拔看到这一点,加大了侵扰意大利各城邦的力度。果然,费边的拖延战略不仅引起同盟城市市民和广大农民的强烈不满,也遭到了罗马人对他强烈的攻击。 骑兵长官米努基乌斯·卢福斯就坚决反对费边的拖延战略。利用费边暂时不在军队的机会,米努基乌斯·卢福斯擅自下令罗马军向迦太基军出击。迦太基军没防备,导致罗马军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这之后,罗马人要求积极出战的呼声更高。米努基乌斯·卢福斯又率军出击,却被汉尼拔猜中,设下一个埋伏圈,并将其团团包围,准备一举全歼。费边听说米努基乌斯·卢福斯擅自指挥罗马军出击,意识到不妙,立马赶回军营,率领留守的军队前去接应,正赶上米努基乌斯·卢福斯被包围。费边率军誓死拼杀,才救出米努基乌斯·卢福斯,免于全军覆没。于是,罗马军又继续实行拖延战略。 公元前219年末,费边的独裁官任期届满,统率权交给了新当选的执政官。罗马人要求与迦太基军决战的呼声越来越高。新任独裁者不得不顺应民意,改变了拖延战略,积极准备与迦太基人决战。 公元前216年夏,在南意大利的康奈,罗马人与迦太基人发生了大决战。罗马人志在必得,投入了8万步兵、6000骑兵,而汉尼拔也投入了4万步兵、1万骑兵。从力量对比看,汉尼拔总兵力比罗马弱,却占有骑兵优势。而骑兵是冷兵器时代的战略性兵种,只要运用得当,汉尼拔取胜的希望比较大。 这次决战是一次面对面的阵地战,展现着罗马人和迦太基人各自的军事风格。他们都沿奥菲都斯河列阵。罗马军阵中心是密集的重装步兵,骑兵配置在两翼,想以强大的步兵猛攻敌方军阵。这种军阵的特点是步兵负责进攻,骑兵负责防守。迦太基军阵则不同,把步兵列于军阵中心,排成半月形,凸面对着敌人,将骑兵放在两侧。这种军阵的特点是步兵负责防守,骑兵寻机展开侧翼进攻。从军阵看,胜负的天平就已经比较明显地倾斜了。 开战后,罗马步兵主动向迦太基军阵中心发起强攻。迦太基步兵抵挡不住,开始后缩,将半月形凸面逐渐变成凹面。罗马军趁机向前逼近。没多久,战线越拉越长,罗马军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迦太基步兵和骑兵的包围之中。 看准时机后,汉尼拔命令两翼的步兵发起反击,骑兵向罗马骑兵冲杀过去。迦太基步兵战斗力不如罗马步兵,反击仅仅是为了将其拖住,给骑兵制造集中兵力打击罗马骑兵的机会。根据汉尼拔的命令,迦太基1万英勇善战的骑兵很快打败罗马6000骑兵,然后转身包抄到罗马步兵后面,与自己的步兵一起形成了对罗马步兵的包围圈。 罗马军惊慌起来,阵线开始混乱,士兵越挤越紧,密集得使迦太基人枪无虚发,石无虚投。结果,罗马军大部分阵亡,万余人被俘,幸存者甚少,而迦太基军步兵加上骑兵才损失6000人。 康奈惨败对罗马是个重大打击。前线瓦解了,罗马人又做了应对汉尼拔直扑罗马城的准备,下令17岁以上的青年都必须入伍当兵,并由国家出钱赎买奴隶,组成两个军团,加强罗马城的防卫。 这一次,汉尼拔还是没顺着罗马人的思路走,依然没有向罗马进军。他知道,罗马的力量还没有从根本上被摧毁,当务之急是将罗马的同盟者分化开,拉拢到自己身边来。康奈决战的胜利给汉尼拔带来了利好,南意大利大部分城市都投到他旗下,中意大利有些城市也发生了转向。公元前216年秋,坎帕尼亚最大城市卡普亚背离了罗马人,就是其中著名的一例。 在意大利境外,在康奈战役胜利的影响下,汉尼拔运用灵活的外交手腕,争得与希腊马其顿王腓力五世的结盟。而希腊城邦叙拉古也背离了罗马,使罗马几乎失去西西里全岛。 这种形势对罗马人来说是相当严峻的。如果不及时遏制事态发展,罗马人此前近半个世纪扩张的成果将会全部丧失,而且还面临着被消灭的危险。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罗马人进行了深入的总结,最终认为应该回到费边的拖延战略上去,谨慎行动,避免和迦太基军发生大决战,努力保卫余留地区,支持继续忠于罗马的城市,惩罚倒向汉尼拔的城市,破坏迦太基人的补给,消耗他的有生力量。 这一战略是费边拖延战略的升级版,充分考虑了同盟者的利益,因而无论是深度反思后的罗马人,还是尚与罗马结盟的那些同盟城市,都比较坚定地支持。特别是中部意大利的城邦,随时提供充足的人力、物力补给,让罗马人在关键时刻能够挺住。 罗马人采用拖延战略应对迦太基军,但并不是消极的防守,而是试图在其他地方削弱迦太基军的势力的同时增强自己的实力。他们派出一支军队远征西班牙,阻挠迦太基军从那里及时得到补给,同时派出海军攻打西西里岛的叙拉古据点,切断从地中海赶来的迦太基援军和补给。公元前213年,罗马人攻陷了叙拉古在西西里岛的据点。 在罗马人从外围打击迦太基军时,汉尼拔开始逐步走下坡路。迦太基王对汉尼拔心怀疑忌,一直没有给他什么真正的支援,让汉尼拔在意大利的远征军得不到什么补充和救济。而意大利同盟里大多数城邦也逐渐倾向支持罗马人——毕竟汉尼拔是外来者,而罗马人几百年的扩张征战也给了他们不少实在的利益。 在人力、物力得不到及时补充的情况下,汉尼拔孤军深入的弱点越来越明显地暴露出来,处境变得越来越困难,原先所具备的优势也一点点消失,最终不得不从战略进攻方转为防守一方。而他这一转变就意味着胜利开始向罗马人招手了。 公元前212年,罗马军开始转守为攻,围攻卡普亚。汉尼拔率迦太基军前来救援,但两次都未能解围。为了引开围攻卡普亚的罗马军,汉尼拔只好用“围魏救赵”之策,率军北上向罗马城挺进。不过,罗马人紧闭城门,准备坚守,同时继续对卡普亚围困。这就使得汉尼拔的计谋落空了。 此时,汉尼拔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既没有强攻罗马城,又没有回军去保护那些同盟城邦。他自知力薄,攻不下罗马城,便在罗马郊外驻扎了一段时间,接着撤回到坎帕尼亚,尔后又撤到南意大利去。于是,失去迦太基人保护的卡普亚不得不向罗马人投降。趁此机会,罗马人又攻占了一些坎帕尼亚城市。到公元前209年,罗马军又攻占意大利南部的最大城市塔林敦。至此,罗马人基本消灭掉了那些支持迦太基人的城邦,而能实现这些,最重要的是由汉尼拔战略战术的失误造成的。 不仅汉尼拔在关键时刻指挥上出现失误,迦太基王的举动也在无意间帮了罗马人莫大的忙。虽然汉尼拔在意大利的处境每况愈下,迦太基王迟迟不肯援助他,但汉尼拔对战局并未绝望,而是将希望寄托于留在西班牙的两个弟弟的支援上。迦太基王不支援他,他坚信亲弟弟们一定会支持的。事实上,他的弟弟们确实在全力想办法支援他,但罗马人在执行外围削弱迦太基人战略的同时,已经将其弟弟作为重点攻击对象,而这些举动无意间成为他们战胜汉尼拔的关键。 公元前208年,汉尼拔的大弟弟哈斯德路巴尔甩开了罗马军的追击,率领援军离开西班牙,进军意大利。遗憾的是,他的进军路线被罗马人预测到。罗马人事先设下伏兵,以逸待劳。在翁布里亚境内的墨塔尔鲁斯河畔,迦太基援军遭到罗马军伏击后战败,哈斯德路巴尔战死。汉尼拔得知此消息,断绝了从西班牙得到支援的希望,只好退到意大利南端的布鲁提伊。 而汉尼拔的另一个弟弟处境也不妙。为了在另一条战线上打击迦太基人,罗马人早在公元前210年末就派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率军去西班牙,寻机消灭掉那里的迦太基人。公元前209年,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率军攻克了新迦太基城,而在哈斯德路巴尔离开西班牙之后,他又于公元前207年打败了汉尼拔的另一个弟弟玛戈,从而结束了迦太基在西班牙的统治。 汉尼拔在意大利还没扭转局势,迦太基本土又遭到了攻击。原来,罗马人重新攻占西西里岛后,就在积极准备进攻迦太基本土。公元前204年春,罗马军在斯奇比奥的率领下,从西西里的利里拜乌姆出发,进攻非洲迦太基本土。罗马军在迦太基北边的乌提卡附近登陆,因得到东努米底亚首领玛西尼萨的支援,连连取得胜利。 迦太基形势危急,迦太基王只好召汉尼拔率军回国救援。困在意大利的汉尼拔不得不承认他进军意大利的计划破产,含恨撤离转战15年、没有遭受过一次重大损失的战场。 公元前202年,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和汉尼拔在位于迦太基南边的扎玛决战。双方步兵势均力敌。但是,玛西尼萨的骑兵对罗马军的支持起了决定作用。汉尼拔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打败。迦太基被迫向罗马求和,于第二年签订了和约。 和约规定,迦太基只能保留非洲本部的土地,不经罗马允许不得和邻国作战,除保留10只船舰防止海盗袭击外,必须交出全部舰只和战象。此外,迦太基还得交出100名名门子弟作人质,50年内向罗马赔款1万他连特白银。 为了复仇,在军事天才汉尼拔的指挥下,迦太基军屡屡重创罗马军。但是,由于罗马人善于总结教训,扬长避短,也由于迦太基王不积极支援,而汉尼拔的两个弟弟又遭到罗马人攻击,罗马人又攻击了迦太基本土,汉尼拔不得不撤离意大利。而罗马人在争取到玛西尼萨的支持后,又在迦太基本土打败了汉尼拔,迫使迦太基不得不签订和约结束战争。汉尼拔这个军事天才的出现,不能不说是罗马扩张征途上所经历的最大的考验。而战胜这个天才般的对手,让罗马人的作战能力和经验得到了飞速提升,从而也使得罗马成为西地中海地区最强大的国家,真正的西地中海霸主。

3. 马其顿,没有亚历山大大帝一文不值

在罗马人与迦太基人战争初期,汉尼拔统率迦太基军在意大利所向披靡,罗马军连战皆败。不仅一些意大利城邦投降了迦太基,一直想再创一百多年前亚历山大大帝辉煌的希腊马其顿王腓力五世也乘机与迦太基结盟,并于公元前215年对罗马人宣战。对罗马人来说,这真是烽烟四起,祸不单行。但罗马人没有任何选择,唯有反抗。 趁火打劫的马其顿军在东部不断取胜,准备进兵意大利。罗马人立即派舰队到亚得里亚海进行防御。当时,马其顿拥有强大的陆军,但海军力量不足,缺少船只,无法渡海将陆军送上岸作战。因此,双方交战数年未分胜负,一直隔海对峙着。 不过,罗马并没在对峙中消极应对,而是利用希腊内部的矛盾展开外交活动,在马其顿周围组成一个反腓力五世的希腊同盟。公元前212年,罗马人与埃托利亚同盟结盟,一起反对马其顿。 由于反马其顿声势浩大,腓力五世不敢贸然远征意大利,这大大缓解了罗马人的外部压力——如果马其顿和迦太基同时与罗马作战,罗马将会面临什么结局,是令人不敢想象的。而在此期间,腓力五世不得不全力去化解他与其他希腊国家之间的矛盾。直到公元前206年,马其顿才和埃托利亚同盟实现和解,才有足够精力来对付罗马。罗马考虑到自己已经被战争拖得精疲力竭,而且正在准备进攻非洲迦太基本土,没有精力与马其顿纠缠下去,也绝对不能两线同时开战。于是,罗马人决定暂时屈服,于公元前205年同马其顿缔结和约,并接受对自己不利的停战条件。 不过,腓力五世也不是好糊弄的,当然也并不讲信誉——你以为缔结了和约,我就真的不进攻你啊!在公元前204年,罗马人远征非洲迦太基本土后,马其顿王腓力五世于公元前203年派舰队在爱琴海展开攻势,趁机攻击罗马人的后方。是从迦太基撤回巩固后方迎战马其顿人,还是继续冒险去征服迦太基人,罗马人面临着两难选择,也面临着巨大风险——两线同时开战,罗马轻则丢城失地,重则会面临亡国。 但这一次,好运气救了罗马人,让他们能全力去攻击非洲迦太基本土——腓力五世与叙利亚的塞琉西国王安条克三世发生了冲突。爱琴海四周的希腊城邦因不堪马其顿的袭扰,也联合起来反对腓力五世。腓力五世想西征罗马,没想到这么多希腊城邦趁机反他,不得不全力去对付这些反对势力。 腓力五世不得人心,运气也非常不好。公元前201年,马其顿舰队被罗德岛和帕加马联合舰队打败。而已战胜迦太基的罗马人企图乘势向东扩张,以保卫希腊为借口向马其顿宣战。这样,腓力五世让马其顿陷入四面楚歌,周边无一例外都是反马其顿的国家。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势呢?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马其顿的历史,就会明白其中的原因。 在腓力五世前一百多年,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大帝曾经率军远征,其国土面积地跨亚欧非三大洲,东方最远的地方曾到达过印度河流域。当时,罗马人正在与萨姆尼特人苦战,马其顿也将矛头瞄向东方,志在开辟通往东方的商道,无暇西顾亚平宁半岛上那些希腊城邦和拉丁城邦。如果不是马其顿帝国因亚历山大大帝突然死亡而分裂,那么马其顿早就将扩张矛头指向西部了,罗马人、迦太基人等将会在马其顿帝国面前不堪一击。或许,那样将不会存在后来的罗马帝国。罗马人是幸运的,但也有自知之明。他们虽然打败了意大利各城邦,打败了西地中海强国迦太基,但要打败东地中海强国、曾经称霸亚欧非的马其顿,仅仅凭自己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寻找那些反马其顿的希腊人做同盟者,共同对付马其顿,然后寻机对其发动军事攻击,一点点削弱并最终征服马其顿。 马其顿曾经是希腊众城邦中的一个。亚历山大大帝崛起时,马其顿武力兼并过其他大多数希腊城邦,但在亚历山大大帝死后,那些希腊城邦纷纷摆脱了马其顿的统治,并对其充满敌意,时刻防止马其顿再次强大起来。因此,罗马人与那些希腊城邦联合组成反马其顿同盟是有共同目标的。马其顿时刻想恢复亚历山大大帝时期的辉煌,与周边的邻居长期处于敌对关系,时刻想吞并周边的城邦。这令这些城邦的人远远比罗马人痛恨马其顿。 马其顿虽然比较强大,但处在众叛亲离、当时几乎所有周边国家“群殴”它的状态之中,这对想东征马其顿、扩张领土的罗马来说,是一个天赐的良机——只要打败了马其顿,征服其他国家和城邦就容易多了。 公元前200年,罗马执政官弗拉米尼努斯率两个罗马军团渡过亚得里亚海,到达希腊西部。与此同时,罗马人展开外交活动,征得了埃托利亚同盟和亚该亚同盟的支持,还争取到了西亚强国叙利亚保持中立。叙利亚与马其顿隔着地中海,也与其关系不好,但是罗马人担心自己和其他希腊城邦“群殴”马其顿时,叙利亚突然加入,或者提出要挟性质的条件,因此先通过外交活动,争取它中立——罗马不希望叙利亚参加“群殴”马其顿,因为叙利亚那时要比罗马强大,它的参与会威胁到罗马的“领导权”,会搅乱罗马借此机会控制其他希腊城邦的计划。 马其顿是强大的。腓力五世对罗马以及周边城邦的“群殴”是不屑一顾的,因为当时势力最强大的叙利亚没参与,宣布中立,就无法使那些“群殴者”在实力上超过马其顿。 公元前197年,腓力五世亲自率军迎战罗马军。两军在库诺斯克法莱遭遇。罗马及同盟国军约2万人,马其顿军2.5万。看双方的兵力,马其顿人似乎没有什么害怕的,罗马人也没多大取胜的希望。不过,时逢大雾,马其顿方阵不能发挥威力,被罗马军团击溃。 当年,双方缔结和约,马其顿被迫从希腊北撤,并向罗马赔偿巨款。和约还规定马其顿只能保持5000人的军队,拥有5艘战船,未经罗马许可,不得与邻国交战。这一条约,俨然让罗马成为马其顿的保护国。 不仅如此,罗马还趁机宣称自己是希腊各城邦的解救者,俨然以这些城邦的保护人自居。这是那些与罗马人结盟的希腊城邦所没料到的。从当时的情况看,罗马人的举动也有些霸道和莽撞。因而,罗马人不久便面临了麻烦。 罗马人签订和约的初衷是希望希腊从此分裂,并使各城邦保持平衡,以便自己稳稳当当做盟主。不过,做盟主不仅仅要有强大的武力,更需要超人的智慧。不久,和约即产生裂痕。罗马的同盟者欧迈尼斯与比西尼亚国王普鲁西亚斯交恶,后又与马其顿国王腓力五世发生争吵。罗马人认为欧迈尼斯企图扩展权力,就通过援助佩尔修斯来牵制他。而阿托利亚人之间又不断发生争执,亚该亚同盟内部经常起摩擦,一些国家经常到罗马城去告状。罗马派遣大使或代表团调查和调停,但结果却少有成就,这显示出罗马这个盟主在处理事情上尚有欠缺。 看到这种局面,从未放弃重获霸权希望的腓力五世认为罗马势力已经衰落,马其顿崛起的机会来临了。他于公元前187年派兵占领色雷斯海岸城市埃努斯和马罗尼亚。这足以威胁赫勒斯滂——通往亚洲的最近通路。欧迈尼斯感到惊慌。公元前185年,罗马派代表团去调查并提出报告,裁决要求腓力五世撤兵。腓力五世极其愤怒,但因为他对战争并无准备,只得忍怒撤兵,并派幼子德米特里到罗马去向元老院诉苦。 罗马人利用此机会分化马其顿王族,非常欢迎德米特里,待以殊礼。罗马执政官弗拉米尼努斯甚至向德米特里献媚说罗马不久将拥立他为王。德米特里回到马其顿时,带回了对马其顿人最有利的答复,受到马其顿人热烈欢迎。于是,马其顿人认为,由于腓力五世的挑拨,马其顿与罗马之间才走到战争边缘,因为德米特里的斡旋才重获和平。腓力五世的大儿子佩尔修斯极为嫉妒弟弟,伪造弗拉米尼努斯寄来的威胁腓力五世的信,以此为借口,将德米特里毒死。不久,腓力五世就识破了这个阴谋,但他已经被佩尔修斯架空。不难看出,罗马人此计运用得非常成功,不动声色地挑起了马其顿的内部矛盾。 公元前179年,腓力五世莫名其妙死了,他大儿子佩尔修斯继承王位。佩尔修斯决定继续采用敌视罗马的政策,而第一步却要求与罗马续订同盟条约。罗马同意之后,佩尔修斯就设法增强对色雷斯的控制,同时想办法收买一切反罗马的人,发出号召欢迎一切由于政治或债务等理由逃亡在外的希腊人到马其顿来,并允诺完全恢复其过去的地位和财产。于是,几乎每个希腊城市和国家中,不管对马其顿是友是敌,只要是反罗马的人,都向马其顿靠拢,纷纷投靠。 得知此消息,罗马元老院大为恐慌,立即派代表团到马其顿去进行调查。佩尔修斯对罗马代表团成员冷眼相待。此时,罗马人才意识到佩尔修斯的野心已经膨胀起来,而且比其父腓力五世更有手腕。公元前172年,欧迈尼斯到罗马城去,在元老院陈诉佩尔修斯的侵略意图,要求罗马出兵。罗马元老院同意了。 罗马司法官西西里乌斯被派往伊利里亚,在阿波罗尼亚建立亚德里亚海东岸的桥头阵地。不过,此时罗马是危险的。因为佩尔修斯财库里的金钱足以供养他现有的军队再加1万雇佣兵10年,储存的粮食也能支持同样长的时间,各种装备可供其三倍的兵力使用,拥有39000步兵、4000骑兵。如果主动进攻的话,那么尚未准备好的罗马人将会惨败。不过,佩尔修斯没有充分了解局势,也缺乏主动进攻的勇气,依仗着粮食多消耗得起,采取单纯防御的战略,坐候敌人进攻。? 公元前171年仲夏,在执政官克拉苏指挥下,罗马军才从布林底西渡海到了阿波罗尼亚。全军包括两个由执政官率领的正常军团,每个军团为6000步兵和300骑兵,另有联军的16000名步兵和600名骑兵。为了与罗马合作,欧迈尼斯的陆军和舰队同时动员备战。相对于马其顿军团,罗马联军在实力上一点儿也不占优势。 克拉苏在伊利里亚留下了一支强大兵力以阻止马其顿从西面进攻,然后率领其余部队从阿波罗尼亚翻过山脉,到达色萨利的拉利萨。在卡里西努斯小山附近,罗马军与佩尔修斯率领的马其顿军遭遇。罗马军大败,损失2000步兵,200骑兵被杀,200骑兵被俘。罗马军不得不撤过佩留斯河,回避马其顿的兵锋。? 此时,佩尔修斯本应趁战胜的当口尽量扩大战果,却固执地坚持防御战略,还错误地派使节到罗马去讨论和平条件。腓力五世战败,剩下的势力尚强大,足以与罗马人再战,结果令人意外地主动向罗马人求和;佩尔修斯战胜了,更有资本与罗马人再战,也积极主动向罗马人求和,这让罗马人发现佩尔修斯比腓力五世更外强中干。罗马人久经战场,与各种强敌交过手,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强大而懦弱的对手,虽然战败,但是不愿意就此停战,而想进一步榨取更多利益。马其顿的议和建议被罗马人拒绝了。罗马人给佩尔修斯的答复是:唯一可以考虑的就是马其顿无条件投降。? 尽管表现得如此强硬,实际上罗马军此时纪律败坏前所未有。失败使他们的组织被破坏,使他们士气消沉。他们用最可耻的行动虐待友好的人民,而同盟军则把他们当作被征服的敌人看待。如果佩尔修斯有勇气指挥马其顿军紧追不舍,不仅克拉苏率领的罗马军会全军覆没,罗马甚至会失去对希腊各城邦的控制。 罗马人也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决定以更换指挥官来加强军队的战斗力。公元前170年,曼西努斯接替了克拉苏的职位。但是,曼西努斯也是庸人一个,率军进攻马其顿军时惨败。公元前169年,菲利普斯代替曼西努斯担任统帅。 菲利普斯雄心勃勃,但依然与其前任是一路货色。菲利普斯率军经过拉帕索斯隘路翻越过奥林波斯山,到赫拉克勒乌姆时才发现军队缺乏补给。这次如果不是佩尔修斯怯弱无能,罗马军团全军覆灭将不可避免。当时,佩尔修斯得知罗马军团进入马其顿境内,以为一切都完了。在恐怖中,他逃到彼得那,下令烧毁船只,把一切财物沉入水中。罗马军前进四天之后,实在无法补给,菲利普斯被迫下令撤退。佩尔修斯恢复正常后,从彼得那向南前进,在迪乌姆以南占领伊尔皮乌斯河边的阵地,进行坚强防御。见此,菲利普斯便下令放弃进攻。两个窝囊废的战争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佩尔修斯就这样白白放弃了让罗马威望全部崩溃、完全摆脱罗马压迫的历史机遇。 佩尔修斯没有反思自己的举动,但罗马人对自己则进行了深入的反思。战后,罗马元老院将菲利普斯撤职,选举保卢斯为执政官,并把公元前186年的战役指导权完全交付给他。保卢斯属于老贵族世家,其父亲曾担任过执政官,战死在坎尼,其至亲阿非利加·西庇阿在西班牙和利古里亚都立有许多战功。不仅如此,他是少数能够拒绝金钱诱惑的罗马人之一——他打仗并不以发财为目的,从不会放纵手下的士兵去抢掠。 保卢斯对待战争非常谨慎,要求元老院派代表团去调查希腊的局势,并且代表团成员由他决定。罗马元老院同意了。于是,保卢斯派阿赫诺巴布斯等三人去希腊,按照他设定的问题进行社会调查。 阿赫诺巴布斯等三人回来后向罗马元老院报告了希腊的现实情况:罗马军的营地和马其顿军隔着伊尔皮乌斯河相对峙;佩尔修斯无进攻意图,而罗马军的兵力也不能胜任进攻;菲利普斯的部队闲散无事,粮食只够几天之用;在伊利里亚,克劳迪乌斯指挥的部队,情况颇为紧急,但若能增强他的实力,佩尔修斯就会陷入两面夹攻之中;罗马舰队的情况糟透了,许多水兵病死,其他的纷纷逃亡,留下的人员缺衣少饷;欧迈尼斯的忠诚也颇有疑问…… 罗马元老院听取报告后,对保卢斯刮目相看,对其授权:可以亲自选择他所辖的两个军团中的护民官,总兵力为14000名由罗马公民和拉丁同盟供给的步兵,以及1200名骑兵。另外,还有两个军团,每个步兵5000人和骑兵200人,由司法官加卢斯率领增援伊利里亚。  公元前186年春初,充分得到授权的保卢斯启程前往希腊。他日夜兼程,离开布林底西后五天就到了德尔斐。在那里祭神之后,他用四天就到了伊尔皮乌斯河边的军营中。同时,司法官加卢斯也启程前往伊利里亚。 一到军营,保卢斯就发现军中在闹水荒。他立即命令掘井。随后,他命令一切工作都应有秩序,不准喧哗吵闹。他禁止哨兵携带武器,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战斗。对前哨采取轮流换班的办法,让放哨的士兵也能充分休息。不久,罗马全军就再没有一个游手好闲之徒,军纪也严肃了很多。 不久,保卢斯召集军官们开会,目的是要他们开动脑筋想问题,提出各自的看法。听完军官们的汇报后,保卢斯不作任何结论就宣布散会,然后秘密拟订自己的计划。他的战略是:在正面牵制佩尔修斯的同时,用舰队威胁佩尔修斯北面的交通线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另外派遣一支战斗力较强的军队,向西越过奥林波斯山南坡,取道佩修姆和佩特拉,前往迪乌姆,直达马其顿营地的后方。 这种战略与当年对付汉尼拔率领的迦太基人如出一辙。佩尔修斯的胆识和军事才干远远不如汉尼拔,因此这一场战争,他的失败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保卢斯请两个商人当向导,命令司法官屋大维努斯把全部舰队集中在希拉克兰,并准备1000个人10天的补给。其次,他命令纳斯卡和率领一支精兵,共8000步兵和200骑兵,向希拉克兰进发。他此举是为了让佩尔修斯以为罗马人要在那里上船,准备从海上迂回马其顿阵地。他只把计划暗中告诉纳斯卡一人。为了吸引佩尔修斯的注意力,保卢斯又告诉纳斯卡,他将亲自率领其余部队进攻马其顿的前哨阵地。  纳斯卡出发后,第二天拂晓,保卢斯就向设在伊尔皮乌斯河道中央的敌军前哨阵地发动了第一次牵制性攻击。马其顿王佩尔修斯在一边,罗马执政官保卢斯在另一边,都在观战。远距离作战对马其顿军较为有利,因为他们可以投掷石头,但一到近战,罗马军却比较坚定,因为他们的防御较好,每个人都有盾牌。差不多到中午时分,保卢斯就发出收兵信号。这一天的战斗就如此结束了。 第二天,同样的剧情又上演了一遍。第三天,保卢斯不再下令罗马军进攻,而另派一支军队沿河岸向下游走,装出准备在河口上渡河的样子。很明显,这都是为了吸引马其顿人的注意力,使其忽视纳斯卡率领罗马军执行的迂回战略。 当晚,纳斯卡率领罗马军利用黑夜掩护从希拉克兰向西进发。不幸的是,在行军途中,有个克里特士兵逃走了。他跑到马其顿营地,把秘密告诉了佩尔修斯。佩尔修斯立即派1万雇佣兵和2000马其顿兵,由米罗率领进行阻击。 马其顿军一撤退,保卢斯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变故了,于是也马上率军去接应纳斯卡,毫无困难地与纳斯卡在迪乌姆以北会合。纳斯卡担心马其顿王佩尔修斯再度乘着黑夜逃走,主张立即进攻,但罗马执政官保卢斯却更有经验,没有接受他的建议,而是命令罗马军修筑营地,就地防守。 罗马人修筑营地时,护民官加卢斯向士兵们宣布说:“明日夜间会有月食发生,时间是自第二时到第四时。”为了平息士兵们的害怕心理,他解释说这纯粹是自然现象,并说明了理由。到月食真正发生时,罗马士兵均认为加卢斯具有识破天机的智慧。相反,马其顿士兵在心理上产生了极大恐慌,认为这是王国灭亡、民族毁灭的预兆。马其顿营地叫闹喧哗,直到月亮复圆才停止。 月食后那天下午,罗马军有一匹马脱缰冲向对岸,后面有三个人跟着追,河水刚刚没过大腿。同时,马其顿方面有两名色雷斯士兵想去捉那匹马,结果被打死一个。于是,这队约800人的色雷斯兵被激怒。罗马方面当然不肯示弱,立即对抗,双方马上发生小规模冲突。 喧闹声把保卢斯引出帐外。他知道一旦打起来,要召回自己的部队,既不容易又不安全,所以最好是利用士兵的锐气把这个偶发事件变成胜利的机会。于是,他率领全军出营。正好,赶去参加小规模冲突的纳斯卡回来报告:马其顿王佩尔修斯已经领军出营,正在布阵。 于是,一次偶尔的冲突事件迅速演变成双方的大决战。 马其顿军的攻击速度快得出人意料,迅速渡过劳卡斯河,向阿罗克拉斯山麓前进。看到马其顿军阵前面伸出的长矛有如刺猬一般,保卢斯不免有点儿惊恐,但他很快就故作镇静,连头盔和铠甲都没穿戴,就指挥罗马军摆开军阵迎战。 罗马方面最初的反攻是由皮里格尼亚人组成的军团。他们处在罗马军阵右端,无法攻入马其顿人用长矛组成的人墙。指挥官萨维努斯抓住一面军旗,投到敌军中间。这引起一场混战。不过,皮里格尼亚军团还是被马其顿人击溃。他们漫无秩序地向阿罗克拉斯山上逃走。这时,罗马全军都想退回山坡,军阵中出现一个大漏洞。如果马其顿王佩尔修斯趁机追杀,那么罗马军阵将会完全被击溃。在此关键时刻,他低劣的军事素质再次彰显出来——他命令马其顿军将方阵向山坡上推进,并不去追击已经动摇的皮里格尼亚军团。 罗马执政官保卢斯把兵力分开,命令他们迅速钻入马其顿军阵的一切裂缝、缺口中,并立即展开近战。保卢斯把这个命令传达给罗马军官,军官们又传达给士兵们。不久,他们就搅在马其顿军阵之内,从侧面和后方攻击,致使马其顿人的盾牌保障失效。这样一来,马其顿军阵的力量和优势全然丧失,最终完全被击溃。 看到将会不可避免的失败,马其顿王佩尔修斯率领几乎毫无损失的骑兵逃回皮拉,再退到安菲波利斯。 这一战,马其顿军被杀2万人,被俘6000人,在追击中又被俘获5000人。而罗马方面的损失在100人左右,大部分为皮里格尼亚人,并且以负伤人数居多。战后,马其顿王佩尔修斯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不得不向罗马人投降。 罗马元老院决心把所有有问题的国家,无论敌友,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使他们永远丧失叛变的能力。马其顿的国号被取消,重新组织四个联邦式的共和同盟,每个同盟都禁止与其他同盟通婚,不准在国外置产。所有王国都被解除武装,把一切小康阶层以上的人,包括所有官吏在内,都送往意大利当俘虏。在希腊各城市中,罗马人开始追诉审问“叛逆”,因为到处都可以找到马其顿人和曾经在佩尔修斯军中服役的人,这些人都一律被“清算”。伊利里亚也遭受同样的待遇,伊庇鲁斯那些城邦也一样,虽然违反其本意,但是保卢斯还是命令罗马军洗劫了70个城镇,把15万伊庇鲁斯人卖为奴隶。 敌人既已肃清,罗马就开始毁灭同盟国。在战争中,亚该亚同盟的一切行为都无懈可击,虽然如此,其1万名精英骨干都被发配到意大利,不经审问就在那里关了17年之久。欧迈尼斯被迫交出他在色雷斯的一切属地。罗得岛人也受到相似待遇,所有大陆上的领土均被剥夺——这些本是马格尼西亚一战之后罗马分给他们的。 罗马此举摧毁了希腊地区原有的政治体制,加强了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后来,由于罗马炮制的4个自治共和国之间不断争斗,在马其顿引起一片混乱,马其顿人对罗马的统治日益不满。公元前152年,一个觊觎王位者安德里斯库斯试图重建马其顿王国,自称为佩尔修斯的儿子,自立为王,并募集了一支军队,公开反叛罗马。罗马派梅特卢斯任马其顿军政长官。梅特卢斯率领罗马军很快便将马其顿新军歼灭。不久,又有两人冒称佩尔修斯的儿子,接连举兵反抗罗马的统治。梅特卢斯用两年时间才将叛乱平息。4个共和国不复存在,罗马吞并马其顿,将其作为罗马帝国的第一个行省。到此时,罗马人经过艰苦奋斗最终征服希腊人,在这里建立直接有效的统治,成为独霸地中海的国家。 对罗马人来说,这不仅扩张了罗马领土,还提升了他们的自信心,原来他们只要奋斗,征服军事上比他们强大、文化上比他们先进的国家也不是不可能的。对罗马人产生的另一个影响,那就是罗马人意识到:整个地中海是罗马的,决不允许其他国家存在。

4. 我认为,迦太基是必须摧毁的

罗马人彻底打败马其顿,征服希腊人后,成为东地中海霸主,整个东地中海地区,无论是曾经的敌人,还是曾经的同盟者,都成了罗马统治下的臣民。此时,罗马成为地中海的超级军事强国,其他各城邦要么被罗马人直接统治,要么臣服于罗马人,要么就是附属于罗马的同盟者。罗马人志得意满,更强硬的霸气也油然而生:整个地中海是罗马的,决不允许其他国家存在。 但是,罗马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西地中海被迫臣服的迦太基人迅速复苏了。原来,前两次迦太基和罗马大决战后,其军事力量虽然被摧毁了,但其经济力量并没有被摧毁。趁着罗马人征服希腊人的时机,在失去海外殖民地的情况下,迦太基人加强发展农业生产,依靠非洲本土的资源,迅速从战争的创伤中复苏过来。迦太基城又成为了一座繁荣的城市,商业也兴旺起来——迦太基人不仅和当地部落建立起频繁的贸易往来,而且和埃及、本都等国家和地区重新建立起广泛的商业联系。 罗马利用东地中海各希腊化国家之间的矛盾,走上了向东方扩张的道路,先后征服了马其顿、希腊、叙利亚[公元前192年到公元前188年,罗马和塞琉古(叙利亚王国)国王安条克三世在希腊、爱琴海和小亚细亚间发生军事冲突,并赢得战争。安条克三世被迫签下《阿帕米亚和约》,割让小亚细亚给罗马的盟国,承认罗马在叙利亚的特权,确认罗马在希腊的霸权,使罗马成为地中海唯一的一等强国]等,把东地中海沿岸广大地区纳入版图,建立了对整个地中海四周广大地区的统治权,却发现西地中海昔日的强敌又复苏了——按倒了东地中海的巨人,西地中海又站起来一个巨人——罗马人绝不能容忍这个。 迦太基迅速复苏,罗马人的忌恨和不安情绪迅速蔓延。特别是在前两次战争之后新兴起来的、与对外贸易有密切关系的罗马骑士阶层和一部分新贵,他们绝不允许迦太基妨碍他们在海外的利益,不希望迦太基人又成为贸易竞争对手。老加图就是这一派人物的代表。 公元前153年,老加图率领一个使团去非洲,调解迦太基人和东努米底亚人之间的纠纷,顺便调查了迦太基人的社会经济情况。老加图亲眼看见迦太基的繁荣景象,回去后,每次在元老院发表演说时,总要加上一句:“我认为,迦太基是必须摧毁的!” 由于这一派人经常在罗马元老院煽风点火,主战派很快就占了上风。罗马想对迦太基开战,借口是不难找到的。在罗马支持下,野心勃勃的东努米底亚首领玛西尼萨企图吞并迦太基的领土,经常和迦太基人发生纠纷。如果迦太基人请罗马人调解,罗马人就偏向东努米底亚人;如果迦太基人向东努米底亚人开战,罗马人就趁机卷入战争,派兵支持东努米底亚人。 公元前150年,玛西尼萨又下令东努米底亚人向迦太基人寻衅。迦太基人忍无可忍,被迫进行抵抗。结果,虽然东努米底亚人被打败,但罗马却从中找到挑起战争的口实——罗马宣称,迦太基人违背了公元前201年签订的和约,于公元前149年对迦太基宣战。 在罗马数百年来的对外扩张战争中,这次战争是相对对手实力最雄厚的一次,是地地道道的强者对弱者的欺凌。当时,罗马派出8万步兵、4000骑兵以及由600艘船舰组成的舰队,在两位执政官率领下,浩浩荡荡地跨过西地中海,攻打迦太基城。 这是罗马人吞并希腊城邦后的一次实力展示。迦太基人见到如此阵势,害怕了,尚未开战就向罗马求和。罗马元老院接受了迦太基的投降请求,责令他们交出300名人质,并履行罗马执政官发出的一切指令。 罗马执政官要求迦太基人交出一切武器和军用物品,迦太基人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这令罗马执政官有点儿意外。因为他们自己都认为这个条件是极其苛刻的。他们的目的不是征服迦太基人,而是彻底摧毁迦太基国。如果迦太基人答应罗马的条件,罗马就撤军,那么其战略目的就没有实现。于是,罗马执政官决定提出更苛刻的要求,命令迦太基人摧毁迦太基城,在距海不近于15公里的内地另建新的居民点。 要求一个国家的人亲手摧毁自己的首都,并让他们从海洋民族改为陆地民族,罗马人提的要求着实让人接受不了,谁都看得出是将迦太基人往死里逼。迦太基人被激怒了,杀死了主张向罗马投降的元老,决心武装保卫首都迦太基城——反正罗马人也不让他们好好活,他们还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存的机会。 于是,迦太基城全部居民日夜赶造武器,修筑工事,贮存粮食,妇女们甚至剪下自己的头发搓成绳索,为防御罗马人进攻所用。当罗马军来到迦太基城下时,迦太基城已经稳固地设防了。 罗马人不得不为他们过于苛刻的要求付出代价了。原本已经投降罗马并交出一切武器和军用物品的迦太基人,转眼间又变成发誓与罗马人拼到底的军队。罗马军包围了迦太基城,但城里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城外有部分野战军策应,海岸也没有完全被封锁住,迦太基人具有坚持斗争的充分条件。由于迦太基人誓死保卫自己的首都,罗马军连续围攻了两年,没能拿下迦太基城。 罗马的军队已经空前庞大了,为什么花了两年还攻不下迦太基城呢?罗马人进行了深入的反思,坚定攻克迦太基城的决心,决定先切断迦太基人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然后将迦太基人拖住,最后进行强攻。 公元前147年,公元前204年攻打迦太基本土的罗马统帅普布利乌斯·科尔涅利乌斯·斯奇比奥的养孙斯奇比奥·埃弥利阿努斯(又称小斯奇比奥)当选为执政官。小斯奇比奥亲自率领援军来到非洲,统一指挥攻打迦太基的罗马军。他整顿军纪,下令对迦太基实行严密的海陆包围,断绝迦太基同外界的联系。没多久,迦太基城里发生了饥馑和瘟疫,严重摧毁了迦太基人的抵抗能力。 公元前146年春,罗马军对迦太基城发起了最后的攻击。他们从一处防守薄弱的地方攻进迦太基城里。遭到长期围困、弹尽粮绝的迦太基人进行了殊死抵抗。巷战进行了6天6夜。最后,迦太基王率军退到卫城,放火烧了里面的神庙,与之同归于尽。 西地中海强国以迦太基王自焚而消失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征服迦太基国的罗马人立即对其采取了毁灭性的措施。根据罗马元老院的命令,5万被俘的迦太基人全部被卖为奴隶。迦太基城被付之一炬,大火一直烧了15天。火烧后的迦太基城被夷为平地,用犁耕出沟来,并禁止人在那里居住。从此,迦太基连遗迹都被摧毁了。迦太基文明随着迦太基的灭亡而消失,残存的迦太基人永远失去了复国的精神依托。 不仅如此,那些在战争中站在迦太基一边的其他非洲城邦也是同样的命运,人口被卖为奴隶,城市被彻底摧毁。 从此,迦太基领土成为罗马阿非利加行省的一部分,由罗马直接统治。虽然罗马人在与迦太基人几百年的战争中,表现远没有迦太基人出彩,也经常遭受挫折,但罗马最终通过不断反思和充分利用同盟者的力量转败为胜,实现了称霸地中海的愿望。 整个战争使双方都遭受巨大损失,人民蒙受了惨重苦难,数十万人丧生于战场,上千艘船舰葬身于地中海底,许多城镇遭到浩劫,大片田野荒芜,无数的平民和战俘或遭屠杀,或被卖为奴隶,战争中真正获利的是罗马大奴隶主。在这场规模巨大、历时长久的战争中,罗马是最终胜利者,同时,也确立了地中海为罗马内湖的地位,使罗马有精力将目标转向亚洲,从而最终建立地跨亚欧非的大帝国。

5. 到东方去接受“天上掉下了个帕加马”

罗马相继消灭掉地中海区域的两大强敌后,就步入了当年亚历山大大帝的后尘,开始向东方进军,走向亚洲,欲建立地跨亚非欧的大帝国。而罗马要想进军东方,首先就必须占领他们曾经的同盟者帕加马。 与征服马其顿的战争相比,与消灭迦太基的战争相比,罗马人吞并帕加马根本就称不上战争,顶多算得上玩砸了的和平的“遗产接受”而已。因为帕加马不仅势力小,而且上层统治者非常仰慕罗马,仅仅是下层不愿意被罗马兼并而已。然而,罗马人英勇善战、善于在受挫折后奋起的英明能干形象,在这次“接受”中丢得一干二净——罗马人在战争中丢了丑,最终还使用了惨无人道的化学战才取得胜利。 帕加马位于小亚细亚的西北部。它最初是亚历山大部将莱辛马卡斯所辖领土的一部分,后隶属塞琉古王国。公元前3世纪,帕加马从衰弱的塞琉古王国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奴隶制王国。其极盛时的领土北至赫勒斯滂和普洛蓬提海,南达地中海,东邻比提尼亚、加拉太等国,面积约9万平方公里。 帕加马国小而富庶。它有丰富的资源、肥沃的土地和良好的牧场。首都帕加马城是希腊化世界著名商业、手工业和文化的中心之一。帕加马城内有宽阔的街道、富丽堂皇的大理石宫殿和神庙。 帕加马奴隶制经济较发达,国王和贵族占有大量土地。王室土地的耕种者,除奴隶外还有大量的“王民”。“王民”租种分成小块的王室土地,把大部分收获物和其他捐税上交给王室。“王民”归王室管辖,当土地出卖或赐予时随土地转移。 自建国始,帕加马周围不仅有比提尼亚、加拉太、卡帕多基亚和本都等小国,而且还有塞琉古、托勒密·埃及、马其顿·希腊和罗马等大国。它纵横捭阖于诸强国之间,采取较灵活的外交政策,以求生存和发展。 在罗马征服马其顿战争和罗马对安条克三世的战争中,帕加马都支持罗马,换得了侵占塞琉古王国的一部分领地。后来,帕加马先后战胜比提尼亚人和色雷斯人,但元气大伤,无力同向东方扩张的罗马军相抗衡,逐渐变成罗马的附庸国。这就给罗马干涉其内政外交提供了借口。 到帕加马最后一任国王阿塔洛斯三世统治时期,其上层奴隶主已完全与罗马沆瀣一气。国内外奴隶主的双重压迫和加紧盘剥激怒了帕加马下层人民。帕加马社会动荡不安,奴隶、城市贫民和农民的不满业已达到一触即发的程度。同时,罗马西西里奴隶大起义的影响也波及帕加马,受压迫遭奴役的下层人民酝酿着起义。 面对这种局势,阿塔洛斯三世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为了保住奴隶主阶级的财产和地位,阿塔洛斯三世宁愿把帕加马国拱手交给罗马,也不愿使其落到贫民和奴隶手中。公元前133年,阿塔洛斯三世中暑死去,其遗嘱是将帕加马国馈赠给罗马。这正中罗马奴隶主之下怀,也一下子激化了罗马人占领帕加马的激情。早就对帕加马垂涎欲滴的罗马元老院于公元前132年初派出一个五人使团去“接受遗产”。 不过,面对“天上掉下来的领土”,罗马人却无法得以用和平手段接受。因为正当罗马准备以继承遗产为借口吞并帕加马之时,阿里斯东尼克举起了反本国统治者和罗马占领者的义旗。 阿里斯东尼克是阿塔洛斯三世同父异母的兄弟,其母原是以弗所的女奴。阿塔洛斯三世当国王后,对阿里斯东尼克百般冷遇和欺凌。阿里斯东尼克不得不远离王宫,同贫民和奴隶生活在一起,因而他在帕加马广大中下层结下了良好的人缘。将帕加马赠送给罗马符合上层奴隶主的利益,却危害了帕加马广大中下层人的利益,危害了阿里斯东尼克的利益——按照当时的规定,他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眼看到手的王位要被罗马人抢走了。 起义开始时,大批奴隶、农民和手工业者络绎不绝地投向阿里斯东尼克,一部分帕加马军,其中包括舰队,也支持并归附于他。起义者宣布阿里斯东尼克为帕加马新国王。他们占领帕加马城西南约80公里的沿海城市廖凯,开始了争取自由、捍卫独立的正义斗争。 为了吸引更多人参加起义,阿里斯东尼克提出实行社会改革的方案,设计了建立“太阳国”的斗争纲领。阿里斯东尼克描绘了“太阳国”的蓝图:清新的空气,壮丽的大自然,光芒四射的太阳。全体公民都从事劳动——种庄稼、捕鱼、做手工艺活计……唯老人例外。“太阳国”居民集体而居,300人至400人为一组,每组由一族长领导。人们互相帮助,轮流担任国家职务。在这个国家中,没有私有财产,没有暴力,没有剥削和奴役,人们在太阳神的恩泽中一起参加劳动,平均分配劳动成果,过着自由、平等和愉快的生活。 阿里斯东尼克的纲领显然是一种乌托邦。但是,它是针对当时阶级压迫和罗马统治而提出的,代表着奴隶和贫民大众的共同理想。对“太阳国”的憧憬吸引着帕加马乃至小亚细亚其他国家受苦受难的奴隶和贫民大众,唤起了他们挣脱枷锁获取自由平等的热望。一时间,阿里斯东尼克领导的起义力量迅速发展,规模日益扩大。 小亚细亚各国的奴隶主统治阶级惊恐万状,都认为起义军对他们的财产和地位是严重的威胁。首先做出反应的是以弗所。以弗所动员强大的商船队和舰队,从海上向起义军发动攻击。毫无经验的起义军在库麦附近的海战中遭到失败。 随后,起义军转向帕加马内地发展。各地的奴隶冲破重重阻碍投奔起义军,许多农民、手工业者和城市贫民也纷纷参加起义。起义风暴很快席卷帕加马,希腊城市提阿提拉和阿波利克尼斯被起义军攻占。起义烽火蔓延到小亚细亚南部的卡里亚,哈里卡尔纳索斯的奴隶也酝酿暴动以响应起义。列布克和柯罗奉等沿海城市的奴隶和贫民杀死奴隶主,参加了起义队伍。赫勒斯滂对岸的色雷斯人也支持帕加马奴隶和贫民起义,因为小亚细亚许多奴隶是他们的同族人。一时间,帕加马国内的起义传染到了周边国家。 为了扑灭奴隶起义的烈火,帕加马的奴隶主同罗马以及邻近国家的统治者勾结起来。比提尼亚、卡帕多基亚、帕弗拉哥尼亚和本都国先后向帕加马派出军队——这不但可以解除奴隶起义对自己国家的威胁,援助帕加马的奴隶主和贵族,而且还可以博取罗马的青睐。其中,最积极最卖力者当首推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五世——他亲率大军直逼帕加马城,最终经过血战攻破城池。 当时,罗马正被西西里奴隶起义弄得焦头烂额,暂时无法顾及去镇压帕加马奴隶起义。可是,当罗马看到帕加马奴隶起义的声势日甚一日,而帕加马和其他小亚细亚各国奴隶主在如火如荼的奴隶起义面前束手无策时,只好于公元前131年指派执政官普布利乌斯·李锡尼乌斯·克拉苏斯率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罗马军团去镇压。 克拉苏斯在小亚细亚登陆后迅速包围起义军占据的廖凯。但是,克拉苏斯并没有多少军事才干,率军围困廖凯城达半年之久未能攻破。克拉苏斯下令撤围退走。起义军抓住机会袭击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罗马军团会全军覆灭,执政官克拉苏斯成为起义军的俘虏,并被杀死了。 罗马人原以为帕加马人只是闹一闹脾气,对罗马接管表示不满而已,一旦罗马大军到了,那些起义军很快就会被镇压。没想到那些起义军不仅斗志坚定,战斗力也不小,将罗马军团全歼,连执政官都抓住杀掉了。 克拉苏斯全军覆没暴露了罗马军的轻敌以及疏于管理,也显示出了帕加马起义军英勇善战。罗马元老院大为震惊。他们决定给起义军点儿颜色看看。公元前130年,罗马又派执政官马克库斯·庇尔庇尔努斯率军渡海东侵帕加马——既然不能和平接受“遗产”,那就派罗马军团去武力征服。 大批罗马军再次在帕加马登陆,比提尼亚和卡帕多基亚又出兵配合罗马人。在数量和装备皆处于优势的敌人进攻面前,起义军吃了败仗。阿里斯东尼克被迫南撤至斯特拉多尼克。庇尔庇尔努斯丝毫不敢放松,紧紧追击起义军,包围斯特拉多尼克城,并断绝城中对外的一切联系。 这是罗马人对付强敌屡试不爽的战法。没多久,斯特拉多尼克城内就弹尽粮绝。不过,起义军没有投降,仍在阿里斯东尼克的指挥下,忍受着饥饿顽强抵抗罗马军的进攻。 庇尔庇尔努斯下令围城的罗马军轮流攻城,消耗守军的力量。没多久,斯特拉多尼克城被罗马军攻破,大部分起义者英勇战死,饿得奄奄一息的阿里斯东尼克不幸被俘。他被押往罗马,后被勒死在狱中。 庇尔庇尔努斯未能彻底镇压这次起义就突然死去。阿里斯东尼克的余部继续进行着英勇的斗争。罗马镇压帕加马起义军的任务尚未完成,双方的战争还在继续。 公元前129年,罗马执政官曼尼乌斯·阿克维里乌斯统率罗马军再次踏上帕加马的领土。曼尼乌斯·阿克维里乌斯是罗马历史上最不光彩的执政官,是一个为了赢得战争不择手段的人。在镇压帕加马起义军时,他竟然害怕军事手段不奏效,采用了惨无人道的办法——在泉水和井水中施放毒药,断绝“太阳国”居民的水源。 在这种惨无人道的化学战下,罗马军最后取得了胜利。阿里斯东尼克起义军被彻底消灭。 这场战争以帕加马末王遗嘱赠送国土开始,以罗马人采用化学战彻底消灭阿里斯东尼克起义军结束。其间,罗马军虽然远远要比起义军强大,而且有着多个帮凶,但因为其非正义性而遭受过重大失败,最终不得不使用卑鄙手段,在其历史上写下令人鄙夷的一笔。这不难看出,罗马虽然还在继续扩张,继续发展壮大,但到公元前2世纪时,其进取精神和英雄气质已经大打折扣,与早期的罗马人相比,他们已经远远逊色。 帕加马反对被罗马兼并的起义军被消灭掉后,罗马正式将帕加马兼并,改为亚细亚行省,将其作为罗马奴隶主、高利贷者、包税商追逐利润、榨取民脂民膏的场所和罗马向东方扩张的重要据点。有了这个亚洲基地,罗马人干预和侵略亚洲就更方便了。

6. 想虎口夺食,揍你米特拉达梯六世没商量

在兼并帕加马后相当一段时间内,罗马在小亚细亚地区的霸权无人挑战,而罗马也陷入内部利益分配的斗争之中,暂时停止了对外扩张的步伐。但在罗马人没向外扩张时,却有个国家向罗马发起挑战,想抢走罗马在小亚细亚的霸权。这是罗马在对外战争中唯一一次被迫发起的反击。 这个主动挑战罗马的人就是黑海南岸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在公元前88年至公元前63年,为争夺小亚细亚地区的霸权,他先后三次向罗马发动战争,直到最终被罗马人打得走投无路自杀为止。在这次反本都国入侵战争中,罗马不仅巩固了在亚洲的领土,还进一步扩张了在亚洲的统治范围。 本都国是黑海南岸新兴希腊化国家。米特拉达梯六世天资聪颖,思想敏锐,从小受过良好教育,喜爱希腊文化艺术,能说22种语言。11岁时,他继父位成为本都国王,但因年幼,由其母后摄政。为躲避母后的迫害,他逃出王宫,在山林中过了7年隐匿生活。在这动荡不定又充满危险的逆境中,他成为体力超群,具有狡诈多疑、残酷无情和坚韧不拔等多种性格品质的人。 公元前115年,18岁的米特拉达梯六世突然回国,囚禁母后,杀掉亲兄弟,独揽大权。这些举动令人着实吃了一惊。但令人更吃惊的是,米特拉达梯六世野心勃勃,在国内竭力培植亲信,扩充军队,对外奉行扩张政策,力图建立包括黑海沿岸和小亚细亚在内的庞大帝国。而当时小亚细亚早已经成为罗马的行省,米特拉达梯六世要实现梦想就必须虎口夺食,从罗马手中抢过小亚细亚。 为了实现梦想,米特拉达梯六世先吞并邻近的小亚美尼亚和科尔奇斯,又以援助驱逐斯基泰人为名,迫使黑海北岸的希腊化城邦和博斯普鲁斯王国归附本都,同时,他还积极向黑海西北岸地区渗透,最后几乎完全控制了黑海周围地区。 随着实力的增强,米特拉达梯六世试图消除罗马在小亚细亚的影响,进而把罗马赶出去。这样,原本基本停止对外扩张的罗马就不得不为了小亚细亚与富有侵略性的本都发生冲突了——一个是靠侵略扩张起家的前辈,一个是侵略扩张的后起之秀,罗马与本都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公元前106年,米特拉达梯六世与比西尼亚国王尼科梅德斯二世联手瓜分了帕夫拉戈尼亚和加拉蒂亚。不过,他们不久就在卡帕多西亚王位继承问题上明争暗斗。因争执不下,他们就请罗马元老院仲裁。 他们本来是请罗马人主持公理的,没想到罗马人趁机扩大在小亚细亚的势力和影响,并扶植亲罗马的贵族阿里俄巴赞尼斯为卡帕多西亚国王。这令志在必得的米特拉达梯六世犹如被当头击了一棒。他发誓,要用武力教训罗马人,将自己的代理人扶上卡帕多西亚王位。 为了对抗罗马,争夺卡帕多西亚,米特拉达梯六世以联姻的形式与亚美尼亚国王提格累尼斯二世结盟。公元前93年,提格累尼斯二世出兵驱逐卡帕多西亚新国王阿里俄巴赞尼斯。此举等于直接向罗马宣战。罗马立即派兵攻打提格累尼斯二世。提格累尼斯二世在罗马军面前不堪一击,一战即败。罗马军趁机进兵幼发拉底河,扩展在亚洲的势力范围。 起初,本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按兵不动,待罗马军恢复阿里俄巴赞尼斯的王位、回师意大利之际,派兵再次赶走阿里俄巴赞尼斯,并插手比西尼亚王位继承问题(此时尼科梅德斯二世已经死去),驱逐尼科梅德斯三世,扶植自己的傀儡为国王。 罗马派曼尼阿斯为使节,协助亚细亚行省总督鲁基乌斯进行军事干预。他们恢复了阿里俄巴赞尼斯和尼科梅德斯三世的王位,并怂恿他们派兵进攻本都国,向米特拉达梯六世复仇。他们原本就恨米特拉达梯六世,见有罗马人支持,便毫不犹豫地派兵攻打。 米特拉达梯六世早已意识到,要实现建立庞大帝国的目标,迟早会与罗马人决一雌雄。他对罗马采取阳奉阴违政策,表面上服从忍让,暗中积极准备战争,并与黑海周围的斯基泰人、色雷斯人、萨尔马特人等蛮族结盟。米特拉达梯六世得知罗马内部矛盾重重,小亚细亚人对罗马暴政强烈不满,尤其是几乎波及整个意大利半岛的同盟者战争纷乱还未平息,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正式向罗马宣战。 由于米特拉达梯六世长期做战争准备,本都军在战争初期占绝对优势。当时,本都的陆军有25万步兵、4万骑兵、130辆战车;海军有300艘装备有甲板的舰船、100艘二列桨船。在小亚细亚,罗马军有12万步兵、1.2万骑兵和一支驻守黑海出海口的小舰队。另外,尼科梅德斯三世有5万步兵、6000骑兵。算起来,本都对罗马和尼科梅德斯三世,在兵力上还是占着巨大优势的。 双方在阿姆尼阿斯河畔平原展开决战——这对拥有战车的本都军来说,无疑有利于发挥战车冲撞对方军阵的优势。 战斗刚开始时,在争夺一座小山的混战中,本都军失利,统帅阿基拉斯下令向平原撤退,以便诱敌深入,让战车发挥优势。按照一般军事常识,军队作战失利,往平原上撤退,无疑是找死,但阿基拉斯拥有战车这种唯有在平原上才能发挥战斗力的武器,如果仅仅从一般军事常识去对待,那才是真正找死。 尼科梅德斯三世用自己的实践证明了这一点。他见本都军往平原上撤退,认为追杀的机会来临,立即挥军穷追不舍。但是,他没想到,他们追到平原后,本都军便使用在车轴上装有镰刀的战车发动反攻。奔驰的战车把尼科梅德斯三世率领的士兵撞倒、碾碎,或斩为两段。一时间,尼科梅德斯三世手下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场面极为惨烈。在本都军围攻下,尼科梅德斯三世大败而逃。 本都军士气大振,米特拉达梯六世乘胜向罗马军团发动进攻。曼民阿斯和鲁基乌斯指挥罗马军进行殊死拼杀,终因兵力不足,惨败溃逃。本都军势如破竹,很快占领了比西尼亚,于公元前88年攻入罗马亚细亚行省。 对罗马来说,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在本都军乘胜追击时,亚细亚行省对罗马暴虐统治不满的人趁机造反。亚细亚行省许多城市把米特拉达梯六世当作救星,以弗所城还举行了盛大庆典欢迎本都军到来。在米特拉达梯六世的大军面前,罗马军节节败退,除西南一隅外,整个小亚细亚都处在他的控制之下。 为消除罗马的影响,吸引广大居民支持,米特拉达梯六世宣布:小亚细亚的希腊化城市独立;释放奴隶;在5年内豁免一切赋税。同时,他还大肆屠杀留居在各城市的罗马人和意大利人。当时被残杀者达8万多人,其中有许多是妇女和儿童。 不仅如此,米特拉达梯六世把卡帕多西亚、弗里吉亚和比西尼亚并入本都,将首都从西诺普迁到帕加马,还命令军队向欧洲进军,占领马其顿,控制了爱琴海上几乎所有岛屿。 在这种形势下,雅典发生反罗马起义,宣布脱离罗马,希腊城市纷纷响应。到公元前87年,罗马在东方的属地几乎全部丧失——罗马面临着被赶回意大利的危险。这种局面几乎是当年罗马征服马其顿的一种重演,只不过这次溃败的是罗马人,而乘胜前进的是本都人而已。 在东方战线迅速崩溃的情况下,罗马内部经过几番斗争,贵族派苏拉担任了罗马军统帅。公元前87年,苏拉率军在希腊的伊庇鲁斯登陆,全力维护在东方的统治。 当时的形势对罗马极为不利,小亚细亚、希腊、马其顿和爱琴海几乎都在米特拉达梯六世的势力范围内。军事上,苏拉仅有3万步骑兵,没有海军,并且缺乏粮饷。苏拉认为,罗马军已经无力与本都军长期对抗,只有速战速决,尽快消灭本都军主力才能取胜。因此,他决定精心策划一场战役,通过赢得胜利来提升罗马军民的信心,威慑那些动摇的城邦。 罗马军登陆后不久,在苏拉的指挥下,在比奥提亚与本都和雅典联军会战。一路狂胜的米特拉达梯六世尝到了苏拉的厉害。罗马军一转颓势,出乎意料地赢得了这场战争。不仅如此,苏拉率领罗马军趁机攻打希腊各城邦。在罗马军的攻势下,希腊各城除雅典外,都投向了苏拉。罗马军势大涨。 于是,苏拉趁机率军围攻雅典,但多次进攻均被雅典军民击退。因久攻不下,苏拉使用罗马人屡试不爽的严密封锁法,将雅典城紧紧包围,切断对外的一切联系,待到城内储粮耗尽,再寻机发起攻击。 公元前86年3月1日,罗马军发起总攻,冲入弹尽粮绝的雅典城。苏拉下令士兵肆意屠杀和劫掠,雅典这座文明古城惨遭空前的蹂躏。 攻占雅典后,苏拉指挥4万大军乘胜前进。在喀罗尼亚,他们与阿基拉斯率领前来援救雅典的12万本都军相遇。罗马军在数量上处于劣势,本都军数次向罗马军挑战。由于地形不利和敌人众多,苏拉都高挂免战牌,避免与本都军交锋。 阿基拉斯懦弱无能,见求战不成,就率军向后撤退。苏拉率军尾随,寻找有利的战机和地势。而接下来,阿基拉斯的无能竟然将12万本都军几乎全部葬送了。 一次,本都军在一个多岩地区扎营,其地势既不利于集中部署,又不利于撤退。阿基拉斯这种部署几乎就是给本都军挖了一个坟墓。苏拉发现战机后,趁机抢占附近的平原,摆好队形,向本都军进攻。阿基拉斯只好仓促应战。因地势狭窄,他无法集中军队。为争取时间,阿基拉斯只好用骑兵和战车轮番冲击敌阵,试图阻击罗马军,但均被击退。苏拉趁本都军立足未稳,倾全力作战,身先士卒,英勇拼杀,首先击溃了本都军的两翼。 看到战场形势不利,兵力三倍于罗马军的阿基拉斯竟然没意识到只有一条路——置之死地而后生,通过人数优势与罗马军拼命,尚有惨胜的机会,而撤退只能注定全线溃败。他却下达了一个令米特拉达梯六世恨不得将其凌迟处死的命令:撤退。 结果,在罗马军追击下,拥挤在山谷的本都军大多被砍杀,只有少数四散奔逃,大败而去。战后统计,此战本都军竟有11万人被消灭,只有1万人逃出去,罗马军只损失了15人。 4万军队对决12万军队,取得歼灭敌人11万、自身损失15人的战绩,苏拉出色的军事指挥才能令所有人刮目相看,给此前一路战败的罗马军带来了必胜信心。取得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后,罗马军士气大振,又在奥尔霍门涅斯会战中取胜,迫使本都军退出希腊。 正在苏拉意气风发时,正在罗马军三战三胜时,罗马国内的民主派取得政权,宣布苏拉为“公敌”,派执政官弗拉库斯去前线取代苏拉的军队统帅职务。弗拉库斯率两个军团在希腊登陆不久,因内讧被杀。费姆布里亚接替其职务,率军攻入小亚细亚,占领了帕加马。 由于长期战争,小亚细亚人忍受不了繁重的战争负担,不满情绪日益高涨。在亲罗马贵族的煽动下,公元前86年,以弗所发生反本都人起义。他们发现,原来罗马人残暴,新来的本都人还是一样让他们不堪重负。 在这种情况下,米特拉达梯六世认为,战争形势在逐渐向有利于罗马的方向发展。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实力,他主动向打败本都军的苏拉求和(虽然此时苏拉已经离职,但米特拉达梯六世只承认他是罗马军主帅,只信服他)。由于无力彻底消灭本都国且急于率军回国争夺权力,苏拉也同意媾和。 公元前84年,苏拉和米特拉达梯六世举行会晤,缔结和约。和约规定:双方停战,和平相处,米特拉达梯六世放弃开战后征服的一切领土,交出舰队,支付战争赔款3000他连特白银。 这和约虽然对米特拉达梯六世不利,但他保全了实力,避免了局势恶化到不可收拾,还继续统辖开战前的地区,控制黑海沿岸,依然是一支可以与罗马抗衡的力量。而签订和约后,米特拉达梯六世并没按和约规定将卡帕多西亚全部交还阿里俄巴赞尼斯。因为他议和后不久就得知苏拉回罗马城了。不过,他不履行和约,给了罗马那些本来就反对议和的人发动战争的理由。 驻守小亚细亚的苏拉的副将穆雷纳借口米特拉达梯六世不履行和约,率军进攻本都。米特拉达梯六世不想再开战,就向罗马元老院提出申诉,不过未获答复。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米特拉达梯六世只好派兵应战。 双方在哈利斯河畔展开激战。结果出乎意料,本都军全歼罗马军,穆雷纳只身逃离。此时,米特拉达梯六世才发现,此前战败并非是罗马军战斗力突然提高了,而是己方军事统帅阿基拉斯太无能了,这次亲自指挥作战不就赢得了胜利?不过,他并没将战争进行下去的打算,因为此前几次大失败已经严重耗费了国力,他便以这次胜利作为讨价还价资本,接受议和,以换取时间恢复实力。 公元前81年,苏拉派使者来制止战争,并促成米特拉达梯六世与阿里俄巴赞尼斯和解。原本就想议和的米特拉达梯六世给足了苏拉面子,但他也获得了很多实惠——通过与阿里俄巴赞尼斯联姻,保住了占据的卡帕多西亚部分地区。 这次战争没有给罗马带来任何利益,相反,米特拉达梯六世得到了土地,提高了自己在小亚细亚地区的威望,加强了在这一地区的地位和影响。这就决定着米特拉达梯六世将来还可能挑战罗马的霸权。 果然,米特拉达梯六世在镇压了国内起义和稳定局势后,又继续积极备战。他囤积粮草,大量招募欧洲的蛮族人,按罗马军的编制重新组建了一支有14万步兵、1.6万骑兵的军队。同时,他还积极展开外交攻势,扩大与邻近国家和部落的联盟,甚至与罗马驻西班牙总督塞尔土里乌斯以及地中海海盗订立盟约,共同对付罗马。这真所谓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对付罗马! 公元前74年,死去的比西尼亚国王尼科梅德斯三世在遗嘱中将自己的王国赠给罗马。米特拉达梯六世害怕罗马势力在小亚细亚的扩展会威胁本都国,就以保卫比西尼亚王位为名,进军比西尼亚,向罗马正式宣战。这一次,本都军由米特拉达梯六世亲自指挥作战。 本都军海陆并进。在卡尔西顿会战中,本都军消灭了3000罗马兵,打败了罗马驻比西尼亚总督科塔。随后,本都军进入罗马亚细亚行省,占领了赫勒斯滂沿岸大片土地。此时,前来迎战本都军的是罗马统帅鲁库鲁斯指挥的3万步兵和1600骑兵,驻扎在基齐库斯城。米特拉达梯六世指挥本都军乘胜围攻基齐库斯城。但是,米特拉达梯六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导致本都军功败垂成。 令人惊讶的是,他犯的错误与当年阿基拉斯犯的极其相似。米特拉达梯六世轻率地将军营扎在一个被山河环绕、交通不畅的地方。鲁库鲁斯看到战机,趁机派兵切断了本都军的补给运输线,进行反包围,并击退本都军的多次进攻。 不久,寒冷的冬季到来,本都军闹起饥荒,许多人饿死,活着的人也以野草充饥,甚至出现吃人的现象,瘟疫也开始流行。 看到无望扭转局势,公元前73年,米特拉达梯六世弃军逃走,本都军主力被消灭殆尽。罗马军再次以少胜多,并乘势恢复亚细亚行省和比西尼亚,攻入本都国内。 不过,米特拉达梯六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惨败是由于重复了阿基拉斯犯的错误,也没丢失自己的雄心壮志。公元前71年春,他率领刚刚拼凑起来的4万步兵、4000骑兵发动反攻,但再次被鲁库鲁斯击败,被迫逃往亚美尼亚。 鲁库鲁斯意识到扩张领土的机会来临,立即率领罗马军紧追不舍。亚美尼亚国王提格累尼亚二世拒绝交出米特拉达梯六世。罗马军趁机攻入亚美尼亚,打败了亚美尼亚军。米特拉达梯六世和提格累尼亚二世慌忙逃走。 由于罗马士兵对苛严的军纪和长期远征不满,为避免内讧,鲁库鲁斯下令停止进攻。几乎同时,罗马民主派得势,罢免了鲁库鲁斯。米特拉达梯六世趁机组织军队反攻,夺回了本都。罗马刚刚占领的亚美尼亚和本都又丢失了。 公元前66年,罗马元老院授权庞培统率12万步兵和4000骑兵,在追剿海盗后再与本都作战。庞培进攻本都时,拿出罗马人最擅长的战术——断其粮道。因缺乏食品,米特拉达梯六世被迫率军突围。庞培挥军追击并大败本都军。 米特拉达梯六世再次逃往亚美尼亚,但提格累尼斯二世拒绝接纳。他只好经科尔奇斯逃到博斯普鲁斯。在那里,米特拉达梯六世处死了与罗马结盟的儿子,控制了博斯普鲁斯。 这时,米特拉达梯六世仍企图联合蛮族,越过阿尔卑斯山,突入意大利,进军罗马。为准备远征,他横征暴敛,引起人民不满,各地不断爆发起义。公元前63年,他的儿子法那西斯发动兵变。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69岁的米特拉达梯六世害怕成为罗马俘虏,自杀。法那西斯将其尸体交给庞培,罗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结束了战争。本都臣服罗马,成为罗马的属国。米特拉达梯六世虎口夺食的侵略战争到此结束,而罗马也在战争中培养了几个军事巨头,为从共和国走向帝国做好了准备,其注意力也转移到内战上了。罗马大规模侵略战争到此也告一段落。 第三章 为利益分配,他们斗争了两百年 罗马是个城邦,一起参加战争的,不仅有国内的贵族和平民,还有那些同盟者城邦。罗马人在对外侵略扩张时,是不惜一切办法想着去获得胜利,而没时间和精力想着如何去分配战争带来的利益。但赢得战争后,他们很快面临如何分配利益、如何管理好财富的问题。战俘数量远远多于公民数量,被充作奴隶的战俘造反了。刚镇压了奴隶造反,平民和贵族的利益冲突,罗马人与同盟者的利益冲突,奴隶和奴隶主的利益冲突都接连发生,从和平手段到战争手段,最终到了唯有军事巨头不足以控制局面的地步。在这200多年间,罗马人深受财富带来的烦恼的困扰,同时,罗马的政治格局也在不断的斗争中发生着变化。

1. 奴隶是战争回报罗马最直接的财富

公元前3世纪初,罗马统一意大利后就走上海外扩张道路。经过迦太基战争、马其顿战争等,罗马战胜一个个强敌,在整个地中海区域确立霸权。随着历年对外征服和扩张,罗马掠夺了大量财富,侵占了大片土地,俘获了大批奴隶,为罗马经济发展提供了极其有利的条件。罗马的经济随着对外扩张空前发展起来。 罗马常年对外扩张,战俘是其奴隶的主要来源。每赢得一次战争,罗马人就将俘虏卖为奴隶,以此奖励有战功的人,补充军费。例如,公元前262年,罗马占领西西里的城市阿格立真坦,把俘虏的2.5万人卖为奴隶;在第一次迦太基战争中,罗马总共把7.5万名俘虏卖为奴隶;公元前177年,罗马占领撒丁尼亚时,将8万人卖为奴隶;公元前167年,罗马占领伊庇鲁斯,将该地区70个城市中的15万人卖为奴隶…… 因为有很多战俘被卖为奴隶,这对每个参军的罗马公民来说,战争不仅仅是为国出力,也是一次发财机会——只要活下来,赢得了战争胜利,将会或多或少分得战利品,包括土地和奴隶,而这些能保证他们此后过上相对优裕的生活,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此外,罗马的奴隶来源还有奴隶生育的子女,一些受高利贷重利盘剥沦为债奴的人,在地中海经商时被海盗抢掠押送到奴隶市场兜售的人。 由于奴隶主要来自战场,军队又不便长期管理奴隶,大多在战争结束后尽快将奴隶卖掉,于是随着罗马对外扩张,奴隶贸易迅速发展和兴盛起来。当时,许多城市都有奴隶市场。例如,雅典的爱非塞斯、亚得里亚海北岸的奎雷亚、伦河口的马萨利亚,以及塞浦路斯、开俄斯岛,都是著名的奴隶市场,进行着大宗奴隶交易。提洛岛是当时奴隶交易的中心,一天之内奴隶买卖的成交量高达1万人。 大量奴隶流入罗马后,罗马有了大量廉价劳动力,奴隶制经济高涨——人力是最大的资源,这种成本极低的奴隶,为奴隶主们创造着财富,导致他们不仅能做许多平民无法无力做的事,而且与平民阶层的财富差距也越来越大。到公元前2世纪中期,罗马奴隶制充分发展,奴隶劳动在社会生产中占据了绝对优势,奴隶成为罗马社会的主要生产者。原先那些平民已经逐渐成为社会边缘人了——社会最主要的人群是奴隶主和奴隶,平民阶层的影响力越来越小。 在当时,奴隶主是财富的主要拥有者,而奴隶则是财富的主要生产者,特别是在农牧业、采矿业、手工业以及服务业(家内仆役)方面。 在农业方面,由于土地集中形成大土地所有制,奴隶充斥在大农庄、大果园和大牧场,从事着生产活动。 在采矿业和建筑业等手工业部门,也大量使用奴隶劳动。与此同时,奴隶充当家内仆役也日益增多。因为随着财富的积累以及希腊和东方文明的影响,罗马奴隶主中逐渐滋长一种追求奢侈享乐的风气,大量使用家庭奴隶成为争强夸富的手段。在富有乃至中等的罗马家庭中,都拥有许多奴仆——他们担任看门人、厨子、马夫、侍从、理发师,甚至担任教师、乐师、医生等。不仅如此,罗马奴隶主为了追求奢侈享乐,还动用大量奴隶修建豪华的住所、娱乐场所、墓地等。 当时,奴隶的地位十分低下。在法律上,奴隶被视作主人的物品和财产——他们没有独立的人格,只是“会说话的工具”,和牲口以及其他财物同列。奴隶主对奴隶可以随意打骂,肆意虐待,甚至操有生杀之权。奴隶没有财产权,也没有家庭权和婚姻权,男女奴隶同居所生的子女是奴隶主的财产。 奴隶受着残酷的压迫和剥削,生活十分悲惨。奴隶主一方面尽量增加奴隶的劳动量,一方面把奴隶的生活水准降低到无可再坏、只能勉强活命的地步,以更多地榨取奴隶的劳动价值。而奴隶一旦生病或年老,奴隶主便把他们变卖或抛弃掉。 奴隶主惩罚奴隶的手段很残酷。木棍、鞭子、烙铁、脚镣手铐、十字架等,都是常用的刑具。家内奴隶的待遇稍好些,但他们必须唯命是从,服侍周全,否则,轻则挨打,重则被处死。 野蛮的奴隶制度给奴隶带来无穷无尽的苦痛和灾难,这激起他们的挺身反抗。奴隶反抗斗争的形式多种多样,如破坏工具和牲畜、消极怠工、逃亡、杀死自家的主人直至举行起义。公元前2世纪,奴隶暴动和起义便已频繁发生。其中,西西里奴隶起义规模最大。 当时,罗马的小土地所有者根本无法与大庄园竞争,纷纷破产,丧失土地,最后沦为游民无产者阶层。而罗马法律规定拥有耕地的自由农民才有资格当兵,小农阶层的日趋消失使军队的兵源告竭。至于贵族阶层,他们是罗马大肆扩张的直接受益者,耽于享乐,醉生梦死。 公元前137年,意大利南部的粮仓西西里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奴隶起义,粮食价格腾贵,下层平民怨声载道。平民的不满与积愤酝酿着他们与贵族的斗争将进入一个新的回合。 奴隶们打击的对象是奴隶制大庄园。起义军所到之处,摧毁大庄园,杀死大庄园主,但对小庄园、小农经济和手工业者则加以保护。所以,起义军也得到农民的同情和支持。对于手工业者,特别是武器匠,起义军让他们继续生产武器,以保证起义的需要。为了减少敌对力量,起义军宽恕了那些早先人道地对待奴隶的人,而且不侮辱他们。 罗马统治阶级一开始就派兵镇压起义,但都被起义军屡屡挫败。直到公元前132年托洛明尼亚决战,起义军领袖克里昂英勇战死,攸努斯被俘后,罗马才勉强将奴隶起义镇压。 这次西西里奴隶起义失败后,奴隶的状况更加恶化,而反抗的怒火并没有泯息。30多年后,同样在西西里岛,又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奴隶起义。罗马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镇压。 不过,虽然在罗马奴隶经济发展中,奴隶反抗比较激烈,但这种奴隶制却与当时罗马的侵略扩张整体上是相适应的。 罗马发动一系列对外战争,而赢得大规模的掠夺战争,给罗马统治者带来了大量奴隶、财富和土地。罗马军每打一次胜仗,每征服一块地方,就把数以万计的当地俘虏卖作奴隶。这既有效处理了战俘,弥补了罗马军在战争中受到的损失,填补了军费,而且还给罗马后方的居民尤其是奴隶主、大庄园主提供了廉价的赚取利润的工具。对罗马有钱人来说,他们不一定愿意亲自参与战争,但因为战争能给其带来售价极低的奴隶,他们也获利了,因而对战争往往持积极态度,在缴纳赋税以及军费方面有一定的积极性。这就是罗马军多次惨败却能迅速恢复起来的重要原因。 除了使用大量廉价奴隶外,拥有大量土地,是他们获得财富的另一个重要基础。担任军官、总督的罗马贵族富豪们,在征服过程中又倚仗权势攫夺巨额钱财和成片土地。他们不但侵吞国家公地,还不择手段地霸占邻近自由农民的土地。这大量的土地、资金和奴隶劳动力,为罗马奴隶主贵族进行大土地经营提供了条件。至于那些没亲自参与战争的有钱人,也可以通过购买增加土地拥有量,尤其是战争结束后,他们往往能低价买到很多土地——一些无法亲自经营的军人往往会卖掉作为战利品分到的土地。于是,公元前3世纪,大庄园在意大利半岛和西西里岛出现,公元前2世纪末至公元1世纪,大庄园还扩展到北非、高卢和西班牙等行省。 大庄园的规模不尽相等,大者拥有几千尤格(罗马时的面积单位,1尤格约合 1/4公顷)土地,小者也拥有一二百尤格土地,使用奴隶少则十几人,多则上千人。各庄园经营项目也各有侧重,有的以种葡萄为主,有的种菜或种橄榄,也有的以畜牧业为主,生产谷物的庄园一般较大,多数集中在西西里、北非一带。大庄园的生产品除满足奴隶主自身消费外,大都作为商品出售。而这对本身具有商业细胞的罗马人来说,又是一种创造财富的途径。 随着商业的进一步发展,有人建议,庄园地点应选择靠近城市或交通便利之处,还要求善于经营的主人“要少买而多卖”。为了保证最大限度地榨取奴隶的剩余劳动,奴隶主贵族精心研究了庄园的劳动组织和管理问题。他们主张,100尤格的葡萄园里应有14个奴隶劳动力,240个尤格的橄榄园需有11个奴隶劳动力,牧场上每80至100头羊或50头牛安排1名牧奴,每个奴隶都担负了很大的劳动量。奴隶一年到头除了年底年初能有两天休假以外,必须拼命干活,没有丝毫闲暇,即使在下雨天或宗教节日里,也不能闲着。这种超乎寻常的剩余价值榨取,让罗马大庄园主、奴隶主尽可能多地拥有了财富。 当时,崇尚奢靡享受的奴隶主不常住在庄园。他们往往从奴隶中挑选一名听话肯干、通晓农活的管家即管庄,来直接管理庄园事务。一般来说,管庄既不识字又不会算账,主人反倒觉得放心,认为这样也就不至于侵吞他的钱财。管庄忠实地秉承主子的旨意,日夜监视着奴隶们的一举一动。 大庄园的生产活动为社会提供了大批粮食和其他农产品,促进了当时整个经济的发展。如果没有广大奴隶流血流汗、辛勤劳动,也就不可能产生罗马社会比较发达的物质文明。但是,奴隶制大庄园经济本身却又存在着深刻的矛盾。奴隶是在奴隶主的皮鞭棍棒驱赶下被迫从事生产的,受尽非人的折磨和剥削,完全享受不到自己劳动的成果,他们对生产劳动是不感兴趣的。只要一有机会就逃离庄园、毁坏工具、虐待牲口,以表达他们对奴隶主的反抗。 ? 主人为避免工具被毁,往往把一些笨重粗陋的工具交给奴隶使用,这样,实际上就阻碍了生产工具的改进和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另一方面,大庄园的发展是以牺牲广大自由农民的利益为前提的。战乱、赋税和土地兼并,迫使缺乏竞争力的小农纷纷破产。 由于奴隶市场上充斥着取之不尽的廉价劳动力,奴隶的劳动排斥了自由农民的劳动,农民破产后很难重新谋得工作,除少数人尚能以临时雇工身份在庄园找到立足点,大批破产者不得不流入城市,沦为无业游民,靠国家救济和富人施舍过活。这些游民无产者久而脱离劳动,不惜依附于权贵,充任门客和政治上的捧场人,形成一个人数众多的寄生阶层,加剧了社会的动荡。 大庄园是为了尽可能地提高效率,让奴隶创造财富。而事实上,罗马大庄园里的奴隶也给罗马人尤其是奴隶主阶层奢靡的生活提供了物质基础。公元1世纪至2世纪,罗马帝国一度出现经济繁荣局面。高卢、西班牙、北非等行省农业发展较快,相比之下,意大利的农业却稍显落后。尤其是埃及、北非廉价谷物的大批流入,严重冲击了意大利的谷物种植业,南部许多大庄园不得不改作牧场、园艺场或供人娱乐的场所,意大利的农业逐渐呈现衰退趋势。 2世纪以后,罗马对外扩张已经达到极限,掠夺战争不像过去那样频繁,奴隶的来源大大减少,奴隶价格随之日益昂贵。同时,奴隶的不断反抗和大批逃亡,也影响了大庄园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增加了管理上的困难,导致劳动力奇缺,田地荒芜。奴隶制大庄园在经营上再也无利可图,变得难以继续维持,走上了穷途末路。一些大庄园主、奴隶主开始释放奴隶,分给小块土地耕种,自己则坐收地租。 从罗马奴隶制经济的发展变化来看,它的走向繁荣,背后支撑的是罗马不断的对外战争,不断赢得战争,持续保障廉价奴隶的来源,而并不是通过改善生产关系提高生产力。从某种意义上说,奴隶是战争赐给罗马人的财富,没有了战争,罗马人就无法保持繁荣,各种社会矛盾就会爆发,社会就会出现问题。因而,罗马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不断发动扩张战争,赢得扩张战争。

2. 凡侵犯我利益的人,杀无赦

罗马发展壮大最典型的特质就是扩张战争,赢得对外战争的结果就是奴隶源源不断,最终使得大庄园经济发展,因而可以说奴隶主或者说大庄园主才是扩张战争最大的受益者。但是,按照罗马的法律,罗马军主力却是那些自由农民和普通市民,奴隶主或者大庄园主虽然有时也参军服役,但他们多担任军官,或者高级别士兵,相对普通士兵要安全得多。 在战争中最辛苦的罗马公民却从战争中收益很少,有时不得不借债度日,最终因还不起高利贷,沦落为社会无产游民或者他人的奴隶。这样,罗马在下一次战争中,只要稍微失利,就会面临着招募不到士兵的窘境。这种状况到后来愈来愈严重,甚至到了非改革不能救罗马的地步。 罗马的这种改革是由提比略·格拉古和盖乌斯·格拉古完成的。 提比略·格拉古和盖乌斯·格拉古是罗马共和国晚期曾任西班牙总督的格拉古的儿子。格拉古过早去世,他的两个儿子由妻子科内莉娅抚养成人。提比略·格拉古和盖乌斯·格拉古童年时代,希腊已经变为罗马领土的一部分。他们受到希腊文化和民主思想的熏陶,勤奋研习文学、哲学和雄辩术,并都有演说才能。不仅如此,家族的纽带把格拉古兄弟与贵胄显要联结起来——他们好多亲属都身居要职。 如同一般的罗马贵族青年那样,提比略·格拉古年轻时入军中服役,在公元前147年至公元前146年参加过远征非洲的战争。在摧毁迦太基城的最后一战中,他身先士卒,登上了迦太基城楼。公元前137年,他任财政官,转战西班牙。在从都城出发的征途中,提比略目睹农田里尽是大批奴隶在耕作,几乎看不到一个干农活的自由民。他意识到自耕农没落了,内心十分感慨。 随后一件事让他将自耕农的没落与罗马的命运联合起来。在与西班牙部族人的交战中,罗马军团兵力不足,得不到补充,原因是法律规定服役的自耕农不足。提比略对此事非常关注。经过一番调查,他发现:罗马的兵源捉襟见肘,自耕农失去土地,沦为游民,自由农民寥寥无几,自耕农阶层势将消失殆尽,而意大利本土及外省的土地和财富都集中在大奴隶主手中。 提比略和他弟弟盖乌斯立即警觉,认为为了国家长治久安非进行改革不可,而首先急需解决的是土地问题。于是,他们从原来的“元老派”改投“改革派”,并积极准备进行改革。 在改革派的支持和平民的拥戴下,提比略挺身而出,竞选公元前133年的保民官,并顺利当选。就任后,他立即签署克劳狄乌斯等人提出的一份土地法案。法案限制公地占有额并分配超占土地,规定:每户家长所占公地以500尤格为限,如有儿子,则长子、次子可各占250尤格,但每户占田总额不得超过1000尤格。所占公地永久所有,免交租金。超占地以偿付地价为条件收归国有,划成30尤格的份地,分给贫穷农民。此项份地要交纳少量租金,世袭占有,但不得出卖或转让。肥沃的坎帕尼亚土地不在此法案计划之内。土地分配由每年选举一次的三人委员会主持办理。 提比略事先不征询元老院意见,而将法案直接提交平民大会。为了争取法案通过,提比略在平民大会上发表了演说,其动人心弦、感人肺腑的言论,深合民意。民众齐声拥护土地法。 客观地说,《提比略土地法》是一项革除贪暴、纠正弊端的法案,不论其内容还是实施方式,都是异常温和、委曲求全的。它对于兼并公地犯法自肥的贵族,既不惩办,也不课罚,反而偿付地价,其实施方案完全是在合法范围内以和平手段进行的。不过,它触动了奴隶主垄断土地的利益,遭到贵族地主特别是元老院保守势力的仇视和反对。他们造谣惑众,说提比略意图制造国家混乱,继而拉拢提比略的同僚保民官奥克塔维乌斯,唆使他运用否决权阻止法案通过。 奥克塔维乌斯占有大片公地,重私利,经不起权贵利诱,最终不顾民心向背和提比略的再三劝告,行使了否决权,致使公民大会被迫休会。 反对派的破坏和人民的拥护都推动了提比略采取激烈和坚决的措施,即命令地主无偿交出违法超占的土地。同时,他颁布法令:在法案表决前,禁止所有行政长官处理公务,封闭国库所在地的萨杜尔努斯神殿,从而停止国家机构的正常运作。 不过,提比略仍然对反对派存有幻想。他以从自己的财产中拨付地价弥补奥克塔维乌斯的个人损失为条件,请求其不再坚持反对,并且在自己一方人多势众足以压服对方的情况下,仍然在表决前把问题提交元老院裁决,而这一切都遭到否决。 提比略毅然召集公民大会,提出违反人民利益的保民官能否继续任职的问题,并付诸表决。表决结果是一致要求罢黜奥克塔维乌斯,并通过土地法。同时,大会选出提比略、其岳父阿庇乌斯·克劳狄乌斯和其兄弟盖乌斯组成三人委员会。 土地分配在意大利中部和南部亚平宁山脉的边沿地区进行。法案的实施困难重重,因为公地情况年久失查,地主们化公为私多方隐瞒,而且一部分农民无力置备工具、种子等生产资料,即使分得土地也实同没有。更重要的是,以大祭司长纳西卡为首的反对派多方作梗,从中破坏,拒绝批准给予提比略必要的经费,还利用无赖之徒指控提比略废黜奥克塔维乌斯是对保民官神圣权利的侵犯。 公元前133年夏,帕加马国王阿塔洛斯三世立遗嘱将其王国赠给罗马。这件事不仅在帕加马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在罗马国内也引起激烈的争论——这种争论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如何分配“天上掉的馅饼”。提比略提出法案,主张把阿塔洛斯三世的金库作为贫穷农民的补助资金,同时将帕加马城的处理权交给公民大会。这当然是对一向主持外事和财政的元老院权威的挑战。 本来就对土地改革不满的反对派趁机造谣滋事,说帕加马给提比略送来了阿塔洛斯三世的紫袍和冕旒,诬称他有称王野心。这种破坏有使土地改革半途而废的危险。 提比略不甘示弱,决定竞选连任下一年度的保民官,同时提出缩短兵役期限,授予人民对法官判决提出上诉的权利,以及在只有元老才能充任的法官之外增加同等数目的骑士阶层出身的法官等一系列新法案。其主旨在于削弱元老院特权和扩大改革派阵营。 不过,旧法尚难彻底实行,新法的推行更加无望。问题的关键在于提比略能否连任保民官。公元前180年颁布的《维里乌斯法》规定,同一人两次担任高级长官,必须有一间隔时期,即不得连续两年选举同一人担任高级长官。虽然在实际上高级长官未满间隔期即再度当选者不乏其例,保民官是否在高级长官范围之内也并不明确,但是,反对派仍然在选举前夕以“连任保民官出乎常规”为借口,大造提比略欲施暴政的舆论,并暗中策划寻衅闹事。 与此同时,城市平民的改革积极性由于提比略扩大改革的范围而有所降低,农民由于忙于收获而无暇入城开会,形势发生不利于提比略的变化。选举日当天,民众在卡皮托里乌姆山丘广场准备开会时,反对派混入人群造成纷扰,以致会议中断。第二天,民众在原地集会,元老院也聚会于该山丘的忠诚女神庙。纳西卡企图胁迫执政官斯凯沃拉杀死提比略,但遭到拒绝,便决定亲自动手。当反对派蓄谋动武的消息传给提比略时,提比略想转告给民众,但因人声嘈杂无法言传,便以手指头示意危险临头。反对派竟把提比略的手势曲解为要求王冠,并立即报告元老院。 纳西卡当即跳起,狂呼:“凡要挽救祖国的人跟我来!”率领一群元老、门客、家奴冲入会场,操起板凳腿等做武器,动起武来。 经过一场混战,提比略及其拥护者300余人均遭残杀。事后,反对派不顾盖乌斯·格拉古领回死难者遗体的要求,竟在夜间把提比略与其余死难者的尸体投入台伯河。同时,在波庇里乌斯的主持下,大肆迫害改革派,或放逐或处死,一些人甚至被关在放进毒蛇的笼子里折磨致死。 改革派人士英勇殉难,但改革运动并未停止。公元前124年12月10日,盖乌斯就任保民官。由于他的非凡才能,很快就成为第一保民官。他经常怀着哀恸之情发表刚强有力的演说,回顾提比略的悲惨遭遇,痛斥权贵违反祖宗律例残杀保民官和其他志士,以激发民情,准备改革。同时,为了惩治扼杀改革的凶犯,他使波庇里乌斯在公民大会上受到弹劾并被放逐。 盖乌斯的改革面临三大问题:土地问题、政治民主化问题、授予意大利人公民权的问题。鉴于形势变化和提比略失败的教训,盖乌斯把这些问题提上日程,将其结合起来,从公元前123年开始,在两届保民官任期内分阶段地陆续提出并实施一些法案:土地法、粮食法、审判法、军事法、筑路法、卸任执政官治理行省法和亚细亚行省包税法。这些措施都带有改善自由民权利和限制贵族特权的性质,比提比略改革涉及的范围更广、更全面。 盖乌斯以极大热忱和精力为实现改革目标而奔波劳碌,所表现的非凡能力,甚至使他的敌人也惊叹不已。最终,由于盖乌斯的威信,他不经竞选即被连选为公元前122年的保民官。 连任后,他提出两项更加激进的新法:殖民法和公民权法。殖民法是土地法的必要补充。罗马在对外扩张过程中,不断建立殖民地,如何管理这些殖民地的土地,这些殖民地的土地属于谁,如何分配在殖民地的利益,必须要有一部法律做出明文规定。关于公民权法案,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授予拉丁同盟者以完全的罗马公民权,一是给意大利同盟者以拉丁公民权。 这两项法案本来是合乎实际顺乎历史潮流的,但由于罗马公民怀恋故土、有保守特权而难于实现,并且给反对派以可乘之机。 反对派施展诡诈手段,利用另一个保民官德鲁苏斯提出乍看起来更加激进诱人的法案,以取悦和笼络人民,从而破坏盖乌斯的威信。德鲁苏斯提出在意大利本土建立12个殖民地,向每一殖民地遣送3000名贫民,并豁免分给公地的农民应交的租金。这一法案因为意大利已无可供殖民之地,实是欺人之谈。关于公民权问题,德鲁苏斯只提出禁止罗马的军事长官用棍棒责打拉丁人的法案,而回避实质问题。 一些人不明真相,竟轻信欺骗,开始对盖乌斯新法表示怀疑和不满。 公元前122年春,盖乌斯与另一同僚保民官弗拉库斯被派到迦太基筹建殖民地。他们主张在原迦太基城址划定殖民地,安置6000名居民,每人至多分配200尤格土地,一些意大利人也包括在内。反对派则造谣滋事,说在迦太基大风把旗帜刮成碎片,把祭坛上的牺牲吹到城界之外,狼又把建城界标拔走、拖到远处,等等,宣扬在迦太建殖民地是遭到神谴的坏事。同时,在罗马,反对派乘盖乌斯外出之机,安排执政官人选,准备再次扼杀改革运动。 盖乌斯在迦太基驻留70天,完成筹建事宜,将新建殖民地命名为朱诺尼亚,然后匆匆返回罗马迎接挑战。 返回罗马后,鉴于斗争需要,盖乌斯毅然提出更激进的公民权法案,即授予意大利同盟者以罗马公民权。大群意大利人涌入罗马支持盖乌斯。但是,元老院授权执政官法尼乌斯将一切非罗马人逐出罗马城,并命令意大利同盟者在会议期间不得在离罗马城40斯塔狄昂(约合70公里)的范围内出现,更不得进入罗马城。对此,盖乌斯竟束手无策,法案终被否决。此举损害了盖乌斯的威信,再加上反对派在选举中舞弊,盖乌斯在第三任保民官竞选中失败。相反,盖乌斯的宿敌奥庇米乌斯却当选为公元前121年执政官,并立即着手废除盖乌斯的法案。 反对派决定利用讨论迦太基殖民地问题的机会挑起事端。保民官卢福斯提出取消迦太基殖民地的法案。为此,在卡皮托里乌姆召开了公民大会。集会时,反对派方面的一个执政官侍从称“盖乌斯党人为流氓”并做出侮辱手势,蓄意激怒改革派。盖乌斯的部下在盛怒之下当场刺死了那个侍从。 此事正中元老院下怀。第二天,他们故作哀兵姿态,陈尸广场,举尸游行。在元老院授意下,执政官奥庇米乌斯以挽救罗马、镇压僭主为名,命令元老、骑士率领门客武装占领卡皮托里乌姆山丘。改革派也做了抵抗准备。第二天早上,改革派占据阿芬丁山丘。盖乌斯直到此刻还幻想和平解决争端。他自己拒绝武装,并且派遣弗拉库斯的儿子到元老院议和。 奥庇米乌斯不顾信义,扣押来使,下令进攻阿芬丁山。改革派经不住有组织的武装袭击,迅即溃散。在朋友帮助下,盖乌斯逃到台伯河对岸。但追兵迫近,盖乌斯不甘被俘,便命令随从奴隶把他杀死。奴隶杀死盖乌斯后自杀。 在这场屠杀中,惨遭杀害者达3000人之多。他们的尸体,同10年前提比略一样被投到台伯河中。他们的财产被没收,亲友遭株连。反对派的凶残暴虐,比之提比略惨案尤有过之。反对派为了维护奴隶主、庄园主和元老院贵族的利益,不屑牺牲自由民的利益、同盟者的利益,竟然残酷地将主张改革的格拉古兄弟先后杀害,制造了两桩惨案。这种反动的行为令人发指。 但是,历史车轮毕竟是不断前进的,谁都挡不住。自由民主导的改革失败,自由民和同盟者获得权利的希望落空,罗马那些元老院贵族并未就此高枕无忧,因为那些权利意识觉醒的同盟者起来斗争了,而且他们采取的不是改革措施,而是武装斗争模式,最终赢得了胜利,从某种程度上改造了罗马。

3. 一切不平等都源于没有罗马公民权

罗马对外扩张成功最主要的经验就是拉同盟搭伙搞扩张,同时在打败对方后,迫使对方签订和约,成为自己的同盟或者从属国,而管理同盟者的方式则是分而治之。罗马征服意大利诸城邦最早,对其实行“分而治之”的策略也最明显。 在200年的漫长岁月里,通过罗马政治法律的影响,通过经济文化的交流,意大利各城邦逐渐拉丁化、罗马化。然而,在社会地位上,意大利各城邦的人和罗马人却俨然是两个等级。罗马人名义上称他们为同盟者,实际上把他们当作属民而不当作平等的公民。同盟者用生命和鲜血帮助罗马开疆拓土,却分不到一尤格“公有地”。他们不得参与罗马的政治生活,更无权问津各级官职。他们遭到罗马人的歧视和压迫,甚至在罗马官员面前没有人身保障。 意大利同盟者认为,这一切不平等待遇的根源就在于他们没有罗马公民权。当罗马是还个小邦时,意大利各邦居民自然不会青睐罗马公民权,而事实上,罗马人那时经常将公民权惠赠友人,以拉拢同盟者搭伙去侵略扩张。征服意大利各城邦后,作为同盟者的意大利各城邦降到隶属地位,罗马公民权显示出优越性。有些意大利人开始谋求罗马公民权,但罗马人变得吝啬起来。 独霸地中海后,罗马公民权的价值空前大起来——它能带来巨大物质利益。一些在战争中同样出力的意大利人迫切要求获得公民权,但罗马人却把公民权看作自己的禁脔,拒绝和别人分享。因为多一个人有公民权就意味着罗马人的利益要多分出一份儿。 于是,意大利人采取种种手段获得罗马公民权,导致罗马的“非法移民”越来越多。罗马人发现这些后,就采取措施维护公民权。早在公元前286年,罗马监察官就发现1.2万“非法”移民,将其全部赶走。在公元前187年、公元前177年、公元前172年、公元前168年各普查年份,罗马多次采取措施,对外来移民加以限制。公元前126年,罗马人更颁布“潘努斯法”,从罗马城驱逐所有意大利移民。这种保守排外政策激起了意大利人的不满——他们转向公开直接地向罗马人要公民权。 在罗马统治集团中,个别有远见的民主派领袖看到了这个问题潜在的危险性,主张向意大利人授予公民权。因此,在罗马民主派与元老派的斗争中,争取同盟者的罗马公民权逐渐加入其中。这也是罗马统治者扩大统治基础,分配侵略战争带来利益的重要体现。 公元前125年,执政官福尔维乌斯·弗拉库斯首次提出向同盟者授予公民权的议案。由于保守势力的反对,议案没有通过。这件事在同盟者中引起义愤,弗列盖列城爆发了起义。当然,起义被罗马残酷镇压下去了。 公元前122年,著名民主派领袖、保民官盖乌斯·格拉古又提出公民权议案。大批同盟者涌入罗马城,支持盖乌斯议案,但被执政官法尼乌斯驱逐,议案再次遭到否决。盖乌斯失败罹难,与争取意大利人的罗马公民权不无关联。 公元前100年,保民官萨杜尔尼努斯与军事领袖马略结盟,强行通过共同拟订的土地法案。该法案计划将阿非利加和那旁高卢等行省的公有地分给马略老兵(坚决支持马略的那些军人),包括服役的意大利同盟者。鉴于只有罗马公民才有权分配公有地,这一措施变相等于把罗马公民权授予了那些意大利人。 但是,萨杜尔尼努斯运动的失败,使同盟者的幻想再次成为泡影。公元前95年,苛刻严厉的李锡尼穆西乌斯法剥夺了一些意大利人已“非法”获取的公民权,并再次将罗马城内的意大利人统统驱逐出去。 罗马民主派领袖的相继失败和遇难,使同盟者在心理上受到了创伤,但他们对罗马当局仍然抱有一线希望。不久,他们果然在罗马贵族中找到一个新的同情者——保民官李维·德鲁苏,并与他建立秘密联系。 公元前91年,德鲁苏提出一个试图调和各方利益的议案:将司法权归还元老院,同时在元老院增加300名骑士出身的成员;向贫穷公民廉价售粮并分配坎帕尼亚和西西里剩余的公有地;授予意大利同盟者以罗马公民权。然而事与愿违,德鲁苏的全面妥协议案招致罗马社会普遍反对。 就在议案即将付诸表决时,德鲁苏被无名刺客暗杀。意大利同盟者通过合法途径获得罗马公民权的最后希望也就随着德鲁苏而埋葬了。同盟者绝望地拿起武器,以马尔西人为核心,皮凯努姆人、皮里根尼人、维斯提尼人、玛鲁西尼人、萨姆尼持人、卢卡尼亚人和阿普里亚人等,组成秘密反罗马联盟。他们互相交换人质,商定同时发动起义。 公元前91年底,罗马大法官塞尔维利乌斯获悉,皮凯努姆同盟者城市阿斯库鲁姆正和邻近城市交换人质,遂赶到那里,向集会的市民发表了威胁性训话,激起市民公愤,当场被打死。随后,城市长官尤达西略命令关闭城门,将住在城内的罗马人统统处死。阿斯库鲁姆起义了,其火焰迅即蔓延到邻近地区。 马尔西人带头向罗马宣战,参加反罗马联盟的各城市、公社纷纷响应。除了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外,几乎所有意大利同盟者都卷入起义。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同盟者还是向罗马派去使团,提出最后呼吁。罗马元老院拒绝听取这种用剑强逼的要求,并勒令同盟者放下武器。同盟者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诸城邦同盟者既然已向罗马宣战,便不再乞求罗马公民权,自己组织起新的联盟共和国。新国家定都于起义地区的心脏——皮里根尼人的城市科芬尼乌姆,命名为“意大利”。这个新国家授予所有起义公社成员公民权。新国家按照罗马的模式组织:由选自各起义公社的500名成员组成元老院,作为国家的领导核心;在起义领袖中选出两名执政官和12名大法官,授予他们军事、行政和司法的权力;全意大利公民大会也预定在首都召集;萨伯利安各族通用的奥斯坎语与拉丁语共同成为新国家的官方语言。 起义军有10万之众,无论是统帅的指挥才能,还是士兵的素质及武器装备,都不次于罗马军。因为诸城邦同盟者长期作为辅助军队随同罗马军团征战,对罗马的军事熟谙深知。起义在意大利本土爆发,其中心距离罗马城相当近,对罗马构成了严重威胁。 不过,对双方而言,战斗都是复杂艰难的。起义地区非常广大,但许多效忠罗马的要塞据点散布其间。起义者不得不将对罗马要塞的围攻战与各自领土的保卫战结合起来,罗马人则被迫同时与遍布各地的起义者作战。于是,起义者没有能集中兵力进攻罗马城,而罗马人也难以一举扑灭起义。 从军事上,当时的局势可以划分为两个战区。 北方战区,自皮凯努姆和阿布鲁滋河至坎帕尼亚北界,都是操拉丁语的地区。起义军统帅是昆图斯·西罗,对阵的罗马军统帅是茹提略·卢普斯,两人都是各自国家的执政官。 南方战区,包括坎帕尼亚、萨姆尼乌姆、卢卡尼亚和阿普里亚。起义军统帅是意大利执政官萨姆尼特人巴比乌斯·穆提鲁斯,罗马统帅是执政官路西乌斯·恺撒。 统帅之下配有副将,负责指挥特定地区的战争。当时,罗马两位执政官同时出征,一些著名罗马将领,诸如盖约·马略、庞培·斯特拉波和苏拉等担任副将。当时,整个意大利都陷入同盟者战争之中。 战争第一年,公元前90年,起义军在南北两个战区都占明显优势。他们重点围攻境内罗马人的要塞,并在许多地方突破了罗马人的防线。 在南方战区,起义军将领斯卡托指挥军队大败路西乌斯麾下的罗马军,占领位于坎帕尼亚到萨姆尼乌姆之间的重镇维那弗伦。罗马要塞爱塞尔尼亚闻风而投降。在卢卡尼亚活动的起义军将领拉姆彭尼乌斯重创罗马将领普布利乌斯·克拉苏,罗马要塞格罗门敦落入起义军手中。意大利执政官巴比乌斯·穆提鲁斯击败罗马将领波波那,率领萨姆尼特军进入坎帕尼亚。诺拉、庞贝等城市拱手投降。许多倒戈的罗马士兵和解放的奴隶加入起义行列。 在北方战区,起义军将领尤达西略和拉夫伦等联合击败罗马将领庞培·斯特拉波指挥的独立军团,将他围困在费尔姆。这使得北方战区的起义军能够把一部分兵力抽出来,投入南方战区。尤达西略率领皮凯努姆军队突入阿普里亚。卡努辛、维努西亚等城市倒向起义者。就在这一年6月,罗马人遭到一次惨重的失败:执政官卢普斯率领军队在渡过托林那河时,遭到骁将斯卡托指挥的起义军的猛烈袭击,卢普斯和手下8000名士兵被杀死。当卢普斯和其他许多贵族的尸体被运回罗马时,全城陷入恐怖之中。元老院下令,以后阵亡者应就地安葬,以免生存者目睹惨状而不愿从军作战。卢普斯死后,罗马北方军由马略和西彼俄分别指挥。西彼俄被起义领袖昆图斯·西罗用诈降计诱到一个设伏地点,兵败身亡。 意大利同盟者取得一连串胜利,使仍然忠于罗马的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动摇起来,其中个别公社归附了起义者,大多数则正犹豫。起义的同盟者还派出使节,向已对罗马采取敌对行动的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寻求援助。 罗马面临着意大利人与本都人的内外夹击。罗马元老院意识到事态严重,宣布处于紧急状态。为了提供战争必需的至少18个军团的军队,罗马广泛采用马略军事改革创建的募兵制,不仅雇用众多被军饷和劫掠机会吸引来的流氓无产者,而且将大批蛮族人编入军队,投入各个战场,甚至破例招募被释放的奴隶,部署在库麦至罗马的沿海一带。将蛮族征召进入军队,如同饮鸩止渴,为日后罗马未来的危机甚至亡国埋下了伏笔,因为雇佣军带来的负面作用远远大于同盟者,利用蛮族人对付同盟者,而同盟者又是罗马开疆拓土的重要贡献者,因而事实上就是利用“外人”来对付“亲人”,这是罗马帝国后期内部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离心离德,以及罗马帝国存在那么久却一直无法形成一个民族的重要根源。 在继续加强军事镇压的同时,元老院迫于本都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开始对同盟者采取让步政策。公元前90年底,执政官路西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受命提出议案,建议向所有迄今仍忠于罗马的意大利同盟者授予公民权。议案通过,成为《尤利乌斯法》,向全意大利公布。对广大同盟者来说,这才是平息起义的根本之策。而对参与起义的同盟者来说,这无疑是釜底抽薪。 很快,这一法令有效地制止了同盟者起义的进一步扩展。罗马元老院使那些忠顺的人更加忠顺了,使那些动摇的人坚定了,使那些反对者缓和下来了,因为有了取得同样待遇的希望。当然,始终忠于罗马的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率先获得了罗马公民权。 公元前89年初,罗马又颁布由两位保民官提出的《普劳提乌斯·帕皮利乌斯法》,宣布:凡在60天内放下武器,向罗马长官登记申请的同盟者,均可得到罗马公民权。这一心理战攻势促成起义者阵营瓦解。 公元前89年开始,战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在招抚投降者的同时,罗马对顽强抵抗的起义军进行更残酷的镇压。得到补充的罗马军调整战线,在南北两个战区都发动了攻势,夺取了战争主动权。 在北方战区,尚不知道伊达拉里亚人和翁布里亚人态度变化的马尔西人派遣一支1.5万人的军队去援助北意大利酝酿的起义。这支军队被新任罗马执政官庞培·斯特拉波阻截并击溃。 另一位罗马执政官波尔西乌斯·加图突入马尔西人地区。当加图在福兴湖阵亡后,北方战区的罗马军由斯特拉波统一指挥。双方在阿斯库鲁姆周边展开大战。转战在阿普里亚的尤达西略率皮凯努姆军回救自己的家乡。城下一战,起义军损失惨重,但尤达西略率少数队伍冲入城内。围攻重新开始。在坚守数月之后,尤达西略看到局势变得无望,遂下令将市民中的亲罗马分子处死,然后自尽。 罗马人占领放弃抵抗的阿斯库鲁姆后,把守城将领和坚定反罗马的市民逐一处决,财产没收,其余居民被驱赶出城。阿斯库鲁姆是意大利联盟在北方的堡垒,它的陷落致命地引起中部意大利起义者的全线崩溃。 斯特拉波的副将苏尔皮西乌斯降服了玛鲁西尼人,庇户和秦纳降服了马尔西人。维斯提尼人和皮里根尼人投降了斯特拉波本人。起义者首都“意大利”再次成为卑屈的小城科芬尼乌姆,同盟者首脑机关于公元前88年初迁至萨姆尼乌姆的爱塞尔尼亚。 中部意大利的起义平息下去后,斯特拉波在罗马城举行了凯旋式。 南方战区的罗马军由接替路西乌斯的苏拉统率。苏拉以狡诈而残酷的手段展开了凌厉攻势。苏拉率军进入坎帕尼亚,斯塔比埃、赫库拉纽姆和庞贝诸城相继被攻克。在诺拉城下,苏拉取得一次血腥的胜利。然后,他以一部分兵力围攻诺拉城,自己率部向萨姆尼乌姆内地挺进。接着击溃了以善战著称的萨姆尼特军主力,攻克其首府波维亚努姆。与此同时,庇户率领的罗马军攻入阿普里亚,恢复了罗马在那里的统治。 至公元前88年初,态势已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整个北方平定了。中部意大利完全被罗马人所控制。南方的战事虽然尚未结束,但坎帕尼亚至诺拉城,阿普里亚至维努西亚,都掌握在罗马人手中。而通过占领赫尔皮尼人的领土,罗马人切断了仍然抵抗的萨姆尼乌姆和卢卡尼亚-布鲁提伊之间的联系。 意大利联盟的“灵魂”马尔西人首领昆图斯·西罗在北方战区的起义被镇压下去之后,撤到萨姆尼乌姆,与穆提鲁斯共同领导起义军残部,以爱塞尔尼亚为中心,坚持抗击罗马人。 西罗号召全意大利的奴隶起义,同时继续敦促本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救援。西罗甚至一度收复波维亚努姆,模仿罗马人举行了盛大的凯旋仪式。但是,他头上的胜利花冠很快就枯萎了:在阿普里亚的一次血战中,起义的“灵魂”西罗和6000名士兵的尸体一起留在了战场上。在萨姆尼乌姆和卢卡尼亚-布鲁提伊等地,零星的起义军在继续战斗,一直坚持到公元前82年。 同盟者战争从本质上讲是罗马统治阶层分配利益的斗争。意大利同盟者之所以发动战争,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受损,而合法争取利益的渠道被堵塞。从客观上讲,他们的诉求是合理的,他们的反抗是有一定正义性的。但是,他们将这种斗争与本都人入侵联系起来,让罗马面临空前危机,导致罗马人迅速觉醒而调整了策略,采取釜底抽薪政策瓦解了起义的一部分同盟者,授予其公民权,而对起义骨干进行严重打击。这是同盟者最终失败的重要原因。而罗马人招募蛮族人入军队,对不服从的同盟者残酷镇压,也导致了其国内被统治阶层的离心离德,为其后来的危机埋下了隐患。 不过,最重要的是,意大利诸城邦同盟者反罗马战争在罗马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起先,罗马是单纯的城邦,在征服意大利过程中,罗马版图逐渐扩大,从单一城邦经由罗马-拉丁同盟变为罗马-意大利“联邦”,即罗马霸权下意大利各自治、半自治城邦和部落的联盟。这次战争后,罗马的政治外貌和制度发生了变化,罗马-意大利“联邦”变成全意大利统一的罗马单一国家,意大利各城邦都丧失“国格”降为普通的自治市,而罗马本身则成为国家首都。它解决了罗马人和意大利诸城邦的矛盾,扩大了罗马的统治基础,对罗马从共和国转为罗马帝国起了巨大推动作用。

4. 为了独享权利,“元老派”死磕民主派

意大利诸城邦为争取罗马公民权起义,发起同盟者战争。这次战争促使罗马改变了国家结构,扩大了统治基础,还有一个明显影响罗马历史的结果,那就是在战场上打出了一些军事巨头,这些军事巨头后来逐渐演变成独裁者,直接将罗马从共和国推到了帝国。这些军事巨头中,既有民主派,也有“元老派”。这就导致他们在同盟者战争之后不可避免地相互斗起来。 罗马元老院贵族和民主派之间的斗争是罗马政治生活的核心,代表了平民和贵族直接的矛盾和斗争。在同盟战争中,无论是罗马元老院贵族,还是代表自由民的民主派,其根本利益都是一致的,因而在战争中多表现为合作,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之间没矛盾。在同盟者战争快要结束时,围绕任命本都战场统帅的问题,罗马元老院贵族和民主派之间的斗争再度尖锐起来。 本都国的入侵给罗马造成很大威胁。为了尽快结束同盟者战争,抽出军队对付本都人,罗马对同盟者采取了一些妥协措施,制定了有条件给同盟者罗马公民权的法案,最终导致同盟者反罗马势力衰弱,从而最终被镇压。而在反罗马同盟者势力衰弱时,罗马元老院就决定出兵打击本都。 在派谁为统帅的问题上,罗马元老院贵族和民主派之间发生了分歧。元老院贵族推举苏拉。苏拉凶残而狡猾,虽然出身贫贱,但忠实拥护贵族政治。骑士、新公民、城市平民都反对苏拉担任他们的统帅,而一致推举马略。两派都希望自己所拥戴的人取得军队的统帅权。最终,在元老院贵族支持下,苏拉当选为执政官,取得军队的统帅权。但是,随苏拉出征的骑士、新公民、城市平民心里都不乐意。 公元前88年,苏拉刚离开罗马到他统率军队的驻地坎帕尼亚去,保民官卢福斯就提出法案,建议把新公民分配到35个特里布斯(特里布斯是罗马早期的平民会议,后指代罗马地方组织单位),把远征东方的指挥权交给马略。卢福斯不顾元老院的种种阻挠,依靠新公民和马略老兵的支持,强行通过自己的法案。这一决定无疑是撤苏拉的职,无疑是打击元老院贵族。 苏拉闻讯,立即率军返回罗马。在挨斯揆林门广场附近,两派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经过短时间交锋,苏拉率军占领罗马,马略及其同党战败逃往努米底亚。保民官卢福斯被杀,其头颅被挂在他发表演说的讲坛上。罗马的军队攻进罗马城内,砍杀罗马合法选出的执政官,这是罗马建国以来首次军事将领武力征服执政官,为罗马后来军事将领干政开了不好的先例。“从此以后,廉耻心或法律、制度或国家对于暴行都失去了约束力。”(阿庇安,《罗马史》下卷)罗马的一切开始转向以军力说话。 苏拉控制罗马城后,宣布卢福斯的法案无效,迫使公民会议通过几项反动法令:“恢复贵族占优势的百人团会议(也就是森都利亚会议);从大土地所有者中间选出300人补充到元老院,并规定任何法案不经元老院批准不得提交百人团会议;取消保民官的否决权。” 苏拉这些措施旨在恢复元老院的权力,巩固贵族豪门的势力,从根本上剥夺数百年来平民斗争得到的权利,打击刚刚获得政治权利的意大利新公民,当然也为社会矛盾的再次激化埋下了祸根。从某种意义上讲,苏拉在罗马搞军事政变是罗马走向灭亡的开始。 稳定政局后,苏拉以为后顾无忧,便又率军到东方攻打本都国去了。败逃的民主派趁机在罗马活动起来。他们由秘密暗杀发展到公开暴动,结果遭到苏拉派的残酷镇压。 不过,城内的骚动并没有停止,平民的不满情绪与日俱增。公元前87年,苏拉的政敌秦那在城乡平民和骑士阶层的支持下当选为执政官。秦那是民主派代表,在平民中享有很高的威信。执政后,他提出新的改革法案:把新公民分配到35个特里布斯;大赦苏拉政变期间被宣布为公敌的人。在法案投票表决时,双方发生尖锐冲突,有1万人死亡——这不亚于一场中等规模战争死亡的人数,可见当时投票表决几乎就是一场战争。 为了更有效地同苏拉派进行斗争,秦那以执政官的身份到加普亚和其他一些同盟城市募集军队和金钱。那些城市刚刚获得公民权,苏拉的反动措施引起他们强烈的不满。在秦那鼓动之下,他们积极出钱出人。在很短时间内,秦那就募集到一支由意大利人组成的军队和大量金钱。 逃亡在非洲的马略听到秦那募军的消息后,立即带领同党和500名奴隶,乘船到意大利西北部的伊达拉里亚。在那里,他聚集了一支6000人的军队。 两军会合后,他们分三路围困罗马城,并切断罗马城的粮食供应线。秦那派人在罗马城附近宣传,凡投降过来的奴隶都可以获得自由。许多奴隶都来归附。这样,马略的队伍更加壮大。元老院贵族感到胜利无望,粮荒又威胁着罗马城,就不得不表示屈服。 公元前87年6月,马略率军开进罗马城内。苏拉党徒和一些元老院贵族逃之夭夭,没来得及逃跑的多被杀死。苏拉被宣布为公敌,房屋被拆除,财产被没收。 马略控制罗马后,恢复了卢福斯的法案,取消部分债务,增加粮食分配。意大利新公民全部被分到35个特里布斯中去,各城市也按照罗马的组织形式进行改组。马略这些措施,在打击元老院贵族势力,保护骑士、平民和新公民的利益,以及稳定民心等方面,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因而得到城乡广大平民的支持和拥护。 不过,历史往往充满遗憾。公元前86年,马略去世;公元前84年,秦那也去世。民主派的两位核心人物相继死去,为苏拉党徒日后的清算提供了机会,虽然此时罗马在其党羽的领导下继续实行马略的政策。 罗马与本都国的战争以其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自杀而结束。公元前83年,苏拉率军回意大利,在东南部勃隆度辛登陆。此时,苏拉已拥有3万步兵、6000骑兵和无数战舰,兵力相当雄厚。失势的豪门贵族纷纷投奔苏拉,其中有些是优秀将领,如梅特拉斯、庞培和克拉苏等,都率军前来会合。其中,庞培投奔苏拉时带来3个军团兵力。这些人在内战中都是苏拉得力的助手。 苏拉回师意大利,马略党派惊恐万状。执政官诺巴那斯和琉西阿斯·西庇阿急忙派人到意大利各地募集军队和军饷。在城乡广大平民支持下,他们很快募集了10万大军,加上原来的军队,兵力达到20万人,分别由两个执政官指挥。然而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虽然人数众多,但装备很差,组织涣散,纪律不严,无法和苏拉手下久经沙场的老兵相比。在多次交战中,马略党派的军队屡吃败仗。 公元前83年,苏拉和诺巴那斯在意大利南部卡西利浓决战。诺巴那斯战败,6000人被歼,而苏拉仅伤亡70人。当苏拉和梅特拉斯向替隆进军时,西庇阿率领另一支军队向苏拉进攻。但是,他的士兵不愿作战,要求议和。苏拉利用对手失败厌战的情绪,巧妙地派人打入其内部进行分化瓦解。结果,西庇阿率领的军队全部投降苏拉,他本人也做了俘虏。 苏拉党的军队节节胜利,战争不断向前推进。 公元前82年,卡波和盖乌斯·马略(即马略之子,称小马略)当选为执政官。小马略勇敢而坚毅,在罗马很受民主派和马略老兵拥护。他被选为执政官时,只有20岁。他加紧备战,决心把反苏拉的战争继续下去。 公元前82年春,卡波和梅特拉斯在伊西斯河畔发生激战。卡波率领的军队溃逃。接着,两岸村镇纷纷倒向梅特拉斯。与此同时,小马略率领另一支军队,在一个叫圣湖的地方与苏拉遭遇。小马略率领的军队一触即溃,有5个大队步兵(每个大队约有500人)、2个大队骑兵投降苏拉。 小马略带着残部逃往普勒尼斯特城,苏拉紧紧追赶。为了防止苏拉指挥军队乘势冲入城内,普勒尼斯特城的人未开城门,而是用绳子把小马略拉到了城上。留在城下的小马略的士兵遭到屠杀,特别是萨谟尼安人被全部杀死,因为他们始终不向罗马人屈服。苏拉肃清外围残敌之后,形成了对普勒尼斯特的包围之势。 小马略感到突围无望。他知道,罗马不久也要被苏拉占领,于是秘密写信给罗马城里的马略党徒。结果,罗马城内不少贵族被捕杀,尸体被抛进台伯河。 苏拉听到消息后,非常恼怒。为了挽救罗马城里的亲信,他留下一支军队继续围攻普勒尼斯特,自己急忙率领军队向罗马城进发。沿途城镇不战而降,罗马元老院惶恐不安,开门迎接苏拉。马略党派纷纷逃跑。 苏拉进城后,立即召开人民会议,说明自己进城的目的,要人民振作精神,不要担惊受怕,旨在稳定民心,解除后顾之忧。安抚完毕,苏拉便离开罗马城,又率军前往普勒尼斯特。 公元前82年秋,卡波派遣部将马喜阿斯率领8个军团(每个军团约4500到6000人)去普勒尼斯特解围。马喜阿斯部在途中遭到苏拉部将庞培的伏击,除一个军团哗变外,大部分被歼灭。马喜阿斯只身逃走。 不久,萨谟尼安人、琉卡尼亚人等部族集结7万人的同盟军前去营救小马略,也遭苏拉截击,无法靠近普勒尼斯特。 由于民主派的军队接连失利,执政官卡波灰心丧气,弃军逃往阿非利加。卡波的部将和萨谟尼安人因无法突破苏拉的防线,便挥师西进,直取罗马城。苏拉闻讯,率军尾随而来。 公元前82年11月1日晚,两军在科林门外展开激战,双方为了自己的梦想和所支持的政治派别而拼命。一夜之间,双方死亡达5万多人。最终,苏拉率领的军队获胜。苏拉下令把卡波的部将马喜阿斯和卡赖那斯的头颅割下,挂在普勒尼斯特的城墙上。普勒尼斯特人看到头颅,知道卡波兵败,外援无望,便将城市献给了苏拉。小马略藏在地道中,不久在绝望中自杀。 苏拉和马略派之间的斗争结束了。这次内战虽然很短,但战争之残酷却是空前的。死于这次战争的有10万人之多,意大利血流成河,田园荒芜,民穷财尽,给意大利人带来了空前的灾难。苏拉进入罗马城后,随即宣布公敌名单,并宣告:暗杀公敌者有赏;告密者有奖;隐藏公敌者要受严厉惩罚。结果,凡是在战争中支持马略党派的人,或被处死,或被放逐,财产被没收。苏拉不但残酷地镇压了他的敌人,而且以极低价格收买被没收的敌人财产,发了横财。 在平民和奴隶的血泊上,苏拉建立了独裁政权,总揽全国的军政和司法大权,成为罗马历史上首位无限期的独裁官。以前,独裁官的职权是临时的,非常时期由元老院提名,由执政官担任,任期一般不超过半年。这标志着共和政体的基本原则已被废除。事实上,苏拉独裁加速了共和国的衰亡,为以后恺撒独裁开创了先例。 为了加强统治,苏拉把23个军团的12万老兵划作殖民团,安插在各个城市,使整个意大利都处在他的驻军的控制之下。他还释放了1万名年轻力壮的奴隶,给予罗马公民权,组成了一支特殊的近卫军。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苏拉独裁是奴隶主阶级独裁,政权支柱是雇佣军和释放的奴隶。而雇佣军和释放的奴隶受到重视给后来的罗马皇帝带来了无穷的灾难,即让皇帝脱离了其统治的民众而成为雇佣军和近卫军控制的傀儡,从而导致他们控制皇帝的废立,直到最后手中掌握军队的将领直接篡夺帝位。 公元前79年,苏拉的权力正处于巅峰时,他突然辞去官职,回到坎帕尼亚的乡间别墅,过起了悠闲而又荒唐的生活。一年之后,苏拉病死。 苏拉的独裁很不稳固。公元前78年,罗马城内发生骚动。以执政官雷必达为首的苏拉政敌起来暴动,但没有成功。转入西班牙的马略余党,在塞多留领导下,利用当地人对罗马不满的情绪,掀起反罗马武装暴动,将罗马拉入8年内战之中,严重耗费罗马国内的经济实力。不仅如此,这还造成了罗马政局严重依赖军事强人来维护。

5. 结“三头同盟”,成就了民主派的恺撒

苏拉推行强人政治,开无限期执政官的先例,恢复元老院贵族特权的种种措施,并没有解决罗马面临的各种社会问题,相反却加剧了各种社会矛盾,引起意大利各阶层普遍不满。苏拉党和马略党的斗争刚告一段落,斯巴达克起义就爆发了。他们又不得不暂时联合起来,一起去镇压起义。 斯巴达克起义向奴隶主阶级表明,奴隶主政权的统治基础必须扩大,否则这个制度将难以巩固和维持。罗马统治者不反思这点,不改变苏拉派以极少数贵族武力统治罗马的做法,不管人们的意愿如何,罗马历史都会朝着与苏拉愿望相反的方向发展。 斯巴达克起义被残酷镇压后,民主派(马略党)和“元老派”(苏拉党)之间的斗争又日趋激烈。骑士阶层利用广大平民对苏拉党统治的不满,再次掀起民主运动。这次与马略党推进的民主运动略有不同,那就是民主派也有了军事强人,他就是恺撒。因此,对于罗马元老院贵族来说,这次内部斗争将会面临更危险的境地。 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出身于一个破落的贵族家庭。他是马略的内侄,秦那的女婿。因为这层亲戚关系,恺撒年轻时就同情民主派。苏拉当权之后,令其与秦那女儿离婚,恺撒不从,受到迫害,从此跟苏拉代表的元老院贵族结下仇怨。在苏拉党得势期间,恺撒长期躲避在外,在罗得斯岛学修辞学和哲学。他有非凡的抱负和志向,善辞令,工于心计,各方面才能卓著。为了追求荣誉,他不惜耗尽家财,甚至负债累累。 “元老派”掌权后,罗马政治腐败,贪污盗窃成风,总督在各行省横征暴敛,恺撒对此深恶痛绝。公元前77年,年仅24岁的恺撒揭露马其顿行省总督高耐留斯的贪污案,一举震惊了罗马政界,也赢得平民和中小奴隶主的欢心。为了博取名声,他经常在演说中赞扬民主派领袖的功绩。因此,他的声望逐渐提高,很快成为民主派新领袖。他控告苏拉党,重新树立被苏拉拆除的马略像和胜利纪念碑,赢得了中小奴隶主的支持。 看到民主派得人心,庞培和克拉苏的政治态度也在发生变化。庞培是贵族,大土地所有者,政治上顽固的守旧派,投靠苏拉门下后,他先后到阿非利加和西班牙领导对马略党的战争,并协助克拉苏镇压斯巴达克起义,双手沾满了奴隶和平民的鲜血。而残酷镇压斯巴达克起义的克拉苏是罗马有名的大贵族和大富翁,所拥有的财产价值相当于罗马全国一年的总税收。在民主运动日益高涨的形势下,庞培和克拉苏见风使舵,转向支持民主派。当然,他们并不会真心支持,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和争取更大利益而摆出的姿态。 庞培取得西班牙战争胜利以及克拉苏镇压斯巴达克起义后,都没遵循罗马惯例遣散军队,而是以军队为后盾,向罗马元老院施压,竞选下一届执政官。为了拉选票,他们宣布执政后将取消苏拉颁布的那些法律,以讨好民主派和平民阶层。 公元前70年,庞培和克拉苏如愿当选执政官。为了实现诺言,讨好民主派,他们在担任执政官那一年下令恢复了苏拉执政以前的法令:恢复公民会议和保民官的权力;清洗元老院中苏拉党的势力;决定法庭由元老、骑士和富裕平民共同组成。客观上讲,这些措施促进了民主运动的高涨。 罗马人忙于内战时,减弱了对地中海的控制力,海盗活动猖獗起来。海盗不断骚扰过往船只,严重影响了意大利的粮食供应。由于粮价上涨,各阶层都迫切要求对海盗采取行动。公元前67年,罗马元老院授权庞培组织12万步兵、5000骑兵和500只战船,去围剿海盗。庞培的军事才干得到了充分发挥,没多久就剿灭了地中海的海盗。 到公元前66年,庞培又被任命为本都国交战的罗马军统帅。庞培的军事才干再一次得到充分发挥。经过三年苦战,庞培于公元前63年逼死本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降服本都国,征服了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并在小亚细亚、叙利亚等地建立行省。 庞培在东方侵略掠夺到了新土地后,把东方各行省的包税权交给骑士。从此,庞培成为罗马最有势力的军事强人——既拥有强大的军队,又拥有数个行省收税的权力。 公元前63年,激进的保民官罗路提出一项法案,建议在各行省出卖公有土地和矿山等,用这笔资金在意大利购买土地,加上坎帕尼亚的公有土地,分给最贫困的平民。以西塞罗为首的“元老派”在公民大会中阻止法案通过。另一个激进派喀提林,感到用立法手段达到目的已经无望,决定密谋组织农村平民起义。由于机事不密,以西塞罗为首的贵族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喀提林惨遭杀害。恺撒没有参加这次起义,但在元老院坚决反对处决起义者,获得了很高声望。 公元前62年,庞培由东方回到罗马城。他原以为元老院贵族们会为他准备凯旋仪式,热烈欢迎他归来,但没想到他的战绩以及在东方实行的种种措施引起了“元老派”的不安和仇视——各行省的包税权一直都是罗马元老院贵族的禁脔,庞培却擅自授予自己手下的那些骑士,想不引起仇视都难。为了削弱庞培的势力,罗马元老院拒绝把“份地”分给庞培手下的退伍士兵,拒绝批准庞培所有在东方有利于骑士的法令。 庞培在前线浴血奋战,不仅挽救了罗马的危机,还为罗马扩张了大片领土,就因为没有完全顺着元老院贵族的意思,就换来排挤和限制。庞培及其手下都极为愤怒,发誓支持恺撒竞选执政官,限制和打击元老院贵族。 这让恺撒代表的民主派实力强大起来。此前,庞培和克拉苏倾向民主派,其出发点是为了保住既得利益,而如今他们和恺撒的立场几乎一致,都要打击那些保守的元老院贵族。有了共同的目标,恺撒决定协调彼此的行动,维护共同的利益,打击共同的敌人。 为了竞选下一届执政官,恺撒乘机和庞培、克拉苏秘密结盟。公元前60年,他们结成“三头同盟”。因为他们任何一方都不能单独掌权,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同元老院贵族相抗衡,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自身的利益。“三头”虽然各自怀有野心,但他们和骑士都有联系,对罗马元老院贵族都敌对——一旦这些军人联合起来,与他们对抗的元老院贵族将会毫无还手之力。 公元前59年,恺撒当选为执政官。在人民会议支持下,恺撒通过了几项法案:批准庞培在东方各行省的措施;降低包税人承包金的三分之一;给退伍军人和最贫困的公民分配土地;规定行省总督的年俸限额,严禁总督肆意勒索等。这些法案对骑士和平民有利,充分反映了民主派的政治诉求。 恺撒离任后,取得了高卢总督职位。为了控制罗马局势,以防不测,恺撒把女儿嫁给了庞培,并提拔克罗狄为保民官,让他成为自己在罗马政治方面的代理人。恺撒的军事才干丝毫不亚于庞培,在高卢苦战三年,使整个高卢变为罗马的行省——此前几百年,罗马人一直希望征服高卢,但一直没有实现,到恺撒手里花三年时间就实现了,这让恺撒的实力和声望大大提高。 庞培原以为恺撒只不过是个有威望的政客,没军事才干,也没军事实力。而恺撒在高卢战争中的表现让庞培深感不安。他这个假民主派开始接近罗马元老院贵族,公开召回被克罗狄放逐的西塞罗——这显然是跟恺撒作对。“三头”之间的关系已呈现不稳态势。 为了维持同盟关系,公元前56年冬,恺撒、庞培和克拉苏在意大利北部路卡城会晤,商讨新的盟约。与上次结盟不同的是,有罗马元老院贵族200多人也参加了这次会议,虽然他们仅仅是听,没有发言权,更没有决定权,但显然在某种程度上表示了对他们的尊重和关照。 路卡会议实际上是权力再分配的会议。经过激烈斗争,他们最后达成一项重要的协议:恺撒在高卢的权力延长5年,并有权将手下的军队增加到10个军团,将来出任公元前48年的执政官;庞培和克拉苏出任公元前55年执政官,任满后,克拉苏出任叙利亚总督,庞培出任西班牙和阿非利加总督。 路卡会议并没有解决“三头”之间的矛盾,只划分了势力范围。因为他们各自代表的阶层利益不同,注定他们的矛盾最终会激化。路卡会议后不久,恺撒如约去了高卢。克拉苏不等任满便离开了罗马城,前往东方的叙利亚。庞培则打起了个人的主意,任满后没有离开罗马城,而是派副将去代理他出任西班牙和阿非利加总督——这明显破坏了约定,必然会引起民主派的反对。 公元前53年,克拉苏在同帕提亚人作战时被杀。这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因为三巨头中只有他没有明显的党派支持;也或许是罗马人最大的不幸,因为三巨头中他是能调节恺撒和庞培矛盾的人。果然,“三头同盟”只剩下恺撒和庞培后,原来相对的平衡被打破。恺撒军事实力的增长,使庞培对他由不安变成忌恨,最终不惜与曾经的敌人、罗马元老院贵族结成同盟,共同对付恺撒。两派相互对立,中间又缺一个可以调节的人,那就意味着战争即将来临了。 公元前53年,保民官克罗狄被庞培的亲信迈罗杀害,激起了平民和奴隶暴动。庞培借机出任独一的执政官,残酷地镇压暴动,实行一系列旨在打击恺撒的措施,并企图撤销恺撒的职务。恺撒宣布与庞培最后决裂。罗马元老院贵族也趁机宣布恺撒为“公敌”。不过,恺撒手里握有军队,还有民主派支持,有广大中小奴隶主、平民支持。庞培和元老院那些所谓的宣布也仅仅止步于宣布而已。 公元前49年1月10日,高卢总督恺撒率军渡过卢比孔河。他的战略意图是用一支精锐部队秘密渡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罗马城,出奇制胜,一举歼灭庞培。但是,恺撒这一愿望落空了。因为当时罗马城兵力空虚,庞培听到消息,立即带着一部分元老院贵族和亲信逃出了城。 恺撒立即率军跟踪追击。3月初,两军在意大利东部海岸的勃隆度辛发生了几次小规模战斗,双方互有胜负。庞培在勃隆度辛的兵力有限,不敢和恺撒继续较量。一天黄昏,庞培趁着浓雾,带着亲信和元老院贵族偷偷渡过茫茫的亚得里亚海,到希腊去了。恺撒只好率军转回进军罗马城。 当时,罗马城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因为苏拉时代的恐怖情景,贵族们记忆犹新,他们害怕历史悲剧重演。当恺撒向罗马城进军时,贵族们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恺撒进城后,对政敌采取了比较温和的政策,并向人民保证,决不滥杀无辜,对俘虏无条件释放。 于是,恺撒赢得了一部分元老院贵族和大土地所有者的好感,也得到了骑士和平民的拥护。恺撒任命马尔库斯·埃米利乌斯·雷必达负责统治罗马城,任命保民官马克·安东尼统管意大利全境的军队。从此,整个意大利处于恺撒的有力控制之下,暂时实现了和平安定。 随后,恺撒考虑收拾庞培以及追随他的那帮保守派贵族。为了解除东征庞培的后顾之忧,恺撒于公元前49年夏向西班牙进军。西班牙在庞培的副将培特利阿斯和阿夫累尼阿斯控制之下,兵力雄厚。恺撒先征服他们,这是打败庞培的基本保证,也是避免意大利遭到东西夹击的重要举措。 在埃布罗河以北伊列尔达城附近,两军几次遭遇。恺撒由于兵力不足,给养困难,气候恶劣,加上对地形不熟悉,不断遭到敌人袭击,损失较大。但是,对手的给养也越来越困难,并准备撤退。恺撒决定坚持下去,以寻找击败对手的机会。 恺撒的战略坚持为他赢得了最终胜利。等到对手撤退时,恺撒抓住时机,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对手非常惊慌,是战还是和,在内部发生了严重分歧:阿夫累尼阿斯主张让出西班牙,将军队带到庞培那里去;培特利阿斯坚决反对,主张抵抗到底。正当举棋不定时,恺撒切断了他们的水源,迫使他们和谈。谈判结果,西班牙让给恺撒,恺撒允许他们带军队到庞培那里去。这是恺撒尚无实力消灭阿夫累尼阿斯和培特利阿斯时做出的最有利决定。因为丢城失地的这二人到了庞培那里,也未必能再获得信任,而且,如果恺撒对他们逼得太紧,只会是鱼死网破的结局。 恺撒夺得西班牙后,立即下令取消庞培派征收的税赋,发还庞培派没收的当地居民的土地,有的城市还被赐予罗马公民权。由于实行的是得民心的措施,恺撒在西班牙的统治很快巩固了下来。 公元前49年11月,恺撒回师罗马城。公民大会选他为独裁官,不久改为执政官。在短时间内,恺撒实行了几项有利于平民的措施:把谷物分配给饥饿的人民;用自己的亲信取代原来的各行省总督;除杀害克罗狄的凶手迈罗外,允许一切流亡者回国。 在实施这些稳定统治地位的措施后,恺撒开始筹划与庞培进行最后的决战。这两个当时最杰出的军事强人的决斗,成为罗马历史上最精彩的一笔,也影响着罗马历史的走向——恺撒赢,罗马则是民主派当政;庞培赢,罗马则是“元老派”专制;两人长期势均力敌,则罗马将会分裂。 庞培早就料到与恺撒之间的决战不可避免。当恺撒向西班牙进军时,庞培就在东方积极备战。他依靠东地中海沿岸行省的支持,聚集了大量人力和金钱,大力扩建海军。到公元前49年底,庞培已拥有意大利人组成的11个军团步兵、7000骑兵和600多艘装备完整的战舰。另外,他还有爱奥尼亚、马其顿、伯罗奔尼撒、彼奥提亚等行省的居民组成的辅助军,以及克里特的弓箭手、色雷斯的投石手、本都的标枪手,兵力十分强大。不仅如此,庞培的海军控制着亚得里亚海,整个巴尔干半岛西部沿岸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人力、物力相当雄厚。 在这种情况下,恺撒战胜庞培就非常不容易了。不过,无论庞培势力多强大,恺撒都下定了决心要将其消灭。作为民主派代表,恺撒不允许庞培这个“元老派”继续控制罗马政权,哪怕是一部分也不行。 公元前49年12月,恺撒率领一部分军队到达勃隆度辛,准备东渡亚得里亚海,向希腊进军。当时,恺撒身边只有5个军团的兵力,既无军粮,又无战舰,渡海十分困难。但是,恺撒一向用兵神出鬼没,善于用奇袭消灭敌人于慌乱之中。为了迅速渡海,恺撒对部下作了鼓舞人心的讲话,激励每一个将士克服困难。不过,当他们要渡海时,海上突然起了风暴。直到第二年,即公元前48年1月1日,风暴才停息。 风暴过后,他们迅速组织渡海,没有战舰,就用商船代替,船只太少,就分批抢渡。经过巨大努力,恺撒率领军队顺利渡过亚得里亚海,并且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伊壁鲁斯的俄利康和伊利里亚的阿波罗尼亚,夺取了大量的军需物资。 接着,恺撒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前进,企图拿下希腊境内的提累基阿姆城。它是庞培的军需重地,有大量粮秣和军械,如被恺撒占领,庞培势必要陷入困境。正在马其顿的庞培得知消息,马上率军驰援。他不让自己的军队吃饭睡觉,最终抢先到达提累基阿姆,夺得主动权,让恺撒的偷袭计划落了空。 庞培兵多粮足,占据有利地形,又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封锁海面,在和恺撒的几次遭遇战中连战皆捷。恺撒由于兵力不足,远离后方,海上运输线又被庞培切断,给养困难,士气低落。为了改变这种不利局面,恺撒实行战略撤退,回师进驻帖撒利。这样,恺撒一方面诱敌远离军需重地,使其失去有利的一面;另一方面,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一部分从陆地来的意大利援军和给养,同时帖撒利已有他的一支军队在那里征粮。 经过七天急行军,恺撒率军到达帖撒利的法萨卢城附近。本来,庞培清楚地看到了恺撒没有援兵、缺乏军需,想避免马上决战,把恺撒的军队拖垮,但周围目光短浅的显贵们却力主决战,嘲笑庞培想做阿伽门农(希腊迈锡尼国王,希腊诸王之王,阿特柔斯之子,特洛伊战争中希腊联合远征军的统帅),延长他对显贵们的统治权。 此时,庞培优柔寡断的性格弱点让他在听到那些讥讽的言论后改变了主意,率军赶往法萨卢。 公元前48年夏,恺撒和庞培这两个罗马的军事强人在法萨卢对决。从双方兵力来看,庞培的军队在数量上占优势,约有4万人,恺撒的只有2万多人。但是,恺撒的军队大多是能征善战的老兵,战斗力很强。 两军摆开阵势。庞培把意大利士兵摆在前面,分左、中、右三列,每列之间保持一定距离,骑兵配置在每个行列两翼,弓箭手、投石手、标枪手安置在行列中间,辅助军摆在后面。针对庞培的战术,恺撒把军队分成左、中、右三路,自己则站在右翼第10军团中间。这个军团是恺撒的精锐部队,战斗力最强的那部分。 为了对付这支劲敌,庞培专门调来一支骑兵,并想利用人数上的优势来包围它。看到庞培新的部署,恺撒调来最勇敢善战的3000名步兵,埋伏在第10军团附近,以应突变。 会战一开始,双方先投射梭镖、箭弩,接着是骑兵互相厮杀。庞培的骑兵处于优势,并对恺撒的第10军团形成包围之势。在千钧一发之际,恺撒一声号令,3000伏兵突起,犹如下山猛虎,个个手执长矛,向敌人猛刺过去。敌人抵挡不住,狼狈而逃。恺撒乘势指挥第10军团从侧面袭击敌人左翼。 庞培那些失去骑兵保护的步兵立即陷于混乱,纷纷逃跑。中路和右翼看到左翼惨败,也转身而逃。毕竟当兵的大多数是平民阶层,他们本质上是为大奴隶主卖命,在危急关头,保命是他们的当务之急。开始他们还能保持队形,慢慢退却,有的还尽力抵抗。但是,没有参战的辅助军,在一旁吓呆了。他们慌乱地逃跑,一面跑,一面大声喊叫:“我们被打败了!”很快,全线崩溃。 战斗结束时,庞培有6000名士兵和10余名元老院贵族被杀,其余的全部被俘,辅助军伤亡不计其数,而恺撒只有1200人伤亡。这一仗,庞培被彻底打败了。 庞培逃往埃及。国王托勒密十二世害怕恺撒趁机率军攻打埃及,庞培一到,便派人将他刺死。但是这位国王万万没想到,恺撒借口托勒密十二世杀害庞培——罗马人即使有罪,也应该由罗马人来治罪,轮不到你埃及人将他杀死——率兵控制了埃及王宫,推翻了托勒密十二世,把倾心依附于他的王后克娄巴特拉扶上了宝座。从此,埃及成为罗马的属国。 接下来,恺撒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恺撒出征本都国,只用5天时间就结束了战斗。随后他又征服小亚细亚。公元前46年,他先后征服了阿非利加和努米底亚王国。公元前45年,恺撒又去西班牙平定了庞培两个儿子的反抗。短暂4年时间内,恺撒一路战胜强敌,不仅消灭了庞培这个保守派,还恢复了罗马在东方的统治,扩张了罗马在东方的领土,让罗马走出内战阴影,再次强大起来。 恺撒回到罗马城,受到隆重的欢迎。他被推举为终身独裁官、终身保民官和终身监察官,集军、政、司法权力于一身,成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物,并被冠以“元帅”“祖国之父”的称号。在罗马人一片欢呼声中,共和制名存实亡了。 在独裁期间,恺撒实行了一系列改革。他改革了元老院,扩大了元老数目,使元老增加到900人。不少非元老出身的奴隶主、甚至被释放的奴隶也被选进元老院,使元老院成为顺从恺撒的咨询机关。同时,他增加了官吏数目,大量亲信就任政府要职,加强了对政府部门的控制。 在行省管理方面,恺撒也进行了较大改革:把8万退伍军人、破产公民和释奴分配到行省殖民地;削弱行省总督的权力,只让其掌有行政管理权和司法权,而军队领导权则交给恺撒的副将;对于犯有贪污罪行的总督,则给予严厉的制裁;扩大公民权,不少行省城市获得罗马公民权;行省直接税由国家派奴隶或释奴监督征收,其他赋税仍由包税人征收。这些改革加强了恺撒的专制统治,也扩大了奴隶主政权的统治基础,为建立一个中央集权的大帝国准备了条件。 但是,恺撒的改革是不彻底的。元老院贵族势力、政敌、一些有名望的庞培党徒几乎都被赦免,这首先就给自己留下了隐患。他建立独裁统治后,反过来又镇压平民运动,而且改革也触动了骑士的利益,导致原本依靠的力量也消失了。 当然,最痛恨恺撒的还是元老院贵族。在他们的支持下,公元前44年3月15日,以庞培分子布鲁图、喀西约为首的阴谋者,在元老院议事厅刺杀了恺撒。 恺撒辉煌的一生结束了。罗马好不容易结束内战,实现和平,进行了大规模改革,缓解了社会各种矛盾,但这种局面随着恺撒的死去而又充满了变数,罗马城上空又开始飘起战争的疑云。

6. 天降英才,屋大维恢复久违的和平

刺杀恺撒的凶手认为,他们结束了独裁者的生命,立了大功劳,人们会向他们欢呼致敬。然而,事实则相反。下层平民虽然对恺撒不满,但他们更痛恨元老院贵族——毕竟恺撒改革,调剂了各阶层的利益,对他们利益的损害是局部的,而元老院贵族损害的要大得多。恺撒手下许多退伍军人还等在罗马城,希望获得土地。听到恺撒被害的消息,他们首先响起了为恺撒复仇的呼声;平民和被释放的奴隶也起来响应。整个罗马陷入空前的混乱之中。 执政官马可·安东尼是恺撒亲密的战友和部将,是一位经验丰富和具有卓越军事才能的统帅。在同庞培的作战中,安东尼立下过汗马功劳,深得恺撒赏识。在恺撒执政期间,他同为执政官。骑兵长官雷必达也是恺撒部将,他从城外调来一个军团,准备与安东尼一起为恺撒复仇。但因为力量不足,安东尼没有同意。 为防止事态扩大,安东尼在罗马祭祀祖先的泰拉斯神庙召开元老会议。会上,有些元老公开袒护凶手,攻击恺撒为暴君,称赞布鲁图为“诛杀暴君者”,要给予奖赏。安东尼坚决反对。他说:“如果宣布恺撒为暴君,公开赞扬凶手,那么就要宣布恺撒制定的一切法令无效。这样做不仅会激起恺撒手下的退伍军人的愤慨,还会招致刚刚获得公民权的意大利人和各行省的上层分子的不满。而且对我们也不利,因为我们都从恺撒那里得到过好处,很多人的官职都是恺撒任命的。” 安东尼的发言得到了一部分元老院贵族的赞同。最终,双方达成一项协议:既不宣布恺撒为暴君,也不惩罚凶手。 恺撒被刺杀,不了了之,显然这不是很好的处理方法,因为恺撒改革虽然让一些人不满,但得到他好处的人更多。从2月20日在广场举行恺撒遗体的火葬仪式起,平民和退伍军人一再掀起暴动。安东尼镇压了平民暴动,把参加暴动的奴隶全部处死。作为恺撒的部将,安东尼在恺撒死后持此种态度,让他很快从原来的民主派变成货真价实的“元老派”代理人。 果然,罗马元老院贵族对安东尼的妥协态度和镇压平民暴动的行动大为满意。为了安东尼的安全,允许他拥有私人卫队。安东尼趁机征集军队,扩充实力。其中,有不少军人是恺撒军团的将校。由于安东尼镇压平民运动,停止分配给退伍军人土地,激起了平民和退伍军人的强烈不满,这些将校纷纷离开了安东尼。 正当平民和退伍士兵无所依从时,一个叫盖维斯·屋大维的野心勃勃的青年贵族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屋大维是恺撒姐姐的外孙,曾做过骑兵队长。恺撒在遗嘱中收他为义子,并立为自己的继承人。当恺撒遇难时,屋大维正在亚得里亚海边的阿波罗尼亚城接受训练。一段时期的军营生活,不仅锻炼了屋大维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也培养了他的军事才能,加强了他和恺撒将士之间的亲密关系。 恺撒遇刺后,作为遗嘱中接班人的屋大维要巩固自己的合法性,就必须要为恺撒报仇。于是,屋大维打着为恺撒报仇的旗号回到意大利。许多士兵、平民和被释放的奴隶,从四面八方涌来,投向屋大维。屋大维利用恺撒的声望,收揽人才,扩充实力。当时他只有19岁,但胆略过人,善于利用各种手腕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在罗马的声望日益增高。 当然,屋大维的出现加深了恺撒派内部的裂痕。起初,安东尼根本没有把屋大维放在眼里,而且一再蔑视他。但是,屋大维的勇气和胆略,特别是他越来越高的声望使安东尼日益感到不安。安东尼把屋大维看成自己的潜在威胁,拒绝给他义父的那份遗产,反对屋大维当选保民官,并用种种威胁手段打击屋大维。安东尼这些做法,旨在削弱屋大维的影响,却遭到士兵和平民的反对,因为他们看到安东尼在恺撒死后背叛了民主派,而屋大维则是救星和希望。 当然,屋大维也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打击安东尼,屋大维充分利用恺撒的金钱和影响,拉拢群众,煽动人们对安东尼的不满。结果,许多人叛离了安东尼,投向屋大维。 安东尼和屋大维之间的矛盾给罗马元老院贵族以可乘之机。西塞罗是罗马元老院贵族的代表,是善于投机和钻营的雄辩家。他虽然对屋大维感到不安,但对安东尼的雄厚实力更是胆战心惊。虽然安东尼很多时候倾向元老院贵族,但他的实力太过强大且有背叛恺撒的举动,让罗马元老院贵族不放心,想借助打击安东尼去拉拢屋大维,最终获得渔翁之利。 公元前44年,当安东尼用武力强占山南高卢后,罗马元老院乘机宣布他为公敌。当时,由于没有兵力可用,罗马无法派兵进剿安东尼。罗马元老院一方面决定将亚得里亚到两河流域的东方各行省交给布鲁图和喀西约,让他们在这些地方征集军队,同安东尼抗争;另一方面授予屋大维副执政官的权力,让他出兵山南高卢,同安东尼作战。 出于策略上的需要,屋大维决定暂时妥协。于是,他利用罗马元老院给他的金钱,积极扩充实力,准备先打击安东尼,然后再寻机对付罗马元老院贵族。 公元前43年初,双方在高卢穆提那城附近展开激战。屋大维大败安东尼。安东尼退入那旁高卢,与那里的雷必达驻军会师。雷必达实力很强。安东尼和雷必达在军事上的结合,为“后三头同盟”打下了基础。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穆提那战事刚一结束,罗马元老院就剥夺了屋大维对安东尼作战的军事指挥权,也不为他举行凯旋仪式。这让屋大维借助罗马元老院贵族来发展自己势力的计划落空。此后,屋大维多次要求担任执政官的职务,都遭到拒绝。这激起了屋大维的不满。 屋大维决心学当年的苏拉一样,率军进罗马城进行武力压制。他率领8个军团直逼罗马城。元老院贵族见此架势,立即表示屈服,屋大维当选为执政官。 屋大维利用军队作威胁,兵不血刃地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不过,形势对他并不是很有利。此时,与罗马元老院贵族关系密切的布鲁图、喀西约在东方的行省已经聚集了20个军团的兵力。屋大维虽然占领了罗马城,但如果这20个军团勾结罗马元老院贵族、向罗马城进军的话,他也是没把握阻挡的。 这时,恺撒原来手下的老兵出面调停,让屋大维与安东尼和解,联合起来为恺撒报仇。屋大维和安东尼的部下多数是恺撒的老兵,他们不愿互相残杀。如果屋大维不同意调停,将失去军心。还有,如果他们不联合起来,就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 经过一番调停,公元前43年10月,安东尼、屋大维、雷必达各自率领5个军团,在意大利北部波罗尼亚附近会晤。经过两天磋商,三方结成联盟。三方协议规定:建立一种新的具有执政官权力的行政长官制度,安东尼、屋大维、雷必达担任行政长官,任期5年。他们还确立了行省的势力范围:安东尼据有山南高卢和山北高卢;屋大维统辖阿非利加、撒丁尼亚和西西里岛;雷必达统治西班牙;意大利由三人共同治理。 随后,他们在罗马城实行恐怖政策,宣布公敌名单——有的是杀害恺撒的凶手,有的是他们的政敌或私人仇敌,有的只是一般富豪,有的是元老院中一些有名望的贵族。奴隶如果告发被宣布为公敌的人,可获得自由和奖赏。结果,有300个元老院贵族和2000个骑士被杀。 在恐怖的日子里,许多贵族和大土地所有者纷纷逃出罗马城,有的逃到西班牙,参加绥克斯都·庞培(已故庞培的儿子,也称小庞培)的领导集团;有的逃到希腊,加入了布鲁图、喀西约一伙。奴隶们有的趁机逃亡,有的成群结伙拿起武器到处打击大土地所有者。罗马实行的公敌政策,沉重地打击了大土地所有者,削弱了贵族势力。但是,这也引爆了新的内战。 公元前42年秋,安东尼和屋大维出兵希腊。10月,先遣部队到达位于巴尔干半岛的色雷斯的腓力比。腓力比在爱琴海北岸,离海约12公里,坐落在一个小山上,城东有一山峡,叫萨彼尼亚山峡,是欧洲通向亚洲的一条重要道路,东西交往的必经之地,地势十分险要。安东尼的先遣部队就在这里扎营扼守。 ? 布鲁图和喀西约得知安东尼、屋大维进军巴尔干半岛,便率军离开小亚细亚,进入色雷斯,向腓力比急速增援。因萨彼尼亚山峡已为敌方抢占,无法通过,他们便在当地向导带领下,通过崎岖的山路,绕道赶到腓力比。腓力比北面有两座小山,一南一北,相距不远。两山之间就是那条欧洲通向亚洲的大道。两山之南是沼泽地,一直延伸到海边。 布鲁图、喀西约看到两山的形势险要,就在那里扎了营。布鲁图率军驻守北山,喀西约防守南山。安东尼、屋大维见敌人已占据有利地形,只好在两山以西安营扎寨。这样,三个军营形成鼎足之势。 本来,安东尼和屋大维企图速战速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因为在恺撒被刺之后,小庞培曾被元老院任命为罗马海军司令,统率一支庞大的海军,控制着西地中海,同时,布鲁图和喀西约的部将率领着数百只战船封锁着巴尔干半岛,安东尼和屋大维难以取得粮食和后备部队的支援,战争长期拖延下去,就会造成被动局面。布鲁图和喀西约也看透了对方弱点,他们吸取老庞培失败的教训,采取了一种新的策略:长期拖延,避免作战,以饥饿消耗敌人,待敌人精疲力竭之时,战而胜之。尽管安东尼和屋大维一方一再挑战,布鲁图和喀西约就是闭营不出。双方多日没有发生大的战争。 一天,安东尼忽生一计,决定在长着一人多高芦苇的沼泽地中修一条堤道,以截断敌人从海边通到营地的粮道,并派军队通过这条堤道绕到敌人后方,给予突然袭击。不料,道路修到第10天时就被喀西约发现了。他立刻采取对策,派人在他的营地到大海之间修一堵南北长墙,把安东尼军切为两段。安东尼对此勃然大怒,命令长墙两边的军队夹击喀西约军。喀西约军大乱。 安东尼趁机率领军队冒着敌人密雨般的投射物冲上前去,迅速占领了喀西约的军营。喀西约军大败,8000人阵亡。喀西约脱身逃向腓力比城,登城远望,只见城外尘土滚滚,遮天蔽日,自己的军营早已陷于敌人之手。 喀西约心灰意冷,命令手下的持矛者把他杀死。然而,他不知道,这时布鲁图击败了屋大维,占领了屋大维和安东尼的军营,他是没有任何理由绝望到一死了之的。 这次战役之后,布鲁图决定坚持既定的拖延策略,任凭敌人如何叫阵,就是闭营不出。几天后,布鲁图的手下实在不堪忍受辱骂,纷纷要求出战。布鲁图被迫应战。 安东尼和屋大维早就等在外面,一见敌人出营,立刻命令军队冲杀。布鲁图大败,退回营地的道路又被切断。最后,他退到一座小山上,希望整军再战,但军官们却要求议和。布鲁图感到大势已去,自杀而死,其军队投降了安东尼和屋大维。 腓力比战役结束后,安东尼去了小亚细亚,筹集奖励士兵的金钱;屋大维回到意大利,给士兵分配土地。无论从履行诺言,还是为了进一步战胜敌人来看,这些工作都是必须要做的。 屋大维回到意大利时,那里形势却十分严峻。一方面,17万老兵急于获得土地,常常掀起骚动,分配土地工作刻不容缓;另一方面,将要失去土地的城市(共16个)的富人反对没收他们的土地,要求意大利各城市平均分摊这项负担,并要求赔偿失去土地者的损失。当时,地中海又控制在小庞培和布鲁图、喀西约旧部之手,意大利粮食来源被切断,陷于饥荒之中,局势一片混乱。 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屋大维当机立断,决定牺牲富人的利益,满足士兵的要求,坚持将16个城市的土地分给了士兵。这样,屋大维便赢得了老兵的支持,控制了局势。 但是,安东尼的弟弟执政官琉西阿斯·安东尼以及安东尼的妻子福尔维亚,对屋大维在意大利威信的提高非常不满。为了打击屋大维,恢复贵族势力,在公元前41年冬天,他们团结贵族和失去土地的富人,掀起了反屋大维的叛乱。 当时,琉西阿斯有17个军团的步兵,屋大维在加普亚只有4个军团,其部将萨尔维丁那正率领6个军团开往西班牙。琉西阿斯趁这一有利时机,在一天夜里攻占了罗马城。镇守罗马城的雷必达被迫逃往屋大维那里。 屋大维感到形势危急,令萨尔维丁那回师意大利。琉西阿斯在半路截击了萨尔维丁那,但没有成功,只好率军开往罗马城北面的培鲁西亚。刚一到达,屋大维便率三路大军尾随而来,将培鲁西亚围了个水泄不通。 琉西阿斯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损失极为惨重。安东尼的几个部将不知道安东尼对这场战争的态度,也不赞成进行这场战争,对援助琉西阿斯持消极态度。而由于突围失败,培鲁西亚的粮荒严重起来,士兵和军官纷纷逃亡,琉西阿斯走投无路,于公元前40年2月向屋大维投降。 这次叛乱虽然被镇压了下去,但屋大维和安东尼的斗争并没有结束。屋大维握有40个军团的兵力,实力非常雄厚,在力量对比上处于绝对优势。然而,安东尼并不甘拜下风,他不但在意大利本土有一支5万人的军队,而且联合小庞培和布鲁图旧部,在海上形成了对意大利的包围。新的内战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由于意大利人饱受战争之苦,强烈反对新的内战,过去的老兵不愿战事再起,从中调停,屋大维、雷必达和安东尼才又实现了和解。公元前40年10月,双方在勃隆度辛订立协定。 根据这个协定,“三头”再一次确定行省的势力范围:安东尼管辖亚得里亚海到幼发拉底河之间所有行省和岛屿,负责对帕提亚人作战;屋大维统治亚得里亚海以西到大西洋沿岸之间地区,负责同小庞培作战;阿非利加则归雷必达管理。 公元前39年春,在反战运动的压力下,屋大维、安东尼和小庞培也曾一度妥协,并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不过,这种妥协不久即告结束,公元前38年,屋大维和小庞培正式开战。 当时,小庞培占据着西西里岛。他起用奴隶为海军将领,有一支相当强大的海军。战争开始时,双方海军数次交战,都是小庞培取胜。在战败之后,屋大维军又遭风暴袭击,战船所剩无几,水兵也都葬身鱼腹。 在这种情况下,屋大维只好休战。他利用这段时间赶造船只,训练水兵,总结经验教训,研究作战计划。最终,屋大维意识到自己的优势在陆战。 公元前36年7月,屋大维和小庞培再次开战。为了发挥自己的优势,屋大维决定让步兵渡过海峡,在西西里岛上进行陆战。根据屋大维的安排,雷必达率70艘战舰、1000条辎重船和12个军团的步兵,从非洲渡过地中海,在西西里岛西端利利俾一带登陆。屋大维则率军从意大利出发,在西西里岛东北部的丁达里斯地区登陆。以丁达里斯为桥头堡,屋大维抓紧时间从意大利运来了21个军团的步兵和2万骑兵。 这样,在西西里岛东西两边,屋大维两支强大的军队对小庞培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在意料之中的,接下来几次陆战小庞培连连失利,处境越来越困难。 为了发挥自己的海军优势转败为胜,小庞培向屋大维挑战,约定在海上决一雌雄。屋大维在西西里岛有庞大的步兵撑腰,便有恃无恐,欣然接受挑战。他并不是不知道海军是自己的弱项,而是已经发明一种武器填补,有待在战场上检验。 公元前36年9月,双方在西西里岛西北面的水域展开大海战。战争一开始,屋大维军就使用一种“钳子”式的武器把双方战舰拉在一起,使海战变成了近距离的肉搏战。屋大维军不擅长海战的短板补齐了,而善于陆地近战的优势得到了发挥。小庞培军大败,28艘战舰沉没,大部分战舰或被烧毁,或被俘获。 小庞培见败局已定,便脱掉司令官服,换上公民服装,带着仅有的17艘船只投奔安东尼去了。不久,他为安东尼杀害。小庞培雄心勃勃地为父亲报仇,但没想到在战场上败得那么惨,最终莫名其妙死在自己同盟的刀下。 西西里海战刚刚结束,屋大维和雷必达就因为争夺西西里的统治权相互冲突起来。屋大维不愿意与雷必达兵戎相见,决定以最小成本击败他。于是,屋大维采取煽动、收买雷必达部下的手法瓦解他的势力。雷必达军纷纷叛离,不战即溃。雷必达势孤力单,无法重整旗鼓,只好向屋大维表示屈服,退出政界。 西西里战役使庞培的势力在地中海永远消失了。意大利的粮食供应得到保障。屋大维的势力也更加强大,有45个军团的步兵、2.5万骑兵、4万轻装部队、600艘战舰,牢牢地控制着意大利和西地中海。 屋大维回到罗马城,认为自己已经在这场党派角逐中稳操胜券,要想长久巩固自己的统治,必须放弃以前的过激政策,妥善处理奴隶主阶级内部的关系,稳定社会秩序,使破败不堪的奴隶制经济得以恢复。于是,他采取几项措施:豁免农民所欠国家的租税,免除农民的赋税;把原庞培军中的3万名奴隶交还原主,处死找不到主人的6000名奴隶;剿灭长期以来横行于罗马和意大利的“盗贼”。 这些除了奴隶以外照顾到所有阶层利益的措施,也深得大土地所有者的欢心。罗马元老院贵族立即从他的敌人变成追随者,在罗马广场为屋大维建立黄金塑像,像上刻下铭语:“他恢复了陆地和海上长期以来被破坏了的和平。”此外,罗马元老院还主动授予屋大维终身保民官。 与此同时,安东尼在罗马大奴隶主中间的声望却在不断下降。公元前31年,安东尼回到埃及之后,和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正式结婚,全力发展自己在东方的势力,并把利比亚、叙利亚、腓尼基、西里西亚、阿尔明尼亚(亚美尼亚的旧译)以及尚未征服的帕提亚等地赠给克娄巴特拉及其子女。当时,埃及是罗马的臣属国,但毕竟是独立于罗马之外的国家,安东尼此举无疑是出卖国家领土。这激起了罗马大奴隶主的强烈不满。 安东尼的愚蠢举动无疑是在帮助屋大维。原来尚有一部分罗马元老院贵族支持安东尼,如今再也没有人支持他了。公元前32年,屋大维公布了安东尼的遗嘱,他决定自己死后不葬于罗马,而葬于亚历山大城,并再次肯定对埃及女王及其子女的赠予。罗马元老院和人民会议据此剥夺了安东尼的权力,宣布撤销其东方统帅的职务。 公元前31年,屋大维率军讨伐卖国的安东尼。当时,双方都投入很大兵力。安东尼有10万步兵、1.5万骑兵和500艘战舰。屋大维有8万兵力、400艘战舰。相比之下,安东尼的兵力多些,而且在主场作战,具有一定的优势。但是,屋大维军在道义上占优势,而且人人为杀卖国贼而斗志高涨。 公元前31年9月2日,双方在希腊西海岸亚克兴发生海战。双方都志在必得,但是屋大维军在气势上略胜一筹。当战争最激烈时,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认为安东尼已无胜利的希望,竟然私自率军逃回了埃及。其他军队见此,以为失败了,也跟着逃跑。 安东尼无法控制溃逃的军队,只好也尾随女王逃往埃及。见主帅都逃跑了,失去控制的军队纷纷投降屋大维。军队损失殆尽,原本占优势的安东尼就这样一下子失去了与屋大维争霸的本钱。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屋大维仅仅是将安东尼打败,而没将其捉住或者杀死,这始终是一个大忧患。公元前30年夏,屋大维进军埃及,志在彻底消灭安东尼,统一分裂的罗马。在亚历山大城附近,安东尼试图抵抗,但他不得人心,残部又投向屋大维。安东尼和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在绝望中自杀。随后,屋大维将埃及并入罗马,设立行省进行管辖。罗马内战结束了,领土进一步扩张,国力发展到了一个新高度。 罗马发展壮大的主要原因是对外扩张,而对外扩张获得巨大利益后,内部争夺利益分配的斗争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从第一次西西里奴隶起义至安东尼自杀,罗马内战持续了107年。这107年间,虽然罗马也发生过对外战争,但内战一直是主流。 长期内战一方面导致意大利田园荒芜,生灵涂炭,造成深重灾难;另一方面也促使罗马的阶级关系和政权组织逐渐调整,一步步把奴隶制度推向它的最高发展阶段。因为旧的共和国建立在公民经济独立和政治平等的基础上,现在平民丧失了土地,成了大奴隶主的依附者,已使共和国失去了存在的前提。马略军事改革后统帅和士兵的特殊关系,也促使了共和制的崩溃和军事独裁的建立。加之,在阶级斗争异常尖锐、奴隶制度风雨飘摇的情况下,奴隶主阶级也普遍要求建立一个强有力的专制政权以稳定局势。于是,共和国寿终正寝,名义上的元首制、实际上的帝制就应运而生了。 第四章 选出奥古斯都,造就罗马永恒的荣耀 罗马共和国最高执政官是选出来的,而且执政周期很短。在各阶层利益分配斗争了200多年后,罗马出现了一位民主派和元老派都可以接受的军事强人屋大维。在各阶层一致拥护下,屋大维将共和国改为帝国,以稳固政治局面。屋大维很圣明,深受罗马人拥戴,但其继承者个个昏庸无能,导致近卫军控制了皇帝的废立,罗马帝国陷入帝位继承的灾难之中。几经战乱后,涅尔瓦当上皇帝,又将民主之风吹到罗马帝国上层。此后,罗马皇帝继承人由前一任皇帝选定,由元老院根据其遗志册立。这种禅让制度传承了五代皇帝,而且各个贤明,开创了罗马帝国历史上最辉煌的安东尼王朝时代。

1. 罗马人欢天喜地举行了共和国最后的葬礼

长期内乱和战争使罗马人在迷惘中产生了一种恋古和复古情绪。屋大维深知民心思古,回到罗马后,立即采取一系列措施,满足大众恋古和复古心理。 屋大维带头捐献巨款,大规模修缮古庙,让昔日蛛迹尘封的神庙换上庄严肃穆的新容。显贵们竞相效法,很快在罗马形成了修缮神庙的风气。一年内,80多座崭的新神庙相继完工。 屋大维还宣布大赦天下,取消内战期间所下达的一切非常性指令。因为他从埃及带回了巨额财富,有充裕的资金奖赏军士,广济平民,不需要求助于近几十年来所例行的没收财产的恐怖政策。 这一年年底,屋大维又同阿格里帕一起当选为下一年度的执政官。两个执政官共同执政在罗马已经是20年未见了。原本,屋大维是罗马内战的最终胜利者,是罗马唯一的执政官;现在,他力图通过恢复传统的两个执政官同时执政来安定民心,使人们相信“罗马和平”已经到来,恢复共和传统的行动已经开始。 为了加强和巩固新政权,屋大维大力提倡古代纯朴敦厚的风俗,与当时流行的放荡淫恶的风俗进行斗争。他颁布一系列法律,力图恢复日渐崩溃的家庭,提高生殖率。这些法律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罗马人口出现增长,但风俗的改变收效甚微。屋大维本人也曾三次离婚,他女儿和孙女都因生活放荡而遭到放逐——罗马人长期建立在掠夺财富和剥削奴隶基础上而形成的放荡淫恶风俗,不是一时半会儿想改变就能改变得了的。 在复古旗号下,从公元前28年开始,屋大维又着手改组元老院。他把那些声名狼藉及按出身地位不堪列于最高阶层的人从元老院中清除出去,使元老从1000人减少到800人。在重新确定的元老名单中,屋大维名列首位,即首席元老。 通过一系列努力,屋大维认为自己的地位已经相当稳固,便在公元前27年1月13日于元老院发表演说,宣称自己要放弃一切权力,把共和国交还给元老院和罗马人民,自己作为一个普通公民退隐山林。屋大维投石问路,激起了巨大反响。罗马元老们惴惴然如履薄冰,弄不清屋大维此举究竟是何用意。他们纷纷恳求屋大维收回成命,以免国家和人民重遭劫难。 经过一番紧张的磋商和劝说,屋大维最终答应为了全体罗马人的利益继续执政。1月16日,罗马元老院授予屋大维“奥古斯都”(至尊至圣)称号,同时还决定在元老会堂中设置一面金盾,镌文称颂屋大维拯救罗马人民的丰功伟绩——这一场以假邀真、以退求进的政治喜剧获得了它的导演者所希望的最佳效果。 屋大维的演说以恢复共和国名义为早已死亡的共和国举行了最后的葬礼,一种后来延续300年之久的新政体——元首政治,以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登上了罗马历史舞台。不过,由于屋大维崛起时是代表民主派的,与苏拉和恺撒相比,大多数罗马人在心中并不将其当作独裁君主,而是当作共和传统的化身。因此,当罗马人热烈拥护屋大维为奥古斯都、当罗马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维护他们内心所期待的民主时,而事实上是自己亲手在愉快中将民主葬送了。 当然,罗马人中也有极少数是不拥护采用这种用民主的热情拥戴独裁君主上位的。这些人想方设法阻碍屋大维踌躇满志地向着自己的目标稳步迈进。 公元前23年,共和分子法尼乌斯·卢弗斯拉拢包括执政官瓦罗·穆列那在内的一些人,一起策划刺杀屋大维。策划案做得很详细,但密谋很快被揭露,参加者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屋大维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全身心为了罗马的和平与稳定,却依然被一部分人嫉恨。 公元前23年7月,屋大维主动辞去已经担任9年之久的执政官职务。罗马元老阶层把担任执政官看作是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一项最高荣誉,对屋大维长期霸占其职位虽不敢怒形于色,但私下也早有微词了。因此,见屋大维主动辞职,他们感到高兴和满意。 早在公元前36年,屋大维已得到终身保民官的权力,而从公元前23年起,他的保民官被看成是年复一年当选的职务,尽管他作为贵族是无权当选保民官的。这职务不但补偿了屋大维因放弃执政官而失去对内政事务的控制权,而且帮助他从心理上赢得了罗马人的普遍好感。由于独一无二的威望,屋大维虽然不担任执政官,但仍然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辞去执政官职位不久,屋大维就恢复他早在“三头同盟”时期就行使过的对行政官员选举的干预权。他可以接受或拒绝候选人名单,以此来确定政府官员候选人,从而使选举委员会流于形式,巩固他在罗马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仅如此,屋大维还恢复“三头”时期所惯用的宣誓仪式:所有当选官员在就职时必须庄严宣誓,无论过去或将来都恪守奥古斯都的一切指令。他还得到以个人名义同外国签订条约的特权,而不必将它们提交元老院或罗马公民大会批准。这两条规定,俨然将罗马当成屋大维个人的天下。 不难看出,在刺杀奥古斯都案件发生后,屋大维辞去执政官表面上是交出权力,显示他推崇民主,而后采取的措施又进一步强化了他的权力,使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独裁。事实上,屋大维以退求进的策略再次取得引人注目的成功。尽管他一再声称自己是个普通的民选官员,他的权力是由元老院和罗马人民授予的,服从于法律的最高权威;尽管他所拥有的各种特权,如果一项项分开来看,都可以找到先例,但从整体上看,他的地位和权力已经远远超过同僚,与共和国传统格格不入——这个元首政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罗马都像帝国而不是共和国,而那些所谓民主派也只不过是自愿选择做独裁者的臣民而已。 屋大维强化个人权力并未到此为止。他在罗马政坛上“一人超强,众人超弱”,导致其独裁意愿越来越浓,最终像吸毒一样成瘾,以致难以自拔。 公元前18年,屋大维对罗马元老院实行第二次改组。他把元老人数从公元前28年的800人进一步削减到600人,而且规定成员名单由元首亲自确定。这就意味着罗马元老院不仅人数变少了,而且已经变成听命于奥古斯都的机构,听话的贵族则能谋得元老职位,不听话的贵族就根本与元老无缘,无论曾经的地位多高或者多富有。 这次改组无疑是“一人开心,众人郁闷”的。在改组会议上,屋大维身穿铠甲,暗藏利剑,要求元老们在他面前鱼贯而入时,事先要接受严格搜查,不准带任何武器或者危险物品。不言而喻,这次改组表面上是为清除“不够格”的人,实则为了进一步清除那些反对自己的可疑分子。 改组后,罗马元老院的权限大大削弱。与此同时,一个对元首个人负责、唯元首之命是从的执行委员会却逐渐产生并发展起来。这个委员会包括代表屋大维治理各个行省的总督、财务督察使以及他们手下的一批文职官员。这些“钦定”官员年复一年地行使其职权,经验丰富,而且领取丰厚的报酬。至此,职业化公务人员取代共和时代经常改选的行政官员,奥古斯都有了一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的执行机器,有了实施其独裁统治得心应手的工具。 在对外政策上,屋大维也进行了多种改革。他调整行省制度和对行省居民的统治政策,除了埃及、叙利亚、西班牙和高卢仍归自己直接管辖外,其他行省都归元老院派遣的总督管辖,但派遣军队、征收军税、管理地产之权都归于屋大维。在行省中,还设立了自治市,取消行省直接税的包税制。屋大维还把公民权授予各行省的上层分子,又让大批退伍老兵移居各行省,推进各行省罗马化,加强帝国统治。 罗马是在对外扩张中成长壮大起来的,能否对军队进行有效控制,是其能否顺利实现独裁的关键所在。因此,屋大维改组罗马元老院时,也采取了许多限制军队的措施,加强对军队的控制。他将罗马军队裁减至28个军团,士兵数量维持在20万至25万。除了城防军和近卫军,意大利没有正规军,各军团全部派驻各行省。屋大维还将从埃及带回的大量战利品赏给士兵,保证给退伍军人以土地而不再没收其财产。在军队中,他严肃军纪,要求士兵绝对服从,对违反者处以鞭笞乃至死刑。就这样,罗马军对屋大维的向心力大大加强。 公元前12年,原来与屋大维并列为“三头”之一、后来退出政界任罗马最高祭司团祭司长的雷必达病故。雷必达虽然战功不显著,但是他是罗马此时少有的、能在威望和资历方面与屋大维相提并论的人。从此,罗马就没有跟屋大维相匹敌的人了。 人们从意大利四面八方汇集到罗马城,不是给雷必达举行葬礼,而是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推选屋大维就任罗马最高祭司团祭司长。屋大维当仁不让地兼任了祭司长,成为帝国宗教组织的正式领袖。此时,屋大维已经将军权、政权、立法权和宗教权集于一身。 公元前2年,屋大维又被罗马元老院、骑士和平民一致宣布为“祖国之父”。至此,共和的幻想被独裁的现实彻底征服了。奥古斯都元首政治最终冲破它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确立下来。从此,罗马人不需要再选执政官、保民官、祭司长等官员,只需要一起听命于元首(皇帝),赢得认可就行了。从公元前753年到公元前2年,罗马存在了752年的共和制度,最终在“民主派英雄”屋大维手里正式结束。屋大维成为罗马帝国第一个皇帝,是罗马走向新时代的标杆性人物。

2. 近卫军扮演决定皇帝废立的角色

相比共和制度,元首制度下的最高统治者不用选,地方官员也不用选。国家元首即皇帝,帝位当然是世袭的,皇帝在世时即指定自己的继承人,元老院和公民大会在其死后照例予以承认就行。但是,事情并没那么顺利。罗马进入帝国后,元首独裁制的弊端很快就带来了负面影响。屋大维之后的几位皇帝都比较残暴,给罗马带来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 屋大维在政治上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但在家庭生活中却是个毋庸置疑的失败者。这影响了罗马帝位的继承,影响了罗马历史的发展。屋大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但是,他的继妻李维娅仇视这个女儿,将其生的三个儿子,即屋大维的三个外孙,或毒死,或流放。 屋大维死时,他女儿已经死去,外孙非死即流放,帝位落在李维娅与其前夫提比略·克劳狄所生的儿子、屋大维的继子提比略手里。这段时期被称为朱里亚·克劳狄王朝,朱里亚指继任皇帝和屋大维的家系,克劳狄则是提比略的家系。 独裁体制具有严重的排他性,尤其是排挤有资格获得帝位的人。提比略一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把有屋大维血统的最后一个男性后裔、那位被放逐的外孙杀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王朝是从宫廷密谋、血肉相残开始的,这也预示着该王朝将会充满着血腥。 提比略是从宫廷环境中长大并培养起来的专制统治者。他生长于帝王之家,在青年时就荣宠加身,出任执政官,盲自尊大而又残忍凶狠,古典公民政治观念在他头脑里杳无踪迹,而只推崇血腥的暴行和偏爱腐化荒淫的生活。 为巩固自己的地位,提比略也学屋大维一样,软硬兼施,缓和皇帝与元老院之间争权夺利的矛盾,压制公民大会,提高元老院地位,即取消公民大会的选举权、立法权,把那些权力交给元老院。这样既赢得了元老们的欢呼,也进一步肃清公民政治的影响,铲除了原来民主共和政治最后的土壤,当然也为其实施独裁扫清了障碍。 任何对皇帝的非议,提比略都采用严厉手法加以制裁。他援用“侮辱元首即侮辱罗马人民尊严”之例,对一切反对皇帝的行为坚决进行镇压——无论是贵族,还是公民,或者是奴隶,只要触犯这一条,概莫能外会遭到严惩。 在提比略专制统治下,元首顾问会成为较固定的机构,经常处理国务事件,增加了权力。同时,他进一步从自己亲信的骑士、侍从甚至被释奴隶中选任官员,让他们包揽政事,管理皇室事务,逐渐形成独立于罗马元老院等共和制机构以外的宫廷官僚体系。 提比略也意识到自己不得人心,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时刻提防被人暗害。他特别宠信近卫军官兵,给他们优厚的待遇,把近卫军都集中到罗马城和皇帝行宫周围,通过他们日夜值班放哨来加强皇宫的安全。 提比略特别宠信的近卫军很快就成为其阴谋暗害最喜欢利用的工具。最后,随着宫廷政变的不断出现,近卫军扮演着决定皇帝废立的角色。 提比略对其他人过于残暴,与之相处久了,近卫军很多人内心特别怨恨他。公元37年,近卫军在卡普里岛的行宫杀死了提比略。提比略的侄子日耳曼尼库斯和屋大维外孙女的儿子卡里古拉继位为皇帝。 卡里古拉自幼在军团中长大,本来很受军队拥戴,但他的暴虐更骇人听闻。近卫军又于公元41年将其杀死,册立卡里古拉的叔叔克劳狄乌斯为帝。 克劳狄乌斯娶了卡里古拉的姐姐、自己的侄女亚格里皮娜为妻。这种婚姻在如今看起来是乱伦,是近亲结婚,法律不允许,但在那时却习以为常,是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做法。只不过,这种“亲上加亲”并未加强罗马的统治,而是让更多人为了满足私欲相互拆台。 相比提比略和卡里古拉,克劳狄乌斯是罗马近卫军选出的一位皇帝,是比较有统治经验、有作为的,也一度给罗马带来了稳定和发展的希望。只不过,他被怀有私心的老婆亚格里皮娜给谋害了。 克劳狄乌斯把皇家办公厅转变为中央政权管理机构,分为三处:秘书处掌管外交、军政和内务,财务处掌管财政,司法处掌管法律、申诉事务。元老院和其他旧官署的行政职权几乎都移交给了这些直属于皇帝的官僚机构,而且往往以皇帝宠信的被释奴隶做其核心成员。这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对罗马贵族的管控。因为一方面,那些被释放的奴隶会因为天壤之别的生活而对皇帝怀有死心塌地的忠诚;另一方面,罗马贵族享有经济上和政治上的特权,授权被释放的奴隶掌管国家政权,可以很好地监督那些贵族。 除了加强皇帝的独裁权力,克劳狄乌斯还积极扩大统治基础。他进一步将罗马公民权广泛授予行省的居民,允许高卢贵族担任高级长官和进入元老院,并大力提拔骑士,扩建第伯河口的奥斯提亚海港等。无论从当时还是后来看,站在独裁者立场上讲,这是恩威并施的良策,有屋大维当年的风貌。这些政策如果能长期执行下去,那么皇帝的权力将会再次被巩固,摆脱近卫军左右的局面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克劳狄乌斯的侄女兼妻子亚格里皮娜不仅对他不感兴趣,对罗马的前途和未来也不感兴趣,对权力却有着天生的狂热。克劳狄乌斯当皇帝太贤能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亚格里皮娜作为皇后也就插不上手。对此,她心里异常不舒服。于是,这位善搞阴谋的皇后动起歪心思,将克劳狄乌斯害死,然后将她与前夫生的儿子尼禄捧上帝位,自己晋级当皇太后,掌控罗马军政大权。 亚格里皮娜想得很美好,做事也很毒辣,但到死时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天真。儿子尼禄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他成为罗马历史上最荒淫无耻的暴君,而且当皇帝后,屠刀首先砍向的就是母亲以及他的几个兄弟。亚格里皮娜想左右罗马军政大权,没想到连皇太后的封号都没捞到就成为她亲手扶上帝位的儿子的刀下鬼。亚格里皮娜毒死丈夫,却被儿子下毒手,令人唏嘘。不过,这也让人看到,罗马如果继续处在这种家族的治理下,那还不如以前共和制时期——那时虽然各派为了自身利益不断斗争,但远没有荒淫无耻到如此地步。 尼禄耽于淫乐,骄奢无度,残忍凶暴,而且很自恋。那时,罗马的文学艺术已经发展起来,演艺获得了长足的发展。皇室、贵族都能欣赏到较高艺术水平的演出。尼禄是各种演出的铁杆粉丝。他不仅仅沉溺于观看演出,还常以天才艺术家自居,登台演戏,不务政事,与中国后唐那位戏迷皇帝李存勖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不仅如此,尼禄还有个嗜好,喜欢将赏赐金钱当作娱乐。他身边的近卫军和近侍,只要谁能逗他开心,不管是荤的素的,不管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他都随手一挥:赏你XX钱!在钱的诱惑下,尼禄身边的近卫军和近侍的心思都已经不在本职工作上了,而是成天揣摩皇帝的心思,打开自己的脑洞,想方设法让皇帝开心。从个人角度而言,这是一种只赚不赔的买卖,但从国家层面看,这是一种危及国家未来的行为。因为如此下去,不说政事荒芜,金钱的来源都成大问题。 尼禄不务国事,极力挥霍,很快导致国库空虚,财政日绌。怎么办呢?尼禄想都不想,下令加税。那些溜须拍马的官员巴不得加税,因为他们多了一个敲诈勒索的机会。但是这一命令传达到各地后,各地人民都愤怒了。 尼禄根本不了解民情,也不在乎什么民情,只要自己开心,一切都是可以牺牲掉的。公元64年,罗马城内发生大火,连续烧了6天,全城14区有10区焚毁殆尽,老百姓死伤无数。尼禄这个暴君不派人去救火,却登楼观火,饮酒作乐,左抱右拥,不时被大火中惨遭烧伤的人的挣扎号叫逗得哈哈大笑。 虽然大多数人忙于救火或者逃灾,没时间去关心皇帝在享受何种娱乐,但尼禄在大火期间的所作所为还是作为爆炸性新闻传遍了罗马城。根据尼禄的一贯表现,有人断定,那肯定是尼禄为毁掉民房建造新宫而故意纵火的。这个流言的传播速度比尼禄登楼观火的事情传得更快。 这一回,尼禄意识到流言传播对其不利,很快采取措施。他用的手段就是大肆捕杀嫌疑犯,采取暴力手段去压制和恐吓人们不要传播流言。这无疑是用汽油扑火,数以千计的无辜群众受到牵连,被投到了监狱里。这种暴政使人民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沸腾的民怨激起遍布全帝国的反抗浪潮。 罗马城一时难以对抗尼禄,但在遥远的边疆行省,反罗马暴政的旗帜相继举起来:西部不列颠女王鲍狄卡领导起义,杀死罗马殖民者数万人;东部巴勒斯坦犹太人也揭竿而起,全歼耶路撒冷的罗马驻军;西班牙高卢也燃起反抗烽火,起义群众要求推翻尼禄…… 罗马帝国很快陷入分裂。尼禄一下子变成孤家寡人,众叛亲离,连他经常赏钱的近卫军和已经没什么权力的罗马元老院都宣布他为祖国之敌。外有反军进逼,内有近卫军背叛,尼禄一下子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他开始还想着逃亡,但在逃亡过程中越想越恐惧,害怕被那些恨他的人抓住受羞辱,干脆抽出长剑,在脖子上一抹了之。尼禄自杀的那天是公元68年6月9日。 尼禄死后,丑剧一幕接一幕的朱里亚·克劳狄王朝也谢幕了。各行省军团在混乱中看到了拥君自立的好处,纷纷拥立自己的指挥官为皇帝。打了一年多内战后,东部各省的奴隶主和多瑙河军团拥立的皇帝韦帕芗取得胜利。随后,韦帕芗建立弗拉维王朝。 本为适应奴隶制发展需要,为结束元老院贵族和民主派之间长期的利益之争,屋大维在元老院贵族的认同下,在民主派的真心拥戴下,当上了罗马的元首,并在调整各阶层各地区利益过程中将共和制改为帝制,当上罗马帝国首位皇帝。但是,屋大维后世的继承者却非常凶残腐化,不仅没丝毫屋大维的雄风,还宫廷丑剧迭出,内部动乱不断。渴望安定的罗马人只好在暴君激起的动乱中让另一批行伍出身的人上台当皇帝,以调整统治秩序,挽救罗马面临的危机。

3. 韦帕芗无视耶路撒冷的愤怒

韦帕芗登上历史舞台,与屋大维当年有相似之处,都是在混乱时刻为了实现罗马的安定而出现的。韦帕芗虽然在战争中赢了其他竞争者,但接手屋大维腐化子孙留下的乱摊子,能否迅速扭转局势呢? 与屋大维相比,韦帕芗顶多是一介武夫而已。不过,他是个粗中有细的武夫,粗鲁勇猛,处世不择手段,又精明强干,能在帝国遭逢的各种危机中杀出一条活路,善于在危机中寻找生机。而这种人才正是危机时刻所稀缺的。 韦帕芗即位时,各行省叛离,军纪败坏,财政拮据。他将复杂的事简单办,那就是采用武力镇压和紧缩开支的解决政策。而首先武力镇压的目标,韦帕芗选定了巴勒斯坦犹太人起义。他将这一重任交给儿子提图斯·弗拉维乌斯·维斯帕西亚努斯去完成。 在当上皇帝前的公元66年,韦帕芗曾奉尼禄之命统率5万大军征讨犹太人,但未获成功。韦帕芗内心存有很大遗憾。做皇帝后,他便命儿子提图斯率军全力进剿巴勒斯坦犹太人起义。 罗马通过扩张称霸东地中海后,逐渐把侵略魔爪伸向弱小的犹太王国。当时因为罗马内部分配利益的斗争激烈,而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也在积极与罗马争霸,罗马尚未有精力去侵略犹太王国。 公元前63年,罗马名将庞培率军反击本都军。本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战败,走投无路,自杀而亡。本都国成为罗马的附属国。庞培获得胜利后,并未就此罢休,挟着战胜本都之余威,在东方一些小国到处进行干涉活动,扩大侵略成果。他将叙利亚置为罗马行省后,立即向犹太王国进军。 当时,犹太玛卡贝王朝的希尔卡努斯和阿里斯托布路斯两兄弟正在争夺王位。庞培支持亲罗马的希尔卡努斯登上王位。但是,拥护阿里斯托布路斯的百姓拒绝服从希尔卡努斯的统治,他们占领耶路撒冷神殿,对抗新国王希尔卡努斯。庞培派兵帮助希尔卡努斯进行围剿,在苦战三个月后攻破耶路撒冷神殿,将那些反对者镇压下去。 庞培出手相助,当然不是做义工。征服犹太王国后,庞培把大部分领土并入叙利亚行省,只给犹太王国留下巴勒斯坦中部、佩列阿和加利利地区。随后,庞培任命希尔卡努斯为祭司长,对犹太王国进行统治。实际上,犹太王国的世俗政权掌控在新国王希尔卡努斯的重臣安提帕特尔手中。 公元前57年,罗马把犹太王国新国王希尔卡努斯管辖的地区分为5个自治公社,并剥夺希尔卡努斯的世俗权力,仅仅保留他宗教方面的权力。犹太人先受本都国统治者的压迫和剥削,本都国灭亡后,又受罗马压迫和剥削,不满情绪日益增长。 罗马人才不管这些。克拉苏率军出征帕提亚时,肆意劫掠犹太人神圣的耶路撒冷神庙及其宝库,这件事激化了犹太人和罗马人之间的矛盾。公元前52年,犹太人举行起义,但遭到罗马人镇压,被卖为奴者达3万之众。犹太人不得不忍气吞声,继续受罗马的压迫和剥削。 不久,犹太人介入恺撒与庞培的斗争。阿里斯托布路斯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支持恺撒。公元前48年,恺撒在埃及亚历山大里亚城被起义者包围时,希尔卡努斯的重臣安提帕特尔给了恺撒重要帮助。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感化罗马人,让罗马统治者对犹太人好一点儿。 恺撒在脱险之后,为了报答犹太人,豁免他们应向罗马人交纳的全部赋税,把加法城归还犹太人,保证其内部自治和宗教信仰自由,允许重建庞培挖掉的耶路撒冷城墙。同时,恺撒命令犹太人自己负责保卫国界,自己承担与此有关的开支。 在这之后,犹太王国内部不同势力在对待本国统治者以及罗马人的态度上一直存在着分歧和斗争。公元前40年,帕提亚侵入叙利亚,掳走了希尔卡努斯。 恺撒被刺后,安东尼支持安提帕特尔的儿子希律为犹太统治者。公元前37年,安东尼击败帕提亚人,占领耶路撒冷,扶植希律为王。 公元前30年,屋大维继续承认希律的地位,并将庞培在公元前63年从犹太王国划出的大部分城市交给他治理。 公元前4年希律死后,罗马三分犹太王国,分别交给希律的儿子安提帕斯、阿尔赫拉乌斯和菲利浦治理。其中,阿尔赫拉乌斯的统治很不得人心。 公元6年,罗马皇帝屋大维废黜了阿尔赫拉乌斯,将其所辖地区置为犹太行省,派罗马任命的总督治理,但在行省内部保留了犹太人自治。公元34年,菲利浦去世,其所治理地区归入叙利亚行省,而在公元37年,罗马又将这一地区交给他侄儿阿格里帕。阿格里帕以国王名义进行统治。 公元39年,阿格里帕又领有被剥夺王位的安提帕斯曾经据有的地区。公元41年,罗马皇帝克劳狄乌斯将犹太行省并入阿格里帕的犹太王国,但在公元44年阿格里帕死后,又将他的王国重新改为犹太行省。 继卡里古拉担任罗马皇帝的克劳狄乌斯,在对待犹太人和犹太教方面又恢复了提比略的政策。但是,罗马官员滥用职权欺凌犹太人的积弊多年存在,犹太人对罗马统治者的憎恨并没有消除。种种矛盾引起的冲突经常不断发生。 公元66年,犹太人在犹太行省的首府恺撒列亚发动起义。恺撒列亚是犹太人和非犹太人杂居的城市。受过希腊文化教育的非犹太人向当时的罗马皇帝尼禄的近臣布鲁斯提出申诉,要求在恺撒列亚的非犹太人在享有公民权方面占据优势。布鲁斯支持这个意见。于是,在恺撒列亚,犹太人与非犹太人爆发了争论和冲突,一些犹太人因此离开恺撒列亚。但是,罗马当局强迫他们返回。这无疑是将犹太人往死里逼。公元66年8月6日,在恺撒列亚街道上发生的犹太人与非犹太人的冲突中,曾经离城的犹太人全部被杀。这一事件激起耶路撒冷起义。 领导起义的是吉拉德派(当时犹太教的一个派别),他们既力图推翻罗马人的统治,又想消除大地主、高利贷者和犹太教僧侣的压迫。这一派中激进的一翼被罗马人称为“西卡里”,意为“凶手”,因为他们主张用恐怖手段进行斗争。 西卡里派主要成员是奴隶、贫苦农民和城市下层居民。布鲁斯推行歧视犹太人的野蛮政策,导致犹太人中较为富裕的中间阶级也参加了起义。起义者领袖是吉斯卡拉·约翰以及吉奥拉的儿子西门。 当耶路撒冷发生反罗马起义时,拥有任命耶路撒冷神庙祭司长和管理神庙宝库财产权力的阿格里帕二世正在城里。他先是企图说服犹太人,继而试图用武力制止起义,但都没有得逞。 驻在神庙附近堡垒中的罗马警备军人数不多,很快被起义军击败、杀死。在邻近的王宫中,阿格里帕二世的卫队愿意投降,被获准不受阻碍地撤走。而驻在王宫中的罗马军却在投降后被犹太人杀掉。在耶路撒冷的罗马军很快全被消灭,犹太人解放了他们的圣城耶路撒冷。 在耶路撒冷已经取得胜利的起义迅速席卷整个犹太王国,各地起义者很快取得联系。而在犹太人起义顺利发展的同时,许多犹太人和非犹太人杂居地区,诸如大马士革、阿斯卡隆、斯基托波尔等地,都发生了犹太人和非犹太人之间的激烈冲突。 罗马驻叙利亚行省的军事首脑加鲁斯在得知耶路撒冷城起义后,立即率领大军前往镇压。他拥有2万名罗马士兵,1.3万名由各附属国提供的士兵和为数众多的叙利亚辅助军队。 罗马联军先占领加法城,杀死那里所有的城市居民。9月,加鲁斯率领军队进入耶路撒冷。但是,在神庙和王宫的坚固城墙面前,加鲁斯一筹莫展。不知什么原因,他很快撤围后退,甚至抛弃了辎重和殿后的队伍。 这样一来,犹太起义者控制了巴勒斯坦大部分地方,只有一些希腊移民城市还在坚守。 公元67年2月,罗马皇帝尼禄指派韦帕芗率军负责镇压犹太人起义。韦帕芗率领约5万罗马军向巴勒斯坦进军。他采取步步为营战略,尽量不使自己的军力过于分散,以免遭到起义军的袭击和分割包围。 在公元67年,韦帕芗力图控制加利利地区的堡垒。仅仅在一座名为约塔帕塔的小城附近,他就率领3个军团驻扎了45天。到公元68年夏天,耶路撒冷已被罗马军四面包围。 当罗马军步步进逼时,起义的犹太人内部却充满尖锐复杂的斗争。高级僧侣和法利赛派(当时犹太教的一个派别)力求与罗马媾和。贵族把政权交给由高级僧侣组成的议事会,企图用这种方法使起义失去领导。而在吉拉德派内部也分为以约翰和西门为首的两派,彼此之间不断斗争。西门一度被迫离开耶路撒冷,但不久又回来了。起义军内部分裂,削弱了自身力量。 不过,外部局势临时救了犹太起义军一把。就在韦帕芗开始进攻耶路撒冷时,传来罗马皇帝尼禄自杀的消息。按照罗马法律,随着皇帝死亡,其权力也随之终止。韦帕芗决定停止军事行动,以观时局的变化。 得知各行省的军事将领拥兵自立的消息,公元69年6月,韦帕芗下令进攻犹太起义军,占领赫布隆,为的是向罗马国内的元老贵族以及其他军事将领展示自己的实力。果然,这一招给他赢来了威望。不久,韦帕芗被所率领的士兵宣布为罗马皇帝。 为了争夺帝位,将整个罗马控制起来,韦帕芗带领一部分军队去意大利,准备杀回罗马,另一部分军队交给了大儿子提图斯·弗拉维乌斯·维斯帕西亚努斯统领。提图斯见暂时没有攻下耶路撒冷,就率领军队到叙利亚,转赴埃及。 公元69年底,争夺罗马皇帝宝座的斗争结束之后,韦帕芗才命令提图斯率领罗马军结束犹太战争,恢复对犹太人的统治。 罗马人开始进攻之后,据守耶路撒冷的起义者由于物资匮乏而遭受饥饿威胁。但是,他们仍然英勇战斗。此时,西门和约翰也结束了内讧,重归于好,联合抗击罗马军。 在西门和约翰领导下,犹太起义军不断打退罗马军的进攻,并且不时获得胜利。但是,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军事技术,罗马人都占有绝对优势,犹太起义军取得的一些小胜利根本无法摧毁罗马军的主力,无法扑灭提图斯在巴基斯坦立功的决心。 公元70年8月,犹太起义军固守的据点接连失陷。在这之后,延续达一个月之久的巷战也以犹太起义军失败告终。起义者的领袖西门和约翰都被俘。长达5个月的围攻耶路撒冷的战斗,造成了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在耶路撒冷城破之后,犹太起义军的余部还在马赫拉和马萨达继续战斗了几年。他们的领袖是加利利人犹大的孙子埃列阿查尔。提图斯为了赢得父皇的青睐,对犹太起义军咬定不放松,志在将其全部歼灭。 公元73年,被罗马军围困在马萨达要塞的犹太起义军,在杀死自己的妻儿之后集体自杀,全部壮烈牺牲。至此,先后延续7年的犹太人反抗罗马暴虐统治的斗争,最终被罗马军扼杀在血泊之中,耶路撒冷成为一片废墟。 公元71年,提图斯返回罗马城时,父皇韦帕芗特意下令举行凯旋仪式。西门被处死,约翰则被终身监禁。提图斯成功镇压了犹太起义军,稳定了罗马帝国在东方的统治,为父皇韦帕芗解决罗马帝国面临的困局做出了巨大贡献。而在罗马帝国西部,韦帕芗也镇压了高卢等地的起义,使罗马帝国统治恢复稳定。由于尼禄荒淫暴虐导致罗马帝国出现分裂的危机,终于被韦帕芗解除了,新建的弗拉维王朝得到了巩固。 至于财政方面,韦帕芗在紧缩宫廷开支的同时广辟税源。当时,罗马的苛捐杂税名目繁多,甚至上厕所也要收税。对此,甚至连提图斯都觉得过分。只是,为了解决财政危机,韦帕芗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韦帕芗在课税方面很残酷,但在提高与加强行省地位方面也有较大贡献。他知道,各行省的分裂通过武力解决了,但如果它们对罗马没向心力的话,以后迟早还会出现分裂。他决定让各行省的奴隶主上层分子参与罗马元老院,提升他们对罗马的向心力。 公元73年,韦帕芗下令元老院进行改组,从各行省奴隶主上层选出优秀分子加入元老院,同时将行省富户千余家从西班牙和高卢等地迁入罗马城,并授予许多西班牙城市居民以罗马公民权,使帝国政权进一步获得各行省奴隶主的支持,真正成为整个地中海地区奴隶主阶级的统治机构,而不仅仅局限于罗马奴隶主阶级。这扩大了统治基础,也加强了各地对罗马皇帝的忠诚度。 当然,所有措施的核心是加强专制皇权。韦帕芗知道,无论罗马帝国治理得多好,如果他作为皇帝的权力削弱了,那么一切治理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为此,他迫使元老院通过《全权法》,让元首获得最广泛的权力,并整顿军队,严肃军纪,规定各地驻军在行省招募,分别轮流在本省之外地区驻屯,避免本地军人割据分裂。 经过韦帕芗的努力,罗马帝国不仅稳定下来,渡过了面临分裂的难关,还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复苏。这对罗马帝国的未来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福音。韦帕芗作为罗马帝国第二王朝的创建者,对统治政策的调整,为维护罗马的统一和未来的发展,是做出了积极贡献的。

4. 在帝国黄金时代,皇帝是通过禅让传承的

韦帕芗死后,他儿子提图斯·弗拉维乌斯·维斯帕西亚努斯继位。提图斯有较丰富的军政经验,继续承平之治。但遗憾的是,他在位三年(79年~81年)即死。其后,他弟弟图密善继位。 图密善是在父兄庇荫下成长的庸碌之辈。正因为没本事,图密善就特别喜欢彰显自己的本事,非常刚愎自用。为了突出他能超越父兄的才干,他以主上和神自居,诛杀无度。最终,他在公元96年死于政变之中。 图密善的死,使罗马帝国突然刮起一股民主之风。罗马元老院在宣告图密善为人民公敌的同时,推举旧贵族元老出身的涅尔瓦为皇帝。他们希望以拥立一个这样德高望重的人而开辟新的贤主之治。这是罗马帝国建立120多年来少有的一次民主决策,也显示出部分罗马人对此前的罗马皇帝失望。只不过,不可能再回到共和国了,他们只好寄托于选出圣贤的皇帝领导罗马继续实行帝制。 贤德的涅尔瓦只做了三年皇帝(96年~98年)即死。他没有将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是“择贤立之”,以顺应罗马人渴望出现贤主的愿望。涅尔瓦禅位于身边最有经验的助手图拉真。图拉真比较贤能,当了20年皇帝(98年~117年)后,也学涅尔瓦“择贤立之”,传给助手哈德良。哈德良也不错,当了22年皇帝(117年~138年)后,也模仿前辈,“择贤立之”,传位给助手安东尼·庇护。安东尼政绩斐然,当皇帝时间也比较长——24年(138年~161年)。依旧按照老规矩,安东尼“择贤立之”,传位给助手马可·奥勒留。马可·奥勒留当了20年皇帝(161年~180年),但是死后一改近百年的传统,儿子康茂德即位。康茂德当了13年皇帝(180年~192年),最终成为另一个尼禄,被推翻,终结了罗马帝国“帝位禅让”的黄金时代。 在某种意义上,帝制和共和制是相对立的,但在罗马帝国这近百年期间,为了保证帝制,为了保证皇帝是“择贤立之”,前任皇帝顺利地将帝位传到后一任,后一任与前一任皇帝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只有最后的两个皇帝马可·奥勒留和康茂德是父子关系。他们破坏“择贤立之”传统的结局,就是导致康茂德走上尼禄的老路。 “择贤立之”的传统能够持续下去,最关键的人物是图拉真。因为如果说涅尔瓦传帝位给图拉真是出于对民意考虑的话,那么图拉真在当了20年皇帝后仍旧能“择贤立之”,将帝位传给哈德良,则只能说明他对罗马帝国这种禅让制的认可。 图拉真出生于西班牙伊塔利卡,在行伍中成长,后任军团指挥,于公元91年回罗马城任执政官。涅尔瓦当皇帝后,为了稳定局势,考虑到图拉真与军队的密切联系,倚之为左右手,又收为养子,立为皇储。而事实证明,涅尔瓦确实是慧眼识英雄,有知人用人之明。 图拉真不仅曾以军功卓著享誉罗马帝国,而且他有丰富的政治经验,善恤民情。贤德的涅尔瓦死后,图拉真一继位就受到朝野欢迎。而在此前的皇帝中,除了屋大维曾有这样的威望,其他任何一个皇帝都比不上图拉真。 执政期间,图拉真的卓越才干进一步得到发挥。他较妥善地化解了当时罗马帝国面临的诸多矛盾。 在内政方面,他对穷苦民众表示关怀,扩大救济粮,免税减赋,并创建慈善机构,由政府拨出基金救助孤儿和资助贫民子女,同时大修公共设施,在各行省和首都对道路、港口、桥梁、引水道等予以扩建增修,对行省管理也注意发展经济与社会稳定,选任官员侧重才学。 在对外方面,他积极主张对外扩张,把罗马帝国版图扩至最大。在西部,图拉真赢得了进攻达西亚的战争。达西亚人抵抗罗马军非常顽强,罗马军过去曾多次远征均未见效,都被达西亚人打败。图拉真下定决心要吞并达西亚,亲率20万大军,经过5年苦战,最终将顽强的达西亚人彻底征服,并在此地新设一行省。 赢得这一战后,图拉真又将目标瞄向东方。他冲过传统的幼发拉底河界,对帕提亚发起强势进攻。此时,罗马帝国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加上前不久征服顽强的达西亚人,罗马军的战斗力空前爆发。公元116年,他们打败帕提亚军,长驱直入,进占底格里斯河,占领了帕提亚首都泰西封。帕提亚损失惨重,残余势力撤退入东部山区。 把两河流域置于罗马帝国统治下,是罗马奴隶主多年的梦想。图拉真率领罗马军实现了这个的夙愿,其威望达到了一个顶峰。 图拉真对内行仁政,对外主张扩张征服,作战手段极其残酷,都是奴隶主统治本质的反映。无论罗马帝国的太平盛世看起来多繁华强大,但对于被征服的人民和广大奴隶来说,那都是血腥压迫的结果,这些人的起义反抗并未因为图拉真频频赢得战争而停息。当图拉真在两河流域大奏凯歌时,国内犹太人起义、塞浦路斯人起义浪潮汹涌,难以收拾。图拉真急忙抽兵回国镇压,但不幸病死途中。这让广大奴隶主倍感失落,也让面临亡国的帕提亚人松了一口气。 为了镇压罗马帝国境内各地的起义,继位的哈德良转攻为守,主动与帕提亚国讲和,退出两河流域,全力整顿国内的统治。在罗马帝国西陲,他也普遍采取守势,在不列颠岛上修造边墙以靖国境,这就是现存于英国的“哈德良长城”。 哈德良对外表现柔和,并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他想抽出精力镇压被征服地区不断激起的反抗起义,保住罗马帝国最基本的利益。在保护这些最基本利益时,哈德良丝毫不柔和,相反表现得极其强硬和狠辣。 公元131年,哈德良宣布,禁止犹太教徒举行割礼和阅读犹太律法,在耶路撒冷建立罗马殖民地和罗马神庙,并把犹太居民赶出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是犹太教的发源地,也是犹太人心目中的圣城。罗马人摧毁他们的宗教和家园,这令犹太人忍无可忍,再度爆发大起义。 在有“星辰之子”之称的西门领导下,犹太起义军达20余万人。他们占领罗马殖民地,杀死殖民者,攻城陷镇,其势迅猛。面对这种局面,哈德良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派大批军队厉行镇压,而且对犹太起义军采取残酷的政策。 由于犹太起义军都是由非职业军人组成,其战斗力远远不如正处在顶峰时期的罗马军,作战谋略等也相差甚远。双方苦战3年后,罗马军毁灭了50座城市和近1000个村庄,屠杀了58万犹太人,最终才将起义镇压下去。 见犹太人如此不屈服,哈德良决定斩草除根,杜绝让起义重演,将当年罗马人在迦太基城的一幕在耶路撒冷重演了一遍。公元135年,哈德良下令将耶路撒冷城彻底破坏,把遗址翻耕成田。 杀戮之后残存的犹太人多被掳掠为奴。整个巴勒斯坦田园荒芜,庐舍为墟。犹太人开始背井离乡,流散异地,长期漂泊。 与镇压犹太人起义相对比,哈德良在内政方面表现得非常温和贤明,继续图拉真的政策。在位22年间,首都罗马和各行省的建设颇具成效,罗马的工程技术与建筑艺术此时达到鼎盛——到处高大精美的建筑无不彰显着罗马帝国的强大与繁荣。 当然,靠图拉真“择贤立之”上位的哈德良也极力加强君主专制权力,宣称君主的意志就是最高法律,皇帝独断专行,至高无上。如此喜欢加强君主专制权力的哈德良,后来能依照老规矩“择贤立之”,让安东尼接替帝位,而不是让自己的儿子接替,这两种反差极大的举动在逻辑上形不成联系,让人无法看透哈德良极力加强君主专制权力时是如何想的。当然,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一切为了帝国的最高利益。 哈德良时代的另一大功劳,就是罗马官僚制度有所发展——元首办公处全以骑士主管。到哈德良时,罗马骑士已成为专门的官僚等级。原来的财产资格已无意义,皇帝可指定具有一定服役资历的人为骑士,担任各种官职。元首顾问会也最终正式成为中央政权的官僚机构,其成员有元老、骑士、法学家,而且实行官阶官俸制。他还命令法学家按皇帝意旨编集《永久敕令》,作为帝国的法律基础。不难看出,在哈德良时代,罗马的国家体制已经非常完备。 经过前两任皇帝的积极开拓,安东尼接替哈德良当皇帝时,他的历史任务已经不再是率领罗马人去开拓,而是带领罗马人守成,将罗马帝国原有的繁荣持续下去。 安东尼也是靠“择贤立之”上位的,他深知自己作为守成皇帝该做些什么。在位期间,他治世以守成务实为特色。对外,他采取收敛防御政策,以求边境安宁无事,对内则保持与元老院贵族的良好关系,加强对行省的监督和管理,又整理财政,兴修道路,促进各行省的经济繁荣和商业发展。 安东尼当了24年皇帝。在此期间,罗马无论对外还是对内,都没发生什么重大战事。罗马帝国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和平时期。安东尼是罗马历史上乃至世界历史上少有的成功守成的皇帝,赢得了历史学界的称赞,甚至有人以安东尼时代作为“罗马和平”的完美表征,将罗马帝国帝位禅让时期称为“安东尼王朝”。这显然有过誉的成分。 事实上,安东尼期间,罗马帝国已经盛极而衰。当时,罗马帝国上下除了奴隶外,无论是贵族,还是骑士,还是平民,都过着极其奢侈的生活,逐渐丧失积极进取的精神,尤其是军队,长期没有打仗,战斗力急剧下降。 另一个能说明安东尼并非少数史学家赞誉得那般神明的是,他选择的继任者是马可·奥勒留。马可·奥勒留也是靠“择贤立之”上位的。但是,他的“贤”,既不是政治才干,也不是管理才干,更不是军事才干,而是学术方面的造诣,具体说就是哲学研究方面的造诣——消极颓废哲学方面的造诣。 让一个哲学家管理一个庞大帝国,这样的贤才选对了没有?历史证明,这种贤才“专业不对口”,并不是那个时代急需的人才。马可·奥勒留当皇帝后,面临着四境多事、内部紧张的危机局面。主要表现在东方的帕提亚恢复实力后,屡屡主动进攻罗马帝国,侵占罗马帝国的领土,而北方蛮族又乘虚而入。此时,罗马帝国需要的是果断的军事统帅当皇帝,重振罗马军威,将入侵的敌人打败赶走。有造诣的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却为军旅忙碌的生活打扰着他向往的哲学沉思与宁静研究而苦恼,而其消极颓废哲学也对他治国产生了负面影响,使他做出导致后来帝国危机加重的错误决策。 经过一番深入哲学思考,马可·奥勒留想到“以蛮治蛮”的战略。公元172年,马可·奥勒留允许一支日耳曼部落定居多瑙河以南,想利用他们抵御其他蛮族。他认为,让听命于罗马的蛮族人去打击那些入侵罗马的蛮族人,罗马帝国只要出点儿钱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解决边疆危机。 当然,马可·奥勒留此举也并非心血来潮。早在意大利人反罗马的同盟者战争中,罗马人就曾在危急时刻征召大量蛮族人加入军队。最终,罗马人率领包括那些蛮族人在内的军队战胜了意大利诸城邦同盟者。但仔细分析一下,当时罗马军战胜同盟者,最主要原因不是罗马军在战场上发挥了决定性作用,而是罗马灵活调整政策授予一部分城邦公民权,釜底抽薪瓦解了同盟者。此时罗马面临的危急来自外部,具体情况与那时完全不同。更重要的是,此时罗马军的战斗力已经严重下降,没有能力统帅那些蛮族军队,而当时罗马战斗力比较强盛,牢牢把握着军队的统帅权。因此,“以蛮治蛮”战略怎么能成为万能药呢? 后来的事实证明,马可·奥勒留这次的“以蛮治蛮”,无异于敞开国门引狼入室,不仅没起到帮助罗马帝国抵御外敌入侵的作用,还为日后蛮族大批入境定居开了先例,后患无穷。有历史学者认为,马可·奥勒留“以蛮治蛮”是罗马帝国开始进入衰微的征兆。 选马可·奥勒留接任皇帝是安东尼最大的失误。但对罗马而言,最大的失误不是马可·奥勒留当了皇帝,而是他没有坚持“择贤立之”的传统,将帝位传给了他那教育异常失败的儿子康茂德。 康茂德继位本来就让已经适应“择贤立之”传统的罗马人不满意,但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康茂德的暴虐淫佚,让人第一感觉就是“尼禄再世”。尼禄带给罗马人的伤痛是刻骨铭心的,很多人感到康茂德这个皇帝是罗马帝国的灾星。 公元192年,康茂德在元老院和近卫军联合组织的宫廷政变中被杀,近百年没出现政变的罗马帝国再次出现政变。但是,无论是元老院或近卫军所支持的新皇帝,都不能控制帝国的政治局面。一些行省的军队各自拥立自己的长官为皇帝,弑暴君的各方也仍刀兵相见以争权夺利,内战爆发。 最终,战争以潘诺尼亚总督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的胜利而结束。此时,罗马帝国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从混乱中崛起的塞维鲁王朝再也不能安享太平了,长期处在内斗之中,内忧外患一直困扰着罗马人。虽然也有皇帝进行改革,但始终没能挽救罗马帝国,更没有实现罗马复兴的梦想。

5.“罗马和平”浇筑了空前繁荣

从屋大维建立元首政治到安东尼王朝的200多年间,罗马帝国虽然发生过多次内战,但“罗马和平”基本能保持,奴隶制经济空前繁荣。地中海区域持续3000余年的奴隶制文明,经历埃及、巴比伦的青铜文明,也经历波斯、希腊的铁器时代,最终在罗马兴起并集其大成,标志着古代世界的生产力到达了最高水平。 在社会稳定、生产发展的总形势下,罗马帝国各地联系加强,生产经验交流、科技成果应用都促使生产工具与生产技术有了显著提高。古代农业最先进的工具在罗马帝国境内出现。在希腊和意大利,带轮的需用两头甚至四头牛牵引的重型犁已经出现;而配有梳形切割刀的柜式轮车收割机也在高卢出现了。这些先进农具的出现足以说明其农业生产效率已经相当高了。 相比农业,在工业方面,水力工具——水轮机、水磨等在矿业、磨粉业和纺织业都有广泛运用。在西班牙,出现了连续使用8个水轮机的梯级磨坊。在建筑工程中,罗马人使用了复滑车和起重机,以人力踏轮和牲口牵引作为动力。在矿山,罗马人则使用了排水机械和提升机械。这些先进工具的使用,也说明罗马的工业发展到了一定的水平。 在航运业方面,罗马人已能制造有舱房的远航货船,船首有起重杆及铰链(复滑车),桅杆以护桅索加固,代表了古代造船技术的最高水平。海港码头建造由于大量使用水泥而更加牢固,而且普遍运用在帝国各地建筑的桥梁、引水道及各种城市建筑,皆以规模宏大、牢固实用著称。这些不仅显示了当时经济实力的强大,也从侧面说明其技术的高超娴熟。 手工业各部门也随生产技术的提高和交通贸易的发达,而呈现百业兴旺的景象。产品种类繁多,技术分工细密,各地皆有素享盛名的传统产品,以供帝国境内乃至国际的贸易交流。在意大利,伊达拉里亚和坎帕尼亚原有的金属冶炼和金银工艺业都得到了恢复和发展,玻璃吹制的器皿尤受欢迎。阿列蒂内的陶器远近闻名,行销海外,一直达于印度。莫德纳的制灯业也兴盛一时。 不仅意大利的经济如此,罗马某些行省的经济也发展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就规模而言,甚至一些重要行省已有超越意大利之势。 在高卢各地,原来的高卢人(凯尔特人)擅长的冶铁、武器制车、首饰等业更加兴盛,在法国南部和莱茵河沿岸形成了一些金属冶炼、纺织、制陶和玻璃工业中心,产品行销西欧、中欧。采矿、酿酒和金属皮革加工业是西班牙素享盛名的行业,那里出产的铅、锡和银矿供应了帝国各地需要。 在罗马帝国东部,小亚细亚、叙利亚和埃及一些古老城市,奢侈品工业和传统产品再度繁荣。小亚细亚的毛毯、皮毛和纺织品,腓尼基的染料、花玻璃器皿,埃及的化妆品、麻纱和象牙珠宝首饰,都畅销于罗马帝国各地,特别为罗马上层社会所喜爱。 各行省的农业发展也是后来者居上。在安东尼王朝时期,埃及和北非的水利灌溉有所改进,耕地面积扩大,除了连年丰产的尼罗河流域外,北非沿岸由利比亚至突尼斯、阿尔及利亚,竟有千里田垄相连、树荫不绝的景色。此时,他们已经承担起供应意大利粮食的重任。爱琴诸岛与希腊山区有著名的葡萄园和橄榄林,油和酒成为地区经济的大宗。多瑙河各行省土地肥沃、灌溉方便,也很快发展为重要的农业生产基地。其中,潘诺尼亚和美西亚有“罗马新谷仓”之称。此外,在南部高卢和西班牙,葡萄和橄榄种植发展相当快。两地所产美酒的声誉已逐渐超越帝国其他地区。 各行省工农业生产的兴旺,大大促进了城市的发展。从共和制改为帝制后,各行省的地位有所提高,各行省的城市得到优惠,帝国各地城市逐渐发达起来,已经到了古代世界空前的高度水平。老城市富庶繁华,新城市纷纷兴起,无论新老或远近,帝国城市都有大致相似的市政设施和生活水准。罗马帝国如此辽阔,能比较普遍地实现城市的发展,是古代社会的生产力达到其最高水平的一大标志。 在帝国东部,一度为战争毁灭甚至夷为废墟的名城,如科林斯、雅典、迦太基等,此期间都重获新生与繁荣。许多受损较小的城市多有增建扩充。东方贸易中心亚历山大里亚则发展为仅次于首都罗马城的全国最大城市。在帝国西部,新建的罗马城镇不仅星罗棋布,有许多直接发展为今日欧洲的名都大邑,如不列颠的伦丁尼姆(伦敦),多瑙河畔的文多波纳(维也纳),新吉敦(贝尔格莱德),高卢的卢格敦(里昂)。 当然,在城市建设上,首都罗马始终处于最重要地位。罗马城的人口已达120万,是无与伦比的古代大都市,也是罗马帝国最大的商品集散地和内外贸易枢纽。以罗马为中心,结合意大利本土的奥斯提亚、卡普亚、那不勒斯、米兰、阿奎莱亚等城,遂形成中枢和东西两部联为一体的地中海贸易世界,整个地中海成为它的内湖,条条大路通罗马,也使帝国各地交往畅通,贸易无阻。 数以千百计的罗马帝国城镇组成了繁盛的商业贸易网,各地区各城市之间通过海上航路、内陆河运、官修大道和古老商路相互联络,互通有无,商旅往来络绎不绝的景象实为古代所仅见。 罗马帝国的国外贸易这时也很发达。主要的外贸方向有北、东、南三面,北面由高卢等地的商旅沿莱茵、多瑙、维斯杜拉河到达波罗的海、斯堪的那维亚一带,或经黑海、多瑙河到东欧草原以至乌拉尔一带,以罗马工艺品换取北方的皮毛、琥珀与木材;南面则由北非沿岸和埃及商旅越过撒哈拉沙漠与非洲内陆各族进行贸易,多以铁器、玻璃、纺织品换取非洲的黄金、象牙和香料。但是,这两面的贸易比起东面来则微不足道,因为在东面的罗马商人(或者说埃及、叙利亚等行省的商人)与帕提亚、中亚、印度和中国进行贸易,也就是丝绸之路的贸易。东方各地的名贵特产与高超工艺品,经水陆两路运入帝国境内,罗马无相应的“拳头产品”以作交换,遂输出大量金银。影响最大的东方产品就是来自中国的丝绸。 当时,社会生产达到的高度水平,已在冲击落后而野蛮的奴隶制生产关系。奴隶制经济并未呈现同步的迅速增长,在某些方面反而有所收缩。这就说明奴隶制的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时期已经到来,繁荣之中孕育着危机。它既表现在释放奴隶增多、一些奴隶被分予小块土地进行独立耕作或以交租承包方式经营主人产业等方面,还更明显地表现为隶农制非常流行。 自耕农在共和国时期指公民或自由民中的农民,并无特殊社会阶层的含义,而从共和末期到安东尼王朝时期,自耕农则专指佃农。到罗马帝国时期,佃农不仅成为农业生产中重要的劳力,而且和主人有一些隶属关系,从而形成隶农。隶农是罗马历史上特有的一个社会阶层,它既非奴隶,又不同于古典传统的自耕农。它所代表的社会关系是封建农奴制的前身。 罗马帝国前两百年社会经济全面发展,文化也随之进入黄金时代。以屋大维时期的诗文并茂、罗马文化全面繁荣为楷模,罗马帝国文化形成了罗马式的古典标准。 由于在罗马帝国前两百年,它的发展已经到了顶峰,一时难以看到新的突破希望,罗马哲学总体呈现消极颓废倾向。皇帝专制统治造成的消极影响极为明显。各种各样的唯心主义和宗教神秘主义,如新斯多葛派、怀疑论派、新柏拉图主义等占了主导地位。其中,那时最为盛行的新斯多葛派抛弃了早期斯多葛派的唯物论和进取精神,蜕化成单纯的宗教伦理思想,符合帝国奴隶主阶级享乐安闲之余侈谈人生哲理的需要,也说明高度繁荣的罗马经济使得奢侈腐化的罗马人失去了奋斗方向和动力。 新斯多葛派代表人物是尼禄的老师辛尼加和皇帝马可·奥勒留。他们俩都给罗马帝国带来过严重的负面影响。 辛尼加宣扬宿命论,认为“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牵着走”。他的哲学论述文笔甚美,惹人喜爱,但他宣扬乐天知乐、宁静淡泊的人生理想和他自己的生活实践相差很远。他贪得无厌,奢侈腐化。尼禄当政初年,辛尼加辅佐政事,权势很大。但在尼禄面前,他阿谀奉承、以权谋私,退隐后又参与刺杀尼禄,最终被勒令自杀。在某种意义上,尼禄的荒淫残暴与辛尼加传授的哲学思想有着极大关系。 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是最后一位新斯多葛派的代表。他著有《沉思录》12卷,漫谈人生哲理,诸如命运、美德、善恶、人神之际等。在宿命论主导思想下,他有浓厚的悲观消极色彩。他认为,人生好似一团烟雾,万物始基于神而又复归于神,而所谓善无非是与神意的和谐,即人内心之自我和谐,因此追求内心宁静、皈依自然是哲理的最高准则。作为皇帝,马可·奥勒留抱有这种思想,说明罗马帝国当时已经失去了奋斗方向,已经由鼎盛走向衰落。事实上,马可·奥勒留当皇帝期间,罗马帝国面临内忧外患。马可·奥勒留消极的哲学思想导致他不是积极奋战,去解决危机,而是采取“以蛮治蛮”策略,想通过他人的手化解危机。这显然是充满幻想的,是行不通的。 当然,除了消极哲学,罗马帝国也有积极哲学,代表就是卢西安的无神论与唯物论。 ? 卢西安游历甚广,小亚细亚、希腊、马其顿、意大利、高卢、埃及皆属游踪所及,思想也博通豁达,著述甚丰。对当时社会问题和思想流派,卢西安皆取批判态度,被誉为古代的新闻记者和时事评论家。他指责当时形形色色的哲学家都在撒谎,对宗教、神灵崇拜也斥为谎言或欺世之行,甚至认为宗教是人的编造。卢西安还将批判的锋芒指向当时的社会制度,认为自己生活的时代是最坏的“灰铅时代”,一些人富得出奇,骄奢淫逸,另一些人却死于饥饿,因而需要把所有财富拿来共同使用。卢西安哲学大多反映的是下层贫苦大众的夙愿,对当时罗马政治的影响方面,尚不及马可·奥勒留大。 在科学技术方面,罗马帝国汇总继承了古代文明长期发展的成果,加之经济繁荣、生产发展的需要,东西方交流的方便,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在二百余年间,罗马科技的各门类都有显著进步,特别是技术工程之类因直接服务于生产,在重视实用的罗马文化中发展突出,有许多成果和开创性著作问世。 公元1世纪,亚历山大里亚的赫伦是一位著名的实用科学家与工程师。他著述甚丰,发明创造颇多。他设计过比较复杂的滑轮系统和起重机械,设计过双缸单程鼓风机、计里程器、虹吸管、测量用的照准仪等。他发明的蒸汽反冲球,使金属锅内贮水加热变成蒸汽,再从锅中以细管引蒸汽注入金属球中,球上对列两管使水蒸气依切线方向冲出,由于反冲力的作用,金属球即可高速转动。 与赫伦同时代,维特鲁威是建筑学方面的代表人物。他的著作《建筑十书》是西方现存的第一部建筑学专著。他总结了以希腊建筑为主体的古典建筑成果,对建筑学的一般原理、设计要求、柱式规范、建筑施工、工程机械等皆有充分讨论,还注意到建筑声学等问题,被认为是奠定西方建筑理论的基础之作。 斯特拉波的《地理学》也被誉为西方古代最全面、资料最丰富的地理学专著。斯特拉波博览群书,大量查阅考证前人著述,融会贯通而自成一家。 普林尼的《自然史》记叙了近2万种事物,内容上自天文,下至地理,包括农工百业、医药卫生、交通运输、语言文字、物理化学以及雕刻绘画等,总共参考了146位罗马作家和327位非罗马作家的著述,从2000部书籍中摘引了大量的资料。既是他多年勤奋读书的结晶,也发挥了他一生考察实践获得的见识,因而是一部难得的、可贵的古代知识百科全书。尤其是自然科学方面,直到17世纪以前,始终被西方学术界奉为权威性的著作,影响极为深远。 到安东尼王朝时期,科技界带有全面总结性的代表作则是托勒密的《天文学大成》。托勒密在天文、地理、几何、光学、测量等方面皆有很深造诣。《天文学大成》而外,他的《地理学》《光学》也是重要专著,但《天文学大成》影响最大。古典天文学以几何系统描述天地结构和天体运动,论述地球、太阳、月亮及其他行星的运动规律,提供了1022个恒星的位置表及其亮度,还包括如何推算日月食、确定行星位置、制作天文仪器和演算历法等,涵盖了希腊天文学的全部成就。 和托勒密同时的医学家盖伦是古典医学的集大成者。盖伦生平著述据说有131部之多,现存83篇,代表了古代医学的最高水平,在生理学、病理学和医疗学方面也有很大发展,尤以神经病理钻研精深,把神经分为运动神经、感觉神经、混合神经三类,在其药物学著述中则介绍了植物药材540种、动物药材180种、矿物药品100种,属古代药物学的大成。 罗马帝国成立初的200年间,无论是在经济领域,还是在文明领域,都获得了空前的发展,对人类文明的继承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罗马帝国早期200年最大的成就。 第五章 面对内忧外患,错误的改革让罗马走向分裂 罗马帝国的辉煌是建立在对外掠夺和对内剥削奴隶上的,其黄金时代也是对外扩张到极限、对奴隶压迫到极限的时代。因此,罗马帝国辉煌之后,经济凋敝,国内原来隐藏的各种矛盾激化。同时,周边的蛮族也开始侵扰罗马。面对内外危机,罗马数任皇帝都进行了改革,只不过没看清楚其衰败的根源在哪里,就采取依靠军队、将蛮族人吸收入军队、加重国内赋税的方式,加强对各阶层统治,镇压叛乱和打击蛮族入侵。皇帝过度依赖军队,导致蛮族士兵越来越有地位,而原罗马帝国的公民——贵族元老、中小奴隶主、平民——越来越没地位。最终,罗马帝国的内忧外患越来越严重,即使增加皇帝数量进行分治也无法摆脱困境。在匈奴人大敌压境时,罗马帝国没有选择团结抵抗,而是迅速将帝国正式一分为二。

1. 军队蛮族化,是罗马皇帝为自己挖的坑

罗马的发展壮大是通过不断对外扩张实现的。经过几百年扩张,由于内部分配利益的斗争,罗马最终从共和国发展成为帝国。而罗马帝国建立后200年内,虽然内部阶级斗争、利益分配斗争仍旧不断,但它整体上保持了稳定和繁荣,奴隶制经济获得了高度发展。尤其是罗马帝国安东尼王朝时期,被称为帝国的“黄金时代”。 不过,在罗马帝国“黄金时代”,其扩张也到了极限,再也没有源源不断的奴隶来源了,加上奴隶以各种形式进行反抗,奴隶价格又不断上涨。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奴隶被迫从事生产劳动不仅缺乏积极性,也妨碍使用先进生产工具和推广先进生产技术,奴隶制经济的生产率日益降低。 罗马帝国奴隶数量减少和奴隶生产积极性不高,导致农业随着对外战争的停止而走向萧条。而农业凋敝导致生产粮食的规模萎缩和手工业衰落,最终城市没落,商业萧条,粮食价格一路上涨。结果,罗马帝国社会动乱、蛮族入侵、海盗猖獗、商路阻塞。为了保持其日常开销,罗马不得不实行强令城市负责征集赋税、发行劣质货币等财政金融政策,而这些又加剧了社会危机。社会危机发展的最终结果,形成了退伍士兵、中下层军官以及残存的中小土地所有者组成的奴隶主阶级集团,和以罗马元老院贵族为代表的大庄园奴隶主集团——这两个集团事实上是罗马共和国时期平民阶层和贵族阶层发展200多年而来的。 公元192年,罗马帝国安东尼王朝末帝康茂德被元老院贵族集团策划的宫廷阴谋杀死,持续200余年的相对和平期结束。但是,无论是元老院拥立的新皇帝,还是近卫军拥立的新皇帝,都无力全面控制罗马帝国的政治局面。一些行省的军队也各自拥立自己的长官为皇帝,同时出现多位皇帝为争夺正统性而混战的局面。最终,潘诺尼亚总督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成为大家认可的唯一皇帝。 塞维鲁能当上皇帝,全凭士兵们的支持。因此,他要保住帝位,就必须与士兵们分享胜利果实。他公开表示:要厚待士兵,让他们都发财致富,而不要管其余的人们。 于是,塞维鲁实行有利于士兵的改革:将士兵的薪饷几乎增加了一倍;宣布任何一个普通士兵都有可能晋升为军官;从边疆军团和叙利亚军团中选拔优秀士兵组成新的近卫军;承认士兵在服役期间有合法婚姻及与家人共同生活的权利;授予边防部队士兵以份地。 改革后,罗马军队中的各行省人和蛮族人增多了,士兵在国家政治生活中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 与此同时,塞维鲁采取抑制元老院贵族的方针。此时,罗马元老院失去了它在安东尼时代具有的意义,皇帝顾问会议起了国家最高机关的作用。不仅如此,元老院掌管国库的职权也被剥夺,国库改由作为管理皇帝私人财产的分支机构的特设机关把持。更让罗马元老院贵族难受的是,塞维鲁任命骑士出身的官员对元老院贵族派出总督的行省实行监督。至于那些敌视塞维鲁的元老院贵族则受到迫害,其财产被没收。罗马帝国统治阶级内部因争夺利益分配,分为“士兵派”和“元老派”两个相互仇视的集团。塞维鲁则成为第一个“士兵派”皇帝。 塞维鲁作为一个皇帝,职责是管理好整个帝国,而不是根据自己的好恶偏向某个阶层,在政治上向其偏袒以至于让其凌驾于其他阶层之上,尤其是士兵阶层,过分抬高其地位和权利,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共和时代出现军事强人导致从共和国走向帝制,而帝制时代出现军事强人,那么最终的结局只能是皇帝失控,或者各地分裂,或者皇帝成为傀儡。在罗马帝国由盛转衰时期,塞维鲁的做法很快导致各地分裂。 塞维鲁的儿子卡拉卡拉继续执行其政策。由于增加军饷而扩大了国库开支,卡拉卡拉下令开征各种额外赋税。 公元212年,卡拉卡拉颁布《卡拉卡拉敕令》:罗马公民权被授予几乎全体帝国自由居民,只有被称为de-diticii者除外。这听起来是个好消息,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在此敕令颁布之前,罗马公民权已相当普及,而且早已丧失其原有的特殊意义——按照公民资格分到罗马对外扩张获得的利益——因此已对大家没任何吸引力。不仅如此,在塞维鲁时代,通过刑事惩治制度的新规定,自由民被区分为“可敬的人物”和“小人物”两类。前者包括元老、骑士、市元老(城市议会的议员)、退伍军人(后来也包括现役士兵),除此以外的人都属于后一类。对“小人物”可能给予的法律惩罚(拷打、流放到矿山去服劳役、喂野兽等),是以前享有罗马公民权的人都可以获得宽免的,而按新规定就只有“可敬的人物”才有特权获得宽免。因此,授予人以罗马公民权,既没有经济利益也没有政治权益,此举无非是为了多收税和扩大兵源。事实上,此时罗马公民士兵除了蛮族士兵外,主要就是来自伊吕里库姆、色雷斯、伊苏里亚等地的罗马公民。 塞维鲁和卡拉卡拉父子的政策需要大量钱财来维持,因而难以长久。 到公元222年,亚历山大·塞维鲁当皇帝后,他一改前任皇帝的策略,开始在“士兵派”和元老院之间动摇不定,最终倾向元老院。亚历山大·塞维鲁从元老贵族中任命执政的高级官员,并使其作为皇帝的代表主持元老院会议。元老院在参与全部国务活动的顾问会议中也起了较大作用——它的代表被邀请参加由16人组成的这个特别会议。 在这个时期,主人对隶农生产工具的所有权被合法化,并允许20岁以上的自由民卖身为奴,恢复债务奴隶制。这违反罗马法律的传统准则,但符合元老院贵族的愿望。 在康茂德当皇帝奢侈浪费之后,罗马的财政就已处于困难状态,塞维鲁王朝诸帝的对内对外政策又需要巨大资金。罗马的赋税比以前更为繁重,政府强令自治城市的议员负责征税,但是,财政匮乏现象并未缓和。亚历山大·塞维鲁采用降低货币成色的手段来摆脱困境,导致通货膨胀和钱币贬值,造成金融混乱,物价上涨。接下来,政府对大小官吏的薪俸和士兵的饷给以实物支付为主。举凡衣着、粮食、肉类、蛋类、马、骡、车辆等的配给数量,都按等级做出规定,政府又对城市手工业者团体的生产实行管制。各个手工业公会必须负担起把它们的制品供应给国家,并按国家要求进行产品制作的任务。 不仅如此,罗马帝国还面临来自萨珊波斯的威胁,和居住在莱茵河、多瑙河彼岸的诸部落的大规模侵犯。 波斯人属雅利安人种,在公元前6~5世纪兴起,建立过幅员辽阔的波斯帝国。后来,波斯帝国与希腊发生大规模战争,于公元前330年为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所灭。亚历山大帝国瓦解后,波斯作为一个行省受塞琉古王国统治。公元前247年,帕提亚王国兴起,波斯又沦为帕提亚的属地。为了争夺东西方商路和小亚细亚的霸权,帕提亚与罗马帝国进行了长期战争。波斯王公阿尔达希尔于公元224年起兵独立,于公元226年灭掉帕提亚,重新建立波斯帝国,史称萨珊波斯。 萨珊波斯取代帕提亚后,与罗马帝国进行战争,继续争夺东西方商路和小亚细亚的霸权。罗马军屡次被萨珊波斯击败。罗马帝国皇帝戴克里先、君士坦丁等都曾率军远征波斯,但均未取得显著战果。后来,罗马帝国忙于应付北方哥特人等蛮族入侵,无暇东顾萨珊波斯,而萨珊波斯也因抵御匈奴人侵扰,无力继续侵犯罗马帝国。双方才维持了约80年的和平。 在萨珊波斯刚刚兴起时,罗马帝国内部“士兵派”与“元老派”的斗争已尖锐化了。由于财政拮据,亚历山大·塞维鲁宣布降低士兵的饷给。本来就对亚历山大·塞维鲁不满的近卫军趁机发动兵变,直接砍死了他。公元235年,策动士兵哗变的马克西米努斯在士兵拥戴下登上帝位,再次使罗马的政策向军队倾斜。 由于马克西米努斯的政策带有鲜明的反元老性质,罗马的元老们心里非常不满。公元238年,“元老派”在非洲组织反马克西米努斯暴动,拥立非洲总督戈尔迪亚努斯为皇帝。戈尔迪亚努斯很快战败被杀,元老院又在军队中进行阴谋鼓动。最终,马克西米努斯在士兵哗变中丧生。罗马元老院宣布戈尔迪亚努斯13岁的孙子戈尔迪亚努斯三世为皇帝。? 这时,非洲地区的富豪武装也打败了马克西米努斯的支持者。这些支持者的军团被解散,退伍士兵的土地也被剥夺。“元老派”再次取得暂时胜利。 然而,戈尔迪亚努斯三世的母亲的宦官们掌握了权力。结果,宦官弄权,罗马帝国秩序十分混乱。公元244年,近卫军长官、阿拉伯人菲利浦杀死戈尔迪亚努斯三世,被士兵拥立为皇帝。 不过,此时罗马帝国的皇帝并不好当:蛮族对多瑙河边界构成严重威胁,总数达3万人的哥特队伍渡过了多瑙河。驻在麦西亚的罗马军不仅向哥特人开放了边界,而且同他们一起蹂躏罗马的土地。 不仅如此,那些罗马军公开宣布拒绝菲利浦而另立皇帝。菲利浦委派元老戴基乌斯率军前往讨逆。但是,叛逆者却宣布拥立戴基乌斯为皇帝。于是乎公元249年,戴基乌斯掉头进军罗马城,把菲利浦杀掉了。 此时,罗马帝国边界危机进入新阶段。莱茵河和多瑙河的蛮族加紧集结,准备发动新的进攻。高卢和罗马城又爆发了有下层人民参加的起义。特别危险的是哥特人更大规模地再次渡过多瑙河,直抵色雷斯。在抵抗哥特人的战争中,戴基乌斯阵亡,其副将伽路斯在前线继任罗马帝国皇帝。 伽路斯既没有突出的军事才干,又没有雄才大略。公元252年,伽路斯与哥特人签订了屈辱的和约,承认哥特人已取得的掳掠果实,并规定罗马政府每年付给哥特人一大笔款项和金银,以作为哥特人不再入侵罗马边境的补偿。 然而,这并不能约束哥特人的行动。在哥特人于两年后入侵伊利里亚时,伽路斯不知所措。当地军事长官埃米利亚努斯组织防卫,最后把哥特人打败了。埃米利亚努斯把原来准备贡纳给哥特人的金钱分给士兵作为奖赏,并受士兵拥立为皇帝。他未经任何抵抗就进军到罗马城附近。 公元253年5月,伽路斯在保卫皇位的战争中战死。不过,埃米利亚努斯当皇帝却未满4个月——同年9月,高卢和日耳曼行省军队的统帅瓦列里亚努斯率军到意大利,并在埃米利亚努斯为士兵所杀后继任为皇帝。 然而瓦列里亚努斯的下场也并不好。 亲“元老派”的瓦列里亚努斯作为新任皇帝居然认为,国内普遍的不安宁以及蛮族对边境进攻的加强,竟是因为罗马帝国太大了,皇帝一个人管不过来,只要实行分治,多一个皇帝,就可以加强管理,有足够精力去镇压叛乱和抗击侵略。于是,他决定分权统治,任命亲儿子伽利埃努斯为共治者,授予奥古斯都的权力,让其留驻罗马城,自己到东方去应付那里的紧张局势。这开了罗马帝国两个皇帝共治的先河,也为后来分裂为东西罗马埋下了祸根。 公元260年,瓦列里亚努斯在对萨珊波斯的战争中遭到惨败,被虏并成为奴隶。伽利埃努斯成为罗马帝国唯一的执政者。他又一次修正了曾由他父亲执行的亲“元老派”政策,元老贵族被禁止担任军职,也不能被委任为驻有军团的行省总督。反之,士兵们却有升任高级军事职位的前途。他又在军事上进行了一些改革,大量利用蛮族骑兵为自己服务。这就使军队蛮族化进程加速——这时不仅下层士兵,就连上层军官,也有不少是由蛮族人充任。 伽利埃努斯的政策引起了元老贵族的憎恨。各行省都发生了由大地主策动的军事哗变。有些人希望推出自己的代理人来代替伽利埃努斯;有些人则打算脱离罗马帝国而独立,使行省变成另一个国家。于是,罗马帝国各地纷纷出现“皇帝”,一下子出现了30个。这些“皇帝”多半在位不久就失败,因为各行省的贵族在面临奴隶、隶农起义和蛮族入侵威胁的形势下,慑于内忧外患,尚无决心脱离罗马帝国。但是,高卢、西班牙和不列颠毫不犹豫地脱离了。 罗马皇帝偏向和讨好士兵,并没有给罗马帝国带来安全。事实上不仅起不到加强统治的作用,还导致皇权下降,士兵们随心所欲地干涉皇权、废立皇帝。此外,这种士兵得势的社会势必导致其他阶层的反对,除了罗马元老院贵族外,受压迫最重的奴隶、隶农和城市贫民阶层,还在公元263年至264年举行了西西里起义。 起义好不容易才被镇压下去,高卢又发生了士兵哗变和奴隶、隶农起义。他们这次的反罗马运动被称为巴高达运动。巴高达运动如同巨浪一样,席卷了高卢大部分地区,到处夺取大庄园,杀死富豪,攻占城市。 面对这种局面,受到皇帝优待的士兵应奋力作战,努力镇压起义,才符合常理。但是,这些士兵在越来越多的农民起义面前没有丝毫战斗力,有些还毫不犹豫地投向起义者,一起反对罗马皇帝伽利埃努斯。而更让伽利埃努斯伤心失望的是,一些军官不仅不考虑镇压起义的事,反而形成阴谋推翻他的组织。这个组织的领导者就是伊利里亚骑兵长官克劳狄乌斯。 公元268年3月,罗马皇帝伽利埃努斯被杀,克劳狄乌斯继位当皇帝,称克劳狄乌斯二世。克劳狄乌斯及其后的三位继任者都是伊利里亚人。他们都出身卑微,只是倚靠勇武而在军队里晋升起来的。他们执行了不同于伽利埃努斯的政策,故通常称为“伊利里亚诸帝”。 在巨大危机面前,为了扭转局势,“伊利里亚诸帝”都试图有步骤地巩固和加强君主政权,无情地镇压人民群众运动,尊重和讨好土地贵族,以及保卫帝国边界。而要实现这些,罗马帝国首先就要打击逐渐向其渗透的蛮族人,以对外战争来转移视线,缓和内部矛盾,而首当其冲的是哥特人。 公元269年,哥特人大举入侵巴尔干和爱琴海。他们带着家庭成员南下,已经不同于以往的劫掠,具有明显移民性质。哥特人一旦站稳脚跟,将会给罗马帝国的统治和安稳带来巨大挑战。 克劳狄乌斯二世指挥罗马军打败了入侵的哥特人。但是,在处理俘虏时,克劳狄乌斯二世做了影响罗马帝国此后几百年命运的决定——他下令从哥特人俘虏中挑选大批身强力壮的参加罗马军,将其他编成军事移民、奴隶或者隶农。这样,入侵的哥特人一部分成为罗马帝国“最受宠的”,一部分成为“最受欺压的”。而罗马人长期富裕奢靡的生活,最终导致帝国的安全保卫重任落到军中的哥特人身上。而处于被统治阶级的哥特人承受不了压力,也难免会走上反抗道路。一旦这两股哥特人结合起来,或者遇到外来压力,那么罗马帝国遇到更大危机也就不可避免了。 公元270年,克劳狄乌斯二世病死,骑兵长官奥列利亚努斯继任皇帝。 奥列利亚努斯比克劳狄乌斯二世更加广泛地利用蛮族力量来进行反对蛮族入侵的斗争。罗马帝国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打退了一些入侵的蛮族,但同时罗马军蛮族化的进程大大加快——罗马军中的蛮族雇佣军人数已达40万人。蛮族人加入罗马军,取得在罗马帝国生活的资格,初期也确实卖力。在公元272年,罗马帝国重新合并割据的帕尔米拉帝国;公元273年,又重新合并割据西部的高卢帝国——罗马帝国四分五裂的局面又重新得到统一。 不过,由于此期间的罗马皇帝都特别优待士兵,士兵事实上成了特殊阶层。罗马皇帝奥列利亚努斯,却出乎意料地死在士兵之手。 公元275年4月,奥列利亚努斯整军出发,准备远征萨珊波斯。当军队驻留在色雷斯时,奥列利亚努斯身边的秘书官艾洛斯受到口头上的严厉训责。艾洛斯恐惧之后还有更进一步的惩罚,担心有生命危险,便伪造了一封奥列利亚努斯的文书,上头开列了皇帝即将下令处决的多位军官的名字——艾洛斯自己的名字也在列。 艾洛斯将这封命令书送给军官们看,使那些包括皇帝贴身侍卫在内的军官惶恐不已,决定铤而走险。在艾洛斯引导下,几位军官潜入皇帝寝室杀死了奥列利亚努斯。事发不久,奥列利亚努斯身边的军官们就得知了真相。艾洛斯被处以分尸极刑,执行暗杀的军官自杀。 由于奥列利亚努斯没有子嗣,军队在懊悔之余,将推举皇帝的权力交给罗马元老院。罗马元老院当然不希望下一任皇帝是“士兵派”;而那些发动政变的人以军人为主,他们也不希望下一任皇帝是“元老派”。双方争执不休。于是,罗马帝国8个月没有皇帝,处在“帝位虚悬”时期。 国不可无主,最终他们采取妥协方式,通过投票推选马尔库斯·塔西陀为新皇帝。马尔库斯·塔西陀是罗马历史家塔西陀的后裔,并不是“士兵派”。因为“士兵派”不满意,7个月后,他在小亚细亚被士兵杀死了。公元276年,叙利亚军团统帅、潘诺尼亚人普洛布斯当上了皇帝。 普洛布斯也是军人出身,因而他毫不犹豫地继续执行奥列利亚努斯的政策。不过,他也看到了元老院贵族的力量,吸取了前两次政变的经验教训,对元老院表现出很大灵活性。在表面上稍稍容许元老院参加行政管理,同时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镇压起义和对蛮族进行斗争上——这正是罗马元老院贵族最渴望新皇帝优先去做的事。毕竟罗马帝国的内部起义,利益受损最大的不是军队,而是罗马元老院所代表的那些大庄园主。 普洛布斯的政策找到了“士兵派”和“元老派”的共赢之处,因而双方很快达成和解,使得罗马政局迅速稳定下来。普洛布斯也因此获得了复兴罗马帝国的机会——将罗马军的任务重点放在打击蛮族入侵上,同时也兼顾镇压内部起义。 对于普洛布斯的决定,“士兵派”积极支持,而且执行起来也非常卖力。很快,罗马军渡过莱茵河,重新占领莱茵河和多瑙河上游之间的地区。沿多瑙河一带的勃艮第人和汪达尔人被打败,以军事移民方式移居到罗马领土上来。罗马军的力量进一步加强,当然蛮族化也进一步加深。与此同时,发生在埃及南部的起义也被罗马军镇压。 经过一番努力,到3世纪80年代初,罗马帝国的政治危机暂时缓和,蛮族侵犯也暂时被阻止,四分五裂的帝国重归统一。大批俘虏变成隶农,补充了已趋枯竭的农业劳动力,使罗马帝国的经济又恢复起来。 不过,普洛布斯积极地执行蛮族移民至罗马边境并在边境军队服役,和在各行省实行军事屯田制的政策,事实上是饮鸩止渴。虽然在短期内毕竟使帝国的军事力量得到了恢复,经济情况也稍微改善,但这种政策孕育着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政治经济控制权逐步转移到那些没有公民权的蛮族人手中。

2.“四君共治制”注定会带来混乱

大量蛮族人加入罗马军,提升了罗马的军事能力。普洛布斯很快镇压了罗马帝国东部和西部的数场叛乱。罗马帝国进入相对稳定和平的时期。但是,那些待遇优厚的士兵,如何在战后得到妥善安置,成为普洛布斯的当务之急。 普洛布斯不允许他的军队闲散着还拿着优厚的待遇,给帝国财政造成压力。于是,在镇压起义后,他命令军队开垦土地,栽种灌溉。这种辛苦的劳作引来已经习惯于闲散的士兵们的不满。在282年夏天,发生了兵变,普洛布斯被兵变的士兵杀死。60岁的马可·奥勒留·卡鲁斯当了皇帝。16个月后,马可·奥勒留·卡鲁斯的儿子努梅里安和卡里努斯同时继任皇帝。公元284年11月20日,戴克里先被罗马军推举为皇帝,接替刚驾崩的努梅里安成为罗马帝国共治者。公元285年春,当另一位皇帝卡里努斯被刺杀后,戴克里先成为罗马帝国唯一的皇帝。 在戴克里先之前,罗马皇帝更换比较频繁,平均只在位二至三年。而且可叹的是,绝大部分皇帝都比较偏向“士兵派”,却又绝大部分死于士兵刺杀。戴克里先当皇帝后,不敢丝毫掉以轻心,便推行政治体制改革。 罗马帝国自屋大维以来,都是实行“普林基帕特制”,最高统治者在理论上不是君主,而是第一元老和第一公民,而从没公开承认实行君主制。戴克里先不加掩饰地与旧传统公然决裂,废除“普林基帕特制”,建立“多米那特制”,明确说明皇帝同帝国全体居民是主仆关系、君臣关系,明确表示罗马皇帝是神的代表,人们对他必须履行崇拜礼仪:所有觐见皇帝的人都要屈膝叩拜。 帝国几年里不断出现战乱,戴克里先总结了原因,也认为是由于帝国过于庞大,不便于一位皇帝独自管治,也难于抵抗野蛮人由莱茵河至埃及边境一带的不断侵扰。为了对付日益严重的对内对外形势,戴克里先实行分权统治,将帝国一分为二,在地图上画一直线将帝国分为东西两部分,分别由两个皇帝负责管理。公元285年,他被确认为唯一的皇帝后,就任命他的部将马克西米安为共治者,称为“恺撒”,第二年又提升马克西米安为奥古斯都,即皇帝。这次分裂并非只是短时间存在,而是在未来永久地将罗马帝国分裂了——此前罗马虽然也出现过两个皇帝,但没有将领土划分范围,这次分治成为后来东西罗马的历史来源。 公元292年,戴克里先正式推行此制,并任命自己为东部帝国主皇帝,马克西米安为西部帝国主皇帝。皇帝权位正式一分为二。两帝分别建立新都,无一人以罗马城为都。当两位主皇帝统治帝国的权力被增加时,罗马元老院的权力被进一步削减至只局限于前首都罗马城境内。 公元293年,两位奥古斯都(皇帝)又分别给自己任命一位恺撒,并进行了统治分工:戴克里先统治罗马帝国东方,任命伽列里乌斯为恺撒,并分与辖区;马克西米安统治罗马帝国西部,任命康士坦提乌斯为恺撒。由于奥古斯都和恺撒都是此前皇帝的称呼,罗马帝国此时事实上是“四君共治制”。为了保持皇室的统一性,两位奥古斯都在理论上被认为是兄弟,是正皇帝,而两位恺撒则分别是他们的儿子,相当于副皇帝或者太子。戴克里先为兄,马克西米安为弟。 戴克里先把女儿瓦列里娅嫁给伽列里乌斯,并收养他为继子。马克西米安与康士坦提乌斯也建立了同样的关系。四位君主谁都没有选择罗马城作为自己的驻扎地:戴克里先驻在尼科米底亚,伽列里乌斯驻在西尔米乌姆,马克西米安驻在米兰(后来在拉温那),而康士坦提乌斯则驻在特里尔。“永恒的罗马”仍然被认为是帝国首都,但它已失去了实际政治意义,因为皇帝的命令不是从罗马城发出的。 元老等级在帝国中仍然是最高等级,但元老院已不再是具有重大政治影响的国家机构,全国性意义的政治问题已不再交由元老院讨论,它只限于处理有关竞技表演和元老们的义务等问题,而且它的所有决定必须经皇帝批准。传统的行政官职位如执政官、行政长官等都变成了荣誉称号,全部政权已经集中到皇帝们及其宫廷手上。 进行政权改革后,戴克里先决定集中力量镇压人民起义和各种反抗运动。马克西米安被派往高卢,负责镇压高卢的巴高达运动和非洲的起义。戴克里先则亲自到东方的埃及镇压起义。很快,他们都取得了巨大胜利。 此后,戴克里先为加强帝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实力和加强君主权力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戴克里先将原有的47个行省重新划分为100个行省加上罗马特别行政区,取消此前元老院管理和皇帝管理的区别,各行省统一由皇帝管理。意大利的特权地位被取消,拆分为意大利行省和罗马行政区。罗马行政区除了罗马城外,还辖有西西里及其他岛屿。在行省之上,全国建立12个行政区,每个行政区管理数个行省,由行政长官治理。在行省管理机构中,军权和民政权是分立的。这样,行省总督的权力被削弱,造反自立为皇帝的可能性降低。 政治改革的目的是加强皇权,削弱地方官员,尤其是军权和政权合一的总督权力。但是,戴克里先并不想因为改革而削弱罗马军的战斗力,因而他也进行了旨在加强罗马军战斗力的改革。 与以往从待遇上宠着士兵不同,戴克里先从军队编制和兵员补充方面进行了改革。他强化了义务兵役制,也实现了志愿兵制度,但以义务兵为主。 戴克里先命令大土地所有者承担责任:依照其所有隶农的人数,按一定比例提供新兵;有义务在军队中服役(担任军职)和提供“列特”(移居在罗马领土上的被俘蛮族人)服兵役。他还鼓励蛮族人为罗马帝国服兵役,给予特别的报酬或奖赏,以鼓励他们转到罗马帝国政权之下。 当时,罗马军的编制分为边防军团和驻在各省的内地机动军团。边防军团成员大多数由蛮族移民组成,内地机动军团中蛮族的成分也越来越大。罗马军的社会成分,除了自由小土地所有者以外,隶农和蛮族人急剧增多。罗马军蛮族化进程又进一步强化,军队人数增加到60万。 行政改革和军事改革需要巨大开支;扩大军队和国家官僚机关更需要大笔开支;皇帝宫廷的挥霍以及在罗马及其他城市兴建宏大建筑物的耗费,也同样需要大笔钱。面对财政经济的紧张局面,戴克里先又进行税收改革,以增加财政收入。 此前,罗马帝国的赋税形式多样,但大多属于间接税性质。征税是以商品生产的繁荣和城市经济生活的活跃为依据的。到此时,罗马帝国商品经济衰败,钱币价值跌落,已失去了作为有效税收的意义,因而必须实行新的赋税制度——以直接税和土地税为主。 帝国居民被责成向国家提供一定数量的生产品,以供国家之需,但它没有固定的征收时间和税率。戴克里先派人编制地籍,记载耕地的面积和数量,种植作物的分配比例、劳动者的人数和牲畜头数,然后向每一征税单位征收确定的赋税,主要是谷物、油、毛、肉类等实物。不占有土地的城市居民则必须缴纳人头税。 为了保证税收稳定,戴克里先还采取了一系列专横措施:禁止隶农和一切农业劳动者离开土地;不允许手工业者脱离其所属的同业公会;甚至使城市议会的议员(市元老)也固定在其出生的城市,以便使他们以自己的资财来担保城市应缴的税款。为了收税方便,戴克里先把在农村征收正规赋税的责任委诸大庄园主,从而加强了大庄园主对隶农的监督和奴役。 通过改革,罗马帝国有了稳定的物质资源,改变了此前靠战争掠夺和临时摊派获得物资的做法,对其后的社会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不过,戴克里先实行的币制改革基本失败了,差点儿将帝国拖入到灾难之中。当时,流通的货币混乱,贬值非常厉害,必须进行整顿。戴克里先于公元301年铸造新金币,其法定重量为六十分之一罗马磅(1罗马磅约合327.54克),而屋大维时的标准是四十分之一罗马磅。此外,他还发行银币和铜币。这种做法不仅没有平稳物价,反而导致商品价格继续上涨。 为了同物价飞涨做斗争,戴克里先又于同年颁布“价格敕令”,企图用行政手段限定各种商品的最高价格和最高工资。敕令承认物价飞涨,附列了各种类的商品,首先是粮食和饲料的最高价格一览表,以及关于各类劳动报酬的最高工资标准,从农业短工、石匠、细木匠起,至建筑师、教师和律师为止。敕令威吓人们:“谁若胆敢违抗这个命令,他就将冒丧失头颅的危险。” 当然,对戴克里先来说,这两项改革的失败还算不上真正的失败——他真正的失败是实行错误的宗教政策,导致他不得不退位。相对他此前一直强调皇帝是神的代理人,这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讽刺。 宗教是当时的现存秩序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1世纪以来,罗马帝国内各种宗教运动兴起,其中基督教运动发展最迅速。在保守、恢复古老宗教与皈依新宗教之间,戴克里先不能不做出选择。由于旧教徒散播罗马帝国3世纪的危机是新宗教运动的产物,戴克里先像其他前任皇帝一样,主张复兴古老的罗马宗教,同时强调皇帝政权的神性起源。罗马旧神朱庇特被认为是皇帝的保护者和世俗最高政权的来源。戴克里先自认是朱庇特之子,拥有“朱维乌斯”头衔。 戴克里先的宗教政策遭到了基督教徒和教会的消极抵抗。3世纪末,基督教已在罗马社会各个阶层中广泛传播:它不仅在东方各行省,而且在西方各行省和罗马城都拥有众多信徒。罗马城有二十分之一的人是基督教徒,包括戴克里先的妻子和女儿。基督教的主教们在社会上享有荣誉地位,受到人民群众甚至官员们的特殊待遇和尊敬。戴克里先恢复旧教崇拜,抑制基督教传播显然已经不可能。 基督教否认皇帝的神性,又有不隶属于国家的独立教会组织,而且在军队中有巨大影响力——一些士兵拒绝接受皇帝的宗教奖赏,或拒不遵守与基督教义相抵触的某些军事纪律。戴克里先无法容忍,他竭力提高旧教祭司的威望,唆使他们反对基督教。另一个皇帝伽列里乌斯也与他遥相呼应。 公元303年,戴克里先颁布反基督教敕令,禁止基督教徒举行宗教仪式。至此,事态发展变成对基督教徒的迫害。在随后两年里,各地都逮捕、刑讯和处决了一些基督教徒。许多基督教堂被破坏,教会财产被没收,基督教徒被开除出军队和官吏队伍。不过,这种政策未得到统治集团内部一些主要人物的支持。 由于反基督教敕令导致社会混乱,戴克里先于公元305年宣布退位。另一个皇帝马克西米安也同时宣布退休。按照规定,两位恺撒同时成为新皇帝——康士坦提乌斯成为西部的皇帝,伽列里乌斯成为东部的皇帝。但是,到选新恺撒时,军队与罗马元老院介入了,并各自提名了候选人。 公元306年,西部的皇帝康士坦提乌斯去世,他儿子君士坦丁一世直接继任皇帝。东部的皇帝伽列里乌斯却任命他的部下塞维鲁为西部的皇帝,与君士坦丁一世展开对峙。此举破坏了当时“四帝共治”时立下的规矩。已退位的前西部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儿子马克森提乌斯认为自己也有资格当皇帝,便发动叛乱,杀死了塞维鲁。 东部的皇帝伽列里乌斯亲自率军前往意大利讨伐马克森提乌斯,结果大败而回,无奈之下擢升其部将李锡尼为西部的皇帝,管理伊利里库姆、色雷斯与潘诺尼亚,同时任命另一部将马克西明·代亚为恺撒,管理叙利亚与埃及等地。 虽然李锡尼接过了曾属于被杀的塞维鲁的皇帝虚位,但他并没有进攻马克森提乌斯这位弑君者,而是发动了对萨尔马提亚人的战争,并取得了几次胜利。公元311年,伽列里乌斯死去,此时的李锡尼不仅是西部名义上的皇帝,同时也掌握着大片东部土地,他与继任的皇帝马克西明·代亚达成协议:以赫勒斯滂与博斯普鲁斯海峡为界,李锡尼占有罗马帝国东部的欧洲部分,马克西明·代亚占有罗马帝国东部的亚洲部分。 公元312年,君士坦丁一世在米尔维安桥战役中击败并杀死弑君者马克森提乌斯。公元313年3月,李锡尼与君士坦丁一世在梅迪奥拉努姆(今之米兰)会晤。李锡尼迎娶君士坦丁同父异母的妹妹君士坦提娅,双方结成新的同盟,同时还联合颁布了“米兰敕令”,宣布停止对基督教的迫害,基督教地位从此合法化。 李锡尼与君士坦丁一世结盟后,马克西明·代亚与李锡尼决裂,他集中了7万军队,越过海峡,向李锡尼发起了进攻。李锡尼也率领一支3万人的军队,前往迎战。两军在特兹拉卢姆展开会战,马克西明·代亚溃败,一路逃到西里西亚。他企图在西里西亚建立一条新防线,但未能成功,只好继续逃亡至塔尔苏斯,不久死在那里。作为胜利者,李锡尼成为东部唯一的皇帝,建都尼科米底亚。君士坦丁一世则是西部的皇帝。 公元321年,君士坦丁一世说服一些曾在自己国土上肆虐的蛮族,越过多瑙河劫掠李锡尼的领地,激怒了李锡尼。李锡尼宣称对方破坏了和平协议。君士坦丁一世则索性撕破脸皮,重启战端。 公元324年,李锡尼在阿德里安堡战败,被迫躲入拜占庭城,并忍受围困。随后,李锡尼的舰队又在赫勒斯滂海峡被君士坦丁一世的儿子克里斯普斯摧毁。李锡尼留下新提拔的恺撒马提尼亚努斯继续坚守,自己率军撤退到克里索波利斯。在那里,李锡尼与君士坦丁一世进行了决战,又遭到惨败,只好逃往老巢尼科米底亚。随后,他宣布退位,向君士坦丁一世投降。 君士坦丁一世再次实现了罗马帝国的统一,成为罗马帝国的唯一皇帝。戴克里先分治改革到此以失败结束。

3. 罗马基督教徒都应感谢君士坦丁一世

戴克里先的反基督教敕令引发了罗马帝国前后达19年的内战。最终,君士坦丁一世凭着强大的武力统一了罗马帝国,并废除了戴克里先实行的“四帝共治”,成为罗马帝国唯一的皇帝。 在此前,除了恢复一个帝国一个皇帝外,君士坦丁一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纠正戴克里先的宗教政策,改反基督教为支持和控制基督教会。 原始的基督教是犹太教众多派别中的一派,是犹太人反罗马斗争的产物。在反抗罗马斗争中,由于政治、经济地位不同,犹太人分裂为许多教派和政治派别,较大的有撒都该派、法利赛派、艾赛尼派、吉拉德派。其中,吉拉德派是各派中最年轻的一派,为犹太人反对罗马统治和犹太上层斗争的产物,创始人为犹大。他们信仰耶和华为唯一神,认为要保持信仰就必须反抗罗马,并宣称救主即将降临。 原始基督教与犹太教分离后,在地中海沿岸,特别是在小亚细亚、埃及一带流传甚广,信徒有犹太人,有非犹太人,有自由人,也有奴隶与被释放的奴隶,以下层民众为主。其教义、礼仪打破了民族界限与隔阂。 后来,原始基督教内部出现了以保罗为代表的“外邦人”基督徒,和以彼得为代表的犹太基督徒。两派经过较剧烈较量,保罗派取得了优势。保罗派的教义逐渐成为正统,在教义和组织上逐渐控制了各地教会。公元2世纪,一批有产者和奴隶主加入了基督教,并占据显著位置。在经济上和教义方面,他们逐渐成为主导力量,控制了教会。 至2世纪末,在实力和宗教权威方面,罗马、亚历山大里亚、小亚细亚、安提柯和迦太基等地的教会占有优势。此时,基督教已经形成由许多个体教会组成的教会网,由一些经常相互联系的主教控制。 君士坦丁一世做皇帝后,在战胜其对手的斗争中,宗教政策起了重要作用。君士坦丁一世的父亲康士坦提乌斯在其统治区(高卢、西班牙、不列颠)内,对基督教一向采取宽容态度。君士坦丁一世从父亲手上承接过来的军队中,又有许多基督教徒。识时务的君士坦丁一世虽然还不是基督教徒,但已显示出他是基督教的有力庇护人。在公元313年,他就同据有东方各行省的皇帝李锡尼联合发布“米兰敕令”,宣布宗教信仰自由。以后,他又赐给基督教会许多重要特权,免除基督教僧侣本人对国家的徭役义务。于是,基督教很快就从受迫害的宗教变为占优势地位的宗教。基督教徒已适应于罗马的国家秩序,并乐意为罗马皇帝的权威辩护。 不仅如此,君士坦丁一世还积极参与教会事务,竭力帮助各地教会建立统一组织。他认识到统一的帝国必须有同它相适应的统一教会,在教会中不容有教义上的分歧。当时,就各种教义问题和教会纪律问题进行激烈争辩经常发生。这种争辩是社会斗争的反映,虽然发生在教会内部,但教会是联合了各种阶层的。基督教成为受官方庇护的宗教后,各派主教都希望借助皇帝的权力来解决内部纷争。君士坦丁一世也将教会事务和教义问题当作国务来对待。 公元313年,关于非洲多拉图斯教派正统性的争端发生。非洲基督教代表向君士坦丁一世提出申诉,请求裁决谁该被认为是正统的主教——凯基里亚努斯或多拉图斯。君士坦丁一世将此事交给主教会议处理。这次会议起先在罗马城开,后来转往阿尔列。会议承认凯基里亚努斯享有正统主教的权力,并获君士坦丁一世批准。多拉图斯及其拥护者宣称只有他们是真正的基督教徒,并着手建立自己的教会。因此,这次主教会议不仅没处理好问题,还导致基督教进一步分裂。 君士坦丁一世对教会事务的最大干预,是在如何对待阿里乌斯教派的问题上。 其实,早在2世纪末和3世纪前半期,亚历山大里亚教会的一些神学家就对正统教义提出了异议,其中特别有影响的是奥里根。奥里根以柏拉图的理念观为依据,力图把基督教义与希腊哲学原理结合起来。 4世纪初,一位以禁欲主义著名的教会长老阿里乌斯发展了这种理论,主张在圣父、圣子、圣灵三者中,只有圣父才是永恒的。这种学说受到那些服务于上层社会利益的埃及地区的主教们的谴责,却在亚历山大里亚的普通居民、手工业者和水手中受到普遍欢迎。这导致在街头、市场和其他公共场所,常常发生激烈辩论,有时还会变成公开的冲突。辩论不仅在埃及教会,也在其他地方的教会进行。在这种情况下,君士坦丁一世在教会人士要求下进行了干预。 公元325年,君士坦丁一世在尼西亚召开全罗马帝国的基督教主教会议,讨论阿里乌斯提出的教义问题。大多数与会者反对阿里乌斯学说,承认圣子与圣父是同一的。会议据此制定所有基督教徒都必须遵奉的正统教义——《尼西亚信条》,确认基督与圣父、圣灵是同体的,因而也是永恒的。此时还不是基督教徒的君士丁一世担任会议主席,并批准会议的决议。阿里乌斯被放逐到伊利里库姆,他的拥护者被放逐到高卢。 然而,尼西亚“全基督教大会”与其说是排除了,倒不如说是正式开创了阿里乌斯教派。阿里乌斯派在宫廷官员中有不少拥护者,君士坦丁一世本人对其也有好感,因为阿里乌斯派是并不要求独立于国家权力之外的教会组织。 不久之后,阿里乌斯戏剧性地从流放地被召回来,而他的主要反对者、亚历山大里亚主教阿诺那修斯却被放逐。 公元336年,阿里乌斯死后,他的追随者继续得到罗马帝国宫廷的保护。但是争论长期进行着。在宫廷中,时而《尼西亚信条》的拥护者取胜,时而阿里乌斯的支持者占上风。公元337年,君士坦丁一世病重时,在阿里乌斯教派的教士手上接受了洗礼。 直至公元381年,阿里乌斯学说在新的一次宗教会议上再次被谴责,尼西亚教派(正统教派)才取得完全胜利,成为罗马帝国的正统宗教。阿里乌斯教派在罗马帝国失宠,却在日耳曼蛮族部落中得到了顺利传播。西罗马灭亡后,法兰克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先后恢复“罗马皇帝”权威,都遭到国内贵族抵制。之所以会如此,贵族们信仰的教派与“罗马皇帝”不同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对罗马旧教来说,君士坦丁一世的宗教政策导致了基督教的最后胜利,这无疑也是一种宗教改革。因此,君士坦丁顺应了时代潮流,在宗教政策上比戴克里先更明智。不过,他们在利用宗教为帝国政权效劳,以巩固奴隶制社会结构的目标上并无不同。 在社会改革和财政政策方面,君士坦丁一世继承了对其统治有利部分的政策,例如地方民政权与军权分离的政策,把军队分为边防部队和内地机动部队的军事改革。 不仅如此,君士坦丁一世还进行了进一步改革。他解散骄横不逊的近卫军,重新组织宫廷亲卫军,并将军事权力完全集中到自己手里。不仅如此,他废除“四帝共治制”,分封他的子侄去统治各地,并将统领由军职改为地方行政官员,把全国设4名禁卫军统领,分别为东部统领、伊利里亚统领、高卢统领、意大利统领,统管除罗马城及君士坦丁堡外的禁卫军。同时,他降低了边疆驻军的权力,进一步神化皇权。 此时,罗马社会关系的日趋腐朽使军队的素质败坏了。过去那种将土地授予退伍士兵的办法曾具有复兴小土地所有者阶层的社会意义,如今已变成单纯用来强制土地领受者的儿子世袭当兵的奴役手段。虽然强制征召老兵的儿子服兵役,也只能获得一部分新兵,但远远不能满足兵员补充和扩大军队的需要,因而利用蛮族人当兵,把愈来愈多的蛮族人吸收到罗马军队中来就成为当时的时势之所趋。 到君士坦丁一世时,军队蛮族化进程大大加速,许多蛮族出身的人还在军队中担任了高级职位。当然,君士坦丁一世本身是军事强人,军队蛮族化暂时还不至于对罗马帝国造成什么大威胁。 君士坦丁一世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财政政策改革。当然,这种影响并非完全正面——对罗马帝国此后长期战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了获得稳定的税收,君士坦丁一世下令强制实施征税。它所造成的社会后果是各个社会阶层被奴役。公元316年和公元325年,君士坦丁一世颁布敕令,城市居民的高级阶层——库里亚不能离开他们出生的那个城市。他们不能以任何理由被免除对城市的义务,也不能担任民政或军事职务。库里亚的义务还成为一种世代相承的负担。君士坦丁一世对待劳动者的态度当然不会更宽容。 为了从地域上更便于统治,并从政治上摆脱罗马城诸势力的牵制,公元330年,君士坦丁一世将罗马帝国首都从罗马城迁到拜占庭城,并将该地改名为新罗马,后来称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堡是天然良港,是连接欧亚大陆的要冲,也是欧亚洲贸易重心。君士坦丁一世迁都后,立即重建并大规模扩建城市。直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攻陷,那里一直是罗马帝国或者说东罗马帝国首都。 迁都后,君士坦丁一世急需花一大笔钱修筑城市,因而最紧迫的还是抓税收。公元332年,君士坦丁一世下敕令:禁止隶农从一个庄园逃到另一个庄园;收容别人隶农的人,应将他交还原来的主人,此外,还应支付逃亡隶农在其庄园上居留的全部时间所应交的赋税。君士坦丁一世也将手工业者进一步固定在他们所属的公会里,强制他们共同负担国家向公会分摊征课的赋税和徭役。有些被固定在那些为供应宫廷和军队所需的作坊里的手工业者,还被打上烙印,以防逃跑。 对待自由人,君士坦丁一世都如此苛刻,那些奴隶的处境就更悲惨了。按照君士坦丁一世的法令,奴隶的生命是毫无保障的:主人如果为了“纠正”不驯顺的奴隶的不规矩行为而将其鞭挞致死,可不受起诉。这在实际上就是恢复了奴隶主任意杀害奴隶的权力,是历史的退步。此外,他还正式宣布,允许贫民出卖自己的子女为奴隶,还确认奴隶主有权把所谓“无礼的”被释奴隶连同其子女一起重新变为奴隶。 君士坦丁一世当皇帝前,罗马帝国经历了十几年内乱。他进行的一些改革,原本是有希望给罗马带来转机的,但他除了在宗教政策、政治改革和迁都方面顺应历史潮流外,在其他方面的改革都有逆历史潮流的痕迹。这些导致劳动群众和普通自由民的生活状况急剧恶化,中等阶层者的自由权利被剥夺,原本激烈的阶级矛盾进一步恶化。而事实上,君士坦丁一世死后,罗马帝国原本暂时得到缓解的危机,又进一步爆发了。

4. 反罗马皇帝,一切只是为了生存

君士坦丁一世统一罗马帝国后,进行了一系列旨在加强统治的改革。由于其出发点以及其自身的局限性,导致其改革是建立在强化独裁统治基础上的。改革后,除了军人、大奴隶主以及教会受益外,一些中层、平民阶层、隶农阶层以及奴隶阶层的处境更加悲惨。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压迫严重哪里反抗就激烈。君士坦丁一世改革后不久,北非的奴隶和隶农在宗教外衣掩护下,对奴隶主阶级发起了一场猛烈进攻,史称“阿哥尼斯特运动”。 罗马帝国的北非行省包括总督领阿非利加(突尼斯)、努米底亚(阿尔及利亚东部和中部)和毛里塔尼亚(阿尔及利亚西部和摩洛哥)。阿非利加继承了迦太基时代的物质文明,以富庶著称,罗马殖民者蜂拥而来,广置庄园。其余两省,虽然有地方传统在,但还是奴隶主大土地所有制占统治地位。君士坦丁一世改革,强化了大奴隶主的特权,加大了对奴隶的剥削。 4世纪初,北非的官僚机构十分臃肿,国税的重担都压在隶农身上。由柏柏尔人组成的北非隶农,没有罗马公民权,身受国家、庄园主和管主的三重压迫,处境日趋恶化。大庄园中的奴隶多数也是柏柏尔人,命运更加悲惨。君士坦丁一世改革后,他们还要受教会庄园的剥削。 罗马基督教会自公元313年取得合法地位后,与统治阶级狼狈为奸,接受土地馈赠,公开聚敛钱财。君士坦丁一世曾从努米底亚的皇庄和兹尔塔等城市的辖区中,拨出7份收入共达4000金币的地产,连同种地的隶农和奴隶,一并送给非洲的教会。这些教会地产享有赋税豁免权和司法自治权,变成了“国中之国”。 阿哥尼斯特派是从多拉图斯教派分化出来的。4世纪初,北非正统的基督教会发生分裂,形成一个反对派——多拉图斯教派。在罗马化最深的阿非利加,正统基督教占优势;而流行多拉图斯教派的努米底亚和毛里塔尼亚两省,则是所谓离经叛道的地区,成为阿哥尼斯特运动的中心。 阿哥尼斯特派在思想上、组织上,都比多拉图斯教派具有更鲜明的战斗性。它的教义有两大特色,即禁欲主义和殉教精神。具体内容包括:放弃定居生活,摒绝世俗事务;誓不结婚,独身以终;勇于杀身殉教;捣毁多神教偶像。阿哥尼斯特派以隶农和逃亡奴隶为主体,包括各类被剥削的农村居民。他们是当时北非社会的最下层。 阿哥尼斯特派逐渐变成了军事性质的宗教团体,最终越出宗教领域,由教会改革引到社会改革,掀起了一场反抗奴隶制剥削的武装斗争。 在起义地区内,没有一个财主能够安居乐业,没有一个债主敢去收租收息。奴隶主人人自危,取消租税,以求活命。乘马车外出的奴隶主,被拖下座位,给奴隶赶车,使“奴隶和主人换了位置”。阿哥尼斯特运动除在经济上打击剥削者外,还试图通过暴力对当时北非社会的尊卑关系进行一次大调整。这不仅使统治阶级震惊,连多拉图斯教派的上层人物也向右转,惊呼要“重整秩序”。他们甚至勾结民团,在市集上屠杀阿哥尼斯特分子。 但是,多拉图斯教派上层的叛变行为,并未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为了争夺帝位,君士坦丁一世的儿子君士坦修斯二世公开迫害非正统教派,以换取基督教会的支持。多拉图斯教派也在被取缔之列,不得已又与阿哥尼斯特重新合作。他们集结到巴盖城,与前来围剿的官军展开血战,许多人英勇战死,被俘者从容就义,发扬了阿哥尼斯特的殉教精神。 公元362年,多拉图斯主教帕孟尼安利用“叛教者”朱里安关于剥夺神职人员特权的敕令,在努米底亚和毛里塔尼亚夺取原属基督教的教区,恢复了阿哥尼斯特活动。他们大胆地攻击正统教会,杀死上层人物。朱里安的统治仅仅维持了3年,异教的优势也随之丧失了。但是,时局的变迁并没迫使阿哥尼斯特运动转入低潮。相反地,由于他们与毛里塔尼亚的部落王公费尔姆合作,反罗马的运动又发展了起来。 为了反抗罗马的重税政策和地方衙门横征暴敛,毛里塔尼亚的柏柏尔人于公元372年在部落王公费尔姆领导下起义,有一部分罗马士兵也掉转武器,站到了起义军方面。 起义军迅速占领毛里塔尼亚大城市恺撒利亚和伊科修姆。罗马骑兵长官提奥多西率领两个军团到北非镇压。他利用起义诸部落缺乏统一指挥的弱点,收买了费尔姆的兄弟希尔顿,各个击破。到公元375年,费尔姆兵败自杀,余众也被提奥多西击溃。 费尔姆起义失败使阿哥尼斯特运动失掉了一股重要的同盟力量。但是,他们的斗志并未消沉下去。4世纪末5世纪初,阿哥尼斯特分子仍然率领着隶农和逃亡奴隶,在北非坚持反剥削者的斗争。他们捣毁葡萄酒窖,从债主手中夺走债券还给债务人,并且“焚毁奴隶卖身契,让他们成为自由民”。当地民政机关对此束手无策,税吏也不敢履行职责。在汪达尔人征服北非前夕,阿哥尼斯特运动已经使罗马政权在北非陷入瘫痪状态。 除了非洲人发起阿哥尼斯特运动反罗马外,高卢的巴高达运动也死灰复燃了。 高卢邻接蛮族世界,是罗马帝国西陲的战略要地。莱茵河外的日耳曼部落只有通过高卢才能进攻意大利;而为了保卫核心区域,罗马帝国也必须固守这个前沿阵地。 高卢有四个行省,即那旁高卢行省、比利其卡行省、鲁格敦高卢行省和阿奎坦尼亚行省。曾经一度,高卢人的反奴隶制斗争巴高达运动非常活跃,甚至在公元270年攻陷鲁格敦高卢的重镇奥古斯托敦,导致阿奎坦尼亚危在旦夕。时任罗马帝国皇帝奥列利亚努斯亲自率军将其残酷镇压。 巴高达分子并没有屈服于罗马的统治,他们在公元283年至286年间展开了更大规模的战斗,运动中心转到了塞纳河与罗亚尔河中间的地带。农夫变成步卒,牧人变成骑兵,城乡毁于战火,贵族仓皇逃生。巴高达两位首领埃里安和阿孟德自称皇帝,并铸造钱币,各据一方。为便于给养和保存实力,巴高达分子化整为零,声东击西,伏击敌人。罗马皇帝马克西米安对叛乱或者大规模临阵脱逃的部队,用十人抽签杀一人的严惩手段,驱使士兵拼死作战,才扭转了战局。他又大布弧形阵,把巴高达各路人马分割开来,逐个击破。巴高达分子在军事上失利,被迫退守马恩河上的城堡。马克西米安长期围攻,城堡陷落,许多巴高达分子不屈而死。 5世纪初,“民族大迁徙”浪潮日益逼近意大利。公元406年,勃艮第人侵入莱茵河南岸。公元410年,西哥特人在阿拉里克率领下,攻陷罗马城。公元419年,他们以托罗萨为中心,在阿奎坦尼亚建立西哥特首领国。与此同时,比利其卡一带也被勃艮第人和法兰克人占领。高卢的罗马政权只保有西北部半壁江山,这片尚未沦失的地区成为疯狂搜刮的对象。结果,官逼民反,“罗马总督对行省压迫愈甚,巴高达的拥护者愈多”(斯特卢威,《前揭书》)。 在巴高达运动影响下,鲁格敦高卢西北部发生阿尔摩利卡人起义。他们洗劫富户,把奴隶主变成奴隶,弄得当地的统治者束手无策。公元435年,巴高达首领提巴托在起义群众配合下,向罗马官吏发动进攻,夺取了政权,控制了整个阿尔摩利卡。 巴高达运动的胜利进展,使罗马统治阶级异常震惊。公元449年,罗马大将艾息阿斯带领大军压境。在众寡悬殊情况下,巴高达分子被打败了。余众转移到西班牙北部,以塔拉哥行省为中心组织暴动。巴高达首领瓦西里乌斯攻陷托里阿梭城,冲入教堂,把民愤极大的主教李奥当场处死。 西班牙贵族不敢正面迎战,便施用借刀杀人的奸计,设法讨好西哥特首领狄奥多里克二世,由弗列德里克带兵攻击巴高达据点。公元456年,巴高达分子战败,向比利牛斯半岛西北部勃拉卡拉一带撤退,下落不明。它的首领布尔杜列拉于公元498年在托罗萨被捕杀。此后,巴高达运动停止。 而由君士坦丁一世改革直接引起反抗的莫过于色雷斯贱民暴动。 色雷斯位于巴尔干半岛东部。为了加强新都君士坦丁堡的屏障,罗马帝国的皇帝们重新部署了色雷斯的防务。罗马帝国15个著名武器作坊,有6个分布在色雷斯。这里盛产黄金,皇帝独揽开采大权。矿工是国家的奴隶,承担沉重劳役,虽有严刑峻法,但依然逃跑成风。除劳动群众生活恶化外,市议员和退伍士兵也面临破产威胁,因为城乡拖欠国税现象十分普遍。 公元364年,近卫军长官瓦伦斯被拥立为皇帝。在他的暴政之下,东方各行省民不聊生。当时,色雷斯总督是瓦伦斯的岳父。瓦伦斯有恃无恐,鱼肉百姓,民怨沸腾,变成众矢之的。统治阶级内部当权派与在野派的矛盾,官僚贵族与劳动群众的矛盾,两者交织在一起,最终爆发以普罗科比为“贱民头目”的武装斗争。 普罗科比是已故皇帝朱里安的亲戚和心腹。瓦伦斯即位后,普罗科比官场失意,图谋东山再起。公元365年夏末,瓦伦斯率兵赴叙利亚对萨珊波斯作战。9月间,哥特人进犯色雷斯。为巩固后方,瓦伦斯派遣两个高卢军团回去防卫君士坦丁堡。两个军团中都有普罗科比的旧属。普罗科比即派人前往联络,重金收买,发动了政变。 普罗科比上台后,改组市政机构,提出“豁免租税”和“重分土地”的口号,以争取人民支持。同时,他又到色雷斯各地招兵买马。在农村,苦于瓦伦斯暴政的奴隶和隶农纷纷响应,矿山的国家奴隶也踊跃投军效力。 色雷斯的劳动群众集结到普罗科比旗帜下,极大地影响了事变进程——它为君士坦丁堡开辟了后方,也能够直接争取多瑙河外哥特人的援助。不过,到365年冬季,在军事上节节胜利的普罗科比在财政方面却困难重重。因为叙利亚和埃及等富庶省份仍受瓦伦斯控制,普罗科比没有足够财力支付雇佣军的军饷。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向人民加课赋税,就会自食其言,使支持他的力量变成反对他的力量。普罗科比不敢冒此风险,只好下令向元老们征收特别捐。这种比较激进的措施立即引起反对派元老的仇视和中间派元老的不安。他们设法逃出首都(君士坦丁堡),投奔到瓦伦斯那边去了。 公元366年春,瓦伦斯发起反攻,用高官厚禄收买里吉亚驻军统帅,使之叛离普罗科比。随后,其他将领也争相效法,陆续倒向瓦伦斯一边。普罗科比眼见众叛亲离,只好进入山林。不久,他被随从出卖,死于瓦伦斯刀下。 在消灭普罗科比的余众之后,瓦伦斯立即通令缉捕逃亡的奴隶、隶农和矿工,并严惩窝藏者。被俘的哥特人备受虐待,被卖入城市为奴。大批无法交清欠税的市议员也遭处决。 整个色雷斯,顿时变成血与火的地狱。但是,瓦伦斯的反动暴力并不能为他铺平长治久安的道路。仅仅过了10年,反罗马奴隶主统治的斗争烈火,又在多瑙河流域重燃起来。 多瑙河是罗马帝国北境的天然边界。河外散居着许多日耳曼人,最强大的一支是哥特人。3世纪中期,哥特人开始侵入罗马北方诸省。当时他们正处于原始公社末期,军事首长及其亲兵,构成了一个富于掠夺性的统治集团。罗马皇帝被迫纳贡,并让出达西亚省,安置哥特移民。4世纪中期,阿里乌斯派传入哥特移民区。在基督教已经成为罗马国教的情况下,阿里乌斯派在客观上便产生了反罗马政治的倾向。哥特人将阿里乌斯派教义当作反罗马的思想武器。 公元370年,罗马皇帝瓦伦斯为防止内外反抗力量的结合,明文规定:除两处指定的互市地点外,不准哥特人越过多瑙河进入罗马内地贸易。公元374年,哥特人被匈奴人击败,决定迅速西撤,谋求到色雷斯避难。在解除武装和从事屯垦的条件下,瓦伦斯批准哥特人移入麦西亚。 公元376年春,哥特难民横渡多瑙河。罗马官吏乘人之危,抬高粮价,逼得饥寒交迫的哥特人卖妻鬻子。麦西亚到处都有用食物换来的哥特奴隶,连酋长的儿子也在其中。罗马统治阶级的残酷行径,激起哥特人的深仇大恨。闻风而动的还有当地的奴隶、隶农、矿工和破产农民,他们并肩作战,组成一支色雷斯劳动群众与哥特移民的联军。 公元377年夏天,起义军控制了整个色雷斯平原。他们冲入庄园,开仓取粮,把奴隶主及其家属掳去当奴隶。瓦伦斯为扭转时局,于公元378年下诏亲征。经过阿德里亚堡激战,罗马军被打得落花流水,37名将领战死,4万名士兵被歼,连瓦伦斯本人也中箭身亡。 面对这种悲惨局面,新皇帝狄奥多西一世为避免与哥特人正面交锋,改用分化政策。双方于公元382年缔结和约:哥特人以“同盟者”的身份定居麦西亚,提供兵员4万名;罗马政府则供应他们粮食和牲口,并免除哥特人的纳税义务。 罗马帝国陷入危机后,多任皇帝励精图治进行改革,但由于其没意识到社会动乱的根源和改革立场问题,最终改革并没有给罗马帝国带来稳定,而是进一步加剧了各地动乱,并未改变内忧外患的根本局面。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的改革虽然有一定成就,但归根结底是失败的。

5. 上帝之鞭举起时,罗马帝国吓得分裂了

君士坦丁一世改革后,罗马帝国内部矛盾空前激化。罗马帝国的各位皇帝们不得不前赴后继去镇压,虽然他们大都取得了胜利,但是他们没有帝国初期那些皇帝的反思精神,更谈不上及时对自身的不足进行调整,因而即使取得了胜利,结果却不是很理想:除了进一步加重帝国的财政紧张外,那些蛮族人占优势的军队在帝国中的地位也越来越突出。 不仅如此,罗马帝国面临着千年未遇的外部压力,虽然此前也面临着蛮族侵扰,但那些与这次外侵势力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股强大的外侵势力,就是来自亚洲的匈奴人。 匈奴人原住在亚洲的蒙古高原,于公元前3世纪末突然崛起。匈奴与汉朝进行了差不多300年的争霸战争,结果被打得惨败,随后内乱分为南北匈奴,南匈奴臣属汉朝,北匈奴在公元91年被汉朝彻底击败,丧失了在漠北和西域的生存空间。北匈奴单于率少数随从侥幸逃到乌孙。在乌孙停留了一段时间,他们发现生存空间极其有限,就继续西迁。匈奴单于带着精壮去了康居,将老弱病残留在乌孙。 后来,兴起于漠北的游牧民族柔然逐渐强大,乌孙无力抵抗,只得向西迁徙,当年留下的匈奴人也只好西迁康居。在康居生活一段时间后,匈奴人发现该地的生存空间也不足以复兴匈奴,于是又继续西迁。多年后,他们来到顿河以东、高加索山脉以北的阿兰国。 公元374年,匈奴人向阿兰人发起进攻。阿兰人奋起抵抗,双方在顿河上决战。在勇猛的匈奴骑兵冲击下,阿兰军大败,国王被杀,国家被征服。除了少部分逃散到外地,大部分阿兰人接受了匈奴人的统治。 阿兰灭国后,匈奴首领巴拉米尔乘胜渡过第聂伯河,进攻阿兰西边的邻国东哥特。最终东哥特王亥耳曼纳奇兵败自杀,王子威塞米尔被匈奴人杀死。一部分东哥特人投降,另一部分向西逃跑,投奔了西哥特。 既然名字叫西哥特,那么,匈奴人征服东哥特后,下一步会干什么,大家就明白了。之后的剧情是,西哥特人因为恐惧而整体失去了抵抗意志,举国上下成为难民,渡过多瑙河,逃入了罗马帝国。 虽然他们先前的领袖阿塔纳里克曾与罗马皇帝瓦伦斯达成协议不得渡过多瑙河,但是现在西哥特人顾不上条约了,因为他们要活命。现在的首领菲列迪根率领西哥特人渡过多瑙河,仅仅是渴求罗马帝国允许他们过路,能到色雷斯的山谷中重新安家,苟延残喘。 但是,罗马皇帝瓦伦斯也担心遭到匈奴人攻击,决定趁西哥特人危难之际,强迫利用他们充当炮灰,抵御即将到来的匈奴人。双方经过讨价还价,瓦伦斯与菲列迪根达成一项交易:西哥特人可以渡过多瑙河,但要交出武器,并在罗马边境省份生活,以备在罗马遭到入侵时保卫帝国。这看似是个高明的决定,但瓦伦斯没想到如果匈奴人的入侵压力一旦解除,该怎么安置这些西哥特人呢? 公元376年春夏之交,一无所有的西哥特难民渡河进入罗马帝国境内。等待他们的是罗马地方行政官员们的“慷慨”迎接:许诺中的粮食、土地和房屋早就被贪官污吏们中饱私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阴险的圈套。 按照常理讲,罗马人既然想利用西哥特人来抵抗匈奴人的侵扰,就应该对他们施恩,然后恩威并用,让他们打仗去。但那些地方官员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西哥特人最困难时捅刀子却又不将他们干掉,这样只能引起他们的仇恨,并使他们在罗马帝国危难时能够趁机报仇。因此,这件事与后来西哥特人趁东西罗马刚分裂还不稳定之际,率先起兵抢占西罗马帝国的领土有直接关系。 西哥特人愤怒了,开始酝酿反罗马斗争。双方的矛盾不断激化。一天,罗马军事将领卢皮奇努斯邀请菲列迪根等西哥特部落首领到马西安诺堡商议援助方案。慷慨的卢皮奇努斯操持了一场盛宴,但城墙外聚集的西哥特人却在流言蜚语中暴躁起来——他们收缴了一小队罗马士兵的武器。卢皮奇努斯闻讯,处死了菲列迪根的侍从作为报复。就在他打算进一步杀光西哥特人时,菲列迪根冷冷地说,现在唯一能够重建和平的方法就是让我完好无损、自由地回到我的人民中去。卢皮奇努斯想了想,知道此时自己根本没有胜算,只好释放了菲列迪根。菲列迪根立即策马逃离,回去后就准备与罗马帝国开战。 西哥特与罗马帝国之间的战争爆发了。一无所有的西哥特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四处烧杀劫掠,很快在劫掠中武装起来。罗马皇帝瓦伦斯不得不亲自率军前往镇压。 公元378年8月9日,瓦伦斯率领罗马军与菲列迪根率领的西哥特军在阿德里亚堡展开决战。瓦伦斯的目的是维护统治,菲列迪根的目的是通过拼杀争取到西哥特人的生存空间,发泄一下西哥特人的愤怒。决战的结果是,西哥特的重装骑兵将罗马的重装步兵砍成了碎块。1万多名罗马士兵战死沙场,瓦伦斯本人也未能幸免。这一战动摇了罗马帝国的根基,帝国辖区内的蛮族从此不再服从命令。 后来,菲列迪根死去。新任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一世与新任西哥特首领阿坦那利克达成妥协。双方签订协议:罗马帝国给予西哥特人多瑙河南岸的土地和半独立地位;西哥特人则承诺在自己国王带领下为罗马帝国而战。 在西哥特人与罗马人进行战争时,匈奴人控制了从乌拉尔山到额尔巴阡山之间的辽阔草原,占领了足以让匈奴复兴的地盘。他们并没满足,随后通过额尔巴阡山口进入匈牙利,征服了周边的日耳曼部落,并在那里建立了国家。 事实上,早在东哥特人陆续渡过多瑙河之时,一小部分匈奴人也随之渡河。罗马被迫默许这些匈奴人在境内生活。匈奴人在潘诺尼亚和下摩西亚驻扎下来。由于需要时间消化掉投降并加入匈奴的阿兰人和东哥特人,在一段时间内,匈奴人表现得相对安分,并没有发起大规模战争。 西哥特首领国是被匈奴人占领的,西哥特国王和臣民是被匈奴人赶跑的。为了生存,西哥特人不得不渡过多瑙河,来到罗马帝国。但有意思的是,当西哥特人与罗马人矛盾激化时,匈奴人(西迁后的北匈奴与地处中国漠北的匈奴有所不同,他们以散漫的部落状态散布在各占领区,不同的匈奴部落时而联合,时而分散,甚至单独迁徙或与敌人联合,至于究竟哪一部分,不可考)坚定地站在西哥特人一边,经常派出小股军队帮助对付罗马人。 在阿德里亚堡之战中,其实有匈奴的小股军队及时出现在战场上,从而帮助西哥特人打败了罗马军队。 在这场战争中,匈奴人的收获很大,虽然他们只带回少量战利品,但匈奴首领丝毫不在意,因为他发现庞大而富裕的罗马帝国竟然是一只不堪一击的肥羊,罗马帝国的一切财物都将属于他,只是现在暂时由罗马人替他保管而已,需要时只管拍马去取就是。 由于罗马的重步兵不如西哥特人的重骑兵,为了阻止匈奴人的进攻,罗马皇帝居然与西哥特人达成了妥协,希望他们的重骑兵能帮助罗马帝国对付匈奴人。天真的罗马皇帝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如果西哥特人能阻挡匈奴人的进攻,他们为什么还要放弃自己的家园,渡过多瑙河,跑到罗马帝国来受歧视呢? 令罗马皇帝感到欣慰的是,当时匈奴人并未尾随西哥特人的脚步,将罗马帝国作为攻击对象,这似乎从侧面证明他与西哥特人联合对付匈奴人是英明之举。不过,事实很快说明,匈奴人不畏惧罗马人的重步兵,也不畏惧西哥特人的重骑兵,只要他们想发起攻击,随时都可以做得到。 从公元395年开始,匈奴人就连续攻入色雷斯一带抢掠。他们通过抢掠对手的财物来壮大自身的实力,等到实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就发动大规模入侵。 罗马帝国面临强敌匈奴人入侵,内部却没有因为外部压力而团结起来,竟出乎意料地分裂了。公元395年1月,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一世在米兰死去。临死前,他留下遗嘱:将帝国版图划分为东西两部分,由他两个儿子来分别统治。18岁的长子阿卡迪乌斯执掌东罗马的权柄,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年仅11岁的次子霍诺里乌斯留接任西罗马的帝位,以拉文那(名义上的罗马城)为首都。 罗马帝国的“三世纪危机”(从公元3世纪开始,罗马帝国陷入严重的危机之中,农村枯竭,城市衰落,内战连绵,帝国政府全面瘫痪。这种全面的混乱现象,历史上称作“三世纪危机”,其具体时间指公元235年~284年),几乎耗尽了原来的家底,陷入严重的内忧外患之中。在公元3世纪末至4世纪初期,罗马皇帝戴克里先进行过改革,试验过“四帝分治”,将罗马帝国划分为东西部分,由两个皇帝以及两个相当于副皇帝的恺撒分别管理。戴克里先这种实验虽然在对付内忧外患方面暂时性起了作用,但在传承皇帝位时遭到惨败,最终挑起了将近20年的内战。 君士坦丁一世赢得内战后,废除了共同治理政策,罗马帝国又剩下一个皇帝。随后,君士坦丁一世进行改革,但他的改革里有很多是逆历史潮流而行的,而且一些措施也激化了阶级矛盾。 因此,戴克里先和君士坦丁一世为了挽救危机而实行的各种改革,只能起到一定的延长罗马帝国寿命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是饮鸩止渴,根本不可能使罗马帝国绝处逢生,更无法阻止帝国内部分裂倾向的逐步发展。 君士坦丁一世死后,帝国分裂的格局就已经基本奠定,东部、西部常常各有一个皇帝,彼此争战不已。公元394年,皇帝狄奥多西一世曾一度恢复统一,但不到一年,他就猝然去世。此刻罗马帝国已经面临着匈奴人的大举入侵,罗马帝国在“上帝之鞭”(西迁到欧洲的匈奴王阿提拉是震荡世界的战争狂人。他挥鞭掳掠罗马帝国,令当时的欧洲残喘在他脚下。欧洲人惊恐地称呼他是“上帝之鞭”)面前,还没来得及组织抗击就分裂了:东罗马拥有从黑海到亚德里亚海之间的广大地区,包括巴尔干半岛大部、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和外高加索的一部分,西罗马领土包括意大利、巴尔干西北部、高卢、不列颠、西班牙及北非(从利比亚西部到大西洋之滨)等地。 大敌当前,罗马帝国却分裂了。分裂后的东罗马和西罗马能否迅速醒悟,组织起来抗击匈奴人的入侵呢?东西罗马是否还有机会统一呢?或者,东西罗马是否会因为分开治理而走向复兴呢?历史曾经多次给了罗马帝国机会,但并不意味着一直会给机会的。后来的历史就证明了这一点。 第六章 短命西罗马也能影响欧洲上千年 罗马帝国在面临强敌入侵时,分为东罗马和西罗马,政权都由蛮族将领控制。东罗马首先成为匈奴人的目标,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不仅没利用此机会振兴起来,还自毁长城,处死了忠心保卫西罗马并立下功勋的西罗马摄政、汪达尔人斯提里科,惹怒了蛮族部落,导致他们纷纷抢掠西罗马领土。匈奴入侵后,“最后的罗马人”日耳曼裔埃提乌斯联合蛮族部落与之决战,最终获得平局。随后,匈奴因阿提拉暴死而分裂,不久灭亡。埃提乌斯却被瓦伦提尼安三世杀死。西罗马皇帝接连自毁长城,处死有功的蛮族将领,导致有军功有军权的蛮族将领心寒。公元476年,近卫军统领奥多亚塞被拥立为王,同年废除西罗马皇帝奥古斯都·罗慕路斯,西罗马灭亡。后来,法兰克国王加洛林王朝查理曼大帝以西罗马继承人自居,神圣罗马帝国萨克森王朝的历代皇帝也以继承西罗马皇帝继承人自居,但由于历史原因,他们都未能恢复西罗马。

1. 西罗马自毁长城,哥特人趁机立国

西罗马的领土包括意大利、巴尔干西北部、高卢、不列颠、西班牙及北非等地,而除了北非以外,其他部分都与蛮族部落接壤。匈奴人由东向西的征战,迫使东哥特人、西哥特人、汪达尔人、法兰克人、盎格鲁人、撒克逊人(为了区别,史学界将定居不列颠的萨克森人称为撒克逊人)、勃艮第人等蛮族部落纷纷离开故土,迁徙到西罗马境内逃避匈奴人的兵锋。而在这次民族大迁徙中,罗马皇帝没做好应对,与蛮族部落旧仇添新恨,以致连原本忠心耿耿保卫罗马帝国的蛮族将领都起了反心。 公元374年,被匈奴击败的东哥特人和西哥特人退到多瑙河北岸,请求允许渡河到罗马帝国避难,表示愿为罗马边防军提供兵源。罗马皇帝瓦伦斯在要求西哥特人解除武装、提供人质的条件下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同时答应拨给土地,供应粮食。而他们来到罗马帝国后,罗马皇帝却不履行诺言,非但没有供应粮食,反而勒索沉重的捐税,拐卖哥特人充当奴隶。于是,双方发生冲突。公元378年8月9日,西哥特人在阿德里亚堡与罗马人决战获胜,打死了时任罗马皇帝瓦伦斯。 公元379年,弗利提恩逝世,哥特人内部发生纠纷。罗马新皇帝狄奥多西一世乘机使用怀柔措施,让东哥特人定居在潘诺尼亚,西哥特人定居在色雷斯、马其顿等地,保证供给粮食,分给土地,哥特人起义才得以平息。不过,哥特人和罗马帝国之间的仇恨并未因此消除。 公元395年,罗马帝国分裂为东罗马和西罗马两部分。西哥特人新推选的领袖阿拉里克利用帝国分裂之机,率军横扫马其顿和希腊。这显然是一种趁火打劫行为,也是对当年罗马人落井下石举动的一次报复。 东罗马皇帝阿卡迪乌斯束手无策,只好于公元397年任命阿拉里克为伊吕里库姆地区总督,想通过官职来拉拢他,软化他造反的立场。但是,这一做法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利用这一合法地位,阿拉里克收缴了罗马人的大批武器、粮食和其他物资,增强了实力,提高了他在哥特人中的声望。4年以后,阿拉里克决意进军意大利,在那里建立王国。意大利是西罗马帝国统治的核心区,阿拉里克想在那里抢夺土地建国,显然是对西罗马皇帝的极度轻视。西罗马帝国的灭亡从此开始了。 阿拉里克率西哥特军从伊吕里库姆出发,越过阿尔卑斯山,沿途反西罗马统治阶级压迫的奴隶和隶农,都纷纷加入。在未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阿拉里克率西哥特军进入了北意大利。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见形势危急,没组织抵抗就跑到拉温那去避难了。 西罗马摄政、汪达尔人斯提里科火速召回驻不列颠和莱茵河的军团。斯提里科是罗马雇佣兵队长之子,汪达尔人和罗马人混血儿,于公元385年任罗马皇帝的亲兵总指挥,于公元393年任罗马军统帅。公元398年,斯提里科的女儿玛丽亚嫁给了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公元400年,斯提里科成为执政官、西罗马摄政。斯提里科是西罗马的台柱,皇帝霍诺里乌斯遇到危机逃走,但他义不容辞地支撑起了局面。 公元402年,斯提里科率军与西哥特人在波兰提亚交锋,虽未能大获全胜,但夺取了西哥特人的营帐。之后,阿拉里克向伊特鲁里亚进兵,但经过谈判,他同意撤出意大利。公元403年,阿拉里克再次率军入侵意大利,进攻维罗纳。斯提里科又率军与之交锋,获得胜利,战败的阿拉里克被迫率军向北逃窜。 公元405年下半年,一大群日耳曼人——主要是东哥特人,在异教徒拉达盖苏斯率领下,向佛罗伦萨进攻。斯提里科又毫不犹豫地率军进行抗战,迫使日耳曼人退到菲耶索莱。在这里,斯提里科切断了日耳曼人的供给线,随后又进行了一次大屠杀。公元407年,斯提里科率军吞并伊利里亚,关闭了意大利所有港口,禁止东罗马舰队出入。西罗马面临蛮族部落入侵的危局得到缓解。 斯提里科挫败强敌,使得西罗马转危为安。元老院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凯旋式。斯提里科权势日增,为其政敌所忌恨。公元408年8月,斯提里科被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下令处死。 斯提里科在关键时刻救了西罗马,将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迎回罗马城,本来有再造之恩,但因为西罗马内部的官场斗争,西罗马皇帝恩将仇报,将其处死。斯提里科之死,不仅使得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的威信大打折扣,还激起斯提里科麾下的3万名蛮族官兵的愤慨。他们毅然投奔西哥特首领阿拉里克,要求他再次进兵意大利,为枉死的斯提里科报仇。以前抗击西哥特人入侵西罗马的汪达尔人,现在变成了他们攻打西罗马的帮手。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一个不理智的举动,给西罗马招来了巨大灾祸。 有了汪达尔人的帮助,西哥特首领阿拉里克当然是喜出望外。公元408年秋,阿拉里克再次率西哥特军越过阿尔卑斯山,沿着亚得里亚海岸南下翁布里亚平原,直趋罗马城,并抢占了奥斯提亚港,断绝粮道。被围困的罗马城陷于饥馑,而龟缩在拉温那的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却坐视不救。罗马城里的人对皇帝失望至极,只得向西哥特人求和,向首领阿拉里克交了5000磅黄金和3万磅白银。 随后,西哥特人从罗马城撤围退走,但并没有退出意大利,而是移师北上,包围拉温那城,向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提出割让威尼西亚、伊斯特里亚、诺立克和达尔马提亚诸省的要求,即要建立由西哥特人自己统治的国家。这一近乎灭国的要求被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拒绝。首领阿拉里克准备攻城时,东罗马派的4000援军赶到,给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解了围。 公元410年,阿拉里克又挥戈南进,再次包围罗马城。这一次,他拒收财物,决意攻占罗马城。自从公元前390年高卢人攻陷罗马城以来,800年中罗马城还不曾被异族攻陷过,因而被誉为“永恒之城”。但是,处在内外交困中的西罗马帝国,在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霍诺里乌斯领导下,罗马城的人早就失望了,尤其是下层人民,他们能拼命守城吗? 果然,在西哥特人围困下,城内的奴隶和下层自由民起义了。8月24日午夜,城内奴隶打开萨拉里亚城门,放进了西哥特人。西哥特人连续6天洗劫罗马城,再次尽情发泄了他们此前对罗马帝国的不满。 在劫掠罗马后,为掠到更多粮食与农田,西哥特首领阿拉里克又引兵南下,到布鲁提伊扎营。这时,意大利境内到处有奴隶、隶农和贫苦农民起义,生产遭到破坏,粮食歉收。阿拉里克打算渡过地中海,去夺取北非,在盛产粮食的阿非利加行省找一块久居之地。正当准备出发时,他却在康森蒂亚病逝。这是上天赐给西罗马的一个良机。 阿拉里克死后,由妻弟阿多尔福继任西哥特人领袖。阿多尔福已感到他的族人疲于征战,遂放弃去北非的计划,而与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言和,并接受罗马将军头衔。如何安置这些西哥特人?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想了想,决定将他们安置到已经被汪达尔人等瓜分而失去控制的西班牙和高卢去——让西哥特人去与那里的蛮族部落厮杀,无论胜败如何,都会干掉西罗马的一个敌人。 公元412年,在阿多尔福率领下,西哥特人全部人马进入南高卢,受到当地巴高达运动的强大支援,迅速占领阿奎坦尼亚地区。随后,他们又越过比利牛斯山,占领了西班牙。公元419年,阿拉里克的孙子提奥多理克任西哥特人领袖。他以土鲁斯为首都,建立了西哥特首领国。从此,西哥特人结束历时将近半个世纪的大迁徙活动,割据西罗马境内的南高卢和西班牙称王建国。这一历史后文还会详细提及。 东哥特人与西哥特人同源,居于德聂斯特河东岸的称东哥特,居于西岸的称西哥特。东哥特人在瓜分抢夺罗马帝国领土时,与西哥特人有所不同,虽然他们首要的目标都是罗马帝国的达契亚省,但东哥特人明显受到了匈奴以及东罗马的影响。 东哥特人原住在黑海北岸地区。公元374年,匈奴人进兵欧洲。东哥特人首领亥尔曼率领军队进行抵抗,失败后自杀身亡。其子呼纳蒙特所率的一支东哥特人于公元375年投降,归顺匈奴。 此后,东哥特人长期活动在达基亚和潘诺尼亚一带。公元451年,东哥特人随同匈奴首领阿提拉征战高卢。匈奴国解体后,东哥特人获得独立。后来,经东罗马皇帝马尔契安同意,东哥特人定居在潘诺尼亚。 不久,东哥特人发动对巴尔干半岛地区的掠夺战争,并于公元470年攻占辛吉敦和内索斯。公元471年,特奥多里克被推举为东哥特人军事首领。 公元488年,特奥多里克率领东哥特人进入意大利。他以东罗马军长官的身份,获得了西罗马贵族的大力支持。经过4年多战争,他打败废黜西罗马皇帝罗慕洛的日耳曼籍近卫军官奥多亚克,占据了拉温那,并以此为首都,建立东哥特王国。 至此,曾经为罗马帝国效力的东西哥特人,报了罗马皇帝趁危难欺压他们的仇恨,在西罗马境内夺得了立足之地,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2. 蛮族趁火打劫蚕食了西罗马

罗马帝国分裂为东西罗马后,阿拉里克率先率领西哥特人向意大利进军,去侵犯西罗马的核心地带。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见形势危机,没组织镇压就跑到拉温那去避难。西罗马摄政、汪达尔人斯提里科只好火速召回驻不列颠和莱茵河的军团,抵抗西哥特人入侵。 回师意大利的西罗马军虽然经过艰苦奋战打败了西哥特人的侵犯,却导致了北部边防出现漏洞,为汪达尔人以及其他日耳曼部落大举涌进高卢提供了方便。以前,莱茵河一带有大量西罗马军防守,汪达尔人以及其他日耳曼部落想大举入侵,遭到了阻击,现在西罗马军在内地与哥特人鏖战,国门大开,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大规模入侵的机会? 公元406年,汪达尔人和阿兰人越过莱茵河,侵入高卢攻城略地。西罗马军疲于应付意大利的战事,根本无法顾及高卢这种偏远行省。于是,汪达尔人和阿兰人集中力量,迅速打败极少量的西罗马驻军,然后肆无忌惮地抢掠,将此前内心压抑的情绪尽情发泄出来。 在高卢劫掠两年后,汪达尔人、苏维汇人和阿兰人于公元409年越过比利牛斯山,到达西班牙,占领了整个伊比利亚半岛。他们进行了分割:苏维汇人获得半岛西北部的加里西亚;阿兰人占据西部地区;半岛上其余地区落入汪达尔人之手。 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对此无可奈何,因为当时阿拉里克率领西哥特人将他包围在拉温那城,而摄政斯提里科已经被他在公元408年处死。此刻,他自身难保,哪里顾及得了高卢和西班牙!只有放任汪达尔人、苏维汇人和阿兰人去争夺了。 公元410年,阿拉里克率领西哥特人攻陷罗马城。尽情抢掠后,他率军南下,企图渡海前往西西里和北非,因遇风暴未成,在回军途中病逝。他妻弟阿多尔福继任西哥特首领。阿多尔福已感到他的族人疲于征战,遂放弃去北非的计划,而与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言和。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在拉温那围困许久,突然得知强敌阿拉里克已死,继任者阿多尔福主动与他言和停战,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立即封阿多尔福为罗马将军。 出乎意料地招降了入侵西罗马的西哥特人,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高兴之余,又不得不想着如何安置他们。想来想去,霍诺里乌斯想到了被汪达尔人、苏维汇人和阿兰人前不久抢占的西班牙。于是,他让西哥特人到西班牙去“以夷制夷”。 霍诺里乌斯此想法确实不错,一方面将在意大利的西哥特人调走,消除了对自身的威胁,一方面将西班牙这块已经失控的领地交给西哥特人,让其与汪达尔人、苏维汇人和阿兰人相互消耗势力,无论谁取得胜利,都比那些蛮族合伙一起来瓜分西罗马领土好得多。 阿多尔福也认为,西哥特人在意大利已经数年征战,烧杀抢掠,不得民心,在这里驻扎不安全,不如趁着西罗马皇帝赐予的合法名义为族人占领一块生存之地。公元412年,在阿多尔福率领下,西哥特人的全部人马进入了南高卢。当地反罗马帝国的巴高达运动不知道西哥特人已经被西罗马皇帝收编,给予他们强大支援。西哥特人迅速占领了阿奎坦尼亚地区。 公元416年,西罗马皇帝霍诺里乌斯命令阿多尔福率领西哥特人进攻西班牙。阿多尔福率军越过比利牛斯山,攻击汪达尔人、阿兰人和苏维汇人。汪达尔人、阿兰人和苏维汇人是趁西罗马边防空虚入侵的,根本就没打过什么硬仗恶仗,哪里是在意大利打硬仗多年的西哥特人的对手。 公元419年,阿拉里克的孙子提奥多理克任西哥特首领,以土鲁斯为首都,建立西哥特首领国。随后,他继续征战西班牙。经过10年激烈战斗,至公元425年,汪达尔人、阿兰人被迫退到半岛南端的卡塔黑那和塞利维亚,而苏维汇人则被压退到半岛西北隅。此时的西哥特虽然已经建国,但名义上还是西罗马的臣属,因此西罗马皇帝对西哥特人的征战是持支持态度的,但并未派兵去西班牙。 西哥特人在西班牙势不可挡,让汪达尔人处于困境。在危难时刻,汪达尔首领贡塔里克死去,他兄弟盖塞利克继任首领。盖塞利克深谋远虑,意志坚强,受任于败军之际,深知要摆脱困境只有改变战略——西班牙没有立足之地,那就去西罗马其他统治薄弱的地方寻找生存空间。 盖塞利克将目光转向西罗马的非洲行省,认为西罗马内乱,各地战火纷飞,皇帝自身难保,是断然没精力去管非洲那些行省的。占领那里,汪达尔人就有了立足地。 公元429年5月,盖塞利克率领8万汪达尔人从塔里法城出发,渡过直布罗陀海峡,在仗达附近登陆。他们一踏上非洲土地,便和当地反西罗马的阿哥尼斯特运动联合起来。奴隶、隶农纷纷加入他们的队伍。汪达尔人的势力一下子增强了不少。 西罗马非洲总督卜尼法斯率军镇压,被打败后退守希坡城。盖塞利克率军围攻10个月,因缺乏攻城器械,未能攻克。盖塞利克决定撤围,攻掠其他地区。汪达尔人屡败罗马军,最后,终于攻占了希坡城。 两年后,西罗马的非洲行省,除迦太基城等城市外,其余地区都被汪达尔人占领。时任西罗马皇帝的瓦连提尼安努斯三世见镇压行不通,就想通过议和保住非洲的部分领土,然后再寻机收复其他丢失的领土。 公元435年,双方在希坡城签订协议。根据协议,汪达尔人成为罗马帝国的同盟者,只纳少量贡赋给西罗马就行。 从和约上看,西罗马在军事上失败了,在谈判桌上却占了上风,在和约中成为受益的一方。但是,同西罗马议和并不是盖塞利克追求的目标。他利用此机会获得了喘息时间,获得了占领那些领土的合法性,并在内部和占领区进行整顿。 瓦连提尼安努斯三世无法看清其战略意图,仅仅获得了表面上有利的和约,而根本无法实现自己的目的。公元439年,盖塞利克主动撕毁协议,率领汪达尔人发动进攻,占领了罗马帝国非洲行省的首府迦太基城。迦太基城的陷落标志着罗马帝国在非洲600年的统治结束。盖塞利克以迦太基城为首都,宣布成立汪达尔王国,并组建了一支强大的海军,公开与西罗马叫板。 没有实力做保障,所谓协议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盖塞利克撕毁协议,瓦连提尼安努斯三世根本无力做出反应,只能默认客观事实而已。 此期间,除了汪达尔人抢夺西罗马领土外,法兰克人也在迁徙过程中抢夺了西罗马不少地盘。 法兰克人祖居莱茵河下游,分为滨海法兰克人和滨河法兰克人。3世纪起,法兰克人就经常侵入罗马帝国高卢行省,掠夺财富和土地。至4世纪末,滨海法兰克人作为罗马的同盟者在埃斯考河和马斯河下游住了下来;而滨河法兰克人则定居在莱茵河和马斯河之间。 公元420年,法兰克人获得反西罗马的巴高达运动支援,大规模向南推进。他们迁徙并不是舍弃故土,而是以它为根基,采用蚕食的方法扩大地盘,这和其他日耳曼部落进行长途跋涉的迁徙有所不同,这也导致法兰克成为西罗马灭亡后的一个地方大国。 在法兰克人向北高卢进犯时,勃艮第人占据了高卢东南隅。勃艮第人原住在波恩荷尔姆岛,后来迁至奥得河口一带,4世纪时继续南下,跨过莱茵河进入高卢。公元436年,他们在军事首领贡德里斯率领下迁徙到罗纳河流域定居。 由于法兰克人、勃艮第人等蛮族部落相继入侵,西罗马在高卢的领土到5世纪中叶就四分五裂了。西南部的阿奎坦尼亚地区和南部的普罗旺斯属于西哥特首领国;东南部的罗纳河与索恩河流域是勃艮第王国的领土;西部的阿尔摩利克半岛为渡海而来的不列颠人所占据。只有高卢中部地区,即从卢瓦尔河到松姆河和马斯考河上游地带,仍属西罗马。但是,由于勃艮第王国的隔阻,高卢中部地区实际上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 在西哥特人的首先发难下,西罗马领土至此已经被趁火打劫的蛮族部落蚕食了一大部分。在匈奴入侵前夕分治出来的西罗马并未扭转局势,虽然一时半会儿没遭到匈奴人攻击,但已经被蛮族部落蚕食得残破不堪。当然,这一时期西罗马也不是一点儿成就都没有,他们通过外交手段,维护了与匈奴人的关系,使西罗马免于沦为匈奴的首要攻击目标。 事实上,没有实力的外交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是经不起战争浪潮冲洗的。匈奴人之所以愿意与西罗马友好,是因为他们需要时间在东罗马和西罗马中间选择优先侵略的对象,而选定东罗马后,与西罗马友好就成为战略了。不过,当匈奴人认定东罗马已经没油水可榨时,他们的目光必然会转移到西罗马身上。西罗马迟到的灾难最终还是来了。

3. 埃提乌斯一念之差决定了时代格局

在匈奴大举入侵前夕,罗马帝国分为东西罗马。匈奴人担心此时入侵会导致东西罗马团结起来抵抗,便没发起进攻,而是摆出非常友好的姿态。向东罗马表示友好的同时,匈奴首领乌丹还与西罗马结盟,甚至还帮助西罗马攻打东哥特人——虽然匈奴人此前在阿德里亚堡决战中是帮助哥特人(西哥特人)的。 公元405年,东哥特人拉达盖斯率领由日耳曼、萨尔马提亚和凯尔特部落组成的40万部众侵入西罗马,一路向着罗马城而去。拉达盖斯宣称要焚烧罗马城,杀死元老院成员用来祭神。由于这支队伍原来是臣服于匈奴的,面对这种威胁,西罗马皇帝立即求助匈奴首领乌丹。他们达成镇压暴乱的一致意见:由乌丹率领匈奴军在佛罗伦萨附近击杀拉达盖斯,西罗马负责在前线堵住他们。乌丹说到做到,打败拉达盖斯,而并未进一步侵扰西罗马。 到卢阿出任匈奴首领时,西罗马派遣埃提乌斯到匈奴做人质,双方建立了友好关系。埃提乌斯是个很机灵的人,他与卢阿相处得很好,同时也与匈奴猛将布雷达、阿提拉(卢阿死后,布雷达和阿提拉共同成为匈奴首领,后来布雷达死,阿提拉成为匈奴唯一首领)成为朋友。后来,埃提乌斯试图插手西罗马的帝位之争,说服卢阿发兵6万支持他看中的人选约翰。虽然最后约翰还是败北了,但埃提乌斯却以匈奴人为后盾,迫使摄政王普拉西任命他为西罗马驻高卢的最高军事统帅。当然,埃提乌斯也没忘记给匈奴人好处。他与卢阿、布雷达、阿提拉都保持着非常友好的私人关系,而匈奴人此期间也很少骚扰西罗马。 但是,仅仅靠良好的私人关系是无法维护西罗马的安全和稳定的。到公元450年,埃提乌斯已成为西罗马最高军事长官,但他的日子很不好过: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昏庸无能,一切都听从皇太后普拉西提娅的,普拉西提娅又跟埃提乌斯彼此看不顺眼,经常互相拆台,朝政非常昏暗。埃提乌斯心里很不爽,对西罗马的未来非常担忧。 此时,匈奴人已经将东罗马压榨得积贫积弱,从其身上再也榨不到太多油水,便将目光转移到西罗马。发现西罗马内部矛盾重重后,时任匈奴首领阿提拉认为进军西罗马的机会来了,就给瓦伦提尼安三世写了一封信,要求娶他妹妹霍诺利娅公主为妻。 霍诺利娅公主在东西罗马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她16岁时就因与宫廷侍从淫乱而怀孕。西罗马皇太后普拉西提娅将霍诺利娅公主送到君士坦丁堡软禁了达10年之久。霍诺利娅公主在君士坦丁堡听说匈奴首领阿提拉天下无敌,便设法将一枚戒指送给他,暗示愿意嫁给他。阿提拉并不缺女人,对霍诺利娅公主也不感兴趣,但认为娶她可以为匈奴人进攻西罗马制造借口。 匈奴首领阿提拉向西罗马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正式提亲,并且特别表示嫁妆不一定要特别丰厚,只要西罗马一半的土地和人口就够了。瓦伦提尼安三世再昏庸,也不会弱智到答应这种条件的地步。他回复阿提拉,表示自己不打算做便宜小舅子,“此项提婚不合法”。与此同时,在普拉西提娅授意下,瓦伦提尼安三世赶紧把霍诺利娅公主流放到外地。 阿提拉被拒绝,却并不气恼,相反非常高兴——瓦伦提尼安三世的拒绝给了他发动战争最好的借口,抢掠西罗马的机会来了。 公元451年,匈奴首领阿提拉率领一支号称50万人的军队,向西罗马进攻。这支军队里有阿兰人、撒克逊人、东哥特人、勃艮第人和赫鲁利人等。在匈奴人调教下,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西罗马意识到战争不可避免,也在忙着备战。西罗马最高军事统帅埃提乌斯虽然与皇太后普拉西提娅不和,虽然与匈奴人有交情,但大敌当前,也丝毫含糊不得,立即招揽大批凯尔特人、法兰克人和勃艮第人加入西罗马军,准备与匈奴人决战。 为了麻痹西罗马,匈奴首领阿提拉公然宣布,此次出征是为了帮助西罗马讨伐西哥特人。但埃提乌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长期跟阿提拉交往,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决定:既然你阿提拉口口声声说讨伐西哥特人,那我就说服西哥特人来跟你死磕! 元老院议员阿维都斯受命去说服西哥特首领狄奥多里克一世一起打共同的敌人匈奴。狄奥多里克一世跟埃提乌斯是老冤家,两人曾多次交战,要说服他与埃提乌斯并肩作战,唯有渲染西哥特与匈奴的宿怨,激起西哥特人对匈奴的仇恨情绪。不仅如此,阿维都斯还打着基督教的幌子,说西哥特人有责任保护每个基督教徒不受非信徒的匈奴人的伤害。西哥特人信仰基督教,没有理由不接受保护基督教徒的要求。 经过一番游说,西哥特首领狄奥多里克一世决定放弃前嫌,同意与埃提乌斯等西罗马人结盟抗击匈奴,当然他还忘不了加一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和王国以保证高卢的共同安全。 在危急时刻,面对共同敌人,西哥特人能放弃前嫌,与西罗马人结成战略同盟,不能不说是西罗马的福音。随后,西罗马人采用同样的办法去游说那些曾经被匈奴追着打的蛮族部落。没多久,他们凑起一支包括西罗马人、西哥特人、法兰克人、莱提人、阿摩里卡人、布雷翁人、撒克逊人、勃艮第人、萨尔马提亚人、阿兰人和里普阿里人等的多国联军。联军由西罗马最高军事统帅埃提乌斯统一指挥。 埃提乌斯指挥多国联军在匈奴人之前赶到奥尔良,以阻止匈奴军继续前进。由于抢先占据了战略要地,跨越2000公里而来的匈奴大军虽然攻陷了重镇梅斯,面对奥尔良城却久攻不克,攻势迅速缓下来。 阿提拉得知埃提乌斯已经赶到前线,心里暗暗吃惊。这位老朋友对他再了解不过了,再这样陈兵坚城之下,对匈奴人是不利的。经过慎重考虑,阿提拉下令匈奴军回渡塞纳河,在适合骑兵作战的沙隆平原等待多国联军。见匈奴军退却,埃提乌斯和狄奥多里克一世等人立即率军穷追不舍。多国联军的前锋不停地对匈奴后卫军进行冲击。如阿提拉所想,双方在沙隆平原进行了大决战。 战前,西哥特首领之子多里斯蒙德率军抢先占领战场制高点——中央高地。试图夺回中央高地的匈奴人仰攻失利后,阿提拉下令巫师占卜未来。结果显示主要敌手将会死亡,而匈奴人会战败。阿提拉虽然很相信神的指示,但他不愿意就此撤退,因为那样做会让他觉得在仆从国面前很没面子,有损威信。于是,他隐瞒了占卜结果对匈奴不利的部分,并亲自向全军训话:“我要亲自投出第一支标枪,哪个可怜虫要是不肯照我的样子做,便必死无疑!” 在阿提拉鼓舞下,匈奴军及其仆从国的军队士气大振,信心十足地摆开阵势与多国联军决战。阿提拉率领匈奴军居中,仆从国的军队则排列在两翼。右翼由格皮达首领阿尔达里克统领;左翼由统治东哥特人的“英勇的三弟兄”压阵,以便对付西哥特人。 在布阵时,多国联军显得很不自信:曾与阿提拉勾结密谋反水的阿兰首领桑基邦被安排在正中,便于其他军队监督;埃提乌斯率领罗马军居左,狄奥多里克一世率领西哥特军居右,多里斯蒙德率军在中央高地。 公元451年6月20日,一场决定欧洲中世纪走向的“世界大战”在沙隆平原打响。经过一番弓箭、标枪和投石器互相猛射后,匈奴首领阿提拉一马当先,率领中路军对多国联军的中路军发起猛烈攻击。阿兰首领桑基邦投降不成,想逃又不敢,只好硬着头皮迎战。没过多久,西罗马等多国联军中路军就被匈奴人冲散。 随后,阿提拉集中火力攻击西哥特的军队。指挥战斗的西哥特首领狄奥多里克一世冷不防被东哥特贵族安德基斯投出的标枪刺死。匈奴人认为,这正好印证了占卜的结果。站在中央高地上的多里斯蒙德看到父亲战死,立即率部冲下来复仇,东哥特人顷刻陷入混乱之中。 这时,阿提拉所率的匈奴中路军由于推进太快,与左右两翼分离,形成孤军深入之势。西罗马等多国联军趁机将其团团包围——形势发生了逆转。阿提拉见脱身不得,就趁着夜幕降临,用战车围成圆圈防守。随后,他将随身携带的财宝和马鞍堆在阵地中央,宣布:如果失败就纵火自焚。他这样做,无非是想鼓励将士们死战,最大限度发挥战斗力,击退多国联军。 战斗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双方死伤都很惨重。多里斯蒙德与埃提乌斯会师后,找到了他父亲的遗体。随后,他们在战场上举行了葬礼。 葬礼结束后,西哥特人将多里斯蒙德用一面盾牌抬起来,推举他为新西哥特首领。在战火中继位的多里斯蒙德发出第一道命令:干掉阿提拉! 狂热的西哥特人像海啸一般杀向阿提拉的营地。阿提拉毫不畏惧,下令所有号手和鼓手都奏起军乐。匈奴人从营地里射出暴风雨般的飞箭,将西哥特人的进攻一次次挫败。 西罗马等多国联军的将领们不得不坐下来商讨对策。最终,大家决定围困阿提拉:要么饿死他,要么逼迫他接受屈辱的投降条件。不过大家深信,以阿提拉的个性,他肯定会选择突围战死,决不会接受任何屈辱条件。 西哥特人下定决心要除掉被围困的匈奴首领阿提拉,西罗马最高军事长官埃提乌斯却打起了小算盘:如果阿提拉一死,西哥特人就定然会成为新霸主,从而更严重地威胁西罗马的生存。不如放走阿提拉,让他成为牵制西哥特人的力量。这样就可以保全西罗马。于是,埃提乌斯对多里斯蒙德说:“那些留在后方的兄弟们知道你父亲死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多里斯蒙德听了这话,想到那些靠不住的兄弟们说不定会趁机瓜分首都土鲁斯的财宝,甚至还有可能兴兵作乱抢夺王位。他有些害怕,立即将发誓杀死匈奴首领阿提拉的事放到一边,率领军队掉头走了。 阿提拉见占优势的敌军忽然四散而去,怀疑对手在使诱敌之计,在营地里困守数天后,发现敌人确实撤走了,才下令撤退。 阿提拉率军退回莱茵河流域休整了一段时间,又开始策划下一场战争。这一次,他避开高卢,把进攻目标指向意大利。他认为,先打败了埃提乌斯,再对付其他的对手就容易多了。 公元452年,阿提拉率军从巴尔干翻越阿尔卑斯山,攻打埃提乌斯。当时,埃提乌斯刚与西哥特人翻脸,西哥特人袖手旁观,并不出兵援助西罗马。再加上埃提乌斯没想到阿提拉会在如此短时间里再次集结大军攻击他,根本没一点儿思想准备。这一战,埃提乌斯被打得惨败。 匈奴军在意大利长驱直入。当他们抵达亚得里亚海滨重镇阿基利亚时,遭到西罗马军坚决而顽强的抵抗。匈奴人虽然不擅长攻城,但是他们手里有的是黄金,收买了西罗马的技工,并驱赶数万战俘和被掳掠来的百姓去破坏城墙。 不过,三个月过去了,阿基利亚还是没有打下来。旷日持久地屯兵在坚城之下,让匈奴人变得很烦躁,军队中的怨气一天比一天多。匈奴首领阿提拉见此情景,不得不打起退堂鼓。 正当阿提拉准备下令撤退时,他看到一只老鹳带着幼鸟从一座塔楼上的鸟巢飞离,就好像树快要倒时,上面的鸟都会飞逃一样,这说明那座塔楼已经摇摇欲坠。他眼前一亮:此时不攻更待何时?他命令匈奴军猛攻那座塔楼。果然,塔楼很快坍塌,匈奴军蜂拥而入。阿基利亚城失陷。 阿提拉下令屠城,一番劫掠后,又纵火焚烧,将整座城市彻底夷为平地。接着,阿提拉挥军攻下阿尔提纽、孔格迪亚和巴度等沿海城市,继而连克维星萨、凡罗纳、巴甲姆等内地城市。所到之处,匈奴军无不是先抢掠后烧毁,最终留下一片废墟。西罗马领土遭到了疯狂蹂躏。 米兰人和巴维亚人见势不妙,主动向匈奴人投降。在交出全部财物后,他们换得了饶恕全城百姓性命的许诺。 阿提拉率军继续南下,目标直指罗马城。曾经亲手设计放了匈奴首领阿提拉的西罗马最高军事统帅埃提乌斯束手无策——罗马城这座“永恒之城”眼看就要毁灭了。在这关键时刻,罗马大主教利奥一世挺身而出,愿意为全城百姓去劝说阿提拉撤军。 在此前的公元382年,西罗马皇帝废止了对胜利女神的祭祀,独尊耶稣,并将教皇一职交给罗马教会第39任主教。公元445年,东罗马皇帝与东正教会承认其教会的最高地位。时任罗马主教利奥一世急需表现一番自己,树立自己在教徒心目中的威望。 被困在罗马城中的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大喜过望,连忙派遣利奥一世去匈奴人那里,并派大司法官特里基提亚斯作为政府代表一同前往。而事后,利奥一世因劝退阿提拉,在罗马市民中间树立了威信,成为第一位被誉为“伟人”的教皇。从此以后,罗马大主教就被基督教堂称为教皇。教皇的出现和兴起,可以说是西罗马抗击匈奴过程中意外做出的历史贡献之一。 匈奴首领阿提拉在波河接见了西罗马求和使团。利奥一世苦口婆心地劝说阿提拉放过罗马城,说公元410年西哥特首领亚拉里克入侵罗马城后不久暴毙——说明罗马城有神在庇护。 此时,匈奴军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阿提拉得到消息,说东罗马的援军即将赶到。意大利到处都是饥馑,瘟疫四处流行,匈奴军中也出现感染。阿提拉审时度势,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匈奴军再强行攻打罗马城,胜负难以预料,即使取得最终胜利,匈奴方面也必将会付出巨大代价。 一番思索之后,阿提拉借坡下驴,勒令西罗马交出大量财物,然后率军撤离。当然,在撤离前,他还不忘告诉西罗马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如果不交出“未婚妻”霍诺利亚公主,他还会回来的! 公元453年,西罗马的好运来临,阿提拉在新婚之夜暴死。他那些由来自不同种族的妻子生的儿子们彼此不服,发生了争权夺位的内讧。而更令西罗马人开心的是,公元455年,阿提拉的亲信、格皮达王阿尔达里克带头造反,联合格皮达人、东哥特人、斯威弗人、赫鲁利人和阿里人在诺都河畔围攻匈奴。阿提拉的大儿子埃拉克与3万匈奴军被杀。阿提拉的王廷成为阿尔达里克的战利品,其余各蛮族部落也纷纷起来瓜分阿提拉的遗产。 强敌匈奴不存在了,但是,西罗马却没有胜利,因为西罗马的领土又进一步被蚕食。而公元455年,罗马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死后,西罗马皇帝更换频繁,到公元476年西罗马灭亡,22年更换了9个皇帝。如此政局不稳定,在面临蛮族部落不断侵占领土的环境下,西罗马皇帝为了维持统治只好更疯狂地招募日耳曼人做雇佣军。但是,几乎每个西罗马皇帝都不可避免地成为雇佣军的傀儡,完全丧失实际权力。 频繁更换皇帝,以致后来雇佣军将领都嫌这件事太麻烦。到公元476年,雇佣兵将领日耳曼人奥多亚克在东罗马支持下称王,并废黜只有6岁的西罗马皇帝罗慕洛。在风雨中挣扎了80多年的西罗马,最终在雇佣军将领的威逼下,被东罗马背后捅刀后,如同一座大厦轰然倒塌,消失在历史之中。

4.“罗马人长老”永不醒来的“罗马皇帝”梦

公元476年,西罗马灭亡。由于入侵的蛮族部落在文化上远远要比西罗马落后,而且在西罗马故土建立的各个蛮族国家,如西哥特王国、东哥特王国、勃艮第王国、伦巴德王国等,时有兴亡,迁徙不定,在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没什么突出成就,无法摆脱西罗马对他们的影响,因此西罗马虽然不存在了,但其精神却一直影响着其故地域内的各民族国家。从某种意义上说,西罗马的魂并没随着其政权死去。因此,我们讲西罗马历史时,其“影子帝国”的历史也囊括进去了。 西罗马灭亡后,在其故地上建立的查理曼帝国到处都是西罗马的影子,其统治者也喜欢以“罗马帝国继承人”自居。 公元486年,在欧洲大陆西北的莱茵河口一带,法兰克部落首领克洛维建立法兰克王国,并趁西罗马灭亡之机占领了高卢大部分土地。不仅如此,克洛维率先以“罗马人的继承者”自居,率领法兰克人信奉罗马基督教,使法兰克人与高卢-罗马人的教俗统治者较易合作,形成巩固的统治。克洛维子孙后代相继为王,被称为墨洛温王朝。 从公元7世纪开始,法兰克王国不断分裂,内战频繁,国王的大权旁落到掌管宫廷事务的宫相手中。奥斯特拉西亚地区的大封建主兰登·丕平从公元613年起,开始世袭宫相职位。其后代赫里斯托尔·丕平凭借雄厚的实力,战胜高卢北部纽斯特里亚地区和高卢东南部勃艮第地区的封建主,于公元687年重新统一法兰克王国。他儿子查理·马特任宫相时,面临占领了比利牛斯半岛的阿拉伯人的入侵。公元732年,在普瓦提埃一战,查理·马特率法兰克军重创阿拉伯人,随即连连获胜,将阿拉伯人驱至比利牛斯山以南。阿拉伯人至此失去了进攻欧洲的势头。 查理·马特实行军事采邑制,即不再无条件地分给下属土地,而是以服骑兵军役等义务为条件,分封下属终身拥有的土地,即使教会、修道院拥有土地也需向他承担一定义务。查理·马特此举被后世视为西欧封建等级制的起源。这些措施使法兰克王国和查理·马特的势力大大加强。查理·马特的儿子矮子丕平继承宫相后,更进一步插手意大利事务,保护罗马教皇不受伦巴德王国侵犯。 在罗马教皇支持下,矮子丕平于公元751年废掉有名无实的墨洛温王朝国王,建立加洛林王朝。矮子丕平继续干预意大利事务,于公元756年把意大利中部“献给”罗马教皇,教皇国正式形成。矮子丕平在公元768年去世时,把土地分给两个儿子查理与卡洛曼。经过内争后,查理于公元771年卡洛曼去世时统治了整个法兰克王国。他被后世称为查理大帝或查理曼。 查理曼即位之初就出兵高卢西南部的阿奎丹,巩固法兰克王国在那里的统治。随后,应罗马教皇阿德里安的求援,他率军翻越阿尔卑斯山,进攻意大利北部的伦巴德王国。经过一年多征战,查理曼于公元774年攻占伦巴德全境,自兼伦巴德国王,并进军罗马城,接受教皇赠予的“罗马人长老”称号。查理曼对教皇重申其父矮子丕平献土的诺言,实际上却把意大利大部分置于法兰克王国控制中。这件事激发了查理曼“恢复罗马帝国”的雄心壮志,不断寻找机会扩张领土。 从公元772年起,查理曼越过莱茵河东进,深入欧洲腹地,进攻日耳曼人的萨克森部落。萨克森人尚未脱离原始部落状态,也从未被罗马帝国与罗马基督教会所统治。他们顽强持久地抵抗法兰克人的侵略。战争旷日持久,查理曼多次发动大规模战役,对萨克森人采取屠杀、强行迁徙等手段,重视以确立西欧封建制度和罗马基督教会统治来巩固征服成果。查理曼曾发布敕令:在萨克森地区普遍建立教堂,要求所有萨克森人向教堂交什一税,贡献土地与仆役,参加宗教活动;不尊重教会、不守教规者,均处死刑;不忠于国王、侵犯领主者处死刑;信奉原始宗教习俗者也罪至死刑。 经过33年18次重大战役,查理曼最终征服萨克森,建立伯爵辖区与教区实行统治。征服萨克森是西欧封建制度向中欧、东欧地区推进的开端,是欧洲经济、政治、文化重心从地中海沿岸向大陆腹地转移的开端。 在进行萨克森战争同时,查理曼也多次命令法兰克军越过比利牛斯山进攻阿拉伯人。公元778年,在一次出征回师途中,后卫部队在朗塞瓦尔峡谷遭到巴斯克人伏击,查理曼部将罗兰英勇战死。 这次出师不利并未使查理曼放弃努力。经过20余年不断出击,查理曼最终在比利牛斯山以南建立了西班牙边防区,并给予西班牙北部两个臣属的基督教小国以支持。 公元787年,查理曼进军巴伐利亚,废黜其公爵,直接统治巴伐利亚。随后,查理曼率军继续向东推进,通过战争,迫使易北河东岸的斯拉夫部落臣服。 同时,法兰克人也进攻多瑙河下游地区,对在潘诺尼亚的阿瓦尔汗国进行大规模战争。阿瓦尔汗国是由亚洲迁来的游牧部落柔然人建立的,曾称雄一时,掳获了各地大量财富。从公元788年到公元796年,经过8年鏖战,法兰克人灭掉了阿瓦尔汗国,得到大量战利品。 后来,法兰克人通过数次小规模战争,先后征服了封建化与基督教化进程明显的尼德兰地区,为抵御北欧人入侵而建立了丹麦边区,为巩固在多瑙河的统治建立奥地利边区和在高卢西北角建立布列塔尼边区等。强盛时的法兰克人曾一度与阿拉伯人和东罗马争雄于地中海,迫使意大利南部的本尼文托公国称臣,控制了科西嘉岛与撒丁岛。 查理曼在位46年间,进行了50多次战争,使整个欧洲的形势大为改观。取代过去包围地中海的罗马帝国的是一个北临北海和波罗的海,西临大西洋,南临地中海的陆地帝国。高卢、日耳曼和意大利地区被合为一体,势力伸及西班牙人和斯拉夫人居住地区。在这个广大帝国内,蛮族人与罗马人,基督教徒与原始异教徒的明确区分基本消除,俗权教权封建统治开始形成。 建立了如此大功绩后,查理曼自然不满足一个蛮族国王头衔,其“罗马皇帝”愿望越来越强烈了。公元799年,罗马贵族反对教皇立奥三世,砍伤了他的眼睛。立奥三世乞求查理曼救援。查理曼马上率兵奔赴罗马城。罗马城的贵族望风而逃,但很快被查理曼抓住。在教皇请求下,查理曼把那些贵族或处以死刑,或处以终身禁锢。 查理曼帮助教皇复仇,教皇也不得不回报他,帮他实现终身的愿望。公元800年,查理曼于圣诞节在罗马圣彼得大教堂被教皇加冕为“罗马人皇帝”,取得了“罗马帝国继承人”和“罗马基督教会保护者”地位。不久,东罗马皇帝与阿拉伯帝国哈里发都承认查理曼的皇帝位,承认他是“罗马人皇帝”。 尽管恢复罗马帝国的光荣和建立地上的“上帝之城”是查理曼的理想,但这个帝国是在一位杰出国王的领导下,由一批封建主为掠夺土地财富而发动战争建立起来的,它的存在与发展要看是否符合封建主阶级的利益。 到查理曼晚年,法兰克人的征服能力已达到极限,对北欧诺曼人的进攻和地中海沿岸阿拉伯人的侵袭已无还击之力。各地封建主和教会上层不择手段地掠夺土地财富,不仅使大批农民破产,查理曼的各项权益也大受侵害。没有足够的自由农民为皇帝当兵效力,本来不多的税收和国家劳役也无从征发,王室领地甚至也被领主侵占。 查理曼多次发布敕令指责那些封建主,派巡按使团纠弹跋扈的封建主,但收效甚微。教俗封建主忙于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不愿再听命于中央皇权。查理曼不得不按封建主的势力范围,于公元806年立遗嘱将帝国平分给三个儿子,由于两个儿子先他而死,查理曼才得以把统一的帝国和皇帝称号传给儿子“虔诚者”路易,之后于公元814年以72岁高龄去世。 查理曼死后,其儿孙们不仅没有继承其“罗马皇帝”梦想,反而为了自己的私利而争斗,将帝国分裂成数部分。 “虔诚者”路易的能力和权威远不如查理曼,受贵族和教会势力的操纵。他虽然做了一些努力加强中央行政机构,利用教会改革来继续维护统一,但在以他三个儿子为首的封建主逼迫下,不得不在公元817年预先将帝国划分给三个儿子罗退尔、丕平和路易,长子罗退尔保留皇帝称号和对其他两个王国的最高统治权。 此时,皇帝的称号已不如实际领土有吸引力,当“虔诚者”路易想再划出一部分领土给新生儿子秃头查理时,罗退尔首先发动叛乱,父子、兄弟间兵戎相见,多年混战不休,直至公元840年“虔诚者”路易去世。 此时,查理帝国实际上已分裂多年,本来由各个不同部族组成的地区已形成不同系统。公元842年,当统治帝国东部日耳曼的路易和统治帝国西部的秃头查理结盟反对长兄罗退尔时,订立了《斯特拉斯堡誓言》。在罗退尔被迫求和后,三兄弟于公元843年订立了《凡尔登条约》,将帝国正式分为三部分:日耳曼路易的东法兰克王国包括了大部分日耳曼部族居住区,如萨克森、阿勒曼尼亚、图林吉亚、巴伐利亚、卡林蒂亚等地区,成为后来德意志国的前身;秃头查理的西法兰克王国包括原高卢大部分地区及勃艮第、阿奎丹、加斯科尼和西班牙边防区,成为后来法兰西国的前身;罗退尔的中法兰克王国则是夹在东、西法兰克之间的一个狭长地带,包括弗里西亚、洛林、阿尔萨斯、普罗旺斯、伦巴德,并对意大利中部的教皇国和南部的本尼文托、斯波勒托两个公国有宗主权,还保留有名无实的皇帝称号。 公元855年,罗退尔死去,中法兰克王国便分裂为三,长子路易获得了“意大利皇帝”称号,次子获得洛林,三子获得普罗旺斯。在公元870年,统治洛林的次子死后,两个叔叔日耳曼路易与秃头查理在墨尔森又进行了一次瓜分,日耳曼路易得到亚琛、科隆、特利尔、美因兹和阿尔萨斯,秃头查理得到了洛林的西部地区。 此时,三个法兰克王国开始长期遭受诺曼人、阿拉伯人和马扎尔人侵扰,尤其是诺曼人的威胁最大。几个法兰克王国被攻得无力他顾,名义上的皇帝称号便在几个王国中相对最有权势者之间转移。公元877年,秃头查理以皇帝名义发布《克尔西敕令》,公开承认各封建领主的权位可以不经皇帝或国王认可就能世袭。 公元887年,帝国最后一个得到公认的皇帝胖子查理,由于面对诺曼人的进攻束手无策,被贵族废掉。此后,西法兰克王国(即法兰西)加洛林王朝的国王延续到公元987年,为卡佩王朝取代。东法兰克王国(即德意志)加洛林王朝的国王延续到公元911年,后来取代王位的萨克森王朝第二代国王奥托一世,于公元962年被罗马教皇封为罗马皇帝,算是继承了查理曼的皇帝传统。 查理帝国短暂的统一,使得欧洲地中海沿岸罗马人的古典奴隶制社会和大陆腹地蛮族人的原始部落社会,在共同过渡到中世纪封建社会这个漫长过程中,跃进了重要的一步。查理帝国由于各地区在经济上缺乏联系,政治形势有分裂倾向,广大地区之间各部族在文化与经济上有众多差异,因而很快消失了,却留下了长久存在的影响,即欧洲中世纪所共有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传统。

5. 奥托一世缔造了又一个“罗马帝国”

神圣罗马帝国是欧洲继加洛林帝国之后出现并号称“罗马帝国直接继承者”的又一个庞大帝国。在西罗马灭亡后,法兰克王国就以“罗马帝国继承者”自居,尤其是到查理曼时,他不仅一直打着“罗马帝国继承者”的旗号去征服西罗马故土,还趁机逼迫罗马教皇加冕他为“罗马人皇帝”,取得“罗马帝国继承人”和“罗马基督教会保护者”地位。 查理曼死后,继承者们更注重实际利益,将帝国分裂成几部分,而没谁真正去在乎那个“罗马人皇帝”的名号,以致后来这个名号在几个有权势的王国中转移。后来,萨克森王朝取代了由查理帝国分裂出来的东法兰克王国(德意志)加洛林王朝。萨克森王朝第二代国王奥托一世于公元962年被罗马教皇封为“罗马皇帝”,神圣罗马帝国从此开始。 神圣罗马帝国自公元962年建立到1806年覆灭,延续844年之久。它以德意志为主体,曾囊括现今奥地利、瑞士、卢森堡、荷兰、法国东南部、意大利北部、西西里岛、捷克、匈牙利、波兰西部和北部等地,是一个多民族帝国。它在欧洲许多国家,尤其是德意志、意大利和东欧历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神圣罗马帝国的主体民族是德意志人,他们是中欧日耳曼各部落的总称,居住在莱茵河两岸,分为萨克森、巴伐利亚、士瓦本和法兰克尼亚四大部落。9世纪后半期,他们在此基础上建立四个公爵领地,同为东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组成部分。 公元888年以后,东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实际上已经分裂为法兰西、德意志、意大利、勃艮第、洛林等几个独立地区,但是,建立大帝国和保持皇帝称号的思想已经深深扎根——谁都想强大起来,建立像罗马一样强大的帝国。 公元911年,法兰克尼亚公爵康拉德一世号称德意志国王,但他的势力仅限于本公爵领地,众望不归。萨克森公爵“捕鸟者亨利”却高明得多,首先迫使图林根部落与自己结盟,然后寻机迫使康拉德一世屈服,让自己当选萨克森与法兰克尼亚国王,由美因兹大主教加冕。“捕鸟者亨利”即亨利一世。 亨利一世首先按照蛮族军事民主制传统,用6年时间先后迫使士瓦本公爵、巴伐利亚公爵承认自己为全德意志国王。然后,他向西打败法兰西国王,于公元925年迫使洛林公爵归顺自己为婿。他向易北河与萨勒河以东的斯拉夫人开战,征服了几个部落,建立梅泽堡前哨阵地,迫使波希米亚各公爵承认自己的最高领主权。 公元928年,亨利一世把伯爵称号和领地授予洛林主教,把教会置于自己麾下,开创了王权控制和利用教权的先例。亨利一世作为德意志国家的奠基者,为后代开辟了通向帝国的道路。 亨利一世去世后,他的儿子奥托一世继承王位。奥托一世在亚琛原加洛林王朝的皇宫中加冕后,就着手缔造帝国。按传统,奥托一世继任国王,先由四大公爵同意,再经全体德意志人确认。但他继位伊始,各公爵就开始反叛,连萨克森人也有不少支持其兄或其弟夺位。奥托一世征讨与联姻双管齐下,逐一制服或取代了加上洛林在内的五大公爵,继而任命他们为王室的将帅、大臣、侍卫长等,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封臣与下属,将自己打造成真正名副其实的国王。 奥托一世继承了亨利一世利用并控制教会的政策。为了制服巴伐利亚公爵,他直接任命巴伐利亚主教,授予他司法权。此举开创了教会大贵族掌握世俗政权的先例,但同时也确立了主教由世俗君主授予的原则,为后世教俗之间授职权之争埋下了种子。 为巩固和扩大版图,奥托一世在东西两面开战。此时,神圣罗马帝国霸气十足,对外战争频频取胜。奥托一世迫使西法兰克(法国)国王屈服后,于公元950年迫使勃艮第依附于己,并划定它与普罗旺斯地区的边界线。 与此同时,奥托一世在东面已经占领易北河与奥德河之间斯拉夫人土地的一半,并加强了对波希米亚的控制。这导致德意志人与马扎尔人不可避免要发生决战。 为了改善生存环境,公元955年,马扎尔骑兵全军出动,围攻奥格斯堡。奥托一世率五大公爵与波希米亚军,于8月10日在奥格斯堡附近的莱希彻底击溃马扎尔军。这一战,不但马扎尔人对德意志的威胁彻底消除,而且为奥托一世日后夺取匈牙利撞开了大门。 志得意满的奥托一世乘胜前进,于公元968年在马格德堡建立大主教区,专门统辖易北河以东被征服的斯拉夫人地区。从此,基督教势力更广泛地深入东欧。 从公元915年起,意大利就四分五裂。南部归顺东罗马帝国,北部豪强争雄战乱不已。公元951年,奥托一世自称为意大利国王。公元961年,趁罗马教皇与地方豪强斗争失利向他求援之机,奥托一世率军占领整个北意大利。公元962年2月2日,奥托一世在罗马城圣彼得大教堂由教皇加冕为皇帝。因其文治武功被后世尊为奥托大帝。 奥托所创帝国当时尚无定名,他自己的称号是“帝国奥古斯都”。这个称号是查理曼称帝时从罗马帝国继承而来,并为加洛林帝国历代皇帝所沿用,其全称是“上帝加冕的最伟大的奥古斯都,君临罗马帝国的伟大慈祥的皇帝”。这一称号并不表明皇帝的统治范围和帝国的实际版图。奥托一世沿用这个称号,意在表明自己是欧洲基督教世界和世俗各国之主。 “罗马皇帝”这一称号是从奥托二世开始沿用的。从康拉德二世任内的1034年起,帝国才定名为“罗马帝国”,用以指明该皇帝当时的统辖地域。1157年,腓特烈一世又把帝国尊为“神圣帝国”,到1250年才两称合一,确定“神圣罗马帝国”国名。随着“神圣罗马帝国”日衰,1440年后又改称“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 奥托一世去罗马城加冕“罗马皇帝”之后,萨克森王朝和法兰克尼亚王朝的八位皇帝无不陷入可悲的恶性循环中:前一个皇帝攻掠意大利,赴罗马城加冕,耗尽国力后暮年归国(其中,大败而只身落荒的就有三位);新帝刚一即位就面临国内大贵族的反叛与东西方敌国的攻战,竭尽全力平定局势后,却又奔向罗马城,重蹈覆辙。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去罗马城加冕,无非是要表明自己是合法的“罗马皇帝”。 神圣罗马帝国的这两朝八帝都秉承着一贯政策,对罗马教皇和本国教会既利用又控制,有利可图时也不辞效力,只是手法不同。亨利二世把伯爵领地及其司法权授予各主教,在1146年被教皇追封为圣徒。亨利三世把匈牙利纳入基督教世界,而把东正教势力从维也纳附近驱逐到贝尔格莱德一线。 历代皇帝都坚持自己拥有主教授职权。他们推动并利用11世纪开始的罗马法复兴运动,同日益增长的教皇势力斗争。例如康拉德二世就宣布,在帝国一切领地上,包括罗马城,必须按罗马法而不是教会法审理任何案件。这种斗争终于导致了1075年皇帝亨利四世与教皇格列高里七世的授职权之争,而且在1122年的《沃尔姆斯和约》之后,也一直持续下去。 在内政外交上,神圣罗马帝国还是取得了不少成就。从康拉德二世起,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支持和保护中小封建主对其领地的自由继承权,并一度推广到北意大利,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大贵族势力,也加快了帝国内的封建化进程。对外,神圣罗马帝国于1034年攻占勃艮第王国,使其成为阻止法国插手意大利的主要屏障。 不难看出,奥托一世打着“罗马皇帝”旗号,提升了其帝国的威望,有利于他在欧洲各国之间争得主导地位,还有利于控制本国的教权。这也从侧面看得出,西罗马虽然灭亡了,但对欧洲影响是深远的,以至于五六百年后,还有国王以加冕“罗马皇帝”的称号为荣,还能利用“罗马皇帝”这一称号去实现其政治意图。 从奥托一世起,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兼有日耳曼国王的一切权力,就一直握有主教授职权。教会是帝国政权的一个支柱,高级教士往往出身贵族,受任官职,参与机要;皇帝则从教会领地中寻求财物和军事支持。奥托一世及其后裔对主教广泛授予特恩权,即国王赐给教会大片领地,并把领地内的行政权和司法权授予主教。 亨利三世时,先后罢免三位出自罗马贵族世家的教皇,任命班贝格主教苏特格尔(克莱门斯三世)和图尔主教(列奥九世)为教皇,完全控制了罗马教廷。 因奥托一世及其后裔对主教广泛授予特恩权,故而教界封建主统治广大农村,其领地往往靠近新兴的城市。他们争权夺利,荒淫无度,经营商业,从事高利贷活动,和世俗封建主同流合污。 教士的世俗化,不仅在日耳曼境内如此,法国、意大利等地无不皆然。历任教皇亦穷奢极欲,贪图享受,买卖圣职,无恶不作。教会的道义威信大为降低,对世俗政权的依附则日益加甚。这有利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控制教会,却引起了教会改革,激发了教会的野心,促使他们想通过加强教会组织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而罗马教皇趁机支持教会改革力量,并借以打击世俗皇帝的权力,与世俗皇帝争权。于是,教皇和皇帝的权力之争很快变成神圣罗马帝国政治的主要内容,其结局决定着神圣罗马帝国,乃至后来欧洲几百年的走向。

6. 教皇的崛起,让“罗马皇帝”贬值了

在罗马帝国,皇帝是兼任最高主教的,并不存在教皇一职。在西罗马后期,利奥一世因劝退匈奴首领阿提拉,在基督教届的威望暴增,而当时的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表现非常懦弱,兼任着大主教的身份却起不到精神领袖的作用。利奥一世众望所归,瓦伦提尼安三世将兼任的大主教之职位授予了他。利奥一世以后,罗马大主教就改称罗马教皇,是罗马基督教的最高领袖,但从法理上讲,还是由皇帝任命。后来,西罗马灭亡,皇帝没有了,但罗马教皇还在,而且形成只有教皇加冕的皇帝才合法的传统。这样,去罗马城加冕,成为诸位以“罗马皇帝”继承人自居的各位国王的追求。 以强大的实力为后盾,查理曼成功加冕,掌握了教皇的任免权,奥托一世也成功加冕,掌握了教皇的任免权。但是,后来随着基督教会的腐化堕落,一部分僧俗封建主从教会内部渐渐兴起改革运动,同时反对世俗封建主控制教会,主张教会独立,反对俗界授职权,出售教会职务,要求调整教会与国家的关系,强调教权高于王权,鼓吹重振教皇权威。罗马教廷对世俗政权干预教会早怀不满,便趁机积极支持教会改革力量,借以打击世俗皇帝的权力。 自教皇列奥九世起,每年都在罗马城召开宗教会议,把决议和教皇指示带到各地,从而提高了教廷的威信。原先帮助履行祈祷任务的红衣主教,逐渐转变成为由强大教会诸侯组成的集团。1058年,教皇尼古拉二世接受主张教会改革的修道士希尔德布兰献策,同意大利南部的诺曼人结盟,对抗德意志皇帝。1059年,罗马教廷在拉太朗教堂举行会议,宣布将选举教皇的大权授予罗马红衣主教,从而排除罗马贵族和德意志皇帝在教皇选举中的影响。这两件事挑起了皇帝和教皇的权力之争。 米兰的僧侣封建主反对教会改革,反对由驻米兰的教皇使节召开宗教会议。德意志皇帝亨利四世为了维护“罗马皇帝”的权力和权威,也乘机插手教会事务,并打破由教皇主持主教授职仪式的惯例,于1072年把象征主教职位的指环和节杖授予被教皇拒绝承认的、反对改革运动的大主教候选人。这是“罗马皇帝”对教皇的直接反击。 1073年,希尔德布兰当选教皇,称格雷戈里七世,教皇与皇帝的斗争更趋激烈。1075年,格雷戈里七世毫不犹豫地反击“罗马皇帝”,发布《教皇敕令》,宣布禁止君王、贵族行使神职任命权。敕令宣称:“唯有教皇一人具有任免主教的权力”“唯有教皇一人有权制订新的法律”,拥有“决定教区划分和设立新教区的权力”,并声明“教皇有权废黜皇帝”,“一切君王应亲吻教皇的脚”。1075年12月,格雷戈里七世警告干预米兰大主教席位的亨利四世,如果他不服从教皇命令,将受到逐出教会的惩罚。 亨利四世把教皇的行动看作是公开的宣战。他毫不示弱,1076年1月在沃尔姆斯召集德意志主教会议,指控格雷戈里七世靠狡猾手段和金钱拉拢爬上了教皇宝座,滥用权力,荒淫放荡等。亨利四世宣布废黜教皇格雷戈里七世。但是,亨利四世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沃尔姆斯宗教会议的决议并未能使教皇格雷戈里七世下台。 相反地,格雷戈里七世在同年耶稣复活节前四旬斋期间召开的宗教会议上,利用当时德意志局势不稳,发布敕令,废黜亨利四世,将其革除教籍,解除臣民对皇帝效忠的誓约。德意志诸侯反对派立即作为罗马教廷的同盟者,开始反对德意志皇权。1076年夏,士瓦本公爵鲁道夫、巴伐利亚公爵韦尔夫和克恩滕公爵贝特霍尔德等在乌尔姆集会,商讨选举一位新国王。 许多贵族则主张:只要亨利四世尊重大封建主的自主,他们还承认亨利四世为皇帝。格雷戈里七世也准备撤回废黜和放逐令,只要亨利四世向教皇的要求让步。1075年10月,在特里布尔召开的诸侯集会上,准备妥协的多数派最后贯彻自己的意图:教皇应当作为仲裁者,越过阿尔卑斯山来裁决皇帝和诸侯之间的冲突。要求废黜皇帝的集合在士瓦本公爵鲁道夫周围的激烈派则声称,如果亨利四世在1年之后仍处在放逐之中,他们就不承认他为皇帝。 教皇和国内贵族的联合让亨利四世陷于孤立。他既不愿接受教皇的仲裁,但又必须摆脱被放逐的地位,不得不向教皇屈服。1077年1月,亨利四世带少数随从到意大利北方教皇住所卡诺沙城堡外,赤足披毡,在风雪中等候3天,求教皇赦罪。在得到赦罪后,亨利四世才返回国去。 教皇原来由皇帝任命,而现在皇帝却要低三下四地求教皇赦罪,这意味着罗马教廷权力达到顶峰,也意味着“罗马皇帝”亨利四世在权力之争中处于屈服地位。当然,亨利四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使诸侯反对派失去了另立国王的借口,也成功阻止了格雷戈里七世越过阿尔卑斯山充当王权和诸侯之间的仲裁人。诸侯中的激烈反对派于1077年3月在福尔希海姆选举士瓦本的鲁道夫为德意志国王。亨利四世在巴伐利亚的低级贵族、士瓦本的贵族(包括高级贵族)和莱茵城市的支持下,把反对派赶向东方,限制在萨克森。 教皇格雷戈里七世又玩弄阴谋,挑动双方进行内战达3年之久,自己则坐山观虎斗。1080年,鲁道夫胜利,教皇格雷戈里七世立刻把他加封为皇帝,再次宣布废黜亨利四世。不久,亨利四世转败为胜,鲁道夫在与亨利四世的战斗中死去,反对派瓦解。 战胜国内反对派诸侯后,亨利四世于次年进军意大利,目的是用武力压服在1080年再次对他宣告放逐的教皇格雷戈里七世,围困罗马城达2年之久。教皇格雷戈里七世向诺曼人求援,但诺曼军还未到,罗马城已被攻陷。格雷戈里七世南逃萨莱诺,次年去世。亨利四世另立一个教皇,称克雷门三世。当诺曼人的军队逼近罗马城时,亨利四世撤兵而去。诺曼人遂进入罗马城,抢劫了3天后,放了一把火,将罗马城烧毁了三分之一。 罗马教廷中的改革派又于1088年选出新教皇乌尔班二世,并与德意志南部反“罗马皇帝”的诸侯联合起来。1090年,亨利四世又进军意大利。但是,伦巴德造反了,韦尔夫公爵造反了,他大儿子康拉德也转向教皇派,并且他们结成联盟,切断了他回德意志的路。亨利四世困居在威尼西亚,直到1097年,在与韦尔夫家族妥协后才返回德意志。 在1098年,亨利四世的二儿子亨利五世作为继承人加冕为德意志国王。在萨利安贵族反对派日益增多,和许多诸侯推举新君王的意图日益明显的情况下,亨利五世担心他和父亲都将失去王位,为此他暗中与某些贵族结盟,并许诺他在亲政后将放弃父皇的敌视诸侯政策和尊重贵族的特权。这显然与“罗马皇帝”亨利四世的想法不一致。 1104年夏,巴伐利亚公爵公开反叛“罗马皇帝”亨利四世,萨克森也出现贵族叛乱征兆。令人惊讶的是,亨利五世也投入到诸侯阵营并成为诸侯反对派盟主。“罗马皇帝”亨利四世依靠一些陪臣,已经在莱茵地区、纽伦堡、雷根斯堡和维尔茨堡等城市与诸侯反对派对抗。但是,他的力量已不足以改变不利形势,于1106年含恨去世。贵族反对派对于中央皇权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亨利五世虽然是诸侯反对派盟主,但长期扮演贵族所赋予的无足轻重的角色。他不甘心这样碌碌无为,要求确认他全部主教授职权和加冕称帝。教皇帕斯卡尔二世的答复是:亨利五世只有放弃宗教权力才能为其加冕。这一答复令亨利五世很生气。 1110年,亨利五世率军进入罗马城,把教皇帕斯卡尔二世连同红衣主教们逮捕监禁,强迫教皇帕斯卡尔二世承认皇帝对教会选举产生的主教、修道院院长有任免权,以此换取释放。在压力下,帕斯卡尔二世不得不满足亨利五世的要求并为其加冕,但不久又反悔,于1112年召开拉太朗宗教会议,推翻了协议。 亨利五世再次出兵,把教皇帕斯卡尔二世驱逐,另立新教皇卡立克斯特斯二世。但由于亨利五世力图削弱诸侯的领地、扩大王室领地,很快又形成以美因茨大主教和萨克森公爵为首的诸侯反对派。1121年,亨利五世与威胁要废黜他的诸侯反对派达成妥协:如果亨利五世再次进攻诸侯,诸侯有权结盟反对他;而诸侯也允诺,在罗马教皇和皇帝之间进行调停。 1122年,教皇卡立克斯特斯二世与“罗马皇帝”亨利五世签署《沃姆斯宗教和约》。和约规定:在德意志,主教由教士选举产生,产生分歧时皇帝有干预权;当选主教由皇帝授予象征世俗权力的权杖,然后由教会授予象征宗教权力的指环和牧杖;在意大利和勃艮第,皇帝无权干预主教和修道院长的选举,由教会对当选者先授予宗教权力,6个月后皇帝方可授予世俗权力。 和约是双方妥协的产物。教皇与皇帝争夺主教任命权的斗争,本质上是争夺主教领地上的政权和征税权的斗争。结果,教皇削弱了皇权对教会的影响,但没有实现教权高于世俗权力的目的;“罗马皇帝”享有对德意志教会的一切权力,因为教会在德意志不可能违反皇帝的意志而合法行使权力,但皇帝在意大利和勃艮第的世俗授职权纯属形式。从此以后,地方贵族势力越来越不喜欢皇帝集权,因而也对“罗马皇帝”失去了敬畏。 神圣罗马帝国萨克森王朝的罗退尔三世死前,已把帝位传给女婿。各公爵和主教惧怕强大皇权延续,就另选他们认为势力最小、性格懦弱的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康拉德三世为皇帝。康拉德三世却不甘为傀儡,与德意志最强大的另一家族威尔夫家族长期激烈斗争,但至死也未见输赢。康拉德三世无暇顾及意大利事务,成为神圣罗马帝国帝国历史上第一位未去罗马城加冕的皇帝,而这更降低了“罗马皇帝”这个称号的分量。 1152年3月4日,康拉德三世哥哥的儿子腓特烈一世当上皇帝。腓特烈一世以恢复“罗马皇帝”的权威为己任,一生四处征战,努力恢复奥托一世时代的强盛与荣耀。 腓特烈一世像奥托一世一样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但所面临的形势却今非昔比。在国内,大贵族势力日大,越来越不尊崇皇帝的权威;在外部,英法已经大大加强了王权,国势强大起来,更重要的是,昔日俯首帖耳的教皇经授职权之争已与皇帝平起平坐,国内教会贵族更加听命于教皇而不听令于本国皇帝,形成新的分裂势力。 腓特烈一世审时度势,认为要想恢复“罗马皇帝”的权威,巩固和提高自身地位,威压内外敌手,首先必须夺取意大利、制服罗马教皇。因为制服了罗马教皇,通过实力宣告“罗马皇帝”有任命和管理罗马教皇的权力,国内不尊崇皇帝的贵族以及国外觊觎的势力,将不得不慑服。毕竟,当时大多数国家和公侯都深受罗马帝国影响,信仰基督教,将基督教的最高教权置于“罗马皇帝”之下,征伐其他不服从的人就名正言顺了。 1153年,腓特烈一世率军攻入罗马城,强势要求罗马教皇加冕他为“罗马皇帝”。罗马教皇不甘失势,在加冕问题上对他百般刁难纠缠,直至1155年6月18日才勉强为之加冕。 经此一事,腓特烈一世倍感教皇权力的威逼与制约。于是,他利用罗马法复兴的成果,于1157年在帝国名称上冠以“神圣”,直接与罗马教皇自命的“神圣教廷”称号抗衡。 不仅如此,他还仿效奥托一世随意废立教皇。1161年,罗马城出现教会选举的教皇与皇帝册立的教皇对峙的局面。1165年,腓特烈一世拥立的教皇巴塞尔三世发布圣谕,承认神圣罗马帝国具有与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相同的性质、地位和权力。这就承认了查理曼和奥托一世“皇权高于教权,高于各国王权”的原则。政教之争达到顶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领先一步。 不过,腓特烈一世法理上的权力要靠牢牢控制意大利才能真正实现。否则,一纸宣告,那些有实力的国王或者公侯不承认,最后也是空话一句。历史发展到此时,腓特烈一世无论实力多强大,都无法实现牢牢控制意大利的梦想了。因为此时意大利各城市已相当强大,他们奋起反抗帝国的统治与剥削。腓特烈一世武力征服他们非常困难。更重要的是,法国、英国和东欧各国都不能容忍这个强大帝国再度君临欧洲,东罗马也不希望意大利再次出现强大帝国,因而都纷纷牵制破坏。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腓特烈一世在加冕“罗马皇帝”后,就全力去恢复和加强“罗马皇帝”的权威。他一生六攻意大利,略地毁城屠掠一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自己彻底无能为力为止。可以说,腓特烈一世是对“罗马皇帝”最具情结的帝王。 1166年罗马之战和1176年雷纳诺之战,腓特烈一世的精锐骑士死伤殆尽,他只身脱逃。遭此惨败后,他只得签约放弃对北意大利诸城的一切要求,并承认教会选举的教皇是唯一合法的。1179年,罗马教廷又制定新的教皇选举法,将过去一致同意原则改为超2/3的多数原则。这样,昔日皇帝利用亲信大主教阻挠破坏教皇选立的一贯手法也告失灵。腓特烈一世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击教皇的机会。 不仅如此,腓特烈一世以外战解内忧的国策也获得适得其反的结果。各公爵在连续对外战争中拥兵自重,他们的反对迫使腓特烈一世屈辱地匆匆结束征讨意大利之战。1180年,腓特烈一世强行分割了反对者“狮子亨利”的全部领地,进而剥夺了他的职权与爵位。腓特烈一世从巴伐利亚划出一个单独的公爵领地——奥地利,从萨克森划出威斯特伐利亚公爵领地,又把律贝克收归皇帝直辖,此即“帝国城市”首例。 1190年,“伟大的皇帝”腓特烈一世死于十字军东征途中。“最强大的教皇”英诺森三世却在神圣罗马帝国首次皇权大危机时登上了历史舞台,把皇权打得一蹶不振。 1198年6月,神圣罗马帝国内战爆发。教皇英诺森三世于1205年为腓力普加冕,意在乘其求助之机压倒“罗马皇帝”。1208年,巴伐利亚-普法尔茨伯爵奥托四世谋杀腓力普后继位。亨利六世的儿子腓特烈也于1212年宣布为皇帝。为了争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之位,他们分别在英国和法国的支持下打了一场四年之久的“代理人式的内战”。此时,“罗马皇帝”这个称号威信扫地,已经没多少尊严和号召力可言。 为了保住没有什么尊严和号召力的“罗马皇帝”之位,腓特烈向罗马教皇屈膝讨好,许诺顺从。教皇英诺森三世见“罗马皇帝”已经顺服,就于1215年宣布废黜奥托四世的皇帝之位,加冕腓特烈为皇帝,称腓特烈二世。 腓特烈二世并不是真正屈服于罗马教皇,而是想暂时退让,以寻机重占意大利以反抗新教皇的欺压。为此,他不惜向国内教俗大贵族做出重大让步以求得他们的支持。 1220年4月,他在法兰克福发布国务诏书《教会公侯特权法令》。1232年4月,腓特烈二世又发布《(世俗)公侯特权宪章》。这两份诏书授权教俗大贵族随意建立城堡和城市,在各自领地内拥有设卡、征税、铸币、司法的全权,并公然称他们为“一邦之君”。诏书打击了那些支持王权的城市,禁止他们结盟,禁止收留入城农民。不过,腓特烈二世始终没看清楚恢复“罗马皇帝”权威以及打击教皇,与那些大贵族所期待的是完全相反的。因此,腓特烈二世对大贵族做再大的让步,也不可能赢得他们真正的支持。 果然,对大贵族的让步并没有为腓特烈二世换来在意大利的胜利。伦巴德城市与教皇结盟,在1249年法塞尔塔战役中大败腓特烈二世,俘获腓特烈二世的儿子及3000官兵。次年10月,腓特烈二世在悲戚中死于意大利。 通向罗马之路至此已被断绝,恢复“罗马皇帝”权威已经没人支持了,但其后代仍如飞蛾扑火般接踵而来。霍亨斯陶芬家族最后一个男后裔,15岁的小康拉德所率7000骑士,在1268年8月23日塔利亚科佐之战中全军覆灭,他被俘后在那不勒斯被斩首。从此,该家族灭绝,神圣罗马帝国在欧洲的优势丧尽,意大利实际上已脱离神圣罗马帝国。而“罗马皇帝”的号召力也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无论是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还是神圣罗马帝国萨克森王朝,都以“罗马帝国继承人”自居,都想打着“罗马皇帝”的旗号,控制教权,成为又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但两个王朝的数代皇帝加起来几百年的努力,最终都失败了。 他们失败的原因并不是“罗马皇帝”这个称号没有吸引力,而是欧洲各国的封建制度基本形成,农业和手工业生产水平有了显著提高,皇帝热衷恢复“罗马皇帝”的权威,而各地公侯则为了维护其小利益与教皇相互支持,反对或者暗中阻碍皇帝实现梦想。因为,如果皇帝实现了恢复“罗马皇帝”的权威,将政权、军权、经济权以及教权等所有权力集于一身,那么他们将会丧失很多利益。 德意志处于欧洲中部,成为东欧与西欧、南欧与北欧进行贸易的必经之地。德意志各城市的中介贸易占据重要地位。因此,神圣罗马帝国萨克森王朝的皇帝们虽然拼尽全力去恢复“罗马皇帝”的权威,但遇到的内部阻力也是空前的。加上罗马教皇企图通过基督教影响欧洲各国,不甘心回到罗马帝国时代的教权从属于皇权,而希望实现那些公侯们所期待的教权高于皇权,萨克森王朝的皇帝们自然无法实现梦想。 双方长期斗争的结果是,萨克森王朝的皇帝失败了,罗马教皇以及那些反对皇帝权力高度集中的贵族赢得了胜利。但是,这种胜利只是短暂的。从长期来说,那些贵族们输得很惨,导致德意志无法拥有英国和法国那种王权集中的对外具有整体竞争力的格局。这也是后来意大利和德意志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落后于英国、法国以及西班牙的原因之一。 第七章 帝国复兴梦,东罗马悲乎,幸哉 东罗马是悲催的,同时也是非常幸运的;东罗马是幸运的,同时也是非常悲催的。东罗马延续了一千年,但那是悲壮的一千年。它于强敌入侵前从罗马帝国分裂而来,随后一直与强敌有缘,遭受匈奴人暴虐,被萨珊波斯狂打,让阿拉伯人屡屡围攻首都,被塞尔柱突厥人蚕食,被诺曼人、威尼斯人、德意志人群殴,最终灭于奥斯曼土耳其人之手。东罗马皇帝几乎都是在悲情中度过的,有雄才大略的不多,善于抓住战略机会的不多,虽然上天屡屡给它生存和复兴机遇,但最终还是于绝望之中灭亡了。千年悲情,千古历史教训。

1. 匈奴人暴虐苦难中的东罗马

匈奴人发起试探性进攻时,罗马帝国皇帝狄奥多西一世已经死去。根据其遗嘱,罗马帝国一分为二。这着实让原以为罗马帝国会动员起来全力与其决战的匈奴人欣喜不已。不过,令匈奴人更欣喜的是,还没等他们决定先进攻东罗马还是西罗马,东罗马居然有人邀请他们率军进入其国内。 准备得好不如碰得巧。匈奴人立即决定先搞定东罗马,再去攻打西罗马。 公元400年,在首领乌丹率领下,匈奴人大举进入东罗马——不是以侵略者身份出现,而是以朋友身份前往。 东西罗马皇帝分别是亲兄弟阿卡迪乌斯和霍诺里乌斯,朝政大权分别被哥特人鲁菲纳和汪达尔人斯提里克把持。因为对伊利尔利卡的归属问题有争议,鲁菲纳和斯提里克互不相让,导致东西罗马之间产生了仇恨——东西罗马是按照前皇帝狄奥多西一世的遗嘱和平分家的,皇帝为亲兄弟,本没什么深仇大恨。 当匈奴人入侵东罗马时,西罗马的实际控制者斯提里克不仅没有给予支援,还趁机率军进入东罗马。东罗马实际控制者鲁菲纳鼓动皇帝阿卡迪乌斯做出强烈反应,要求斯提里克返回西罗马,否则兵戎相见。斯提里克没有打败东罗马的把握,只好将部众交给手下的哥特将军干纳斯,自己返回西罗马,给了东罗马皇帝一个面子。不过,这却给东罗马带来了灾难。 干纳斯没有斯提里克理智。同为哥特人的鲁菲纳见是自己的同胞率军来到君士坦丁堡,就放松了警惕。就在鲁菲纳与阿卡迪乌斯出城劳军时,干纳斯趁机砍掉了鲁菲纳的脑袋,控制了东罗马皇帝阿卡迪乌斯,成为东罗马实际控制者。 哥特人信仰基督教阿利安教派,东罗马人信仰东正教,因而哥特人干纳斯在东罗马并不受欢迎。不仅如此,他还跟东罗马的皇后不和。于是,东罗马从皇室到民间都憎恨干纳斯以及他所率领的哥特军。随着仇恨升级,一场动乱爆发——君士坦丁堡市民屠杀了干纳斯的部下。干纳斯仓皇出逃,来到多瑙河下游,请匈奴人帮他杀回君士坦丁堡。 匈奴首领乌丹在接待干纳斯时砍下了他的脑袋,并派人送到君士坦丁堡,交给东罗马皇帝阿卡迪乌斯,以表示与东罗马友好。虽然乌丹内心迫切想到东罗马抢掠一番,但他认为这时入侵,时机并不成熟。 匈奴人没趁东西罗马分裂之际大肆进攻东罗马,是给东罗马的一个良机。东罗马也确实利用此机会稳定了下来,并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在麻痹东罗马几年后,乌丹认为侵略东罗马的时机成熟了。公元408年,他亲自率军侵入东罗马。东罗马军诱敌深入,寻机突袭匈奴人。匈奴人深入东罗马境内,抢掠了很多财物,满载而归。东罗马在途中设伏,将匈奴主力军打得惨败,乌丹也差点儿被杀。 这一战为东罗马赢得了主动——乌丹战败后,再也没有入侵过,其继任匈奴首领俄塔也没敢进攻东罗马。直到卢阿继任匈奴首领时,匈奴人才连续入侵色雷斯和马其顿尼亚,对东罗马进行战略性试探。 东罗马派出军队迎战,但匈奴人并不与之决战,而是采取长期战争骚扰的策略——东罗马军主力来了,他们就逃跑;主力走了,他们就攻击小股东罗马军。 这种长期骚扰战术让东罗马吃不消了。公元431年,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正式答应每年向卢阿缴纳350磅黄金,并允许匈奴人进入几个指定城镇进行互市贸易。这是东罗马历史上首次花钱买和平,也是后来查士丁尼一世对萨珊波斯软弱的重要影响因素。 东罗马屈服求和,卢阿答应了,但他手下的一部分人不满卢阿的高压统治,纷纷逃往东罗马。不满卢阿统治的一些匈奴部落也纷纷自行与东罗马签订合约,逼迫东罗马缴纳保护费,并承诺:如果发生战争,他们就帮助东罗马打退任何来犯的敌人。 当时,以卢阿为首的匈奴人是悬在东罗马头上的一把剑,随时都可能发动战争。东罗马想利用匈奴人对抗匈奴人,就答应与他们签订和约,并缴纳保护费。因为不答应,东罗马就面临进攻,而卢阿不仅不会来救助,还可能趁火打劫。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认为此举是一箭双雕,但没想到一下子激怒了卢阿:东罗马与不服卢阿的匈奴部落签订和约,简直就是与匈奴内部的反叛分子里应外合,共同对付自己。公元432年,卢阿要求东罗马宣布与那些匈奴部落签订的和约无效。 狄奥多西二世害怕卢阿发动战争,连忙派人前往交涉。不过,当东罗马使者抵达匈奴边境时,却得知卢阿已死,匈奴已经由布雷达和阿提拉共同执政。 公元435年,布雷达和阿提拉在马盖斯附近的草原上与东罗马使者谈判。他们根本就不给东罗马使者余地,直接宣布条约内容,逼迫对方签字。和约内容让东罗马偷鸡不成蚀把米: 1.凡是卢阿要求引渡的匈奴叛国者,东罗马须立即将他们抓捕,遣送回国,尤其是避居在君士坦丁堡的两位匈奴部落王子必须要用钉子钉死; 2.废除一切与其他匈奴部落订立的条约,承认只有布雷达和阿提拉才有订立条约的权力; 3.每年交付给匈奴人的保护费进行合理上调:由于以前匈奴只有一位国王,而现在有两位,保护费得上涨100%; 4.东罗马在多瑙河岸开设市场,向匈奴供给物资; 5.在匈奴的东罗马俘虏如果逃跑的话,每跑一个,就向东罗马罚款8枚金币。 面对气势汹汹的匈奴人,东罗马使者根本不敢反驳,全盘接受了。阿提拉为了让东罗马自觉遵守条约,不敢阳奉阴违,特意邀请两位使者参观匈奴人进攻西徐亚与日耳曼部落的屠杀表演,对东罗马进行暴力威慑。 没有做好翻脸的准备,也没有对抗匈奴人报复的实力,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想玩“以夷制夷”战略,不仅颜面丢尽,还给东罗马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和约签订后,布雷达和阿提拉专注于征服匈奴内部不服的部落,进一步整合匈奴人的势力。公元444年,布雷达死去,阿提拉成为匈奴唯一的国王,也征服了在欧洲的所有匈奴部落。而此期间,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苟延残喘,并没实施什么振兴措施,每年老老实实地如约缴纳保护费。 阿提拉坚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君主,曾傲慢地对东罗马人说:“在罗马的广大疆土中,任何安全或难以攻克的堡垒和城市都不存在。假如喜欢的话,我们都可以将它从地面上抹平。”东罗马人听到此话,只有磕头恭维的份儿。阿提拉心满意足,见从东罗马那里捞不到什么大油水了,就将战争目标转向萨珊波斯。 萨珊波斯正处在上升时期,与匈奴人死磕。匈奴人与波斯人一番恶战后,因为无法取胜而不得不退兵。阿提拉从来不愿做赔本买卖,决定在东罗马身上弥补与萨珊波斯作战的损失。强权就是如此不讲理,东罗马即使小心翼翼也躲不过飞天横祸。 阿提拉率匈奴军一举攻克多瑙河附近的君士坦提亚堡,赶走或杀死了在那里做生意的东罗马商人。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不敢宣战,而是派人去问阿提拉为何攻占君士坦提亚堡。阿提拉说,马尔格斯的主教进入匈奴国亵渎了匈奴的皇家墓地,并偷窃了国王的财宝。同时要求东罗马必须立刻逮捕主教及其同党,并退赔赃物。 匈奴人无故破坏和约,发动战争,还反咬一口,威胁勒索。东罗马皇帝狄奧多西二世忍无可忍,回绝了阿提拉的要求。阿提拉于是命匈奴人在附近大肆抢掠。 面对东罗马的灾难,马尔格斯的主教亲自派人同阿提拉谈判,并提出解决方案——市民开城门投降,主教本人逃跑。匈奴人的目的是抢掠财物,阿提拉见马尔格斯的主教愿意主动献城,这既便于抢劫,又能迅速突破东罗马的边境防线,就同意了。 匈奴人抢掠了马尔格斯,并两次大规模入侵,赢得了三次大会战,占领了东罗马70座城市。匈奴骑兵一直深入到达达尼尔海峡和希腊温泉关,威胁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 内心畏惧匈奴人的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被迫迎战,但屡战屡败。为了自保,狄奥多西二世动员君士坦丁堡所有劳力,在60天内修好首都的城墙。但是,无论城墙多么高大,君士坦丁堡的军民面对气势汹汹的匈奴人却没有丝毫的斗志,投降论调到处蔓延。虽然狄奥多西二世信誓旦旦地表示头可断、血可流,誓与匈奴对抗到底,但君士坦丁堡的军民龟缩在城里不愿出战,眼睁睁地看城外的军队被匈奴一扫而光。 幸好君士坦丁堡的城墙非常坚固,匈奴人不善于攻坚作战。阿提拉包围君士坦丁堡很长时间,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城墙的办法。双方再这样僵持下去,对谁也不利,于是又不得不重开谈判。 公元448年,双方终于签订和约,结束战争。新的和约条款如下: 1.东罗马割让从多瑙河南岸到色雷斯大片国土给匈奴,并将居民全部撤走,这些地方的面积按照匈奴人的计算方法为15天的旅程; 2.为了补偿匈奴的战争花费,东罗马支付6000磅黄金给阿提拉。保护费提高到每年2100磅黄金; 3.东罗马立即将被俘的匈奴人释放,并交出为东罗马而战的所有匈奴人(包括匈奴治下的欧洲蛮族人),而被匈奴俘虏的东罗马人则需要每人支付12枚金币的赎金。 被匈奴人打得惨败的狄奥多西二世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本钱,唯有全盘接受。和约签订后,不仅那些帮助东罗马的蛮族部落憎恨狄奥多西二世背叛和出卖了他们,无数被割让地区的东罗马臣民还不得不背井离乡,无数人家破人亡。不少东罗马居民拒绝迁走,这又惹怒了阿提拉。他要求狄奥多西二世对此做出解释。狄奥多西二世只好一边耐心解释,一边耐心地劝导那些居民顾全大局,搬出被割让地区。 为了避免再次遭到入侵,狄奥多西二世派出使团前往匈奴与阿提拉谈判。使团从君士坦丁堡出发,向西走了13天,行进千余里,才抵达东罗马的新边境,然后渡过多瑙河进入匈奴国地盘。在匈奴人百般刁难下,他们最终见到了阿提拉。 东罗马使者与阿提拉谈了几天后,阿提拉才表示了“他的大度和慷慨”:一些东罗马俘虏被允许以较低价格赎身。 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东罗马使团有刺客——狄奥多西二世的当权宦官克莱萨菲亚斯唆使艾德孔寻机刺杀阿提拉的秘密曝光。 阿提拉派人带着“证据”到君士坦丁堡,找狄奥多西二世讨说法。匈奴使者径直闯进东罗马皇宫,厉声喝问克莱萨菲亚斯。另一位使者也呵斥狄奥多西二世“不应该如一个邪恶的奴隶那样秘密谋害主人”,向他下达最后通牒:立刻奉上克莱萨菲亚斯的狗头,否则就毁灭他的帝国,当然也包括他本人在内。 狄奥多西二世惊呆了,立即派出一个最高级别求饶使团,带着能凑出的全部礼物去哀求阿提拉饶恕。阿提拉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后,看在格外厚重礼物的份儿上,赦免了狄奥多西二世。此时,东罗马的颜面再一次扫地,在匈奴人面前如同奴隶一般,以至于匈奴首领阿提拉都可怜狄奥多西二世,主动展示他的“大度和慷慨”:保证遵守和平条约,释放大量俘虏,放弃多瑙河南岸原属于东罗马的大片领土。 事实上,那片领土的人和村庄城镇都已经被抢光、烧光、杀光,匈奴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还给东罗马,只不过是等他们建设好了,好再去抢。 公元450年,一生被匈奴人蹂躏得毫无尊严的东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去世。他姐姐巴尔吉莉阿继位,成为东罗马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巴尔吉莉阿选择元老院议员马尔西安做丈夫,共同统治已经破败到极点的东罗马。 还别说,巴尔吉莉阿和马尔西安的政治能力确实比狄奥多西二世强。他们积极采取措施摆脱匈奴人无休止的压榨,为日后东罗马复兴奠定基础。马尔西安决定改变忍辱偷生的国策,反对继续向阿提拉奉献大笔财物求和。当时,东罗马国库早已经被匈奴人掏空。他认为,东罗马的蛮族士兵不见军饷不打仗,应该把从国民那里搜刮来的钱财用来整顿军队,而不是一味地向匈奴人屈服。至于如何不惹怒匈奴人引来战争,马尔西安想了个办法,派人去阿提拉那里哭穷:东罗马已经没钱交保护费了,即使你来抢,依然还是没有。 东罗马使者见了阿提拉后,非常悲情地哭穷。阿提拉发现,与以奴隶自居的狄奥多西二世比起来,东罗马新皇帝要强硬得多,竟然敢摆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他审时度势,综合考虑了时局,认为东罗马确实已被洗劫到了赤贫的地步,与其继续与它较劲儿,逼它个鱼死网破,还不如暂时饶了它,等它把自己养肥了再宰。 阿提拉大手一挥:没钱交保护费,那就算了吧,我不在乎那几个钱,你们皇帝也没必要那样可怜兮兮的了。 此后,阿提拉抢掠西罗马去了,暂时将东罗马晾在一边。东罗马哭穷出乎意料地赢得了生机。当然,东罗马的危机并没解除,不得不继续哭穷和小心翼翼,唯恐惹怒匈奴人。 直到公元453年,东罗马、西罗马以及欧洲其他蛮族部落迎来了光明:“上帝之鞭”阿提拉在新婚之夜暴死。随后,阿提拉儿子们彼此不服,发生了内讧。公元455年,阿提拉的亲信、格皮达王阿尔达里克带头造反,联合蛮族部落在诺都河畔围攻匈奴。阿提拉大儿子埃拉克被杀。阿提拉的王廷成为阿尔达里克的战利品,其余各蛮族部落也纷纷瓜分阿提拉的遗产。 强大的匈奴不复存在,东罗马人不用再像奴隶般苟延残喘了。不仅如此,东罗马人的信心得到了空前提高。公元468年,阿提拉另一个儿子邓吉西齐率领匈奴军渡过多瑙河,进攻东罗马。东罗马一改以往望风而降的状态,不仅不愿受匈奴人宰割,并且决定通过一场战争来雪耻。东罗马人同仇敌忾,大败匈奴人。邓吉西齐命丧疆场,他的头被悬挂在竞技场上,让君士坦丁堡的人泄愤。 此后,虽然有几支匈奴军进攻过东罗马,但东罗马都给予积极抵抗,最终将其打败。直到匈奴被来自亚洲的阿瓦尔部落所征服,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东罗马再也没在匈奴人面前让一点儿步。这些小胜利虽然在历史长河中不值一提,却激发了东罗马人的复兴希望。此后,东罗马开始了雄心勃勃的复兴计划。

2. 查士丁尼一世的伟大梦想

匈奴灭亡了,东罗马虽然免于亡国,劫后余生,迎来了复兴的机会,但并不是没有外患——不得不应对各蛮族侵扰。因此,东罗马一边治疗匈奴蹂躏带来的伤,一边防御周边蛮族部落的入侵,同时注意缓和与东部强邻萨珊波斯的关系,避免双方爆发大规模战争。 匈奴危险消除十几年后,公元476年,西罗马灭亡。西罗马的灭亡,有东罗马皇帝的“功劳”,因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罗马帝国唯一的继承者,以恢复旧罗马帝国为己任,以收复西罗马故地为己任。东罗马数任皇帝都有类似想法,查士丁尼一世是最明显的,甚至是近乎疯狂的。 查士丁尼一世复辟旧罗马帝国的政治理想又带有宗教狂热的色彩,极富进攻性。西罗马故地被日耳曼蛮族瓜分,那些蛮族国家统治者都信奉基督教阿里乌斯派。该教派主张基督是上帝创造的人而不是神,因而不能与上帝同日而语,同时反对教会占有过多财富,尤其是地产。东罗马也是旧罗马帝国的一部分,是罗马正统教会在东方的中心。阿里乌斯派与罗马正统教会的教义之争,被认为是蛮族国家与罗马权威分庭抗礼。正在复兴之中的东罗马帝国显然不能接受。 自4世纪以来,基督教成为罗马国教。罗马皇帝被认为是基督教正统的保护者,罗马帝国和基督教世界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查士丁尼一世是强硬的正统教徒,也是东方基督教正统的保护者和最高主教。他立志荡平蛮族国家,收复西罗马故地,重建政治宗教双重统一的罗马帝国。 为了实现这个宏愿,查士丁尼一世的一切经济政策和宗教政策,都以收复西罗马故地为中心。查士丁尼一世及其前任皇帝一改此前奢靡的生活,厉行节约,为收复西罗马故地而积累财富,充裕国库。 为了保障收复西罗马失地时有足够的军费,查士丁尼一世不惜委任酷吏,施行苛政,横征暴敛。当时,主管财政的最高行政长官是卡帕多西亚·约翰,既不惧怕上帝又不顾惜世人,对百姓家中每只瓶罐都不放过。 此外,为了增加收入,查士丁尼一世实行专卖制度,国家掌握获利丰厚的丝绸专卖权,还增收一种附加的土地税,一年得金币达3000磅之巨。 查士丁尼一世在财政税收上采用竭泽而渔的办法,主要是为了保证他放手进行西部战争的后勤需要。这一目的也决定了他同教会的关系。 查士丁尼一世的宗教政策有很大灵活性。他主张“皇帝教皇合一论”,认为国家的统治者既是皇帝又是教皇,同时握有最高的世俗权力和最高的神权。他积极维护教会的权益,打击异教徒,于公元529年封闭了新柏拉图学派设在雅典的“学园”。他虽给予教会许多支持和特权,但自认为拥有并实际行使着干预教会事务的权力,视教会为国家的仆人、政治的工具。而西部的罗马教皇主张教权与皇权分开,甚至认为教权应该高于皇权。这是与查士丁尼一世的宗教观念相违背的。不过,查士丁尼一世采取了实用主义态度,极力交好(实为控制)以罗马教皇为首的西部教会,以便在“收复”西罗马故地时取得那里教会的支持。 公元528年,查士丁尼一世下令编纂帝国法典,编写出《民法大全》,字里行间充斥着对昔日罗马帝国光景的追念和赞颂,它明确肯定皇帝的专制权力:皇帝是唯一的立法者、唯一有权解释法律者,皇帝“至高无上,至圣至明”。 查士丁尼一世又进行内政改革,赋以行省长官以军事和行政全权,大大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和盘剥;元老院和城市“吉莫”(带有自治性质的市民组织)在政治生活中的影响都下降了。中央集权和专制君权在政治上保证了查士丁尼一世贯彻自己的政治主张,促使他为实现恢复旧罗马帝国的政治理想而奋斗了一生,虽然最后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要收复西罗马故地,东罗马还需要安抚好东部的萨珊波斯。东罗马和萨珊波斯双方长期处在敌对状态中,而且长期势均力敌,谁也消灭不掉谁。为了实现自己的伟大计划,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决定与萨珊波斯议和。 公元532年,查士丁尼一世同波斯新王科斯洛兹订立“永久和约”,东罗马以支付代守帝国边境费用的名义给波斯1.1万磅黄金。这一和约的签订确定了查士丁尼一世东方政策的基本原则,即对波斯以防御为主,即使花钱买和平,也要避免与萨珊波斯开战,以尽可能保证西部征服战争所需的兵力。 此时,在西罗马故地,查士丁尼一世意欲进攻的汪达尔王国、东哥特王国内部动荡不安,社会矛盾尖锐。日耳曼蛮族上层统治者背弃昔日的军事民主传统,成为新兴的封建主阶级,同本族平民的矛盾日多,便以加紧侵占当地罗马人的地产来转移矛盾。蛮族同罗马人的冲突又因宗教矛盾和民族矛盾而加剧。 蛮族王国的统治不稳固,给查士丁尼一世收复西罗马故地以可乘之机。各蛮族王国统治者对查士丁尼一世的复辟活动认识不清楚。他们本族的文化十分落后,受罗马旧制影响很深,虽然他们灭亡了西罗马,却在名分上不敢僭越东罗马皇帝,多以为“罗马皇帝就是人间上帝,对之忤逆之人必犯深重罪孽”。东罗马大军压境时,各蛮族国家惊慌失措,没有及时联合起来抵抗,以致被东罗马军各个击破。 公元533年,东罗马军进攻北非的汪达尔王国,揭开了长达20年的收复西罗马帝国故地战争序幕。 早在公元439年,汪达尔人在该萨利克率领下由西班牙跨海攻入北非,占领迦太基城,建立了汪达尔王国。公元476年,西罗马灭亡时,该萨利克同东罗马订立和约,双方相安无事相处了多年。汪达尔人信奉阿里乌斯教派,不能宽容其国内的罗马人信仰正统基督教,对其压迫非常重,甚至罗马元老被囚入狱,沦为奴隶,没收财产,也是极其常见的。一些北非的基督教会人士和罗马元老逃到君士坦丁堡,恳请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收复帝国失地,驱逐蛮族和异端。 还没等查士丁尼一世出兵,前罗马帝国皇帝瓦伦丁尼亚的外孙、汪达尔新王希尔得利克就派人到君士坦丁堡表示亲善,并下令停止对汪达尔国境内的罗马人进行宗教迫害。查士丁尼一世接受了他的亲善,并和他保持良好的私人交情,劝说他臣服于东罗马。查士丁尼一世认为,如果汪达尔国能臣服东罗马,那么对收复西罗马故地将会起到良好的示范效应。 但是,查士丁尼一世的愿望落空了。公元530年,不满国王亲罗马政策的汪达尔贵族,在盖利麦领导下废黜了希尔得利克,拥立盖利麦为王。东罗马向盖利麦发出最后通牒,要他把希尔得利克安全送到君士坦丁堡,结果被严词拒绝。查士丁尼一世认为,征服北非的时机已到,就匆匆与萨珊波斯媾和,准备对汪达尔人发动战争。 查士丁尼一世认为,这场战争名正言顺,教会、大臣们和民众将会大力支持他收回对北非统治权,支持他洗雪汪达尔人攻占罗马城所带来的耻辱。但是,东罗马众大臣与查士丁尼一世的看法并不一致,并不认为那是收复失地,而是一场新的征服。他们都强烈反对开战。 卡帕多西亚·约翰向查士丁尼一世力陈远征北非的危险和困难:汪达尔军虽较该萨利克时代战斗力有很大下降,训练与战术也稍逊于东罗马军,但仍不失为一支劲旅,有三四万骑兵,而且海军称雄于西地中海,远比东罗马可用于远征北非的兵力强大。 查士丁尼一世一心想收复西罗马故地,对该劝阻置若罔闻,从东部前线召回猛将贝利撒留,让他全权指挥北非战事。在查士丁尼一世心目中,收复西罗马故地远比在东方与萨珊波斯争夺领土有意义。而事实上,东方的萨珊波斯已经非常强大,强大到对东罗马的生存有威胁。 公元533年6月,贝利撒留率军乘船从君士坦丁堡出发前往北非。当时,他麾下只有1.6万人,其中有5000骑兵,这是东罗马能从东部前线抽调的最大兵力。不过,兵力虽然单薄,但贝利撒留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有勇有谋,善于趋利避害,率领船队躲过了汪达尔海军的攻击,出其不意地在迦太基城以南约240公里处登陆。汪达尔王盖利麦在此之前一直没有认真备战,而且已经把舰队主力和5000人派往撒岛去镇压叛乱。得到东罗马军入侵的消息,他下令处死希尔得利克,率兵迎击东罗马军。 9月13日,双方在突尼斯城附近的阿得齐姆激战。战争刚开始时,汪达尔人占上风,但是盖利麦因兄弟战死悲痛不已,放弃了对军队的指挥,导致汪达尔人一时大乱。贝利撒留趁机收集散兵反攻,获得战争的胜利。盖利麦只得率残部向西退到努米底亚。贝利撒留并不追击,而是率军北上,直取迦太基城。9月15日,东罗马军攻下该城。 贝利撒留预判汪达尔人一定会反攻,便抓紧时间加强工事,准备粮草。12月,汪达尔人大举反攻迦太基城。早已经做好准备的东罗马军在贝利撒留的指挥下,又一举将汪达尔人击败,将其主力歼灭。到公元534年,汪达尔王国被灭亡。东罗马收复了西罗马在非洲的故地。 贝利撒留以少胜多,顺利灭掉汪达尔王国,给了查士丁尼一世巨大信心。在征服汪达尔王国后,查士丁尼一世立即着手全盘复辟罗马旧制。各教堂一律复归正统基督教。所有汪达尔人不得担任公职,汪达尔战俘成为东罗马官兵的奴隶。查士丁尼一世宣布将罗马元老被剥夺的地产一律归还给他们的后代,可是年代久远,地产往往已易手多人,归还原主的法令很难实行。不久,这些措施引发一些动乱。东罗马军不得不去进行镇压。一直到公元548年,东罗马在北非的统治才相对稳定下来。 在征服汪达尔人不久,查士丁尼一世挟着胜利的余威发动了进攻东哥特人的战争。 东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一度与东罗马以及意大利的罗马元老维持着比较友好的关系。到他晚年时,那种友好关系不复存在了——东哥特贵族凭借武力和特权侵占意大利罗马元老的地产,同罗马人的矛盾日益尖锐。 而查士丁尼一世与罗马教皇以及西部教会改善了关系,同时在东罗马大肆迫害阿里乌斯派。信奉阿里乌斯派的东哥特人对此极其不满。意大利罗马人中的亲东罗马势力却因此受到鼓励而有所抬头。狄奥多里克虽然尽量避免与东罗马正面冲突,但镇压意大利亲东罗马的势力毫不手软。 狄奥多里克死后,其外孙阿特拉里克成为国王,实权则掌握在王太后阿拉马松塔手里。阿拉马松塔自幼受罗马教育,服装打扮学罗马妇女,佩耳环头饰。她代表亲罗马一派的东哥特贵族——这些人主要是狄奥多里克周围的宫廷近臣,此时他们势力已有所削弱。受罗马文化影响较小的东哥特军事贵族,日益强烈要求对东罗马和意大利的罗马元老采取更强硬政策。他们轻慢阿拉马松塔,不让她用罗马文化教育年轻的国王,而让国王同东哥特武士一起习武练兵。这些东哥特军事贵族拒绝罗马化,还欺负王太后,为其国内的安定埋下了隐患。 公元534年,阿特拉里克酗酒而死,阿拉马松塔地位不稳。鉴于受到国内军事贵族的欺负,处境危险的阿拉马松塔派密使赴君士坦丁堡见查士丁尼一世,表示准备把意大利交还东罗马。随后,她又立表兄弟狄奥达特为国王,企图继续掌握实权。谁知,狄奥达特当上国王后,翻云覆雨,反把阿拉马松塔囚禁,随后将其处死。 查士丁尼一世得知此消息,意识到即将到手的意大利又飞了,便以此为借口向东哥特兴师问罪。东罗马使节到东哥特威胁狄奥达特:你摊上大麻烦了,我们皇帝此次不达目的决不休战! 狄奥达特向东罗马提出的求和条件几近投降。查士丁尼一世依然轻蔑地拒绝了,下令东罗马军向东哥特进攻。不过,相对于征服汪达尔,攻打东哥特的战争超出了他的预料。 公元535年9月,东罗马军占领达尔马提亚。12月,贝利撒留统率8000人登陆西西里岛,当地东哥特军未经认真抵抗就投降了。第二年6月,贝利撒留率军攻入意大利本土,包围那不勒斯城。意大利的罗马人多倾向于东罗马,但除少数元老贵族外,一般人对这次战争并无很高热情,他们所关心的是如何避免或减少战争对自己的危害。 东哥特王狄奥达特幼习希腊哲学,处世奸诈多变,却文弱无统帅之才。面对东罗马军的进攻,他惊慌失措,甚至与东罗马密议投降。那不勒斯失陷后,东哥特人废黜并处死狄奥达特。公元536年11月,东哥特人推举战士出身的维提却斯为王。 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维提却斯强娶阿拉马松塔的女儿马他松塔为王后,然后率领东哥特主力离开罗马城,北上集中到拉温那,以便对付与东罗马结盟来攻的法兰克人,并防止罗马城的居民从内部作乱。 事实上,维提却斯北上之举是一条下策。他不仅错误地以主力去对付次要的敌人(法兰克人此时已答应同东哥特人媾和),而且因为强迫罗马城的居民宣誓效忠东哥特,并将一大批罗马元老作为人质押解到拉温那,激化了同罗马人的矛盾。 维提却斯抗敌坚决,但目光短浅,看不到意大利罗马人同东罗马人的矛盾,致使东哥特人在意大利陷入孤军作战的窘境,他注定将为自己的错误决策付出惨重代价——因为他的对手是东罗马名将贝利撒留,一个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且善于抓住战机的人。 公元536年12月,贝利撒留率领东罗马军进攻罗马城。罗马教皇和居民献城投降。人数不多的东哥特守军不战而走。这让维提却斯大吃一惊,不得不改变策略,准备率军夺回罗马城。 公元537年2月至公元538年3月,维提却斯率东哥特军围攻罗马城。当时,东哥特军号称15万,又多数是骑兵,缺乏攻城经验和器材。贝利撒留早就料到东哥特人会反攻,事先做好了充分准备,贮存粮草,修整城墙,准备好强弓硬弩。东哥特人拙于射箭,东罗马士兵却擅长此道,给攻城者以极大杀伤。东哥特人进攻了很久,都不能踏进罗马城一步。 由于长期被围困,饥饿和伤亡使罗马居民十分恐慌。但是,维提却斯却下令处死充当人质的罗马元老,丢失了劝诱罗马居民投降的机会,在客观上帮助贝利撒留巩固了后方。 东哥特人屯兵城下,久攻不克,粮草、士气都发生了问题,又有恶疫来袭,不得已同贝利撒留休战三个月。贝利撒留同意休战,暗中则派人去寻求援军。 过了段时间,东罗马援兵到来,又风传马他松塔打算叛变,嫁给东罗马某将领。维提却斯只好匆匆撤离罗马城。 围攻罗马城失利,大伤东哥特的元气。虽然维提却斯依然统率部下拼力苦战,不过,他的军事才干远远不如对手贝利撒留,无论怎么顽抗,失败都是迟早的事。公元540年,贝利撒留率军占领东哥特王国都城拉温那,维提却斯被俘。残余的东哥特人退居波河以北地区。 正在准备趁机消灭东哥特人残部时,东罗马遭到萨珊波斯背后捅刀。原来,维提却斯曾遣使游说波斯王科斯洛兹,请他趁查士丁尼一世移兵意大利的时机进攻东罗马。波斯打算扩张领土,索取重金,同时又害怕东罗马在西部战争中取胜而增大实力,就在公元540年破坏和约,入侵东罗马统治下的叙利亚、亚美尼亚、伊比利亚,并乘虚而入,直抵黑海沿岸。 东罗马军主力都在意大利攻打东哥特人,其最英勇善战的将领贝利撒留也在西边前线,因而萨珊波斯抓住空档并获得了不少战果。查士丁尼一世一边调兵抵抗,一边筹划着向萨珊波斯求和——他并不是怕萨珊波斯人,而是想换取一点儿时间,集中精锐力量先收复西罗马故地。 公元545年,查士丁尼一世以5000磅黄金为代价,同波斯订立为期5年的休战协定。随后,他继续以精锐之师投入意大利对东哥特作战。 然而,东罗马在意大利稍稍站稳脚跟,就开始压迫当地的罗马人。其时,贝利撒留已奉诏返回君士坦丁堡,查士丁尼一世派遣“财政专使”亚历山大到拉温那。财政专使是查士丁尼一世新设的官职,专门负责新征服地区的税收事务。担任该官职的人以其所征收的1/12作为自己的俸禄,因此搜刮甚为酷烈。 亚历山大宣布提高给东罗马士兵增加薪饷的条件门槛,激起了士兵的怨恨。他又以赔偿皇帝损失为借口向意大利罗马人勒索巨款,凡在过去40年中担任过东哥特官职的人俱不能免。经历战乱的意大利本来已是残破不堪,亚历山大却大力推行以苛重著称的东罗马税制,激起各方不满,一时大失人心。 东哥特新国王托提拉利用东罗马大失人心的机会,率军南下,获得节节胜利,于公元543年收复那不勒斯,于公元545年底重新包围罗马城。东罗马在意大利的统治处在危机之中。 托提拉在诸蛮族国王中是一个杰出人物。他不仅在军事上沉重打击了企图征服意大利的东罗马军,而且采取了一系列同查士丁尼一世复辟计划针锋相对的政治和社会经济措施。他的政治纲领就是驱逐东罗马侵略者,恢复东哥特对意大利的统治。他清醒地看到,意大利的罗马人与东罗马有很深的矛盾,查士丁尼一世恢复旧罗马帝国的本质是把他的专制统治强加给意大利人。东哥特人是可以同意大利的罗马人联合的。为争取罗马人的同情和支持,托提拉严肃军纪,禁止士兵抢劫财物、伤人妻女。 此外,托提拉正确地认识到建立和维护同意大利的罗马人的友好关系,对于抗击东罗马军入侵具有重大意义。托提拉宣布,免除隶农对主人、自由农民对东罗马的义务,隶农的地租和自由农民的税收转交东哥特。这样一来,既取得了东哥特所需的给养,又承认了意大利下层群众趁战乱夺取地主土地的事实,从而赢得很多意大利人的拥护。 东哥特军第二次包围罗马城历时整整一年。不过,这次东哥特人内部比较团结。相对应的是,查士丁尼一世虽然派贝利撒留返回意大利率军作战,但因为忌怕将领专权自重,不愿授以统一指挥军事的大权,致使东罗马各将领不能很好地配合。 托提拉在战争中也显示了较高的军事才能。他并不强攻罗马城,而是严密封锁运粮进城的道路,扫清罗马城周围的敌人。罗马城内饥荒日甚,待援无望,人心惶惶。公元546年12月,在内应接引下,东哥特人攻入城内。 托提拉对敌视东哥特而拒不投降的罗马元老痛加斥责,并没收他们的财产。他认为,罗马城及周围地区已破败不可守,不久就率军撤出罗马城。 当然,托提拉并没有摆脱蛮族领袖所常有的局限。他不能在名分上摒弃东哥特对于东罗马的从属地位,也不能彻底破坏罗马旧制,强化东哥特的国家机器。他不仅采取讨好罗马元老的措施,还数次向查士丁尼一世求和。 查士丁尼一世虽然因在意大利连遭挫折而大为沮丧,但仍顽固地拒绝同东哥特媾和。在缓和同萨珊波斯的紧张关系后,查士丁尼一世委任太监那西斯为指挥意大利战事的统帅,并招募三四万新军增援在意大利的东罗马军。 公元552年,东罗马军大败东哥特军于意大利中部的塔地那,托提拉阵亡。公元554年,那西斯率军又消灭了东哥特人的残余势力,并驱逐法兰克人到阿尔卑斯山以北,从而实现了查士丁尼一世征服意大利的梦想。 同一年,西班牙的西哥特首领国发生内战,阿那塔其推翻国王阿吉拉,自立为王。他请求查士丁尼一世派兵来支援他。东罗马军借机占领了西班牙东南部的许多城市。 复辟旧罗马帝国是查士丁尼一世一生怀抱的政治理想。汪达尔王国和东哥特王国被剿灭,北非和意大利被征服,查士丁尼一世的人生理想似乎快实现了。可惜,他的理想、他的活动都背离历史前进的方向,他的事业也就不可能真正成功。他非但没有重建成旧罗马帝国,而且把东罗马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查士丁尼一世收复西罗马故地的行为,本质上是一种对外侵略扩张,而且是以维护奴隶制经济为目的。无论是在意大利还是在东罗马国内,奴隶制生产关系在6世纪早已崩溃瓦解,查士丁尼一世以恢复罗马旧制的名义侵占北非和意大利,就不能不在各个方面起到维护甚至加强残存的奴隶制度的作用。这是逆历史而行的。 西部战争耗去了东罗马大量的财力、兵力。阿那斯塔修斯一世留下的黄金有32万磅之多,查士丁尼一世将之挥霍殆尽。开支浩大,于是就加紧对人民的盘剥,所设新税竟达18种之多。到查士丁尼一世晚期,东罗马的国家财政仍不免破产。为保证西部战争的进行,查士丁尼一世在公元545年与波斯议和后,大量裁减东部驻军,并长期拖欠他们的薪饷,实际上是放松了对东罗马本土的防守。 公元562年,东罗马被迫以屈辱条件同波斯订立“五十年和约”,每年“补贴”波斯黄金3万索里达(古代罗马帝国的货币)。当东罗马军在北非和意大利不断征战和庆祝胜利时,斯拉夫人联合保加尔人不断入侵巴尔干半岛,抵达亚得里亚海、科林斯湾、爱琴海沿岸,威胁到东罗马的心脏地区。 在东部的退让并没有在西部得到补偿,东罗马对北非、意大利的统治也不稳固。在北非,柏柏尔人不断袭击东罗马军。在意大利,东罗马的重税盘剥激起人民的强烈不满,东罗马的希腊文化传统与意大利的拉丁文化传统的差异又促使反东罗马的情绪高涨,查士丁尼一世不得不给当地的居民一定的自治权力。国力衰弱的东罗马此时已无力派重兵守卫新征服地区。公元568年,伦巴德人攻入意大利北部,后又南下,东罗马在意大利只剩下几个设防城市及其周围的狭小地区。而东罗马本土则受到波斯人和斯拉夫人越来越严重的威胁。 事实上,东罗马努力一统罗马是不可能的。因为东、西部教会的分裂倾向是东、西罗马社会发展不平衡的结果,非人力所能扭转。查士丁尼一世为讨好西部教会而压制一性派(在基督教里,认为耶稣的本性仍然和神性在一起而非人性,即使他已经在人间实现了人的生死轮回。一性论学说宣称,在耶稣基督人的里面只有一个神性而非两个,即神性和人性,正如公元451年卡尔西顿宗教会议上所宣称的一样。当时,东罗马帝国居民以信仰一性派为主)的政策,加深了东罗马的埃及、叙利亚诸行省同中央政府的矛盾,加剧了东部教会内部的不和,不利于统治。为调和同一性派的矛盾,他于公元546年发布所谓“三章令”,谴责在查尔西顿会议上已恢复名誉的提奥多勒等三人(被一性派视为“异端”的提奥多勒等三人);553年又召集第五次全体教会会议(君士坦丁堡会议)以确认“三章令”。但查士丁尼一世此举不仅受到查尔西顿派(与一性派相对立的基督教派别。当时,西罗马帝国居民多信奉此派别)的西部教会的强烈反对,也未能平息一性派的不满。后来,西部教会虽被迫屈从皇帝的旨意,但东、西部教会从此嫌隙日深。 查士丁尼一世在他当政的最后几年转向一性派,同西部教会关系十分紧张。统一东、西部教会于东罗马的控制之下,重建理想化的、旧罗马帝国时代的“独一的教会”,是查士丁尼一世复辟活动的一个重要方面,也是以失败告终。 晚年的查士丁尼一世体弱力衰,沉溺于神学之中,无心亦无力理事,东罗马国敝民穷,内外不安。查士丁尼一世的倒行逆施引起人民群众的怨恨。公元565年,在举国上下一片咒骂声中查士丁尼一世死去,留给他的继承者的并不是他曾致力去复辟的、大一统的罗马帝国,而是一个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国家。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查士丁尼一世不顾实际情况固执地收复西罗马故地。

3. 从未将其当作战略对手,却频频向其求和

查士丁尼一世在收复西罗马故地时,几次以不惜忍受屈辱、割地赔款,积极主动与萨珊波斯议和,将军队主力放在西部战场上。这一方面是他对自己梦想的执着追求,另一方面是他坚信萨珊波斯不足以对东罗马构成致命威胁,其进攻仅仅是想趁火打劫,获得点儿利益而已,花钱买和平的付出,远远不及在西部战场获得的多。在他眼里,收复西罗马故地不仅会占领很多土地,夺取很多财富,还能增强他作为基督教正统派大主教的权威。 萨珊波斯是查士丁尼一世实现梦想最大的障碍,但他却从未真正将其当作战略对手,甚至从未想过要去征服,而仅仅是寄希望萨珊波斯在他收复西罗马故地时不捣乱而已。这个不理性的看法导致东罗马多次不败而败,在战争尚未真正决出胜负时,就主动求和,接受屈辱条件。 萨珊波斯于公元224年建国,两年后消灭西亚强国帕提亚,并占领其故地。但是,在很长时间,萨珊波斯畏于罗马帝国的势力,一直避免与其发生军事冲突。而罗马疲于应付各种内乱和外患,也没精力去攻打萨珊波斯。 罗马帝国分裂后,东罗马和西罗马不同程度上面临着蛮族的侵扰。萨珊波斯也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开始向西扩张,于是跟东罗马的冲突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公元487年,科巴德一世登上波斯王位。他好大喜功,试图像其远祖一样以武力对外征服,扩大自己的版图,传布祅教。波斯王也是集政权与教权一身的。因此,萨珊波斯的扩张不仅仅是掠夺财物和占领土地,还有将其文化和宗教强行输出或者传播出去的目的。他先指挥由波斯人、匈奴人和阿拉伯人组成的联军,征服上美索不达米亚和亚美尼亚。见东罗马人并没过激反应,又于公元502年率领联军围攻阿米达城。这一战,波斯军打得很辛苦,鏖战80天,连续击败东罗马军的反击,才攻陷该城。 时任东罗马皇帝的是阿纳斯塔修斯一世。因面临着东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的进攻,他无力与波斯军进行长期战争。萨珊波斯也因遭到阿瓦尔人的入侵,而被迫从战争中撤军。 双方都没精力继续打下去,也没真正分出个胜负,因为东罗马根本就没动员军队,仅仅是利用原来派驻的守军迎战而已。之后,他们就开始谈判。公元505年,双方签订和约,东罗马以1000磅黄金为代价收复阿米达城,双方维持原有边界。双方第一次大规模战争就这样不了了之,当时谁也没有真正战胜谁,谁都不认为自己输了。 公元527年8月,东罗马皇帝查士丁一世去世,查士丁尼一世继位。当时,东罗马正处在内外交困之中。查士丁尼一世为自己确定了政治目标,力争“收复”西部领土,恢复基督教的罗马帝国。随后,他推出了一系列政策,旨在加强自身实力,以便实现目标。向东方进攻,以便消除西征时的后顾之忧,就是其政策之一。于是,东罗马和萨珊波斯的战争就不可避免了。 公元527年,查士丁尼一世任命贝利撒留为东罗马军东方战线统帅,负责夺取高加索通往黑海的出海口,使东罗马人能参加对东方的贸易,并牢牢掌握小亚细亚地区的统治权。贝利撒留膂力过人,性情坚韧,有胆有识,颇具大将风范,而且与查士丁尼一世私交甚好。他一到任,就全力抓两件事:整饬军纪,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加强防务,在尼西比斯修筑要塞。 已经年老的科巴德一世得到消息后,决定先发制人,在公元528年先向东罗马宣战。他派大将扎基西斯率领3万大军,向贝利撒留指挥的东罗马军发动猛烈进攻。贝利撒留手下共有2.5万人,是一支由东罗马人和蛮族人混合编成的队伍,与波斯军相比,无论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处于劣势。 扎基西斯指挥波斯兵勇猛冲杀,很快就占据了主动,击败了东罗马军。首战失利后,贝利撒留冷静地分析了双方的力量对比和战场形势。他认为,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应当主动后撤,集中力量,待敌人战线拉长和力量分散之时再主动出击,与敌人决战。确定战略后,贝利撒留下令东罗马军全线后撤,到德拉城集合。 此时,萨珊波斯的军事统帅由贝利则斯接任。因为初战告捷及顺利进军,贝利则斯误认为年轻的贝利撒留无计无谋、胆小如鼠,以为东罗马军不堪一击,德拉城唾手可得。公元530年,他率领4万精锐波斯大军直扑德拉城。 贝利撒留唯有完全依靠城防工事的保护与敌人周旋。他在城内布置了大批军队,在开阔平坦的城外挖掘纵横交错的交通壕,以掩护待命出击的骑兵。刚愎自用的贝利则斯十分轻敌,认为波斯军很快就会击败东罗马军并攻占城池。 战斗开始后,萨珊波斯军发起猛烈进攻,东罗马军接连失利,中军发生动摇。就在危急时刻,贝利撒留指挥埋伏在两翼的骑兵出击,出其不意地从两个方面夹击波斯军侧后。在东罗马骑兵的冲击下,波斯军阵脚大乱,全军溃败。统帅贝利则斯看到大势已去,弃军逃走。波斯士兵丢弃武器,四散奔逃,有5000人阵亡、8000人被俘。 公元531年,波斯军渡过幼发拉底河,从叙利亚沙漠方向发动进攻。贝利撒留统兵2万前往援救。波斯军发动多次进攻,都被贝利撒留巧妙挫败。但是,东罗马军中的骄傲轻敌情绪日益高涨,加上当时的贝利撒留尚不满26岁,其部下诸将欺其年轻,经常不服从他统辖,全军缺乏行动一致性。 本来,贝利撒留制定了通过拉锯战来消耗波斯军有生力量的战略,但他的部将急于立功,不遵守他的命令,轻举妄动,擅自出击,以致在卡尔基斯城附近轻易与波斯军主力交战。在战斗中,位于东罗马军右翼的阿拉伯人在波斯士兵拼死攻击下临阵逃脱,使东罗马军陷入绝境。在贝利撒留的激励下,东罗马军左翼的步兵在幼发拉底河岸背水一战,最终顶住了波斯骑兵的冲击,并趁夜巧妙渡河撤退,摆脱了危险。波斯军取得了卡尔基斯会战的胜利。 公元531年秋,波斯国王科巴德一世逝世,国内发生继嗣之争,政局动荡不安。双方的战斗尚未结束,此时正是东罗马军寻机打击萨珊波斯的绝佳机会,但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为了恢复西罗马故地,准备集中全力对非洲用兵,进攻汪达尔王国。他急于结束与波斯的战争,不顾有利形势,主动求和。公元532年,双方签订和约,规定东罗马撤回德拉城的驻军,向波斯支付黄金1000磅。 这是一场没有经过决战定出胜负就停战媾和的战争,是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不惜以金钱换取和平而结束的战争。当时,波斯军在数量和质量上始终占绝对优势,但东罗马军在足智多谋的贝利撒留指挥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给了波斯军很大打击。因此,战争虽然以查士丁尼一世以接受屈辱条件结束,但他内心并不认为萨珊波斯是东罗马的致命威胁。 双方停战后,波斯新王库斯鲁一世利用和平时机,致力于稳定国内政局,大力进行政治、经济和军事等方面的改革。通过实施一些措施,他巩固了王位和中央集权统治,也使波斯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得到增强。 库斯鲁一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进行改革的目的,就是要增强国力,对外进行侵略扩张,扩大自己的版图。当改革刚刚取得成果时,他得知东罗马军已征服汪达尔王国,正在向东哥特王国进攻。库斯鲁一世非常不安,担心东罗马势力的强大会威胁到波斯的生存。公元539年底,东哥特国王维提吉斯派特使向库斯鲁一世求救,要求他一起从东西两个方面夹攻东罗马。库斯鲁一世趁火打劫,先唆使阿拉伯酋长进攻东罗马,尔后以援助阿拉伯人为名,撕毁和约,向东罗马宣战。 公元540年春,库斯鲁一世亲率大军从首都泰西封出发,沿幼发拉底河西岸前进。东罗马人猝不及防,加上东罗马军在幼发拉底河防线上兵力薄弱,无法与波斯军对抗,库斯鲁一世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给予东罗马军以自阿德里亚堡战役以来所没有受到过的打击。 在镇压小城苏拉的反抗后,库斯鲁一世率军进攻希拉波利斯、卡尔基斯等城,勒索得到巨额赎金,然后直捣叙利亚首府安条克。库斯鲁一世下令波斯军围城,并亲自指挥大军攻城。在强大的攻势下,东罗马守军伤亡惨重,许多士兵从旁门突围逃走。安条克城陷落了。 为了报复,库斯鲁一世下令波斯军大肆烧杀抢掠。寺院受劫掠,房屋被焚烧,人民遭屠杀,劫余的居民被掳往波斯。随后,库斯鲁一世挥军进攻地中海东岸地区,如入无人之境,取得了一连串胜利,掠得财宝不计其数。于是,他日渐狂妄自大,野心不断膨胀,认为小亚细亚和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唾手可得。 面对危急局势,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十分惊慌,急忙召回正在意大利指挥作战的贝利撒留,任命他率军抵抗波斯。公元541年,贝利撒留风尘仆仆地赶回,戎装未卸,就奔向叙利亚战场。他刚刚制定好战略、还没完美实施时,由于家庭纠纷,查士丁尼一世召贝利撒留回君士坦丁堡。贝利撒留不得不暂时离开前线。波斯军趁机发动进攻,缺乏主帅的东罗马军无心恋战,节节后退。 公元542年,贝利撒留重返前线时,东罗马军已退缩到希拉波利斯城。他立即投身于建立新战线的工作中,同时鼓励士兵振奋精神,奋勇向前。很快,他在希拉波利斯城和幼发拉底河之间建立起新防线。 库斯鲁一世深知贝利撒留在胆量和韬略方面有过人之处,看到东罗马军已做好迎战准备,就决定放弃进攻,避免与贝利撒留进行决战,便率军向北进攻,劫掠黑海北岸。 当时,因黑死病(即鼠疫)在东罗马肆虐,一个误传的消息(流行于欧洲大陆的黑死病,在拜占庭肆虐起来。在黑死病的袭击下,君士坦丁堡居民大量死亡,最多时一天有近万人死于瘟疫。同时,黑死病也威胁到交战双方的军队,两军因此不得不休战。留在前线的贝利撒留利用休战机会,整训军队。一个消息传到前线,说查士丁尼一世死于黑死病。一个部将趁机劝说贝利撒留利用手中的兵权夺取帝位。有人密报给远在君士坦丁堡的查士丁尼一世,说贝利撒留利想取而代之)导致查士丁尼一世和贝利撒留之间有了隔阂。本来就害怕贝利撒留功高盖主的查士丁尼一世将贝利撒留召回,没收其财产,剥夺其亲兵,削去其职务。 得知贝利撒留被撤职,库斯鲁一世认为有机可乘,就在公元543年派军进占亚美尼亚,全歼了前来反攻的3万东罗马军。公元544年,库斯鲁一世再次亲征美索不达米亚,包围了其首府尼得撒城达数月之久。波斯军发动多次攻城战,都因城高险固未能如愿。无奈,库斯鲁一世只好率军退回尼西比斯。 查士丁尼一世因为撤了贝利撒留的职,导致好不容易稳定的战线急剧恶化。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反思自己的失误之处,反而为了抽出精力彻底解决东哥特人,急迫地积极主动地与萨珊波斯议和。萨珊波斯进攻受阻,顺势与东罗马在公元545年缔结了一个有效期为5年的停战协定。根据协定,波斯将所占领土归还东罗马,东罗马则偿付波斯5000磅黄金。 这一次表面看上去,查士丁尼一世是输给了库斯鲁一世,但事实上,他是输给了自己。如果他给予贝利撒留足够的信任,贝利撒留的战略能持续执行下去,那么库斯鲁一世的结局很可能是无功而返。但是,查士丁尼一世太在乎他的“伟大理想”了,太刚愎自用了。 查士丁尼一世对萨珊波斯两次不败而败的经历,加上他刚愎自用,不反思自己的策略,注定了他再次与萨珊波斯交锋的话,依旧不会赢,即使送给他赢,他也是不会要的。 两年后,为了争夺黑海东岸扼守东西方商路高加索通道的物产丰富的科尔奇斯国,东罗马和萨珊波斯又打起来了。 科尔奇斯是故波斯帝国属国,波斯帝国瓦解,被本都国吞并。本都国被罗马帝国打败后,科尔奇斯名义上是罗马属国,但事实上一直独立着。东罗马积极向科尔奇斯进行渗透。公元522年,科尔奇斯遭到东方伊比利亚人的侵害。为了求得东罗马庇护,科尔奇斯国王亲自到君士坦丁堡接受洗礼,并娶东罗马人为妻。 科尔奇斯人欢迎东罗马士兵到来,认为他们是来保护自己的。但是,由于东罗马军的纪律涣散,长期以来,扰民行为不断发生。东罗马兵到处侮辱、劫掠当地人民,甚至插手科尔奇斯政治,使国王卡巴翟斯成为傀儡。民族自尊心受伤害的科尔奇斯人便向波斯国王库斯鲁一世恳求援助和友谊。库斯鲁一世大喜过望,马上应诺下来。 公元547年,库斯鲁一世率领8万大军,以讨伐斯基泰人为借口,秘密进入伊比利亚。科尔奇斯人看到波斯军到来,认为是来解救他们的,高兴地为波斯军充当向导,帮助开辟通过高加索山脉的道路。卡巴翟斯甚至跪在库斯鲁一世面前表示感谢,宣誓效忠波斯。 进入科尔奇斯后,库斯鲁一世指挥波斯军进攻庇特拉要塞。东罗马守军顽强抵抗,但在波斯大军轮番冲击下,城垣毁坏,残余东罗马守军投降,庇特拉落入波斯之手。 科尔奇斯人原以为“救星”波斯人的到来,会给他们带来和平、安宁的生活。但事与愿违,作为专制君主的库斯鲁一世,不但把以卡巴翟斯为首的科尔奇斯人视为奴隶,百般驱使,还下令强制要求科尔奇斯人放弃基督教信仰,同时还准备暗杀卡巴翟斯,将科尔奇斯人迁往遥远的沙漠地区。科尔奇斯人慌恐万分,在公元549年转向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求救。 查士丁尼一世觉得收复科尔奇斯的机会来了,立即派达基斯特率8000东罗马士兵向庇特拉的波斯军发动进攻,力图从黑海沿岸驱逐波斯势力。庇特拉要塞易守难攻,波斯军占领该要塞后进行了改造,使之更加坚固。在东罗马军围攻面前,波斯守军毫不畏惧,顽强战斗。 在最危急时刻,波斯将军梅尔美劳斯带3000名士兵杀开一条血路,冲入城内增援。东罗马军因久攻不下,改由贝思出任攻城总指挥。贝思到达前线后,潜心研究战场上的形势,制定新的战略战术。 公元551年,东罗马军5万人发起新的攻城战。东罗马军使用需40名士兵搬运的大型撞城槌冲击城墙,然后用铁钩钩下松动的墙砖,力图打开一个突破口。波斯军则在城墙上往下倾倒用硫黄和沥青制造的燃烧剂,烧灼东罗马军,并以飞蝗般的箭矢阻止东罗马军登城。 东罗马军老将贝思一马当先,冲在队伍最前列,鼓舞东罗马士兵顶着矢雨,奋勇登城。波斯军也在梅尔美劳斯的指挥下英勇杀敌。残酷的战斗持续了几个月。战斗激烈之时,6000名东罗马士兵同时架起云梯登城,战场上到处是刀剑的撞击声、喊杀声、呻吟声。在东罗马军攻击下,波斯军伤亡惨重,守军以及援军几乎被全歼。在付出巨大伤亡后,东罗马军占领了庇特拉要塞。 庇特拉围攻战后,东罗马军和波斯军在高加索山麓进行了6年拉锯战。东罗马军掌握着主动权,取得了多次小胜利。由于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波斯军力量不断增强,总兵力达到了7万人。 公元554年,波斯军向阿尔凯奥波利斯发动进攻,失利后,主动撤退。不久,波斯军再次发动进攻,占领伊比利亚。战争逐渐向有利于波斯的方向发展。连续的失利使东罗马军士气低落,战线不断后移。科尔奇斯国王卡巴翟斯逃入山中。 公元555年,那科劳凯恩出任波斯军统帅。他傲慢自负,不可一世。被包围的数万东罗马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结果置之死地而后生,于绝境中抓住有利时机,拼死向轻敌冒进的波斯军发起反攻,取得了胜利,消灭波斯士兵1万余人。那科劳凯恩狼狈地逃回波斯,被激怒的库斯鲁一世将他剥皮处死。 面对战场上的败势,库斯鲁一世采取养精蓄锐、以利再战的政策,主动放弃战争,逐渐将军队撤回国内。东罗马恢复了对科尔奇斯的控制,卡巴翟斯再次向东罗马宣誓效忠,但不久被查士丁尼一世以背信弃义罪名处死。 这次战争,双方有胜有负,依旧没分出高下,最终也议和了。公元562年,波斯与东罗马媾和。条约规定:波斯放弃对科尔奇斯的领土要求,作为补偿,东罗马每年向波斯支付黄金1.8万磅;条约有效期限为50年。东罗马虽然收回了领土,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赔钱了。而这次议和与前几次不同,东罗马是在西部取得了战争胜利,在东部战场上也仅仅是僵局的情况下议和的。查士丁尼一世同意议和的条件,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最伟大的梦想是收复西罗马故地。通过战争,他也部分实现了目标。但是,他从未将萨珊波斯真正作为战略对手,虽然萨珊波斯数次侵犯东罗马,但他都采取赔钱的方式议和结束战争。正因为查士丁尼一世这种指导思想,东罗马保住了在东方的领土,也收复了西罗马故地大部分,但查士丁尼一世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庞大的战争费用和巨额的年金耗尽了国家原有的积蓄,为了天文数字般的财政赤字的弥补,东罗马加重了人民的负担,使广大下层人民的不满与仇恨情绪与日俱增,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日益尖锐。统治阶级内部也因种种矛盾,趋向分化解体。东罗马已成为外强中干的空架子,往昔繁荣的大帝国的景象,已一去不复返。

4. 拼一下,会发现波斯也没想象的那么强大

查士丁尼一世与萨珊波斯打了三次仗,有胜有负,但每次都是在再坚持战斗一下就可以改观的情况下,急忙以花钱买和平的方式结束了战争。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每次停战,萨珊波斯的实力也耗得差不多了,也无力将战争继续下去。经济实力略胜一筹的东罗马,如果坚持打下去,只要战略上不失误,赢得最终胜利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这一观点并不是猜测的,而是被查士丁尼一世的子孙们最终证明的,这也是萨珊波斯灭亡的根本原因。当然,这是最终的历史结局。在公元562年双方媾和很长时间内,双方对局势的看法与这恰恰相反。 毫无疑问,在东罗马与萨珊波斯的战争中,波斯王要远远比东罗马皇帝要自信得多,即使在遭到失败以后,也信心不减地卧薪尝胆重整旗鼓。在公元562年签订和约的波斯王库斯鲁一世便是典型代表。他再次改革内政,整顿军队,出兵征服阿拉伯半岛,控制半岛最大的港口亚丁,以稳定后方,对东罗马形成战略优势。经过一番努力,波斯的实力确实逐渐恢复起来。 同样面临困境的东罗马,其皇帝却没有那么乐观,恢复实力远远没萨珊波斯顺利。公元565年1月,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去世,他儿子查士丁二世接手东罗马这个烂摊子。面对财政困窘、吏治混乱、军事无力、人民斗争不断的局面,查士丁二世及时改变了查士丁尼一世的对外政策,也想通过改革内政来挽回帝国颓势。只是,查士丁二世既没有查士丁尼一世那样能忍耐,也没库鲁斯一世那样顺利地进行改革。 公元571年,查士丁二世莽撞地下令停止向萨珊波斯支付年金。库斯鲁一世立即以查士丁二世撕毁条约、拒纳年金为名,率领波斯军进攻德拉城。经过5个月的厮杀,德拉城陷落。最终,在索得黄金4万磅后,波斯军后撤,双方暂时休战。 查士丁二世原以为自己实力恢复了,没想到萨珊波斯实力恢复得更快,一样能将他追着打。战争失利后,查士丁二世在国内外声望扫地,苦于强国无策,终日闷闷不乐,最后精神失常而死。 公元578年,查士丁二世的养子、将军提比略二世继其后成为东罗马皇帝。为了集中全力同波斯进行战争,提比略二世在帝国其他方面都采取守势,不惜花费巨额款项与阿瓦尔人和解。这个不十分高明的策略遭到惨败。面对残破的局面,他同样回天乏术,于公元582年在声声悲叹中死去。同年,其女婿、将军莫里斯奉遗诏登上帝位。 在莫里斯当皇帝期间,历史给了东罗马一个机会,但遗憾的是莫里斯并未抓住机会实现东罗马的永久性翻身,还因治理不善死于兵变。 公元579年,波斯王库斯鲁一世逝世,其子霍尔密资德四世继位。随后,萨珊波斯内部巴比伦、苏萨、达尔马提亚相继发生叛乱,阿拉伯等地拒绝向中央政府缴纳贡赋;在外部,西方有宿敌东罗马,东方有随时入侵的突厥,内忧外患一齐涌来。 公元589年,萨珊波斯阿塞拜疆驻军统帅巴拉姆·楚宾率领部分贵族发动叛乱,杀掉霍尔密资德四世,篡夺了王位。霍尔密资德四世的儿子库斯鲁二世逃往东罗马,请求东罗马皇帝莫里斯保护。 莫里斯将这件事想得过分简单,以为帮助库斯鲁二世当上萨珊波斯王,萨珊波斯就不会再与东罗马打仗了,就可以实现两国永久性和平。于是,莫里斯答应库斯鲁二世的请求,派将军那尔翟斯率7万大军援助他。东罗马军在幼发拉底河畔击败波斯军,乘胜于公元591年攻陷波斯首都泰西封,杀掉巴拉姆·楚宾,把库斯鲁二世扶上波斯王位。 继位之初,库斯鲁二世为表示感激,向东罗马做出了一些重大让步,将亚美尼亚大部分和伊比利亚一半割让给东罗马,双方订立“永久和平协定”。但是,新任波斯王库鲁斯二世是颇有才智和野心的人,借东罗马力量登上王位,并不是为了与东罗马订立“永久和平协定”,而是为了赢得机会和时间解决国内问题,巩固王位,扩大势力,增强国力。他与东罗马和好后,一面派兵出击突厥人,守卫东部边疆;一面稳定国内政局,注意休养国力。 上天赐给莫里斯可以强大起来的机会,他视而不见,做出了天真愚蠢的决定,帮助萨珊波斯迅速平定内讧,没多久莫里斯就面临噩运了。由于阶级矛盾激化,公元602年,东罗马发生兵变,莫里斯众叛亲离,很快被杀死。不久,福卡斯当上东罗马皇帝,但遭到元老、大地主、行政官吏和高级军官的反对,东罗马陷入内战,其行政机构完全瘫痪。 库斯鲁二世打着为莫里斯复仇的旗号,于公元606年率领大军攻打东罗马。东罗马将军凯尔马努斯被波斯军斩杀,德拉城也被攻克。库鲁斯二世率军继续攻城略地,趁机抢掠财物。公元608年,一路波斯军进攻卡帕多西亚、比西尼亚、卡拉奇亚,另一路波斯军攻占卡尔西顿城后,联合阿瓦尔人、斯拉夫人向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挺进。 东罗马皇帝福卡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危局。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东罗马元老、大地主和行政官吏再次谋划发动政变,推翻福卡斯,推举非洲行省省长希拉克略当皇帝。公元610年,希拉克略率舰队向君士坦丁堡进军,在达达尼尔海峡击败支持福卡斯的军队,顺利进入君士坦丁堡,推翻并处死福卡斯,成为东罗马皇帝。 不过,希拉克略当皇帝并不轻松。东罗马国内战争虽然结束,但波斯军兵临君士坦丁堡,直接威胁到帝国生存。这是东罗马建国以来最黑暗的时代。希拉克略千方百计想排除重重困难,挽救危急中的帝国。为阻止波斯军的攻势,他任命策划扶植他当皇帝的普里斯库斯为东方统帅,并派自己的弟弟德奥多尔斯驻守战略要冲西里西亚山口。公元611年,普里斯库斯与希拉克略关系破裂,阴谋反叛,东方战线形同虚设,东罗马根本无法与波斯军抗衡。 至于库斯鲁二世,他摆出进攻君士坦丁堡的姿态,却将重点放在掠夺东罗马地方行省上。在蹂躏小亚细亚之后,波斯军于公元609年进攻叙利亚,于公元611年再次攻占安条克。 当地的广大下层人民,特别是犹太人,认为波斯人是来解救他们的,积极配合反东罗马。公元613年,波斯大将夏尔·巴尔兹率军攻占大马士革,并进攻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是基督教徒心目中的圣地,守城东罗马军拼死抵抗。经过80多天激战,东罗马守军寡不敌众,耶路撒冷城被攻克。 公元616年,夏尔·巴尔兹又率领波斯军侵入埃及,攻陷亚历山大里亚城,到公元619年征服了整个埃及。 同时,另一支波斯军队出征小亚细亚,直抵博斯普鲁斯海峡,再次威胁到君士坦丁堡的安全。波斯军兵锋所至,本都沿海经安基拉到罗得岛许多城市望风而降。庞培等罗马帝国将军在几百年间夺占的土地,在短短几年中就全部被波斯王库斯鲁二世夺走。埃及、阿拉伯、巴比伦、叙利亚及小亚细亚的美索不达米亚、亚美尼亚、美地亚等地,都先后臣服于波斯,萨珊波斯版图扩大到了极点,达到空前绝后的极盛时期。 公元617年,波斯军又一次攻占卡尔西顿城。库斯鲁二世与阿瓦尔人、斯拉夫人等蛮族订立同盟,共同进攻君士坦丁堡。 东罗马面临的形势非常紧张,君士坦丁堡被围困,粮道断绝,军费匮乏,士气低落,人心浮动,加上疾疫流行,城内混乱不堪。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希拉克略无计可施,打算放弃君士坦丁堡,迁都迦太基城。主教塞尔基乌斯竭力劝阻,希拉克略这才打消迁都念头,决心坚持战斗到底。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他号召帝国内部各阶级、各阶层都要团结在他周围,准备与波斯人决一死战。 由于局势严峻,也由于皇帝下定了战斗到底的决心,东罗马各阶层空前团结起来。而在他们支持下,希拉克略在国内迅速完成旨在加强军事力量的三项改革:建立军区制度,将地方军政大权集中于军事长官一身,迅速完成战时体制转变;把土地分给军人,建立军役和封建义务合一的军事屯田制,加强军队的经济基础;利用宗教的精神和物质力量,大批动用教产,以“圣战”号召全国军民同仇敌忾,与“异教徒”波斯人决一死战。 为了争取时间备战和训练军队,希拉克略向波斯王库斯鲁二世提出休战。库斯鲁二世严词拒绝,发兵进攻君士坦丁堡,逼迫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投降。 公元620年,夏尔·巴尔兹率军从埃及赶到卡尔西顿,参加围攻君士坦丁堡。得到增援的波斯军乘船强渡博斯普鲁斯海峡,试图从海上进攻君士坦丁堡。东罗马舰队拼死拦击,波斯军伤亡士兵4000余人,进攻受阻。 见此情景,库斯鲁二世向希拉克略提出休战条件:东罗马每年向波斯交付2000塔兰特(古代中东和希腊-罗马世界使用的质量单位。在苏美尔人和巴比伦人使用的计量系统中,1塔兰特等于60明那,1明那等于60舍克勒)金银、1000件绢衣、1000匹马、1000个美女。迫于形势,希拉克略答应了,但以时间仓促为由,要求延缓纳贡期限。双方达成休战协定。 利用这短暂的时机,希拉克略大力加强陆海军军备。公元621年,他又以黄金20万磅的代价与阿瓦尔人议和,消除了后顾之忧。 一切准备就绪,公元622元,希拉克略下定决心与波斯人死战。他先将太子留在君士坦丁堡,把后事托付给主教和元老院,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亲自率领东罗马军主动进攻波斯——他想将战争引到远离君士坦丁堡的地方,企图通过牺牲自己所率的这支军队与波斯军决战来挽救东罗马。这种坚定的决心,这种英明的战略,是东罗马建国以来少有的,既是一种迫于现实的无奈,也寄托着东罗马绝处逢生的希望。 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率领东罗马军避开正面的波斯军,乘军舰出其不意地在小亚细亚南端西里西亚的伊索斯港登陆。这里是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大败波斯皇帝大流士三世的古战场。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在此登陆,想激励士兵们努力拼杀,打败萨珊波斯军。驻扎在卡尔西顿城的波斯军得知东罗马军在自己身后的伊索斯登陆,十分惊慌。为保住补给线,他们马上分出一支军队火速赶往伊索斯。希拉克略率军迎击,双方在卡帕多西亚相遇。 战斗中,在希拉克略激励下,东罗马军奋勇拼杀,人人争先,大败波斯军,乘胜收复小亚细亚东部。初战告捷,东罗马军士气大振。希拉克略更加坚信自己制定的战略的价值了。 公元623年,希拉克略又率东罗马军在小亚细亚北部的特拉帕作斯港登陆。在击退波斯军后,东罗马军占领科尔奇斯。在这里,希拉克略所部得到许多来自高加索山区蛮族雇佣军的补充,实力进一步增强。不久,东罗马军又夺取亚美尼亚,攻入美地亚,占领塔里斯城。 面对接连取得的胜利,希拉克略并没被冲昏头脑,而是理智地分析了形势。他认为自己率领这支军队的当务之急是进行休整,补充士兵和给养,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为避免过早与波斯军决战,希拉克略下令停止进攻,原地休整。接下来的两年,东罗马军步步为营进攻波斯军,不仅逐步平定了小亚细亚西部,还发展壮大了自身的实力。 在希拉克略逐步稳定局势时,波斯军却逐渐丧失了自己的优势,陷入困境之中。战场上的失利和军队的大量减员使波斯军面临着许多困难。为了补充兵员,库斯鲁二世下令大量募集新兵,并打破惯例将广大下层贫苦人民强制编入军队。 公元626年,库斯鲁二世制订了一份详细的新的进攻作战计划。按计划,波斯军兵分两路:一支由5万人组成,进攻亚美尼亚,牵制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率领的这支东罗马军;另一支由夏尔·巴尔兹指挥,从南方经小亚细亚在卡尔西顿城与阿瓦尔人会合,力争在短时期内攻下君士坦丁堡。这是对希拉克略所制定战略的一种反制,只要实施成功,东罗马将会亡国。 识破波斯军的动向后,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及时调整战略部署。他将所率领的东罗马军分为三部分:一支横渡黑海,前去援救君士坦丁堡;一支由他弟弟德奥多尔斯率领,负责在亚美尼亚与波斯军周旋;第三支主力由希拉克略亲自指挥,作为机动部队,静观战局发展再决定出击方向。后来的历史证明,希拉克略这个及时英明的决策,不仅“一战定乾坤”,挽救了东罗马,还让一百多年来被萨珊波斯暴打的东罗马首次扬眉吐气了一回。 公元626年8月,8万阿瓦尔大军向君士坦丁堡发起进攻。在激战10天后,他们被东罗马军击退。失利的阿瓦尔人欲乘船渡过海峡,与波斯军会合,但遭到东罗马舰队的猛烈攻击。在东罗马军的海陆夹攻下,阿瓦尔人解围后引兵北遁,从此一蹶不振。而失去阿瓦尔人的协助,萨珊波斯想攻下君士坦丁堡就没多大希望了。 在亚美尼亚,德奥多尔斯也表现突出,大败波斯军,再次攻入美地亚。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抓住有利时机,派一支精锐部队经美地亚、阿西利亚直捣波斯首都泰西封。他自己指挥主力出科尔奇斯,沿底格里斯河南下,两支军队互相策应。这是东罗马与萨珊波斯相邻400多年来首次派军大规模攻入萨珊波斯境内。 面对东罗马军的大规模进攻,库斯鲁二世被迫与东罗马军在波斯境内决战。他把所有留在国内的士兵都集中起来,拼凑了一支军队,任命拉扎特斯为统帅,进行决战准备。库斯鲁二世对即将出征的拉扎特斯说:“胜利与殉国,希卿任选其一。”同时,他又派信使火速赶往卡尔西顿,召夏尔·巴尔兹迅速率军回国参加决战。不过,信使在途中被东罗马军俘获,使波斯军无法得到后援。这是波斯军后来决战失利的重要原因。 公元627年12月12日,东罗马军和波斯军在古城尼尼微附近进行了一场关乎国运的决战。战斗从拂晓至中午仍未见胜负。在激战中,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身先士卒,亲自率军发起猛烈攻击。东罗马士兵勇猛拼杀,战场上人喊马嘶,声震如雷。波斯军损失惨重,统帅拉扎特斯阵亡。直到傍晚,波斯军才稳住阵脚,主动后撤,准备寻机再战。 不久,波斯军向东罗马军发起进攻。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见波斯军来势汹汹,决定避而不战,亲自率军趁夜色从小路昼夜兼程,直扑库斯鲁二世所在地——波斯陪都达斯塔噶德城。库斯鲁二世见势不妙,一面下令拆掉达斯塔噶德护城河上的木桥,一面再派信使召夏尔·巴尔兹率军回波斯。但是,东罗马军进军神速,一切都无济于事了。无奈,库斯鲁二世见保不住达斯塔噶德,只好弃城逃走。 希拉克略率军进入达斯塔噶德城,将离宫(都城之外,皇帝永久性居住的地方)内的财宝、积蓄抢劫一空,并放火焚烧了宫殿,并继续率军向萨珊波斯首都泰西封挺进。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选择的时机不对——天寒雪大,加上波斯名将夏尔·巴尔兹率领的大军即将撤回波斯,如果遇到泰西封守军顽抗,那么东罗马军将可能遭到内外夹击,最终被消灭在泰西封城下。理智的希拉克略下令将东罗马军撤回美地亚休整,同时派人去泰西封,提出休战议和。 希拉克略是越战越理智,但他的对手库斯鲁二世却越战越不理智——战场上的接连失利使他恼羞成怒,不顾国库空虚、兵力不足等客观条件,拒绝希拉克略的媾和要求,誓与东罗马血战到底。 在国家存亡的危急关头,公元628年,一部分波斯贵族联合夏尔·巴尔兹发动政变,库斯鲁二世被逮捕入狱,他儿子西罗斯成为波斯国王,即科巴德二世。 公元631年,科巴德二世与东罗马议和。条约规定:波斯立即归还历代侵占的东罗马领土;无条件释放东罗马俘虏;归还抢自耶路撒冷的“圣十字架”;归还一切抢劫的东罗马财物,并偿还相当数额的军费。 经过多年战争,东罗马每次都是赔钱实现和平,但在希拉克略拼死一战的情况下,东罗马不仅扭转了首都君士坦丁堡被萨珊波斯包围的不利局面,还进行了反攻,攻下了萨珊波斯的陪都,包围了其首都泰西封,破天荒地逼迫萨珊波斯割地赔钱签约结束战争。如果当初查士丁尼一世像希拉克略一样下定决心决死一战,那么不仅不会受屈辱,而且还可能恢复几百年前罗马帝国那般的辉煌。可惜历史没有假设。 被东罗马打败后,萨珊波斯不仅再也无力向东罗马发动战争,而且到公元651年,还被曾经臣服于自己的阿拉伯人灭亡了。不过,这一地区并不宁静。东罗马失去了萨珊波斯这个强敌,却不得不面临更强的敌人——阿拉伯帝国。这或许是东罗马的宿命,不得不时时刻刻面对强邻的威胁。

5. 君士坦丁堡危机,东罗马再次撞上好运气

东罗马是悲催的,同时也是非常幸运的;东罗马是幸运的,同时也是非常悲催的。东罗马与萨珊波斯恶战了数百年,总算打败了强邻,但还没来得及享受战争胜利的红利,周边出现了另一个更强大的对手——趁东罗马和萨珊波斯鏖战之际迅速崛起的、同时向东罗马和萨珊波斯开战的阿拉伯帝国。 阿拉伯帝国是强势登上历史舞台的。公元632年,穆罕默德创教建国,并基本统一阿拉伯半岛。而这一年前,即公元631年,被战争拖得精疲力竭的东罗马和萨珊波斯签订和约停战。因此,阿拉伯帝国一出现,就渔翁得利,有天赐的扩张良机——两个强大的邻居相互打仗数百年,已经两败俱伤,轮到它去“收取”胜利果实了。 阿拉伯帝国抓住良机,不给东罗马和萨珊波斯任何喘气和复兴的机会,兵分两路,同时与它们开战——一路大军积极抢夺东罗马的巴勒斯坦和叙利亚以及埃及等地,一路大军趁机大举东征萨珊波斯。面对两个互殴打得对方半死不活的老大帝国,新崛起的阿拉伯帝国表现非常抢眼,东西两路大军都取得了非凡的战绩。其中,西路阿拉伯军接连打败东罗马军,一路攻城略地,夺取了东罗马在亚洲和非洲全部领土的2/3。此后,阿拉伯哈里发并未将东罗马看作主要威胁,先集中力量对付萨珊波斯。 因为,在东征中,萨珊波斯军趁阿拉伯将领哈立德率军增援叙利亚之机,在希拉的幼发拉底河桥头全歼阿拉伯驻军。这次事件让阿拉伯哈里发欧麦尔认识到,尽管萨珊波斯国势衰微,但它仍然拥有一支庞大而战斗力强的军队,不摧毁萨珊波斯,不但希拉难以保全,而且后患无穷。于是,欧麦尔选派精兵强将,集中精锐力量攻打萨珊波斯。 公元637年5月31日,在噶底西叶决战中,萨珊波斯失败。阿拉伯军乘胜追击。萨珊波斯首都泰西封失守,胡泽斯坦失守,摩苏尔失守。尼哈温德会战,波斯军惨败,伤亡10万人以上。当时的波斯王叶兹德吉尔德三世不得不逃往中亚。阿拉伯趁机将萨珊波斯兼并全境。随后,阿拉伯继续向东方追击同时将主要精力放在向西方扩张上。东罗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不得不为了求生存而迎战阿拉伯军。 在萨珊波斯灭亡前,东罗马丢掉了在亚洲和非洲全部领土的2/3,但耶路撒冷尚在控制中。萨珊波斯灭亡后,阿拉伯军乘胜于公元638年征服耶路撒冷,于公元639年蹂躏美索不达米亚,于公元640年占领恺撒利亚。不久,小亚细亚大部分都落到阿拉伯人手中。 几乎同时,阿拉伯军进攻埃及,而饱受东罗马统治者剥削和压迫的埃及土著科普特人也早想脱离东罗马统治,因而愿意投降阿拉伯人。在亚历山大主教居鲁士主持下,他们与阿拉伯人签订《亚历山大港条约》,规定东罗马军于公元642年9月撤出埃及。但是,阿拉伯人原封不动地采用了东罗马人的行政和税收制度,把埃及当作一头奶牛,引起了埃及人的极度不满。 公元644年,阿拉伯大将阿慕尔被调离埃及。东罗马皇帝君士坦斯二世赫拉克留见有机可乘,于公元654年派出300艘战舰,由亚美尼亚人曼努埃尔率领,一举收复了亚历山大港。驻守亚历山大的1000名阿拉伯守军被杀。于是,阿慕尔又被阿拉伯哈里发召回埃及。 阿慕尔得到命令后又率军赶回埃及,并于公元646年初夺回亚历山大港。不久,阿拉伯军沿北非海岸西进,相继攻取了昔兰尼加和利比亚等地,逐渐占领了东罗马北非全部所属的领地。 7世纪中叶,阿拉伯军叙利亚总督穆阿维亚一世组建了第一支阿拉伯舰队,其主要成员由希腊血统的叙利亚人构成。在穆阿维亚亲自指挥下,阿拉伯舰队进入地中海作战,在公元649年至公元654年间,先后夺取塞浦路斯、罗得、科斯等岛,控制了东地中海制海权,从海路上严重威胁到了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 公元655年,东罗马皇帝君士坦斯二世亲自指挥一支舰队讨伐阿拉伯舰队。两支舰队在小亚吕基亚附近的海域相遇。交战时,阿拉伯人把自己的船拴在东罗马的战舰上,使之不能自由行动。然后,在甲板上兵刃相交,血肉相搏。这与当年罗马舰队与迦太基舰队在西西里岛附近海域作战极其相似。东罗马军大败,几被完全被摧毁,海水亦被鲜血染红。这次海战以后,东罗马丧失了对东地中海的制海权。 就在这时,阿拉伯爆发内战,穆阿维亚不想花费太多的精力与东罗马交战。于是,双方议和,穆阿维亚同意向东罗马交纳贡金而罢战。东罗马不仅暂时缓了一口气,而且很奇怪的是,在战败的情况下议和停战,还获得了贡金,真是天上掉下的和平。 不过,阿拉伯帝国给东罗马的和平是短暂的,是“攘外先安内”的战略需要,其消灭东罗马的根本目标没有变,因为此时阿拉伯已经占有萨珊波斯故地,还将东方领土扩展到了恒河流域,在他们接触到的所有国家或者部落中,唯有东罗马可能对其产生威胁,他们不可能真正放过东罗马,让其恢复势力。与东罗马签订和约,并主动向其赔款,只不过是拴住它,不让它趁阿拉伯内讧而发动战争,或者趁机干预阿拉伯内讧。 公元661年,穆阿维亚在内讧中取胜,当上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定都于大马士革,即穆阿维亚一世。在政权稍微巩固后,穆阿维亚一世就积极谋划进攻君士坦丁堡,灭掉东罗马。 公元668年,东罗马属亚美尼亚爆发反政府起义。穆阿维亚一世认为有机可乘,派遣一支军队到亚美尼亚助战。但是,东罗马军迅速采取镇压行动,使阿拉伯军无法达到预期目标。经过这一战,穆阿维亚一世意识到东罗马军的战斗力有所恢复,就命令阿拉伯军折而西行,夺取与君士坦丁堡隔海相望的卡尔西顿城,准备攻取君士坦丁堡。 阿拉伯出其不意的攻击获得了成功。公元669年春,穆阿维亚一世又派他儿子叶齐德赴卡尔西顿助战。阿拉伯军第一次远远地看到了君士坦丁堡,非常渴望将其占领。但是,在当时,他们可望而不可即,东罗马军的战斗力远远比前几年强。阿拉伯军隔海坚持了几个月,最终不得不在夏季无功而返。 穆阿维亚一世不甘心,继续准备攻占君士坦丁堡。在这一次,穆阿维亚一世指挥阿拉伯军不仅占领卡尔西顿,而且夺取了马尔马拉海上的重要港口基齐库斯,并在此建立阿拉伯舰队基地。从公元673年起,阿拉伯舰队每年春季由基齐库斯出发,进入君士坦丁堡近海水域作战,到冬季则返回基地休整越冬。时任东罗马皇帝“大胡子”君士坦丁四世是个比较有志气的人,精心部署防卫,以“希腊火”(东罗马帝国发明的一种可以在水上燃烧的液态燃烧剂,为早期热兵器,主要应用于海战中,“希腊火”“希腊火药”或“罗马火”是阿拉伯人对这种恐怖武器的称呼,东罗马人自己则称之为“海洋之火”“流动之火”“液体火焰”“人造之火”或“防备之火”等)多次击退阿拉伯军的进攻。 此外,阿拉伯舰队也在君士坦丁堡城下连连受挫,便决定放弃君士坦丁堡,回师小亚细亚。在回师途中遇风暴,这支舰队几乎全军覆灭。 同时,在小亚细亚的陆地作战中,阿拉伯军也连连失利。最后,穆阿维亚一世放弃了这一没有成功希望的战争,于公元678年与东罗马签订30年和约。但在爱琴海上,阿拉伯军略有收获,占领罗得岛和克里特岛,在地中海上尚存一些威慑力量。 几年后,穆阿维亚一世去世,阿拉伯爆发新内讧。内乱后的阿拉伯帝国,无力对东罗马发动战争。到公元715年,雄心勃勃的苏莱曼一世当了哈里发,形势才发生了巨变——他积极准备大规模进攻君士坦丁堡。 苏莱曼一世志在必得,不惜血本投入了巨大的军力和物力。他派亲弟弟麦斯莱麦作为阿拉伯军统帅,带海陆两支大军向君士坦丁堡进发。陆路军由骑兵、骆驼兵组成,号称12万,其行军路线是从小亚细亚的阿比都斯渡博普鲁斯海峡,进入欧洲大陆,从色雷斯向君士坦丁堡发起进攻;水路有1800艘战舰,运载8万步兵,另有20艘大型战舰,每船能容纳100名重装步兵,以备登陆作战时使用。 当时,东罗马也刚刚摆脱内乱,利奥三世当了皇帝。他是小亚细亚军人出身,面对阿拉伯军的围攻不仅临阵不乱,而且充分发挥其军事才能,巧妙利用天时地利安排了对入侵的阿拉伯军进行反攻:先借用金角湾的海湾强流向阿拉伯军突袭,使阿拉伯折损20余艘军舰;然后放开拦截金角湾水路的防卫铁索,引敌军进港,出其不意地放出“希腊火”,导致阿拉伯舰队遭受重大损失。在陆路方面,利奥三世收买巴尔干半岛上的新兴民族保加利亚人,使之协同作战。而在阿拉伯人度过寒冬、食物短缺、瘟疫流行之时,利奥三世指挥东罗马军突然反攻,给予重创。仅在阿德里亚堡一战中,阿拉伯陆军就损失2.2万人。 公元718年春,亚历山大和阿拉伯属非洲派了两支舰队前来增援,但因军中基督徒倒戈而被迅速击溃。新任哈里发欧麦尔二世见状不妙,立即下令收兵。但在回军途中,这支阿拉伯舰队遇到风暴,全军覆没。1800艘战舰中只有5艘回到叙利亚港口。 东罗马军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彻底打消了阿拉伯军向欧洲和小亚细亚西部发展的念头,迫使阿拉伯人向小亚细亚东部撤退,增添了进一步抗击阿拉伯人入侵的信心。 阿拉伯人在君士坦丁堡失败之后,和东罗马人发生大规模敌对行为有所减少,但小冲突仍时有发生。后来,希沙木当上哈里发,阿拉伯军对小亚细亚的攻势又加强了。不过,阿拉伯哈里发希沙木敌不过东罗马皇帝利奥三世。 公元739年,在小亚细亚古弗里吉亚境内的阿克洛伊农战场上,东罗马皇帝利奥三世指挥军队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迫使阿拉伯军撤离小亚细亚,远走大马士革和叙利亚。从此,阿拉伯军对小亚细亚的威胁解除,对东罗马核心区域的威胁不复存在。 这次胜利后,东罗马的信心得到一定恢复。公元741年,东罗马皇帝利奥三世死去,他儿子君士坦丁五世继位。君士坦丁五世欲乘胜夺回被阿拉伯人侵占的小亚细亚和叙利亚领土,但国内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很尖锐,他不得不先解决内部问题,之后开始反攻阿拉伯帝国,于公元746年收回塞浦路斯,于公元752年夺回亚美尼亚。东罗马呈现出少有的复兴景象。 公元762年,阿拉伯帝国迁都至巴格达,帝国统治中心东移。阿拉伯时任哈里发阿拔斯平定内乱,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后,又恢复了对东罗马的战争。这段时间双方的主要战场在小亚细亚和亚美尼亚。由于阿拉伯帝国内部各种矛盾十分尖锐,跟东罗马的战争规模不大,失败的纪录也大大多于过去。例如,公元778年,时任哈里发马赫迪率军攻打阿纳托利亚时,在哲尔曼尼科城,被时任东罗马皇帝利奥四世指挥军队击败。 两年后,东罗马因为出现内讧,被阿拉伯人打得屈辱求和。原来,公元780年,马赫迪和他儿子哈伦指挥一支由叙利亚人、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呼罗珊人组成的大军进入安纳托利亚,以雪前耻。此时,东罗马皇帝是年幼的君士坦丁六世,由他母亲伊琳娜摄政。伊琳娜反对破坏圣像(伊琳娜出生于希腊,从小深受希腊古文化的影响,认为基督教的圣像崇拜活动是天经地义的。而利奥四世和他前任的几位先皇都是奉行“破坏圣像运动”的。由于信仰不同,伊琳娜决心反其道而行之,恢复圣像崇拜),而东罗马的大军事贵族多主张破坏圣像。伊琳娜害怕他们势力太大危及自己的权力,就采取抑制军事贵族的政策。内讧的结果是,君士坦丁堡又遭到阿拉伯人围攻。 阿拉伯军在战场上连连取胜,于公元782年攻到博斯普鲁斯海峡附近。伊琳娜无力抵抗,与阿拉伯人签订了和约。和约规定:阿拉伯军将同意休战3年,但要东罗马每年向哈里发交纳7万至9万第纳尔(第纳尔的名字来自罗马帝国的一种被称为Denarius的银币)的贡金,分两次偿清。 这不仅断送了复兴势头,还让东罗马回到了当年——一副任由强邻宰割的状态。而且这件事还没有完结,受辱还在进一步加深。 公元797年,东罗马发生宫廷政变,伊琳娜废掉亲生儿子君士坦丁六世,自己登位称女皇。时任阿拉伯哈里发哈伦·拉希德认为进攻东罗马的时机已到,发兵进犯以弗所和安卡拉等小亚细亚重镇。为巩固自己的地位,任性的伊琳娜仍不肯放弃压迫大军事贵族的政策,因此没有做任何抵抗就选择屈辱求和。 公元802年,东罗马再次发生政变,女皇伊琳娜被废黜,大贵族尼斯福鲁斯称帝。尼斯福鲁斯比伊琳娜更任性,立即宣布取缔伊琳娜与阿拉伯人签订的屈辱协定,拒绝继续纳贡,并以侮辱性言辞令阿拉伯哈里发哈伦·拉希德退还此前从东罗马索去的贡金。这个冲动性的决定毫无疑问要给东罗马招来祸患。 阿拉伯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大怒,决心用行动教训东罗马,立即发动战争,并亲自在两河流域的赖盖城坐镇指挥。战争结果也并不出乎意料,东罗马属地小亚细亚惨遭蹂躏。公元806年,哈伦·拉希德还乘胜率13.5万大军进入安纳托利亚,并迅速越过陶鲁斯山脉,攻陷东罗马在小亚细亚的重镇赫拉克利亚和蒂亚那,摆出要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架势。 面对严峻形势,惨败的尼斯福鲁斯跟伊琳娜一样,向阿拉伯的哈里发求和。哈伦·拉希德见教训东罗马的目的已达到,就批准缔约言和,但提出东罗马不仅要继续向阿拉伯缴纳以前规定的税贡,其皇室成员也要向阿拉伯缴纳人丁税。这无疑是空前的羞辱,皇室成员向阿拉伯缴纳人丁税,意味着他们是其社会地位最低的臣属。东罗马皇帝尼斯福鲁斯这次任性带来的严重后果,直到公元809年哈伦·拉希德去世才稍有缓和,边境稍微安宁了些。 公元813年,马蒙继任阿拉伯帝国哈里发,再度打破阿拉伯和东罗马边境的安宁,不断派兵进犯小亚细亚。这一次,东罗马不再像上一次任性了,改变了策略,以遵守和约为基础,防御为主,同时积极积蓄力量,不轻易宣战,不激怒哈里发。实践证明,这一战略是正确的,直到公元833年马蒙死去,阿拉伯军也没取得多少实质性战果。事实上,阿拉伯军的战斗力则被无效地消耗了。 公元837年,波斯故地爆发反阿拉伯统治的巴贝克起义。东罗马反攻阿拉伯的时机来临,隐忍了12年,如今终于有机会雪耻了。公元829年登基的东罗马皇帝狄奥菲雷斯趁机向叙利亚进军,攻陷幼发拉底河上要塞萨摩萨特和兹巴特拉等城镇,同时积极加强东西两方抵御阿拉伯人的防线。 “臣属国”东罗马如此叛逆,趁火打劫,阿拉伯哈里发当然不能容忍。公元838年,时任哈里发穆尔台绥木组织大军反击东罗马。他率一支装备精良、规模空前的阿拉伯军攻入安纳托利亚。同年7月,两军在哈利斯河畔进行决战。结果是东罗马军败退。 阿拉伯军乘胜包围安卡拉和阿莫里姆,并向君士坦丁堡进发。东罗马又面临着严峻的形势。但有一点值得注意,东罗马主动挑起战争是因为阿拉伯帝国内爆发了起义,阿拉伯把主力军派来对付东罗马,其内部的不安势力就得到了壮大机会。在哈里发穆尔台绥木率军进攻君士坦丁堡途中,他得到国内爆发起义的消息,不得不立即回师巴格达。 处于守势的东罗马立即利用天赐良机,缓过神来就立即投入反攻。公元841年,东罗马皇帝狄奥菲雷斯利用阿拉伯人内讧,在西班牙摩尔人援助下,出兵占领亚美尼亚边境的梅利特纳,并迫使哈里发停战议和。 这是东罗马与阿拉伯对抗多年来,少有的以战胜国身份的议和。但是,双方是天生死敌,并没有真正实现和平相处,边界冲突仍时有发生。阿拉伯军一年中发动了三次对东罗马的攻势,一方面为的是使军队不断受到战斗锻炼,随时备战;一方面则是企图夺取大批战利品。但是这样一来,尤其是第二方面的目的,使得阿拉伯人对外征服战争的原动力丧失殆尽,代之而起的是明显的抢夺物质利益。因而,阿拉伯逐渐没有了原来锐不可当的扩张势头,东罗马逐渐获得了难得的转机。 此后二十多年,东罗马和阿拉伯帝国的实力开始发生转变。阿拉伯军已基本失去对东罗马作战的优势。东罗马因国内政局不稳,巴尔干半岛后方不平静,在对阿拉伯的战争中也并不十分主动,不会进行大规模的反攻,而是步步为营,积小胜为大胜。公元851年至公元853年,东罗马军在埃及登陆,夺取达米埃塔;公元856年,东罗马军攻取阿米达,俘获1万阿拉伯兵;公元859年,东罗马皇帝迈克尔三世亲征小亚细亚东部,获得积极成果,并重建安卡拉和尼西亚城,修复亚细亚的防线。东罗马人因此而欢欣鼓舞,对阿拉伯人作战的斗志增强了。 不过,这一时期,东罗马总体上很谨慎,与阿拉伯且战且谈,双方都没有大进展,在小亚细亚的力量均势也没大改变。而真正确定双方攻守地位调换的,是发生在公元863年的一场大决战。 公元863年,阿拉伯属中亚马拉提尼的埃米尔·奥马尔率军进犯东罗马安纳托利亚,攻占黑海港市阿米苏斯,洗劫帕弗拉格尼亚。东罗马派老将佩特罗那斯率军抗敌。在公元863年9月3日,双方大军在阿米苏斯附近进行决战。阿拉伯军大败,奥马尔战死,东罗马军取得了决战的胜利。 在此前的东罗马和阿拉伯战争中,阿拉伯取攻势,东罗马取守势,东罗马军作战的目的是生存,阿拉伯军作战的目的是消灭对方。而阿米苏斯决战后,阿拉伯和东罗马在战争中的位置发生了根本改变。东罗马在随后的公元867年,建立了强有力的马其顿王朝,在军事上采取攻势,军事行动以赶走和消灭阿拉伯军为目的。而阿拉伯帝国的阿拔斯王朝由于国内阶级斗争、政治斗争、教派斗争日益激化,已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在阿拉伯帝国广阔领土内,出现了无数相对独立的小王国,阿拔斯哈里发的地位名存实亡。阿拉伯哈里发失去对地方的绝对控制,地方分为小王国,这对东罗马来说,正是一一将其攻破、收复失地和扩张领土的绝佳机会。 于是,东罗马开始进攻和“光复”小亚细亚和叙利亚。公元872年,时任东罗马皇帝瓦西里一世成功地镇压了坚守于小亚细亚多年的反政府农民起义,解决了后顾之忧,进而向幼发拉底河流域扩展。东罗马军虽然未能占领马拉提亚要塞,但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了萨摩萨塔和兹巴特拉,并控制了陶鲁斯山脉的边缘地区。这是东罗马多年来少有的强力反弹的象征。 随后,瓦西里一世积极向海上发展,欲夺回已被阿拉伯人控制的地中海制海权。公元875年,他派兵占领南意大利的巴里,在地中海上占领了一个立足点。不久,瓦西里一世又利用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路易二世与意大利贝内文托王公的矛盾,成为贝内文托的宗主。此外,他还打败阿拉伯军对达尔马提亚、希腊和伯罗奔尼撒沿海的进攻。不过,瓦西里一世没实现其收复西西里的计划,只是攻占了塔兰托和卡拉布里亚等南意大利城市。 后来,尼斯福鲁斯二世继位为东罗马皇帝,多次兴兵进攻小亚细亚和叙利亚。公元965年,东罗马舰队夺取塞浦路斯,从而为进军叙利亚铺平了道路。公元966年,尼斯福鲁斯二世发兵攻占安条克,但未获成功。直到公元968年,尼斯福鲁斯二世才重回叙利亚,并沿岸南下攻取了一个又一个要塞。公元969年,东罗马军攻下了安条克。几个月后,阿勒颇的埃米尔——赛费·道拉被迫乞和。至此,东罗马收复了叙利亚一部分领土,另一部分则承认东罗马的宗主权。 公元974年,东罗马军继续南下,占领大马士革,但在耶路撒冷城下被埃及法蒂玛王朝的军队击退。东罗马军南下受挫,双方的边疆在这里较长时间地稳固下来了。 公元995年,东罗马属叙利亚的汉姆达尼德人遭到埃及法蒂玛军队的攻击,向东罗马求援。时任东罗马皇帝瓦西里二世又进入叙利亚战场,并大胜而归。公元999年,东罗马与进入西亚的埃及法蒂玛王朝缔结10年和约。东罗马的边界在近东扩展到幼发拉底河和北叙利亚一带,夺回了三百多年前被阿拉伯帝国占领的领土。 此后,东罗马人和阿拉伯人争夺的重点就转移到地中海上了。此前,阿拉伯人陆续占据地中海上的一些重要岛屿和港口,掌握了地中海的制海权。阿拉伯帝国瓦解后,小股海盗匪帮在地中海上横行霸道,对地中海贸易形成了巨大威胁。10世纪以后,东地中海航海城市威尼斯崭露头角,决心控制地中海东方商路,开始与阿拉伯人争雄。10世纪末,威尼斯人击败盘踞于亚得里亚海达尔马提亚沿岸的阿拉伯海盗,攻占了重要的海盗基地库尔佐拉和拉古斯塔,但没能制止阿拉伯海盗在亚得里亚海继续称霸。而同时受阿拉伯海盗之苦的拉古萨人则选择与东罗马结盟,在亚得里亚海上与阿拉伯海盗进行长期的战争。 1032年,双方的联合舰队在亚得里亚海大败阿拉伯海盗。1034年至1035年,这支舰队继续在地中海作战,在安纳托利亚和北非海岸给阿拉伯海盗以重创,从而保证了地中海贸易区的安全。此时,阿拉伯人对东罗马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东罗马似乎迎来了几百年来难得的春天,似乎恢复被阿拉伯帝国占领的领土指日可待。但是,东罗马当年打败萨珊波斯的历史结局再一次重演。东罗马花费几百年,九死一生终于赢得了对阿拉伯人的胜利,有希望收复失地、实现复兴罗马帝国的梦想,但东罗马却又不得不反击来自东边的突厥人以及西部诺曼人的入侵。这似乎又在强调“东罗马是悲催的,同时也是非常幸运的;东罗马是幸运的,同时也是非常悲催的”——屡屡遭强邻侵扰,屡屡遇到好运,打败强邻,却又不断出现新的强邻。或许,这就是东罗马的历史命运。

6. 小亚细亚,挡不住突厥的铁骑

东罗马人和阿拉伯人苦战了几百年,阿拉伯帝国因内部矛盾分裂成许多小国家,面临着生死存亡的东罗马总算迎来了春天,但是阿拉伯帝国分裂最大的赢家不是东罗马人,而是曾经被阿拉伯征服的中亚的那些突厥人。而在东罗马逐渐从阿拉伯帝国手中收复失地时,中亚的突厥人势力扩张到西亚来了,欧洲的诺曼人也向东罗马发起了挑战。因而,东罗马的处境并未因为阿拉伯帝国分裂而得到实质性的改观,不得不面对新对手突厥等。 突厥民族最早的发源地在叶尼塞河上游。中国秦汉时代,突厥民族的居地达到贝加尔湖畔,后来因故迁居至阿尔泰山与天山山脉之间,再后来扩散到贝加尔湖向南,至蒙古以北,从吉尔吉斯草原往西,至咸海和里海一带。突厥人善骑射,善于冶炼金属,性情悍勇,过着逐水草而居、以射猎为业的游牧生活,早先从属于匈奴。 从5世纪上半叶起,在北亚的突厥人依附于柔然,在中亚的突厥人建立强国嚈哒与波斯毗邻。北亚的突厥人于公元555年灭掉柔然建国,四处扩张——在东方驱走契丹,把疆域扩展到大兴安岭;在北方并吞了结骨,进一步向北亚伸张;在南方攻取吐谷浑,据有青海之地——很快征服塞外所有地区,其势力一直达到长城之下。随后,这部分突厥人与中原的北周、北齐以及隋朝、唐朝争霸了几个世纪。 突厥兴起后,与中亚强国嚈哒接壤。嚈哒多次南下进攻波斯,侵地掠土。波斯受到嚈哒极大的压力。而当时突厥分为东突厥和西突厥,西突厥积极向西进攻,与嚈哒接触几次并打败了嚈哒,攻入它的领土。萨珊波斯受嚈哒的压制已久,见宿敌受到突厥武力进攻,决定联合突厥(此时突厥尚未分裂,突厥于公元582年分裂为东西突厥)对付嚈哒,一雪前耻。波斯王科斯洛兹与突厥联姻。 在公元563年至公元567年间,突厥和波斯分别出兵,从南北两面夹攻嚈哒。嚈哒内部又发生酋长喀图尔弗斯背叛事件,使它更是穷于应对。最后两国共同灭了嚈哒,瓜分了它的领土,嚈哒君主也被杀死。按照双方达成的协议,突厥和波斯大致以乌浒河为界,突厥取得乌浒河以北的领土,波斯收回乌浒河以南、包括重镇巴尔黑在内的领土。 突厥占有中亚的领土,达到它的极盛时期。从6世纪中叶起的短短数十年中,突厥统一了从北亚延续至中亚草原地带的所有游牧民族,建立起东至辽海、西至里海、南自青海、北达贝加尔湖的版图巨大的突厥帝国。当然,此时的突厥人与东罗马尚隔着萨珊波斯,没有什么实际接触,更谈不上发生战争。 突厥帝国的脱颖而出,在欧亚大陆产生了一种新力量。新兴的突厥介于几个古老的大帝国之间,与中国、波斯、东罗马频繁交往,对欧亚形势施加了很大的影响。突厥占据中亚的粟特以后,控制了中西贸易的要道丝绸之路,提高了它的国际地位。但是没多久,突厥和萨珊波斯因丝绸之路上的经商权问题发生了冲突,突厥人受到萨珊波斯的欺凌。 突厥西部边陲靠近东罗马帝国,东罗马和萨珊波斯是宿敌,两国又不断发生战争。突厥决定直接和东罗马通商,并联合东罗马攻打波斯。突厥使者于公元567年到达东罗马都城君士坦丁堡,向皇帝查斯丁二世提交可汗的国书。东罗马派使者随同突厥来使返国,回访突厥帝国。没多久,突厥和东罗马建立了贸易关系。突厥人开辟了一条新商路,绕道里海以北把丝绸等商品直接运往东罗马。同时,两国在政治上结成联盟。在突厥的策动下,东罗马加紧进攻萨珊波斯,突厥也对萨珊波斯大肆征伐。两国从东西两方发起的攻击,使萨珊波斯腹背受敌,难以抵御。时过不久,萨珊波斯从嚈哒手中收复的乌浒河以南领土都被突厥占领。 突厥地域广大,统治权力极为分散。在名义上,西突厥从属于东突厥,保持统一。但可汗的控制范围仅限于王廷所在的东部,对遥远的西方则鞭长莫及,实际上西突厥具有很大的独立性。公元583年,阿波可汗阿史那·大逻便叛离东突厥,投奔西突厥,突厥内部发生了一场混乱,东突厥和西突厥正式分裂。此后东突厥辖有从蒙古至乌拉尔山脉的北部地区,西突厥控制从阿尔泰山至锡尔河之间的地区,相互对峙。 东突厥由于长年兵连祸结,横征暴敛,国内民众不堪负担,怨声载道,游牧统治者与牧民阶层的矛盾很尖锐。加之,铁勒部的薛延陀和回纥又进行反抗,摆脱了从属地位。东突厥已处于内外交困的局面,政治危机交织着经济危机。公元629年,唐太宗李世民派李靖进兵讨伐东突厥,公元630年正月,唐军灭东突厥,生擒颉利可汗。而在东突厥灭亡前几年,萨珊波斯与东罗马正在进行生死决战。 西突厥控制着西域的广大领域,东突厥亡后它继续存在了一段时期。公元640年,唐朝攻陷了高昌,与西突厥接境,此后西突厥与唐频繁发生冲突,西突厥多次寇犯唐朝边境,但是它的势力逐渐被唐削弱。公元651年,西突厥将领阿史那贺鲁夺取了政权,自称沙钵罗可汗。而这一年,萨珊波斯被阿拉伯人灭亡。阿史那贺鲁没意识到西部出现了更强大的对手阿拉伯人,并且自恃实力强大,几度东征侵入唐朝境内。唐朝派兵征讨。公元657年,唐将苏定方击败西突厥,擒获沙钵罗可汗,至此西突厥也宣告灭亡。西突厥旧疆隶属唐朝。 到公元751年,已经扩张到中亚的阿拉伯帝国与唐军在怛罗斯决战。葛逻禄雇佣兵突然叛变,阿拉伯联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15~20万)打败了唐将高仙芝的两万安西精锐部队。高仙芝率领剩下数千人逃出生天。当时,阿拉伯人并没乘胜追击,只是巩固他们在中亚的霸权而已,后来因为阿拉伯军的主将阿布·穆斯林因功高震主被谋杀,手下大将齐雅德·伊本·萨里也被处死,其余部于是叛乱,呼罗珊(呼罗珊是一个中古地理名词,西南亚古地区名。大部分在今伊朗境内,一部分在阿富汗赫拉特一带和土库曼斯坦境内的马雷一带。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陷入混乱,阿拉伯忙于平乱,而唐朝也因爆发安史之乱,无力收复西域。 8世纪中期,阿拉伯人远征中亚时,掳走一批突厥人,充作奴隶。从9世纪中期起,阿拉伯阿拔斯王朝征募突厥奴隶充当哈里发的禁卫军。这支奴隶军队的人数时有增加,势力越来越大,终于造成突厥禁卫军尾大不掉的局面。到后来,甚至连哈里发的废立大权也操在突厥军官之手。在中亚和波斯等地,为数众多的突厥人皈依伊斯兰教后,取得了担任雇佣兵的资格。阿拉伯帝国各地的突厥奴隶纷纷加入了雇佣军。 阿拔斯朝大权旁落的同时,原属阿拉伯的波斯已呈现分裂割据状态,建立了萨曼王朝和布伊王朝。萨曼王朝的突厥奴隶禁卫军首领阿尔普特勤屡建军功,逐渐被擢升为呼罗珊总督。公元962年,阿尔普特勤因与继位的新王不和,带领突厥军远走东南方,到达今阿富汗境内,攻下伽色尼城,自立为国,据波斯东部建立伽色尼王朝。当时,突厥人开始从中亚出发,向西迁移,进入一度全部由阿拉伯帝国辖有的地区。伽色尼王朝容纳了同族的突厥人进入,这些突厥人随即向阿拉伯的纵深地带长驱直入。塞尔柱突厥人是进入纵深地带比较早的一支。 公元970年,突厥人乌古思部族的酋长塞尔柱,领导部族由中亚北部草原迁至锡尔河下游。他们接受了逊尼派伊斯兰教后不久,进入了呼罗珊地区。1037年,塞尔柱的孙子图格里尔·贝格·穆罕默德和沙格里·贝格·达乌德开始向中亚扩展。他们击败伽色尼王朝的军队后,乘胜征服中亚许多地区,1043年进入米底亚。1048年以后,他们侵入东罗马属亚美尼亚边界,与东罗马军频繁发生冲突。 不过,此时塞尔柱突厥人并未将其当作主要对手,而是将重点放在攻打阿拉伯人身上。1055年,图格鲁克伯克率领塞尔柱突厥人进入巴格达,迫使阿拔斯王朝哈里发封他为阿拉伯帝国摄政,赐号为苏丹——即“权威”之意,号为“东方和西方之王”。从此,阿拉伯哈里发成为塞尔柱帝国苏丹庇护下的傀儡。但是,当时塞尔柱帝国并没有把他们的统治中心移向巴格达,而是以中亚的伊斯法罕为基地,向东罗马属亚美尼亚和小亚细亚的安纳托利亚不断发起攻势。 当塞尔柱帝国逐渐在西亚地区扩张时,东罗马帝国刚刚借着马其顿王朝的“盛世”和阿拉伯阿拔斯王朝的衰落,夺回原属东罗马的小亚细亚各省及叙利亚北部,并且兼并以阿尼为中心的东亚美尼亚王国(亚美尼亚西部此前归东罗马统治,狄奥多西城是其统治中心)。这是东罗马数百年来难得的一次复兴机会,但随着塞尔柱人的到来而灰飞烟灭。 当时,东罗马的北部边界面临佩彻涅格人的威胁,不得不将多数军队调往君士坦丁堡、色雷斯等巴尔干半岛重镇布防。这样,塞尔柱突厥人入侵时,东罗马在亚美尼亚的防务极其空虚。塞尔柱突厥人趁机大举进攻。 从1048年开始,塞尔柱苏丹图格里尔命令军队席卷自陶鲁斯山脉至狄奥多西城间的600里边界,但遭到了顽强抵抗,没能占领亚美尼亚。 1063年,图格里尔的儿子阿尔普·阿尔斯兰继任苏丹。他决定大举入侵东罗马。1064年,一支庞大的塞尔柱骑兵攻占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渡过幼发拉底河,并劫掠叙利亚、西里西亚和卡帕多细亚。东罗马那些地方的守军多是蛮族雇佣军,他们只为拿薪水打仗,面对凶狠的塞尔柱人,根本不想抵抗,往往在战场上稍微一接触,发现不容易取胜,就想办法逃跑保命。如果不是因为被征服的人或被迫改宗伊斯兰教或惨遭杀戮,那么他们几乎就是望风而降了。 面对严峻的形势,1067年,东罗马摄政皇太后欧多西娅选武官罗曼努斯·狄奥吉尼斯做丈夫,并于1068年让他当上皇帝,史称罗梅纳斯四世,与成为欧多西娅儿子的东罗马皇帝迈克尔七世·杜卡斯成为共治皇帝。皇太后下嫁,并将新丈夫册立为共治皇帝,显然是为了保住东罗马江山,与塞尔柱人进行决战。 罗梅纳斯四世也明白肩负的责任。他立即组织军队抗击塞尔柱人的侵略。当时塞尔柱人入侵仍属小股部队的骚扰性劫掠,还未形成大规模军团作战。1068年,罗梅纳斯四世亲自率领东罗马军从卡帕多细亚南下拒敌,在北叙利亚获得了一些进展。1069年,罗梅纳斯四世又率军进入亚美尼亚。但面对众多的小股侵扰军队,罗梅纳斯四世很难获得决定性胜利,于是决定将战争引到东方去。 1070年,罗梅纳斯四世派曼纽尔·科穆宁率军东征,收复东罗马失地,继而向塞尔柱国内进攻。这是他们先祖当年在围困之中打败萨珊波斯的方法,罗梅纳斯四世希望这次也能实现类似的目标。不过,曼纽尔·科穆宁率军东征不甚成功,最终还导致东罗马军要塞——幼发拉底河流域的曼西喀特落入突厥人手中。 见东罗马军东征,塞尔柱帝国苏丹阿尔普·阿尔斯兰决心把分散的突厥人联系在一起,寻机与东罗马人决战。为了争取时间,他向罗梅纳斯四世提出和谈。但是,罗梅纳斯四世不想与塞尔柱突厥人妥协。他继续发动了4次攻势,想夺取曼西喀特城和附近的基拉特,作为向塞尔柱人进攻的基地。 1071年春,为军队筹足给养后,罗梅纳斯四世率军向亚美尼亚边境重镇曼西喀特城进攻。当时,罗梅纳斯四世率领的军队号称10万,但军队成分十分复杂——有自卡帕多细亚和弗里吉亚临时征募的后备军;有来自欧洲东罗马属国及同盟国的军团,如马其顿人、保加利亚人和乌齐人、摩尔达维亚人等;还有西方的法兰克人和诺曼雇佣军。其中,乌齐人及摩尔达维亚人属突厥种族。除了那些蛮族将领外,还有罗梅纳斯四世的政敌,已故皇帝君士坦丁十世·杜卡斯的侄儿安德罗尼卡·杜卡斯。安德罗尼卡的父亲约翰·杜卡斯是皇位觊觎者之一。因此,罗梅纳斯四世率领的军队虽然数量不少,但军心不整,军士成分复杂,统军将领不齐心,而这些弱点决定了罗梅纳斯四世最终会失败。 1071年夏,罗梅纳斯四世率军进入西亚美尼亚首府狄奥多西城,并由此兵分两路,分别向基拉特和曼西喀特进发。罗梅纳斯四世亲自率主力军攻取曼西喀特后,欲与攻向基拉特城的军队会合,便派出一支军队先行,以援助进攻基拉特,最终一举攻下了基拉特。 议和建议被拒绝,塞尔柱帝国苏丹阿尔普·阿尔斯兰迅速集结军队,自叙利亚北上迎战。这时,塞尔柱军有4万左右。他们迅速抵达基拉特城外时,守城的东罗马雇佣军闻讯向西溃逃。于是,塞尔柱兵马顺利通过基拉特城,继续北上。 由于情报传递不及时,东罗马皇帝罗梅纳斯四世不知道镇守基拉特城的雇佣军已溃逃,也不了解塞尔柱人的确切行踪。在完全不明敌情的状况下,东罗马军与塞尔柱军相遇在曼西喀特城外,并爆发了大决战。这场大决战事先都没精心准备,是纯属意料之外的,全靠双方的战斗力比拼。 1071年8月19日,两军在曼西喀特城外交战。东罗马军多是重步兵和骑兵,因出征仓促,训练不足,军队成分又很复杂,战斗力并不强。塞尔柱军虽然人员不占优势,但他们以轻骑兵和马弓手为主,动作灵活,弓箭射程远,杀伤力强。 战争开始时,东罗马军处于攻势,塞尔柱军处于守势。东罗马军一路冲杀,塞尔柱军且战且退。到天暮时分,罗梅纳斯四世突然发现情况不妙,唯恐有诈,遂下令回师。塞尔柱军见时机已到,立即停止后退,派出马弓手猛攻东罗马军的后翼,迫使东罗马军反身还击。战场上的局势很快出现逆转。 在关键时刻,东罗马后卫指挥官安德罗尼卡不仅不率军奋力作战,还别有用心地散布东罗马军已失败的谣言。东罗马军军心动摇,负责保护的东罗马军两翼和后卫迅速瓦解,中军孤立无援,阵势大乱。塞尔柱军趁机大举反攻。东罗马皇帝罗梅纳斯四世受伤被俘,不得不签订屈辱条约。 条约规定:东罗马皇帝罗梅纳斯四世可以回国,但要因此向塞尔柱人交纳赎金;东罗马从此要保证每年向塞尔柱人纳贡;东罗马还须承担全部释放塞尔柱人战俘的义务。 此条约虽然没有提出割让领土的要求,但随着东罗马军全线溃败,东罗马已丧失了保护亚美尼亚和小亚细亚的能力。塞尔柱人也没必要为一块无人保护的领土来提什么要求。 不过,这一条约并没有得到贯彻。罗梅纳斯四世失败后,东罗马另一个皇帝迈克尔七世在贵族支持下,宣布废黜罗梅纳斯四世的皇帝位。这就意味着罗梅纳斯四世签署的条约,对东罗马是无效的。而罗梅纳斯四世未及回到君士坦丁堡,就被对他不满的人刺瞎双目,没多久便悲惨地死去了。 东罗马不承认条约了,作为曼西喀特会战的胜利者阿尔普·阿尔斯兰,按道理说应该会武力逼迫东罗马承认条约,但他还没来得及召集大军教训东罗马,就于1072年辞世。于是,曼西喀特会战后签订的条约不了了之,即行废止。 塞尔柱人也不恼怒,没有条约,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抢劫、蹂躏小亚细亚,并在小亚细亚定居,使那里逐渐突厥化。1077年,塞尔柱帝国奉命管理小亚细亚的统帅苏莱曼·伊本·欧特鲁以小亚细亚的首府尼西亚为核心,建立罗姆苏丹国,正式在小亚细亚建立突厥人的统治。 从此,罗姆苏丹国在小亚细亚不断向外扩展,很快夺取小亚细亚腹地著名城市伊科尼昂,其统治区域北起黑海,南抵地中海,而西部也处于不断扩张的发展中。从此,罗姆苏丹国成为东罗马的心腹大患。 阿尔普·阿尔斯兰死后,他的儿子马立克沙继任苏丹。塞尔柱帝国进入繁荣期。1091年,马立克沙把首都迁到巴格达,在聚礼日(主麻日)祈祷中,将苏丹的名字与哈里发并列。而到此时,塞尔柱帝国的版图东起中亚并与中国接壤,西至叙利亚及小亚细亚,南达阿拉伯海,北至基辅俄罗斯边境,形成了强大的军事封建帝国。 不过,塞尔柱帝国繁荣时期并不长。1092年,塞尔柱帝国苏丹马立克沙和尼扎姆·穆勒克(塞尔柱王朝著名政治家,伊斯兰学术文化的赞助者,苏丹马立克沙的首相,掌管着塞尔柱帝国的实权)相继逝世后,王室诸子争位,皇族内讧,各地军事封建主割据称雄,伊斯玛仪派(伊斯兰教什叶派的主要支派之一)的阿萨辛支派在波斯和叙利亚占据许多堡寨,出击王朝军队,进行暗杀活动,从而使塞尔柱帝国开始解体,罗姆苏丹国在小亚细亚独立。 与此同时,塞尔柱帝国分裂成以巴格达、大马士革、科尼亚、摩苏尔、迪亚巴克尔等城市为中心的许多小塞尔柱苏丹王朝。各王朝间相互混战,削弱了抵御外敌的能力。 好运气又降临到东罗马身上了。东罗马乘机向安纳托利亚发动反攻。1096年,来自欧洲的第一次东征的十字军进入小亚细亚。东罗马利用这支十字军顺利收回了安纳托利亚的全部西海岸,把罗姆苏丹国限制于小亚细亚内陆。 1110年前后,塞尔柱人再次攻打到博斯普鲁斯海峡附近。东罗马皇帝阿列克修斯一世认真地组织了反击。自1110年至1115年,他几乎年年派兵去小亚细亚进攻塞尔柱人,战绩显著。 1116年,阿列克修斯一世在安纳托利亚半岛中西部的菲洛米利昂赢得了一次声名显赫的胜利,迫使塞尔柱突厥人议和。在1117年签订的和约中,塞尔柱人放弃安纳托利亚整个沿海地区(北部、西部和南部),并且从此退至安纳托利亚东部,以通过锡诺普、安卡拉及菲洛米利昂的一条线为双方的东西边界。这是东罗马历史上少有的一次胜利。 阿列克修斯一世死后,他儿子约翰二世继续同塞尔柱人作战。他充分发挥自己的统兵作战才能,把东罗马东方的边界推进至小亚美尼亚(即西里西亚地区),向南则与十字军占领的安条克公国接壤。 在接连取得胜利后,约翰二世信心十足地率军进攻幼发拉底河流域,想在那里重树东罗马的权威。不过,他没有机会实现愿望,因为在1143年于西里西亚山中举行的一次狩猎活动中,他中毒箭死了。由于阿列克修斯一世和约翰二世顽强抵抗,塞尔柱人势力遭到了沉重打击,再也无力对东罗马组织具有战略意义的进攻,只能在边界上袭击和劫掠而已。 1143年,约翰二世之子曼努埃尔一世继位。曼努埃尔一世自幼崇尚西方文化,成年后娶了安条克公国公主为妻,特别喜欢结交那些近东的十字军国家的贵胄,乐于干预西方,特别是意大利的琐事。在他继位不久,近东形势恶化。塞尔柱人乘虚而入,不断向小亚细亚西部发展。 刚开始,曼努埃尔一世没大规模抵抗塞尔柱人的军事行动,只是修复和建立了不少防线,以制止他们进军。塞尔柱人步步为营,不断蚕食小亚细亚西部。1147年,曼努埃尔一世率军攻打罗姆苏丹,直取苏丹国的心脏伊科尼昂。但是,他在城外听到塞尔柱人有援兵到来的消息后,立即纵兵在城郊抢劫一阵,然后迅速撤离,根本不敢攻城。 这让塞尔柱人看出东罗马皇帝心虚,也给他们创造了伏击的机会。在东罗马军回师途中,塞尔柱人一路大军追击,一路大军伏击,打得东罗马军十分狼狈。 这时,第二次东征的十字军将进入小亚细亚的消息传来,东罗马人和塞尔柱突厥人都十分震惊,立即议和停战。因为,东罗马人与塞尔柱人都不喜欢十字军光临小亚细亚。 第二次十字军东征之后,东罗马与十字军之间的矛盾明朗化。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费尽心机,欲使十字军国家服从自己的统治。他采取了多方面手段,包括外交斗争和军事斗争。 在1161年,东罗马与罗姆苏丹国建立友好关系。东罗马皇帝甚至邀请塞尔柱苏丹访问君士坦丁堡,给予他极高规格的款待。罗姆苏丹暂时接受了“东罗马皇帝至上”这一原则。但到1170年,双方又发生了冲突。 1176年,曼努埃尔一世决定反击塞尔柱人的挑衅。他亲自率领大军进攻罗姆苏丹。当大军到米里奥凯法罗山谷的要塞时,陷入了塞尔柱突厥人布置的埋伏圈中。东罗马军被包围在山谷内,进不得,退不出,周围山上全是塞尔柱伏军。东罗马军只有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于是,狭长的山谷成为东罗马军人的葬身之地,一时人喊马嘶,混乱不堪。一场洗劫过后,谷内断枪残戟林立,尸骸遍野。 曼努埃尔一世虽得以孤身逃离战场,但其神经受到极大刺激,从此消沉下去,一蹶不振。 战后,东罗马与塞尔柱人议和。根据和约,东罗马奉命拆毁了小亚细亚的部分防线,塞尔柱突厥人在小亚细亚住居被罗马承认合法。此后,东罗马帝国的远东边界再没有任何有效的防御,整个小亚细亚不可避免地成为突厥人的永久属地。这为其最后亡国埋下了伏笔。

7. 想趁火打劫,诺曼人还差点运气

相对于西罗马,东罗马受到欧洲蛮族部落的侵扰要少得多,但这不是因为东罗马多强大,而是因为当时“运气好”——东罗马离匈奴太近了,欧洲那些蛮族部落不敢沾惹匈奴人而去抢夺西罗马的领土,而等匈奴人被消灭后,他们发现东罗马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脆弱了。查士丁尼一世西征,不仅打败了数个蛮族部落国家,也震慑了蛮族国家好多年——他们在欧洲势力比较分散,而且内部战争不断,一时半会儿没胆量也没能力侵犯东罗马。 在东西罗马“分家”后的几个世纪里,故罗马帝国西部整体形势是蛮族国家之间相互斗争和教皇与“罗马皇帝”之间的斗争,而故罗马帝国东部,则一直是东罗马反抗强邻入侵的斗争,先是匈奴人,再是萨珊波斯人,然后是阿拉伯人,再然后是塞尔柱突厥人。等东罗马战胜阿拉伯人和塞尔柱突厥人后,欧洲的形势也已发生巨变——教皇最终彻底战胜了“罗马皇帝”,在整体上确定了各王国和公侯分而治之的大格局,出现统一大帝国的土壤不复存在。一些势力相对强大的国家,在欧洲不敢发动侵略战争,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到东方侵略。 八九世纪,意大利半岛南部的诺曼人逐渐兴起,掀起了对外扩张浪潮。只不过,他们崛起时,西部和北部都是强大的法兰克王朝的地盘,而北非也是各强大王朝争来夺去的战场,他们只能向东部沿着地中海沿岸逐渐蚕食,积蓄自己的实力。到11世纪时,诺曼人的扩张已严重威胁到被战争拖得疲惫不堪的东罗马的利益。 当时,东罗马人、威尼斯人、拉古萨人和阿拉伯人在地中海打得精疲力竭。东罗马和威尼斯虽然最终赢得胜利,彻底打败了阿拉伯海盗,但自身元气也大伤,并且在东边被塞尔柱帝国打得丢城失地。诺曼人认为抢夺地中海控制权的机会来了——只要打败已经虚弱不堪的东罗马,他们就能成为地中海的新霸主。 1059年,诺曼冒险家罗伯特·吉斯卡尔在率其部众夺取东罗马控制的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后,迫使教皇尼古拉二世承认他为阿普利亚公爵。这一冒险获得成功后,他决定侵略东罗马,争夺地中海的制海权。 经过多年准备和等待时机后,1081年,罗伯特·吉斯卡尔把阿普利亚的政务委托给小儿子罗杰,自己带着长子博希蒙得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向亚得里亚海进发。他的主要目标是夺取巴尔干半岛海港城市第拉奇姆。第拉奇姆港是希腊半岛的门户,古罗马时期的著名军道埃格南迪亚就从此港出发东行,经萨洛尼卡,直抵君士坦丁堡,其军事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难看出,罗伯特·吉斯卡尔占领此地,是为了进攻君士坦丁堡。 当时,东罗马经历马其顿王朝末期的乱世,刚刚建立科穆宁王朝,处于百废待兴的局面。不仅如此,其国际环境也不容乐观。1054年,东西教会正式分裂,东罗马为西方基督教世界所不容;1071年与突厥人曼西喀特会战,东罗马在小亚细亚丧失立足点,还被迫求和赔款;同年,东罗马在意大利的据点巴里被诺曼人占领;在巴尔干半岛和多瑙河流域,佩彻涅格人也在向东罗马腹地步步进逼。基于这种情况,东罗马没有足够的军事和经济力量与诺曼人相抗衡,只好采用外交手段,向威尼斯人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伸出乞援之手。 当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四世与罗马教皇间争夺主教授职权的斗争正处于白热化,国内贵族在教皇挑唆下也频频挑战亨利四世。他自顾不暇,无法给予东罗马实质性的援助。威尼斯人则把握时机,成为东罗马的盟友——他们同意派出舰队助东罗马对诺曼人作战,但是东罗马要将小亚细亚、东地中海和黑海地区的贸易优惠权独家授予威尼斯人。 威尼斯人这样做,完全是站在自己的利益考虑的。因为诺曼人离他们很近,如果势力坐大,控制了亚得里亚海及爱奥尼亚海的制海权,势必会沉重打击威尼斯人从事东西地中海的中介贸易,不如早点与东罗马人结盟,获得贸易优惠权,同时将诺曼人打败,消除其潜在威胁。由于整体利益一致,东罗马同意了威尼斯人结盟的条件。当然,这种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余地的结盟,也成为日后翻脸的重要因素。 就在东罗马皇帝四处求援、调兵遣将时,博希蒙得率领50艘战舰驶近科孚岛。他的任务是攻取或威慑科孚岛,以监视东罗马军的动向,并在瓦罗纳为大部队占领一个登陆口岸。由于希腊军疏于防范,诺曼人毫不费力地占领了科孚岛,并向第拉奇姆进发。 第拉奇姆为东罗马西方门户,其城防十分坚固。守城将军是显赫贵族世家——巴列奥略格家的乔治,守城士兵由骁勇善战的阿尔巴尼亚人及马其顿人组成。而诺曼人长途跋涉后还未进入战场就遇到意想不到的天灾——诺曼舰队驶近亚得里亚海岸时,一场暴风雪突然降临,狂风卷起滔滔巨浪,咆哮如雷,许多船只被狂风巨浪卷到岩石上,撞得粉碎。船只的碎片,死亡将士的尸体,各种丢弃的武器装备,飘在海面上,一片惨景。诺曼人随船运来的给养损失惨重,有的沉入水底,有的被海水污染,无法再用。 罗伯特·吉斯卡尔在天灾中幸免于难,被迫上岸,搭起临时帐篷,召集残存的将士,搜寻给养和装备。他花费了好多精力才重新鼓舞军心。此时的诺曼人已不同于当年离开格陵兰岛南下时的先祖——那些勇敢顽强的航海者,经历长期相对安定的生活后,惧怕风浪,在突然袭来的风暴面前,竟痛哭流涕,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祸不单行,在遭遇天灾还没缓过来时,威尼斯舰队就发起了进攻。诺曼人从突发的灾难性打击中苏醒过来,振奋精神,迎战威尼斯舰队。 在第一天战斗中,博希蒙得表现非常出色,诺曼军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当天夜晚,威尼斯舰队把舰船排成新月形战阵,停泊待命。在第二天战斗中,威尼斯人以其船只的灵活和机动、弓箭射手的准确无误、投枪的高命中率及“希腊火”的使用,迅速在战斗中占上风。于是,诺曼人被打败。 罗伯特·吉斯卡尔率领的诺曼舰队受到重创,一些船只侥幸逃离战场,在岸边停靠时却被胜利者砍断缆绳掠走。第拉奇姆城内的东罗马军又乘机出击,袭击诺曼人设在陆地上的营帐。大批给养被运送到第拉奇姆城内,城内东罗马守军的困难得以缓解。 诺曼人因其海上优势的丧失,失去了与海上各处岛屿的联系。他们的给养被抢走,给养补充路线被阻断,营房内开始流传瘟疫,死者成千上万。 面临如此困境,罗伯特·吉斯卡尔毫不慌乱,仍在坚持不懈地进攻第拉奇姆城,同时派人去阿普利亚和西西里征集援军。第拉奇姆城内守将及军民也同样顽强,毫不退却。当诺曼人把一个能容纳500名士兵的攻城塔推向城墙时,城内守军立即用火器烧毁了塔楼。 当双方在第拉奇姆城相持不下时,东罗马皇帝阿列克修斯一世用6个月时间集结到的一支包括马其顿人、亚美尼亚人、瓦兰几亚人(东欧诺曼人)、土耳其人及英格兰人等多种民族人组成的雇佣军队伍,赶到了西线战场,与威尼斯海军一起,在第拉奇姆城外围形成了水陆合围之势。 诺曼人本来是攻城一方,现在陷入东罗马军的内外夹击之中,局势对他们相当不利。随着激烈战争不断进行,诺曼人被东罗马-威尼斯联军挤压在海边的一处三角地带——其后有河流入海,阻断了军队的退路,右翼濒临海边,左翼与一片山丘相接,只在其前方是一片开阔地,进则有可能生存,退则毁灭。于是,诺曼人只好烧掉残存的船只给养,抱着必死决心,欲同联军背水一战。 1081年10月18日,双方在第拉奇姆城外决战。本来,局势对东罗马极其有利,东罗马方面只要将包围圈持续下去,诺曼人支撑不了几天就会弹尽粮绝,惨遭失败。但是,东罗马皇帝阿列克修斯一世求胜心切,拒不听从手下将领的劝告,不是以逸待劳而是贸然决定向诺曼人发动总攻。这一不理智的决定,让东罗马唾手可得的胜利丧失了。 破晓前,总攻开始,阿列克修斯一世下令兵分两路冲向诺曼人的阵地:轻骑兵分布于平原上,弓箭手排成第二线参战。瓦兰几亚人充当先锋。战斗开始时,这批外国雇佣军的战斧给诺曼人造成了重大伤亡。诺曼军中的卡拉布里亚人和伦巴德人曾企图倒戈,但被护城河河水阻断,无法与东罗马军及时靠拢,只好作罢。当时,护城河的桥梁已被拆毁,第拉奇姆城内的东罗马守军也无法乘胜出击了。 海岸上布满了威尼斯人的战舰,诺曼人无路可逃。在此万分危急的关头,罗伯特·吉斯卡尔的夫人盖塔身先士卒,以其勇敢和坚毅鼓舞了诺曼人的斗志,使不到1.5万的诺曼人给东罗马军造成了极大伤亡。这种拼命杀戮给诺曼人带来了胜利的希望。罗伯特·吉斯卡尔抓住战机,乘瓦兰几亚军冲锋在东罗马军侧翼形成空隙之机会,率领800骑兵冲进东罗马军阵中,横刀跃马,奋勇杀敌。最终,诺曼人战胜了5倍于己的东罗马军,扭转了战局。诺曼人骑士伤亡30余人,却砍杀了东罗马军五六千人。这一气势吓住了东罗马军。 在关键时刻,东罗马皇帝阿列克修斯一世的无能又显现出来——他本人不幸中了一枪后,便下令东罗马军突围逃跑,导致第拉奇姆城又处于诺曼人的围攻之下。 数月之后,诺曼人经过冬季休整,重振士气,于1082年2月以一支突击队用绳梯攻入久围不克的第拉奇姆城,打开了东罗马的西方门户。 攻陷第拉奇姆城后,诺曼人继续东进,越过伊庇鲁斯山区,进入希腊腹地塞萨利地区。东罗马面临着溃败危机。奇异的是,这一次上天又帮了东罗马。罗伯特·吉斯卡尔正准备进一步发起进攻时,得到意大利发生变故(此时,诺曼人统治着南意大利)的消息,急忙回归意大利,留下他的长子博希蒙得继续统军作战。 此前在战场上表现无能的东罗马皇帝阿列克修斯一世,这次做了一件英明的事,让东罗马赢得了这场战争。他趁机重新组织一支军队,在拉里萨与博希蒙得进行决战。不仅如此,他还对诺曼军的特点进行了研究,并进行了扬长避短的部署——他利用诺曼人善于骑马作战而不长于步行这一弱点,令部下只发箭射马腿,从而消除了诺曼人骑兵的优势,然后派出步兵进行攻击。 阿列克修斯一世此举抑制了诺曼人,也让东罗马军的战斗力一下子提高了很多。结局是,博希蒙得在希腊战场惨败,不得不灰溜溜地逃回到意大利,而阿列克修斯一世也通过此战洗刷了他“军事无能”的污点。 诺曼人输了,但对东罗马人并不服气。1084年,罗伯特·吉斯卡尔率领诺曼军再次挑战东罗马。 在亚得里亚海上,诺曼舰队与东罗马和威尼斯联合舰队进行了三次大规模战斗。诺曼人先行失利,但后来反败为胜,东罗马和威尼斯联军死伤逾1.3万。1085年春天,诺曼人乘胜南下,攻击希腊沿海和爱奥尼亚海诸岛。他们在战场上的优势逐渐显现出来。 东罗马皇帝阿列克修斯一世不得不考虑继续增兵,准备与诺曼人进行长期战争。但是没多久,在1085年7月,罗伯特·吉斯卡尔患时疫去世,诺曼人的军事行动不了了之。阿列克修斯一世还没来得及派援军,就在好运气中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诺曼人入侵东罗马,是他们与东罗马人在南意大利争夺势力范围斗争的继续,也是11~13世纪西方十字军东征的前奏。罗伯特·吉斯卡尔死后,诺曼人对东罗马的入侵中止,但他们对东罗马的敌意依然存在。只不过来找东罗马人复仇的不是罗伯特·吉斯卡尔的儿子,而是他的侄子西西里王罗杰二世。 罗伯特·吉斯卡尔死去,最大的受益者不是东罗马,而是西西里王罗杰二世——他利用南意大利阿普利亚及卡拉布里亚公国的混乱,积极经营数十年,统一了南意大利和西西里。1103年圣诞节,罗杰二世在帕勒莫隆重地加冕称王——12世纪欧洲最强有力的君主国西西里王国横空出世。 西西里王国的出现,对东罗马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打击。这不仅是诺曼人成立了一个更强大的国家,更重要的是触犯了东罗马皇帝内心的底线。由于历史原因,东罗马皇帝一向自诩为罗马帝国的当然继承人,并把整个地中海,尤其是意大利,视为自己当然的领地。虽然东罗马一直未曾完全收复西罗马帝国故地,但它不允许西罗马故地,尤其是意大利出现强大的政权。 在另一方面,1054 年以后,罗马教皇仰仗西欧诸君主国的支持,公然蔑视东罗马的皇权,使东西方教会彻底分裂——基督教正式分为东正教和基督教。东罗马皇帝认为,这是比失去西罗马帝国故地统治权还要严峻的挑战。1011年,由于诺曼人的侵略和蚕食,东罗马失去了在意大利最后一块立足地,东罗马皇帝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此后,一代又一代东罗马皇帝无一不在企图重新“收复意大利”。他们拒不承认罗杰二世是西西里王,而千方百计地拉拢其他欧洲大国与西西里王国为敌。于是,东罗马与西西里王国关系日趋紧张。 西西里王罗杰二世的突然崛起,对于一向企图入主意大利、称霸欧洲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是一个刺激。于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与东罗马皇帝结成反西西里诺曼人同盟。罗杰二世则以罗马教皇为政治靠山,与东罗马以及神圣罗马帝国对峙。就这样,在12世纪,欧洲形成两个敌对阵营。 1144年,近东十字军(信仰基督教)国家埃德萨伯国被雄踞于美索不达米亚和叙利亚的塞尔柱突厥人(信仰伊斯兰教)所灭,引起西欧各国封建主的特别关注。一些好战分子将这件事与宗教联系起来,并以宗教为号召,准备发动侵略战争。 在法王路易七世和修士克莱沃·贝尔纳的鼓吹下,西方骑士组成第二次东征的十字军。而西方骑士要去攻打塞尔柱突厥人就必须要经过东罗马领土,当时基督教虽然已经分裂,东罗马的基督教被称为东正教,但在对付信仰伊斯兰教的塞尔柱突厥人时,立场基本接近。十字军东征,东罗马虽然没参与,但也答应借道。 1147年,第二次东征的十字军分别从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国出发,沿海陆两路靠近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神圣罗马帝国骑士由巴尔干陆路先行抵达君士坦丁堡,率领军队的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康拉德三世,他是东罗马皇帝的政治盟友。时任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不仅热情接待了他们,还派船送他们过海峡,进入小亚细亚陆地作战。 不过,等到法国骑士由海路经南意大利进入君士坦丁堡时,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士在小亚细亚已被击溃。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害怕十字军侵害东罗马百姓,就隐瞒了真实消息,就说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士在小亚细亚大获全胜,从而把法国骑士骗到海峡对岸。结果,法军在小亚细亚吃了大亏。法王路易七世和法国骑士非常恨东罗马。不过,虽然在小亚细亚败北,但出于自己在意大利的切身利益考虑,法王路易七世仍坚持原来的盟约,并向东罗马皇帝许诺法国将出兵意大利。 就在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在君士坦丁堡接待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的骑士们时,西西里王罗杰二世发动了入侵东罗马的战争。他派海军将领乔治率一支70艘船的舰队进入亚得里亚海域,攻占了海上枢纽科孚岛,沿亚得里亚海商路进入爱奥尼亚海,在希腊海域的沿海诸省大肆骚扰,攻占雅典、底比斯和科林斯,并进行疯狂劫掠。 在这次海上冒险行动中,诺曼人营救了在回国途中遭到希腊人阻隔的法王路易七世,并骚扰了君士坦丁堡城郊。一些诺曼士兵在君士坦丁堡港口登陆,采摘御花园的果子,并向皇宫射箭。当时,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正在萨洛尼卡布置防务,得知消息非常愤怒,决定截击诺曼人。 在诺曼舰队回国途中,威尼斯和东罗马的联合舰队进行了截击。诺曼舰队被分隔开来,最终被各个击破,损失了19艘战舰。1149年,在威尼斯人帮助下,东罗马夺回科孚岛,并准备进攻安科纳。 趁第二次十字军东征、东罗马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之际,诺曼人想侵占其领土,没想到遭到强力反击,没占到便宜,还损失了一支舰队。 面对东罗马军的积极反击,西西里王罗杰二世采取多方面外交,企图搭伙侵略东罗马。既然神圣罗马帝国与东罗马是同盟,西西里王罗杰二世就煽动神圣罗马帝国内部反皇帝的贵族挑起内战,使其无法声援东罗马。同时,他唆使塞尔维亚人起兵反东罗马,迫使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回师北顾。 与此同时,法王路易七世又在积极鼓吹发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以对“背叛朝圣事业”的希腊人大兴问罪之师。在这场外交战中,一向对神圣罗马帝国和东罗马意大利政策怀有戒心的罗马教皇,与西西里王罗杰二世站在同一立场上。于是,以神圣罗马帝国、东罗马、威尼斯为一方,以法王、罗马教皇、西西里王罗杰二世和塞尔维亚人为另一方的两个政治同盟形成,双方剑拔弩张,要在意大利、西西里以及巴尔干半岛进行最后的较量。 没多久,法王路易七世组织十字军的计划因遭到国内骑士们的反对而破产。而1152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康拉德三世之死,也使东罗马少了一个强大的同盟者。1154年,西西里王罗杰二世去世,但是,东罗马和威尼斯的同盟在罗杰二世的继承者挑拨下破裂。两大政治集团还未真正开始较量就散伙,但局势是明显对东罗马不利的。 在此严峻形势下,不肯放弃其意大利目标的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只好孤军奋战,于1156年发动对南意大利的战争。因为1154年西西里王罗杰二世的去世,使曼努埃尔一世觉得自己“光复”意大利有望。东罗马毕竟曾长期统治南意大利,在民族和宗教方面都有相当的基础。不仅如此,罗杰二世死后,他的一个侄子也向东罗马发出邀请,想借东罗马的力量夺取政权。只是由于巴尔干北方的边境不安宁,塞尔柱人也一再向东罗马发难,曼努埃尔一世难以抽身西顾,无法亲自率军去“光复”意大利。 东罗马海军将领乔治·巴列奥略格率大军西征意大利。他巧妙地利用诺曼人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用武力和威逼利诱等手段很快征服了阿普利亚地区的数座城市,使安科纳至塔兰托之间都重新归于东罗马版图。 虽然南意大利西海岸的一些城市仍忠于诺曼人,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却迫不及待地宣布他已打败阿尔卑斯山外的蛮族人,并积极在意大利展开外交攻势,欲使罗马城里的教皇承认他的权威。曼努埃尔一世还积极出资赞助北意大利城市与神圣罗马帝国腓特烈一世选出的教皇(当时两个教皇并立,相互不承认),甚至介入罗马教皇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冲突,以恢复东西方教会联合为诱饵,企图取代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地位,重温“地中海大罗马帝国”之梦。 曼努埃尔一世对意大利的野心已完全昭然于世,这导致东罗马原来的盟友纷纷背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本来就不屑于与东罗马分享意大利,于是公开反对东罗马插手意大利事务。随后,威尼斯人也公开站到西西里王威廉一世方面。 在众叛亲离的形势下,东罗马军在布林迪西吃了败仗。随之而来的是,东罗马军在南意大利全面溃败。东罗马已夺得的部分领土又成为诺曼人的掌中之物。这一失败证实了东罗马在军力、财力和外交上的无力。 1158年,在罗马教皇斡旋下,东罗马与西西里王国签订了30年的休战条约,东罗马彻底放弃了对意大利的领土和权利的要求。从此,东罗马再也没能回到意大利海岸,恢复旧日“地中海大帝国”之梦彻底破灭。 1158年的和约签订后,出于对国家财政的考虑,同时也为了报复威尼斯人的背信行为,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下令限制和削减以往赐给威尼斯人的商业特权,同时采用一贯使用的“以蛮治蛮”的外交策略,于1169年和1170年先后又赐予热那亚人和比萨人贸易优惠权,企图靠这两个后起的意大利城邦限制威尼斯势力的发展。这一举动使东罗马与威尼斯的关系更进一步恶化,也导致欧洲反东罗马联盟形成,使诺曼人再次发起侵略战争。 1171年,曼努埃尔一世下令没收威尼斯人的财产,逮捕在君士坦丁堡居住的威尼斯人侨民和行商。东罗马与威尼斯的关系彻底破裂。 东罗马失去威尼斯这个重要盟友后,在西方外交中处于孤立无援境地。1171年,罗马教皇、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威尼斯人及伦巴底城市同盟的代表在威尼斯召开会议,各方握手言和,建立反东罗马同盟。 1180年,曼努埃尔一世去世,他的幼子继位,他的妻子玛丽摄政。因过多地依靠“拉丁人”引起国内人民不满,1182年,君士坦丁堡人发起暴动,将其母子推翻,曼努埃尔一世的堂弟安德洛尼卡当上东罗马皇帝。 趁着东罗马皇权更替,政局不稳定,反东罗马国家进一步结合起来。1184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与西西里国王威廉二世达成联姻协议。1186年,西西里女王储康斯坦丝(罗杰二世的女儿)同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储亨利六世结婚。神圣罗马帝国帝位拥有西西里和南意大利王国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神圣罗马帝国和西西里王国在理论和实际上合二为一,使东罗马面临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安德洛尼卡当上东罗马皇帝后,面对西西里国王威廉二世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挑起战争的危机,展开了积极的外交攻势,以瓦解反东罗马同盟。他力图得到威尼斯人的谅解,1185年与威尼斯人进行谈判,决定释放在1182年君士坦丁堡暴动中被捕的威尼斯人,并分期偿付威尼斯人的损失。除此之外,安德洛尼卡还向罗马教皇频送秋波,不顾君士坦丁堡大教长的强烈反对,在君士坦丁堡为天主教徒修筑了华丽的教堂,并许以丰厚的年薪。此外,为了减轻东罗马在近东的压力,安德洛尼卡还同埃及苏丹达成在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分割土地和势力范围的协议。 不过,安德洛尼卡的外交活动未能阻止诺曼人的攻势。1185年6月,西西里国王威廉二世发兵全面进攻东罗马属的爱奥尼亚海域和希腊、巴尔干半岛。如同以往一样,诺曼人从海上进攻第拉奇姆。不过这一次,第拉奇姆城内的居民因苦于东罗马的苛政而根本不予抵抗,导致第拉奇姆城很快被攻陷。 随后,诺曼陆军沿埃格南迪亚古道东行,直取萨洛尼卡,诺曼舰队则由海上绕行,于8月15日抵达萨洛尼卡。沿途,诺曼舰队占领了科孚岛、克法利尼亚岛和扎金索斯岛等。两路大军于8月中旬对萨洛尼卡形成水陆合围之势。 由于萨洛尼卡城防松弛,东罗马援军又姗姗来迟,诺曼人仅用10天时间就将其攻克了。攻入城内的诺曼人在尽情发泄兽欲和烧杀抢掠之后,挥军东行,攻占北希腊的塞雷,直抵君士坦丁堡城下。 诺曼人兵临城下之际,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的民众又出现骚动。他们认为是安德洛尼卡外交政策的失败给帝国带来了危机。1185年9月12日,在伊萨克·安吉烈鼓动下,愤怒的群众把安德洛尼卡赶下帝位。伊萨克·安吉烈当上东罗马皇帝,称伊萨克二世。 当时,诺曼舰队已集结在君士坦丁堡城外,一支步兵也正由陆上逼近,君士坦丁堡几乎成为诺曼人的掌中之物。 伊萨克二世如何化解危机呢?最终,诺曼人的多行不义和一场适时而来的瘟疫帮了东罗马人。 在胜利中丧失理智的诺曼人过于狂妄,过于轻敌,不仅不将东罗马军放在眼里,而且在占领地肆意掠夺和无情杀戮。这些举动引起各地人的强烈反抗,也激起东罗马军的义愤。一向因为税重而得不到人们支持的东罗马军,此刻空前得到了各地人们一致的支持,因而在作战情报和后勤供应上的能力空前加强,战斗激情和信心也空前提高。在勇敢善战的东罗马将军阿列克修斯·布拉纳斯指挥下,东罗马军不失时机地发起全面反攻。 诺曼人经历长途跋涉后,疲惫加上瘟疫,军队减员很严重。加上轻敌,得不到各地人的支持,在东罗马军反攻下,很快溃不成军。不久,进入希腊半岛的诺曼人在莫西诺城和底米特里卡城作战中受到重创,被迫撤离萨洛尼卡和科孚等地。虽然克法利尼亚岛和扎金索斯岛一直在诺曼人控制之下,未得光复,但东罗马军通过这一战的胜利,彻底打败了诺曼人一百多年的侵扰,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虽然诺曼人三番五次地侵扰东罗马,虽然东罗马面临多次严峻危机,但好运气又在关键时刻帮了东罗马——东罗马又一次绝处逢生。这次绝处逢生之后,东罗马又会面临着怎样的命运呢?会不会又是打败了一个强邻,又接着出现一个呢?

8. 别怪上帝,从君士坦丁堡到伊斯坦布尔

是的,东罗马是悲催的,同时也是非常幸运的;东罗马是幸运的,同时也是非常悲催的。东罗马打败了一个又一个强邻,但自身势力也削弱了,还没来得及复兴,就又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强邻。处于四战之地的东罗马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悲催的历史。 强大的塞尔柱帝国突然分裂成许多小国后,东罗马又遇到了复兴良机,但遗憾的是,它由于种种原因让复兴机会悄悄溜走了,导致周边一个极不起眼的另一个突厥部落抓住时机崛起,最终将其消灭。 奥斯曼土耳其人是游牧突厥部落的一支,原来游牧于中亚的呼罗珊地区(即阿尔泰山一带)。他们是众多突厥部落中势力非常小且处于边缘地位的一支,臣服于其他强大的部落才得以生存。 13世纪时,为了躲避蒙古铁蹄的蹂躏,他们辗转迁移到黑海南岸的小亚细亚半岛,依附于塞尔柱土耳其人建立的鲁姆苏丹国,并信奉伊斯兰教。鲁姆苏丹国在阿拉伯帝国分裂后兴起,并发展成塞尔柱帝国——统治中亚的大帝国。塞尔柱帝国将奥斯曼土耳其人与东罗马紧邻的西北边境地区萨卡利亚河畔,作为藩属守卫边界,抗击东罗马人。不难看出,奥斯曼土耳其人是作为抵挡东罗马的炮灰而存在于西亚的。 公元1288年,奥斯曼出任土耳其部落的埃米尔,即酋长。奥斯曼雄武有略,野心勃勃,一继位就向外扩张势力。他看准历史时机,不仅想方设法攻掠同族酋长们的领地,还侵略长期战乱的东罗马小亚细亚。因为东罗马内忧外患,已经外强中干,尽管还维持着小亚细亚西北角地区的统治,但其统治力量已经极度虚弱。加上东罗马一直实行重税政策,小亚细亚的人民也并不真心支持他们。奥斯曼兼并邻近部落后,攻占美朗诺尔城,将其改名为卡加希沙尔,作为首府,并于1300年自称苏丹,宣布建国。 奥斯曼是个天才的组织者,他把部落成员训练成一支组织严密、颇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将掠夺的土地分封给将士,鼓励他们勇敢战斗。公元1301年,奥斯曼土耳其人侵占富庶的卑斯尼亚平原,经过逐步蚕食,占领了东罗马在小亚细亚的领土。1317年,奥斯曼进攻布鲁沙城。布鲁沙是东罗马在小亚细亚西北部的重要城市,由于城垣坚固、防守森严,战争持续了9年之久。公元1326年,当布鲁沙城投降时,奥斯曼已经生命垂危。布鲁沙的陷落标志着东罗马人在小亚细亚一角统治的崩溃。 奥斯曼人定都布鲁沙,控制了通往欧洲的咽喉要道达达尼尔海峡,不仅进一步巩固了国家基础,而且为向巴尔干扩张铺平了道路。奥斯曼死后,这个国家就称为奥斯曼帝国。 公元1326年,吴尔汗继位,其英武有为、远见卓识不让其父。他即位后,厉行进取,继续向外扩张领土。1331年,他从东罗马手中夺取尼西亚城,1337年攻占与君士坦丁堡近在咫尺的尼克米底亚城。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东罗马在小亚细亚的领土全被纳入奥斯曼帝国版图。 在积极开疆拓土的同时,吴尔汉还特别留心政事,进行军队建设和政治建设。其中影响巨大的是,吴尔汗对军队进行改编,建立常备军——由得到采邑的封建主提供的军队和正规的新军。 新军最初由战俘和奴隶中的青少年组成,以后随着对外扩张需要,逐渐变为征集巴尔干地区的少年充任,经过严格训练,成年后补充到新军。新军官兵待遇优厚,享有特权,可以提升为军事、行政长官。不过,他们要终生服役,过集体生活,不得结婚。奥斯曼帝国对新军官兵施以特殊的严格军事训练,数年持续不断,其中包括精选的科目和一般科目,如军事理想、军事知识技能以及阅读、写作、举止风度、身体素质等。吴尔汗依靠这支强劲的军队,不仅夺取了东罗马在小亚细亚的领土,而且把侵略矛头指向了东南欧。 当时,东罗马已沦为二等国家,不仅领土大为缩小,而且政治上也四分五裂,内讧迭起,连年混战。1321年,东罗马皇帝安德洛尼克二世取消了他的孙子安德洛尼克三世的王位继承权,祖孙之间兵戎相见,战争一直延续到1326年,以安德洛尼克三世取得王位继承权而告结束。 1341年,安德洛尼克三世死后,其子11岁的约翰五世刚一继位,贵族约翰·坎塔丘济那就在色雷斯自立为帝。双方内战不休,各自向外乞援。1344年,约翰·坎塔丘济那把女儿狄奥多拉嫁给吴尔汉,以求得奥斯曼人的援助。吴尔汉乘机派6000铁骑,渡过达达尼尔海峡,插足欧洲事务。 1349年,吴尔汗再次应坎塔丘济那的请求,派遣2万骑兵助其抗击塞尔维亚人的入侵。于是,奥斯曼帝国的势力渐渐伸入到东南欧。1354年,奥斯曼人乘势占领了博斯普鲁斯海峡靠欧洲沿岸的加里波里半岛,不再返回亚洲。后来,东罗马曾想利用塞尔维亚人迫使土耳其人退回亚洲,但未能实现。坎塔丘济那与吴尔汗的翁婿关系也遂即告终。这样,加里波里就成为奥斯曼人进军欧洲的桥头堡。 1359年,苏丹穆拉德一世即位后,继续向色雷斯进军。在奥斯曼人的迅猛攻击下,东罗马境内一些名城相继陷落。1361年,阿德里亚堡亦被奥斯曼帝国占领。同时,一批又一批土耳其人,源源不断地渡过达达尼尔海峡,定居在巴尔干。1367年,苏丹穆拉德一世移都阿德里亚堡。不久,奥斯曼军占领整个色雷斯,切断了东罗马君士坦丁堡和巴尔干半岛其余部分的联系,使东罗马陷于孤立。 这样,东罗马仅仅保留着君士坦丁堡一隅,国境蹙到无可再蹙的地步。1363年,东罗马皇帝约翰五世被迫乞和于土耳其:承认了土耳其在色雷斯的主权,自贬为奥斯曼土耳其人的一个属国。 到此时,东罗马已经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但如果它的皇帝够励志的话,也绝非没有复兴的希望。因为奥斯曼人的扩张遭到了巴尔干各国人民的强烈反抗。双方激战了半个多世纪,奥斯曼帝国才控制除了君士坦丁堡城和伯罗奔尼撒半岛部分地区外的巴尔干半岛。如果东罗马抓住机会,在半个世纪内积蓄实力,那么摆脱奥斯曼土耳其的臣属国地位还是不难做到的。 奥斯曼帝国征服巴尔干半岛绝大部分后,上天也给了东罗马复兴的机会。正当奥斯曼帝国扩张之势锐不可当,大有席卷东南欧、征服东罗马之际,帖木儿帝国在中亚细亚兴起。奥斯曼帝国的亚洲势力受到了帖木儿帝国的威胁。这两个突厥人建立的帝国大打出手,双方于1402年7月28日在安卡拉决战。而决战结局对东罗马相当有利,奥斯曼帝国战败,被迫降为帖木儿帝国的藩属。而帖木儿帝国在洗劫小亚细亚,恢复了塞尔柱诸小国君主的王位之后,带着大量战利品,胜利地返回了首都撒马尔罕。 奥斯曼帝国军事上的惨败引起了帝国内讧。安卡拉一战,奥斯曼苏丹巴叶济德被俘身死,国内大乱,诸王子争夺王位,连年混战。几乎同时,农民起义此起彼伏。直到1413年,苏丹穆罕默德一世即位,奥斯曼帝国才结束国内的无政府状态。此期间,如果东罗马皇帝励志图强的话,依然有很大的机会。因为苏丹穆罕默德一世才干一般,在位期间也没什么建树。可惜,东罗马统治者并没抓住机会复兴。这决定着东罗马走向灭亡为期不远了,因为历史多次给其复兴时机,而它多次视而不见,一旦奥斯曼帝国恢复元气,那么东罗马就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1421年,穆拉德二世继任奥斯曼帝国苏丹。他是个有才华、有野心的人,雄心勃勃,立志要灭亡东罗马,占领君士坦丁堡。为了实现此目标,他不惜用重资铸造新式大口径火炮——臼炮,准备攻城器械,改编军制,建造新式船只战舰,储备甲胄、弓箭、弹药,组建庞大舰队,筹措粮草,研究制定各种攻城战略方案,以便彻底摧毁东罗马,称霸欧洲。 君士坦丁堡整个城市呈不规则的三角形,北濒金角湾,南临马尔马拉海,东面隔着博斯普鲁斯海峡与小亚细亚遥遥相望,只有西面三角形的底部与陆地相连。 君士坦丁堡曾在历史上多次遭到攻击,虽然从来没被攻克过,但是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不得不将城池的防御工事做得相当严密。君士坦丁堡易受攻击的西面陆地修筑有两道城墙,外城墙高七八米,每隔50至100米筑有一座城楼;内城高12米,在相当于外城塔楼中间的位置筑有高20米左右的城楼,城外是18米左右深的护城壕。在金角湾入口,东罗马军用铁索封锁港湾的入口水域。君士坦丁堡的地势险要,城墙坚固,防守森严,虽然东罗马此时只有8000雇佣兵和20艘战舰的城防力量,但要想攻破它也非易事。 1453年4月,继位不到两年的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亲自统率12万步兵、2万骑兵、1万别动队、300艘大小战舰,从水陆两路浩浩荡荡扑向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志在一举灭掉东罗马。奥斯曼陆军从西面逼近城堡,海军在海上遥相策应,将城堡团团围住。 4月6日,奥斯曼军首先从西线发起攻势,左翼5万,右翼10万,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率精锐的加尼沙里兵团坐镇中军,在大红色夹金丝的华丽帐篷中运筹帷幄。 这是关系东罗马生死存亡的一次攻城战。东罗马皇帝此前虽然无视多次复兴的历史机遇,但在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不得不督率城内守军奋力抵抗。在东罗马末帝君士坦丁十一世指挥下,君士坦丁堡上空硝烟弥漫,疾矢如雨,奥斯曼官兵始终未能越过护城的壕沟。 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见君士坦丁堡军民抵抗的意志很坚决,意识到利用常规的攻城战术难以攻克,便命令重炮轰城,掩护步兵进攻,加大攻城力度。在隆隆炮声中,数万奥斯曼将士手持大刀长矛,携带树枝、滚动着大木桶冲向护城壕,企图填平壕沟。东罗马守军以密集的火力封锁护城壕,又击退了奥斯曼军的多次冲锋。 这一次,无论是奥斯曼帝国,还是已经气息奄奄的东罗马,都使出浑身解数,力图赢得战争。 奥斯曼人见强攻不下,一面组织火炮继续轰城,轮番佯攻,一面在地底挖掘地道,以便从护城壕和两道城墙下面穿过,直通君士坦丁堡城里。但是,地道还没有挖通,就被君士坦丁堡的军民发现,用炸药将其炸毁。 之后,奥斯曼军又发动了新的攻势。在密集炮火配合下,奥斯曼军推出数十辆装有轮子的活动堡垒,投入战斗,集中火力攻击圣罗马努斯之门(君士坦丁堡的城门之一)。这种活动堡垒外面以三层牛皮包裹,不怕火烧,里面装备有用滑轮操纵升降的攻城云梯。他们企图利用这种战车接近城墙,从而攻进城内。 经过多次激战,奥斯曼军仍然没能攻破城池。与此同时,奥斯曼海军也遭受了挫折。东罗马的4艘热那亚军舰击沉了数艘奥斯曼军舰,冲破包围圈,进入马摩拉海,为君士坦丁堡城送去了大量武器弹药、粮食军需物资。 怒不可遏的穆罕默德二世,鞭笞疏忽职守的舰队司令。在接连失利的情况下,穆罕默德二世召集将士分析敌情、研究对策。他们认为,东罗马在金角湾的防线比较薄弱,如能在那一带偷袭成功,将会使东罗马措手不及,陷于被动。但是,金角湾入口处防守严密,而且又有铁索拦河封锁,舰队无法越过。最终,穆罕默德二世采纳了这样一个建议——借道热那亚商人控制的加拉塔据点潜入金角湾。为此,奥斯曼人以保障热那亚在加拉塔的商业特权作为交换条件,买通了贪婪的热那亚商人。 4月22日,奥斯曼军先在加拉塔的陆地上用坚厚的木板铺设了一条道路,木板上又厚厚的涂抹上大量的牛羊油脂,以减少摩擦。然后,把船只用滑车吊到陆地上的木板路,由牛拖曳着前进。仅用了一夜时间,就有70艘轻型船舰通过这条滑道,从陆上进入金角湾。随后,奥斯曼人迅速地在金角湾上架起一座浮桥,在岸边筑起炮台,控制了整个金角湾,使君士坦丁堡腹背受敌。 奥斯曼舰队突然出现在金角湾内,让东罗马人惊恐不已。他们匆忙从西部防线抽调兵力,以加强金角湾防线。虽然军事形势对东罗马越来越不利,但君士坦丁堡的守军仍然顽强抵抗,击退了土耳其人一次又一次进攻。因为东罗马已经没有任何退步了,存亡就取决于保卫君士坦丁堡是否成功,而君士坦丁堡曾多次成功击退敌人的围攻。 5月27日,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分批检阅陆海军将士,亲自做了鼓舞军心的总动员,号召他们奋力攻克君士坦丁堡,并许诺他们在破城后可以在城中为所欲为,肆意掠夺。已经占领金角湾的奥斯曼军军心大振。 5月29日拂晓,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下达总攻命令。一时间,万炮轰鸣,火光冲天,炮弹如冰雹向城堡倾泻,数万名奥斯曼将士扛着云梯,喊杀震天地冲向城垣。与此同时,马摩拉海和金角湾方面的奥斯曼海军也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猛烈的进攻,尽管遭到东罗马守军的顽抗,未能登陆攻进城去,却牵制了东罗马的大量兵力,有力地配合了奥斯曼西线的进攻。 在君士坦丁堡西线,在苏丹穆罕默德二世亲自督战下,精锐的加尼沙里军团的将士很快攻到城边。在城墙上、云梯上,他们和东罗马守军展开了殊死的白刃战。东罗马军拼命厮杀,勉强支持。不料,在圣罗马门以北的一段城墙被炸开,奥斯曼军潮水般从缺口涌入城内。东罗马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仍企图组织临近军队增援,但已来不及了,东罗马守军已陷入溃乱状态,沦落为奥斯曼军砍杀的对象,完全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 东罗马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眼见大势已去,急忙脱去皇帝服饰,夺路而逃,但在混战中被奥斯曼人杀死。但是,君士坦丁堡军民却仍然顽强地与奥斯曼人进行巷战。直到当天深夜,奥斯曼人才占领君士坦丁堡全城。残存的东罗马军以及君士坦丁堡的居民,都被奥斯曼军俘虏,最终被卖为奴隶。历时一千余年的东罗马就此灭亡,立国有两千二百多年的罗马帝国最后的一支后裔灭亡。罗马帝国正式宣告终结。 1457年,在君士坦丁堡被攻克的4年后,征服者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从阿德里亚堡迁都到君士坦丁堡,并将该城改称为伊斯坦布尔,将圣·索菲亚大教堂改为清真寺。从那时起直到1930年,伊斯坦布尔一直是奥斯曼帝国的首都。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